《倾城妖妃:执念千年终不悔》 1.第1章 路遇截杀1(天骄女) 马车上,一小女孩慵懒的斜倚在车壁上,目光正专注于手中的那一卷兵书。 她身着乳白色外裙,浅蓝色丝带束腰,裙底绣着浅蓝色的雪菱花,很有波西米亚长裙的味道;如瀑的发丝散于身后,头上攒着浅蓝色雪菱花的发簪;标准的美人脸上:微垂的眼眸,纤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诱润的脸颊,如瓷的肌肤;身上透着丝丝慵懒肆意,高贵优雅如波斯猫。 身旁两个比她年龄稍大一些女孩,长相清秀端庄,均着淡蓝色衣衫,身上的气质虽不如看书的女子,却也不是常人可比拟的。 这三人正是毓筱与她的丫头——隐忧、莫离。 隐忧和莫离在四岁的时候进王府,跟在毓筱身边已有四年,二人性格截然相反:隐忧沉静,喜文,跟着毓筱读了大量的书籍,加上本身也是灵透之人,又在幼时体会过世态炎凉,小小年纪却沉稳老成,人情世故很是通透;莫离开朗,喜武,入府后跟着秦荆一起修习武术,很是勤奋,武艺虽不及秦荆却也扎实,是个心思单纯、心直口快的小姑娘。 二人一同进府侍奉毓筱,四年来形影不离,亲如姐妹,感情极是深厚。 马车从空旷的官道驶过,缓缓穿过临城城门,进入城内。 感觉到马车停下,毓筱未抬头,目光似是舍不得离开书本似的,空灵的声音如丝竹入耳,又如山间溪水流过,道:“隐忧,去看看为何停车?” 莫离“嘻嘻”笑起,打趣着道:“小姐当真是爱书得紧,连天晚了也不知道了呢?” 毓筱这才注意到光线确实暗了,缓缓放下手中书卷,抬起眼眸,眸光中沉着淡然,似是历经沧桑、看透红尘,全然不是一个六岁女孩该有的目光,然而配上她那一身慵懒雅致的气质,丝毫不觉违和,倒是恰到好处。 她抬起纤细洁白的手指,缓缓挑开车帘,抬眼远望:窗外,残阳在西方天际半悬,渲染着一片霞红,像是小女孩羞红的脸,有些可爱,很美。 过了临城就入京了,确实是不适合再往前走了。 收回手指,将书放回抽屉里,毓筱没有起身下车,而是随手拿过几样化妆的物件,对着镜子看似随意的画了几笔,却是遮住了小珑的容貌,多了几分平庸之感。 她站起身,收敛了周身那风华优雅、淡然慵懒的气质之后,一下子变成了平凡之人,与往日截然不同。 隐忧、莫离二人看着她的变化,对她的化妆改扮惊叹不已,心中却也怀着万分疑惑。 然而,二人虽年仅八岁,却也明白,这不是她们该过问的。 毓筱下了马车,只见父母与哥哥正等在客栈门口,三人见到她的模样后,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有一人问及缘由。 一行人进入客栈,安排好房间。 三间上房:贤王与王妃一间,钰麒一间,毓筱一间,随从均住在一般客房内;上房分内外两室,内室住主子,外室住贴身侍奉之人。 晚饭时分,全家一起用膳,钰麒看看妹妹,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筱筱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平白的可惜了你的好容颜!” 这问题一出,隐忧、莫离、蝶依、秦荆等一众随行侍奉的侍从眼中均露出亮色来,这亦是他们想知道的。 只是,到底呆在王府也有几年了,都深知自家小姐虽然性子温和,却不是个会轻易为人解惑的人,如今这问题出自世子之口,小姐定然得给世子几分面子才好。 2.第2章 路遇截杀2(归京由) 只听见齐芷柔先开了口,道:“过了临城就是京城了,你父王离京已经15载,京城是何境况我们全然不知,筱筱平凡些更安全。”她微叹一声,看着贤王问道:“此次进京,必然是危机重重,相公可有所准备?” 贤王眉头微蹙,淡淡说道:“当年离京,便没想过再回去,把京城势力撤出,以求他能安心,放心,却不想竟有了今日之事;只是我当年离京之时,他的身体康健,虽年长我10岁,也不过是不惑之年,怎么也不至于病重垂危,定然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到此处,眉头不禁又皱了几分,面上浮现担忧之意。 “父王为何要回京?趟这浑水定然后患无穷。”钰麒面上有几分不耐,表达着对回京之事的不满。 钰麒性情不羁,狂放肆意,向往自由,最不喜权贵之间的勾心斗角。在他看来,人活着,最重要的,便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自由自在,潇洒畅快! “麒儿,那是圣旨。”齐芷柔轻声叱道,可脸上的神情分外纠结,有对钰麒态度的责怪,亦有对回京之事的不满。 “圣旨?”毓筱轻轻重复一句。 “密旨明示,要携家眷入京。”贤王温柔的语气染着淡淡的寒凉。 一时间饭局陷入沉静,钰麒、毓筱皆被着怪异的圣旨引入了深思: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贤王带着微微无奈的话打破了沉静,道:“罢了,这原也是我欠了他···” 钰麒一听,脸色一变,顾不得该有的礼节,张口打断了贤王的话,立即反驳道:“父王欠他什么?难道父王是打算这样被人钳制一生吗?”他的声音有几分气急败坏,然更多的,则是对那个所谓的“他”的不齿,隐约间,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无奈。 贤王看看自己的妻儿,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饭桌上又再一次陷入了无声··· 许久,贤王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麒儿,筱筱,是父王对不起你们,将你们牵进这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他声音不似往日般温润如春风让人舒服,而是带着沧桑,还有着深深的自责与内疚。 这声音落在钰麒、毓筱的耳朵里,瞬间烫疼了他们的心:那样一个超尘脱俗,似要羽化飞仙般清华无尘的人,如何想象他竟也有用这般沧桑的声音说话的一天呢?·· 到底是局势逼人?还是,他们的态度加剧了父王的内疚呢? “父王,麒儿知错了。”钰麒忽然半跪在地说道。 其实,他只是觉得,父王帮那人得到皇位,就已经还了那份情,不再欠他;若是那位依旧用当年旧事以作要挟,父王应当反抗;另,他从不觉得父王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地方,他们是一家人,不论什么,都应当一起承担! 可是,在听了贤王那句“对不起”后,钰麒突然明白了:父王也许会觉得欠那人,却也断然不会带着全家去冒险!可若是抗旨不遵,那就必须得搭上全家了。 “麒儿快起来。”贤王忙伸手将儿子扶起来。 他的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那么的聪明贴心,作为父亲,他想给他们他们所想要的幸福。虽不能得偿所愿,他却不想他的孩子误会于他这个父亲。 毓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思索着:皇上的密旨是要父王携家眷回京,对于太子逼宫这样的局面,皇上原只需要父王回京镇住场面粉碎宫变即可,却偏偏下了要父亲携家眷回京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密旨! 皇上是要将她贤王府一家留在京城吗? 皇上究竟想做什么?他召父王回京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宫变一事吗?还是,他其实另有所图··· 3.第3章 路遇截杀3(身世谜) 毓筱抬头看看家人,他们的眉头都微微蹙着,饭桌上的气氛很是低落,全没有在江南时的幸福美满之感,她攥攥手指,暗暗下定决心:这些她所爱的人,她都要,也都必须好好守护! 饭后回房,洗漱之后,毓筱躺在床|上,随手拿着一卷史书翻阅起来,挥手退去两个丫头,却是始终没有专注于书本,而是陷入了沉思··· 记忆飘飞,穿过时间的流逝,扫去尘埃的阻隔,回到了六年前·· 那时,她不过呱呱坠地,一个崭新的生命。 只是,想起她刚出生时的场景: 她的意识似乎被禁锢了许久,终于渐渐清醒,她想要起身,却是怎么也起不来,挥动着四肢挣扎着,可这感觉却让她心惊! “啊?!这是怎么回事?!这小胳膊小|腿的,这是我吗?!”她震惊了,呆呆的愣住了。 好久,她才终于回神,思绪旋转,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我死了轮回转生,却忘了喝孟婆汤吗?可是,我又是谁?为什么我不记得?我又经历过些什么?··· 思绪纷飞却无从问起,满腹疑虑也只能是疑虑。 收敛神思过后,毓筱开始打量四周:这样的地方从未曾见过!这里便是我的出生之地吗?是我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吗?那我的父母又是谁?··· 思索间,听到一男子声音,说:“夫人,来,看看我们的女儿。”那声音温润和煦,化了她幼小的心。 而后,两张倾城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男子伸着修长好看的手,似乎准备抚摸她的脸颊,却忽然顿住在半空。 她也有瞬间的僵硬:不是去看女儿吗?怎么来看我了?难道,我就是那个女儿?这两位,便是我的父母?···倒是长的倾城啊! 她脸上那一瞬间似被雷劈了一般的神情已然落在了两人眼中,男子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新奇,说道:“娘子,你看,女儿这是在表示震惊吗?” 女子娇美的声音里也有着些新奇之感,说道:“我觉得是哎。” 听着二人的对话,他们那个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新奇语气,毓筱心中不禁吐槽:这对奇葩父母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不应该觉得她不正常吗? 虽然这样想着,她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做一副呆呆的样子: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奶娃娃,这般神色,虽然身为父母的二人不觉得奇怪,若要是让他人看见,怕是该以为她是个妖孽转生了吧? 春秋代序,光阴弹指,已到了启蒙的年纪。 初读书时:她翻开书本,记忆如破堤而决的洪水,又像是被飓风卷起的潮水,翻涌而来,一瞬间灌满了她的脑子。 书中所书所载,均与她的记忆大同小异。 她急切的翻阅群书查证,竟皆是如此。甚至,她记忆里的更多一些,还有一些,则是关于书中所述有误的记忆。 她震惊着,疑惑着,也猜测着,最终,她觉得这般解释此事最为合理。 这些东西,原是她前世的记忆,它们不知因何缘故被锁在了记忆里,只需要一把钥匙,就可以打开它们,而这把钥匙,可能是时间,也可能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不过,前世的那个她可真说得上是博览群书了,六年过去了,她翻阅了那么多卷书,竟都是记忆里原有的。 还有,她一身的武学修为。 出生时,她是没有的内力的,可是,随着她慢慢的长大,体内竟出现了内力,而且还在一点点的增长着,就如同是一汩泉眼一般。 而她的记忆里,更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许多武术功法,她试着练习,又意外地发现这些功法与她的内力相辅相成。 修炼四五年,虽然她至今还未与人交手,却也清楚的知道:她的功力只怕是不低的。 除了这些,还有一样——那个一直重复出现在夜晚的梦!不!连梦都算不上的,至多是个残梦罢了。 四周灰蒙蒙的一片,遮住了梦中人的眼,什么都看不清。 一片灰色里,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可她感觉得到,就在她的面前,有一个人! 可她看不到他! 面前的人似乎在对她说着些什么。 可她听不到! 这残梦,从她出生后不久就有了。 初时,她困惑,急迫的想知道梦里究竟是什么。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始终都无法看清梦里的东西。 渐渐地,她习惯了梦的出现,也释怀了: 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该知道的东西迟早是会知道的。 再说了,她身上想不通的谜又何止这一处,有很多不是吗? 慢慢来,这些谜,她都会一点点弄清楚的··· 4.第4章 路遇截杀4(迷雾初歇) 还有梦里那个未曾谋面的人,那个让她一想到就隐隐心痛抽痛的人。 她会找到他,看看到底是谁! 一切不急,来日方长··· 窗外兵刃交接的声音打断了她纷飞的思绪,毓筱向窗外看去,似乎有些人影交兵闪动的影子。 她看了一会儿,而后转过脸,没有关心外面的打斗,将手中的书放在床头的桌上,挥手间一阵微弱的内力划过,烛火熄灭,夜色笼罩,眠寐安然。 空旷的空间里,只一个女子,四周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气,看不清任何东西。 渐渐地,女子身边的雾气开始变得稀薄,一条宽阔的街道显现出来。 女子走在街道上,感觉身边似乎有人正陪着她。 可是,此处雾气未散,灰蒙蒙一片,遮挡视线。她看不到他! 然而,女子似乎很开心,笑靥如花···· 床榻上安眠的毓筱突然睁开了眼睛,清澈的眸光没有朦胧:那残梦又出现了! 而且梦境迷雾浅散,终是有了明显的变化。 只是,那梦里的街道,仿佛似曾相识,究竟在哪里看到过? 毓筱思索着,突然,一道光穿脑而过,她想到了! 那不就是傍晚在临城中所见的街道吗?! 虽然街道两旁的商铺不一样了,可是那街道上的拓画却是一样的! 画中:一只气势非凡的金色巨龙正欲腾飞入天,下方无数的人民正在跪地朝拜。 这“万民朝拜金龙”的景象乃是蓝雪国建国始祖帝登基前所出现的天启,便特意命人做成拓画,拓在了临城的主街道上。 此拓画独一无二,只临城独一份,已历时千年,她断不可能认错。 既然她的记忆里有临城,那会不会也有京城?会!必然是有京城才对!那,是不是进京便可以解了这残梦!解开自己身上这说不清的谜?! 毓筱揭开锦被起身下床,坐于书桌前,掌灯,研磨,取纸,将自己的梦境画了下来。 墨香四溢,三两笔间便已将梦境的雾气弥漫与街道的场景原原本本勾画于纸上,画技超然,出神入化。 她用的手法乃是水墨画与素描的结合,是她自己发明的。 她所翻看的书籍里,有的只是水墨画法,至于素描画法,则是她记忆里的东西。而将两者结合就像是水遇乳会相融一般自然而然,仿佛是她记忆深处一直都在的想法一样;虽然她不明所以,却也不会一直纠结于此,毕竟在她身上,让她想不通的东西太多! 她从行李中取出一个雕着雪菱花的盒子,打开,将刚刚晾干的画放入。 盒子里有着很厚的一叠画,它们都描绘着一个梦,那个残梦。 只是,似乎这么多张画都是一样的,里面的差别太过细微。 毓筱合上盒子,将它重新放回,却没有睡意,只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望着没有月色的黑夜··· 朝阳初升,毓筱坐到窗前,一缕缕的阳光穿窗而过,映着如玉般莹润洁白的面容,在脸颊上幻化出些微光晕,美得有些不真实,仿若天上降下的仙子。 两个丫头推门进屋,看得呆了一呆。 莫离性情开朗,率真口直,说道:“小姐果然貌美,我与隐忧跟了小姐四年,却还是常常看的发呆,只是可惜了,进京后小姐就要隐藏容颜气质,不然定能让京城的那些公子小姐羡慕。” 隐忧微微摇摇头,略带些不赞同,说道:“小姐这样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在,你莫要总想着出风头,要知道“枪打出头鸟”,京城情况不明,又有皇权在上,小姐还是低调些安全。”隐忧虽也年幼,可生性沉稳,又偏好读书,比起莫离,可说是深谙人情世故。 5.第5章 路遇截杀5(日一弈) 莫离吐吐舌头,没有再说什么,她虽然性子单纯,却不蠢笨,“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毓筱没有说话,笑看了两人一眼,又继续专注于窗外的风景。 她们二人也还算不错,虽然莫离心思不够沉稳,可她毕竟还是孩子,而且,这孩子气很讨喜不是吗?再说,她的身边还有隐忧提点,这样极好。 两个丫头放下洗漱用品后就退了出去,在外室候着。 毓筱沐浴过后,绞干头发招了二人进来,伺候她穿衣梳头后,她一如昨日伪装了容颜后,出门去了哥哥的屋子。 钰麒已然起床了,深蓝色锦袍,墨色腰带,本是一身温润公子的典型装扮,却被他穿出狂放不羁的味道,如此小小年纪,身上的气质却已浑然天成。 他坐在小桌旁,正摆|弄着棋盘,蝶依将沏好的茶端了上来。 叩门声响起,秦荆开门,正是毓筱。 “哥哥,可想好今日的赌注是什么?”空灵的声音如天籁,让人听了这音就不禁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佳人竟能有如此音色。 钰麒抬头看了看她,表情略显些奇怪,说道:“筱筱这般模样配上这样的声音真是奇怪,既伪装了样貌,倒不如连同声音一块伪装了罢了。” 毓筱睨他一眼,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小女孩该有的孩子气,佯装不满的说道:“伪装声音这个筱筱不会,哥哥若是想不出赌注来,就依着筱筱的意思来,可好?” 钰麒一听,顿时心情复杂,急急说道:“赌注我已经想好了,想好了,就赌《骑兵论》,若你输了,我的读后感想就由筱筱来代笔,如何?” 毓筱面色不改,语气微嗔,说道:“哥,你总是这般爱逃功课,若被父王知晓可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钰麒忙陪笑道:“好妹妹,我还没赢过你呢?” 毓筱手执白子落下一子,道:“那哥哥更要多多努力才行。” 钰麒看着毓筱一副谆谆教导他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他对着别人可以狂,可唯独这个妹妹,先不说筱筱学什么都比他快,他在她面前没有狂的资本;就只说,他总觉得他这个妹妹就像一个谜,她好像背负着什么,千斤重,可她却从不表现,只让人看到她温婉优雅的样子。他看着这样子的她,他心疼,他只想对她好。 而对于毓筱,因为生来便有记忆的缘故,她终是无法将自己单纯的当做一个孩子看待,她总是沉稳淡然的。 可是,面对这个哥哥,她却只想做一个小女孩,一个被哥哥宠爱的小丫头。 其实,钰麒对她并不宠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是要与她争上一争的。起初,为了不让人起疑,她总是配合着,与钰麒争东西,争不到时还会哭鼻子胡闹。只是每次只她一哭,钰麒便投降了。 她能感觉得到:钰麒作为哥哥,那一份爱护妹妹的心是那么的温暖。 渐渐地,她真的把这个人当作哥哥,虽然她这个哥哥似乎总是在以“欺负”她为乐,总是喜欢逗弄她,她却很乐意这般孩子气的跟他斗智斗勇。 而且,她隐隐觉得:她似乎,对于哥哥,有着一种莫名的依恋,这种感觉,似乎深埋心底,却又似乎无处不在··· 兄妹二人在两年前一局对弈后,便开始有了每辰一盘棋的约定。 6.第6章 路遇截杀6(兵戈现) 两年前对弈,那是钰麒初次见识到毓筱的棋艺。 摆上棋盘,钰麒很是欣喜的要与妹妹切磋棋艺,结果却是输给了毓筱。之后,不服输的钰麒就跟毓筱定下了这个日行一弈的约定。毓筱听了这个,便随口说了一句“总要有些彩头才有意思的”,于是,二人总是会定下赌注。起初,关于赌注一事,钰麒还很是大度的由妹妹来定。 然而,在经历了扮女装、当小厮、洗马桶···这样的一系列事情之后,钰麒很是豪情壮志的说:“妹妹辛苦,赌注这样的事情就有哥哥来费心就好了。” 钰麒很喜欢棋,棋艺也很好,只是对上了毓筱,就总是个输。可偏生他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愈挫愈勇,誓要“一雪前耻”,赢了毓筱。 盘棋渐满,胜负已分,钰麒输毓筱一子。 钰麒很是无语:两年了,他总是输妹妹一子,这个丫头的棋艺到底是有多高? 辰时初,贤王一行人再次启程。 马车缓慢行走在官道上,四下寂静无人,马蹄下“嘚嘚··”的声音尤为明显。 忽然,马儿一声嘶鸣,车停了下来,四周被近百黑衣人现身,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包围,杀气在四周围绕,却不知为何竟少了些实质的杀伤力。 贤王随行的侍卫不少,又功夫极高,解决这些黑衣人显然并不是什么问题。 毓筱挑开车帘,莫无波澜淡然看着外面的厮杀,心中淡淡的思索着:昨夜客栈一场围杀,今日又来一场,人数皆是近百,看似来势汹汹,似乎京城中人很不想让他们回去,可是派来的死士功夫却实在不高,究竟是京城之人低估了父王的实力?还是,另有所谋?··· 不论京城里的那个人是谁,又想要打什么样的主意,不动她的人便好,否则! 毓筱眯眯眼,身上的温婉忽然变得凌厉,带着危险的气息:不论是谁,若是动了她在意的人,她定会要他,付出代价! 一场厮杀,黑衣人尽数被杀,毓筱下车,缓走到父母和哥哥身边,看着一地的尸体,有些淡淡不解,问道:“为何没有留下活口?” 贤王淡淡说道:“他们服了毒,是秘蛊。”他的神情有些严肃。 齐芷柔柔顺的气质中也显出一丝凌厉,开口说道:“竟用蛊毒这样阴毒的东西。” 所谓“秘蛊”,就是为了防止泄露秘密的。 人乃血肉之躯,不论怎样训练,当人被用以极刑逼供又或是被威胁时,难免会心智不坚,会出卖背叛,而秘蛊,它会在宿主想要说出秘密的瞬间分泌一种致命毒,在一息之间夺人性命,即使神医施救,却也快不过阎王。 “如今已是第二批截杀了,父王本是收到密旨入京,我们一路也是低调行|事,是谁有这样的本事,竟这般清楚的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还是··”钰麒缓缓开口说道。 钰麒的话虽没有说完,但是几人却是心领神会。他这话完全点出了其中重点:他们一路低调行事,却依旧被人探知行踪,若不是有高手暗中日夜监视贤王府多年,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那就是他们带着的这些人里有内奸!当然,还有一种情况:皇上那边出了问题! 一阵沉默后,贤王看着儿女,温声嘱咐道:“父王之前派出去的探子均未回来,大约是凶多吉少了。看来,此次进京,日后的生活只怕是艰难,步步危机,父王要你们兄妹二人保证,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要坚强地活着。” 这话一出,几人的神色均严肃了起来,钰麒、毓筱对看一眼,有回转目光看着父母,郑重非常的回答道:“儿子(女儿)知道了。” 7.第7章 初入京城1(倾城色1) 午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城门,因着一切低调,并没有引起百姓关注,可是就有有心人发现:贤王入京了! 在京门口守着的各个府邸的隐卫,都纷纷回去报告了这个消息。 墨王府 年仅九岁的墨宸独坐于树下,虽是席地而坐,却不觉粗鄙,反而带着些慵懒随意,周身的疏离之气更是显得尊贵清冷,让人不敢放肆;墨色的发丝遮住了面颊,让人看不清容貌,斜靠在树干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忽然一黑影落下,半跪在地,拱手说道:“主子,贤王已入京。” “知道了,下去吧。”悦耳的声音淡漠中透着丝丝慵懒。 黑衣人答一声:“是。”而后悄然消失。 树影渐移,日光渐渐偏西,霞光渲染着天际,氤氲一片血红。 他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望向晚霞处,倾世容颜尽露无遗。 那眉那眼,当真是鬼斧神工,只消看一眼,便失了魂夺了魄。那美,美到极致,无法形容,亦美得恰到好处,既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夜空般黑,又如月光般明亮,是那样深邃、睿智。淡漠的神情仿佛天下间一切与之无关,而他,只是这世界的旁观者。 此子非常人,乃人中之龙! 皇宫 入夜时分,贤王轻车熟路的潜入了帝寝殿,看到躺在床|上的皇帝面色惨白,形销骨立。 他快走两步到了床前,将一颗药喂给他,轻声唤道:“皇兄,皇兄。” 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贤王后,眸子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喜色,开口道:“炎弟,你来了就好了,如今皇宫|内外都是丞相的人,朕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召你回京来的,朕当年虽应了你不再让你回京之事,却只怕是要食言了,朕知道冷江乃你好友,他的女儿又是朕的贵妃,朕许给洐儿皇位,他定然愿意替朕召你回来。”他呼吸不畅,喘几口气,微微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景天下毒害我,此子心狠手辣,杀父弑君罪不可恕,除皇籍赐死;皇后白氏,废皇后,赐白绫;小六,小六送入冥城吧;至于玉儿,就罢了吧。就这些事,你便去办吧,朕也该休息了。” 贤王也不逗留,替皇上整整被子便转身离去。 贤王刚出皇宫就看到:宫门口站着大约三十人,黑衣蒙面。 这些人武功都不错,看来也是在等他的,可能比较棘手,必是一场恶战了。 就在贤王准备动手之时,又一拨人出现,他们仅十人,着灰衣,身形诡异,没有蒙面却让人看不清面容,一出现,竟站在了对峙两方的中间。 领头人对着贤王,开口说道:“我家主子有令,请贤王前去做客。”那声音似含|着断石分金之力,让人无从抗拒。 这十人武功深不可测,黑衣人知道不是对手,没有多做逗留便迅速退走;贤王亦知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便也不多说,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温声道:“请。” 他心中明了:既然这些灰衣人用这样大张旗鼓的方式来请他,必然不是冲着他的性命来的,去看看对方是谁又有何妨?就算是敌人,也是了解越多越有利,不是吗? 一路前行,来到了蓝雪国唯一一个异性王府——墨王府的大门口。 双门打开,十人却在门口处迅速隐去了身形,只留下贤王一人。 8.第8章 初入京城2(倾城色2) 贤王站在门前,心中略有疑惑:这应该是墨王府的人要请自己?只是,这所谓主子又该是谁? 两年前,墨王墨天出兵边关,然而这个素来犹如“战神”一般的传奇人物,却在短短几个月兵败如山倒,最后甚至死在了边关;之后,其夫人钟秀宫宫主钟秀桑以一人之力闯入敌营,一把大火烧了敌军粮草,挽回了战事,还带回了墨天尸体。 从此后,墨天“战神”之名不再,百姓纷纷议论他是个吃女人饭的软蛋,丢了墨家祖先的脸。 一时间,墨天在蓝雪国可说是臭名昭著,百姓纷纷痛骂,什么“给墨家脸上抹黑”··“不配为墨家人”等等,此类言论随处可闻。 在蓝雪国,墨家是神一样的存在。墨家人携墨家军世世代代为百姓而战,守护着百姓的安危,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享受太平乐土,所以百姓极其拥戴墨家。 钟秀桑带墨天尸体回京后不久就身染恶疾,仅仅一个月便香消玉殒了。 如今这府里,就只一个九岁的孩子了。 主子··难道是这孩子?这孩子已有那么大的势力吗?!·· 贤王心思百转千回,带着疑惑进入墨王府,一路来到会客厅,便见:只一孩子正坐在于主位品着茶,姿态慵懒,贵不可攀。 贤王看着那孩子,思绪却一下子回到了儿时。 他与墨天是一同长大,那时的墨天也是这样,器宇不凡,气势轩昂,如腾龙在天。 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想到此处,贤王不禁微湿|了眼眶,温声问道:“你便是宸儿吧?” 墨宸似是不习惯这般亲昵的称呼,眉头微微蹙了蹙,声音淡漠如月色冰凉,道:“贤王随意便好。” 好听的声音带着冷漠与疏离,让贤王有些淡淡的无奈:这孩子只怕是知道了父母死亡的真|相,对皇家有了忌恨吧。 他带着淡淡温暖的声音,微有些歉意的说道:“孩子,是皇兄对不起墨家。” 墨宸却是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孩子的纯真,只是微凉的语气让人觉得似乎心都要被冻结了:“贤王此话何意?父王为国而死,保的是百姓,母亲忧思成疾,恋的是父王,何来皇上对不起墨家之说?” 贤王看着这样的墨宸,心中无奈深了一分,心疼却是刻骨:才这样大的孩子,却要承受那么多··· “青音”墨宸对着虚空轻唤一声。 人影闪过,一身着白衣劲装的女子半跪堂下,道:“在。” “上茶。” “是。”女子答一声便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女子端着茶回来,将茶放于贤王面前的桌上后便退下去,厅里再次只剩两个人。 墨宸取出一个木盒。 这木盒看起来很朴素,上面的花纹是桑叶的样子;前面的锁形却很是奇怪,竟是玄机锁。 玄机锁乃是唐门机关门所制,独家出品,需密码和钥匙相配合才能开启,如若强行打开只会毁掉里面的东西。 墨宸执盒,却似陷入沉思,眼底处一丝沉痛闪过,又消失于无形。 贤王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沉痛,心中忍不住再次叹息:皇家是容不下墨家的。想来即使墨家只剩这一个孩子,也依然过得极是辛苦吧。 贤王收敛了心中所思,再次抬头,却发现墨宸已经站在他面前一丈远处,不禁有些诧异:不知是自己恍了神没注意到他的靠近?还是他小小年纪便武艺如此高强? 9.第9章 初入京城3(玄机锁1) 只听到墨宸淡淡开口说道:“这是母亲临去前交于我的,要我一定要交到王爷手里。” 贤王疑惑:他离京时,墨天并未娶妻,他不认识钟秀桑的。遂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王妃要你交给我的东西?” “不是,是父王交给母亲的。”墨宸淡淡回答道。同时身影化作一片残影,退回到主位坐下。 贤王不禁惊讶于他小小年纪武艺便如此之高,可想到方才“请”他到此的几个人,心中忽而又觉理当如此。 毕竟墨家人从来都是优秀的! 他收回注意力看着盒前挂着的玄机锁,温声问道:“这个东西宸儿可知如何打开?” “母亲说密码和钥匙,都在你那儿。” “此话是何意?” “父王是这样告诉母亲的。” 墨宸始终神色淡淡,声音淡淡,似乎一丝都不好奇这盒子里装了什么。 他没有再看贤王带着疑惑的面容,也没有再看那个盒子一眼,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行至门口,脚步未停,语气淡漠,道:“贤王若是无事,就请回去吧。” 墨宸回到卧房后不久,赤风闪身落下,恭声问道:“主子,贤王已出府,是否安排护送?” 墨宸似没有听到赤风的话,就只是静静地翻着书页,一页一页翻过,时间分分秒秒流走,已过半本,墨宸这才放下书,缓缓道一句:“护送一下吧。” 赤风飞身离去,心中却不由腹诽:主子啊,这会儿去,大约贤王和大皇子的人已经交上手了吧,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捏?··· 哎,主子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果然,赤风带着人赶到时,地上已经尸体遍地,贤王身上也受些了伤;然而。等赤风带九人加入战斗后,战局便变得“一边倒”了,黑衣人很快就溃不成军的退走了。 黑衣人撤退后,赤风等人便由明转暗,一路护送,直到贤王进入贤王府,赤风才带着众人回去复命。 贤王府 贤王回到王府后,入眼:妻子儿女都坐在客厅里,面上带着担忧焦急。 不禁心中有些淡淡的自责:夜已深,他却让家人为他担心,不能安心入睡,只是,此一入京城,暗波汹涌,可还有安心的日子吗? 远远看到贤王走进来,齐芷柔便急急起身向他走来,看到他染血的衣袍,心里猛然一紧,迅速抬手附上他的腕处,探过脉知道他只是皮外伤后,才略松了一口气,嘱咐儿女回房休息并安排护卫守护之后,这才与贤王一同回了恋柔阁。 江南第一世家的嫡出小姐齐芷柔,还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药王谷天医圣手的亲传弟子!她医术毒术均已是出神入化,只是毕竟皇家难言信任,而药王谷。更是个禁忌,所以她精通药理的事情鲜为人知。 钰麒和毓筱也都学习了药理,只是二人觉得毒术更有趣味,偏好用毒,且两人天赋极好,如今小小年纪便已有了傲视天下的资本。 恋柔阁卧房 齐芷柔一边给贤王包扎伤口,一边问道:“相公,这盒子哪里来的?” 贤王将去了墨王府的事与她一一道来,齐芷柔听完带起一丝疑惑,问道:“我记得两年前墨王死时,相公说过,乃是皇家容他不得,可如今,墨家世子竟托付这个··是为何?!莫不是···”她的声音带起了一丝紧张。 10.第10章 初入京城4(玄机锁2) 贤王长叹一声,道:“娘子有所不知,我与他”他顿了一下,有些感叹的说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亦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时候我还小,独自一人在宫里无人庇护,常常被人欺负毒打。墨兄当时随他父亲入宫,四处闲逛,遇到了被毒打的我,他虽年纪小,武功却不错,把那些人都打走了,最后却因为打了皇子被惩罚,后来他就带我偷偷溜出宫与他一起学习武艺,还告诉我“被人打了,就要打回去”,如此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齐芷柔听完微微松了口气,看着盒子上的玄机锁,问道:“那相公可知这密码钥匙?” “以墨兄的性子和行|事风格,这答案定然出乎意料。”贤王说道。 “墨王可有送于相公什么东西?”齐芷柔思索着。 “我们儿时一起长大,互送的东西太多了,已然记不清了,不过我到江南之后,他就只在筱筱一岁时送来过一块玉佩,说是给筱筱的。”贤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相公,我想应该就是这个玉佩了。” “我也有此猜测,去筱筱那里看看吧。”说着贤王就起身要往出走。 齐芷柔伸手拉住他,道:“天色已晚,筱筱定然休息了,明日也不迟的。”贤王知自己太过心急,重新坐回床榻。 贤王府,筱悠阁 清晨,毓筱沐浴梳妆之后,正要出门,刚打开房门却见父母站在门外,心中诧异:自从自己两岁独居,父母从未到过她的闺房。 正准备询问,贤王却先一步开口:“筱筱,父王给你的玉佩可带着了?” “在房中,父王、娘|亲请进。” 毓筱将父母请到外室,便独自一人进去内室去取玉佩。 刚从内室出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调笑:“妹妹今日还未起床吗?我可是等你好久了呢。” 钰麒推门而入却发现父母也在,忙收敛了嬉笑之意,拱手问安;而后疑惑的看向妹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毓筱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伸手将玉佩交给了父亲。 贤王看了许久都看不出端倪,心中想着:女儿聪慧,又带着玉佩良久,遂问道:“筱筱可有发现玉佩有什么机关?” 毓筱听后从脖子里拿出一枚钥匙,交给贤王说:“父王,这是玉佩里的东西。” 对上贤王疑惑的眸子,毓筱接着说道:“三岁时偶然发现了玉佩上的暗扣,打开后里面有这枚钥匙,还有一张纸条,写着“贤侄女,这枚钥匙请代为保管,伯父在此谢过。”我便将这钥匙贴身保管了。”只是这位伯父是谁?怎么会让我保管着没钥匙?他是知道我一定能打开这个玉佩吗?毓筱心中有很多疑惑,可她却不是会问出这些疑惑的人。 贤王听完无奈一笑,温和的声音里带着浓郁的怀念,道:“也就是他会做这样的事,也不知他究竟是算定了筱筱你会打开这个玉佩,才会写了那样的纸条给你,还是他只是觉得这样好玩,单纯想要这样做!” 11.第11章 初入京城5(暗令现) 钰麒抵不住好奇,问道:“谁啊?” 贤王微微沉默了一瞬后,温声说道:“是墨王墨天。” 毓筱听后不禁有一瞬的诧异:墨王?他为何会托付这样的东西在她贤王府呢?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 毓筱心中猛然提起了警惕。 她望向贤王,声音里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凌厉,道:“父王,墨王为何如此做?” 钰麒虽没有说话,可是那一脸的疑惑却是那样的明显。 贤王看看儿女的样子,将他与墨天的往事娓娓道来。 毓筱听完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听起来,墨天与父王的关系是极好的,从父亲的言语中亦能感觉得出墨天是个重情义的人。 这么说来,墨天这样做必然是有他的理由在,应该是不会存了害他们的心思的。 更何况,自蓝雪国立国至今,一千年来,墨家,何曾伤害过他们! “筱筱觉得,密码当是筱筱的生日,父王可以一试。”毓筱开口建议道。 贤王亦这般认为:既然墨兄将钥匙交给了筱筱,那这密码定然是与筱筱有关。 贤王与齐芷柔二人再度回到恋柔阁的卧房,果然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只是一封信,写着:贤弟,你读到这封信,说明你已归京。在此,为兄有几件事想要托付于你: 暗阁交由贤弟主事,调令存于筱筱闺房。 宸儿无辜,还请必要时保他性命。 读了信后,齐芷柔只觉疑惑,满口不解,问道:“他为何要将暗阁交于你主事?” 暗阁在江湖上也是名声显赫的存在,在15年前的夺嫡之战中可谓至关重要,乃是皇帝登上帝位的最大依仗。 可世事就是这么讽刺,却不想这势力竟是为墨天所有。 只是,不知墨天死去时心中又是作何感想呢? 依仗他的势力握住了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却用这样的权利最终将他置于死地·· “暗阁乃我二人共创,离京时,我为了求得皇兄安心,退出了暗阁,而他亦让暗阁众人沉寂多年,却不想终还是被皇兄猜忌了。” 其实,贤王心中更明白的是:即使没有暗阁,皇家也依旧容不下墨家。 “那他为何不解散了暗阁?” “解散暗阁吗?娘子可知道,那些人从小在暗阁长大,暗阁与他们而言,就是他们的家,散了暗阁,他们就是没了家。” “那他如今将暗阁交于你,又是什么意思?” “他善解星象,大约是知道我终有一日会回京,遇困境,需要暗阁。” 是啊,如今这局面,可不是困境吗? 皇上说是病重,可他在帝寝殿看到的皇上虽然孱弱,但眼神明亮,绝不是病重之人会有的;太子逼宫,安国公府乃皇上心腹,可他却舍近求远宣他还朝。即使退一步讲:皇上无兵可用,那大可以招他一人归京主持大局即可,可皇上密旨却偏偏要他全家回京;皇宫|内外全是丞相的人,可他却是单枪匹马就闯进了帝寝殿,太子和丞相的人当真如此不济吗?若真如此,又何必弄什么逼宫?皇上又何必召他回京? 这些所有的不合理,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此处,京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等着他们,有人想要图谋些什么,甚至,许是存了对付他贤王府的心思! 齐芷柔想到墨王府如今的境况,只一个孩子主事,只怕是比贤王府更艰难些,遂问道:“他为什么不交给自己的儿子呢?我记得他有个儿子,而且墨家人早慧,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掌握暗阁必然不是问题。” 贤王回想着自己见到的那个孩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道:“宸儿确实可以掌握暗阁,只是,依着墨家人的脾气,他们都是有仇必报的人,他父母死于皇室之手,若手握暗阁,他必然不能隐忍,早早杀入皇宫去了。” “依相公此言,是说,墨家迟早要反?!” “我也不知道啊,我实在是看不透那孩子的心思,小小年纪,心思如海深,深藏不露,比起他父亲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让人头疼。”贤王带着丝丝无奈,不由的伸手揉揉额头。 “那相公可是真要保他一命?” “自然是要保的,不过,只怕我是派不上用场了。”贤王想着墨宸身边的那些人,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京城现在的一切,都尽在墨宸的掌握之中,而那些自以为是执棋之人的人,也不过只是墨宸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 他在下一局棋,一局天下之棋,他很有耐性的在布局,将一切掌控在他的手中。 他,墨宸,才是真正的执棋之人!! 齐芷柔端详着手里的盒子,严重疑惑渐浓:这盒子做工甚为精巧,应该是极其稀有珍贵之物,竟只是为了送一封信来? “相公,墨王用这样精巧的盒子,就只是为了送一封信?”齐芷柔有种直觉,她觉得,似乎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他们无意间忽略了,而这个,才是墨天要将此物交于他们的真正目的。 贤王亦是若有所思的望着盒子看了许久,终是未能看出有什么机关暗门之类的东西,却也不甚在意,说道:“他做事总是天马行空,却又意味重重,看不出来也属正常,先好生收着便是。” 齐芷柔将盒子收好后,二人便一起去了毓筱那里去取“暗令”。 二人再次来到毓筱的房间,却见毓筱正坐在房中,似乎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看到二人进门,毓筱行过一礼后便伸出手掌,掌心上一枚墨色令牌静静躺着,只见令牌上一个飞龙走凤的“暗”字,透着肃杀。 毓筱问道:“父亲可是来取此物?” “正是。”贤王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很是聪慧,对于她能猜到他们为何来此也不感到奇怪,取了令牌便与妻子一起离开。 他还需要去解决皇宫的事,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耽搁了。 二人离去,毓筱思绪渐远,想起那个模糊的背影,陷入了回忆: 那时的她出生虽不满一月,可她带着记忆来,感觉又素来灵敏,可是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却不知,只是在他离开时方才转醒,撇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后来,她便在房间发现了一枚令牌和一张随手写下的纸条:丫头,看着你就知你是个灵透的姑娘,我喜欢得紧,给我当儿媳妇可好?我想那小子必然也会喜欢你的。 想到这些,毓筱不禁有几分哭笑不得··· 12.第12章 新帝登基1(碎宫变) 且说贤王进京的消息已经传开,当年夺嫡之战那样惨烈,一众皇子尽数折损,贤王却是力保了当时实力并不是很强的澹台世彦登上了皇位,即使贤王这些年不在皇城,却依旧没人找到过他当年的势力,所以各方人马均是人心惶惶。 辰时,贤王发暗令,暗阁启动。 午时,丞相白毂、大将军左军、大皇子景天、六皇子景陌、皇后白氏等人尽数被押到了皇宫的中央大广场上。 日光从东方天际缓缓走到了西方,几人便一直在这里从辰时跪到了酉时,贤王飘飘如仙的身姿终于出现在了广场上,身边还跟着喜公公(清帝的贴身太监)。 喜公公站在一众人面前,清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朕为天子,奉天召曰:白氏女身为皇后,却未能教导太子礼仪孝悌,不配为一国之母,废后位,赐白绫;丞相身为百官之首,不思社稷,反行谋逆之事,其罪当诛,判斩立决!查抄丞相府,男子凡满十四岁者,流放衔远山;女子尽数充为官妓;左军削去神威将军之职,满门抄斩;废除大皇子景天太子之位,除皇籍,赐毒酒;六皇子景陌知情不报,念及年幼无知,判终身囚禁于冥城;另,七皇子澹台景洐德行出众,甚得朕心,特封为太子,任命贤王为太子太傅,教导太子理政治国之道。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一队宫廷侍卫立即便来执行旨意,一切雷厉风行,夕阳的残红中,广场上只剩下几具尸体。 历时八个月的逼宫最总以失败告终··· 衔远山——皇家铁矿。被流放到此处的犯人,都在没日没夜的做着苦力,每日只食一餐,过着惨不忍睹的生活,暗无天日,毫无希望; 冥城——蓝雪国的军事重城,军队驻扎处,在这里,还有一个用于囚禁皇族犯人的地方。传言此处没有刑罚,一日三餐管够,但却是个折磨人的地方。只因为进入这里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见到太阳,不,是再见不到任何光明,只能处于的黑暗中直到死去,亦不会再有与人交谈的机会,也不会有让你有了结自己的机会,真真是一个折磨精神的地方。很多人进入这里不出一年就会疯癫失常,精神崩溃;除此之外,还有些传言说,此处还囚禁着一些皇家容不下而秘密掳来的人;也有人说,此处乃是蓝雪国的黑暗势力之所在,专门负责替是除掉皇上眼中钉的暗杀机构···关于此处,传说甚多,众说纷纭。 逼宫粉碎后,清帝并没有恢复朝政,一时间朝廷之气风声鹤唳,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着朝堂的走向。 一月后,清帝崩,举国哀悼。 半月后,帝丧,银装素裹送入皇陵。 再半月后,新帝登基,称洐帝。 同时,封:荀烨为丞相,上官将为大将军,几位皇子分封王位,划下封地,但念及诸王爷年幼,特恩准留在京城,待到弱冠之年再行前往封地。而贤王这“太子太傅”的身份,也随着新帝的登基而水涨船高,竟被封了帝师,一时间在京城可谓是风头无两。 登基典礼过后便是宫宴,只是此次宫宴却多了个要求——各官员需携子女入宫。说是要挑一些同龄之人做皇上的伴读,可是各个官员在官场厮混已久,早已修炼成了人精,自然知道这是新皇在培养自己的势力。 皇宫清平宴宫宴上 热闹的大殿里,各府的公子小姐端庄的坐在大殿上,只是,却不难看出他们的心不在焉,毕竟只是孩子,这样的歌舞,与他们而言,不免是有些无聊了。 毓筱亦是无心于歌舞,随意的打量着会场上的那些个官员,还有那些孩子们,一番打量下来,毓筱不得不感叹:这些孩子当真是不错,至少长相很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其次,修养看起来也是不错的,端坐在大殿上端庄高贵,仪态优雅,明明一个个的无聊得很,可偏偏一点不好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 毓筱看着不远处几位表现尤为好的孩子,不禁喟叹:这般年纪就有如此风采,前途必是不可限量! 13.第13章 新帝登基2(清平宴) 毓筱的目光略过一白衣男子时,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不禁有些微的疑惑:自己一直呆在江南,怎会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呢?是记错了吗? 应该不会的,对自己的记忆力,她还是很右自信的。 许是毓筱的视线停留的太久,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白衣男子忽而转头,眼睛直直的望向了她的眼睛,与她的视线空中相接,纠缠在一起。 白衣男子对她展颜微微一笑,那笑容极尽温柔,似春日百花盛开,有着显而易见的善意,却没有丝毫的讨好与谄媚。 毓筱对那个微笑微微怔了一下:这笑真是好看,很温暖,在京城这样事事利先行的地方,竟也能见到这般温暖干净的笑容,真是难得啊·· 这样的人,不应该跟她靠近的,她的人生,注定是要用血色去织染的·· 毓筱对于白衣少年的笑意视而不见,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而后继续打量着他人。 目光移至一处空位时,心中泛起点点疑惑:今日乃是登基宴,竟还有人缺席??毓筱定睛看去,看清了座位前放置的铭牌,“墨天”二字映入眼帘,毓筱微微讶异了一瞬,便抛于脑后,不再计较。 又是一曲歌舞毕,四周安静下来,随着太监一声高唱:“皇上驾到。”这宴会的主角这才姗姗来迟。 下方一众大臣,各府命妇,以及各家公子小姐均开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上,龙椅前,皇上虽带着童稚却依旧气势十足的声音响起:“众爱卿平身。” 等着下方跪着的一众人等都起身后,皇上接着说道:“诸位爱卿为我蓝雪国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历代先帝均心怀感激,今朕初登大宝,在此设宴,与诸位同庆大喜,望诸位一如昔日,继续为蓝雪国的民生社稷献计献策,尽心尽力。” 殿下站着的众人再一次下跪,同声道:“臣(臣妇)谨遵皇上圣意,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毓筱跪在大殿上,忍不住悄悄抬头,想要打量一下站在高台上的孩子。 因为贤王府乃是蓝雪国唯一的皇家王爷,又是帝师,地位尊崇,所安排的位置自然极其靠前,所以,毓筱一抬头,便直直撞进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毓筱迅速低头,心中却甚为震惊:那双眼睛··似乎,他一早便知道她会抬头一般,似乎,那目光能洞察一切一般·· 毓筱心中勾起了一抹无温度的笑意:这位八岁的小皇帝,可真是不简单! 仅仅八岁稚龄,却气势不凡,当得起九五之尊!还有那双似乎可以透视世间一切的眼睛··· 这京城,果然卧虎藏龙! 皇上似乎从没有注意到过毓筱,也从没有与毓筱对视过一般,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挥挥手,气势非凡,道:“众卿平身。” 等一众人站起身后,皇上转身坐在龙椅上,对着身边侍奉的太监说道:“安子,开席。” 安公公尖细的声音穿透力却是极佳的,道:“宴—起,入—席,布—菜。” 众人各归各位,宫人训练有素,端着早已准备好的美食,手脚麻利的摆在各位的桌子上,而后又迅速退下。 皇上看着一旁空着的座位,没有丝毫的生气,反是极其纵容的语气,说道:“宸世子还是一如既往,果然是极不爱这些个宴会的。”说着,他浑不在意的笑起来,笑容有些无奈之意,又有些纵容之感,似乎他就只是要打趣一下这位孩子气又任性的宸世子一般。 毓筱听着这话,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她虽入京不过两月,对于京城事,却也大概还是知晓的。 这位宸世子乃是墨王府的世子,在两年前,他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失去双亲,这两年来,独自一人支撑着偌大的墨王府,可谓又是一个传奇人物! 当然,这些并不是毓筱觉得怪异的原因,而是,算起年纪来,这宸世子应该是要比皇上大一岁的,可听着皇上这话,怎么都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纵容一般! 只听王座上坐着的人继续说道:“这些个歌舞大抵对不了各府的孩子的心意,让大家觉得无聊了吧,安子,去安排人带他们四下转转,也好熟悉一下宫里的情况。” 安公公领了命便宣布道:“皇上恩典,各府的公子小姐不必拘在这里,可四处赏玩。” 听到不必再呆在大殿里,各府的这些孩子们内心都雀跃了起来,他们都还没能见过皇宫是何模样,心底满满的都是好奇,很想四下去看看的。 孩子们一哄而散后,大殿里冷清下来,靡靡丝竹声再次响起,各位大臣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聊着些什么,还不时举杯互邀,喝一杯美酒入腹。 毓筱目光古怪的看了看高座上的人,便也转身离开了清平宴,心中的感受却是怪异的有些说不清楚:明明只是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却好似已活了千年万年一般,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孩子在这样的年纪如此岁月沧桑?还是,皇家出品,就是这般早熟?又或是,谁对他进行了特殊的培养训练··· 14.第14章 新帝登基3(碎星辰) 假山上,毓筱正躺在上面看着满空繁星。 夜初至,月未升,虽没有满空繁星,可这稀疏散碎的星辰,却也有着它独特的味道。 她不喜喧闹,出了大殿便一路往清净处走,不知不觉便到了这里。 她不喜欢那样的宴会场面,再者她不是孩子,对皇宫亦没什么兴趣。 而此处,这里偏僻,清幽宁静,倒是个好地方,被闹了许久,便来这里躲个清闲也不错。 正当毓筱享受这难得的一方宁静时,忽然听到一声响动,她身形微闪,偏偏残影过,她人已不在原地,而是迅速隐起了身形。 来人显然没想到此处竟然有人,所以行至此处,并未注意隐匿自己。 此时听到轻微的声音,便瞬间警惕起来,一个眨眼间,就出现在毓筱隐身之处,抬手,两指扣住毓筱的肩膀,将她从暗处拉出来。 淡淡的星光下,微弱的光亮足以让两人看清彼此。 来人看清手指扣着的人后,似乎是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小姑娘,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迅速松开了扣着毓筱肩膀的手,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看到毓筱看着他的眼睛里隐隐有沉痛哀伤溢出,几息之间,竟渐渐浓郁,让人感觉就连空气中也生生带上了几分哀伤之意似的。 来人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心中的防备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疑惑于她眼中几乎摧毁人心的哀伤,他淡淡的开口问道:“我叫墨宸,你是谁?我们曾认识吗?” 好听的声音唤回了毓筱的思绪,她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淡淡说道:“澹台毓筱,贤王的女儿,我们不认识。” 毓筱觉得自己奇怪得很,看到他的瞬间,她觉得,她自出生以来一直毫无波澜的情绪竟变得很奇怪,似乎是不受她的控制一般,那股子哀伤更是一点点的在心中蔓延着,将她淹没,将她吞噬··· 似乎,那哀伤,早已深入骨髓!早已化作血肉!早已成了她生命乃至灵魂的一部分! 毓筱天籁般的声音让人的心情不禁都好了些,墨宸的目光盯着她的面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是转身准备离开:既然这小丫头选择呆在这里,说明她和他是一样的人,总是喜欢独自呆着;而且,她方才看他的那个眼神,绝不是她所说的“不认识”,虽然他确实是不认识她,但却依旧确定她在说慌!既然她有心要隐瞒,他也不觉得他有需要去追究些什么。 毓筱却下意识伸手拉住了要走的墨宸,当墨宸转脸目光疑惑的看着她时,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拉住了要走的他,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尴尬,然而,一丝尴尬之后,她再次平静无波,淡淡说道:“这里地方挺大,便一起吧。” 墨宸似乎很好说话一般,随她一同躺在了假山上,二人却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墨宸在想着:自从那里出来之后,我心中的防备便一直很重,从没有人能接近我一丈之内,可此时,我竟可与她并排躺在看星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毓筱的思绪很混乱:这个人是与我有什么关系吗?这份揪心的疼痛,还有这仿佛已经渗入骨血的哀伤,是为什么?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吗?还是,他曾经对我有过什么痛彻心扉的伤害呢?还有··心跳!心跳太奇怪,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 毓筱似乎在沉思中陷得太深,那股子悲伤的气息再次出现,慢慢溢出,又慢慢渗入空气,让周遭的一切都带上了悲伤之感。 当这份浓浓的悲伤笼罩着墨宸时,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哀泣着,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痛与伤。 感受着心境的变化,墨宸觉得:心似乎不是自己的,仿佛,这颗心,这个身体,都属于另一个人,而他,不过是一个寄居于此,旁观一切的孤魂罢了。 想到此,墨宸不自觉地蹙蹙眉头,心中又有些疑惑:据他所查的消息,这个小丫头,有着父母哥哥的宠爱,有着得天独厚的才智与容颜,可说得上是处处如意,应该是幸福之人,怎会有着这样厚重到压抑的悲伤呢? 感受着她的浓厚的伤感,墨宸一个念头渐渐冒出现:不要这样悲伤,不要,他不想!他不想··· 只是,他是谁?谁不想?这个“他”,便是他吗?··· 墨宸有些弄不清··· 15.第15章 新帝登基4(忆纷飞) 几乎是下意识的,墨宸伸出手指来握住了她的手指,淡漠的声音有些缥缈,道:“你的悲伤太厚重,周遭的生灵怕是要枯了,它们承受不了的。” 这句话猛然一下在毓筱脑中炸开:不要放任自己的情绪···这些生灵与你本是一体··· 一段散乱的话,在记忆中响起,似乎,是一个女子,她正向谁嘱咐着些什么··· 她在嘱咐谁?与梦里那人可是同一个?·· 努力想一想,再想一想!也许,就能看见那个人的长相了!就可以知道这个梦究竟是什么!就会知道自己身上那些无法解释的谜··· 毓筱不断地逼|迫着自己,她的头痛的似乎要裂开了一般,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粘在她的脸颊上,缠绕在脖颈上。 “筱筱,醒过来,筱筱,筱筱··”墨宸淡漠清冷的声音似是从极遥远的地方穿山越岭而来,却一直穿入她的心里,让她脑中纷乱的记忆瞬间消散,唤回了她的神智。 毓筱看看面前人略带担忧的眸光,忽而想起自己隐约中看到的画面,她猛然抽|出了握在墨宸手中的手指,利落的站起身来,说道:“你不该来此,不该认识我,也许,是我不该来此,不该认识你。”说完,她便一刻不停的离开了。 假山上,只留墨宸一人,静静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推杯换盏间,歌舞几回合,宫宴走到了尾声,孩子们也都重回到清平宴的大殿上,安公公先是宣布了皇上的决定: 一:自这一年起,冷皓、荀雪阳、安子轩、华枫四人为圣上伴读; 二:成立国子监,令各府嫡出子女均须在此学习知识,修习礼仪教化。 也就是说,今天大殿上的这些孩子们便是国子监的第一批学生了。 在蓝雪国。民间是设有私塾的,这其中最好的,便是由当世“鸿儒世家”柳家开办的育才苑。 然皇家却一直没有设立学院,官家子女也一直是由父母请先生在家教学。 如今设立国子监,这一举动也算是划时代的一笔了。 宴席散,众人离宫,墨宸却并没有回家,而是运起轻功一路跟随着贤王府的车驾来到了贤王府。 然而,他虽轻功随行,却并未隐匿行迹,看样子,倒像是去贤王府有事要办, 贤王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随行,所以一回到王府,便在客厅候着他了。 墨宸入府便开门见山,道:“王爷,父王可是将暗阁交于了王爷?” 贤王应道:“是”。 墨宸神色淡然未变,道:“请王爷下令,将墨家驻守的暗阁人员撤掉,如若明日日出之时他们依旧在,我便要动手了。”他声音清浅平淡,却偏偏是这样的平淡,才更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霸道之感。 贤王听完有一瞬的愕然:他原以为,墨宸此来是为了要得到暗阁,却不想竟是要他撤了墨家的暗阁,这便是表示,从此后,墨家便与暗阁划清了界限。 然而,片刻诧异过后,贤王点头,道:“好。” 说着,他抬手掷出一枚信号弹,信号弹升入空中炸开,一个暗红的“暗”字出现在夜空里。 不一会儿功夫,一黑衣人便出现在会客厅内,贤王向他吩咐几句后复又离去。 墨宸再次开口,语气依旧那般淡漠,道:“望暗阁以后莫要插手我墨家之事。” 贤王听后,不禁眉头蹙起,道:“你若是要动|乱天下,我必定会出手阻挠。” 虽然皇家为君不仁,可是百姓何辜?天下苍生何辜? 墨宸听了,却是微微一笑,冰冷的笑容带着几分张扬,转身向门外离去,边走边说,道:“若我要做,暗阁拦不住,你也拦不住。” “那我呢?”一个好听的女孩声音从门外响起,而后渐渐现出身子,站在门口的位置处,眸子里淡淡的哀伤,望着墨宸。 此时墨宸也已走到了门口处,与毓筱不过一尺的距离。 他看着站在门外的女孩子,想说的“拦不住”到了嘴边却成了:“你为何要拦着我?” 毓筱心中的哀伤再次一丝丝溢出,充斥着四周的空气。 毓筱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管这些事,她与他,也不过是一起看了一次星星而已,连认识都算不上的。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竟意愿强烈的希望他能好好的。 这种意愿,似乎从内心深处而来,似乎从灵魂深处而来!若是不能··· 只一想到不能,想到他可能会有危险,会过得不好,她的心就会不受控制的抽痛着,痛得她不能呼吸··· 她知道,这份痛,原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属于记忆里的那个“她”的··· 16.第16章 新帝登基5(苍山醉) 她声音低落轻缓,道:“那条路,很难走,也许,你会死。” 在毓筱说出“死”字的一瞬间,院中的树木历经了寒冬的冷风与冰雪依旧苍翠,却竟在这一息之间就显出了几分颓败之色,空气中也弥漫着浓浓的哀伤之意。 这样的气息让墨宸淡漠如石一般的心不禁生出些波澜,微微有些恼意在聚集: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见了她两次,她竟都是这样的哀伤··· 他淡漠的语气不禁也带上了几分恼意,道:“我从未说我定会如此。” 说完竟忽然拉着毓筱一起,用轻功闪身离去。 看着他那样出神入化的功力,贤王不禁感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他竟是没看出去向来!这并没什么要紧,关键,他的宝贝女儿啊··· 墨宸一路急飞,似是在发泄着心中的恼意,却似乎是希望这些肆虐的风能带走毓筱的哀伤。 一直到了皇城北面的苍山之上,墨宸缓缓落在山巅,将怀中的毓筱安置好后,从怀中取出一壶酒,道:“喝一杯,如何?” 毓筱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他,道:“为什么带我出来?”这话没有恼怒,已没有疑问。 “你身上的悲伤太重,我不自觉罢了。”墨宸平淡的回答,丝毫没有尴尬。 “送我回去。”毓筱亦平淡,没有气愤,没有无语。 “不送。”墨宸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毓筱没有再说话,执起酒壶,洒然灌下半壶酒,然后递给墨宸。 墨宸接过酒壶,发现她竟一下子喝了半壶,微微有些担心,道:“这酒烈,你喝的太多了。” 毓筱回他明媚一笑,没有了之前的沉稳淡然,也没有了哀伤,道:“怎么?舍不得你的酒?” 这副模样,已然是有几分醉了。 墨宸看着她明媚的笑,听着她打趣的话,心里顿时放开了几分,起了些玩心,便也顺着她的话打趣道:“自然舍不得,这可是三十年的灵芝醉。” 毓筱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是两盏烛火一般:灵芝醉可是难得的好酒,传承千年,时至今日,会酿的人已不多,保存三十年的就更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喝到,不行不行,刚刚喝的太快,都没品出味道! 于是,毓筱伸手就将他手中的酒壶又夺了回来,小嘴微嘟,道:“让你舍不得,现在都是我的了。” 她带着几分得意洋洋的笑脸让墨宸的心情更轻快了几分,轻笑一声,他有些纵容的说道:“嗯,都是你的。” 然而,他的手却是趁着毓筱不备,一下子抽走了她手中的酒壶,而后举着酒壶,微笑着,看着她。 果然,兵不厌诈! 毓筱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不是一本正经的说着都给我吗?怎么又把酒壶拿回去了?竟然还一副神色自然的样子笑看着我?这是几个意思涅? 毓筱忽然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果然,喝醉酒的人脑子都是打结的。 毓筱歪着小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墨宸,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嘴角的笑看起来真欠抽!咬掉它! 想着就做,毓筱使上轻功向着墨宸扑去。 墨宸看着突然向他扑过来的小丫头,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崖壁:既不能躲闪,便只好接住小丫头。 然而,墨宸才刚刚接住毓筱,她却张嘴咬向他的唇角,猝不及防之下被她咬了个正着。 墨宸一瞬的失神,毓筱便已经从他手中拿走了酒壶,动作迅速的退出他怀。 看着声东击西的小丫头,墨宸浅笑,正准备继续逗逗她,却看到毓筱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向后倒去。 墨宸急急去扶,谁知毓筱却突然向他掷来酒壶,喊道:“别撒了我的好酒。” 墨宸无奈,只得接了酒壶,却已然来不及扶住她,便只好先她一步倒在地上,给某个醉酒的小丫头当了肉垫。 毓筱摔倒在地,却没有感受到本该到来的疼痛,疑惑间微微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她摔在了某人身上。 只是,看着身下被砸的墨宸狼狈的样子,毓筱很不厚道的“咯咯”笑起来。 17.第17章 新帝登基6(残梦泪) 墨宸并未因为自己的狼狈感到尴尬,看到她笑,亦是轻笑出声:“小丫头,你怎么把这酒看得这样金贵?” 毓筱不以为意,说道:“好酒当然得懂得的人欣赏才能体现出价值。”这言下之意,竟是说,她是懂酒之人所以惜它金贵它,而墨宸,则是那个不懂酒的人。 墨宸听了她的话,轻笑着说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其实是个酒虫?” 毓筱听了这话有些心虚,她确实嗜酒,不过如今才是六岁稚龄,让人知道她如此嗜酒,还不得把她当成不懂礼教的女子被那些个什么劳什子的礼教嬷嬷狠狠教化不成? 毓筱嘴硬的说道:“赏酒本是文雅之事,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醉酒的无赖了?你看看我,如此绝色|女子,哪里就跟酒鬼像了?” 墨宸听着她的自夸之词,笑意不禁又深了几分。 据他的消息,这小丫头素来性子淡漠,平日里也总是一副温和淡然的样子,如今这个古灵精怪,活泼灵动的样子,倒是更真实些,大约这才是她的真性情吧。 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才这么点的年纪,既要伪装绝色容貌,还要时时伪装着一副淡漠的性子,她竟也活得这般辛苦吗? 忽而有些心疼,他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淡漠的声音中带着些认真,道:“丫头,以后在我面前,要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要再将情绪藏于淡然之下。” 毓筱一直喝着酒,大约是已经醉狠了,也不知听没听清楚,却是很爽快的应了。 两人躺在山顶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渐渐地,毓筱的声音低了下去。 墨宸抬手,赤风立即递上一条蚕丝羽被后,再次隐于暗处,心中腹诽:主子不仅自己露宿荒野,如今竟敢拐了王府的小姐一同露宿荒野了!只可惜这样防寒的蚕丝羽被只有这一个,已经年关了,这夜晚寒冷··可看起来,主子惜美人,自己要挨冻了·· 等等!赤风脑中忽然一转念:哈哈!主子终于也能挨一回冻了! 以往总是主子睡得暖和和的,自己守在暗处瑟瑟发抖,如今,终于让主子也体验一回这冬夜的寒冷,啊哈哈哈··· 凌晨将至,墨宸将解酒药喂给毓筱,轻声唤道:“毓筱,醒醒。” 解酒药很快便起了作用,毓筱微微睁开眼睛,依旧带着朦胧之色,在看到他后,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只是,这弧度没有丝毫的欢愉,倒是有几分凄美之感,似曼陀罗花绽放,有着诱|惑又带着危险,却又有昙花一现的哀伤,轻若云烟的声音淡不可闻,道:“为什么是你?” 她的声音平淡,却让人觉得字字尽是哀伤。 她缓缓又闭上了眼睛,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划过,没入墨色的长发间。 墨宸伸手将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抹掉,心中微疼:什么是我?她是做梦了,在梦里看到了我吗?究竟看到了什么?竟让她伤心至此?在她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比想象中更多! 墨宸虽然疑惑,却没有去探究,轻轻拍拍她,说道:“这不是梦,快醒醒。” 不是梦?!毓筱的脑子瞬间清明,眼睛猛然张开,看着四周的景和身边的人,一时间有些弄不清状况·· 忽而,想起了昨夜喝酒的事,毓筱理了一下思路:看来是自己贪杯喝醉了,还睡在山上了·· 想到她刚刚说过的话,不由的看墨宸一眼:墨宸定然是心有疑惑的! 不过,他既不问,她便也不提。 18.第18章 新帝登基7(日出色) 毓筱抬头看看才初朦胧的天色:这不是还没天亮吗?叫她起来干嘛? 她一副“我很不爽”的样子,嘴唇因不满微嘟着,刚刚睡醒,声音有些软糯,问道:“这么早叫我起来要干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墨宸,仿佛在说: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来,我定要你为打扰本姑娘睡觉付出代价!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唇角现出一抹浅浅笑意:哀伤不适合她,这样子的她,明媚可爱,真好! 他心中暗暗做下决定:以后,他定要守护住小丫头的笑脸! 墨宸对毓筱微微一笑,道:“看日出,我在许多地方看过日出,这里的日出,是京城最美。” 毓筱听了,不禁有几分诧异,问道:“你喜欢看日出?” 墨宸的神色突然有几分复杂,片刻沉默后,复杂尽去,答道:“算是吧。”似乎是不愿多说的样子,他紧接着说道:“好了,不说话了,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果然,仅仅几个眨眼的时间,东方原本漆黑的天际开始渐渐褪变成深蓝色,慢慢地,继续变淡,出现了鱼肚白。 一片霞光率先染红了云彩,似是在为朝阳铺下迎接的地毯。 渐渐地,太阳从东方跃出,倾泻而下的日光照耀着高山、房屋、树木、小草··这世间种种,都沐浴在朝阳之中。 似乎,这阳光是在唤醒一个沉睡的世界一般·· 一直到下了苍山,毓筱依旧沉浸在刚刚看到的美景中,浑然不知自己被某人抱着飞下山崖。 回到贤王府,墨宸便将毓筱送回筱悠阁休息。 毓筱虽然睡了一夜,也吃过解酒药,可她毕竟喝了太多,而那解酒药却是个急性的药剂,只那一会儿的作用罢了。 安置好毓筱,墨宸便径直进到贤王府会客厅,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贤王,语气淡漠,道:“王爷,昨夜是墨宸鲁莽,向王爷请罪。” 自家女儿一夜未归之事,到底是对清白有损,知道此事不宜闹大,贤王虽然对墨宸有所不满,却也是不好惩罚。 而且,毕竟两人还是孩子,做事情失了分寸也还是有的。 贤王舒一口气,缓解一下心中的郁闷,对墨宸说道:“宸儿与筱筱都是孩子,做事难免会失了分寸,罢了吧,我也不罚你了,你也早些回去,洗漱一下,别让外人瞧出了端倪,白白的落下闲话。” 墨宸的衣服因睡在山顶,本就沾了些灰尘,又因着某个小丫头睡觉时抓来抓去,弄得是皱皱巴巴,实在是不整洁,却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 墨宸听贤王这样说,便转身,缓步向外走去,没有丝毫犹豫与逗留,也没有丝毫抱歉的神色。 这副样子,真是让人怀疑:他方才请罪的诚意到底有是没有? 贤王府筱悠阁 毓筱被送回房休息,可她却没有睡意,此时,她正坐于书桌前,笔下线条流畅,勾勒着一幅画。 画上,大多数的地方依旧弥漫着灰色的雾气,其中只有一小片地方可以看清,那是屋顶,有两个相互依偎的人正在望着远方,两人的姿态,像极了一对恩爱的恋人。 毓筱打开匣子,将画一张张拿出来,这些,全是进京后画的。 从入京开始,她梦里那些灰色的雾气就在不断的散去,不同的梦里有着不同的场景:在大街上走着的··在树下拥抱的··男子给女子簪花的·· 梦里的男子不断的出现着,只是,无论毓筱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是,昨夜,她却看到了·· 只是,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19.第19章 新帝登基8(梦之困) 从开始做这个梦,毓筱就感受着梦里那无处不在的淡淡忧伤,似乎是一个人原本浓郁的哀伤,长存于天地,渐渐被天地融化弥散,与空气、生灵、尘埃混为一体,而无处不在·· 虽然她从未看到梦里的故事,可她一直都有预感:残梦是一个故事,一个悲惨的故事,一个心碎的故事·· 她常常在想:也许,这就只是一个梦,梦只是梦!都是假的! 可是,这样的想法未免太可笑!也站不住脚。 她又会想:她的梦,即使不止是梦,那也是过去,过去是什么?就是不会再回来的事,就像时间不会倒流一般,过去就等于消逝,没有了!就算在她的记忆里一直存在着,故事却也不会重来一次! 有时,她又会探究梦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当年事太过撕心裂肺,痛入骨髓,所以就连灵魂也记住了那段记忆,那种伤痛,即使轮回也无法忘记吗? 她一直在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感受梦里的哀伤,去了解那个故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梦里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以为,她只是“梦里那个她”的旁观者,或者说,她是她“前世”的旁观者。 可是,昨夜那个梦,梦里的那个人!这一切告诉她:梦不止是梦!也不止是过去!而她,也从不是谁的旁观者! 这一发现,让她害怕!没错,她在害怕! 她害怕那样撕心裂肺的故事再来一次! 还有梦里的那个他,她是希望他可以过得幸福,而不是··· 她被梦与现实的重合困住了,她心中甚至在怀疑:难道她这一生,就只是她记忆里那个悲伤破碎的故事在重演吗?那她还能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改变这一切吗?所谓命运,真的存在吗?她,还有他,真的要挣扎一生吗?··· 她觉得自己心痛得似乎正在被撕碎,让她无法呼吸,她好想问问老天,这都是为什么!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着,将手中的画卷沾湿,依稀可见,画中人的模样很像墨宸,不,应该是放大版的墨宸! 不知是哭累了,还是酒劲作用,她伏在桌案上,渐渐睡着了。 钰麒等着毓筱来下棋,却是久等不见人来,便到筱悠阁寻人。 几次敲门没有人应,便推门进来,就看到了伏案而眠的毓筱,书桌上散落的画,画上未干的水迹,还有··毓筱眼角残留的泪·· 钰麒默默地站在毓筱身边,抬手轻轻拨开她脸颊上的长发,淡淡叹一句:“傻丫头。”这一句话,含|着道不完的心疼与怜惜。 而后,他将毓筱抱到床|上,安置好后,又去收好书桌上散落的画。 一切妥当后,他便悄悄从屋子里退去,轻轻关上门。 回到麒麟居,棋盘前,钰麒一动不动的坐着,眼中担忧渐浓,又渐渐化作坚定:这些年,他偶尔会撞见妹妹的一些秘密,比如她的那些画,比如她初学药理时什么都会,比如她的武功·· 他看到了,却不去拆穿,他相信,她隐瞒这些有她自己的理由,而他,要做的事永远只有一件,就是保护她! 20.第20章 管家婆1(赤风祸) 京城墨王府 墨宸刚进家门,便看到钟灵玉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墨宸回头看向赤风的隐身地,赤风迅速落下,墨宸淡淡问道:“昨日没告诉她,我不回来?” 赤风在刚刚进门看到表小姐坐在客厅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昨夜,他看到主子竟然与女子亲近,好吧,不算女子,只是个小丫头,但是还是很雷人呀,从他们几人跟主子进府,从未见过主子与任何人亲近过,就连王爷王妃都不例外,可如今却有这么小丫头,竟然可以跟主子一起看星星、喝酒、看日出,还闹得很是开心!很开心啊!从认识主子到现在,虽然主子常笑,但那笑就只是那样淡淡的挂在唇角,空洞无心,哪像昨夜那样,笑得开心明媚; 再者,主子这三年来虽然常常睡在山野看日出,却从未与人分享过! 不过,在赤风看来,这等怪癖,当然是不能拿出来与人说的! 可昨晚,分明是主子将人家小姐给拐出来的啊! 还有还有,主子一向少言,与人交谈是表达清楚意思就好,简言之就是:能说三个字不说四个字,可他却与贤王府的小姐聊了许久,而且聊得还都是些废话! 然而,最最重要的一点,在他赤风看来,他家主子只是比石雕多一口气而已,王妃去世以来,主子就总是这一副无悲无喜、淡漠平静的样子,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两年了,他都未从主子脸上看到过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了,可昨夜的主子忽然像一个人了,一个有血有肉、会开心会生气的人! 赤风是昨夜被主子的反常雷的太狠了,再加上:主子陪他一起挨冻了,让他怎能不欢快?结果,给表小姐报告的事情,被他华丽丽的遗忘了·· 事实说明,看主子的热闹什么的,下场总是很凄惨。 赤风单膝跪地,小心肝微颤,道:“属下失职。” 对于这个虽然常常会脱线吐槽但却从未失误的属下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墨宸脸上没有一丝疑惑,好似早就料到了他会如此一般,淡淡说道:“既如此,你负责洗府内所有人的衣服。”顿了顿后,道:“一个月。” 赤风不由风中凌|乱了:洗衣服什么的是什么玩意?这世界是要闹哪样?主子怎么就不正常了,罚洗衣服?!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惩罚了?而且洗衣服什么的太损身份了有木有,身为暗卫首领,以后还怎么服众了? “青衣、青音。”墨宸唤道。 “在。”两名着白色劲装的女子落下。 “将她送回去休息。” 二人有些踌躇,看看钟灵玉又看看墨宸,最后,青衣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主子,表小姐的功力比我们高出很多,我们一旦靠近她定然会醒。”醒来了大概又是一场大闹王府吧,只是,这样的话她们是断不敢说出口啊。 钟灵玉虽才刚六岁,功力却很高,而且,在两年前,钟秀桑逝世后,接任了钟秀宫的宫主之位。 “三宫”之一的钟秀宫,每任宫主必是女子。 在钟秀桑死后,年仅四岁的钟灵玉接任宫主之位,之后,便来到了墨王府,当起了墨王府的管家婆,也就是墨宸的管家婆! 钟家世代女子均是武学上的奇才,加上钟秀宫适合女子修习的功法繁多,每任宫主都是小小年纪便功力高强。 21.第21章 管家婆2(灵玉1) “我知道。”墨宸淡淡的话语,似乎,他本意就是要让青衣、青音二人弄醒钟灵玉,而不是送她回房休息一般。 青衣与青音心中实在弄不懂主子是怎么想的,毕竟,表小姐那鸡飞狗跳的能耐,大家可都见识过。 尤记得:表小姐在王妃逝去后初到府上,俨然一副小管家婆的样子,上上下下打理着府里的事,更是在第一次发现主子夜不归宿时大闹了王府,力劝主子改掉这样的毛病,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那样对身体不好,而且山野哪里有床榻舒服,口口声声的说着,野外荒凉,万一有个什么野狼叼走了你,我该怎么向姑母交代··· 这一番话落在他们一众隐卫耳中,那感受可是相当复杂。 先不说主子宿在荒野对身体有没有损害,主子也不可能一个人夜宿荒野不是,还被狼叼走?当他们这些人是摆设不成?他们这么多人都在,若还让主子被狼叼走,那也就不用混了!还当什么隐卫,不如改行种红薯得了! 好吧,撇开他们不说,就凭着主子那深不可测的功力,哪只不长眼的狼敢叼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再说了,表小姐好像比主子小吧,什么叫你没法跟王妃交代?这一副要照顾主子的角色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件事上,钟灵玉一直闹了半年之久,常常追到墨宸夜宿的地方大闹一场试图将他拽回王府,但都是以失败告终。 经历了屡次失败后,关于外宿这件事,最终还是钟灵玉做出了让步。 至于让她让步的真正原因··实在是因为某人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她这个管家婆很是无力啊啊啊啊! 可尽管如此,钟灵玉还是要求:外宿时一定要告诉她一下,是一定! 二人虽然知道表小姐醒来必然一阵大闹,但主子的吩咐,只能执行。 青衣、青音尽可能地放轻了脚步,却依旧在距离钟灵玉还有一步远的时候,看到钟灵玉一个机灵,坐起身来,探手带着凌厉的掌风向青音、青衣袭来,在看清二人之后又迅速收手,清脆的声音如连珠炮般响起,道:“你们两个人干嘛靠我这么近,没看到我正在睡觉吗?万一伤了你们可怎么办?人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随意向危险靠近,刚刚要不是我收手收得快,你们两定然都得受伤了?” 青音、青衣二人略显无语:我们是知道表小姐你必然能收住手的,您没看到我们很是淡定的站在这里都没有躲避吗?您该不是以为我们二人功力不如您,连在您手下保命都不行吧? 然而,钟灵玉却没有看到二人无语的表情,亦没明白她们心中所想,只絮叨着让她们以后不要再在自己睡觉时靠近自己。 忽而,钟灵玉瞟见了某个斜靠在椅背上的人,瞬间将“炮火”转移:“喂喂喂,墨宸,你怎么搞的,昨夜被猫叼走了?怎么把衣服弄成这副模样了?不对不对,猫叼了也不会把衣服揉成这样,难不成昨夜下雨了?可是我等了一夜,也没见下雨啊?难道你昨晚不在京城?还有还有,不是说好外宿时必须跟我打报告吗?昨天为什么没有报告的人?你堂堂男子汉,说出去的话还算不算了?你这不打报告就不见踪影,我还以为你昨夜在皇宫被人吃了呢,要不是我性子好有耐性,早就带人杀入皇宫了,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个暗卫,他们都傻了吗?也没个报··” 22.第22章 管家婆3(灵玉2) “无人报告就必然没有出事。”墨宸淡淡开口。 突然被打断说话,钟灵玉很不爽,但是这个声音,这不是墨宸吗? 这让钟灵玉愣了一愣:她来墨王府已经两年了,这样子教训墨宸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但是他总是一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样子,不禁让她觉得无力,可今天,他竟然跟她说话了,说话了,说话了·· 钟灵玉就这样停住了,愣在了客厅里,像是被点了穴,一直没有缓过神来。 青音、青衣觉得:表小姐真是太惨了,这两年过得太不容易了! 她到底是被忽略的有多彻底?!才至于主子只回了她一句话,她就傻了!哎··表小姐就是太单纯了,才会就这样被主子搞定了,不过真的搞定了吗? 那个··呵呵呵··大概一会儿表小姐缓过神来还得找主子闹吧? 不过,表小姐的想象力好像是越来越恐怖了,衣服被猫揉了?!那一看就是人揉的好不好? 等一下!人揉的?!主子不是凡人勿近吗?是谁竟能揉了主子的衣服? 想到了其中关窍,二人对视一眼,忽然明了了赤风失误的原因。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呢?二人眼中闪过诡异光芒,兴味满满。 “送表小姐回房休息。”墨宸似是没看到两人诡异的表情变化,淡淡吩咐道。 “是。”二人齐声答道,一左一右用轻功带着呆掉的钟灵玉消失在厅门口。 “青颜,茶。”墨宸并没有回去换衣服,而是依旧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不一会儿功夫,青颜便端着茶进来,放下茶又隐身暗处,看着坐在椅子上衣衫不整的主子,再想想刚刚那两位诡异的表情,青颜无奈的摇摇头:哎—,又有人要倒霉了·· 墨宸品着茶,悠然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倒是有几分等人的感觉。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钟灵玉便风风火火的杀了回来:“姓墨的,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瞎操心了是吧?你这个没良心的,自从姑母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是操碎了心啊,可你总是那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全然不理会我,这些我都不和你计较,可如今,你总算开口与我说话了,却是在埋怨我瞎操心?!我告诉你啊,你不要以为你比我大,我就不敢打你,老虎不发威,你当本姑娘是病猫啊?还有啊,青音、青衣去哪了?竟然敢就这么把我打发回房,她们胆子变大了呀。” 对比钟灵玉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墨宸却始终清清淡淡,在钟灵玉一连串的话说完后,他缓缓放下茶,看她一眼,淡淡的道:“浣洗房。” 钟灵玉听了觉得有些诧异:这两人显然不是会去浣洗房做事的人。 她来这里两年,在府里从未见过一般丫头,现在府中侍奉的人都是墨宸的人,而府中侍奉的女婢,都是由弱水亲自调教培养后送来的,浣洗房里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两人去那里干嘛?不过墨宸这样的人好像不会说谎话,不,他是懒得说谎! 钟灵玉将疑惑抛之脑后,如一道风,迅速杀向浣洗房··· 23.第23章 管家婆4(几人谋) 墨王府浣洗房 青衣、青音她们进府两年,而赤风也一直跟在墨宸身边,几人便也捻熟。 二人一进门,看到正跟衣服大作战的赤风,忍不住嘴角微抽,主子今天这惩罚实在是··· 因为惦记着心里的八卦,青音、青衣不再纠结赤风洗的衣服到底还能不能穿,只是眼巴巴的盯着赤风,青音率先开口说道:“风哥哥,主子昨晚跟谁在一起,竟能让一向零失误的风哥哥都犯了错?”这一开口就是千娇百媚,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全然没有面对墨宸时的清冷严肃。 赤风抖一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道:弱水的本事果然越来越高了,调|教出来的人越来越扛不住了! 他看着满盆的衣服,忽而眼睛一亮:哈哈,这不是帮忙的来了吗? 他正一正脸色后,略带为难的说道:“私自泄露主子的私事,那可是要挨罚的。” 说完,他继续低头洗衣服,可那一双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睛却似乎在说:好奇吧,好奇吧,尽管好奇吧··· 青音、青衣二人一听“私事”二字,眼睛瞬间亮了八度:私事啊,是私事啊,进府两年,主子还从没有过私事呢! 两人的八卦之心瞬间飞扬起来,对视一眼后,青音再接再厉,柔媚的声音似乎能将人的骨头融化,道:“好哥哥,告诉妹妹吧,保不准哪一天,哥哥也需要我们姐妹提供个什么消息呀。” 赤风一听,心中小人叉腰大笑:哈哈,上钩了! 他清清嗓子,说道:“想我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一月的衣服,二位妹妹可愿分担一下?” 青音、青衣没料到赤风竟然要逃去主子的惩罚,可转念一想:他们都不说,主子也不会知道,只是洗衣服的事而已,也还是可以考虑的。 二人点头答应,赤风心中小人再次叉腰大笑,得意过后,正准备开口,门却开了,清脆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砸来。 “青音、青衣,刚刚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们竟然送我回房?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担心墨宸啊,你们跟在他身边,却也不知劝劝他,总是看着他睡在荒野算怎么回事嘛?再瞅瞅那衣服,皱成那副模样了,青衣、青音,你们二人难道不该去给他准备换洗的衣服让他沐浴更衣吗?你们今天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一群人聚在浣洗房做什么?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浣纱、浣绸都在外面,看起来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好像不需要你们呆在这里帮忙啊?”钟灵玉噼里啪啦的一阵,将几人劈了个外焦里嫩。 赤风:哎呀,怎么就忘了主子聪明绝顶,如今表小姐既然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主子必然知道他们在此处八卦了,幸好还没说,不然,这后果可是不敢想啊!还有,主子好像越来越腹黑了,他不想听表小姐在他那儿闹,就一招祸水东引,看看,表小姐这会儿对着他们仨来了吧。 青音、青衣:太好奇主子的私事了,竟把正事给忘了!惩罚啊惩罚··· 24.第24章 管家婆5(二青殃) 青音、青衣迅速告退,去为墨宸准备沐浴更衣。 钟灵玉刚想跟出去,想到墨宸要沐浴,她不方便,复又回到赤风面前,说道:“赤风,你老实交代,你们昨晚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赤风面对钟灵玉,有些欲哭无泪的说道:“回表小姐,昨晚一切顺利,没有意外发生。” 钟灵玉小眉头一皱,极为不满的指责道:“你骗我,赤风,你竟敢骗我?!” 赤风有苦难言啊,一脸比“窦娥”还冤的样子,道:“属下不敢,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那你们怎么没有回来跟我报告?能把你们所有人绊住的事,怎么可能不棘手?”钟灵玉说完还肯定的点点头,觉得自己猜的一定是对的。 “是属下忘记吩咐他们回来报告,属下失职。”赤风心中在流泪:主子将表小姐知会到他这里来,想必也知道表小姐会问他昨夜发生了什么,主子这分明就是警告他管住自己的嘴,不准乱说! 没办法,只好自己扛了,谁让自己昨晚确实忘了呢!洒泪··· 钟灵玉看赤风的样子实在不像说谎,想想之前看到墨宸时,他除了衣服皱了些,也没有受伤,便决定不再跟赤风纠缠,毕竟她可一夜没睡了。 钟灵玉挥挥手,说道:“算了算了,本姑娘一晚上都没睡好,不跟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计较,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着钟灵玉又风风火火的飞走了,不过,走之前却封住了赤风的穴。 哼哼,害本姑娘一夜没睡,不罚你本姑娘就不是钟灵玉!小样!那可是我钟秀宫的独门手法! 恩··以赤风的内力,怎么也得一个时辰才能解地开,哈哈··· 墨王府客厅 青音、青衣回到大厅,看到倚在椅子上休息的墨宸,暗中呼惨,惩罚··· “主子,可要沐浴?”青音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嗯。”墨宸回答了,可依旧坐着,没有动,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主子,衣服已经备好,放在浴|室了。”青衣打破了着诡异的气氛。 “嗯。”墨宸依旧一个字回答,没有动。 客厅的沉默变得更加诡异了。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墨宸依旧没动,依旧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青音、青衣觉得自己的心肝不断在颤抖:主子这是怎么个意思呢? 二人在这诡异的沉默中越来越紧张··· 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墨宸淡淡的声音传来,道:“青音,千情阁,一个月,查荀家之事,事无巨细;青衣,霓裳楼,十万两,黄金。” 呃咦?··主子真的反常了?!这惩罚,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往常失误了不都是去暗房闯关吗?二人虽然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不迟疑的回答道:“是。” “下去吧。”墨宸淡淡吩咐道。 “是。”二人瞬间消失,终于逃出那个诡异的气氛··· 章节预告:今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迟,会发生什么呢? 25.第25章 雪中相识1(诡局1) 京城贤王府 墨宸离开后,贤王便去了书房,从回京至今,每件事都诡异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可它们偏偏一件一件的都发生了,这些事看起来左一笔右一画,完全连不起来,可是,必然有什么联系在才对,这一切应该是一个整局才对,而面对这个局,到底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爱的人呢? 贤王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有些淡淡的担忧和疲惫,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一揉额头。 齐芷柔端着一罐粥来了书房,昨夜女儿被墨王府的世子带出去一夜未归,贤王一夜没睡,如今又直接来了书房,齐芷柔知道,他虽然担心女儿,可不睡的真正原因却不在那里,而在于:新帝登基! 是的,就是新帝登基有问题! 贤王回京第一件事便是进皇宫看皇上,那时,帝寝殿里床榻上的皇上虽然看起来病入膏肓,可他还是看出了端倪:皇上没有病,那样子不过是服了药草,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对此,他几乎理所当然的猜测:皇上这是在让景天一众党羽放松警惕。 可是,想起皇上对他说的话——是景天给我下毒。 这让贤王立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可无论原因是什么,皇上不曾中毒是真的! 接下来第二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来了:历时八个月的逼宫,他仅用了半天就了结了?! 是了,这是不可能的! 景天一党有白毂、左军两方支持,再加上部署多年的势力,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即使暗阁力量强悍,别人也不是泥捏的! 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被抓|住的人都是换容的,景天、白毂、左军全都不知所踪,他所剿灭的势力与调查所知的太子党的势力相比较,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也就是说:太子党在他动手之前,甚至,可能是他回京之前,就已经将大部分的势力转移出京,而后他们也金蝉脱壳离开京城·· 可偏偏,六皇子景陌货真价实,还有皇后,她死了。 他派人追查景天一党的下落,却处处受阻,毋庸置疑:京城还有景天的人,他们在替大皇子掩饰行踪!再这京城,有实力可以蒙蔽暗阁的,可不多啊! 还有大公主景玉,皇上竟没追究,放了她!对于凤家,连皇上都忌惮吗?这凤家,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然而,当他正忙着弄清楚这些满是问题却理不出头绪的局势时,却突然传出了皇上驾崩的消息。 听到这消息,他的第一反应:这怎么可能?! 对此,他猜测:皇上大概有什么计策吧?毕竟景天他们都逃了,也许这只是诱敌之计罢了;所以,接下来他紧紧盯着四处的消息,等着景天他们卷土重来的消息。 可等来的消息却更加让他弄不懂:半月后的今天,祭天,新帝登基! 现实总是给人一记耳光,告诉你,你的逃避一点用处也没有。 是啊,皇上驾崩!那是能用来当做计策的事吗? 他只是对当前的局势太没有头绪了,而一些大胆的猜测,他不是觉得不可能,而是不愿意承认那些可能性,所以才选择了这样自欺欺人的路。 然而,现实告诉他:这一局天下谋已经开始了,他们已经卷入其中,几方相博,他们是谁手中的棋子?最后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有可能头破血流,也有可能粉身碎骨·· 26.第26章 雪中相识2(诡局2) 这一局天下谋已经开始了,他们已经卷入其中,几方相博,他们是谁手中的棋子?最后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有可能头破血流,也有可能粉身碎骨…… 如果,他要在这个乱局中守护好自己的家人,就要不逃避,不胆怯,迎接这个乱局,洞悉局面,排除所有的不合理,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可能! 景天的过早撤离、清帝驾崩时按兵不动,对于一个要逼宫做皇上的人,这些行为完全不合理! 皇上假中毒欺骗他,是因为不曾知道他精通医理之事,这说明,皇上从不曾信任他! 皇上未中毒却死了,这说明:这其中还有第二股势力,或者是··七皇子·· 想到七皇子,贤王不由多了些疑惑:传闻中,七皇子胆小懦弱,可是新帝似乎··可说是手段非凡! 再说,以清帝的聪明,自然是知道冷家野心勃勃,竟然会真的下圣旨立七皇子为储君?或者,他只是权宜之计·· 却不想,阴差阳错间,七皇子竟然真的登基成了皇帝·· 齐芷柔很担心他,她给他盛一碗粥,安慰的说道:“相公,身子要紧。” 贤王看着妻子紧蹙的眉头,眼中掩不住的担心,心中自责,道:“柔儿,让你担心了,我无妨的,就是最近的事有些乱。” “想不通的便不想,该明了的时候,自然就明了了,顺其自然就好。”齐芷柔轻声安慰道。 贤王听了她的话轻笑出声,道:“娘子想的简单了。”而后他正正脸色,神情严肃的说道:“京城步步危机,顺其自然就是坐以待毙,再说··”似乎想到什么,贤王沉默了一瞬,而后又接着说道:“该来的总会来,只是麒儿和筱筱,他们无辜。” 提到孩子,齐芷柔的脸色也深沉了几分,而后轻声说道:“找机会,送他们出京吧。” 贤王似乎明了妻子心中所想,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严肃的说道:“柔儿,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齐芷柔回望着他,眼神坚定,道:“我只希望与相公同生共死。” 贤王急切的唤了一声,道:“柔儿··”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齐芷柔打断:“相公,别想这些事了,等这些事来了再说吧,现在,身体重要,我亲自熬得粥,相公还请捧捧场啊。”说着俏皮的眨眨眼,一副小女儿姿态,甚是可爱。 贤王看着齐芷柔的样子,心中愁绪自散,展现一抹如春风般的笑颜。 他的妻子,这么多年了,依如初见。 为了他爱的人,他定会守护好这个家! 京城墨王府 墨宸沐浴出来,一如往常的坐在檀树下,这株檀树已有百年了吧,总之很粗,长得很直,因为是冬天,叶子都落了,不然,定是一副枝繁叶茂的景象。 在他的身旁,放着厚厚的一摞什么··唔!好像是账本,这么多的账本,看起来墨王府产业很多啊! 墨宸抬头揉一揉眉头,而后开始翻看这些账目。 年关了,这一年的账目,他总是得过目的…… 27.第27章 雪中相识3(心之疑) 墨王府浣洗房 赤风继续在浣衣房里进行着他的洗衣大作战,只是原本颜色分明的衣服,此时,有些··惨不忍睹啊! 浣纱、浣绸二人站在一旁看着赤风手下那一盆被染了色的衣服,嘴角直抽:果然人无完人呐,平日里觉得风统领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没想到,洗衣服竟然是这样一副囧态·· 偶像什么的,果然都是骗人的! 其实,墨王府里众人的衣服,颜色都不鲜艳,全是统一的服装,女子统一白色劲装,男子统一灰色劲装。本来,只需要将男女衣服分开来洗,就万事大吉。 只可惜,英明神武的风统领从没洗过衣服,他不知道,原来衣服还会染色啊! 墨王府青阁 青音、青衣二人简单收拾一下后,便与青虞、青颜告了别,离开了王府。 青音感叹:哎,千情阁,我又回去喽,姐妹们,你们都想念我了吧,等着我,很快就来见你们了·· 青衣感叹:主子真是越来越··人尽其用了·· 青颜、青虞感叹:最近的工作量看来是要加大了·· 日近西山,天际被染成一片橙红,绚丽美好。 坐在树下的墨宸突然睁开眼睛,望着一只从王府飞出,一直飞向远方的鸟儿,视线久久未曾离开·· 渐渐地,那鸟儿变成一个小黑点,看不到了,墨宸这才缓缓的移开了目光,看看远处的晚霞··· 不知他在想到什么,竟忽然间无声的笑了笑,而后淡淡的唤一声:“赤风。” 一道灰色身影不知从何处现身,落在墨宸面前,冷硬的声音,道:“主子,风统领在浣洗房,还没有回来。” “去找他。” “是。”灰衣人迅速消失。 不一会儿,赤风便回来了,只是,身上的衣袍竟湿|了大半,头发上还沾着些白色的泡沫,好不狼狈! 墨宸扫他一眼,对他这搞笑的造型不置一词,也未展一笑,而是淡淡的吩咐道:“惩罚免了。” 赤风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立即谢恩道:“谢主子。” 忽而,赤风想到主子遣人找自己来,想必是有事要办,立即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墨宸缓缓起身向着安宸阁走去,淡淡留下的四个字:“监视青阁。” 留在树下的赤风有些愣怔,心里还有些难受:青阁出问题了,所以,主子才让青衣、青音离开了,是为了缩小范围吗?那,是青颜、青虞两人中谁出了问题呢?可不论是谁,她们四个人··· 钟灵玉睡了一天,这会儿可是精神倍棒,正在王府里乱逛。 路过宸安阁,迎面遇上了墨宸,一时间有些觉得哪里都不对劲:这个时间,竟能在王府里遇见墨宸!这已经很奇怪了,更别说,是遇见要回安宸阁的墨宸了! 她来这里两年了,这丫的根本没在安宸阁睡过觉,有时候她都怀疑,他要安宸阁是干嘛的? “你今天不出去?”钟灵玉语调奇怪。 “恩。”墨宸平淡的回答,似乎理所当然如此。 也是了,天晚了,人家回自己的卧房休息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嘛,对,理所当然! 钟灵玉望着墨宸的背影消失在安宸阁,小眉头皱成一个小疙瘩:表哥不对劲,恩,不对劲! 想着,她又慢慢向前走去··· 28.第28章 雪中相识4(初雪落) 贤王府筱悠阁 毓筱觉得自己似乎正身在大海上,是一叶小舟,无依无靠,海面正翻涌着惊涛骇浪,她起起伏伏,被海浪冲打着,似乎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 她身体重的要命,酸酸痛痛的,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可是眼皮似乎有千斤之重,她抬不起来,渐渐地,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意识流走··· 不知过了多久,毓筱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想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却是除了白色什么也没有。 忽然,她看到,远处似乎有一株什么···是花?还是草呢?·· 毓筱想要靠近一些去看个清楚,她脚下一步步的向前走着·· 突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跌了下去·· 她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母亲正守在床边,神情疲惫。 齐芷柔看到她醒过来,脸上浮现喜色,急急问道:“筱筱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毓筱看着齐芷柔的反应,有些疑惑:难道自己有什么不好吗? “娘|亲,我怎么了?” 齐芷柔有些怪异的看着毓筱,而后解释道:“筱筱一直睡了一天一夜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毓筱看看天色,果然,朝阳初生,她从昨日回来竟一直睡到了现在,三十年的灵芝醉,果然是··好酒! 她向齐芷柔俏皮的笑笑,道:“娘|亲,筱筱没事,不过就是前天夜里没休息,又喝了些烈酒,就多睡了会儿。” 齐芷柔看着她现在的样子,觉得她真的很好,像是没有什么不妥,似乎昨夜无论怎样都叫不醒的事从不曾发生过一般,看着女儿的样子,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算了,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如今弄不清她是为何才会出现昨晚那般的状况,告诉她,也不过是给她徒增烦恼罢了·· 想到此,齐芷柔压下心中的不安,轻轻笑一笑,道:“筱筱没事就好,以后可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娘|亲担心。” “筱筱知道了。”毓筱一副乖巧状,伸手挽住齐芷柔的胳膊,娇|声娇气的说道:“娘|亲快些回去休息吧,不然父王该来要人了。” 齐芷柔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脸微微红了红,道:“死丫头,没大没小。” 她一夜没睡,也确实乏了。 齐芷柔离开后,毓筱脸上的小女孩的娇气调笑渐渐收敛了起来,一脸沉思·· 刚刚,那是梦? 可她为什么会觉得似乎去过那个地方? 那里··· 是前世去过?? 又想到齐芷柔眼里掩不住的担心,竟然连她喝酒的事都没有计较,大约·· 这一天一夜,她不止是睡着了那么简单的! 雪历1003年即将走到尽头,一年将完,对于百姓而言,这一年,只是换了一个新皇帝,而新帝年幼,忍不住让人担心。 而对于当权者而言,这一年,可谓乌云环绕:长达八个月的逼宫,各方势力的大洗牌,他们,又当何去何从呢? 腊月廿三,小年夜,夜里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对于蓝雪国这样四季分明的国都,今年的雪来得太晚了些。 这场雪很大,一夜之间,天地这剩下一片白色。 一夜雪花飘,第二天一早,阳光依旧普照着大地,日光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刺的眼睛微痛。 毓筱看看仿佛铺满了整个世界一般的洁白雪色,心情似乎好了些··· 29.第29章 雪中相识5(伊枝梅) 那一天,从苍山回来,那个梦就变成了她的困扰,不过几天前,她想通了些:不管那梦如何,是前世,还是预言,都不能影响她的当下,而当下,只握在她自己的手里!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个梦,竟然没有了。 这是从出生后就不曾有的。 她心情有些惊喜,却又似乎有些不习惯·· 算了,顺其自然吧·· 这雪景这样好,呆在屋子里着实浪费了美景。 北郊梅亭 大家如约好了一般,都来这里看雪赏梅来了。 不过也不奇怪,这里名唤伊枝梅,是京城唯一的梅花园。 此处红梅居多,也零星有些白梅。对了,此处还有一株绿梅,这一株绿梅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吧,总之是没有听说过哪里还有这样一株绿梅。 这些年纪都不算大的孩子们,也就是登基宫宴时才认得,也算不得熟悉,今日聚在一起,刚好是个彼此熟悉的机会,毕竟,很快大家就是同窗了,早些熟悉一下,更有利于学院生活。 走进园内,红梅如偏偏飞舞的蝶,娇美,鲜艳,像是为点缀这一片白色而生;白梅似雪,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落梅还是雪,只是那暗暗的幽香,让人知道那是飘落的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当如是!园子中央,那一株绿梅,在这一片梅花中尤为显眼,娇艳的绿色,让人觉得生机,却又觉得萧瑟。 梅花林中,一处小亭子里,十多个人聚在亭子里,好不热闹。 为图应个景,一女子落落大方说道:“我们还不太认识,大家都先介绍下自己,然后来以“雪中梅”为题对诗如何?” 大家觉得这主意不错,便纷纷响应。 也是,这样好看的雪景梅花,不诗情画意一番,岂不是辜负了造物主的心血?彼此认识,这个是必须的,官家的交际,他们从小就在学了。 一番介绍下来,可是不得了哎,这里的,可是蓝雪国未来的半壁江山了! 安国公府的公子安子轩(9)、小姐安紫嫣(6); 华国公府的小姐华清(7); 丞相府的公子荀雪阳(10)、小姐荀雪舞(6); 尚书府的冷皓(11)、小姐冷菱(7); 将军府的小姐上官燕(9); 三王爷(景祁15)、五王爷(景黎13); 五公主(景心6) 这些人竟然都来了,果然是京城,处处权贵! 景心公主乃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如今的地位也是他人无法比拟的。 她在大家介绍自己后,忽而看着华清问道:“华小姐,华公子为何没来,是不喜欢这儿的梅花吗?” 冷皓几人均为皇上的伴读,这几日一直在宫中,也是昨日才回家,没看到华枫也有几分奇怪,望着华清等她回答。 华清看到大家都望着她,倒也没有羞涩,举止落落大方,答道:“回公主,哥哥今日一早出门了,清儿也不知哥哥去了哪里。” 景心也是因为华枫一直在宫里,与她比较熟悉些,随口一问,也就不再这里多做纠缠,转而开始对诗的游戏。 30.第30章 雪中相识6(幽湖会) 京郊幽湖 湖面结了冰,冰面已经覆上了厚厚的雪,毓筱看着白白的雪,忽然来了兴致,竟然躺在了幽湖的水面上,啊不,是冰面上,也不对,是积雪之上! 这京城冬季寒冷,幽湖水面结的冰极厚,不用担心会突然掉下去。 但是,冰面很冷啊! 毓筱就这样躺在白白的雪上,仰面望着天。 幽湖水面极广,四周很是空旷,远远望去,毓筱像是落在上面的一片叶子。 一白衣男子从远处走来,看着冰面上的人,向她缓步走去。 毓筱察觉到有人来了,并没有动,可是,似乎这个人在··向她靠近? 毓筱缓缓坐起身来,看着那个渐渐近了的白色少年,这个人,不是宫宴上对她笑的那个人吗?他过来干嘛? 毓筱就这样坐着,看着白衣少年一步步来到她面前,他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温柔,道:“我叫华枫,可以叫你毓筱吗?” 毓筱听着他的话,不禁有些诧异:这人自来熟吗?看着不像啊。 不过,毓筱还是很快做出了回答,道:“华公子,如此恐太过失礼了。” 华枫不强求,却也不理会毓筱所说的失礼,温柔的声音继续说道:“毓筱躺在这里做什么?冬季冰面寒凉,对女孩子不好。” 毓筱觉得:这一位不但自来熟,还··多管闲事!好烦,跟着一身的清华气质一点不搭! 原本对于华枫的好印象一瞬间颠覆了个彻底。 不过,到底人家是在关心自己,还是不能表现的太过分不是? 毓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华公子多虑了,毓筱无碍的。” 华枫看到毓筱似乎有些不悦,微微笑笑,略有自嘲:也是,自己这样贸贸然的指责她,她这样的人,定然是不会开心的! 而且,她说的对,她确实无碍,自己是关心则乱! “我陪你一起吧。”说着,华枫也躺在了纯白的积雪之上,不过,却是特意与毓筱保持了些距离。 这里虽然空旷无人,但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有人经过,躺在这里已经不合礼教,若是二人距离太近,对毓筱的名声不好。 而且,毓筱怕也是会有所不喜·· 毓筱看着华枫自顾自的躺下,心中有些不满,不过也不好发泄:毕竟这里是大家的地方,她也不能赶他走不是? 不过,当看到华枫距离自己远一些躺下时,毓筱心中对他的不喜少了些微。 二人躺下后,随便聊着些什么,毓筱发现:华枫是极优秀的人。 他似乎喜好山水风光,对许多游览胜地都如数家珍,而对于权势名利却是全不在意。 可即便如此,当毓筱问及他京城一些局势之时,华枫也对答清晰,全然是个看清天下局势之人,甚至于各府势力强弱,也清楚的对毓筱分析了一遍。 这让毓筱心中很是奇怪:他这样的一个孩子,跟哥哥一般大的年纪,却能将天下局势看得透彻,绝对称得上是天纵奇才了。 可是,了解这些消息,想必付出的代价极大吧,他就这样毫无芥蒂的将这些分析给自己听了吗?他··这般,是信任自己?还是··有所图谋? 华枫显然察觉到了毓筱的困惑,看着毓筱友善的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 如果说其他时候,毓筱相信,听到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在心中吐槽一句:你骗傻子呢?才见第一面,你说这话,我要是信了就是真傻好吧? 可是,当毓筱听到那温柔如水般的声音里显而易见的认真与坚定时,毓筱的心不自觉得就相信了,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她觉得,华枫方才的话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承诺!值千金的承诺! **** 远处的假山上,墨宸伫立着,目光遥望着雪地上躺着谈笑的二人,眸光深了些,而后又恢复如常,嘴角一丝微微的笑意有些难以察觉,却又让人觉得,他的心情似乎是不错的。 赤风站在墨宸身后,对他的情绪变化感受更深一些。 起初,他们看到毓筱小姐躺在雪面上时,主子只是静静的遥望着; 自从华公子出现,主子身上的气息就有些凌厉,当两个人谈笑甚欢时,他甚至感觉到主子身上弥漫出的杀气; 可一瞬,就一瞬,就消失无踪,似从未出现过! 甚至,这会儿,主子这气息还略微有些···温和? 赤风很是不解,弄不懂自家主子对毓筱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啊,他们现在才这般年纪而已,无论什么意思,都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 31.第31章 除夕夜1(墨家势1) 除夕至,京城一派其乐融融之象:各家各户贴上春联,挂上灯笼,入目一片红色,喜气洋溢,万家灯火,家家团圆。 京城墨王府 墨宸坐在主位上,一手撑着头,闭着眼睛假寐。 不一会儿,两男两女一起走来,这两男两女分别是赤风、暗冥、弱水、钟洛。 赤风、暗冥、弱水是墨宸六岁回府时带回来的,而钟洛是钟秀宫里的人,在他两岁开始启蒙的时候便跟着他了。 在墨宸六岁时,给几人下令,开始建立势力。 其中: 暗冥负责建立清命堂。 清命堂,顾名思义,就是墨宸手中的一把利剑,墨宸要它指向谁,它便要取谁性命。 清命堂每半年会有一次比武,功夫最好的二十七人会被选出,成三个九人小组,由赤风带领,轮流负责墨宸的安危,即贴身隐卫。 另外,在全国开设千情阁、醉洛阁,负责收录天下情报秘闻与财务,分别由弱水、钟洛负责。 清命堂——死士;建立已有三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人只闻其名,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死了!成员近五千人,各个身有所长;至今日,在京城及京城周边城镇,可说是有着绝对的势力,而一些偏远地方上的势力建立,却还是有所欠缺。 千情阁——青楼;在弱水的调|教下,这些女子均是既有才情又有韵味的尤|物,很多达官贵人为了千情阁的姑娘一掷千金,却也只是博佳人一笑罢了。 醉洛阁——酒楼;此处有天下少有的美酒,往往是江湖人最爱聚集的地方。 除这些外,墨宸手中还有诸多店铺:如霓裳楼、碎玉轩、如妍斋、墨宝楼等等。 总之,墨家的产业多的超乎想象,富可敌国! 在墨王府里,自从王爷和王妃去世,府里就不再有一般的丫头小厮,所有的人均是经赤风、暗冥、弱水、钟洛训练选拔后才送到这里来的。 青音、青衣、青颜、青虞四人就是由若水一手调|教的,在王妃去世后,被送来府里负责墨宸的生活。 这四人可谓无所不通,却又各有所长: 如青衣更善裁衣制衣,设计出的衣服总是深得人心; 如青颜擅长换容之术,几乎以假乱真; 如青音擅长丝竹,精通所有乐器,甚至多乐器的合奏也不在话下; 如青虞擅长工笔,模仿字迹以假乱真,丹青更是一绝。 四人均通琴棋书画,精茶道,亦有一手的好厨艺;然而,四人煮出的茶,却是味道不一,做出的饭,亦是各有千秋;不论主子要吃什么,喝什么,她们都可以搞定!当然如果主子没有指明要吃什么时,那就四人轮流来呗。 四人从门外走来: 赤风着一身浅青色锦袍,本来一本正经的颜色却偏偏被他穿出几分顽劣的感觉; 暗冥一身黑色劲装,配上那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让人觉得更冷了几分; 弱水身穿一身梅红色裙装,女人味十足,一言一行尽显妩媚,这绝对是女人中的女人!温柔似水不在话下,妖|艳如狐也是信手拈来; 32.第32章 除夕夜2(墨家势2) 钟洛身穿月白色窄袖衣裙,一身的温婉和顺,举止大方得体,有着女子的端庄,还有几分男子的豪爽,英姿飒爽又端庄大气,不愧是武林世家出来的女子。 四人一起进入大厅,单膝跪于堂下,异口同声,道:“参见主子。” 这是墨宸的规矩,每年的这一天是团圆日。 不过,这些家伙却是工作狂,总喜欢报告些什么,渐渐地,墨宸便也随了他们。 “起来吧。” 赤风等四人起身后,开始报告近期的情况: 暗冥首先开口道:“暗阁启动后,我们的许多地方都有他们的人,是否要清理?” “不用,且看着就是。”墨宸依旧闭目养神的样子,淡淡的声音,似全然不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是。”暗冥冰凉的声音似万年寒冰。 暗阁原本是墨王府的势力,但如今却不是了。 毕竟曾经共过事,要杀他们还是比较··不好下手的;如今,既然主子让他看着他们,那他就派人看好了他们便是。 再说了,清命堂建立才三年时间,即使如今在京城已经有着绝对的实力,但是离主子遍布天下的要求却还差一些,他们还需要时间。 “让你盯着的人呢?”墨宸依旧是闭着眼一手支着头的样子,淡淡的问道。 暗冥机械而冰冷的声音回答道:“他们不久前出了京城,属下为了不打草惊蛇,安排了人潜入,传回消息说,他们去了咸州。” 弱水听了暗冥那边的消息后,接着说道:“他们的目的地应该是通州,据千情阁收录的消息,白丞相祖籍是通州。”弱水说完后有些疑惑的皱皱眉,接着说道:“他竟如此大胆,逃回通州,是自信他的金蝉脱壳之计,一定能骗过贤王?还是通州有什么倚仗?” 钟洛替弱水解了惑,道:“有人将贤王的人引到莫城去了,莫城那边的醉洛阁里发现了大量暗阁的人。” 几人听了,神色均是一紧,抬头紧张的望着墨宸:莫城?!难道··· 相较于四人的紧张,墨宸已经不是淡定可以形容的境界了!他依旧是那个姿势,脸上的神态亦没有任何变化,声音清清淡淡,毫无波澜,道:“将他们引到苏城。” 苏城! 提起苏城,就不得不说凤家! 苏城乃是凤家本家所在地,身为“四世家”之一的凤家,素来有“蓝雪国首富”之称,凤家千年来握着蓝雪国事关军队和民生的“铁”和“盐”,各类生意更是遍布全国,更有传言说凤家手握金矿。 而且三年前,大公主澹台景玉嫁入凤家,凤家的地位更加不一般了些。 只是,澹台景玉是白皇后之女,谋反逼宫一事,表面上似乎与凤家没有关系,清帝当时也完全没有要牵连凤家的意思;可是,此时此刻,墨宸的命令,却是要引暗阁去对付凤家?! 下面的四人神色均变得疑惑:以凤家的身份地位,对付凤家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对待凤家,最明智的态度是交好,如果不能交好,那便尽可能让它中立,而不是与之为敌! 再说了,不论凤家有没有参与逼宫,也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更何况已经有了凤家帮助白毂和景天的确切消息,主子还引着暗阁对上凤家,这么做似乎损己利人吧? 可以想象,暗阁对上凤家,这绝对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暗阁会损失惨重,而皇家要抓的叛乱者也会损失惨重,这不是等于帮了皇家的忙吗? 可是,不对!不合理!主子对皇家的恨,他们最清楚! 那主子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主子的心思总是深如海,让人无从猜起…… 33.第33章 除夕夜3(墨家势3) 墨宸缓缓睁开眼睛,将他们疑惑的表情收于眼中,却没有为他们解惑,他嘴角勾起一丝漂亮的弧度,有些危险,淡淡问道:“南梁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南梁隐有出兵的意思,到时候,只怕南疆那边也会有一定的支援。”弱水说道,脸上带了一抹忧愁:南梁如今便要出兵,对他们的部署大约不太方便啊。 南梁,位于蓝雪国版图西南部,本是一个独立小国。 千年前,蓝雪国立国时兵力强盛,军队势如破竹,一直打过玉带关,直逼永安城(南梁的都城),当是的南梁皇签下协议:南梁成为附属国,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然,天下之势,盛极必衰,合久必分。 蓝雪国渐渐出现衰弱迹象,南梁却伏行多年,静待时机,一直以来更是注重军队建设,加紧练兵,这几年也是做得愈发明显,再加上如今京城内乱刚过,幼帝登基,时局不稳,南梁隐忍多年,想要出兵也在常理之中。 “出兵?他们如今也这般心急了?”墨宸淡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什么,似是嘲讽,又似是不解南梁举动。 他再次闭上眼睛,淡淡的声音说道:“弱水,给他们找点事做吧。” 几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厅里寂静的气息在飘散·· 墨宸淡淡的声音飘来,问道:“六皇子呢?” 暗冥如寒冰封着的脸闪过一丝为难,而后开口说道:“主子,六皇子失踪了,请主子责罚。”说着,暗冥便跪在地上请罪:主子一早就特意交代了要好好看着六皇子,可是他竟然把人看没了。 一旁赤风不由翻个白眼:敢情刚刚暗冥欲言又止的,就是为了这个?!害他们几个在这里多站了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主子先问了! 弱水、钟洛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却隐约可见二人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对于他们四人,墨宸一向是当亲人朋友看待的,而且,墨宸几乎不会因为这些事惩罚他们!通常,他们被罚的原因,都比较··奇葩! “起来。”墨宸淡漠的声音不容抗拒,在暗冥站起身后,他淡淡的吩咐道:“让宫里的人先停下。” 暗冥几人均有些诧异:宫里的暗桩早在三年前就埋下了,这些年一直很安全,怎么突然就要按兵不动了?这对主子的计划·· 然而,诧异归诧异,他们却不会问什么,这些年,他们早都见识过主子的深谋远虑,他的决定,总是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们才能理解。 几人看墨宸再次闭上了眼睛,便准备行礼退下,就在这时,清脆的声音响起,像欢快的夜莺鸣唱:“你们都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好久不见啊。” 钟灵玉一蹦三跳的进了大厅,她自从两年前来了墨王府,还没有回过钟秀宫,就连年节也不例外;平日里,王府的人都只专注于干自己手上的活,没人不跟她说话聊天,也没人陪她玩儿,她只能天天练功,虽然她喜欢练功,但是天天如此,也是无聊得紧,如今见到几人回来,她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 34.第34章 除夕夜4(众人遁) “表小姐。”几人拱手问安。 钟灵玉摆摆手,很有大姐头风范的说道:“行了行了,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虚礼?!” 说完,她快走两步跳到钟洛面前,伸手挽住钟洛的胳膊,一瞬间又变成了小女孩的样子,娇气可爱,摇着钟洛的胳膊,说道:“洛姐姐回来了就好了,我想吃钟秀宫的菜了,我都一年没吃了,想得紧。” “是,小姐。”钟洛微微笑着,有些宠溺的答道。 “那属下去打下手。”说着弱水就拉着钟洛离开,只留下一白一红两个背影。 “属下去四下看看。”赤风、暗冥异口同声,瞬间身影便消失在客厅里。 钟灵玉看着四人瞬间都走掉了,不由呆了呆,望着门外说道:“表哥,既然他们都走了,那你来陪我行祭礼吧,时间··”回过头,却发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墨宸竟然不知何时也离开了!“快到了”三个字卡在喉咙里,钟灵玉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这是遁走了吧?!就那个总一副事不关己,跟死人差不多模样的人,如今也遁了?!还是不是哥哥了?还有木有兄妹爱了? 钟灵玉很想捶胸顿足:不就是陪她做个祭礼嘛,再说了,他是姑姑的儿子,也算是钟秀宫的人,参加祭礼本就是应该的! 更何况,姑姑还不是一样得每年做祭礼!··· 钟灵玉一边腹诽,一边准备东西,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祭礼就要开始时,钟灵玉却忽然有些沮丧:好吧,她承认,她心里其实也有一点点不想做祭礼,不!她是一点也不想!这个祭礼··实在太让人难为情了!分明··分明就像个傻|子嘛! 苍山脚下 墨宸手持酒壶斜倚在山壁上,身旁蹲着一只赤色的小狐狸模样的生物。 至于为什么这样说呢? 那是因为,它的样子是一只狐狸不假,可是,它的叫声,竟然是:喵喵喵·· 墨宸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生物,只知道它叫墨翎,他很喜欢墨翎,没来由的喜欢。 在墨宸两岁时,他第一次进入了墨家祠堂,在那里,父亲将墨翎交给了他,也一并将墨家担负的责任交给了他。 他跪在祠堂,对着墨家列祖列宗立下誓言:庇佑灵族不受伤害;开启墨阁。 父亲说:这是墨家传了千年的责任,亦是一种补偿和忏悔,墨家的每一代人都在为这些事努力着··· 从父亲手里接下墨家的责任后,墨宸便去了灵族所在的幽山和墨阁所在的镜水湖,那是他第一次去。 幽山是一个奇异的地方,如传说一样,这里有许多的秘族,他们互不侵犯,各自生活着。 在灵族的四周,设有阵法,穿过阵法,便可看到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子——月灵村;村子里有朴素的居民,他们过着平凡的生活,春耕秋收,简单平实。 墨宸去看了他们,却并没有现身,他需要做的只是守护着他们原本的生活而已。 父亲告诉他:千年前,是墨家人做错了事,曾害灵族沉睡,虽然祖先经过八百多年的努力,找到生机神,唤醒了灵族,还了灵族人生机,可是灵族人却无法再使用灵力;而且,因为时间冻结的缘故,他们是800年前的人,只能在同样停留在800年前的月灵村里活着,一旦他们离开月灵村,会发生什么,虽然还没有人见证过,但是可以想象,绝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35.第35章 除夕夜5(肩之任) 那么,墨家人要做的事情就明了了:维护阵法,不让外人进去,亦不让灵族人出来! 至于镜水湖,那是一处秘境,进入秘境的方式极其复杂,一般人很难进入,里面:一片澄净的湖水,四周珠翠环绕,风景很美。 父亲说:墨阁乃一处隐匿空间,入口就在镜水湖上,墨翎是开启墨阁的信物,但是要想用墨翎开启这个隐秘的空间,必须要有可以与墨翎交流的人。 这些年,墨宸偶尔会想:静止八百年?生机神?灵力?隐匿空间?与动物交流?···这些事怎么可能呢?听起来就像是神话传说一样! 可是他去了幽山,证实了幽山秘族的传说真的存在!而且,墨家传承了千年的责任,那么多墨家人心心念念努力要完成的事,又怎么会是骗人的呢? 再看看墨翎,它真的··很像一个可以交流的生物! 在墨宸前方不远处有座墓,没有立碑,墨宸喝着酒,望着那座墓。 墨翎也望着那座坟,似乎是感觉到墨宸的心情,它很乖巧。 不知过了多久,墨宸淡淡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空气里浅浅回荡:“父王,母妃,宸儿来看看你们。” 他声音很淡然,没有对父母的依恋,亦没有对父母逝世的哀伤。 墨翎抬头看看他,又‘喵喵’叫了两声,向他靠了靠,舔舔|他的手指。 墨宸抬手抱起墨翎,看着它淡淡一笑,温声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他的声音依旧淡漠,却有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温暖。 墨翎在他怀里拱了拱,又‘喵喵’叫了叫。 一人一兽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墨宸静静的闭着眼斜倚在山壁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墨翎软软的毛,而墨翎在他舒服的怀抱和抚摸下,似乎已经睡着了。 “主子。”赤风如鬼魅般无声落下。 墨宸蹙了蹙眉,他自从父母去世,每年的除夕夜都会在这里过,这事赤风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带人来此,所以赤风也从不会来这里打扰他。 此时前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墨宸的声音依旧淡漠,却多了一丝丝冷意。 “幽山的阵法有异动,有人从里面出来了。”赤风脸色凝重。 关于幽山,他算是很了解的。而主子对灵族的态度,他更是很清楚的。 当年,主子带他进入幽山,给他安排了守护灵族的任务。主子当时严肃凝重的神色,他至今都记得。从认识主子开始,他就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相关的样子,平淡无波,不喜不悲,想要让他有一丝|情绪的变化,简直比登天还难! 两年前,王爷王妃相继离世,主子刚刚安葬了王妃,便带他们去了幽山,进去的第一句话,就是下令杀了之前守在此处的暗阁人员,而后交代他安排人严密看守此处,并下了两条命令: 一、此处驻守的人不得离开幽山半步,违令者,杀! 二、此处的事决不可对外透露半个字,包括暗冥、弱水及钟洛,否则,就别怪他不念昔日情分! 36.第36章 除夕夜6(灵族动) 主子说出这些话时,他清楚地感觉到主子身上凌厉的杀意。 从认识这个孩子,到认他为主为他效命,这个人一直以朋友亲人之义对待他们,那个时候闪现的杀意,只能说明,这件事··至关重要! 于是,赤风便成了幽山与墨家之间的一条单线,赤风每月会去幽山一次,为他们补充物资,而幽山的消息,只能通过青鸟向外传递。 青鸟是一种极其名贵的鸟,极难养殖,墨宸手下那么多人,也只有青灵可以养活青鸟。 这种鸟,飞行速度极快,方向感很好,嗅觉灵敏,可说得上是通信之王。 在养殖时,墨宸特意配置了一系列近百种味道的清香,训练青鸟识别这些气味,而后,青鸟就是以这种香来辨识方向传信的。 幽山的消息让墨宸身上的淡漠加了些冷意,他放下墨翎,起身想要离开,可墨翎却咬住了他的衣摆。 墨宸回头,蹲下|身,摸|摸它的头,轻轻说道:“小家伙,出事了,我得离开。”说完他站起身再次想要离开,墨翎却再一次咬住了他的衣摆。 墨宸转过身看着墨翎,而后淡淡的对赤风说道:“先让人跟着。” “是。”赤风离开。 墨宸坐下来,抱起墨翎,说道:“现在我们来交流一下,答案是‘是’,你就叫一声,‘不是’,叫两声。” “你知道灵族静止800年的事情?”‘喵’ “你知道他们离开幽山会出问题?”‘喵’ “刚刚赤风的报告你听懂了?”‘喵’ “你刚刚拉着我,是不想我阻止那人离开?”‘喵’ “为什么?”墨宸脱口而出,问出后才发觉,他根本听不懂它的“喵喵··”声是什么意思,不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墨翎却用爪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圆,示意墨宸看。 墨宸看着这个圆圈,不由觉得自己有些智商着急,跟动物沟通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困难了! 墨翎似乎看出墨宸没有理解它的意思,十分鄙视的看着墨宸,不知是不是墨翎的眼神太明显,墨宸很清楚的理解了它的鄙视。 墨宸使劲的揉了揉它的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祖训传下来的话里,没提过球形物,每次祖训你都有听,说一个祖训里有的。” 墨翎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抬起前爪在地上画了些波浪线。 墨宸看着这些,略一思索,问道:“你是说水?”‘喵’ “镜水湖墨阁。”‘喵’ 墨宸看着那个圆圈,问道:“这是一个珠子?”‘喵’墨翎的叫声很是欢快,似乎对主子能猜到是珠子很是兴奋。 墨宸沉默下来:灵族···珠子···墨阁···这些线索连起来,应该是:灵族人离开幽山,是为了寻找这个珠子,找到了这个珠子,才能开启墨阁···那么,这是说,必须得有牺牲吗?···有没有其他办法呢? “墨翎,开启墨阁只能用那个珠子吗?”‘喵’墨翎的叫声有些弱弱的,似乎底气不足。 “你是想说这是你知道的唯一方法,有没有别的方法你也不知道?”‘喵’这次的叫声虽肯定,却是带着明显的沮丧。 37.第37章 除夕夜7(梦犹乱) “小家伙,别沮丧,知道这个方法已经很好了,墨阁已经千年没有开启过了,如今有办法就已经是最好了。”墨宸摸|摸它的脑袋,淡淡安慰着它。 墨宸没有再去计较灵族离开的人,有得必有失,有舍才有得··· 而他,一直懂得取舍··· 京城贤王府 除夕夜的年夜饭已经吃完,王爷王妃一起去恋柔阁守岁去了。 原本每年这个时候,毓筱都会与哥哥一起守岁,只是今年的她却没有这个心思··· 一想到哥哥这几日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就心中烦躁:哥哥明明见过了她的那些画,知道了她的秘密,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让她心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几日过去了,她都一直躲着哥哥,也未与哥哥说过话··· 然而,让她真正心情烦躁不安的,是那个梦! 明明前几日作出决定时心里想的很清楚,可是,这一段时间,那个梦真的不出现了,她的心却乱了起来,似乎在害怕什么,害怕失去什么··· 就好像,她在梦里看不到墨宸了,会不会这一生,就这样,与他再无交集? 可是,为什么会想要与他有交集呢?为什么一想到可能一生与他再无交集,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呢? 自从那个梦不再出现,每天早上醒来时,那种似乎丢了什么的感觉就几乎要将她摧毁·· 似乎,那个梦,连接着她的前世今生,梦里的人,梦外的人··都是他! 也许命中注定,她要遇见他,他们命运交缠! 可如果这真是命运的安排,那,她应该欣然接受?还是··奋力抗争? 梦虽然停止,可梦里的人,她已经知道了! 这个记忆没办法倒回去! 每天,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到墨宸·· 每每想起他,她都会想: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他好不好?··· 这样的想法让她烦躁、让她恼怒:明明就只见过两次而已,而且不是已经决定了,“不论那梦是过去,还是预言,都不能影响当下”吗?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总是会想到他? 而且,好多天没见到他了··· 忽然好想知道,在那个梦里,她与墨宸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感·· 又是什么,让她经历了轮回却依旧不能忘怀·· ···· 思绪烦乱,如一团越扯越乱的线团,毓筱觉得自己的头好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里堵得有些难受··· 她起身锁了门,灭了灯,从窗中闪身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38.第38章 苍山偶遇1(雪菱花) 毓筱出了贤王府,才意识到此处不是江南,无处可去,却又不想回去,留下一道残影,便朝着苍山飞去。 苍山脚下,毓筱缓缓落下,便看到了斜倚在苍山脚下的人,柔软漆黑的发丝遮住了侧脸,蝶翼般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墨色软锦制成的衣服铺在地上,很安静,也很随意。 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墨宸,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烦躁的心忽然平静下来,那些纷飞缠绕的思绪也刹那远去,她就只想这样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他,直到永远··· 此时的墨宸,一如往常,斜倚着山壁,微垂着眼帘,明明看起来依旧是那个淡漠无波的他,可她却觉得,似乎有淡淡的萧瑟之意在空气中流动。 萧瑟·· 是啊,他父母去世,独自一人过除夕夜··· “怎么来了这里?难不成筱筱觉得露宿荒野比较好?”墨宸没有睁开眼睛,淡淡的声音有着些微的暖意,似乎没有因为被打扰而生出恼意,反而对她的到来有几分喜悦,冲淡了他身上那一股子天上地下只剩他一人的萧瑟之感。 听到他的声音,毓筱回回神,收敛了眸中的怜惜之意,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轻快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这样的夜晚,气氛已经够沉重了,不应该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跟沉重。 墨宸淡淡说道:“筱筱身上有雪菱花的味道。” 毓筱微怔,雪菱花无叶,花型似雪,味道似雪,又似冰,有种泠冽之感,是清澈干净的味道,很淡,淡到闻不到。 墨宸闭着眼睛,没有看到毓筱微微的诧异,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毓筱说话,他接着问道:“筱筱很喜欢它?”声音淡漠如水,不温不冷。 毓筱笑得很温婉,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声音如空山流水的叮咚声,甚是悦耳:“恩,雪菱花很美,味道很好闻。” 墨宸淡淡的“恩”一声,说道:“是很好闻。”他顿了顿,又忽然开口说道:“它还是难得的奇药。” 雪菱花,生长于雪山之巅,百年才成一株,可解百毒,温养身体,滋补气血,有起死回生之效,除这些功效外,还有一个比较神奇的作用,可用于除异物:比如,引蛊、排毒···这“奇”字便体现在这里;而这花因生长在极寒之地,又在雪峰之巅,采摘极其困难,所以“难得”。 毓筱听着墨宸的话,心中一紧,思绪万千:墨宸这话是什么意思?随口一说?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如果是知道了什么,他这么说是在试探自己?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知道··那岂不是·· 毓筱目光含|着惊诧看着面前正依着山壁闭目养神的墨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那一张如同希腊雕塑一般漂亮的脸蛋上,连一丝丝|情绪的痕迹也没找到。 墨宸似乎是感受到毓筱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他缓缓睁开眼睛,转头望向毓筱,淡漠的眼神有些似笑非笑地落在她的脸上,许久没有说话··· 39.第39章 苍山偶遇2(月貌现) 如此肆无忌惮的视线,毓筱当然察觉到了,心中微微疑惑:他一直看着自己干嘛?难道她脸上有脏东西? 这样想着,她不自觉的伸手摸|摸脸,当手指触及皮肤的一瞬间,突然想到:她从家中|出来时,因为思绪混乱,忘记了伪装容颜! 毓筱看向墨宸,回想着方才墨宸睁开眼睛看到她时的情景:他除了多看了她一会儿之外,没有一点异常,还有那双一点诧异也没有的眼睛,不,不是没有诧异,而是始终平静,从未起过波澜! 毓筱心中了然:看起来,墨宸知道自己伪装容貌的事。 那么,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也许就不是随意一说,而是知道了自己喜欢雪菱花的真正原因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意味着,他知道绝不止这么多,甚至,很有可能,他知道全部! 虽然京城这种地方,每个府都会有自己的势力,也都会去查别人家的秘密;可墨宸知道的东西明显出乎她的意料,似乎墨宸已经将他们贤王府的所有秘密都看透一般·· 然而,毓筱静静的看着墨宸,眼睛没有警惕防备··· 其实,毓筱自己也搞不懂:贤王府的秘密事关存亡,是一旦泄露就要灭口以除隐患的秘密。 可是,面对有极大的可能知道这些秘密的墨宸时,她没有灭口的念头,甚至连防备之心都没有,似乎,有一种信任,源于骨血,融于灵魂,相信着墨宸··· 她知道,这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记忆里那个“她”的意念,可是,梦不是消失了吗?记忆里的那个“她”,又为什么可以影响她的思维和心情呢? 再一次绕回到那个梦,毓筱有些淡淡的无力感,思绪有些乱,不禁轻轻叹一口气··· 墨宸听到毓筱似有千千结在心头的叹息,淡淡问道:“筱筱有心事?” 毓筱看着墨宸,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她实在太苦恼了,想不通,越扯越乱,乱得她心烦意乱。 想要找一个人问问他,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她不知道该告诉谁,又觉得这样事匪夷所思,说出来似乎总有些不妥··· 可是,这件事,墨宸也算一个当事人了,是不是可以问问他的意见,看看自己该怎么办··· 毓筱走到墨宸身边,与他几乎一个姿势倚在山壁上,抬头望着满天繁星,轻轻说道:“我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它困扰我好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墨宸淡淡的问道:“什么是对?” 毓筱一呆:这是什么问题? 可是心里一想,却也想问自己什么是对?自己想知道怎样是对的,可是自己眼中的对又是什么呢? 毓筱一阵思索后,对墨宸说道:“就是一个我选择了以后不会后悔的路,就是对的。” 墨宸听了毓筱的话,淡淡的勾了勾唇角,说道:“其实,路是没有对错的,有对错的是人!如果你做好每一件事,无论你选择哪条路,你都不会后悔。” 毓筱觉得墨宸说得非常有道理,但是,她心里的困惑烦恼却一点也没有减少,她沉默片刻,问道:“墨宸,你相信轮回吗?” 40.第40章 苍山偶遇3(轮回论) 墨宸有些诧异毓筱的问题,却还是做出了回答:“相信。” 毓筱对墨宸的答案更诧异:她以为墨宸这样的人,是一定不会相信这种东西的,可是他竟然说他相信! 毓筱不由得问道:“你相信?” 墨宸淡淡的说道:“相信。” “为什么?”毓筱脱口而出。 “我听过比轮回更荒诞的事,我选择了相信。” “哦。”毓筱忽然来了兴致,想要问一问是什么样荒诞的事,她眼神明亮的看着墨宸,一副兴味十足的样子。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便已了解了她心中所想,淡淡提醒一句:“筱筱,别忘了初衷。” 毓筱瞬间回神,心中却咒骂着:小气墨宸,不想被问就直说,还弄得这么迂回!鄙视! 毓筱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如果前世遇到的人,这一世又遇到了,怎么办?” 墨宸淡淡的问道:“你欲如何?” 毓筱仔细的思索着墨宸的问题:她欲如何?她想要如何有用吗?她从未想过会遇上他,可是该来的还不是来了吗?避无可避··· “你是想告诉我,我想要什么都是没用的,因为一切已注定吗?” 墨宸淡淡说道:“不是,我不信命,我只信人定胜天!” 毓筱有些疑惑,那他刚才的问题是问她想要怎样,她究竟想要什么呢?毓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之中··· 许久,墨宸淡漠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筱筱,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一件事它已经发生了,无论是你希望的,还是你不希望的,它都已经是已定的事实,所以你只能接受它,在接受它的基础上,按照自己的意愿作出选择,然后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毓筱看着墨宸,觉得他的眼睛就像黑夜里指引方向的灯,为她指引着人生的方向,他的这一番话,让她茅塞顿开,她所有的苦恼都源于不肯接受已发生的事,然而,对于已发生的事,除了接受,没有第二个选项! 毓筱解决了心里的千千心结,便放松下来,问道:“可有带好酒?” 墨宸听到毓筱的话,轻笑,眸中似有星辰,又似乎一瞬间万千花朵绽放于眼前,让毓筱晃了眼··· 意识到自己竟然看呆了,毓筱有些窘迫,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开口问道:“难道你没带?”所以用美男计迷惑我吗?后一句毓筱只在心中说了说。 墨宸从怀中取了酒壶递给她,淡淡说道:“除夕怎可没酒?不过筱筱今夜不好好在府里守岁跑来,是想来喝酒了?” 毓筱一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家伙以为她特意来此寻他的?!啊呸!什么寻他,是寻他的酒!不对不对,谁专门来找他要酒了?姑娘我只是想寻个清净地罢了。 “谁知道你在这里,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呶,你刚刚不是才给我指引人生吗?”毓筱有些懒懒的说道。 “恩,我知道,你就是被什么前世今生给绕晕了。” * 41.第41章 苍山偶遇4(雪酿) 毓筱第一次被墨宸用话语讽刺,虽然语气淡漠,似乎不带有讽刺意味,但是这语意讽刺啊,毓筱有些不适应:印象里墨宸少言淡漠,哪里会特意说这么长一句话去讽刺谁? 一瞬的不适应之后便是不满,被讽刺了还满意的,那还是正常人吗? “墨宸,你什么意思啊?你这话是在小看我吧?” 墨宸淡淡看她一眼,缓缓的说道:“连这个也要问,我想我没有小看你。” 毓筱要炸毛了:靠!不就指导姑娘解决了一个困扰吗?这一直欺负本姑娘的节奏是要闹哪样?说得好像前世今生他一眼就可以看穿一样,难道他遇上这样的事就不会困扰吗? “墨宸,你别嘴上说的轻松,如果是你,难道你就不会困扰?” “不会,前世如何?今生又如何?始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没有什么要困扰的。” 毓筱听着他淡漠又笃定的话,心中忽然平静,微微感叹:墨宸,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梦里无处不在的哀伤又是为什么呢?是你没有弄清自己想要什么吗?还是你想要的,自己却没能守护得住呢? 想到此,毓筱忽然伤意四溢,声音低低的问道:“如果你想要的,你没能得到呢?” 墨宸沉默了刹那,而后淡淡的说道:“我会做到的。” 他看着毓筱,眼神似乎是坚定,是决绝,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而他,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一般。 毓筱看着他的眼神,心思放空,思绪浅淡:墨宸,我愿相信你,可以做到想做的事,得到自己想要的·· 二人靠在石壁上,墨宸微闭双眸,像熟睡的天使,干净又宁静。 毓筱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酒,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二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四下宁静却不显尴尬,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馨感在四周萦绕,让人觉得很和谐,似乎两人自成一个世界,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一般··· 差不多一壶酒下肚,毓筱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酒?味道甘甜泠冽,似冬日初雪。” 墨宸淡淡赞叹道:“筱筱好灵的舌头,此酒正是取初雪酿制而成,名唤雪酿。” “雪酿?有这样的酒?为何我从未听过?”毓筱疑惑不已。 墨宸淡淡的解释道:“这酒来自钟秀宫。” “钟秀宫?!是了,王妃是钟秀宫的宫主。”毓筱低着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忽然,她抬起头看着墨宸,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到鱼的小馋猫,语气期待万分的问道:“那个,配方外传不?” 墨宸看着她小馋猫一般的样子,觉得煞是可爱,心情轻快的似一片云,“呵呵··”轻笑出声,抬起手将她的头发揉乱,墨宸微带调侃,打趣道:“贪心的小丫头,来我这里讨酒喝还不够,连酒方也要拿走吗?” 毓筱注意力全放在酒上,没注意到墨宸那淡漠的语气中夹杂的微微调侃,听了他的话只当是不能外传,不由有些沮丧的垂下头。 42.第42章 苍山偶遇5(初见墨翎) 墨宸看着她垂着头的样子,像是被抛弃了的小败狗一般,心中微微生出不忍,收起调侃淡淡说道:“这些都是酒娘子酿的,你想要的话可以去问问她。” 听到这个,毓筱立即原地复活一般,眼睛再次亮起来,像两盏灯,有些晃眼,语气激动又兴奋,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她在哪?什么时候去?” 看着毓筱的样子,墨宸感慨道:“筱筱果然爱酒。”语气里的调侃颇重。 听着他的感慨,毓筱不由有些脸红,又有些气恼:自己一向淡漠,怎的就在他面前这般放得开?跟个孩子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但又觉得什么都不说不免落了下风。 稳了稳心情,毓筱平和的说到:“我就是爱酒。” 看到刚刚还有些羞涩气恼的小丫头一下子变得淡然,墨宸有些讶异,刚想说些什么,一声‘喵喵’叫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毓筱听到叫声,也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团赤色的绒毛从墨宸的袖子里拱啊拱啊终于拱出来,它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就是这丫头打扰我休息吗?真是讨厌!这气息也不讨喜··· 不过,这气息··很熟悉!在哪里闻到过!可是,在哪里呢? 墨翎的眼中朦胧褪去,上下打量毓筱一番,却是越打量越疑惑:我见过她吗?不止气息熟悉,怎么脸也看着熟悉呢?··· 墨翎苦恼的拧着脑袋,左摇摇右晃晃,忽然它亲爱的主子的脸进入了它的视线,墨翎猛然一顿,大惊失色:等一下! 墨翎先看看面前的小姑娘,再看看主子,心中大惑:主子什么时候可以跟人接触啦?! 墨翎愣了片刻,忽然摇摇头: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在哪里见过这个小丫头才是正事!它有预感:只要想起这件事,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大用处!于是,墨翎再次恢复那个摇头晃脑的沉思模样··· 毓筱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眨眨眼,再眨眨眼:竟然还在?!不是幻觉! 一个长成狐狸模样的生物,发出猫叫声,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可是,她又看到了什么呢?她看着那生物,一双朦胧的睡眼变得疑惑又渐渐变得惊诧而后是沉思··· 老天,她觉得她正看着的更像是一个人,那神色分明的眼睛,会疑惑、会诧异、会思索···它拥有人类所有的高级情绪! 毓筱缓缓转头看向墨宸,一副见鬼了的样子,手颤巍巍的抬起,指着墨翎,不确定的问道:“我是喝醉了,所以才会看到那个?” 墨宸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反应、不可思议的表情,很不厚道的轻笑起来,淡淡解释道:“它叫墨翎,雪酿是不醉人的,你看到的是真的。”说完他伸手摸|摸墨翎的脑袋,打断了它的沉思,淡淡说道:“你先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先回去吧,回去吧···”不停地在墨翎耳边回响,它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望着墨宸,眼底似乎还有些破碎的受伤:今天不是除夕吗?一直以来不都是她在陪主子过除夕吗?这不是她的特权吗?!可是,主子现在竟然陪着这个小丫头,不要她了!为什么?她不就是出去野了几天吗?为什么回来就变成这样子了呢?主子不是她的了,主子嫌弃她了··· 受伤了,受伤了·· 她那颗金刚钻的心都碎了··· 于是墨翎伤心的跑掉了··· 43.第43章 苍山偶遇6(结为友) 毓筱看着跑掉的墨翎,怎么看都像是被负心汉抛弃后洒泪奔走的女子。 于是,毓筱风中凌|乱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那个奇葩的生物是个什么玩意?” “我只知道它叫墨翎,是一个重要的信物。”墨宸漠然的声音带着些淡淡的温暖:“它还是我的朋友。”似乎是因为提起墨翎的缘故,墨宸身上的漠然少了些,嘴角勾勒的微笑也多了几分温度··· 毓筱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它是我的朋友”这句话上,这句话就像是将一块小石头投入湖水一般,在她心中溅起一层涟漪:一个人,他对一切淡漠,无喜恶,无爱憎,像是没有感情的石雕泥塑,却与一个动物交朋友,会在提起它时有淡淡的温暖··· 是人心让他失望甚至绝望,才会如此吗? 想到这里,毓筱心中微微泛疼:人心确实是天下最难捉摸的东西,它的力量总是让人意想不到,有时温暖的可以救赎一个满身罪恶的魔鬼,有时寒冷的却让人觉得全身血液凝结,万年寒冰亦不及它万分之一··· 毓筱忽然开口说道:“以后我们做朋友吧。” “以后?”墨宸微微挑眉,问道。 “恩,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们都死去。”毓筱看着她,眼睛清澈明亮,认真诚挚。 墨宸定定的望着她,依旧是淡漠如月色冰凉却不刺骨的样子,他的眼睛漆黑明亮,虽然依旧深邃,但是此时的眼神却不再让人觉得捉摸不透,毓筱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它像水,清澈闪着波光,似新生的婴儿的眸光,干净、纯澈。 毓筱看着他的目光,那样的眸光让她有些微微的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好。”墨宸眼中的一汪清泉透着坚定的认真。 毓筱看着墨宸眼中的认真,展颜一笑,倾国倾城,掩日月风华,让百花羞绽··· 二人随意的聊着毓筱曾经在江南的所见所闻,不知不觉已到了子时。 墨宸看看毓筱,她酒力已过,夜里寒凉,她的唇色已经有些淡淡的紫色。 “筱筱,不回家吗?”墨宸问道,似乎有些担心。 自从说了做朋友后,毓筱说起话来就直接起来,丝毫不跟墨宸客气!她缩缩肩膀,说道:“挺冷的,你上次的被子呢?借我用用。” “没带出来。” 毓筱疑惑的看着他,又看看四周:这家伙不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为什么不带呢? “你真没带?” “恩。” “为什么?” “今日我自己过来,没让人跟着。” 毓筱这才发现四周没有呼吸声,确实没人跟着。 再次看着他:“为什么?” 墨宸没有回答,淡漠的眸光望向远方,看起来似乎和往日一样,可毓筱就是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些··淡淡的哀伤··· 一下子静了下来,让毓筱有些不自在,心中疑惑:他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她向四周望去,在看到前方的土丘时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脸看着墨宸,墨宸依旧望着远方,神色平静,不喜不悲··· 44.第44章 苍山偶遇7(对弈1) 毓筱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话··· 也许说什么都不合适,就这么在这里静静陪着他,就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墨宸再次开口:“那是我父母的墓。” 他淡淡的声音,没有哀伤,没有眷恋,似乎在说着与他全不相关的事一般。 毓筱听着他的话,他的声音依旧淡漠,却全不似方才聊天时的那种淡漠,那时的声音虽然淡漠,可她能从中听出或调侃、或戏弄、或认真、或疑问的味道,而现在,她觉得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像一块石头··· 毓筱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她不想他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不想看他淡漠如白水没有一丝味道的样子,也不想感受这种似乎没有哀伤,可哀伤又无处不在的空气,似乎每一口呼吸都是哀伤的,让她透不过气··· 伸手拉拉他的衣袖,轻轻说道:“回去吧。” 墨宸收回视线看着她,抬手轻抚她冻得微红的小|脸与鼻子,而后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自己宽大的衣袍将她裹好,又抬手用衣袖给她挡住风,身影一闪往贤王府飞去。 落在筱悠阁的屋顶上,墨宸放开毓筱,毓筱却没有直接回屋,而是看着他,说道:“进去喝杯茶吧。” 墨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此处是筱筱的闺房,他们虽然年幼,可这样夜探香闺依旧会让她名节受损。 毓筱仿佛没有看到他的诧异,也没有想到什么男女大防,看他一直不动,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你是看不上我的茶?还是不拿我当朋友?” 墨宸听到她的话,知道她并不在意这些,而他本身也不是在意这些规矩的人,不再推辞,他伸出手揽着她从窗户落入外室。 因为这个时间墨宸呆在此处确实引人误会,而毓筱不想惹来麻烦,再加上夜已深,大约两个丫头也已经睡下了,所以她没有叫隐忧莫离来伺候,而是亲自煮了茶。 端了茶过来,毓筱问道:“对弈一局,可有兴趣?” 她不想他一个人呆在苍山脚下守着父母的墓过除夕,也不想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除夕夜本该团圆,一个人太孤单。 墨宸看着她的眼睛,他能看到她眼中的那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忍与怜惜,这样的目光让他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有一丝暖暖的感觉,就好像钟灵玉那个小丫头骂他时一样,虽然很吵,但那一份担心在乎他的心,他是知道的··· 他的声音,淡漠中夹杂了一丝暖意,就像微风拂过一湖静水带起了一层浅浅的波纹:“好。” 毓筱执白子,墨宸执黑子,棋盘上展开厮杀:白子时锋利,时隐忍;黑子看似平淡,却环环相扣,暗含杀机。 下的越久,毓筱发现她赢得机会越小,墨宸的棋似乎全局都是呼应的,他走第一步时,就已经想到了最后一步,在这一局棋中,无论她锋芒尽显、杀机凌厉,还是隐忍布局、静待时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45.第45章 苍山偶遇8(对弈2) 毓筱心中不禁感叹:这是怎样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啊?!可是她却觉得自己有些兴奋,如此尽兴的棋局,她的不服输|精神完全被激发出来,绞尽脑汁的与他斗智斗勇。 一局下了许久,卯时将近,这盘棋才结束,最终毓筱输墨宸三子。 “跟你下棋真恐怖。”毓筱抱怨道,但语气却没有丝毫怨气,有的只是酣畅淋漓的快意。 “筱筱棋艺非常,今日一局我很尽兴。”墨宸淡漠的语气带着几不可查的喜悦。 毓筱白他一眼:“我都输了,你还说我棋艺非常?你到底是想讽刺我一下?还是想借机夸夸你自己?” 墨宸两岁学棋,六岁时与有“京城第一棋”之称的父亲对弈,赢了他七子,父亲说他也算是小有所成;后来西域使者进京,摆下玲珑局,满朝文武一筹莫展,一道圣旨传来墨王府,议政殿里,他破了玲珑局,得了皇上一句“宸世子果然不辱先父之名,不辱墨家之名”,从此后,宸世子七岁破玲珑,京城人人称颂,家喻户晓,大约连京城大街上的流浪狗也听过···也是从那时开始,再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人人见他都会尊称一句“宸世子”,毕竟,皇上金口玉言都叫了宸世子,这世上还有谁能越过皇上去吗? 今日这一局,毓筱仅输他三子而已;这么多年,第一次下棋如此尽兴,他是真心想要说她棋艺好的,却不想她竟如此说。 墨宸看着她脸上兴奋的神色,眉飞色舞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情绪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心如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又如一株正在枯萎的树桩,可是看着面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她鲜活、灵动、那样的有生命气息,突然,他很想要一直呆在她身边,看着她笑,看着她闹··· 只看着她,就好! 墨宸突然来了玩心,很想逗逗毓筱,他脸色淡漠,一本正色说道:“我在夸你。”可带着点点笑意的眼睛和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他就是想讽刺她一下或是夸夸自己。 “墨宸,我舍命陪君子陪你下棋,赢了不知道低调就算了,你还讽刺我,我还给你煮了我最好的茶,你还我的雪山云雾!” “难道舍命陪君子的人不应该是我吗?”墨宸淡漠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疑惑。 毓筱语塞:好吧,确实是她邀请墨宸下棋的,她就是吃饱了撑的了! 毓筱看着墨宸,神色一言难尽,万分嫌弃的说道:“赶紧走,赶紧走···”说着,毓筱就伸手将他往外推,似乎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似的。 墨宸看看天色:是该走了,不然就要影响筱筱的清誉了··就着毓筱推的力道,墨宸向后倒去,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屋里··· 毓筱疲惫的回到内室,踢掉鞋子躺在床|上··心中还念叨着:一会儿还要进宫参加年宴呢,得补补精神··· 一夜没睡,毓筱很快便睡着了··· 46.第46章 新年宫宴1(众人乐) 雪历1004年正月初一 在蓝雪国,这一天,按照惯例,各家各户要吃团圆饭,皇上要在宫中摆下宫宴,宴请群臣,意在与民同乐。 只是,今年的年宴与往年略有不同,宫宴要求:各府的公子、小姐一同来席,并且,各府的小姐每人出一个节目以庆新年,而各府公子则要参加武艺比试,优胜者将会获得皇上的赏赐。 从卯时起皇宫就开始了各种布置,巳时刚到,就有一些职位较低的官员来了皇宫,而后陆陆续续的,各个官员携夫人子女都到了,各府的孩子都在四处玩闹,孩子们的友谊总是建立的比较快的,瞧,他们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小圈子: 花园里,荀雪阳、冷皓、华枫、安子轩等七八个公子哥正在玩投壶。 荀雪阳的手法很好,极高的准确率引得周围一片赞叹,他脸上的神采飞扬,有几分得意洋洋,像只得意的昂首挺胸的大公鸡,时不时还会给旁边人指点些什么,像个孩子王;华枫的手法也是极好的,只是面对周围的赞叹,表现的很是淡然,气质温润,翩翩公子如是;安子轩玩得正起劲,手法也是相当的好,只是这个完全投入其中的劲头,怎么看都是个贪玩的孩子,对于周围的赞叹声充耳不闻,似乎眼前的游戏就是他的全世界,虽然贪玩,倒也玩的专注;有几位高手做铺垫,冷皓不怎么高超的手法,此时显得愈加不够看,周围人的议论明显有些嘲讽之意,可面对这些言论,他没有丝毫不快,似是全不在意,随手投壶,玩得随意,对待他人的评论也随意。 几人玩的正兴,三皇子景祁、五皇子景黎来到了这里,也加入其中,又是一阵欢呼声,看起来应该技术也不差。 景祁、景黎二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贤太妃的儿子;先帝在世时,这位贤妃娘娘虽然母家只是县令,却因着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深得皇宠,在宫中也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她除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位公主,名唤景怡,此时年仅三岁。 在花园另一处,凉亭下,一众女孩子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七嘴八舌的笑闹,偶尔传来阵阵清脆的笑声··· 这些女孩子就像是花园里初生的花儿,花蕾初成,含苞待放,只是待她们绽出光华时,等着她们的会是温风暖日,还是狂风暴雨呢? 被一众女孩子围在中间的,乃是当今皇上胞妹——景心公主,这一位皇上的嫡亲妹妹,很明显身份地位都不是其他几位公主可比的,一众女孩儿们虽然年纪不大,倒也算是通晓人情,都围在景心公主左右;她们闲聊着些什么,隐约听到是在讨论着一会儿出个什么样的节目··· 远离喧嚣的一处宫殿前,假山上,墨宸躺在上面,似乎是睡着了··· 毓筱远远走来,看到假山上躺着的墨宸,眼睛一转,有什么坏点子冒出来··· 47.第47章 新年宫宴2(扮鬼) 她轻手轻脚,猫着腰的向假山慢慢靠近,而后缓缓爬上假山,将头缓缓伸到他面前:“墨-宸-我-来-索-命-了。”悠远的调子,刻意加粗又有些缥缈的声音,像极了索命女鬼。 只是墨宸依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反应,对她忽然发出声音,也完全没有被吓到,清清淡淡的声音问道:“昨夜下了一夜的棋,不累吗?” “睁-眼-看-看-我。”毓筱继续女鬼哭泣般的声音。 墨宸甚是配合的睁开眼睛,入眼处:一张惨白的脸,没有五官,墨色的长发全数散开,有些散落在背后,有些遮着惨白缺少五官的脸,还有一缕挂在嘴的位置,似乎是被嘴叼着,如果这里有一张嘴的话···· 这完全是一副女鬼样子!饶是墨宸那样淡漠的性子,看到这样的脸,眼中也闪过一瞬的惊吓,而后却变成了兴味,似是非常好奇毓筱如何做出如此逼真的鬼脸。 只见毓筱从脸上揭下一张薄薄的面皮,露出了她伪装过的平凡容颜,兴致缺缺的说道:“真没劲,我如此卖力的表演,才只能吓你一瞬,为此我还把隐忧今早给我梳的发髻给拆了,真亏本”毓筱长叹一声,随意的在他身边的位置躺下,看到他一直盯着她手中的人皮面具,遂随手将面具递给他。 墨宸接过面具,看了看,感叹一句道:“不愧是“丝绸第一”的齐家。”他随手将面具递回到毓筱手中,接着说道:“这冰蚕锦万金难求,亦是制人皮面具的首选,却不想筱筱用这样昂贵的东西制了这么一张鬼脸,只是为了吓到我,那我是不是应该荣幸一下?” 所谓冰蚕锦,乃是冰蚕吐出的丝织就的布匹,这冰蚕极难养殖,偌大的蓝雪国,也只有“四世家”之一的齐家可以产出冰蚕锦。 毓筱没好气的说道:“荣幸个毛线,我用了这么好的东西,还不是没有吓到你?你还在这嘲讽我。”毓筱眯眯眼睛,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怎么看都是我亏本了,这怎么行?··· 对了,可以从墨宸这里弄点什么东西,来弥补一下我的损失!” 毓筱目光如炬的打量着身边躺着的人,一身墨色软锦的衣袍,从上到下,除了固定头发的墨色簪子什么也没有,毓筱汗颜:您连个玉佩也不佩戴吗?你没看到其他人腰带上至少都会挂一块玉佩吗? 毓筱定睛看看那簪子,更加无语:呃···什么簪子嘛,只是根木棍啊! 毓筱有种想要捶胸顿足的感觉···眸光一撇,似乎看到了什么···等等,那个···那个好像是黑檀,十万金也难求的黑檀! 黑檀,树木长成不易,属于极其珍贵的树种,而且此物有避毒功效,可···他却用来做个簪子使?! “墨宸,你头上那个是黑檀?”毓筱有了疑问就直接开问,朋友就要直言不讳嘛。 “恩。”墨宸答得自然亦淡然,似乎这真的只是个不值钱的木头棍子。 “我看它应该是取了树心制成的,而且那树应该很粗吧?”毓筱神色纠结的接着问道。 “恩。”墨宸依旧答得自然又淡然。 “这么···的木材,你就取个树心做个簪子用?”毓筱不敢置信的说道:“你哪怕用它制茶具也比制成簪子更容易让人接受一点!” “家里的茶具也是黑檀,我不过是因为这木材的树心是墨色的所以才用它做了簪子罢了。”墨宸依旧淡然的说道,似乎是觉得毓筱受的刺激还不够! 48.第48章 新年宫宴3(檀木1) 毓筱确实受刺激了,心里对墨宸无限鄙视:什么叫“我不过是因为这木材的树心是墨色的所以才用它做了簪子罢了”?说得好像如果它不是墨色的,你都不屑用一样!··· 好吧,墨宸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毓筱与其说是在鄙视墨宸,不如说是羡慕嫉妒恨:挥金如土的土豪范啊···她也好想可以土豪一把啊···· 毓筱用一副看怪物的样子看着墨宸,半晌后,懒懒的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叹息一声,说道:“真是个败家子啊。” 叹息一句后,毓筱却忽然又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墨宸。 墨宸看着她那双似乎发现猎物的眸子,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丝毫不介意小丫头要打他的主意,他只觉得这样子的她鲜活可爱,他喜欢看这样子的她。 毓筱组织了一下语言,脸上的笑假到不能再假:“墨宸,你看,我为了吓你,不仅浪费了冰蚕锦,还弄乱了头发,最重要的,我还牺牲了我的大家闺秀形象,可是作为朋友,你竟然一点也不配合,太让我伤心了;而且,身为朋友,我深感你每日太过淡然,如此努力的想要给你的生活增添色彩,你却不领情,这也让我万分伤心,所以,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说着还不忘摆出一副深深受伤的样子。 看着她的样子,墨宸深深折服于她颠倒是非的能力:明明自己贪玩儿,却说是为了给他找乐子;明明是她吓人没有成功,还要怪罪被吓的人不配合!这样的歪理,真是···难得一见啊! 墨宸虽没有听过什么精神损失费,可根据这情况,也猜出了个大概,饶有兴味的问道:“你想要我赔偿你什么?”完全是一副你要什么我给什么的样子。 这样子落在毓筱眼中,瞬间让她提起警惕:墨宸这家伙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他这么轻易就答应给我赔偿?这个···是陷阱吧?按照正常的发展,他难道不应该跟我理论一下我的歪理? 毓筱想不出他有什么阴谋,可转念一想:反正是他问她要什么,她就直说好了!虽然打定了主意要说,毓筱却还是免不了有几分硬着头皮的为难感,“哈哈”干笑两声,毓筱一咬牙,说了出来:“我想要黑檀。” 黑檀可是好东西,她可是很有用处的,为了黑檀,拼了! “要多少?”墨宸没有丝毫为难的样子。 毓筱被墨宸这反应弄懵了:这东西这么难得,他真给我?还是他在打什么主意?···却不知某人只是喜欢看她今日这般鲜活的样子,所以单纯的不想逆着她的罢了···所以说,有时候太复杂了不好,就如同墨宸总是深谋远虑,好不容易简单一回,对方却总觉得不简单,有阴谋;就如同毓筱,把问题想简单点不就很好吗?非要想这么复杂,结果,自寻烦恼了吧? 墨宸看着她,一副等她回答的样子。 毓筱有些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再一次开口说道:“一根。” “好,三日后到墨王府找我。”墨宸很爽快,亦很淡然,似乎他送出去的东西不是什么价值万金的檀木,而只是一块石头一般。 听到回答,毓筱狠狠的呆了呆:他说好,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半晌,毓筱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真给我?” 49.第49章 新年宫宴4(檀木2) 墨宸看着她,眼中没有调侃或是玩笑的意思,淡漠的神色中似有淡淡的不解,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淡淡问道:“不然给你个信物作证如何?” 毓筱听了,知道墨宸会错了意,急急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毓筱觉得墨宸似乎是生气了,不,也许是伤心了,他以为自己不信任他。 听到她说不是,墨宸眼中那抹说不清的情绪退去,依旧带着不解:“那是什么?” 毓筱一瞬间觉得:这简直是沟通障碍啊!不如直接说出来:“呐,黑檀是有市无价的木材,这东西一寸十万金,我要一根,你就这样给我了?” 听完毓筱的话,终于明白她在纠结什么后,墨宸忽然笑了,淡淡的说道:“黑檀是这样的价钱吗?既然这样贵,不然我再考虑考虑?” 毓筱听着他的笑声时,就明悟了:墨宸这家伙这样随手送她檀木,根本完全没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在眼里,倒是她没能免俗,计较着利益得失···不过,这会儿这混蛋又说要考虑考虑,这是不满意她刚刚的行为,所以要逗逗她的节奏吗?··· 想明白这个,毓筱便有恃无恐起来,亦跟他一起调笑道:“那当然不行,堂堂宸世子,你既然答应了,又岂有反悔的道理?若如此做,岂不是伤了你墨家千年的声誉?你说是不是呢?宸-世-子-。” “我这是被毓筱小姐给糊弄了,没弄清价钱就答应了,毓筱小姐乃大家闺秀,必定是通情达理之人,定会给我再一次考虑的机会吧?”墨宸声音淡漠无波,让毓筱觉得他似乎是来真的一般。 不过,那什么“毓筱小姐”,从他嘴里说出来太奇怪了!很难想象墨宸有一天会这样称呼一个人···不过,好像···还有点什么奇怪的情绪在蔓延··· 毓筱忽然笑起来,只是这笑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她语气认真地说道:“墨宸,以后不许叫我毓筱小姐,太难听了,尤其从你嘴里说出来。”说完,她还狠狠地点点头。 墨宸看着她那抹复杂的笑,觉得那笑容让他难受压抑,好像···还有些什么···他淡漠的声音里也带起了一丝复杂的说不出的意味:“好,以后只叫筱筱。” 毓筱似乎开心了,那抹复杂褪去,笑意变得明媚:“好。” 墨宸眸中的复杂在看到毓筱明媚的笑脸时,亦褪去了,似乎也变得好心情了。 毓筱忽然想起她的黑檀来,言归正传:“墨宸,我的黑檀木!” 墨宸看着她凶巴巴的望着自己,仿佛“他敢说不给她,她就要他好看”一般,觉得这小模样真真可爱极了,墨宸不自觉的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不同于往常那样挂在嘴角的淡笑,而是真正的,带有愉悦的笑意:“那是我的。”墨宸很好心的纠正了毓筱的话。 毓筱有些炸毛:“我的,你刚刚答应过了。” “我说了再考虑一下的。”墨宸的声音竟然有着一丝丝的委屈。 50.第50章 新年宫宴5(绾发情1) 毓筱很敏锐的察觉了他话语中带起的委屈,完全炸毛了:“你委屈个屁,这是你赔给我的精神损失费!”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不然小丫头该真的生气了:“好,你的,是你的。” 墨宸这一副好像屈于淫威的样子让毓筱直抽嘴角,她本来一肚子的火,可此时却被堵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啊···真想打他一拳!···不过,目的达到了,就饶了他吧。 毓筱似乎很大度一般,一副“我不与你计较”的样子,语气随意的说道:“既然你愿意了,那我三天后去取。”只是那一双闪着异常光亮的眼睛,暴露了她的在意··· 墨宸看着毓筱亮晶晶的眼睛,心想:看起来,小丫头似乎很想要这个东西,为了钱?不会,这丫头手里的产业够她花十辈子了吧···忽而想到什么,墨宸心中有些期待。 午时将近,宴会就要开始,二人起身准备前往宴会。 柔软的长发散于肩上,毓筱这才想起自己拆了发髻的事,本来打算出宫门找隐忧再梳一次的,结果得了黑檀木太开心了,给忘记了···这会儿宫宴的时间马上就到,年宴很重要,连墨宸这种万年缺席的人都来了,是绝对不能迟到的,当然也不能披头散发到场! 毓筱一时间有些无措,心里很气恼:自己当初就该好好学学这发髻怎么梳的,那时嫌麻烦,想着反正有隐忧在,自己偷懒不学也没关系···可今日··哎··怎么办? 毓筱的眉毛皱成了小疙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墨宸看着她,忽然问道:“筱筱是在忧愁发髻?” “是啊,刚刚完全忘记了,现在想要找隐忧也来不及了,可我自己不会。”毓筱有些丧气的说着,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墨宸说道:“墨宸,不要告诉我你也忘了这茬事!”这丫的整个一个策算无遗,怎么可能忘了?!他却没有提醒自己,说明他有办法解决! 想到这里,毓筱也不再着急,似笑非笑的看着墨宸道:“你故意不提醒我,那这件事就你来解决吧,宸世子可有异议?”嘴上说的客气,可毓筱却是一副“你敢有异议我就杀了你”的表情。 墨宸很配合的表示自己受了威胁:“当然没有异议,既是我的错,自然我来解决。”说着,他就化作一道残影,向前面的宫殿飞去,不一会儿又飞了回来,对上毓筱疑惑的眼神,他晃晃手里的梳子与铜镜。 墨宸开始给毓筱梳理头发,毓筱有些无聊,随口问道:“你去前面的宫殿里借的?” “恩。”墨宸这一声“恩”,给人的感觉与往日有些不一样的,起先的‘恩’是一种机械冰冷的回答,而现在的‘恩’是注入了温度的,有血有肉的人的回答。 毓筱觉得有些奇怪:前面宫殿里住着的人对墨宸的影响很大吗?可是,墨宸怎么会跟宫里的人有交集呢? “那是谁的地方?”毓筱觉得,这皇宫里的人大概都容不下墨家人吧。 “八王爷澹台景玄。”墨宸回答,不再是方才那般的有人气的语气,而是淡漠。 51.第51章 新年宫宴6(绾发情2) 毓筱有些弄不清:究竟是谁让刚刚的墨宸看起来那么有人味呢?好像是八王爷,又好像不是八王爷的样子··只是这位八王爷··· 毓筱回想起回京后听来的那些议论:八王爷乃是宫女所生,清帝嫌弃那女子身份上不得台面,便在其诞下孩子后赐死了,而且对这位宫女生的孩子也是完全不喜,不闻不问···算下来,今年,这位小王爷应该也有五六岁的年纪了吧。 这家伙去八王爷那里借梳子是因为那里最近?还是···跟八王爷有什么关系呢? 墨宸将铜镜置于毓筱面前,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索:“看看如何?” 毓筱看着铜镜里的人,发髻梳的简单,却很是大方,让“相貌平庸”的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风采。 毓筱惊诧的看着面前的还只能算是个男孩子的人,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梳的?!”一个男孩子,一个九岁的男孩子,会梳女子的发髻,这太诡异了。 “恩,你觉得怎样?”墨宸淡然地声音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毓筱发现:墨宸根本没有意识到这里的不正常,也压根没弄明白她在惊诧些什么,她忽然觉得墨宸生活的世界似乎与正常人的根本不一样,她看着他问道:“你为何会梳女子的发髻?” “学的,学过了就会了。”墨宸答得理所当然,似乎不明白毓筱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接着补充了一句:“这些不难学,很容易就学会了。” 毓筱有些无语的看着他,要不是看到这家伙眼底的迷茫,她都要怀疑他是故意跟她打岔了:“那你为何要学这些?” “父王安排的。” “墨王要你学的?!” “是的,这是他安排的功课。”墨宸说完后,想到毓筱刚刚的反应,接着问了一句:“筱筱,是不是这些东西并不是应该学的?” “啊?怎么这么说?” “筱筱从刚才看了发髻开始,就一直对我会梳发髻的事情表现的很是诧异,这说明父王给我布置的功课并不是必须的,或者可以说,是其他人不学的。”墨宸顿了顿,淡淡的接着说道:“不过我很庆幸我学了,可以给筱筱梳头我很开心。” 看着墨宸眼中浅浅的喜悦,她觉得这样的墨宸很温柔,想着那个淡漠没有一丝波澜的墨宸,毓筱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人生来就应该是会哭会笑的,七情六欲是人的本能,一个人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样痛苦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淡漠没有情绪的样子?她很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可是她不敢问,她怕会触及他尘封的伤口!一个人用封闭情感来尘封的伤口,该是有多么的摧残人? 几次相处,毓筱一早就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一旦牵扯到墨宸时,极容易影响外界的空气、生灵,她不想墨宸察觉自己现在的情绪,她迅速整理自己的心情,开口催促道:“快些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墨宸情绪淡漠并不代表他的感觉迟钝,相反,他很敏感,洞察力也是极好的,毓筱那一瞬间的情绪他察觉了,只是:既然筱筱转移了话题,想必并不想他发现,那他绝不会问。 墨宸还过梳子与铜镜后,嘱咐毓筱一句:“合群的才是平凡。”而后就飞身离开,只留下一道残影。 毓筱想着他的话,结合伪装容貌的事,她明白:墨宸是想告诉她,既然她伪装倾城容颜,想要平凡,就不要做得太过了,有那般天人之姿的父母兄长,如果她平凡的让人觉得丑,只会让人怀疑她的容颜做过伪装,难怪刚刚他给她梳了这样的发髻? 是啊,不管是最好的,还是最差的,都是很显眼的存在,不好不差才是真正的伪装! 墨宸这家伙还挺细心的··毓筱心中有些美美的,不过,那家伙为什么一个人先走了,也不等等她·· 心中怨念刚刚升起,忽然想到:他和她的朋友关系,大概会让有心人猜忌·· 虽然隐藏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还是先隐藏着吧,能藏一时是一时嘛··· 果然,墨宸还是很细心的! 毓筱将这些思绪留在身后,起身往宴会处走去·· 而墨宸离开此处,却没有直接去宴会,而是走进了一处宫殿··· 52.第52章 新年宫宴7(伪装) 大殿里,各位大臣均已经入座,毓筱悄悄溜进来往贤王府的地方走去。 如今的贤王是皇上的皇叔,又是帝师,在蓝雪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子自然被安排在最前方,只是,毓筱却没想到,竟是那样的位置。 毓筱打量着女宾席这边,很快便找到了母亲,她的右后方一个空着的位置,想必是留给自己的,只是那位子··在景心公主的下首,而其他几位公主皆在毓筱的下首,这是说,她澹台毓筱尊比公主吗? 毓筱看着这位子的安排,顿时觉得,这位九岁的小皇帝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将她安排在这样的位子简直就是捧杀,看看下面几位公主那愤愤不平的眼神,如果眼神能杀人,毓筱想,她此刻已经被杀死无数次了。 不过,那又如何,回京的那一天就料到会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了,不是吗?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可惜了自己想要低调的心,坐在这么个位置上,要是还能低调,真是见了鬼了! 毓筱没有一点神色不自然的走过去,端坐在那个位置上,既没有受宠若惊的感什么皇恩浩荡,也没有尊比公主的就显得得意洋洋,似乎宠辱不惊。 只是,那略带茫然的神色,给人的感觉不是宠辱不惊的淡定,而是,好像。她根本没明白坐在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一般,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位置其实代表了尊卑? 她这样的神色行为落在一众人眼中,让人觉得,她就是个土包子!全然跟什么大家闺秀不沾边!只看看身旁四公主景沁眼中那掩饰不住的鄙夷就知道众人的想法了:果然是在江南长大的土包子,比不了京城的大家闺秀!再看看几位世家小姐的神态,想必那几位是本打算跟这位风头超过公主的贤王府小姐拉拉关系的,可有了刚才那一幕,她们似乎息了那份心思。 毓筱入座后看着大家的反应,心里得意,感叹一句:自己的演技真真是好极了,如此轻松便把那些个麻烦事给减轻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再想这些事。 望向对面的男宾席,果然父亲|哥哥的位置被放在了几位王爷的前面,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父王是他们的皇叔嘛!与哥哥点头示意过后,毓筱便注意到在贤王府上首的一个空着的位子,看清楚位子前的铭牌后,毓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墨家的位子放在这里?! 在蓝雪国,墨家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民心之所向。 墨家世代出战神,带领着墨家军的将士,守护着百姓,在百姓心中,有墨家他们就可以安居乐业;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个八卦:墨家男人都是真正的好男人,在民间更是盛传“嫁人就加墨家郎”,可世人皆爱八卦不是吗?墨家的民心所向大约与这八卦更有关系些。 即使两年前墨天兵败,被百姓指责,墨家的影响力却依旧不是皇家可以撼动的。 果然皇家不论怎样算计墨家,明面上还是得给墨家尊贵的地位。 53.第53章 新年宫宴8(宴会起)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声落,大殿里嘈杂的讨论声停了下来,只见一身明黄的孩子走来,即使只有九岁却依旧尽显天家威仪,那样貌虽不及墨宸却也是倾城之色,只是相貌更像太后而显得有几分阴柔美,然而却不显女气,好看的眼睛睿智深邃,似蒙着一层雾色,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真味。 毓筱看着不禁感叹:果然是天家人!这一声感叹,既感叹这皇家气势果然强大,亦感叹皇家基因不俗,相貌都是极好的,更感叹皇家的勾心斗角,如此年纪的孩子竟已经能将心思深藏不被人窥探,不愧是要做天下之主的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大殿上,几位太妃也来了,带着那些个还很是年幼的皇子公主。 只是,毓筱将目光看向那个空位,不禁疑惑:墨宸那丫的干嘛去了?明明比她早来,怎么这会儿了还不来?没看到皇帝都到了吗?可是,怎么看起来大家对这一点并不怎么关心呢?难道大家没发现墨家人没来?不应该啊,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好不好,那位置那么显眼。 在毓筱疑惑不已的时候,墨宸缓缓步入殿中,一身墨色衣衫带着随意慵懒的味道,绝色的容颜一下子让周围所有人变得不入眼,那双墨色的眸子似含|着万千世界,站在殿下,却依旧觉得这一身风华无人能比。 他拱手说道:“墨宸参见皇上。”没有下跪,没有对迟到的请罪。 是了,墨家有不跪皇家的旨意,可是这迟到了还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这样子很容易让别人以为你对皇帝不以为意好不好? 似乎是看出了毓筱的疑惑,身边坐着的二公主景月向她倾倾身,低声说道:“宸世子这两年从不参宴,但是每次都是宴会开始了才会派人前来报告说他不来了,这是他第一次来。” “年前那一次登基宴,他也没来吗?”毓筱低声问道:那天,他来了皇宫不是吗?没有参宴吗? “恩,他没有来,皇上还提了他。”景月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毓筱妹妹没有参宴?” 毓筱想起那日的事,却忽然想探探身边这位公主的底,她神色淡然的说道:“恩,没来。”没有解释,亦没有理由。 这样的回答,景月诧异了一下:正常的回答不是应该说明自己为什么没有来吗?就像什么身体不适之类的理由?再说,她分明记得,她到场了才对,为什么要说谎呢?。 景月觉得面前这个女孩不简单,刚刚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虽然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土包子,但是她直觉这个女孩不是那样的,她的这些表现绝对是在迷惑人心!这样想着,景月收敛心神,坐正身子,没有再与毓筱说话。 毓筱看着身边这位公主的样子,心中喟叹:看来这位公主也不简单。 且说墨宸这位迟到的,上面那位似乎并没有对墨宸这不给面子的行为有任何不满,只微微笑着说道:“宸世子终于肯出墨王府了,可是身疾痊愈了?” 54.第54章 新年宫宴9(暗斗) 墨宸的表情更是无懈可击,淡漠的如一块玉,虽不似冰寒冷却亦是没有温度的,淡淡的说道:“劳皇上挂念,已经好了,只是,墨宸有个不情之请。” 众人对这位长期不出的墨家孩子本就不了解,对他的印象大都留在五年前,五年前据说这位小世子生了怪病,便再没在人前出现过,最近的一次出现也是在两年前,那时西域使者带着玲珑局入京,辱蓝雪国无人可用,全是庸才,宸世子入宫堪破棋局,名声大噪,人人尊称一声“宸世子”,可之后,这位世子再次沉静。 以前只觉得,这个每次宴会不来,却还偏偏等宴席开席才告假的世子,似乎狂妄的有些孩子气,可看到他的这一刻,不由觉得:果然是墨家人啊,即使只是个孩子也不容小视,确实有狂妄的资本!只是,皇上已经不计较他的迟到了,他不应该直接入席吗?竟然还要说什么不情之请?这位是真的有了可以蔑视皇家的势力呢?还是所谓“人不轻狂枉少年”?又或是父母早逝没人教导,所以不知进退? 毓筱在听到皇上问墨宸身体疾病是否好了时,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位也真是有趣,知道不能与墨家翻脸,即使墨宸的告假理由一听就是瞎扯淡,他也依旧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圆了场子。毓筱心底微微笑笑,有些淡漠无情:果然,这些人都很复杂,全不如江南好,只是,这回京的事却避不开。 忽然,毓筱脑中闪过皇上说出“身疾”二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难道那家伙真的有什么病?!这样的猜测又很快被毓筱否定:不对,自己的医术她还是很自信的,与墨宸一起时,完全没看出他有哪里不好,可是,万一是什么疑难杂症,看不出来的呢?··不行,回头一定要确认一下才好。 “墨宸不喜与人靠的太近,可否将位置挪一挪?”墨宸的声音打断了毓筱的思索,让毓筱不由吐槽:这丫的就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主,“不喜与人靠近”?!每次抱着她的是哪个? 皇上似乎特别的纵容他,极好说话的道:“好,宸世子喜欢就好。”虽然墨宸比上面那位皇帝还要大一岁,可大殿里的诸位却有种皇上像是在纵容孩子胡闹一般的感觉。 很快有人挪好了座位,在墨宸座位周围一丈的地方都没有人了,墨宸没有对皇上那纵容孩子的语气做出任何反应:没有情绪上的变化,亦没有语言上的反击,只淡然的入座。 众人起初还在疑惑这位看起来人中之龙的世子被皇上当做胡闹的孩子竟然不反驳,可如今看他的举动只觉得如此做当真是妙绝,这是无声的给了皇帝一个耳光啊,似乎上面那位只是一个小丑,他全不放在眼里,所以也不反击他。 毕竟大象不会在意蚂蚁咬他一口! 果然,看看皇上渐渐变黑的脸就知道,这位亦是如此认为的。 55.第55章 新年宫宴10(武比) 只有毓筱知道,墨宸这家伙当然清楚地知道皇上刚刚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可他不理会皇上绝不是什么特意为了打皇上的脸,他只是懒得理会这些个烦人的事罢了,所以他才忽略了皇上刚刚的语气,当然很有可能这两点他都考虑到了,于是他懒一下,顺带着还能打皇上一个耳光,一举两得! 毓筱看着墨宸,思绪忽然想到:对啊!这家伙是个十足十的懒蛋,那么他刚刚的要求必然是真的,他真的不喜与人靠近!那她呢?为什么能靠近呢? 端坐在高座上的太后一身的雍容华贵,一言不发的看着皇上与墨宸的针锋相对,似乎与众大臣一样,只是旁观者,毓筱打量她一番,这位女子不过三十,却端得起雍容华贵,一身大气风华,只是眼中少了几分野心。想到冷家垂帘听政的计划,毓筱不免觉得有几分可笑,这样的女人,做个太后绰绰有余,掌管朝政却还是有所欠缺的。 看向一旁坐着的几位太妃,毓筱不禁感叹:宫中的女人真是不凡,每双眼睛中的无情与狠历都很够味啊! 只是看了一圈,毓筱也没看到八王爷,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这可是年宴,连两岁的双生子景俞、景云都被带来了,这位是有所依仗,还是不被允许呢? 宴会正式开始,几番歌舞过后,该是各府公子小姐一展所长的时候了。 首先是男子的比武,皇上说:“此次比武只为庆新年,点到为止。”而后笑眯眯的点了墨宸先上台。 墨宸没有说什么,站在台上,而后这一场比武就变成了一场‘虐’剧:墨宸一人虐遍全场的公子哥,没有一人能从他手中走出三招,原本计划一个时辰的比武只用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而且比武的全程都没有人能近得了墨宸的一丈之内:你不近他一丈之内,他就不理会你,而你若是到了他一丈之内,你就被他打飞了。 看看皇上那微抽的嘴角也知道,那位只怕是对这样的比武也有些无语啊,再看看众大臣那一副好像很震惊又好像本该如此的样子·· 哎!这才是惊才绝艳的墨家人嘛! 还有女宾席那些个小姑娘的呆样,哎哎哎,你们是大家闺秀好不好?还有你们这才多大一点,早熟也不要这么早好不好?毓筱心中暗骂一句“妖孽”,腹诽道:这家伙就算懒也不要这样子啊,看看周围那些个眼神,这厮这下是出了大风头了啊,不过他那表情根本全不在意啊,果然有实力的人就是好,若是她也有强大的势力,她也就不用日日伪装过后才能出门这么辛苦了。 墨宸站在比武台上,墨色的衣衫微微飘扬,平静的眸光望着高位上的皇上,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入他的眼,那身姿完美的诠释了风华绝代。 太后率先开了口:“果然虎父无犬子啊,宸世子可是比当年的墨王更胜几分。”而后她笑得很是温和的对宫人吩咐道:“青竹,去将哀家准备的赏赐拿来。” 56.第56章 新年宫宴11(后庭花) 不一会儿,这位名唤青竹的宫女便端着一个很长的盒子回到大殿,而后将东西呈给了太后,退了下去。 太后看着桌上放着的盒子,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而后再次端起温软的笑对墨宸说道:“宸世子,哀家这赏赐,想必你定然喜欢,上前来吧。” 墨宸淡漠如初,步履不紧不慢,下了比武台,一步步走向高台,而后竟单膝跪在太后面前,只是目光却没有看着太后,只是望着那个盒子,虽然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毓筱还是很敏感的觉得,墨宸似乎对那个盒子有着一种敬重,很沉重的敬重。 在众人惊诧于有不跪恩典的宸世子竟然下跪时,墨宸淡漠的声音响起:“谢太后将父王的佩剑还回来。”这一句谢却是让太后神色有些难看:什么叫还回来?!太后心中虽有的不满,但想到她今日赏这绝世宝剑的目的,她勉强的扯出一丝笑意,说道:“宸世子客气了,早该送回到墨王府的。”而后着宫人将盒子送给墨宸。 墨宸跪在地上,双手运起内力,直接将宝剑吸过来,而后双手端着宝剑置于胸前,起身,对着太后深深鞠了一躬,淡淡的道:“谢太后。”说完便带着宝剑退下高台,回到座位。 太后的脸色很不好,因为方才墨宸的举动表明,他方才的一跪,并不是对她,而是对那把墨王曾佩戴的宝剑,而下面坐着的众位大臣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原本对那一跪万分不解,如今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太后虽然不满,却也未说什么,毕竟墨宸接下赏赐,谢了她,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皇上似乎毫不介意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自始至终没有半丝不好的情绪;在赏赐结束后,皇上宣布女子艺比开始,只是这一次皇上没有再指定人。 先上台的是丞相府小姐荀雪舞,她选了舞。 果然是人如其名,那翩翩舞姿着实让人沉醉。 然而,更让人赞叹的,却是她的“舞中作画”! 一曲舞毕,一副画成,画词呼应,画卷出神入化,题词恰到好处,不论是舞是画还是字,都看得出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虽然仍有几分稚嫩,但是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这几份稚嫩却是极好的。 再看她那一身雪白色的阮纱裙,更是将她衬得如同误入凡尘的仙子,独特的样式一看就是今年阮烟阁推出的新品。 阮烟阁,乃是近两年京城备受推崇的成衣坊,每年总是推出一些设计独特的新品,深受到各府小姐的喜爱、追捧。 舞毕,她对着高位上的皇上施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之礼,身后画卷上娇艳如火一般的花朵仿佛正散发着阵阵清香,衬着她纯白的衣裙更显几分脱俗之感。 皇上指指那画,立即便有太监小跑到台上取了此花送至皇上的案桌之上。 皇上打量着画上的花儿,似是从未见过,遂开口问道:“不知荀小姐画的这是什么花?” 荀雪舞再次行礼,温婉淡然的回答道:“回皇上,臣女也不识得此花,只是有一日忽见后庭生得此花,叶众叶攒聚,状如花朵,其色娇红可爱,煞是喜爱,便绘于此画之上。” 皇上听完这话,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此花无名,朕便赐个名。” 荀雪舞恭敬有礼,说道:“能得皇上赐名,乃是此花之幸。” 皇上略一沉吟后说道:“既生于后庭,便叫做后庭花吧,朕看你刚刚的舞与此花甚合,便也叫后庭花,如何?” 荀雪舞垂首立于台上,道:“谢皇上,能得皇上赐名,是臣女之幸,亦是此舞之幸。” 皇上将手中的画卷收起来,说道:“此画甚得朕心,不知荀小姐可愿割爱?” 荀雪舞再一次行礼,道:“承蒙皇上错爱,臣女自当心甘情愿。” 皇上朗笑一声,道:“如此朕便不客气了,你下去吧。” 荀雪舞行过礼后缓步下台,对四周众人的赞赏表扬之语置若罔闻。 接下来,安国公府的小姐安紫嫣表演了琴、华国公府的小姐华清表演了书、将军府的小姐表演了一段剑舞。 毓筱看台上弹琴的占到多数,其中安紫嫣为最,她亦上台弹了琴,只是弹奏比较平凡,似乎全没有引起人们注意。只是。毓筱看看这一屋子的人,心中思绪渐起:坐在这里的人,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这样的做法又究竟能瞒过几个人呢? …… 57.第57章 新年宫宴12(蓝家旧事) 结果没有意外,最好的是荀雪舞,皇上似乎很喜欢荀雪舞的表演,龙颜大悦的赞叹道:“我蓝雪国果然人才辈出,荀小姐当是京城的第一才女啊,来人啊,将海蓝珠赐给荀小姐。” 海蓝珠来自东海,颜色如大海蔚蓝,散发着微微的香气,这香气有清心解毒之效,有这珠子在,可以免于毒气的伤害,而且在夜晚,这珠子会发出淡淡的蓝光,极是美丽,大约是女子都会喜欢这样的一个珠子吧。 荀雪舞不但得了这么一件人人想要的宝贝,还成了蓝雪国的第一才女,瞬间在一众女孩子间成了女神一般的人物! 只是,这海蓝珠,原是蓝家之物,蓝家满门抄斩后,这东西便落入皇家之手。 蓝家,原本蓝雪国异性王府,与墨王府乃是同等的存在。 史料记载,在千年前,建国初期,始祖皇帝结拜了四位兄弟,分别为墨、蓝、华、安四姓,始祖皇帝带领着四兄弟征战天下;大业初成,分封墨、蓝为异性王,华、安为国公,世袭罔制;始祖皇帝更是因为爱慕蓝家嫡女蓝雪,以江山为聘,立她为后,并将国号定为“蓝雪”,这一段帝后情深的故事被广为传颂,写帝后深情的乐曲《琴瑟和鸣》更是一直传唱了千年。 然而,大约二十多年前,蓝家因为“谋逆”之罪,抄家灭门! 城西广场上,近百人人头落地,血染遍了广场的每一寸土地,汇成细流一直流了六条街,百姓清洗了三日,地上的血迹才清洗干净,可是洗干净了血迹,却洗不去血的气味,那味道弥散在空气里久久不散,直到半年后才渐渐淡去·· 时至今日,撬开城西广场上的石头,还会看到红色的泥土,腥臭的味道·· 原本门庭若市、风光无限的蓝王府更是不知被谁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从此蓝家便成了蓝雪国的禁忌,但凡与蓝家有关的事,一律不许提起! 毓筱看着大殿里坐着的那些孩子们,一张张脸庞还未被尘世的厮杀沾染,一双双眼睛也没有被世俗的黑暗污染,他们都还是初结的花|蕾,正在生长,如此美好, 可是,十年后,也许不需要十年,他们会经历局势的错综复杂,会学会勾心斗角,会见识血腥残忍··他们明媚的脸庞会变得沉重,清澈的眼睛会变得麻木··时间,经历··改变着每一个人,而京城,让这种改变加剧! 仅仅一场武比,一场艺比,却已经判定了他们的人生,又或者,从出生起,他们的人生就已经被定好了,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享受着荣华富贵,就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世界向来如此,没有什么是白给的,不论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如同荀雪舞,她得了皇上的封赏,钦点的“第一才女”,如此殊荣,也许让人羡慕,可又未尝不是一种负担,从此后,无论做什么,她都必须是最好的,这“第一才女”的称号就像是一个枷锁,捆绑着她,让她一生都不能自由。 58.第58章 新年宫宴13(纨绔女1) 就如同墨宸,他从太后手中拿回那柄剑,就必然得在某件事上将这份恩情还回去。 就如同皇上,他坐在了权利的最高点,就注定是孤家寡人,他没有朋友,因为没有人愿意跟皇上交朋友,而他也不会把任何人当做朋友,因为他缺少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信任;他没有亲人,因为他的母后以及外祖野心勃勃,企图将他变作傀儡,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费劲心力平衡各方势力:打压他的兄弟,手段却不过分,不让他们好也不会把他们逼得鱼死网破;他对几位公主态度极好的,拉拢她们,因为女子很多时候会有想不到的作用;他扶持荀家,以平衡冷家给他的压力,所以他才会毫不吝惜的赞扬荀家小姐;他纵容墨宸,因为现在还不是对墨王府出手的时候,他需要时间;他捧杀帝师,也就是他的皇叔——贤王,因为贤王终究不是他的皇叔·· 毓筱思绪纷飞,却忽而听到皇上似乎说了“贤王”,一瞬间回神:父王?!父王怎么了? 毓筱收回思绪看着大殿上的父王以及他身旁那个含羞带怯、偷偷瞄着父王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虽稚|嫩却威严的声音响起:“皇叔,贤王府里只一位王妃怎么能好好照顾您,云姨为尚书府嫡女,是母后的亲妹妹,也算当得起贤王府的侧妃之位,不知皇叔意下如何?” 毓筱顿时有些蒙了:这算什么?恩典吗? “不同意,我不同意。”一道空灵的女声突兀而起,毓筱行动比脑子快。 她方才看着大殿上的人还有些不知道怎么了,听了那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看看身边,娘|亲的脸色不太好看,毓筱觉得:自己反正刚刚装了粗鄙无礼,坐在这么惹眼的位置,也甭想着什么低调了,倒不如索性做个纨绔女子算了,再说了,皇上大概也不想促成这一段婚事吧,如今,贤王府与尚书府对上,应该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吧,可如果这女人进了贤王府,冷家与贤王府就成了姻亲,皇上原本就尴尬的位置,只会更尴尬!看起来,还是被冷家和太后束住手脚,这一赐婚,大抵是他们逼得吧。 想到此处,毓筱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毫无顾忌的又喊一遍:“我不同意”。 一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觉得这位长在江南的贤王府小姐,丝毫没有江南女子的温柔小意,反而··粗鄙无礼,胆大妄为! 墨宸看着她,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毓筱就在大家不屑和指责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大殿上,没有行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这女子不及我母妃万分之一,她不配入我贤王府。” 对于毓筱的无礼,皇上似乎有些吃惊,却似乎并没有恼怒:“毓筱妹妹,你说说她哪里不好?” 毓筱妹妹?这称呼让毓筱皱皱眉,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在暗示自己可以肆意闹,将这婚事搞砸吗?如真是如此,他必然也是看穿了自己的伪装,那么自己方才那么卖力的演了半天戏,不过骗了几个不起眼的角色吗? 59.第59章 新年宫宴14(纨绔女2) 毓筱想到墨宸不曾伪装,忽而觉得,也许墨宸是早就料到这些个人精不会被骗,所以也不费心伪装,而且,毕竟他是墨家人,伪装成个笨蛋,估计也没人信吧。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毓筱看着那位低着头的女子,嘴角一抹坏笑耐人寻味,眼中闪过嘲讽,指着她大声说道:“她方才看着父王的样子像青楼女子,哪里是大家闺秀?” 那位唤冷云的女子听了她的话,眼睛忽然看向她,眸光凌厉中带着冷意,毓筱对上她的目光,玩味的笑笑,而后变得更加跋扈,抓起身边的酒壶就向冷云砸去:“你竟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还没进贤王府就敢对我不敬,入了王府岂不是要欺我母妃,贤王府是有头有脸的地方,岂能有宠妾灭妻、苛待嫡女的事发生?!” 皇上似乎是看着毓筱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闹得也差不多了,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毓妹妹,不许胡闹。”虽是指责的话,却是纵容的语气。 冷云被酒壶砸破了头,又撒了酒,一时间疼的有些喘不过气,待缓过劲来,冷云跪在殿下,声音很冷静:“皇上,请皇上为冷云做主。” 皇上似乎很有兴趣听一听:“哦-,说说看。” “冷云想问毓筱小姐一个问题,请皇上应允。” “准了。” 冷云得了皇上的允许,转头看着毓筱,目光里浓郁的杀意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捕捉,毓筱正在不满皇上的决定:那一位想要达到目的,却一点力都不出,只是坐在高位上看戏,是不是以为她澹台毓筱很好利用呢?所以她没有看到冷云眼中闪过的杀意,可是墨宸却看到了,他勾勾唇角,带起一片凉薄。 “毓筱小姐,何为大家闺秀?” 毓筱不由翻个白眼:她就知道她要问这个,没办法啊,谁让自己这会儿成了个纨绔呢?这问题一出,大约就不好办了,不过,好不好办都要办!父王许给娘|亲一生一世一双人,赐婚什么的,有多远都滚多远吧! “大家闺秀呀,恩··毓筱没想过做大家闺秀,可还是知道什么是大家闺秀的,就我母妃那样的就是大家闺秀。” 这一众听着的朝臣不由感叹这毓筱小姐多聪明啊,四两拨千斤! 果然,冷云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而后又说道:“毓筱小姐身为贤王府的小姐,一言一行代表着贤王府的脸面,可是王妃竟把你教成这个样子,如何能说明她是个大家闺秀,你长大以后又如何嫁人?” 毓筱心中感叹:这一位还真是不简单,一般人被她这么闹一顿,大约早就气昏头了,可这位这会儿还如此冷静,还能反驳她,真是不容易! “我长成什么样那是我的事,与我母妃有何干系,再者,我的婚事,自有贤王府操心,冷小姐似乎逾越了。” 这时钰麒也站了出来:“你这个女人是嫁不出去了吗?”钰麒有些厌恶的看着那女子,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道:“这样的女子也敢推来贤王府,当我贤王府是什么了?” 60.第60章 新年宫宴15(情起誓) 冷云的脸白了白,钰麒这话不同于毓筱,虽然一样是纨绔,可是钰麒是男子,没那么多礼教束缚,又有世子的身份在,即使年幼,对于王府的事,也还是有发言权的。 看着事情闹得差不多了,皇上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不知皇叔是何意?” 贤王一直如春风般让人舒服,他站在大殿上看着一切,一言不发,听到皇上问他,他缓步上前,单膝跪地,郑重说道:“皇上,臣在娶柔儿为妻时,曾立誓:与柔儿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望皇上成全。” 众位大臣看到贤王给皇上下跪,不禁有些诧异,听着他的话,一时又有些感概。 贤王是帝师,“天地君亲师”,师虽排在最后,可是也断没有师傅跪学生的道理,更何况贤王还是皇上的皇叔,所以洐帝登基后便给了贤王不跪的恩典,而今贤王跪了皇帝,只是为了自己的妻子,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是女宾席一众官家夫人的神色却是羡慕、苦涩·· 皇上再次开口说道:“皇叔请起,既然皇叔立下誓言,侄儿定然不能让皇叔做背信弃义之人。” 皇上敲定了贤王府进侧妃的事后,目光在毓筱身上转了转,而后说道:“毓妹妹这般性子,国子监的学习,一定要努力些啊。” 毓筱听着这如同训孩子一般的语气,一时气闷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皇位上坐着的根本是个无赖,索性不去理他,毓筱一转身便回了座位,只是那转身离去的样子,怎么看都有几分女儿家赌气的样子。 皇上看着她的样子,心情如飞起来一般,眼中染上了笑意,他“哈哈”大笑一阵,而后说道:“你这丫头,真是有趣。” 墨宸的目光一直看着毓筱,本来看到毓筱赌气转身,他亦是心情轻快,可是听到皇上的笑声,忽而想到那丫头是因为跟皇上赌气才有那样的神态,一时间竟有一股情绪在胸中窜起,墨宸感受着它,是愤怒,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呢?墨宸不想去想,他现在只觉得坐在上面的人让人讨厌得紧,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讨厌那个人,讨厌到想杀了那个人,以此来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他毫不掩饰的坏情绪,在大殿里蔓延开,一股冷气弥散,让人忍不住打个寒战·· 歌舞兜兜转转,丝竹叮叮咚咚,墨宸始终没平息自己的怒气,似乎无法平息,却又似乎有几分刻意放纵·· 宫宴尾声,皇上又宣布一个消息:元宵节后,国子监正式开始授课,各府的公子小姐均需读书至少三年,若是成绩优异者,可以酌情减少学习时间。 ++++++++++++++++++++++++++++++++++++++++++++++++++++++++++++++++++++++++++++++++++++++ 61.第61章 红珊瑚1(四人话) 皇宫门口 毓筱和钰麒一起走在贤王和王妃身后,有说有笑的聊着些什么。 “贤王。”一长相俊秀,身材颀长的男子笑着说道:“贤王如今可是帝师了,这地位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后要多多仰仗了。”本来看起来很是俊美,三十多岁的美大叔,却因眼中掩饰不住的嫉妒与嘲讽的语气,让人觉得有些阴鸷,生生破坏了那份美感,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看了真是让人讨厌。 毓筱和钰麒在听到有人说话时就转向来人,心中不满:父王做帝师好多天了,现在还说这些干嘛? “安国公说笑了,我们不过都是为了社稷罢了。”贤王并没有因为安国公的态度有任何不快,依旧如春风一般,让人觉得温润和煦。 “炎兄弟,好久不见,在江南过得可好。”一头发须皆白却精神健硕的老者从一旁走来,与贤王打了招呼。 贤王看到他神色闪过一丝复杂,而后又消失不见,仍是那副温润和煦似春风的面容和语气:“劳冷尚书挂念,在江南一切都好,直让我乐不思蜀。” “筱筱,父王这是话里有话吧。”钰麒低声问着。 “恩,听母妃说,回京的密旨是冷江送到江南的。”毓筱低声与哥哥咬着舌头。 “难怪了。”钰麒一副有所了悟的样子,而后想到什么,接着说道:“那父王与冷尚书的忘年交该结束了吧。” “恩,我想是了。”毓筱看着眼前那个看起来和蔼祥和的老头,眼神有些冷,忽而想到了什么,眼神更冷。 钰麒无端端打个冷颤,觉得似有一阵冷风吹过,看向身边人冰封的眼眸,心想:妹妹大概又想起那件事了吧? 五年前,冷江下江南巡视民情,与四处游玩的贤王偶遇,二人志趣相投,结为忘年交,之后冷江回京,二人却依旧有书信联系。 在江南期间,冷江一直保持着看透一切、心胸开阔的老者形象,让贤王对他印象极好,然而此次传密旨的事,揭明了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让贤王一时间对这份友谊失了心。 “如今新帝年幼,炎兄弟身为帝师,可是任重而道远,要多多费心了。”冷尚书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语重心长。 “这是自然。”贤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日后还需要各位帮衬,共为国强。” 钰麒和毓筱听着父王与这些人说着官场上的客套话,总是觉得怪怪的:父王这般好似要羽化成仙的人,这般超然物外,打官腔什么的,太掉价了! 这时一位春光满面,意气风发,处处透着得意的中年人走来,朗朗的声音有着掩不住的笑意:“身为臣子,为社稷效力是应该的。” 贤王、安国公、冷尚书三人均看向他,安国公率先开口说道:“荀丞相说的很对啊。” 新皇登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荀烨得了丞相之职,丞相乃是文官之首,朝堂的顶梁柱,这位新丞相可是走到哪笑到哪,掩不住的得意,他这番表现落在这些传承多年的官家人眼里,不免显得心性不足,有些小家子气,不成气候。 62.第62章 红珊瑚2(疑宫变) 贤王温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有些许无奈,似是对这位丞相也很不看好;冷尚书依旧是个和蔼可亲又慈祥的老头,可是眸光中却有一丝不屑闪过,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在里头,似嫉妒,又似嘲讽;安国公却是毫不掩饰的表现了他的不屑。 几位闲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毓筱观察着几位,她总觉得这次回京之事绝不单纯,似乎,有一个阴谋正在笼罩他们每一个人。 她细细的梳理着回京以来发生的事: 先是逼宫后的密旨要求他们全家回京,再有逼宫一事筹谋近一年却被父王仅用半日时间就粉碎了,还有,清帝罚了年仅十岁的六皇子,却没有动嫁入凤家的大公主,接下来皇帝驾崩,再接下来新皇登基封荀烨为丞相,之后又成立了国子监··恩··基本就这几件事·· 只是这其中的疑点确实太多了:皇上为何非要我们全家回京?目的何在? 大皇子与白丞相密谋造反,势力应该不差,为何仅仅半日就被粉碎?他们培养的那些势力又去了哪里? 逼宫一事虽无证据却依旧可以肯定凤家有参与,那么凤家有什么东西,能让皇上都忌惮,以至于不能动了大公主? 新帝登基没让冷家得到丞相之职,说明这位小皇帝是很有谋略和手段的,那么他封了荀烨丞相之位,荀烨就绝不是表面上看上去这么不成大器的! ······ 毓筱正思索着,忽然有双手伸向她,她心中一惊,运起内力准备反抗,看过去却发现是哥哥,她迅速收起内力,做出惊吓状:“哥,你干嘛,吓死我了。” 钰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中带着不可思议,却始终没有说话。 毓筱被他盯得发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看向四周:咦,人呢?看着面前的马车都走光了,就剩下她和哥哥的马车了,毓筱对自己有些无语:呃··走神走过了,人都走完了··毓筱觉得脑门上滴下大大一滴汗:哥哥那个见鬼的眼神··呵呵·· 毓筱迅速转回视线,对哥哥说道:“哥,人都走了,还傻站着干嘛,赶快回去了。”说完毓筱率先向马车走去,只留给钰麒一个小小的背影。 钰麒听了她的话,瞬间风中凌乱了:还傻站着干嘛?!···傻站着的是我吗?是我吗?··· “死丫头,等等我。”钰麒终于从天雷中恢复过来,向着马车跑去·· 墨宸离开宫宴并没有回府,他一肚子的气愤还没有发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轻功运到极致,墨宸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再次落下,已经是京郊的落霞山,七日前的雪还没曾化,纯白一片铺满整个山峦,树枝上也积着厚厚的雪,墨宸落在山林的最中间,而后运气、挥手,树枝上的积雪纷飞,如降下一场鹅毛大雪,雪花飘飘洒洒散落一地,枝头变得光秃秃。 墨宸看着没有雪花覆盖的枝头,调息着略有紊乱的气息,心情略微平复了些·· 63.第63章 红珊瑚3(落霞山) 其实将整个落霞山树林所有树枝上的积雪震落并不会耗费多少内力,至少对于墨宸来说是这样的,真正耗费心力的是对内力的控制,墨宸将这些积雪震得漫天飞舞,落下时却尽数落在地上,没有一片雪花落在树枝上,这般控制力,当真是天下第一人! 墨宸的心渐渐平复着,脑中再次闪过小丫头跟皇上赌气时可爱的样子,心又一次烦躁起来,还有着什么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口漫开,虽然气息还未稳,可是墨宸还是再一次运起内力,挥手而过,落霞山的积雪竟然尽数消弭,墨宸似乎消耗极大,有些脱力的跌坐在地下,靠着树干以支撑自己不倒下,而后不久,墨宸的脸上似乎结有冰晶,在温暖的阳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芒,就如同阳光照在冰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赤风找来这里,看着片雪未留的落霞山,再看看倚在树下一动不动的孩子,赤风略略叹口气,伸手将他抱起来,身形一动,消失在林中·· 墨宸被赤风带回墨王府的安宸阁,将他安置好后,赤风就静悄悄的退出了安宸阁。 在墨王府,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进入安宸阁的人,虽然主子现在的样子让他很担心,他很想守着主子,但是表小姐那里还是需要交代一下的,这个时候,不适合表小姐闹起来! 赤风向钟灵玉交代一番,叮嘱她呆在屋子不要出去后就离开了。 钟灵玉对于这样的嘱咐已经不奇怪了,来这里两年,起初有很多事情她都觉得奇怪,譬如墨宸几乎夜夜睡在外面,譬如暗冥他们有时复杂的让人无所适从的眼神与表情,譬如全府的丫头小厮日复一日的工作,若不是偶尔还会听到他们聚在一起说说京城的趣事,她都会以为他们其实都是活死人或者傀儡什么的···再譬如今天这样,一直以来时常吐槽脱线的赤风也会深沉的对她交代些什么,那认真的神色竟然可以压住她的好奇心,让她真的呆在屋子里不出去。 赤风再次回到安宸阁守着墨宸,距离他不多不少正好一丈,这样的距离可以让墨宸睡得安稳一些,他总是这样,即使是昏迷了,有人靠近他一丈之内还是会警惕起来,本能的攻击,就像在落霞山打向赤风的那一掌,不过跟在他身边久了,赤风有了防备,再加上墨宸自己的状态,赤风并没有受伤。 赤风默默地看着他,眸光中有着深沉的担忧与疼惜,心中想着:到底是什么事,让墨宸这样生气呢? 墨宸昏睡了一天一夜,夜色漆黑,墨宸悠悠转醒,看到不远处端正站着的赤风,微微有些无奈,声音里有着一丝浅浅的温情:“去休息吧。” 安宸阁处处机关,如果随意闯入可谓十死无生,可是每次他出问题,赤风总是会这样守着他,完全不听劝,即使墨宸强行的命令他、惩罚他,他依旧会这样一言不发的守着他,久而久之,墨宸就随他去了…… 64.第64章 红珊瑚4(入相府) 赤风退出安宸阁,墨宸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外面也很黑,天空星光闪烁,墨宸静静的看着夜空,想到自己竟因为毓筱与皇上赌气的事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心中有淡淡的迷茫:为何那般生气呢? 墨宸在窗前静静的站了一夜,朝阳初升,冬日尾巴上的阳光带着暖暖的温度,化去了夜晚的冷凉。 今日,该是毓筱来取黑檀木的日子。 墨宸沐浴梳洗过后,一如往日的坐在黑檀树下,他在等,等毓筱来这里,他想了一夜也没有弄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但是他很想看到她,很想,想得有些不安,似乎,看着她就会平息这种不安··· 京城贤王府 毓筱自从回府后就联系了自己的人,通知他们安排护送黑檀木,终于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若是丢了,毓筱想,她一定会郁闷的想要去撞墙的。 毓筱一直等着去墨宸那里取黑檀木的日子,所以这一天早上,毓筱兴奋的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然而,就在这时候,莫离急急跑来,竟来报告说:“小姐,丞相夫人邀请各府夫人前去观赏一株红珊瑚,王妃让小姐准备一下,与她同去。” 这红珊瑚乃是从南海得来,几年前南梁进贡给皇上,皇上登基后,将它赏给了丞相府。 原本照贤王府现在的地位,丞相夫人的邀请本没必要理会的,只是如今的朝局之上,丞相也算是与贤王一个阵营,如今这般举动怕也是有交好之意,所以王妃差人传来消息,要带着毓筱一同参宴。 听到这消息,毓筱瞬间觉得泄气,她想去取黑檀木啊!不想去看那群勾心斗角的女人好不好?! 可惜生活就是这样,事事都不想让你如愿。 京城丞相府 马车停下,毓筱在齐芷柔之后下车,而后递上名帖进入相府。 入眼处飞檐翘阁、亭台小楼,错落分布,山水有秩,小巧玲珑,真真是花费了心思,虽不及王府气势如虹,却也有着一国丞相的大气,结合着温婉的江南之气,真真是个不错的府邸。 一路曲曲折折,总算是来到了宴会举行的地方,众位夫人聚在一起三三两两的闲聊着京城的流言蜚语,不时打趣一下,又或者说说自己的看法。 一位夫人眼尖的看到了缓步而来的齐芷柔和毓筱,急忙起身相迎,其他坐着的夫人也都迅速起身相迎:“见过贤王妃。” 齐芷柔温柔一笑:“各位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来此只为与京城的各位夫人讨教讨教,若是这般见外,我还是回府算了。” 一群女人看起来很是热闹的寒暄一阵,而后姐姐妹妹的很是亲热的拉在一起聊起天来,毓筱看着眼前这一切,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只想抽抽嘴角,再抽抽眼角,这样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比较合适。 这群女人··真是··极品! 就在毓筱为这一群不知所谓的女人而无语时,一位穿着淡淡青色裙装的女孩儿在她身旁开口道:“京城里这些夫人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声音清悦,让人很容易便心生好感。 65.第65章 红珊瑚5(清如水) 毓筱看着身边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不过女孩儿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的样子,让毓筱很喜欢。 见毓筱一直看着自己,女孩儿似乎想到什么,而后说道:“我是华清。” 毓筱听了名字恍然大悟:华清,华枫的妹妹嘛,怪不得看着眼熟呢?不过她跟华枫还真是有些像,不过不是长相,而是身上这股子平易近人、温柔如水的气质一模一样。 “你跟华枫真像。”毓筱因为对这女孩儿有好感,再加上她是华枫的妹妹,说起话来也就随意了许多。 “毓筱小姐认识哥哥?” “恩,我认识他,我们算是··朋友吧。”毓筱思索着,然后对她和华枫那一天幽湖的事定位了一个关系,而后接着说道:“不要叫什么小姐了,唤我毓筱就好。” 华清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唤一声:“毓筱。”而后又说道:“那你便唤我华清或者清儿都好。” 毓筱想了想,这“清儿”实在有些难受,便唤她一句:“华清。” 二人边说边走,一路来到小亭,这里孩子很多,大约各府夫人带来的孩子都聚在这里了吧,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再聊这些什么,很是热闹。 毓筱看着她们,觉得孩子真好,活泼可爱,无忧无虑,可是,这是京城,这些个看起来青春活力的孩子,以后,等着她们的··· 三言两语传入毓筱耳朵,听她们说着什么落霞山,毓筱有些无聊的问着华清怎么回事。 华清温声解释道:“具体怎样我也没见着,不过听说落霞山的积雪忽然消失,百姓有说这是吉兆的,也有说是凶兆的,争论纷纷,也没个定数。” 毓筱一听觉得很没意思,心思就转向别处,一心想着怎么从这里溜走。 华清看着毓筱似乎心不在焉的,总是四处观望,有些疑惑的问道:“毓筱在找人吗?” “啊··不是,不是。”毓筱急忙否认,而后有些神秘兮兮的问道:“华清,丞相府有没有哪里人比较少的?” 华清不解:“怎么了?” 毓筱神态自然的说道:“我喜欢清静,这里人太多了。” 华清不疑有他,不过想着毓筱问的问题,神色有些纠结:“有是有,只是马上就要开宴了,我们走远了,大约会误了时辰。” 毓筱听了有些泄气,遁走的计划落空,只好老老实实的呆着。 华清看她神色怏怏,本打算带她过去与大家认识一下的,想着她大约是因为不够清静才这般无神,便也作罢,带着她往宴会那边而去。 毓筱百无聊赖的跟在华清身后,因为没劲,走路也拖沓了几分。 忽而迎面撞上一个人,毓筱定睛看去,皱皱眉头:这不是女子宴会吗?怎么有个男孩子? 在蓝雪国,男女大防在某些方面是极严格的,女子所办的宴会一般会在内宅举行,这时,年满五岁的男子都是不许出现在内宅的,这一位出现在这里,着实不合规矩了些。 66.第66章 红珊瑚6(波微荡) 男子似乎喝了些酒,有些醉了,神色恍惚的看着毓筱说道:“小|美人,一起喝酒去。”说着就伸手要拉毓筱。 毓筱百分百肯定这一位色胚喝醉了,小|美人?这是叫她吗?他肯定没看清她的脸吧。 毓筱不着痕迹的避过那男孩子伸过得手,华清也急急跑来毓筱身边,有些着急的对着那男子说道:“安公子,这里是内宅,你这般闯进来,不合规矩。” 男孩子不以为意:“去他娘的规矩,老子就是规矩。”说着手再次伸过来,这一次抓向了华清。 毓筱没有动,她在刚刚遇见华清时,就知道华清是有武功的,而且内力似乎不弱,反正躲开那只咸猪手完全够用了,因为对面那个长得还算不错的男孩子内力极弱,之所以说他长得还不错,不是因为他长得真的不好,其实他的长相也是顶尖的,只是,见过墨宸这种长相中的极品,毓筱连自己的容貌都不觉得极好了,其他人的不错,已经是很好了,足够一般人看得呆一呆了。 果然,华清闪身避过他的手,对他的行为有些恼意:“安公子,你再这般胡闹,清儿便不客气了。” 那男子听了华清的话,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不客气?原来是个性子烈的,本公子喜欢。”说着他再次向华清而去。 华清使上功夫意图制住他,然而,华清还未动手,有一男子飞身落下,迅速制住醉酒的男子,没什么歉意的说道:“两位小姐,我带子轩向两位道歉,希望两位大人大量,此事不宜声张,对姑娘名声不好。” 华清听了,知道男子说的都是事实,也没有出言反驳,但是毓筱就不一样了:什么叫你代他道歉,你是你,他是他,让他自己来道歉!再说你那语气也叫道歉吗?而且后面那一句是个什么意思?威胁吗?! 毓筱有些危险的眯眯眼,而后声音凛冽的说道:“对面的那个,你什么意思?” 华清一听“对面的那个”,不由有些想笑,却又觉得不是笑的时候,想想毓筱应该是因为不知道那是谁,才会这样子称呼对方吧?她侧侧身,在毓筱耳边说道:“这是丞相府的公子,荀雪阳。” 而荀雪阳听着毓筱对他的称呼,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个丑女人,竟然敢这样对他!他看着毓筱,声音狂妄不可一世的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毓筱眯着眼睛问道:“荀公子是在威胁我们?”若是熟悉的人就会知道,这样的毓筱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荀雪阳看着毓筱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没来由的觉得讨厌:不懂规矩的小丫头! “是又如何?”荀雪阳张狂的问道。 毓筱怒极反笑:“不如何。”她笑得无害,声音软软的,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却不知哪里透着一股子寒气,华清无端的缩缩脖子,有些冷··· 荀雪阳看着毓筱忽然变得乖巧,语言上也妥协了,他自顾自的认为毓筱只是逞口舌之快,这会儿觉得没办法,便妥协,甚至讨好他,于是摆摆手,说道:“没事就走吧。” 67.第67章 红珊瑚7(神思离) 毓筱忽然觉得对面的人很无知,既自大又无知的蠢货,不过那边凉亭里的那一群女娃子就快来了吧?威胁了毓筱怎么会没有事呢? 果然杂乱的女子声音传来,那些女孩子从远处走来,看到此处有人,全往这边聚集。 荀雪阳看到一群女子都往这边来了,不由得黑了脸:毕竟这是内宅,男子擅入是不合礼法的,虽然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带出最酒的安子轩,但是这是丞相府,他作为东道主,无论如何都有推不掉的责任,想必父亲又会惩罚自己了吧··· 那边走来的女子中,一称得上倾国倾城的女子率先开口问道:“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毓筱循声望去,这一位正是“京城第一才女”荀雪舞。 荀雪阳似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别着脸不说话。 荀雪舞打量着荀雪阳扶着的已经睡过去的人,眼中厌恶一闪而过,轻声斥责道:“哥哥,快些出去吧,呆在这里,让人笑话我们丞相府不懂礼数。” 荀雪阳似乎很听他这位妹妹的话,也可能只是找到了可以离开的机会,总之,他身形一动,带着安子轩消失在原地。 荀雪舞对大家施了一礼,而后说道:“各位姐妹,相府失礼了,明日定然上门向各位姐妹赔礼。” 几位女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必了,原也不是相府的错。”毕竟这样的事,上门赔礼就是闹大了,谁也不好看。 一女孩子忽然出声:“我代哥哥想大家道歉,哥哥他···确实失礼。”这女子长相也极是美艳,虽然年幼,还未张开,不过也初现端倪,长大了必定是个妖|艳的美人。 一众女子又安慰着这位女子,说着些不必自责,不必在意的话,全然忘了,真正的受害者乃是毓筱和华清二人。 一群女子说着走着,又远去了,不过荀雪舞却留在了这里,她上前一步,先是在毓筱面前行了一礼:“还望毓筱小姐不要计较丞相府的失礼。” 毓筱看着面前行礼道歉的女子,心中感叹:这女子真真当得上大家闺秀,进退有度,落落大方,虽然她身为贤王府的小姐,确实比相府的小姐地位高些,可还没有让相府小姐给她行全礼的待遇,毕竟还没有皇家的封赏,她即使是姓澹台,也只是王府的小姐罢了。 既然人家这般道了歉,毓筱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荀雪舞向着华清也是一礼,华清却没有受,而是伸手扶住她,拦了她的礼,如此便是表明,华清不在意。 事情解决,三人也向着宴会处而去。 毓筱坐在母亲身边,不由感叹:宴会果然是宴会,不管在哪里都是这样子,歌舞丝竹,真是没劲啊,不如去取黑檀木啊,不知道墨宸是不是在等她啊·· 歌舞进行了好一会儿,毓筱无聊的要长毛了··· 终于,宴会的重点来了:四个侍卫抬着一株赤红的珊瑚放在桌上,珊瑚长得极好,这样大的珊瑚本就不多见,更何况颜色这般正,赤色如火,鲜红若血,更是少见,堪称是个中极品!一众夫人纷纷赞叹珊瑚姿态品质绝佳,乃是好兆头···云云 只是毓筱看着它,觉得似乎有鲜血流淌,一滴滴的血珠滴落,“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敲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狠狠揪住,呼吸压抑,她盯着这株红珊瑚,眼中一片血色蔓延···· 四周人们的赞叹声渐渐离她远去,胸口压抑的难受,她想要大口的喘气,可是似乎空气从她身边抽离,窒息! 渐渐地,眼前的光明被黑暗掩盖,她的意识被夺走··· 68.第68章 登堂入室1(忆之乱1) 毓筱醒来时已经在贤王府了,因为她忽然在宴会上晕倒,宴会被搅乱了,众人也就散去了,丞相夫人请来府医为毓筱诊过脉,一切正常后,齐芷柔便带着她回王府了,她也为毓筱做了诊断,结果与那位府医如出一辙——身体无恙。 然而,这一结果并没有让齐芷柔放下心来,反倒更加担心:以前筱筱的身体是极好的,在江南时也很少生病,可从入京开始,先是上一次,毓筱睡了一天一夜,无论怎样都叫不醒,那时的她就是如此,从脉象上诊不出不妥之处丝毫;再是这一次,无故晕倒,已就诊不出任何异样,齐芷柔忽然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是自己的医术不精吗?··· 好在这一次,毓筱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回到贤王府没多久,她便醒了过来,只是头极痛,似乎脑子里有什么事情,可是毓筱记不起来··· 她看着守在床边的父母,有些诧异的问道:“娘|亲、父王,你们这般看着筱筱做什么?” 而后她看看四周:这是自己的闺房··· 忽而想起:不是去丞相府参宴了吗?怎么回来了?她是睡着了吗?··· 不对!应该发生了什么!不然,父母不会这样守着她! 她看着旁边有些神色复杂的父母,眼里满是疑惑的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齐芷柔看着毓筱,心中思绪翻涌:筱筱忘记了自己昏迷的事了吗?那··要不要瞒着她昏迷的事呢?··不行!瞒不住的!那时候那么多人在场,免不了蜚短流长··估计很快,传言就会流传京城的大街小巷··瞒是瞒不住的! 正在齐芷柔由于不知如何说时,贤王率先开口,声音淡淡温柔,如春风抚摸着脸颊:“筱筱大约是睡得不好,太累了。” 毓筱有些狐疑的望着父母:睡得不好吗?这几天一直睡得还不错吧,尤其这两天,墨宸答应给她黑檀木之后,她心情大好,睡得极好! 想到黑檀木,毓筱心中有些着急:不知道墨宸是不是还在等着她?有没有等急了呢? 贤王和齐芷柔看着毓筱有些狐疑的眼神,心里也知道:“睡得不好”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了,毕竟自家女儿的医术也是个中楚翘,大约再过两年就该超过他们了,对自己的睡眠自然也是心中有数的··· 算了,索性说实话吧··· 这样想着,齐芷柔也不再隐瞒,缓缓开口问道:“筱筱,还记得娘|亲带你去丞相府观赏红珊瑚的事吗?”看到毓筱点头后,齐芷柔接着说道:“那个红珊瑚才刚刚被抬上来,你就忽然昏迷了,那时,娘|亲给你探过脉,脉象显示一切正常,可是··娘|亲觉得不是那么简单,所以有些担心··” 毓筱听着齐芷柔的话,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炸开一般:观赏红珊瑚吗?观赏红珊瑚?!为何她从不记得看到过红珊瑚? * 69.第69章 登堂入室2(忆之乱2) 毓筱细细的梳理着记忆:华清、安子轩、宴会、歌舞,记忆戛然而止,像一个断层··· 娘|亲不可能骗她,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忘记了!不记得那株红珊瑚!可是···不记得了?!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毓筱心中惊疑不定,波浪迭起,可是面上不显半分,反而面容平淡温和,巧笑嫣兮,很是乖巧的对父母说道:“父王、娘|亲,你们别担心了,筱筱不是没事吗?你看,我这样子不是好好的?哪里像生病了的样子?再说了,这世间,论起医术,可是药王谷为最。” 他们二人本来还担心筱筱会追根究底,或者会担心自己的身体,如今看筱筱没有反常,二人也将心中的不平静与疑惑压住,只是殷切的嘱咐道:“筱筱以后要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早些说出来···” 一番嘱咐过后,毓筱将二人送出去,然后吩咐隐忧、莫离二人道:“隐忧、莫离,我要休息一下,任何人不得打扰。” 毓筱回房将房门落了锁,一个人坐在床边回想着这件事,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那什么红珊瑚是个什么样子,不禁心中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那什么红珊瑚··· 弄不清自己为何记不起来?又是为何昏迷?··· 毓筱感觉,自己出生以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像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而且还越缠越乱了···· 反正一时半刻也理不清,索性也不再纠缠了,再说,丞相府那劳什子的红珊瑚也不会没了,回头再去看一次,也许就弄清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墨宸,拿黑檀木! 毓筱刚准备出去,一道身影穿窗而过,落在她面前,毓筱看清来人,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墨宸?!你怎么来了?” 墨宸望着毓筱,看着她一副完好无恙的样子,淡漠的眼睛里染上了淡淡的疑惑,抬手拉起她的手腕,片刻后语气带着淡淡疑惑的问道:“小丫头,你没事?” 毓筱有些不明所以:他这是知道自己昏迷了,所以来了这里?不至于吧?!不过,那叫什么问题嘛?!什么叫“你没事?!”怎么听着好像希望自己有什么事一样呢?! 墨宸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毓筱心中的不满:“听到你在丞相府昏迷的消息,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墨宸平淡的眸光一直锁着毓筱,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了悟一闪而过。 毓筱看着墨宸,看到他眼中的了悟,心中了然: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吧···不过这样的误会挺好,不用去解释了···毓筱也就顺着那误会继续说下去,她挑挑眉,笑着说道:“我没事,我就是心理惦记着我的檀木,想去你那里,这才找个办法脱身嘛。” 墨宸听她这样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快的无法捕捉,他沉默片刻,而后抬手轻轻揉揉她的小脑袋,淡漠的语气里有些微微的宠溺,说道:“走吧,东西都准备好了。” 70.第70章 登堂入室3(谊之隙1) 墨宸揽着毓筱从窗户飞出,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空中。 二人落下,已经是墨王府大门! 进入大门,毓筱便震惊了,虽然都是王府,但是墨王府绝对比贤王府够看,古色古香,大气庄重,又处处雕琢,做工精细,一路走到墨宸长待的黑檀树下,毓筱已经迈不动步了! 从进门开始,种在这里的树都不简单:大叶紫檀、花梨纹紫檀、牛毛纹紫檀、鸡血紫檀、金星紫檀、青檀、小叶紫檀···如今面前又来这样粗一株黑檀,毓筱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太土豪了啊啊啊啊! 墨宸自顾自的走到树下,席地而坐,倚着树干,看着毓筱眼睛直直的看着檀树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他有些无奈的微微笑着摇摇头,闭上眼睛,心里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样呆呆的筱筱,真好玩! 毓筱总算从这一堆不是黄金胜似黄金的树木中找回了神智,她屁颠屁颠的跑到墨宸身边坐下,碰一碰闭着眼睛的墨宸,说道:“喂喂,墨宸,你家的树谁种的?” 墨宸睁开眼睛,淡漠无波的眼神看看她,而后看向那些粗|壮的树,淡淡的说到:“不知道,大约种在这里也有百年了吧,那时还没有我。” 毓筱喃喃自语道:“真是有远见,我家怎么没有人种些这样的树,那样,我就可以发一笔横财了啊。” 墨宸听着她嘟囔的话,不禁失笑:据他所知,小丫头的私产应该至少也是亿万身家吧,怎的对着几株树就贪起财来呢? 二人在树下闲聊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不一会儿功夫,赤风似乎是从外面刚回来,落在此处向墨宸复命:“主子,一切安排好了。” 毓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赤风,以前虽然知道墨宸身边总是跟着人,但是却没有见到过,这一次一见,毓筱不禁感叹:墨宸这家伙长得好看就罢了,怎么连他身边的人也好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以群分”?!毓筱默默回想一下自己手下那些个人,心里不由反思一下:难道自己其实长得不好看??? 墨宸看着毓筱似乎想什么走神了,伸手轻推她一下,淡淡说道:“赤风安排了在临城的长寿店里交接木材。”而后递给她一块木质的牌子,牌子上一个“墨”字肃杀锋利,淡淡解释道:“这个是信物。” 毓筱接到手里,看着这木牌子,淡淡的堵心:别人都弄块玉做信物,显得高大上不是?怎么他就弄块木头牌子呢?只是,只是,只是!这块木头啊,它是黑檀!又是取树心而制!浪费啊!难不成因为是取檀木的信物,所以就用檀木做了牌子? 不过,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这些有的没的,纠结它们做什么呢? 毓筱展开一抹明媚的笑意,对着赤风很是客气的说道:“麻烦你了。” 赤风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恭敬的说道:“毓筱小姐客气了,属下分内之事,当不起您一句麻烦。” 71.第71章 登堂入室4(谊之隙2) 毓筱对他的话不往心里去,依旧坚持自己的意思,说道:“明天去倾城坊找姒娘,她会给你报酬的。” 赤风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面色纠结的看看主子,再看看毓筱小姐,而后有些苦恼的又有些坚定的说道:“毓筱小姐,属下不会去的。” 毓筱似乎不明白,脱口而出的问道:“为什么?” 赤风有些僵硬的回答道:“这是属下该做的,分内之事。” 毓筱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这是给我做的事,不算分内,我自然是要谢你的,你不用不好意思,只管收下就是。” 赤风听着毓筱的话,心中叫苦连天:毓筱小姐,你这般见外,主子可是要生气的啊!!! 果然,赤风觉得似乎有凛冽的寒气从脖子上划过,而后墨宸淡漠中带着寒意的话语响起:“下去吧。” 赤风如蒙大赦,称一声“是”后,如一阵疾风散去。 毓筱有些不甘心,对着墨宸抱怨道:“喂,墨宸,你干嘛让他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毓筱有些气鼓鼓的看着墨宸,眼睛瞪得圆圆的,这幅模样落在墨宸眼中,真真是可爱极了。 墨宸状似无意的说道:“赤风是我的人,你又何必见外?” 毓筱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对哦,干嘛见外呢?忽而发现:不对!怎么就不用见外了?!说得好像她跟墨宸怎样了似的!差点被他忽悠了! 毓筱目光如一把小利剑一般“嗖”的一下,射向墨宸:“喂,墨宸,这叫什么话?!是你的人就不用见外了吗?我什么时候和你··这···般····好了?” 毓筱的话未说完,墨宸的眼中就卷起的狂风,墨色翻涌,一股子狂肆的气息从墨宸身上散开,让毓筱的话渐渐没了底气,越说声音越小。 淡漠的声音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墨宸缓缓地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毓筱点头如小鸡啄米,十分乖巧的样子,然而,后一句话却让墨宸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说完还使劲点点头,表示自己说得对! 墨宸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而后淡漠的声音凉如水:“既然筱筱这般明算账,便将这一根檀木的钱付给我吧。” 毓筱一听有些呆愣:我勒个去!这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吗?!那玩意一寸十万金,一根啊,那得有四百多个一寸吧,虽然这个数自己还是付得起的,可是付完就破产了好不好? 毓筱变脸如翻书,迅速改变说法道:“咱俩谁跟谁啊,不见外,不见外,谈钱伤感情不是?” 墨宸看着毓筱有些讨好的模样,心中已经笑开了,不过面上却不显分毫,依旧还是方才那个淡漠中带着寒意的样子,他决定:要让这个小丫头受点教训,免得下次,她还要这样跟他见外! “咱们只是朋友,亲兄弟间明算账都不怕伤感情,我们之间的感情更不怕伤,不是?”微凉的声音让毓筱有些不自在,似乎···她极不喜欢墨宸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从内心深处···不喜欢墨宸此时的··语气··· 72.第72章 登堂入室5(谊之隙3) 毓筱心中有些不自在:语气这般寒凉··· 而且,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值一提?!所以不怕伤吗?··· 想到这里,毓筱心中更加不舒服了几分,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墨宸,你这般看不上我与你的朋友之情?” 毓筱的神情严肃起来,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以此来判决他们这朋友关系的生死! 墨宸的神色亦严肃起来,他盯着毓筱的眼睛,目光灼灼,让人无处可避,淡漠的语气问道:“你可有看重与我的朋友之谊?” 毓筱听着他的话有些恼怒的反问道:“我怎么不看重了?!”想起自己当初跟他约定做朋友时的情形,毓筱甚至觉得自己有几分委屈。 墨宸听出了她的恼怒,也看到她略带委屈的神色,心中微微叹一口气:这丫头,明明是她见外,如今怎么她还委屈了,哎- “小丫头,你这般与我见外,真的把我当朋友了吗?”墨宸淡漠的声音丝丝无奈,还有这些微的伤感和落寞。 毓筱听着墨宸这样的语气,瞬间泄|了气,什么恼怒,什么委屈的全都烟消云散了:墨宸方才生气是因为自己与他见外了? 毓筱在心中思考着:什么是朋友呢?··自己这么多年也算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了,不过··能称得上朋友的还真的不多··· 朋友,义字当头··似乎,墨宸是对的,真正的朋友,是不应该见外的吧·· 不过,自己跟墨宸要檀木时,似乎完全没有跟他见外的意思啊,好像··一直都把墨宸当自己人了吧··· 现在挑明了,心里更轻松了些,感觉,还不错! 毓筱想通了,回他一个明媚的笑,有几分小俏皮的说道:“我有跟你见外吗?要我付钱的是你哎!” 墨宸对她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已经不予置评了,他言语中颇显无奈:“那你为何一定要谢赤风呢?” 毓筱一愣:是啊,为何一定要谢赤风呢?可是··自己对待下属时就是这样啊,他们做了事,然后去领奖励嘛!这样御下事半功倍啊··· 啊!不对不对!等等!赤风又不是自己的下属,怎么就不自觉得将自己的习惯带到这儿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毓筱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那个··我这是··不小心··把自己的习惯··带到这儿来了,呵呵··”毓筱干笑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墨宸听了后,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个御下的办法还是很不错的。” 墨宸有些赞叹的说着,而后神色变得有些缥缈,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却又在很近的地方,声音淡淡的,似乎空洞的落不到实处,好像什么也没有,道:“不过,赤风,他不一样。” 墨宸的声音似乎含|着什么五味杂陈的情绪,厚重的让毓筱一瞬间觉得有些窒息,心里微微抽痛,她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73.第73章 登堂入室6(黄金屋) 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空气有些凝滞··· “咕-咕-”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此处的沉静,毓筱原本有些压抑的情绪没有了,变得有些羞恼,墨宸那暗沉渺远的情绪也没有,盯着眼前脸色因羞恼而微微泛红的女孩儿,笑得有些坏坏的··· 毓筱被他盯着,脸更加红了些,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饿了,今天都还没吃过饭呢。” 墨宸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垂,远处的山峦,正等待着遮蔽阳光,转脸看看面前的丫头,果然脸色有些不好,心中有些微气恼:她不是医术很好嘛?怎么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忽而想到:她在参宴时晕倒了! 看起来,小丫头是真晕倒了,根本不是为了离开相府假装的·· 她却还瞒着自己了·· 昏迷··是因为,那个红珊瑚吗?·· 看来,得下功夫查一查了! 墨宸起身牵着毓筱往安宸阁走去。 毓筱看着墨宸带她走过的步法很是奇怪,问道:“这里的是机关还是阵法?” 墨宸听她这样问,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筱筱不懂这些?” 毓筱看着他略显奇怪的眼神,有些不满:难道我就要什么都会吗?这东西很难好不好?而且,我讨厌学这个! 毓筱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不会!” 墨宸似乎看出毓筱的情绪有些怪异,淡淡的声音里夹杂着纵容,说道:“不会就不会,我会就行了。” 毓筱听着这话,觉得怪怪的:你会又怎样呢?难道你要一直跟我呆在一起不成?不过,心情却无端端的好了起来,方才因为想到机关阵法而生出的那些讨厌的情绪也不见了,她有几分欢快的回到道:“好啊。” 二人一路来到安宸阁,毓筱觉得自己的眼睛再一次被闪瞎了:推门而入,淡淡的檀香味四处飘飞,黑檀木制成的茶具,不过就是数目少了些,才一个杯子,难道这里不会有人来吗?紫檀木制成的桌椅,沉香木做的床,天丝锦的床帐,屋子里夜明珠散着淡淡柔和的光芒,数一数,十八颗!真土豪啊! 毓筱浏览一圈,而后看着墨宸说道:“这是我梦里的黄金屋啊,不想你家竟然是这样子的,好想要啊!” 墨宸对她的感叹只是微微一笑,而后安排她坐在桌前,说道:“先等一下,给你备饭,你喜欢吃什么?” 毓筱思索着自己喜欢吃什么:这个可多了,对于自己这样的吃货来说,好吃的,她都爱吃! 毓筱声音干脆的说道:“好吃的。” 墨宸心想:这算什么回答,暗卫查到的消息是这般,她自己也是这般说,算了,准备些好消化的吃食给她吃好了,天晚了,这样对身体好些。 墨宸转身离去,毓筱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呆在屋子里,坐不住,便在屋子里四处看看。 窗前的书桌上,几本书整齐的摆放在书桌上,淡淡的墨香,是龙心朱!皇家都不能得到的墨中极品!天丝锦的床帐整齐的挂在墨色的挂钩上,天丝锦虽不算天下锦品之最,却因着柔软顺滑而深受喜爱,但偏偏天丝锦纺织工艺极难,只有顶级的织工才能织出匀称的天丝锦,于是世人戏称:这是天界织女才能织出的锦缎,故而名曰:天丝锦。 74.第74章 登堂入室7(南无) 毓筱看着他平整的床榻,就如同这里不曾有人居住一般,忽而就想弄得乱一些,她一屁|股坐在床|上,然后,向后一仰,躺在了床榻上,心中不禁感叹:这床真舒服啊!左右滚一滚,将床|上弄得乱了些,而后毓筱站起来,很满意的看着床榻:恩!很好!这样才像有人住的样子嘛,多有人气! 而后转向另一边,墙上挂着一幅字,看着这幅字,毓筱微微皱皱眉头,有些疑惑:墨宸信佛?!怎么可能!毓筱转身往桌子走去,墙上的字露出端倪,只两个字——南(na)无(mo)(南无阿弥陀佛的“南无”)。 毓筱在桌边坐下来,随手倒一杯茶给自己,淡淡的茶香,毓筱吸吸鼻子,没闻出是什么茶,心中有些疑惑:这是什么茶?竟然是自己没闻过的味道?!毓筱不甘心的再次吸吸鼻子,眼睛微微睁大:咦?这是药香!似乎是···火舌草!这个,不是火毒吗?!墨宸这家伙将这个放在茶里干嘛?或者,是谁在害他?···不对不对,安宸阁外面的机关阵法看起来就很复杂,而且进来这里这么久,根本没见到一个人,也没听到一丝呼吸声,有人害他的可能性太小了,那么,是他体内有寒毒吗?···对了!皇上曾问过墨宸身疾是否痊愈,难道真有什么疾病? 毓筱的思绪纷纷扰扰,没注意到端着食物进来的墨宸,墨宸将一罐粥与三碟小菜摆放在桌上,而后盛了两碗粥后,唤回了毓筱飞远的神思:“筱筱,吃饭啦。” 毓筱思绪回来,首先就想问问他那个茶的事,不过··吸吸鼻子,好香啊!毓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桌上精致的小菜与香气四溢的粥,迅速决定:等吃完了再问!只因为,她的肚子在闹空城计啊! 毓筱以风卷残云之势吃了自己的粥,又吃了墨宸的粥,还顺带解决了桌上的三碟小菜,墨宸看着她那副似乎几天没吃过饭的样子,也只是惊奇中愣了愣而已,结果饭就被吃掉了,他什么也没吃到。 毓筱摸|摸肚子,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语气略带遗憾的开口说道:“做的真好吃,就是没有肉!。” 墨宸默默的听着,而后端起桌上那杯毓筱早些时候倒下的,已经凉了的茶,一仰头,灌了下去。 毓筱闭着眼睛没有看到墨宸喝了那杯茶,没有听到墨宸说话也毫不介意,继续说道:“墨宸,你府上的厨子厨艺真好,今天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你借我使两天,教教我筱悠阁的厨娘,如何?” 墨宸更沉默了几分,片刻后,淡淡的声音中有些似是无奈又似无语的情绪,幽幽的说到:“不如何。” 毓筱大约是吃的太开心,全没有意识到墨宸不太对劲的语气,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悠然的问道:“不如何是如何呢?” 墨宸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没味的白开水:“不教,想吃了,来找我便是。” 75.第75章 登堂入室8(洗手做羹汤) 毓筱听他说“不教”,这才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为何不教?” 墨宸淡淡看她一眼,说道:“秘方,不外传。” 毓筱虽然好吃,但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听他说“是秘方”,心中虽然遗憾,却也打消了念头:“那算了,回头来你这里蹭饭吃。”说着她龇牙对着墨宸一笑,而后视线扫过桌上的餐具:咦,这么一会儿功夫了,怎么也没有人来将这些收走呢? 毓筱看看墨宸,又看看桌上的一片狼藉。 墨宸心领神会,幽幽的说到:“安宸阁没有人伺候。” 毓筱一想:也对,一路上都没见过人,没人伺候也在预料之中,不过,这盘子,难道墨宸自己收拾吗?!看一看墨宸,再看一看,毓筱觉得:不可能!墨宸绝不像会做这些事的人! 墨宸看着毓筱望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奇怪,而后又一个人在那儿可劲的摇着头,心中觉得:这丫头真是有趣极了,每天看着她,大约日子是不会无聊了··· 墨宸心情颇好的看着毓筱。 毓筱一番思索之后,抬起头就看到某人带着兴味望着自己的眼眸,不由有些羞赫:自己方才那个样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大约像个神经病吧?这家伙一副看的尽兴的样子,真是···又丢脸了啊!毓筱忽然很想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看着桌上散乱的餐具,毓筱机智的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不收拾吗?” 毓筱的话刚问出,结果就看到墨宸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毓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墨宸好看的唇轻启,好听的声音传来:“我做了饭,这个,该你收拾。” 毓筱一时间有些弄不清状况,许久才找回声音,不过似乎是因为诧异或者震惊什么的原因,声音有些颤,不太稳:“那个饭,是你做的?!” “恩。”墨宸淡淡的嗯了一声。 毓筱觉得她一定是在做梦,或者是什么什么吧,反正不是真的:谁能告诉她,堂堂墨王府的世子,七岁就在京城里家喻户晓的宸世子,怎么会做饭?!而且,而且!据她挑剔的舌头判断,这厨艺绝对有两年以上! “你··你会做饭?!”毓筱的声音依旧不稳,甚至比起方才还多了些什么。 “恩。”墨宸依旧淡淡的嗯了一声。 毓筱看着对面那个波澜不惊的人,想着他每次给自己一个波澜不惊的“恩”,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淡定了,在这家伙面前,不知不觉的竟然这般放得开,全然没有自己以往的淡然,也不是面对皇上时的纨绔跋扈,而是自己的真性情,自己对他,这是全然不当外人了啊,不过,有些时候还是淡定些好,不然,总让这家伙看笑话,哼! 毓筱稳稳情绪,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厨艺真真不错。” 墨宸看着对面那个原本还如五雷轰顶一般惊得回不过神的人,一会会儿功夫竟然将情绪平静下来,对小丫头多了几分赞叹,亦多了几分疼惜,还有几缕微微的遗憾··· 76.第76章 登堂入室9(脉之象) “两岁开始启蒙的时候就学了,课业是由先生教的,武功、绾发、做饭都是父王教的。” 武功还好理解,绾发?!做饭?!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王府世子该学的东西啊!回想起宫宴时墨宸替她绾的发髻,毓筱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墨王要你学那些干嘛?” “父王说,做墨家的男人,就必须会这个。”墨宸淡淡的回答道。 毓筱有些无语,对这位已故的墨王忽然有了兴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教儿子学这些呢?虽然作为一个世子学习这些是显得有些奇怪,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人,似乎更好!难怪民间盛传“嫁人就嫁墨家郎”呢!八卦也不是空穴来风··· 毓筱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没办法,人家做的饭,她不收拾也不行啊,而且··这些饭··好像是自己一个人吃的,连墨宸的··也吃了,呵呵··· 毓筱心中的羞愧越来越浓,正在思索着要不要问问他饿不饿?忽而视线触及桌上的茶杯,眼睛猛然睁大:里面的茶,没有了! 毓筱心中一惊,手中的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可是她却没有看一眼,只是急急的伸手去拉墨宸的手,而后附指在他腕脉处。 墨宸注意到她看到茶杯时惊慌的神色后,就已经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前日|他在落霞山出事,为了抑制体内的寒毒,往茶水里加了火舌草,今日带筱筱进来时,却忘记了这事儿,方才也只顾着逗小丫头玩儿了,喝茶时竟也没想起来!也幸好筱筱医术高,发现了这茶里的东西,不然若是害筱筱中了火毒,他一定会自责死的··· 墨宸看着毓筱的神色,心里知道:筱筱担心他,今日这脉,怕是筱筱铁了心要探,多也躲不过的!不过···反正这些个毛病总是会被发现,索性不继续瞒着了···这样想着,墨宸也就没有阻止毓筱为他探脉。 毓筱摸着墨宸的腕脉,神色越来越严肃,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墨宸的腕脉处迟迟不离开,墨宸抬起没有被她拉着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将她眉间皱起的小疙瘩抚平,动作轻柔,手指如一片羽毛般柔软的抚过她的眉心,让人很容易沉醉其中,可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不敢恭维:“别皱了,都能夹死蚊子了。” 毓筱瞪他一眼,没有与他计较。 相信若不是此刻,毓筱的心神全被这脉象所吸引,她一定得炸毛,非跟他闹一场不可,可是毓筱实在是被这样的脉象给惊到了,各种复杂的情绪笼罩了她的心,让她无法分出精力去计较他那不着边际的话。 墨宸原也不是想这么说话的,只是感觉小丫头诊脉的手指竟渐渐有些发抖,想要逗一逗她,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这般担心。 墨宸抽|出被她探脉的手,两手扶住毓筱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声音好听的像是天籁,温柔如春风般从心间拂过,带着安稳人心的力量,又带着丝丝|诱惑,似要将人引入邪恶,就像蛇诱|惑夏娃去吃伊甸园的苹果一般:“筱筱探到了什么?” 77.第77章 登堂入室10(寒冰莲子) 毓筱原本恐惧、愤怒、疼惜··五味杂陈,复杂纷乱的心,竟然就这样奇异的安静了下来,而后缓缓开口回答墨宸的问题:“探到你体内种着寒冰莲子,心脉损毁,似乎,还有··还有一股隐约的热流被压制着。” 墨宸轻笑一下,用修长的、竹节般的手指轻轻点点毓筱的鼻尖,淡漠的语气带着微微的赞叹说道:“筱筱倒比我想得厉害,竟能探出脉间的热流。”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仿佛有这些病症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什么不相关的人一般··· 毓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在意墨宸那个好像自己是局外人一般的微带赞叹的语气,想着那茶,忽然抬起头,眼神认真的看着墨宸,问道:“墨宸,你懂医术?”而且他的医术,怕是比自己只高不低! 毓筱虽是疑问,却说得笃定!墨宸似乎对毓筱的话饶有兴趣,淡漠的语气略带三分兴味的问道:“筱筱为何这样说?” “火舌草!”毓筱斩钉截铁的说道,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沮丧的说道:“茶水里调的火舌草的量恰到好处!可是···这个,我调不出来。” 墨宸也不否认,很大方的承认了:“恩,我的医术确实比你好一些。” 毓筱忍不住抽抽嘴角:自大!自大狂! 不过,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弄清楚他是怎么回事! 毓筱目光里有着固执,有这些不妥协,直直的看着墨宸,问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墨宸既然让她探了脉,也就不打算瞒着了,淡淡的说道:“小时候被人下过媚药,而墨家修习的功法属纯阳,无法压制,又无法可解,就选择了这么个办法,后来,有个人耗费了全部功力,将寒冰莲子的寒气尽数封印在心脉处。” 墨宸解释的极简单,语气那般淡漠,似乎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关的事一般,可毓筱听着这些,情绪却不禁再一次起伏:竟对一个孩子用媚药?!真是··丧尽天良!这样的人,应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愤怒燃烧着她的理智,一想到小小的墨宸承受着媚药的功效,无法可解,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最终选择了种下寒冰莲子这种等同于自杀的办法,来换取一丝的生机,而后又经历着没有尽头的寒毒折磨···她就觉得心疼,疼得无以复加,疼痛如同潮水一样涌来,铺天盖地淹没了她,将她浸在其中,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问道:“就没有办法治吗?你练习的功法不是纯阳的吗?抵不去寒冰莲子的寒力吗?” 墨宸听着毓筱的话,没有说话,而是倒一杯茶,缓缓凝集内力,放出,瞬间,杯中的茶水凝结成冰,甚至连同杯子附近也覆着一层冰晶。 毓筱有些感叹,有些担忧的说道:“寒冰莲子果然是天下至寒。” 墨宸看着她忧愁的神色,私心里虽然对她为他忧心的事感到高兴,可是她这般忧愁的面孔落在他眼中,心里的不愿早已将这些喜悦冲散,只剩下了不愿,不愿看到这样子不开心的她,墨宸很快转了话题:“不收拾这些了,一起去看星星。” 78.第78章 登堂入室11(观星辰) 毓筱心中的担忧虽然有些沉重,心里却也明白:现在没有办法,愁着也是无济于事,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去看看星星换换心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准备跟墨宸一起往外走,毓筱忽然意识到什么:看星星?!现在什么时辰了?!她今日离府可是什么准备都没做··· 墨宸看毓筱站在那里不动,伸手一揽,佳人入怀,身形一动,已经落在安宸阁的房顶上。 毓筱站在这里,发现这个位置真的很特别,从这里,可以看见墨王府的全貌。 毓筱看到了进府时一路看到的各种檀树,被这些粗|壮的树干遮住的,是墨王府的主宅,看起来有些荒凉,想必从王爷王妃去世后,就没有人居住在那里;再往后,便看都了水,水面极广,一直从主屋到了墨宸的安宸阁,包围了墨王府的三面,原来,墨王府除了大门那一边,剩下三面全是水啊,不过入京这么久,怎么都没听说过这里有水啊? 毓筱正在打量着四周,墨宸淡淡的声音响起:“筱筱,来,坐。” 毓筱心想:坐什么啊?这是屋顶,坐了还不得掉下去?可低头一看:无言以对啊!墨宸这家伙竟然在屋顶上设立一个机关,机关开启,屋顶从中间裂开,向四周而去,中间出现了一个平台,四周的墙壁上有很多小格子,里面放着各种东西,书、茶具、棋··等等一应俱全,而且,看样子,他常来这里。 毓筱在一处坐下,啧啧赞叹道:“墨宸,这个这不错啊,谁设计的?这么有才!” 墨宸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后对她说道:“今夜星辰不错,我不想放你回去了,留在这里陪我吧?” 毓筱本来很想反驳的,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今日出来没有做好安排,如果不回去,一定会被父王娘|亲他们发现的,可是听着墨宸的话,心却没来由的想留下:他的语气淡漠无波,不含任何感情,可偏偏她却从里面听到了一丝丝似哀求、似不安、似孤单、又似落寞··的味道,让她的心微微紧缩一下,想要留下来,陪着他。 79.第79章 大打出手1(衣无踪) 毓筱没有离开,想要陪他的意念太重了,重到她根本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 二人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毓筱觉得:是不是错觉呢?怎么好像今夜的星星特别的好看···一闪一闪的,像眨着眼的小精灵,毓筱想着:也许这些星子真的是精灵,不过它们都被囚禁在了夜空里··· 毓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着,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心里想着,大约是喝酒有些醉了的缘故吧?才会这样不着边际的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墨宸这一次当然还是备了美酒的——极品冷翠微,烈酒,醉了也是当然。 毓筱似乎一直在与墨宸说着些什么,又似乎没说什么··· 总之她不记得了,她最后是真醉了··· 冬日尾巴上的朝阳暖暖的,驱散了夜里留下来的寒气,浅浅的穿过床帐,温暖着枕上恬静的睡颜··· 睫毛微颤,毓筱缓缓睁开眼,入眼处,是白色的天丝锦,揉一揉微痛的额头,毓筱慢慢坐起身,锦被滑下,露出毓筱只着了中衣的上半身,毓筱低头默默看着身上的中衣,渐渐脸色变黑:墨!宸!混蛋!竟然!竟然!竟然敢脱了我的衣服!不可饶恕! 毓筱深吸一口气,缓和一下情绪,伸手拉开床帐,探出头发有些毛绒绒的小脑袋,左右看一看:咦?怎么没看到自己的衣服?心中有些疑惑··· 她慢慢下床,赤着脚下地,四周望一圈:墨宸不在屋里···向着屋外走去,还是不见墨宸···毓筱心中更奇怪了些:他去哪了呢? 根据自己昨日的记忆,毓筱竟然顺利的走出了安宸阁!站在安宸阁的院门外,毓筱回头看着安宸阁,心中疑惑不解:这阵法进出步法是一致的吗?昨日进去的分明感觉危机四伏,不应该是这么简单的啊?真奇怪!毓筱想不通的摇摇头。 在毓筱的不远处,钟灵玉正盯着毓筱,她看着表情苦恼,微微摇头的毓筱,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又似乎,是对谁,恨铁不成钢似的··· 三天前,钟灵玉被赤风嘱咐不准出屋子,便一直呆在屋子里,直到今日清晨,赤风总算送来了可以出来的消息,钟灵玉被闷了三天,听到可以出去的消息,心情飞扬的出了玉落阁,一路走来,就看到一个小丫头竟然只穿着中衣站在安宸阁的门外,而且还一副苦恼不堪的样子。 钟灵玉心中大感不妙,一个念头升起来:这小姑娘竟然这个样子站在安宸阁的门口,不会是··表哥把人家姑娘怎样了吧?!··· 想到这,钟灵玉的小|脸顿时黑了个彻底,心中大骂墨宸:混蛋,色鬼!小小年纪不学好,看看人家女孩儿那年纪,大约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那还是个花骨朵儿啊,墨宸竟然能下得了手?! 不过骂归骂,钟灵玉还是无条件的站在了墨宸这一边:不论怎样,这件事都要替表哥摆平了,等摆平了这件事,再好好教训他!至于··这个小姐姐··灵玉只有对不起你了,真的对不起···钟灵玉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 80.第80章 大打出手2(二人武1) 而后,缓缓运起内力,身形一闪,悄然落在了毓筱身后,没有发出任何出声··· 毓筱早在钟灵玉出现时就注意到了她,更别说钟灵玉盯着她看了那么久,不过,毓筱一直以来习惯了伪装不会武功,所以,当钟灵玉落在她身后,她如同完全没有察觉一般,只静静看着安宸阁··· 钟灵玉正思索着:怎么处理了她呢?杀了?不行不行,钟灵玉摇摇头,在心里谴责自己一番,而后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迅速做出决定:打晕她,然后送到钟秀宫去!对!就这样,两全其美,替墨宸收拾了烂摊子,又给这姑娘一个好去处! 钟灵玉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在心中给自己点个赞,钟灵玉按捺着雀跃的心情,缓缓抬起手,劈向毓筱的脖颈··· 毓筱觉得,身后的小丫头真的不是一个会隐藏的人,呆在她身后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而且,情绪波动很大,带起的气息波动,她不用刻意感知就能感觉到,不由在心中摇摇头:这丫头,真的不适合干··偷袭··这样的活! 毓筱记得手里的消息曾说过:墨王府里住着一位小姑娘,是钟秀宫的新任宫主钟灵玉,想必就是身后这一位了吧。 感觉到凌厉的气息袭上自己的脖颈,毓筱闪身一避,躲过了钟灵玉的手刀,钟灵玉没有料到自己的出招竟这样轻易的就被人躲过了,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钟灵玉愣了愣,而后眼中闪着淡淡的兴趣,打量着面前这个小姐姐:长相一般,气质却是极佳的,身上内力也很强,不过,为什么刚刚没有感觉到?钟灵玉疑惑一瞬,却没有在此处纠结,此时的她,更在意的,是她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她对她的武功很感兴趣,很想要和她较量一番! 钟灵玉看着毓筱,眼睛里正闪着兴奋的火光··· 毓筱因为体内的内力来源奇怪了些,所以她的内力在不运行时,会完全沉寂,无法被探知,就如同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但是运行起来就会被人感觉到的。 毓筱看着面前的钟灵玉,她眼中正闪着奇异的光芒,让毓筱不禁有些无语,不过,她也有些期望,有些兴奋···毕竟她的武功缺少磨练,有个人可以过过招,是极好的! 二人对视一眼,一拍即合,动起手来。 钟灵玉从小在钟秀宫学习武功,给她喂招的人很多,她的武功收放自如,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对招如流,让人不得不叹一句:不愧是武林世家里培养出来的人,不愧是小小年纪就接掌宫主之位的人,钟秀宫果然人才辈出! 毓筱则明显是经验不足,出招收招都不及钟灵玉灵活,招式间的衔接明显有着迟疑;但是,可以看得出,在对战过程中,她的招式渐渐灵活起来,对内力的运用也越来越精准,让人禁不住感叹这非人的学习能力与速度! 不过,因着毓筱的内力比起钟灵玉要略深厚一些,交手过程中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弱势,反而随着交手时间变长,毓筱招式越用越顺,渐渐有了优势··· 81.第81章 大打出手3(二人武2) 二人掌风四散,将安宸阁门外的花草毁了个七七八八,四处隐着的暗卫也因这一处的动静而现身,不过,一个是主子的表妹,一个是主子昨日带回安宸阁的人,哪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可是,这两位不管谁伤了,他们一样担不起···正当一众隐卫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时,赤风来了,看看交手的两人,虽然看上去招式凌厉,却没有杀气··· 赤风挥挥手,让大家各归各位,而后就一个人在一旁守着这二位小祖宗,不过,赤风偷偷瞄一眼毓筱,心中小九九忍不住冒出来:毓筱小姐就这样出来了,真是··大胆呢!不过,主子一会儿看到了,怕是会··· 正想着,墨宸那风华无双的身影便出现了··· 墨宸郁闷极了:他不过是去厨房准备吃的,因为小丫头嫌昨晚的粥没有肉,于是他便想着,怎样将鱼肉煮进粥里,因为是第一次做,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结果,等他端着盘子回到屋子时,却发现小丫头竟然不见了,连衣服都还没给她准备,她能跑去哪?!就在这时,外面隐约的打斗声传入墨宸的耳朵,他放下食物,循声过来,结果,就刚刚好看到了打得正酣的两个人,感觉到两人只是在切磋,墨宸微微紧绷的神经松了些,没出事就好!不过,当看到只着中衣的毓筱时,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气闷:这个丫头,竟然敢这样子就往外跑,胆大妄为!一定得让她受点教训才行! 毓筱、钟灵玉二人并没有因为墨宸的到来就停手,过招精彩,打得酣畅淋漓··· 毓筱忽然露出一处破绽,钟灵玉乘虚出手,却不想只是毓筱诱敌的虚招,钟灵玉上当,毓筱成功制住了她,对打到此结束。 其实,毓筱在墨宸刚到时就发现墨宸来了,所以,她才选择了终止这场打斗··· 毓筱放开钟灵玉,向墨宸跑去,然而,当她渐渐靠近时,她发觉,墨宸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好像··有些气恼的样子,而且,好像气恼的对象,还是··她!为什么呢?毓筱不由脚步有些迟疑的慢下来,最后停住,回头看一眼一片残破的冬青,···是因为··那个··吗?她们两人打架,把这里弄得一片狼藉? 毓筱再回头看一眼:因为春季未至,门外活着的也只有冬青罢了,她们也不过毁了几株冬青而已···好吧好吧,是几十株···恩··四周确实也有些··乱··· 可是,真的要因为这个生气吗?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钟灵玉没有毓筱这么多的纠结,在她眼中,墨宸是最标准的面瘫,日复一日的只有一个表情,她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变化。她的心还在刚才的对招上,从出生以来,同龄人里面,只有墨宸比她厉害,但是墨宸从不跟她动手,今日,毓筱的内力深厚让她佩服,毓筱的学习速度让她惊叹,这般尽兴的比武让她心情激动,她一蹦三跳的来到毓筱面前,问道:“姐姐,你的武功真高!姐姐你师从何处?师父是谁?你又是谁?” 82.第82章 大打出手4(灵玉语1) 毓筱听着钟灵玉由衷的赞叹,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钟灵玉的武功实在没得说,虽然内力比起她差了些,但是如果一直打下去,钟灵玉未必会输,不过是她心思单纯了些,自己的诱敌之计才能如此轻易地就施展成功,若是换成墨宸··· 毓筱收敛了思绪,那些没有意义的“假设”还是不想的好,换成墨宸,她也绝不会用那样的方法不是?“如果”和“假设”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她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叫毓筱,澹台毓筱。” 没有其他人听到“澹台”一姓的紧张恭瑾,也没有什么客套的虚礼,钟灵玉只是扯着毓筱的胳膊,甜甜的叫一声“毓姐姐”,而后便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对着墨宸就是一阵狂轰滥炸:“墨宸,你越来越过分了,你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是··是··”钟灵玉怒目而视,“是”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便也不在这里纠结,接着说道:“你看看姑父,那才是好男人,他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吗?你这样会让姑姑伤心的,她会对你失望的,你这么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欺负女孩子了,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能下得了手,你还有没有···” 毓筱听着钟灵玉像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的话,有些头大,再看着她指责墨宸,有种怪怪的感觉,可又觉得似乎本就该这样···只是:墨宸这样的人,名扬天下的宸世子,能力非凡,身份尊贵,气场强大,目下无尘,风姿卓越,一般人,看他一眼就已经觉得亵渎了他,更何况骂他呢?钟灵玉这个丫头,眼里却只看到了墨宸这个人,根本没看见那些身份尊卑什么的外在光环···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虽然吵了点,可是对墨宸的关心却是显而易见,也难怪墨宸被她这样指着鼻子骂也不恼火呢? 听到钟灵玉说着什么“姑姑会伤心··对你失望··”毓筱心里一片迷茫,完全没有搞懂钟灵玉这般骂着墨宸是因为什么,毕竟,像墨宸这样优秀的孩子,父母怎么可能会失望呢?不过,毓筱敏感的觉得,似乎有一股阴冷肆虐的气息弥漫过来,毓筱悄悄瞥一眼墨宸:果然,是他!虽然他的面容依旧淡漠,但是毓筱可以看得出,因为钟灵玉提了王妃,墨宸身上的气息有些不正常,但是这不正常并不是针对钟灵玉的,似乎··是因为··王妃··所以才会有这样一种疯狂的、愤怒的、哀伤的···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的情绪在蔓延···复杂的让毓筱瞬间窒息的气息与情绪··· 毓筱想要上前制止钟灵玉继续说下去,这个丫头太单纯,完全看不出墨宸的不正常··· 然而,毓筱还没挪步子,就听钟灵玉说着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能下得了手··”什么的,毓筱瞬间石化,只觉得,这世界一定是玄幻了:这丫头真的单纯吗?单纯吗?!她的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啊?谁来告诉她,这小小年纪的,谁教她这些的?! 83.第83章 大打出手5(灵玉语2) 听着钟灵玉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毓筱赶紧上去拉她一下,急中生智,转移话题说道:“你是钟灵玉吧,以后我唤你灵玉可好?” 钟灵玉被打断了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有些惊讶的看着毓筱,疑惑的语气问道:“毓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毓筱看到小丫头这么容易就被转了话题,不由感觉有些复杂——这丫头这样简单就被转移了话题,将来是不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未来堪忧啊! 毓筱忧心忡忡的想着,随口说道:“我猜到的啊。”那口气,完全是在跟不懂事的小孩子说话一般。 墨宸身上原本那些复杂浓郁的气息已经消散,此时,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毓筱:筱筱这丫头真把灵玉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吗?想到这,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微微摇摇头··· “毓姐姐,你逗我,我又不是傻|子,是不是墨宸告诉你的?”钟灵玉似乎对毓筱的回答很不满,小|嘴微微嘟起,控诉着毓筱对她的小视!忽而,她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笑意有几分诡异,清脆的声音,吐出的话却是让毓筱心中一惊!只听到钟灵玉说道:“墨宸才不会向你提起我,我猜,是毓姐姐在墨王府埋了暗桩,传了消息给你?” 钟灵玉在墨王府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钟灵玉身份特殊,年龄却小,而且心思单纯,墨宸一方面为了保护她,一方面也是防止她被有心人利用,所以尽力眼瞒着她的存在,当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还是会有人通过些什么特殊途径得到消息的。 毓筱心中一跳: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看钟灵玉亮晶晶的眼睛,似乎她说出这句话时,全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过,她似乎看错了这个小丫头··· 小丫头不愧是钟秀宫的掌舵人,很聪明!再看看站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致的墨宸,毓筱心里有些不安:他这样子是什么意思?不在意?还是发现了?··· 不过,既然他有意不提,自己也当没这回事就是了! 虽然几人为了避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是这气氛嘛···就变得有些不是回事了,诡异的气息包裹着四人: 平日里最是跳脱的赤风,此时一脸的讳莫如深,让人探不出其中真味··· 原本面无表情淡漠如雕像的人依旧是那副样子,只是眸子里含|着某种不知名的兴味··· 钟灵玉也停止了她的叽叽喳喳,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着些迷茫与了悟,似对什么不明白,又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毓筱也是一派闲适的样子,若不是一身中衣,大约会让人误以为她正在赏景游街,只是衣袖里微微攥紧的手,暴露了她的不自在··· 然而最怪异的,莫过于四人站在这么个档口(三岔口,最后那一面对着安宸阁的大门)上,都一言不发··· 84.第84章 大打出手6(美食诱) 毓筱似乎有些撑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又似乎是因为衣衫单薄受不住冷,打个寒颤,毓筱双手抱住胳膊上下搓一搓,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她。 墨宸本就一直看着她,自然看到了她打冷颤,他神态自若的上前,将她揽在怀里,而后拥着她往安宸阁内走去,很快便消失在赤风和钟灵玉两人的视线里。 钟灵玉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她的话没说完!墨宸那家伙刚刚十岁,竟然就这么色,平日里看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这会子竟然搂着人家姑娘!衣冠禽兽,恶魔色鬼···她恶狠狠的瞪着安宸阁,不停的在心中骂着。 不是她不想当着他的面骂他,而是这安宸阁,她进不去,也不想进··· 而赤风,他望着主子离去的方向,神色复杂···(所以说,最奇怪的人,是赤风!) 二人往屋子里走着,毓筱一直想着刚才那个事,想着要怎么跟墨宸说一下呢?还是不说呢?··· 其实,墨王府里埋下的暗桩究竟是谁,她也不知道的··· 不过,想想方才她竟然就这样暴露了暗桩··· 看起来,她是真的对墨宸丝毫不设防了,自己几时这般容易信任人了?是因为初见墨宸时那莫名其妙的哀伤?还是因为那个不知所以的梦?还是因为朋友之谊?或者是因为墨宸大方的给了自己黑檀木?··· 一路被墨宸拥着回到屋子里,诱人的香气打断了毓筱的思索,看着桌上的粥和菜,毓筱的肚子很配合的“咕咕-”叫了一声。 一番洗漱过后,毓筱迅速扑向桌子,看看罐里的粥比昨日多了许多,不由有些囧:墨宸这家伙是怕她全吃了,没有他的饭吗? 盛出两碗粥,毓筱一副主人家的姿态,热络的招呼道:“墨宸,来来来,站着干嘛?吃饭,吃饭。” 说完也不再看墨宸,迫不及待的端起碗,尝一口粥后,双目放光看着墨宸,似乎墨宸是一道可口的饭菜一般。 墨宸坐在桌边,看着她这幅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心中又有几分欣喜:她喜欢,那就好! 墨宸淡淡的声音里有些些浅浅的欣喜,说道:“别看着我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毓筱似乎是想说什么来着,只是这饭太好吃了,她一口不舍得停的喝着粥,没办法说出来,听了墨宸的话后,便专心致志的开始填肚子了。 除去墨宸吃的一碗粥,剩下的,毓筱本着“浪费可耻”的精神全部吃掉了,连一个渣也没剩,若不是舔盘子什么的太掉价,不是毓筱的风格,她大概连盘子都要舔一舔|了。 毓筱摸|摸吃的饱饱的的肚子,本着一百二十万分的真诚感叹道:“墨宸,这个饭,太好吃了。” 墨宸的心情极好,虽然表情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眉眼间如春风细雨滋润过,任谁都会感觉到这气氛是喜悦的。 得她一句好吃,也不枉他在厨房折腾了那么久! 85.第85章 大打出手7(碎衣衫) 毓筱似乎吃的很开心,很满足,主动站起来开始收拾餐具,收好东西后,毓筱准备出去,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中衣,皱皱眉,说道:“墨宸,我的衣服呢?” 墨宸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淡淡的飘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毓筱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不是你脱的?” 墨宸挑挑眉:这丫头不会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吧?淡淡的回答道:“不是。” 毓筱想问问:这家伙不是在骗她?可是看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骗人的样子,那她的衣服呢?···毓筱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墨宸看着毓筱一副纠结的样子,决定不再逗她,有些戏谑的说道:“昨日|你贪杯,冷翠微又是烈酒,你喝醉了,霸占了我的卧房,早上我来给你喂解酒药时,只看到你的衣服全被撕碎了,扔了一地。” 毓筱目光疑惑: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习惯了?!撕衣服?!这么变|态?!这个很容易让人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好不好? 脑中闪过些残碎的片段··· 她的小|脸渐渐染上些淡淡的绯色,有些尴尬:原来,昨夜睡觉脱衣服时,醉的有些狠了,将那些个丝带盘扣扯成了一团,解不开,她一气之下··就将衣服··撕··了··呵呵··· 毓筱眼睛左右飘着,不想看对面正看着她的墨宸,脑子一转,换了话题,问道:“你昨晚睡在哪儿?”毓筱想着,自己霸占了他的卧房,那他睡在哪呢? “客房。”墨宸淡淡的答道。 毓筱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惊异的看着墨宸,问道:“这里有客房?” 墨宸不明白她因何有此一问:有客房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话:“有。” 毓筱忽然一副“你无聊啊”的神态说道:“又不会有人来,弄个客房干嘛?” 安宸阁确实不许人进入,但也不是绝对不接待客人,小丫头这般肯定的说法是因何而来呢? “筱筱为什么这样说?”墨宸带着淡淡疑惑问道。 毓筱抬抬下巴,指指桌上的茶壶与杯子,说道:“你看,一个杯子,说明这里不会有客人来。” 墨宸看着桌上的茶具,微微笑了一下,淡淡解释道:“筱筱,这个在墨王府是个习惯,所有的茶壶都配一个杯子。”墨宸淡漠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温暖、坚定··· 毓筱有些疑惑:是这样吗?不过好像自己在墨王府里只到过安宸阁,没有看到其他地方的茶壶和杯子是什么样的。不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呢?真是个奇怪的习惯呢!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吗? 看着毓筱疑惑的眼神,墨宸难得好心情的主动解惑:“一个茶壶只配一个茶杯,就好比一个男人只娶一个女人,在墨家,男人不许三妻四妾,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毓筱听着有些震惊:她一直觉得父母是这世上的唯一,人总是权势越高,女人越多,似乎那些女人是他们权势的象征,可是,墨家,竟然有这样的规矩!难怪世人传“嫁人就嫁墨家郎”!难怪墨家传承千年却人丁淡薄,弄得如今这偌大的墨王府里,只剩下墨宸一个主子··· 86.第86章 大打出手8(墨家婚) 毓筱心中感叹着,震惊着,忽而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皇上怎么会允许?” 以墨家这样的地位,皇上赐个婚什么的太平常了,更何况还有满朝的大臣盯着,即使你不是皇家,但是是王府啊,他们也会谏言说什么子嗣繁盛,造福国家;再者说,墨家人这般优秀,得天独厚,那些个外使前来连个姻什么的,墨家人不是首选吗? 似乎是因为提起皇家的缘故,墨宸一瞬间淡漠的什么都不剩,语气空的让人万念俱灰:“皇家不干预墨家婚事。” 毓筱听了,心中不禁震惊:水火有多不容,皇家就有多容不下墨王府,这大概连九品的小官都看得出,可是,皇家竟然放过了墨府的婚配权!用什么样的筹码,才能得到这样的圣旨呢?这样的圣旨可不是什么“不跪恩典”能比的,不跪皇家,不过是给了墨家虚假的华光,皇家也不过是少了一个磕头的人罢了,可是放弃墨家的婚配权,皇家失去的筹码太大,墨家得到的好处太多了···看起来,这里面必然有着什么故事! 细细想来,似乎真的从没听过什么皇上给墨家赐婚的事,一千年来,都没有···· 毓筱思绪渐远,习惯性的想要扯衣服上丝带,伸手却没有摸|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衣服穿呢!不禁满头黑线:不是再说自己的衣服吗?怎么就说到婚事上来了?···哦,还像是自己问的啊··· 毓筱这才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而且还跑远了,现在要解决的是衣服!衣服被撕了,自己怎么回去啊? 毓筱一点一点地蹭到墨宸跟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墨宸,那个··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件··衣服呗。” 墨宸看着筱筱这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戏弄她,但是还是决定要让她长点教训,淡淡的说道:“你方才只着中衣都出去过了。” 毓筱一听: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一会儿就这样出去就行吗?!心中的无名火不由就“蹭蹭蹭”的往上窜:这个混蛋,还朋友呢?早上见她把衣服撕了都不知道给她备一件吗?! 想到此处,毓筱心中大怒,对着墨宸指责道:“你都看到我把衣服撕了,难道不应该给我准备好吗?” 墨宸似乎有淡淡的失落与小小的孩子气般的赌气,淡淡委屈的语气说道:“我准备了,只是有人愿意这样出去,我必多此一举罢了。” 毓筱的怒火在听到“我准备了”时,戛然而止,然而,当听到什么“愿意这样出去”时又再次窜起,暴怒道:“墨宸你说清楚,谁愿意这样出去了?” 墨宸声音有些幽幽的:“你就是这样出去了。” “谁让你不在的,我起床找不到你,所以才出去看看的。”毓筱的话脱口而出,然而却是将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是因为这个,所以我就只穿着中衣出去了?! 87.第87章 大打出手9(穆青花) 墨宸听着亦是一怔,而后心中似乎有些满满的,像是什么空洞,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有些··满足··很··幸福?!应该是,幸福吧! 墨宸看着羞红脸的毓筱,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心情的缘故,决定高抬贵手,不再为难她,淡漠的声音轻唤一声:“赤风。” 片刻,赤风拿着一件白底绣蓝色穆青花的衣裙,从里到外,小衣到外裙,准备的很全! 将裙装放下后,赤风又悄声退出。 毓筱看着从里到外的衣服,不禁有些脸黑:就算她年纪小,也没有让男子准备小衣、里衣的道理啊! 毓筱心中有些愤愤不满,可奈何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总不能不穿外衣出去啊!她伸手去拿桌上的衣服,这才注意到上面绣着的花饰——蓝色穆青花?!有些奇怪,绣成青色比较合适吧?转念又想到自己衣服上绣着的雪菱花,白色的花还不是被她绣成了蓝色?而且,蓝色的花,别有一番风味,很好! 毓筱准备换衣服了,可是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墨宸,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毓筱觉得额角抽|搐几下,似乎有些青筋暴起,终于还是再一次暴走:“墨宸,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墨宸看看她,全不在意她暴怒的情绪,伸手指着挂着字的墙面,说道:“那后面有温泉,你去沐浴。” 毓筱不禁吐槽:这家伙竟连自己每日早上沐浴的习惯也知道了?!还有他不知道的吗? 拿起衣服,毓筱走到墙壁前,看一看,再看一看,丝毫看不出哪里能打开这墙壁,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委屈的看着墨宸。 墨宸起身来到毓筱跟前,叹一声:“筱筱在这方面真是一点没天赋。”那语气··婉转悠长啊··· 毓筱忍不住再次吐槽:没天赋就没天赋,你在那儿惋惜个什么劲?!再者说,有些事知道就行了,为毛一定要说出来?很打击自信心的说··呜呜··· 墨宸抬手将字画揭起来,下面一个圆形的按钮,修长的手指轻按,整个墙壁移动,温热的气体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这个味道,她曾在墨宸身上闻到过。 毓筱抬步向里走去,墨宸伸手拉住她,语气略显无奈,淡淡嘱咐道:“进去以后在温泉池右侧,有一个跟这个一样的按钮,可以将这个门锁起来,从外面无法开启。”墨宸像是嘱咐孩子一般耐心的嘱咐着。···好吧,其实毓筱就是孩子··· 毓筱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再次抬步准备往里走,墨宸再一次拉住她,将一颗白色药丸递给她,交代道:“把这个融在水里。” 毓筱挑挑眉,等着他解释,然而某人似乎没看到,并没有说话。 他不说,那她就问问他呗,这药丸里面的东西太复杂,她还闻不出来。 “这是什么?” 墨宸似乎很有兴趣与她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反问道:“筱筱闻出了什么?” 88.第88章 大打出手10(温泉浴) 毓筱想了想,说道:“冰片、冰雨草、寒水露、凝雪草、冰心株···还有什么,就闻不出来了。” 墨宸淡淡笑一下,眼神有淡淡的赞叹,说道:“十八味药材筱筱都闻出来了,很厉害。” “没有了?!”毓筱很是惊讶,疑惑的说道:“可是,还有一个味道。”其实这个才是药的主味道,很轻、很淡、很好闻。 原本多种药材混在一起的味道是比较··让人一言难尽的,可是,墨宸将十八中药材混在一起,味道却清香怡人,这个,很厉害!当然,这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这药的配方,比例恰到好处,当真是绝妙!墨宸在医毒上的造诣,大概已经超过了药王谷吧··· 墨宸伸手点点她的鼻尖,轻笑一下,说道:“那个是我调的香料,这些个药配在一起味道不太好,我便配了些香料进去。” 毓筱心中很是赞同:这办法倒是不错!而且,这香料真好闻···墨宸还真是什么都会啊!心中不禁感叹:这世界真是不公平,给了他让天下人疯狂的容颜,又给了他无人可比的才智,他大概除了生孩子,无所不能了吧···这个人,根本就是上天的宠儿! 毓筱再次抬起脚准备往里走,却忽然顿住了,转身一本正经的问墨宸道:“你说完了吧?” 墨宸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全无收敛的笑起来,摆摆手说道:“去吧,说完了。” 毓筱缓步走进弥漫的雾气里,看着面前的温泉池,清一色汉白玉,不禁撇撇嘴,有些鄙视:真奢侈!(其实就是羡慕嫉妒恨!) 将药丸丢进水里,不一会儿功夫,温泉池那股不知名的香气就散了,毓筱皱皱眉,有些疑惑,想着方才自己闻出得药,全是寒性药材,心中忽然明了:温泉池里的那股香气怕是什么属火性的药材掺了某种香料配成的药,而那个白色药丸是解这个的药··· 迈步如水,温热的水包裹着毓筱小小的身子,她舒服的伸展一下|身体,来到右边将按钮按下,靠在温泉池的池壁上,毓筱想着:墨宸每次来此处时,是不是要经受寒热交替之苦?那些个药材渗入身体,与寒气对抗,是不是很痛?他每次呆在这里时,有没有害怕··· 毓筱沐浴过后出来,就见墨宸正坐在书桌旁写着什么,窗楞上站着一只青色的鸟儿,毓筱辨识了一下——品种名贵!转头看向餐桌,桌上的餐具,墨宸也已经收拾走了··· 毓筱往前走去,目光撇到墨宸似乎在将一个纸条粘到一个册子上,心中明了:他大约是刚从哪里得来消息吧?觉得自己现在走过去不合适,毓筱便转身往餐桌而去,坐在椅子上顺手倒一杯茶给自己,正准备喝,忽然想到这里面有火舌草,立即停住了已经到唇边的杯子,可是···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是雪山云雾!没有火舌草?! 89.第89章 大打出手11(见青鸟) 毓筱端着杯子纠结起来:雪山云雾是她的最爱,除夕夜时给墨宸泡过,不过这茶属温寒性,按道理,墨王府似乎不应该有这样的茶,难道,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想到这儿,毓筱不由尴尬的在心中干笑两声,狠狠地敲打着自己:毓筱啊毓筱,你也太自恋了吧?! 墨宸将纸条粘好,将册子整齐的落在左侧的一摞书上,而后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纸条,迅速写了什么,将它卷好,放在青鸟翅下的银色小桶中,青鸟扇扇翅膀,一瞬消失。 毓筱心中忍不住叹一声:好快的速度!果然品种名贵! 墨宸将笔墨收拾好,起身来到毓筱身边,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毓筱呆呆坐着,心中却不住吐槽:尼玛,一夜未归已经够尴尬了!现在她还要被个男人送回去吗?好吧,就算还不是男人,但也一样惹人非议好不好? 墨宸看她没动,了然的勾起唇角,说道:“昨夜我让赤风传了信到贤王府。” “你说什么?!”毓筱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 墨宸看她一副似乎火山要爆发的样子,淡淡解释道:“他们迟早会发现你不在,如果不差人通知一下,大约贤王府这会儿已经鸡飞狗跳的四处找人了吧。” 毓筱想:好吧,算你有道理好了!满腔的怒火被这样掐灭在胸口,让她的脸色噎的很难看,声音也有些讪讪的说道:“你怎么说的,这会儿了父王竟然还没派人来寻我?” “说我身体旧疾复发,留你医病。” 毓筱狐疑的看着他:这样的理由能说的过去?就算父王相信他旧疾复发,完全可以父王来看不是?难道是不想暴露医术?不对,她会医术的事都被墨宸知道了,父王一定知道药王谷的事瞒不住的,怎么就同意了呢? 墨宸看着她愈发疑惑的神情,挑挑眉说道:“我不喜人靠近。” 毓筱这才想起这丫的还有这么一个怪癖!正好,她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那我为什么能靠近你啊?” 墨宸似乎陷入了困惑,思索的有些困难,而后语气比毓筱还疑惑三分的说道:“是啊,你怎么能靠近我?”毓筱看着他微微蹙眉的样子,似乎想不通原因,听着他疑惑的的话,不由翻个白眼:这是我问你的问题,你这样重复一遍有一丝吗?你这疑惑的语气真的合适吗?如此想着,可还是不住的点头,表示着自己的疑问,想要墨宸赶快告诉她原因。 在毓筱满含期待的眼神下,墨宸带着淡淡疑惑的声音汇成一句话:“难道··是因为··在我眼里,你不算人?” 毓筱期待的等着答案,然后眼里的期待被怒火烧尽,一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直直的瞪着墨宸,毫不怀疑,毓筱此刻心中一定想吃了墨宸! 毓筱似乎气狠了,狠狠地瞪他一会儿后,转个身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墨宸也跟着出来,不紧不慢的走在毓筱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90.第90章 大打出手12(归家) 毓筱感觉到墨宸跟在她的身后,也不理他,只管往出走,墨宸跟了一会儿似乎是嫌她慢,伸手揽了她往贤王府飞去··· 二人落在筱悠阁毓筱的闺房门外,墨宸没有顾忌毓筱赌气的脸色,径直走进毓筱的闺房,如入自己的家一般,丝毫没有违和,让站在门口的毓筱再次瞪瞪眼,而后不情不愿跟在墨宸身后|进入屋子。 屋子里,贤王和王妃坐在外室的主位上,二人面色有些沉,显然对女儿一夜未归的事很不喜,可是为了女儿的名节,既不能去墨王府找人,也不能罚这位让人不爽的宸世子,如此的憋屈,二人要是脸色能好才怪! 再看看毓筱竟一副真容回来,贤王和王妃心中早已波涛翻涌:这孩子到底知道多少事?! 墨宸没什么诚意的施了一礼,淡漠的声音没有丝毫拐走人家女儿的抱歉,亦没有丝毫被医治旧疾的谢意:“多亏筱筱医术高明,今日墨宸才能来此请罪,望王爷王妃念在筱筱是为救人,不要责怪她昨夜未归之事。” 墨宸似乎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那淡漠的语气全不是那么回事,再看看另外三人的脸色,就知道墨宸这话说的有多让人不顺心。 毓筱不顺心,是因为:我一夜未归的问题自会跟父母解释,你在这儿解释个什么劲?好像我跟你才是自己人,反而跟父母是外人了似的? 贤王和王妃不顺心,是因为:自己女儿夜不归宿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这小子太嚣张了!再说,女儿是他们的,他们难道会对筱筱不好?这话说得,好像他们会虐|待筱筱一般! 不过贤王这种如春风一般的人是不会破口大骂的,但也不是代表他会是任人拿捏的人,好听的声音似春风吹过,滋润万物:“既如此,宸世子便诚心谢谢筱筱。”“诚心”二字咬得清楚,好听如击筑,让人忍不住沉沦。 只是“宸世子”三个字却明显说明了贤王确实对墨宸有些不满了。 墨宸挑挑眉道:“这是自然。”声音里理所当然分外明显,大有一种“你多此一举”的感觉,似乎他本就如此打算,根本不必贤王刻意说出来。 贤王忽然觉得自己此刻真是无言以对:这本就是个晚辈,与他计较,未免··而且这位··与他计较,根本讨不到好处,倒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贤王也不再打算与他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依旧好听的声音里有着一丝丝的似气恼又似无奈的情绪,幽幽的说道:“宸世子既然身体刚刚好转,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这逐客令一下,毓筱和齐芷柔都是一愣:她们从未见过贤王如此无礼的对待别人,以前即使面对的人是贤王极讨厌的人,他也依旧是一副温润如暖玉,和煦如春风的样子,今日贤王竟然···更何况,还是对待一个孩子! 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墨宸,一派淡定,似乎全没有听出贤王语气中的不满,也没听出逐客的意味,他虚虚拱一下手,淡淡道:“谢贤王关心,墨宸这便回去了。” 说完墨宸便转身离去了,留下屋子里的人有微微的错愕:怎么感觉,根本不是贤王在下逐客令,而是···似乎,墨宸就等着这句话,好就坡下驴,顺理成章的离开··· 墨宸出了屋子,身形一动消失在筱悠阁,除却贤王和王妃外,没有人见过他,而毓筱一夜未归之事也似乎没发生过一般,被很好地封锁在他们四人之间,啊,忘了,还有墨王府的人知道,不过,他们··是不会多说话的··· 他得尽快离开这里,若是给人发现了,很容易让筱筱惹人非议,即使筱筱不介意,可他介意,他不想别人说筱筱不好,更不想有人找筱筱的麻烦! 91.第91章 毓筱遇刺1(女儿丝1) 春季初露头,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暖暖的,空气却依旧有些寒凉。 贤王府筱悠阁院子里的躺椅上,毓筱百无聊赖的躺着,偶尔会伸手拈起桌上的点心,轻轻|咬一口,似乎悠闲极了。 只是,这原本应该怡然自得的姿态,却是让人不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会觉得,毓筱整个人有些怏怏的。 不远处,隐忧、莫离正望着毓筱,她们站在这儿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看着自家小姐这幅似悠闲却又处处透着没劲的样子,她们的神色渐渐变得疑惑,其间还带着些担忧。 莫离眼中疑惑渐浓,沉不住气的开口问道:“隐忧,你有没有觉得,小姐这几天有些怪怪的?”说完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天知道,小姐这几天一会儿赌气般的直瞪眼,一会儿又神色怏怏像个蔫茄子···进府这么些年了,她就从没见小姐这般孩子气过,若不是担心贸然去问,小姐可能会生气,她早去问了。 隐忧蹙蹙眉,眼中闪过担忧:自从进府服侍小姐以来,小姐一直性子淡然,处事分寸得当,不知不觉间,她们都习惯性了小姐淡然温婉的样子,渐渐忽略了小姐的年纪···如今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小姐露出这般孩子气的表情,也不知是福是祸··· 隐忧微微叹口气,轻轻点点头,对莫离说道:“是有些怪,小姐这几天没有看书。” 莫离猛然一阵点头,十分赞同的样子,说道:“是呢是呢,你也发现了吧,昨日小姐躺在榻上时,我给小姐备了书,小姐竟没有接哎。”莫离完全是一副在说稀奇事的样子,不过依着往日里毓筱手不离书的样子,不看书确实是稀奇事了。 隐忧看着莫离直点头的样子,笑得有些无奈,像是宠爱小妹妹的姐姐,语气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对莫离说道:“走吧,小姐自有分寸,我们别在这儿议论小姐了。”非议主子可不是她们该做的事。 莫离吐吐舌头,对隐忧笑得有些讨好的说道:“好隐忧,莫离知错了,可别告诉小姐。” 隐忧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有些无奈的微微笑着说道:“好啦,我不会说的,再说,小姐也知道你是担心,不会怪你的。” “隐忧最好了···” “·····” 二人的声音渐渐消失,树下躺着的毓筱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远,有些空,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其实,二人站在那里时,毓筱就知道了,二人的话也一句不少的全数被毓筱听去了,想着二人的对话,毓筱有些微微的气恼和烦躁,当然并不是对隐忧、莫离,而是对自己! 这些天,她也知道自己的心情不太好,自从那一日,她因为墨宸一句“大约你不算人”生气离开后,二人再没有见过面··· 起初,毓筱万分肯定的想:墨宸那般欺负她,肯定会来道歉的!可是他没有来··· 对此,毓筱心中觉得:那家伙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以后,再也不要理他! 92.第92章 毓筱遇刺2(女儿丝2) 然而,决定做下来了,可是毓筱似乎更苦恼了:一边骂着他混蛋,想着不跟他做朋友,不理他;一边又想着,他如果来道歉,就原谅他··· 接下来,她便是一边气恼着,一边又期待着···· 然而,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时间一点点流走,毓筱的期待渐渐变得稀薄····墨宸没有来,毓筱也一天天的蔫了起来··· 心中猜测着,胡思乱想着:墨宸为什么不来?是真的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吗?什么叫她不算人呢?··· 然而,理智和骨气又再告诉她:毓筱,你不能再这样了,他都没把你当人看,你在这儿纠结,岂不是很没面子吗?又不会有人在意!纠结个屁!··· 这样想着,毓筱立即决定:出去散心! 本来嘛,这样大好的时光,阳光温暖,窝在这里发霉什么的,实在是辜负韶光,不如出去逛一逛,再说来京城几个月了,还没好好看看京城呢!而且,那些地方···也该去看一看的! 想到就做,毓筱回屋收拾一番,唤来隐忧、莫离二人便出了门。 未出十五,街上还是一派热闹,各种小吃、饰品,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看得人眼花缭乱,就连一向稳重的隐忧都显得有些雀跃,更别提莫离了,早早便如同一直雀鸟,蹦蹦跳跳,叽叽喳喳。 以前在江南时,毓筱一家四口虽然时常游览风景,流连山水间,但是他们只是希望一家人一起,未曾带什么丫头小厮,所以隐忧、莫离进王府几年,很少有机会出门,再加上京城是她们从未见过的繁华热闹,本就是孩子的二人,自然欢乐了起来。 一路上,莫离总是抓起这个首饰看看,拿起那个画瞅瞅···看到什么都要停一停,看一看,活脱脱一只小兔子,跳左跳右的。 一旁的隐忧总是不时的看顾着她一些,以免她不小心撞了人或者被人撞了。 毓筱看着二人的样子,似乎忘记了原本的不快,心情也渐渐明媚起来··· 一路走走停停,三人此时正站在阮烟阁的门口。 莫离神色喜悦,双眼放光,欢欣雀跃的说道:“小姐,您要在阮烟阁买衣服吗?听说阮烟阁的衣服极是漂亮,京城的小姐们都喜欢得很,不过,好像有些贵,咱们出来带的银子似乎不太够。”莫离说道此处,原本欣喜的模样完全变成了一副苦瓜脸,苦恼的很。 毓筱微微笑笑,说道:“无妨,看看又不需要掏银子。”说着,毓筱便往阮烟阁内走去,隐忧、莫离互看一眼,急忙追上去。 刚一进店,隐忧、莫离二人便被店里设计独特的服装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的赞叹,跟毓筱打声招呼便跑去看衣服了。 毓筱看着二人的样子,微笑着轻轻摇摇头,有些无奈:果然是女子都喜欢些漂亮衣服和首饰,就连隐忧也能这般跑掉了··· 哎,她这小姐做的···越来越没威信了··· 93.第93章 毓筱遇刺3(非烟1) 毓筱转身唤住一个伙计,避开店里人的耳目,将一块绯红的雪菱花玉佩递给伙计,让她交给掌柜··· 不一会儿,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从后堂出来,向着毓筱走来,风韵迷人、温婉柔媚,她笑意盈盈的望着毓筱,问道:“小姐,可有喜欢的?” 毓筱回以淡笑,温婉说道:“多谢老板好意,我只是随意看看罢了。” 女子淡然一笑,说道:“小姐客气了,唤我非烟就好。” 毓筱淡淡一笑,没再说话,只是专心的看着店里挂着的衣服,非烟也没有再招呼毓筱,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毓筱几人一直在阮烟阁呆了许久才离开,三人出门时,莫离满含遗憾的声音飘散:“小姐,下次我们定要带足够的银钱才好,这只能看不能买,太不舒心了···” 三人逛了许久,毓筱带着隐忧、莫离二人渐渐越走越偏僻,远离了人声鼎沸的街道,毓筱的耳朵终于清净了些。 三人站在湖边,望着眼前的湖水,温暖的阳光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四周的树木没有冬日的萧条,处处透着生机,很是繁茂,似乎,冬季从未在此降临一般··· 毓筱会心一笑,已然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莫离看着未结冰晶的湖水,再看看四周绿意盎然的花草树木,不禁惊奇的问道:“隐忧,这是哪里?怎么这个样子?” 隐忧也没见过,但明显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像这地方,如此与众不同,必然是很有名的,留心一些,总是听说过的,对上这样明显的特征,很容易就猜得出来的。 “暖兮湖。”隐忧带着淡淡喜悦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地方,闻名不如见面,亲眼看过才不遗憾! “暖兮湖?!就是那个··四季皆春的暖兮湖?!”莫离不知是因为惊喜还是惊讶,声音很是激动。 “恩。”隐忧点点头表示肯定,而后看看坐在一旁的小姐,伸手拉一下莫离,声音微微有些低,说道:“我们去那边吧。” 莫离也顺着隐忧的视线看向小姐,忽然想到:小姐最不喜欢吵闹了!这一路,街上热闹非常,小姐怕是受不了了,才跑到这里来清静一下吧?想到自己方才一惊一乍的吵闹,莫离有些羞赫的吐吐舌头,而后随着隐忧走远了一些,以免打扰到小姐。 毓筱独自一人,静坐在湖边,看着这冬日里独一份的鸟语花香、绿树成荫,心情渐渐开阔,忽而觉得自己生了几天的闷气完全是无理取闹,不禁心中有几分好笑:自己几时也这般孩子气了,竟然因为这样一句明显不认真的话较了真,闹了那么久的别扭,想一想真是不像自己啊···毕竟,自己这芯子可不适合做这么孩子气的事··· 毓筱微微无奈,淡淡笑了笑,心情明朗的如天上的阳光,温暖明媚。 她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一张纸条,展开,上面写着:雨沫已至京城,现居阮烟阁。 94.第94章 毓筱遇刺4(非烟2) 毓筱看过后,微微凝聚内力于指尖,纸条瞬间化作粉末,烟消云散··· 阮烟阁,近年在京城名声大噪,在一众成衣坊中脱颖而出,可说是独占鳌头,它以新颖的设计深受京城闺秀的喜爱追捧,再加上阮纱轻薄柔顺,质地优良,是给婴儿制作衣服的上品,便也吸引了一众夫人的注意,非烟也成为京城人人知晓的人物。 此时,非烟正坐在屋子里,身边坐着一个小女孩,与毓筱年纪相仿,只是神情有些呆滞,非烟跟她说着些什么,她既不看非烟,也不说话··· 曾经的她,还只是贤王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时,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便被一起干活的一个男子盯上,动了坏心思,刚好被小姐撞上,救下了她;三年前,她以非烟为名,领小姐的命令来到京城,创建阮烟阁,一来为了追查蓝家谋反之事,二来则是为了积累钱财! 来京三年,阮烟阁越办越好,这本就在预料之中,齐家乃是丝绸第一大家,再加上小姐的设计图别出新裁,若是办不好,大约她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然而,非烟一直不明白的是:小姐为什么要查蓝家谋逆案?当年那案子可是铁证如山!她也曾怀疑过贤王府或许是蓝家之后,但是很快就否定了,原因有三: 一、贤王乃是清帝亲弟,蓝家谋逆,皇家又岂会出手相救并隐瞒其身份呢? 二、清帝登基,贤王立下汗马功劳,若是贤王为蓝家后人,那时夺嫡之战惨烈,朝局动荡,贤王为何不趁机反了皇家,反而帮着贤王登基为帝呢? 三、当年蓝家满门抄斩,负责监斩的是素来公正耿直的华国公和对皇上死忠的安国公,先不说华国公公正无私,绝不会徇私枉法,就是安国公也不会让蓝家有漏网之鱼的,毕竟千年来,安家与蓝家恩怨不断,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他又怎会错过这个将蓝家斩草除根的机会呢? 除了这个,非烟也想不通小姐为何让她积累钱财,贤王府本身的产业就已经够整个贤王府吃个三辈子了吧?而且,“士农工商”,商乃最下品,小姐身为皇族,堂堂王府嫡出小姐,为什么··· 不过,三年未见,小姐长大了些,只是,那双眼眸依如曾经,似乎没什么能让她动容,似乎已看破尘世一切··· 不论小姐的要求她理解或是疑惑,对她而言,那只是一些想法思考罢了,她真正要做的事就是全心全意办好小姐交代的事!小姐是她的恩人,为了小姐,肝脑涂地亦不悔! 对于一个被恶徒欺辱的丫鬟,小姐毫不嫌弃,不仅救了她,还给她机会做阮烟阁的掌柜,不必一辈子伺候人···更重要的,小姐还救了妹妹··· 坐在非烟身边的这位木偶一般的小女孩,便是非烟的妹妹——雨沫。 当年非烟与妹妹相依为命,因为一些变故,妹妹变得痴傻,可自从雨沫跟着小姐以后,虽然依旧呆滞,却不会再忽然疯癫,而且可以跟小姐很好的交流,甚至可以很好地模仿小姐的一举一动,此次小姐要雨沫进京,大约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95.第95章 毓筱遇刺5(暖兮湖) 其实雨沫并非痴傻,她只是患有很罕见的自闭,经过毓筱的治疗,她才终于肯跟毓筱交流,很快,毓筱就发现雨沫在模仿人这一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于是,每当毓筱要悄悄离开家办事的时候,便会让雨沫来假扮她。 当然,假的就是假的,雨沫也不是能瞒过所有人的。例如毓筱那位精明的哥哥!毓筱一直担心雨沫在下棋时露馅,毕竟模仿举止可行,模仿棋路与棋艺什么的就不现实了,所以,每当她需要离开时,都会找借口推掉与哥哥的棋局;然而,钰麒依旧发现了端倪,而且,竟然还是在见到雨沫的第一面就发现了! 因为,毓筱有个扯衣带的小动作,雨沫也很好的模仿了这个动作,只是毓筱每次都是手指缠着衣带由外向内的转圈,而雨沫是由内而外···(这观察力,什么都不想说了···) 毓筱轻轻捻掉指尖残留的纸屑碎末,看着四周的鸟语花香、水波粼粼,心情舒畅通透,深吸一口气,吐出,毓筱觉得身轻如燕,五识清澈。 她伸展双臂,躺下,在草地上摆一个“大”字,享受着阳光温暖的抚摸,容颜安详,像熟睡的天使的面孔··· 忽而,空气中一阵锐利的波动拂过,毓筱似没有发觉一般,依旧如同睡熟了的样子,躺在草地上,只是微微紧绷的身体,表明,她此时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猫,或者··是猎豹!下一刻,也许就会扑上去,撕裂谁的喉咙··· 感受着周围的杀气浓郁,毓筱几乎没有犹豫的暗中运行内力,虽然她会武功的事连父母兄长都瞒了,可是,这会儿是生死关头!那些人,是冲着她的命来的!而且武功还不错! 片刻,大约二十人,着黑衣,蒙面,突兀现身,包围了毓筱,领头人挥动手中的剑直直向着毓筱刺来,毓筱凝集内力准备躲开,然而,就在此时,空气中忽然出现两道微弱的波动,毓筱瞬间停下,一玄一白两道身影落下,毓筱扫过两个人的身高,心中微诧:少年?!定睛一看,眼中闪过了然,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与两人几乎同时,远处的隐忧、莫离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对劲,赶了过来。 两方交战,莫离护着毓筱和隐忧二人退到一边,与那两位少年一起对战黑衣人。 毓筱一边退出战局,一边估量战局:二人虽然年少,身手却还不错,黑衣人的武功比她想象的要高,也不容小觑··· 一番交手,黑衣人尽数死伤,两位少年也受了些轻伤,莫离一直护着二人,为了不让黑衣人接近毓筱,也受了伤,看起来似乎比两位少年还略重了些。 毓筱和隐忧扶着莫离在一旁坐下,毓筱暗中为她探了脉,只是些皮外伤,没有大碍,这样的脉象让毓筱眼中闪过刹那疑惑:莫离是武功长进了,还是碰巧没伤到? 就在毓筱疑惑的瞬间,两位少年已经来到了毓筱身边,白衣少年有些紧张大量毓筱一番,没有看到伤处,却依旧不放心的问道:“毓筱,没事吧?” 96.第96章 毓筱遇刺6(血染湖畔) 毓筱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回想起那时在幽湖冰面上那个温柔和顺的大男孩,那般安静平和的人,竟然也会有如此紧张的样子,而且还是因为她,她何德何能·· 毓筱对华枫这般关心自己很是感动,回以安慰的笑意,温声说道:“华枫,放心吧,我没事。” 而后,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玄衣的男孩,目光有些微闪烁,些微犹豫,不知如何开口,或者,她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罢了。 玄衣男孩似乎看出她的为难,开口说道:“唤我七哥就好。” 毓筱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意味不明,又迅速消失于无形,从善如流的唤一声:“七哥。” 毓筱对着二人施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之礼后,颇具诚意的说道:“毓筱在此谢过二位的救命之恩。” 玄衣男子听了这话却忽然朗声一笑,语气别有意味的问道:“毓妹妹,我是你七哥,你还要谢?” 他的目光直直的锁住毓筱,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在酝酿,在聚集,却又被层层的雾色遮蔽,让毓筱看不清楚。 毓筱伸手扯一扯腰间的穗子,而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大喇喇的说道:“不用谢刚好,省钱了。” 全然是一副纨绔加财迷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端庄优雅,似乎方才那个大家闺秀之礼就只是装装样子罢了,又或者,她是被刺客,吓到了·· 玄衣男孩眼中一道精光划过,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毓妹妹果然不是大家闺秀。” 毓筱面上笑着,心中却是暗惊:这小皇帝果然敏锐,明明才刚刚经历了生死,竟还不忘试探于她!只是,她自己对于装纨绔,似乎还不怎么习惯·· 想到此,毓筱觉得该说些什么好圆混过去,以免皇上太过疑心。 就在毓筱打算开口之际,忽而,一个黑衣人爬起身来,执匕首向着他们冲了过来,眼看着刀就要插入莫离身上,玄色身影一闪而过,刀子直直没入皇上的肩膀。 与此同时,白色身影一闪,华枫也赶到此处,一掌打飞黑衣人后,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皇上。 这一幕直接让几人惊住了,毓筱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方才,皇上本来是不会受伤的,可是,他的内力却停滞了一瞬,所以才会被刺中,是··他故意为之?可是,怎么会?!不要命了吗?再说,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啊··· 就在毓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时,华枫略微急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疑惑:“毓筱,他中毒了,我先带他回去。”说着,华枫就准备带皇上离开。 毓筱心中猛然一惊,有些自责:不论他那一瞬的内力停滞是因为什么,到底他是为了救她们才至于此!而且身为医者,怎可见死不救! 毓筱向皇上看去,入目:他的胸口正流淌着泛着绿色幽光的血液。 毓筱瞳孔骤然收缩,面上却依旧淡然,没有表现什么。 “等一下。”毓筱对着要走的华枫喊道,清冷的声音脆生生的,却似乎直直敲进心中,让人听了生不起半丝反抗,就只想照做。 华枫虽然内心急切,却依旧停下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毓筱。 毓筱向着华枫快步走来,伸手解下腰间的荷包,从中取出一个雕着蓝色雪菱花的白色小瓷瓶,将它递给华枫,道:“这个可解百毒,能保性命。” 华枫丝毫没有迟疑,伸手就接过毓筱手里的瓷瓶,拔开塞子取出一粒药丸,准备劝说皇上吃下这颗药。 毕竟,为君者,总是不会轻易信任他人的。 这样的一颗药,他是绝不会放心吃下去的。 97.第97章 毓筱遇刺7(以口渡药1) 然而,当华枫转头看向自己扶着的人时,发现他竟然已经昏迷了。 华枫也不多做纠结,立即准备将药喂入皇上嘴里。可是,皇上的嘴却撬不开。 华枫有些着急,虽没有急得团团转,但还是给人一种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感觉! 也难怪他会这般着急,毕竟,是他陪着皇上出来的,若是皇上出了事,他难辞其咎,甚至可能会连累到整个华家陪葬! 而且,还有毓筱,她怕是也一样逃不掉! 毓筱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心焦,有些无奈,又有些纠结:她身为医者,自然有大夫的办法撬开皇上的嘴,让他把药吃下去。 只是,这手法太过特殊,乃是药王谷独家手法,若是·· 可若是不用,那便是见死不救,又何谈为医? 更何况,这个人,就在刚刚,还救了她的命·· 就在毓筱心绪纠缠之际,忽而,她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可以用嘴渡进去!” 毓筱想着这方法,不由的在心中由衷的赞叹一句: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她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能让所有人都不出事,真真是最好的! 只是,边上的几人在毓筱说出这办法的瞬间,都忍不住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看着毓筱的目光也多了些怪异,就仿佛是在看怪物一般。 自方才差点被刺时起,直到现在,一直都处在震惊中的莫离,却在听到毓筱的办法时忽然回过神来,满目纠结的看着毓筱,似乎在疑惑着什么,又似乎正在考虑着什么·· 华枫眼中闪过什么意思焦虑,快的让人抓不住,他不着痕迹的伸手拉一下毓筱的衣袖,神色严肃的对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毓筱被人拉了衣袖,很本能的看过去,便看到华枫表情怪异又严肃的对她摇头,心中疑惑,有些不明所以的回望着他。 然而,刹那时间,一个念头闪过:华枫不会以为是我要以嘴喂药吧?! 想到此,毓筱微微笑笑,对华枫无声启唇:“放心,我不会。” 毕竟,她姓澹台,是皇上的妹妹,若做这样的事,可是实实在在的兄妹乱伦!即使不考虑她的意愿和名声,总也是得考虑皇上不是? 这样的事,作为一国之君,是万万不能做的! 毓筱将视线转向隐忧、莫离两个丫头,目光在莫离脸上微微停顿了一瞬,又转向地上躺着的皇上,心中闪过什么,眸光冷了冷,又恢复如常。 方才,她将药递给华枫时,趁机给皇上断了脉:两种毒素混合。 一种是慢毒,名曰寸残。中毒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此毒会让人渐渐变得衰弱,初期时,只是内力无法凝聚,慢慢的,当毒素积累的多了,便会从内在破坏各种器官,使中毒者体弱多病,最终渐渐死去。 想来,这是在日常生活中,有谁给他下了毒,只是,竟如此狠毒,用这样的毒·· 不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吗?又为何呢? 不过,所幸他中毒并不深,大抵吃了解毒丸就是可以解掉的吧。 只是,解了这一次,还可以再下,即用这般毒药,下毒之人,又岂是会轻易善罢甘休? 至于另一种毒素,是剧毒“绿蛛”,由一种绿色的蜘蛛分泌出剧毒之物,一炷香之内若不能解此毒,必死无疑。这毒,应该是方才黑衣人所执匕首上所有。 另外,皇上身上还有严重的内伤·· 想到此,毓筱心中微凉,眸光有些复杂:皇上的这些内伤均为新伤,明显是刚刚交手时所受。 但是,刚刚,她给莫离探脉·· 毓筱目光淡淡的扫过几人,意味不明,悲喜不辨·· 片刻后,毓筱目光落在了隐忧身上,缓声说道:“隐忧,你来给皇上喂药如何?”毓筱目光澄澈,直直的看着隐忧,眸光中没有命令,只是商量。 98.第98章 毓筱遇刺8(以口渡药2) 隐忧听到毓筱这样说,有些惶恐,立即跪在毓筱面前,神色虽慌乱却是异常的严肃,对着毓筱拜了一拜,坚定的说道:“小姐,隐忧身为婢女,能得小姐厚爱,实在三生有幸,可却也不敢冒犯天颜,还望小姐三思。” 毓筱一直看着隐忧,看着她竟连一丝犹豫都未曾有过就出言拒绝,虽慌乱言语间却是不卑不亢·· 毓筱的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有些冷·· 就在毓筱准备开口时,莫离突然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的说道:“小姐是”似乎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皇上,莫离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小姐是公子的妹妹,而华公子又是男子,做这样的事,都实在不合适。莫离虽低微为婢,却也知恩图报,不愿白白害了性命,所以莫离恳请小姐,准许莫离喂药。” 说完,莫离向着毓筱一拜,伏在地上没有起来,大有“你若不应我就不起”的意思。 莫离虽从未见过皇上,可是,她家小姐的“七哥”,除了皇上,还能是谁? 只是,皇上··那样高高在上的存在,竟然因为救她而受伤中毒,她何德何能?·· 这让莫离惊呆了,一直震惊了许久,心中有些百感交集,说不清滋味。 毓筱对莫离的主动请缨似乎没有丝毫的意外,看着伏在地上的莫离,毓筱没有去扶她起来,只轻轻点点头,语气淡漠如水的说道:“恩,去吧。” 莫离起身前去喂药,毓筱淡淡看着莫离的背影,忽然,她的目光转向了隐忧,有些冰冷的看着隐忧,淡漠的声音极轻,却是字字清晰,道:“今日之事,烂在你的肚子里。”她声音虽轻,却字字如锋,一字一句全钉入心扉,又如同细不可见的丝线,可以将一个人分割成碎屑一般·· 隐忧看着毓筱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忽而觉得身上发寒,慌忙低下头,恭谨万分的说道:“隐忧谨记。” 一直以来,毓筱从不当二人是奴婢。她曾与二人说过,与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才比较礼貌。二人初时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极其疑惑:直视主子,那是对主子的大不敬啊!小姐怎么反着说了? 然而,跟着毓筱的时间久了,两个丫头的观念也渐渐被毓筱改变了,二人与毓筱说话时也渐渐开始看着她。 可是这一次,这一刻,隐忧不敢这样做!这是第一次,隐忧觉得:小姐是威严的,直视小姐,就是大不敬! 莫离接过了华枫手中的药丸,一步一步向皇上走去,像是迈向神圣的殿堂一般。她走到皇上身边,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皇上从地上抱起来,抱在怀里,让他枕在她的腿上。而后,莫离抬手,唇瓣含着药丸,慢慢俯下身,触及皇上的唇,用柔软的舌头撬开他的牙齿,将药缓缓渡进他的口中·· 皇上服下解药后,华枫便以内力加以辅助,促进解药的吸收。 很快,皇上肩膀处流出的血色呈现出鲜红色,幽绿的光消失了。 莫离取些湖水替皇上清洗过伤口后,又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处理好伤口后,一行人迅速动身离开了这里。 一来,皇上中毒未醒,即使有了解毒丸,没有悉心的调养依旧可能随时丧命,如此安危不明之际,早点回宫才是上上之策; 二来,发生这样的事,必要尽快向负责京畿的京兆府尹李政李大人报告一下! 兵分两路,华枫带着皇上回宫,毓筱自行回贤王府。 毕竟此时,她进宫并不合适,而且,毓筱心中还另有所忧,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回府与父王、娘亲商量应对之策。 所以,毓筱刚一回到贤王府,便立即潜了隐忧莫离二人先回筱悠阁,而她则直直往恋柔阁而去,去找贤王和王妃! 书房里,毓筱将暖兮湖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父母说来,而后,满是担忧与自责的说道:“那颗药,乃是药王谷的百蜜。” 听完毓筱所叙述的事,贤王微微松了口气:还好筱筱没事,终究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大意,就不该由着他们,入京便该为他们安排上隐卫护着的。 只是,现在说这些什么毫无意义,专注于当下最要紧。 贤王缓缓开口,温声道:“筱筱,你没有做错,有些事,即使明知不可为,却是不得不为。” 99.第99章 毓筱遇刺9(百蜜1) 毕竟,那是皇上。 那个时候,若不施救,皇上就死了,那筱筱又如何能逃得过?贤王府又如何能逃得过? 救,便是不得不为!那便只能拿出百蜜! 更何况,皇上是为了救筱筱才会弄成这样子的,筱筱又岂能忘恩负义,见死不救? 就算是撇开这些都不谈,筱筱学医又是为了什么呢? 药王谷医训:身为医者,当先修医德。 倘若是见死不救,又何谈医德?又去做什么医者? 毓筱虽知道贤王说的有理,可是,这百蜜之事,若是处理不好,大抵就是她贤王府的灭门之因,二十年前的事,只怕要重新上演·· 她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齐芷柔温柔似水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忧虑,浅声问道:“相公,你说,皇上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他做这些事,又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毓筱听着娘亲的话,总觉得似乎还有些什么事是她不曾知道的,目光疑惑的望向贤王,问道:“父王,还有什么事吗?” 贤王虽然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探究过自家这个女儿的那些个小秘密,但是大体上还是知道些的。自家这个女儿从来都是不简单的!他甚至隐约觉得,她手中的消息也许比他还要多!所以,在一些攸关生死的大事上,他从不会瞒着她什么! 贤王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里染上一丝淡淡的惆怅,道:“海蓝珠,它原是蓝家之物。” 什么?!这话在毓筱心中惊起一池涟漪,不禁疑惑更多了几分: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样堂而皇之的将蓝家的东西做了赏赐,又为了救她搞出性命之危。他的行为,根本让人无从揣测··· 然而,不论他究竟知还是不知,至少,他现在的所做作为,都在表明着他是不知。 不论他是有意为之,意在以此来迷惑他们;还是他真的不知,这对于他们,对于百蜜事件,都是一个机会,一个转机! 只要,只要他们能给百蜜找一个合理的来源,那么,什么事都不是问题! 想到此,毓筱立即开口,道:“父王,只要能给百蜜一个合理的来源,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很显然,毓筱想到的,贤王和王妃也想到了。只是,这个来源,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找得到的。 药王谷和蓝家的关系,蓝雪国人尽皆知。 自从蓝家被满门抄斩,原本在医界有着独一无二之地位的药王谷在蓝雪国也变得全无立足之地。 从此后,但凡沾上蓝家和药王谷的人,从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毓筱不由头大起来:该怎么给百蜜找一个合理的来源呢?这百蜜,若是缺了药王谷的药泉,根本制作不成啊·· 正在屋子里的三人焦头烂额时,一墨色身影施施然落在了窗外,那倾世容颜,那风华气韵,不是墨宸是谁? 他缓步进入书房,就如走进自家书房一般,完全不见外。 贤王看到来人忍不住微蹙眉头:筱筱两次夜不归宿,均与他有关。 这事之后,贤王便对他颇为不满。 此时此刻,他们一家人正为身家性命的大事忧心不已,他竟然这般堂而皇之就走了进来·· 看起来,是他对他太留情面了,竟让他敢小瞧了他的贤王府到了如斯地步! 毓筱则与贤王的反应完全相反,她在看到墨宸的瞬间,几乎是眼睛瞬间被点亮,闪着摧残的光芒。 其实,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毓筱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墨宸早已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那么,此时,他会出现在这里,分明就是已有了解决问题之法! 100.第100章 毓筱遇刺10(百蜜2) 毓筱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站在她身旁的墨宸,期待万分的问道:“你有办法了,是吧?”虽是疑问,却说得笃定。 她精致的小|脸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什么,有些微微泛红,像是两枚小小的樱桃,眼中闪现出丝丝喜悦和殷切的期待,直直的看着墨宸。 然而,忽然间,她眼中的喜悦却在顷刻间被狂风暴雨代替,微红的脸颊,殷|红色一丝丝抽离褪去,竟生生有几分惨白,眼睛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墨宸,声音因为不敢相信而有些缥缈,轻不可闻,道:“你是要揽到自己身上?!”她没等到墨宸回答便忽然激动了起来,声音甚至有几分尖锐,道:“不可能的,百蜜必须要有药泉水,无论你医术有多高都是非药泉水不可的,你不··” 墨宸抬手扶着毓筱的肩膀,声音平静淡漠,不带丝毫感情却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清清淡淡的声音打断了毓筱激动地陈言,道:“筱筱,你冷静一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毓筱被他扶着肩膀,看着他不起波澜的眼睛,莫名的,她心中所有的担忧、纠结、恐惧···种种情绪,竟在一瞬间,归于平静,散于无形。 看到她平静下来,墨宸这才接着说道:“过去千年,墨家与蓝家乃是至交,蓝家灭门之事距今也不过二十年,墨家留有当年蓝家所赠的药物,并不为过。” 毓筱听了墨宸的话,呆了一瞬,忽然有些无话可说,又觉得自己尴尬极了,有些没脸见人了似的,她强撑着不露窘态,开口说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那么担心!” 墨宸似乎早就料到毓筱会来这么一句,丝毫不见意外,也不见无奈之色,只一脸宠溺的纵容着她的小小的无理取闹。 只是,那边看着这一幕的贤王与王妃,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样子的女儿,是他们不曾见过的。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女儿永远淡漠聪慧、沉着睿智,似乎任何事都不会动摇于她,困惑于她。 可是,刚刚,就在刚刚!那个兴奋的、激动的、担忧的、无理取闹的小丫头,那样的鲜活,他们这对做父母的,却是一直未能有幸得见。 如今见到了,还是沾着别人的光才见到的。 两人一瞬间不约而同的觉得:自己养了这些年的女儿,都还不曾到了“伍家有女初长成”的时候,就被人拐走了·· 毓筱感受着父母望向她的诡异目光,想到自己方才的样子,不由更窘了几分,恨不得自己此时能隐了形,任谁也看不到她。 她急急向父母行了一礼,道:“父王,娘|亲,没事的话,筱筱就先回去了。”说完,毓筱甚至不等贤王和王妃回答,便急急离开了书房,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毓筱离开了,墨宸却没有走,只是他不再像面对毓筱时那般样子。 此时的他,淡漠如玉,不寒冷,却也不温暖,语气淡漠如水,没有任何味道,道:“若皇上问起,还请贤王称对此从不知情。” 贤王本也是睿智之人,听了这话自然明白了墨宸的意思。 只是,被这么一个刚刚十岁的小屁孩指挥着,即使实名满天下的宸世子,他心中还是不免会有些怪异。 这世间就是如此,所有的才智非凡的人都不免会有自己的骄傲,都不会喜欢听人指挥。 更何况,这个小子刚才还当着他们的面拐走了他才刚叫七岁的女儿。 这让贤王总是如沐春风的态度烟消云散,很是没好气的说道:“本王知道该怎么做,还用不着一个孩子指手画脚。” 101.第101章 毓筱遇刺11(百蜜3) 齐芷柔听着贤王竟如此语气不好的跟一个孩子说话,不免觉得有些不适应。 她与他相识十多年来,朝夕相伴,他从来都如春风般温暖,时时保持着一份风度在,这般毫不客气的坏语气,当真是难以得见,更别说语气里竟还有些毫不掩饰的赌气··这般年纪的人了,竟还跟一个孩子赌起气来,真是··真是··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齐芷柔有些无奈的笑着,微微摇摇头,说道:“好了,宸儿来说说你的具体意思吧,免得到时我们的话对不上,出了岔子。” 贤王看着妻子的笑颜,她瞳孔中无奈的浅笑,一时间竟觉得尴尬得紧,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心中不由腹诽:墨宸这小子还真是有让人破功的本事,竟害他当着他的亲亲娘子的面失了风度丢了脸·· 他淡淡瞟一眼墨宸,又再度恢复了原本那个温润如春风般和煦,似乎要羽化成仙一般超尘脱俗的男子。 只是,他依旧有些微红的耳垂,泄露了他曾经的尴尬·· 毓筱从书房落荒而逃,本意是打算回她的筱悠阁的。 只是,她走到半道上却发现此事中还有不妥:墨家在蓝雪国是个太过特殊的存在,于皇上而言,也太敏感,很可能,贤王府沾上墨家要比沾上药王谷更危险!只不过,沾上了墨家,即便皇上日日堵心,似乎也缺少了名正言顺的罪名,而百蜜一事却足以构成谋逆之罪,让整个贤王府死无全尸!只是,若是皇上知晓其中原委,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沾上了墨家,只会让皇上更想置贤王府于死地罢了·· 可毓筱转念一想:墨宸怎会想不到这些,既如此,他必是有两全之法的,以他的策算无遗,断不会有漏洞可循! 不过,她还是回书房里问个清楚,弄明白整个计划比较好,以免到时候出了问题·· 这样想着,毓筱便再次返回书房。 刚行至书房门口,她便听到墨宸正在说着这件事:“墨家与贤王府不能相互交好,但我与筱筱却可有私交。所以,药是我赠给筱筱的,而王爷王妃从不知情。另外,宫宴之上,太后还我佩剑,便是要以此示好,意图我墨家不与之为敌,而我既接了佩剑,就是欠了冷家一份情。在冷家与贤王府对峙的局势下,这样做可以混淆视听,让局势更混乱,而且,至少这样的说法在明面上是没有漏洞可循的。即使他因此而难容贤王府,也只能日日如鲠在喉的难受着,缺少一个名正言顺办了贤王府的理由。但是,仅凭这些想骗过皇上,是决计不可能的,他是一定会想清楚其中原委的。” 贤王看着眼前这个仅仅十岁的孩子,眼中有些钦佩也有些欣慰。 处事周全,沉着冷静,是能成大事的人,果然是墨家人! 毓筱推门进来,有些纠结,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说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 102.第102章 毓筱遇刺12(百蜜4) 毓筱推门进来,有些纠结,有些犹豫,却还是开口说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干嘛非得用这种··感觉像是要··大家同归于尽··这样的办法呢?” 这样的办法就像是在赌博——若皇上原本就知道他们的身份,必然认定百蜜来自药王谷,那么他们与药王谷有联系一事就会暴露,轻则欺瞒圣上,但更可能的,则是冠以谋逆之罪,抄家灭门!而墨宸,即使墨家民心所向,但也绝不可能背上“谋逆”之罪还安然无恙,毕竟,百姓从骨子里崇尚的是忠孝仁义,“忠”,排在第一位! 更别说皇家曾用了千年时间,耗尽心力才终于打破了蓝墨两家的联盟,将蓝家灭门,怎么会眼看着他们再一次站在一起呢? 到那时候,不要说一个冷家,就是有十个冷家对皇位虎视眈眈,皇上也依旧会更忌讳他们! 可若是皇上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相信百蜜的来自墨宸,也依旧有着不妥:墨家为皇家所不容,与墨家交好,便意味着要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罢了,贤王府自回京起便就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了,从今以后,也不过是会被关注的更多一些罢了。 只是,一切的安宁,于他们而言,都只是暂时安全,只是暂时而已。 因为,他们乃蓝家血脉! 血脉无法更改,也无从隐瞒,所以,只要蓝家一天不能平反,他们永远都只是在苟延残喘,只能是暂时安全,暂时!暂时·· 想到那个九岁的小皇帝,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孩子,喜怒莫辨的孩子··他真的会被他们糊弄吗?··· 不会的! 毓筱每每想到这些事,就觉得心中被满满的愤懑充斥着,她怨,她恨,她不甘,她更心忧! 墨宸却似乎丝毫不曾担心这些问题,看着毓筱染着浓浓担忧与怨念的眸子,却是很有兴味的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道:“贤王因何进京?” 毓筱听了他的问题猛然一怔,有些疑惑的道:“你的意思是,只要冷家势力还在,我们就不会有事?” 可是,怎么会?冷家虽然有些势力,可总也比不了千年传承的王府,更别说是墨家与蓝家可能出现的联盟关系了! 墨宸微微一笑,缓缓摇摇头,说道:“错了。” 毓筱疑惑:错了?那还有什么呢? 忽而,她眼神一亮,道:“是逼宫!” 是了,这一段日子各种事情层出不穷,让他们都忘记了最初进京的原因所在了! 大皇子景天与丞相白毂的势力还在猖狂,冷家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依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立场不明的安国公府、华国公府,与皇家有着血海深仇的墨王府··朝中势力可谓是错综复杂,与他们入京前没有一点变化,不,有的,唯一不同的是,清帝莫名其妙的死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一个九岁的小皇帝。 不论最初宣贤王府回京的原因是什么,这个目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未达成! 103.第103章 毓筱遇刺13(百蜜5) 大皇子景天与丞相白毂的势力还在猖狂,冷家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依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立场不明的安国公府、华国公府,与皇家有着血海深仇的墨王府··朝中势力可谓是错综复杂,与他们入京前没有一点变化,不,有的,唯一不同的是,清帝莫名其妙的死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一个九岁的小皇帝。 不论最初宣贤王府回京的原因是什么,这个目的至少到现在未至,还未达成!而,面对京城这样的混局,只有父王,只有他能牵制多方势力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让皇上有时间韬光养晦。 毕竟他还年幼,即使他聪慧无双,也需要时间成长不是? 而这,同样也是他们的时间!他们的机会!蓝家究竟能不能活,就看是他们更早一步找到了蓝家被陷害的证据,还是皇上会更早一步拥有力量,收拾了他们这些“澹台”伪姓人! 墨宸微微点点头,道:“正是。” 如今各方势力皆在,与贤王入京前相比,京城势力只是更混乱了些,江山社稷也更加不稳了些,其他的,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不论当初让贤王入京的“逼宫”是真是假,以现在的局面,都只说明:宣贤王入京的目的并没有达到!贤王府的利用价值还没有体现出来! 贤王和王妃坐于主位置上,看着面前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温言浅语间,如此轻描淡写的指点着江山·· 二人的神色不禁有些复杂:景天一党偷梁换柱逃出京城的消息,这两个孩子知道,并不算得奇怪,毕竟那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既然有所行动就必然有迹可循,只要着势力调查就一定会知道。 可是他们却能借着这消息将京城大势看的这般透彻,甚至于超过了多年为官的朝臣,胜过了他! 可他们却不是止步于此,他们看透局势,如此轻易的便将皇上算计在阴谋阳谋之中,掌握着皇上的动向,猜测着皇上的目的。 这些手段与见识,就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墨宸会有这样的谋划与安排,他丝毫不觉奇怪,可是他的筱筱呢?她这是打算要做什么?这孩子这些年一直就呆在他的面前,究竟是何时,竟也布下如此大手笔的势力?他却竟是丝毫不知!是他这作父亲的不称职吗?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他的女儿非同常人,却不想,终究,他还是小看了她! 不过这些事,筱筱并无意告知于他们,罢了,还是先解决当下的事吧。 再说了,朝内有冷家,朝外有景天党羽,这些势力可都是枕戈待旦的等着他贤王府呢! 这般错综复杂的局势下,皇上就算是知道了什么,大约也会暂时留着他们贤王府一阵子吧·· 这日子,就像是从死神手里偷来的一般,能过且过着吧·· 虽然这一局算是暂时过关了,只是,只要一日不能洗清蓝家头上的谋逆大罪,他们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把铡刀,时刻等着以他们颈上的热血来温暖冰冷的刀身。 而他们,就只能这般如履薄冰,提心吊胆的过着为人鱼肉的日子,掰着指头算着刀子落下来的日子…… 104.第104章 檀木被劫1(童心乐1) 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墨宸和毓筱二人一同离开了书房。 毓筱因为解决了心头的麻烦事,心情顺畅,一身轻松,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迈着步子正往筱悠阁走去。 刚走了两步,却发现墨宸竟然还跟在她的身边,不由脚步一顿,转头疑惑的看着墨宸,问道:“你还不走?” 墨宸平静无波的眸子中也染上一层浅浅的疑惑,如同微风拂过在水面带起的浅浅涟漪,淡漠如水的声音响起,问道:“我应该走吗?” 被这样反问,毓筱一瞬间有些无言以对: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 是了,人家刚刚才替她解决了大麻烦,她就这般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撵人家走,却是有些不知感恩,甚至都能说是忘恩负义了·· 呃,好有负罪感啊··· 毓筱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我绝不是这个意思,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一番心里暗示后,毓筱终于压住心底不断冒出来的负罪感,满眼懵懂一脸无辜的问道:“难道不应该吗?” 事情都解决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呢?毓筱心里默默的想着,可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墨宸听着毓筱这般理所当然的语气,心中无语得很,可是再看着她那无辜懵懂的神情,竟觉得她好笑得很,顿时兴起了玩心,淡漠的容颜上染上一丝浅浅的委屈之色,语气里竟也有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淡淡问道:“筱筱就这般不欢迎我?” 毓筱看着他此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慌了神,心里的负罪感无止境的蔓延开来,似乎她不是下了逐客令,而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一般。 她有些急切的辩解着,道:“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这样会惹麻烦而已,而且你自己看看,那些丫头小厮一个个的看着你,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所以我才会让你走的,你不想走就别走了,我···” 墨宸淡漠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飘来,打断了毓筱急切的解释,道:“走吧,去下盘棋。”说着,墨宸便迈开步子,向着筱悠阁的方向走去。 墨宸的心情是极好的:筱筱着急的样子真可爱··· 这样子逗筱筱,似乎很好玩,不过,还是赶快走得好,筱筱大约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 到时候,大约是要爆发的··爆发··· 毓筱看着墨宸的背影,脑子瞬间通透,刹那怒气指数满槽,双目瞪着墨宸的背影,似乎在意图以眼神洞穿他的身体一般,心中愤愤不满:混蛋墨宸!你耍我!什么委屈?什么可怜兮兮?都见鬼去吧!他可是墨宸啊!那个天纵奇才宸世子!他要是会可怜兮兮那才是有鬼了!笨蛋毓筱,竟然被他这么没技术含量的演戏骗到,真真是笨到家了! 看着墨宸渐渐走远的背影,毓筱满脸的不情不愿跟上来,整个人如同刚刚充满气的气球,气鼓鼓的·· 105.第105章 檀木被劫2(童心乐2) 两人相随走进了筱悠阁的院子,毓筱依旧摆着一副“我很不爽,都别理我”的样子,直冲冲地进了屋子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举止间没一丝的优雅端庄可言。 她给自己倒一杯茶,一口灌下去后,将杯子“咚”的一声放回桌上,而后将目光转向一旁,不去看墨宸。 墨宸也径直进屋,看着她这赌气的样子,却是态度颇有几分欣赏,心里有些淡淡的满足感:这样子,会生气、会任性、会小脾气的筱筱,很真实,离他好近,即使她不是看着他,眼里也依旧有着他的身影·· 墨宸径自取了棋盘过来,将棋盘在矮桌上摆好,这才对毓筱淡淡说道:“筱筱,下棋。” 一旁赌气的毓筱将目光转至墨宸,看着他不仅全无违和的取了棋盘,还这般主人姿态的邀请于她。 仅一瞬间,她满腔的气愤已化作了无语:这熟门熟路的不见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有拿自己当客人吗?这样子!完全好像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 毓筱觉得她的整张脸都在抽|搐了:额角青筋在抽|搐,眼角在抽|搐,嘴角也在抽|搐··· 听着墨宸完全以主人姿态的招呼她去下棋,毓筱额角不禁“突突”跳了两下,一双眼睛似乎马上就要喷出火来一般·· 然而,片刻之后,毓筱忽然又一阵泄气:墨宸这家伙根本就是无敌了!与他计较个啥! 毓筱不再计较,也不再气闷,懒懒的坐到墨宸的对面,随手拿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之上,很是没精打采的问道:“干嘛一定要下棋?”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还在因为刚刚逗她的事情生着气,淡淡的声音解释道:“没必要了。” 毓筱一听,刚刚才从棋盅里捡起一枚棋子的手猛然一顿,而后随手棋子扔回棋盅里,神色忍不住更坏了两分:这什么意思?逗人玩儿吗?说要下棋的是你,摆棋盘的也是你,如今我坐在这里了,你竟然说不必要了?! 墨宸看着毓筱毫不掩饰的坏脾气,脸上臭臭的神色,心中便立即明白了她是会错了意,再次开口,淡淡的解释道:“我们的关系,没必要隐瞒了。” 毓筱瞬间一呆,原本正酝酿着打算大骂墨宸一顿的话猛然间卡在了喉咙里,就连不断升温的怒火也刹那静止,只怔怔的看着墨宸,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的样子。 是这样子的吗?是要说这个吗?毓筱神智似乎走得有些远,愣怔间脱口而出便问道:“为什么?” 然而,话刚出口,毓筱的神智就飞了回来,紧接着说道:“那个,停!不用解释!不用解释!我知道,我知道。” 毓筱心中忍不住咒骂:靠!智商被拿去喂狗了!这也要问了?! 百蜜之源既要推到墨宸头上,她和墨宸若是没交情的话,谁信?! 老天,为什么她连这个都没想到?! 难道智商这种东西,原来是会忽高忽低吗? 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106.第106章 檀木被劫03(叛之殇1) 毓筱一番自我反省后,终于又回到了重点上:以墨家的身份、地位和处境··真是不论怎么看,在蓝雪国都称得上是个特殊的存在。 一般人,凡跟蓝家,跟药王谷扯上关系,那必是灭门无疑。 可墨家不一样啊! 但是,蓝家与药王谷之事,毕竟涉及谋逆重罪,而以墨家处境,似乎也很是棘手的,这一事,到底是要对墨家雪上加霜了。 虽然已经坏到了极致,不在意是否加了这一层霜。 只是,本就要一直活在皇家的试探防备下,活在皇家的不容之下,现如今,这样的试探只会更多·· 不过,不论是墨家还是原本的贤王府,处境虽不及此,却也差不多了·· 算了,原就是从死神手中偷来的日子,能多安宁一阵子就该知足了·· 不想这些事了,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吧。 日子得一天一天的过,问题得一点一点的解决! 毓筱缓缓闭上眼睛,轻轻舒出一口浊气,将心中的烦恼与那些纷乱的思绪一同呼出,而后睁开双眼,眸光明媚灵动,神采飞扬。 她语气极是轻快的道:“这一次,我肯定赢你。” 墨宸静静的看着毓筱,虽没说什么,可是眼中淡淡的心悦之意却已在流转。 他捡起一枚莹白的棋子,垂眸看向棋盘,将指间的白子落在棋盘上,思绪却似乎有些远·· 其实,他们现在还太小,孩子间的友谊,那些常年混迹官场的弄权者,多是不会太当回事的。 毕竟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沧海为桑田的事,他们经历了太多,来日方长,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他不担心他和筱筱的关系被暴露会有什么后果,他心里担心的是,刺杀! 看着毓筱明媚轻快的容颜,墨宸第一次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提起。 刺杀那件事,才是他要留下的目的。 二人对坐于桌前,悠闲的摆|弄着棋子,黑白子厮杀成一片,空气中淡淡的茶香弥漫,无处不在。 可这二人,真的专注于指尖的棋局了吗?大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墨宸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淡漠如水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飘来:“筱筱对这次刺杀可有什么想法?” 他指尖的白子优雅落下,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如竹,竟比这极品暖玉制成的白子更显莹白光滑。 他低垂着眼眸,似乎望着棋盘,却又似乎眼中空旷,什么也没有·· 毓筱依旧是那样明媚的脸庞,语气有些随意,道:“冷云。” 她亦是垂眸看着棋局,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白子,而后将它安放在棋盘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落子显得极是随意·· 墨宸手下不停,白子再次落下,对毓筱给出的答案,他什么反应也没有,没有疑惑,没有意外,也没有说什么,只专心的下着棋,却又似乎在等些什么··· 反倒是毓筱再次开口说道:“她似乎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107.第107章 檀木被劫04(叛之殇2) 只是,说这话时,毓筱语气如十月寒风,寒冷刺骨,她的眼中亦是冰封万里,让人只需看一眼便觉得心以凉透血已凝·· 听着毓筱寒冰般的语气,墨宸的心情有些难以形容:果然,筱筱也发现了·· 只是,她不愿意提起··她在逃避·· 而他,明明知道的她不想面对,却还是··还是选择了··逼她面对! 可是,这是隐患,早些接受,早些解决,才会安全! 而且,背叛··是迟早会经历的东西,早一点经历,应该会比较好吧·· 墨宸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毓筱,入目处:毓筱一直以来或平静淡漠、或看破一切、或笑意盈盈、或狡黠灵动的双眸,此刻,墨宸觉得,它似乎有些猩红,带着嗜血杀意,却又似乎有着刻骨沉痛·· 这样的一双眸子,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双眸、他的心,无意识的,他伸手轻轻|握住毓筱正要落子的手指。 毓筱的手指忽然被握住,视线转向墨宸,看着他眼中溢出的淡淡的担忧,毓筱瞬间回神:情绪太失控了·· 这样的世界,被背叛了而已·· 她努力的扯扯嘴角,对着墨宸笑笑,声音有些飘渺,似乎一阵风吹过,她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轻轻的道:“我没事。” 墨宸松开她的手指,转而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依旧淡漠的语气里,有着微微的心疼,道:“不想笑就别笑,难过了就哭出来,别勉强自己,一切有我。” 毓筱抬手揉着自己被敲得有些发痛的额头,眼睛怔怔的望着墨宸,视线却似乎穿过墨宸,望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她心中的思绪有些缥缈,有些远:一切有你?一切有你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这世上,旦夕祸福间,有谁能保证,你就不会有背对着我的那一天呢?若我信你,等那一天来,该是何等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信任!信任··在这世间,当真有可以信任的人吗?·· 宫墙内,为了皇位,连父母兄弟都不会留情,冷婉作为母亲,亲手下毒毒害自己的儿子··这诸如种种,都说明:人心!人性!本贪! 难道宫墙外,这些个权贵里生出来的幼苗就会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情操吗? 即便有,又有谁赌得起? 赢了便罢,赌输了,便是赔上了身家性命尤嫌不够! 墨宸看着毓筱的眼神渐渐变得渺远迷惘,心中明了:在这个时候,让她相信自己有些勉强了·· 虽然被毓筱怀疑,墨宸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但是,筱筱似乎受到的打击有些大,竟然这般悲观,大抵,背叛她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吧?·· 只是,这样的事,谁也帮不了她,终是得她自己走出去的·· 墨宸看着毓筱,在心中暗暗做下决定:这一生,对她,他绝不会背叛! 被背叛过,才会知道被背叛究竟有多痛! 这样的痛,他不能阻止,但至少,他不会将它带给筱筱·· 108.第108章 檀木被劫05(犹可恕) 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忽然,一阵微弱的气息波动,惊扰了沉思中的两人·· 一道浅青色闪过,赤风穿门而入,已单膝跪在地上,恭敬的对墨宸和毓筱,道:“参见主子,参见毓筱小姐。” 墨宸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语气淡漠,字字如钉,道:“说。” 这一个“说”字,竟似是带着断石分金之力,赤风毫不怀疑,主子一旦确定了幕后之人,必然会将其碎尸万段! 赤风站起身来,将调查到的事一一说报告给二人。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 那日宫宴之上,墨宸因看到冷云对毓筱含|着杀意的眼神,便留心将此事记在了心上。 只是,堂堂的冷家嫡女,当今太后的亲妹妹,直接杀了终究是不妥当的,造成混乱引起麻烦对谁都不会有好处的,可是就这么放过她,墨宸是万万不甘心的,于是,墨宸便派人去教训了冷云。 冷云被大量的毒虫咬伤,毁了容颜。 一副花容月貌变成残缺不全,冷云怎能不恨!她万分愤怒,可奈何来人没有留下丝毫有用的线索。 冷云思来想去,只能想得到毓筱,于是,便阴差阳错将这一笔账算在了毓筱头上,这才有了今日的刺杀。 只是,却不想竟偏偏遇上了出宫的皇上,没杀了毓筱,反倒伤了皇上! 如今这般情景,即使刺客已全军覆没,死无对证,只怕冷云也依旧是没了活路·· 善恶到头终有报,害人终究是不会有好报! 毓筱听完赤风的报告,缓缓转头看着墨宸,有些直愣愣的样子,道:“这么说,我是被你连累了?” 赤风听了这话,顿时一噎,竟觉是无言以对·· 可是,毓筱小姐啊,主子又是为了谁? 从跟着主子至今,主子几时这般费心的弄出那么多毒虫,就只是为了去毁一个女子的脸·· 墨宸却似乎很是认同毓筱的指责,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淡淡的语气道:“该直接杀了她的。” “是啊是啊,办事不彻底,还连累了我。”毓筱一副就是如此的样子点点头,眼神里还略带着几分小委屈。 赤风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是风中凌|乱了:二位主子啊,你们就这般··这般轻描淡写的论判了一个人的生死吗?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再说,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不是应该我们隐卫是这样的态度才对·· 赤风还没有想完,就听到毓筱有些古怪的语气再次响起,道:“也不对,若是没了冷云,我大约还看不清了一些事··背叛!在这样无伤大雅的时候经历,我觉得更好一些。” 说着这话,毓筱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有着几分残忍与嗜血,又有着几分讽刺与自嘲·· 让人看在眼里··极冷··极压抑··· 赤风看着毓筱的样子,直觉:毓筱小姐这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中一颗名为“好奇”的种子便悄悄地开始发芽·· 他疑惑的看看两位主子,却发现:似乎两位主子已经全然忽视了他! 109.第109章 檀木被劫06(终所困) 他疑惑的看看两位主子,却发现:似乎两位主子已经全然忽视了他! 赤风心中有些痒痒的,好奇心在作祟,可是想想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默默隐身,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如果真能压制住这份好奇心的话,赤风便也不再是赤风了! 赤风向门所在的方向退了两步,忽然停顿了一瞬,片刻后又退了两步,却忽然间再次停住,全不怕死,没有一丝犹豫的开口问道:“毓筱小姐,您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问题一出口,赤风顿时就觉得欲哭无泪了:问出来了!问出来了!他终究还是问出来了·· 不过,问就问吧,也别用这么幸灾乐祸的语气问啊,泪··· 大约得要被主子的眼神给冰封喽·· 那啥,现在跑掉,还来得及吗?·· 毓筱有几分愣怔的看着赤风,似乎是不明白赤风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又似乎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有墨宸,自始至终都只是那一副淡漠如水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好似他早就料定了赤风会有此一举一般。 只是,棋盘上那微微停顿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小小惊讶,许是惊讶于:他终还是低估了赤风的好奇心和他那不怕死的精神啊·· 正当毓筱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时,赤风忽然抢先开口,以超快的语速说道:“毓筱小姐,属下多嘴了,属下告退。”说完,赤风直接用行动展现了什么叫做风过无痕。 毓筱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墨宸,以眼神无声问询:他跑那么快干嘛?是我比较吓人?还是你吓唬他了? 可墨宸此刻,却似乎爱极了桌上的这一盘棋,只微垂着目光看着棋盘,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棋子。 似乎自始至终,他既没听到过赤风的问题,也没有看到过赤风的落荒而逃,亦没有看到毓筱此时疑惑的目光·· 只有逃跑的赤风知道,当他问出那问题时,主子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是有多么的··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逃出屋子的赤风正坐在屋顶上的隐蔽处,心中不断的庆幸着:幸好!幸好还能逃跑·· 毓筱盯着墨宸看了许久,却见他只是眼帘微垂看着棋局,不禁有些泄气,也有些疑惑,不由的低头看看棋局,而后随手抓起一枚黑子落下,却意外的发现:这局棋,就在刚刚,结束了··· 因着她这一子落,输赢已定,胜负已分,结束了·· 却是,她输了·· 毓筱怔怔的盯着这棋局,盯着那枚子:这最后一子,本是必行之举,别无他选,可,却又是,作-茧-自-缚-·· 一时间,毓筱只觉得心情复杂不堪,百味聚集,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真味究何在·· 也许,她的这一生,就如这一盘棋,而她的结局,不论她如何的挣扎··终究也是逃不出这最后一子! 就如同今日的蓝家! 明知回京之路通向奈何桥,却是没得选,只能回京! 明知辅佐皇上亦不会得君心之信任,终究不过是兔死狗烹,却是没得选,不得不如此! 其实,人世间,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们每个人,都明知终有一天会死,却还是努力的活着,不论是为名为利,还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高风亮节,那般努力的活。 110.第110章 檀木被劫07(语惊梦) 我们每个人,都明知终有一天会死,却还是努力的活着,不论是为名为利,还是为了什么所谓的高风亮节,那般努力的活。 终究,不论是名是利还是情怀,都也只能化作一抔黄土罢了,又有何意义呢?·· 墨宸修长的手指将棋子一颗一颗的收起来,收进棋盅里,虽没有看毓筱一眼,却似乎已经洞察了她的心中所想,淡漠的声音带起了一片寒意,淡淡说道:“也许你从不是棋子,而是那执棋之人。” 他说的笃定,不容置疑! 毓筱的心猛然一震,被禁锢着的思绪豁然明朗了些:执棋之人!·· 是!执棋之人!她必须是! 他们一家四口,带着虚假的姓氏,活在别人的钳制之下,他们身上,流着蓝家的血液,背着谋逆的罪名,也背负着近百人的血海深仇! 如果不能洗清这罪名,大祸临头不过是早晚的事! 即便能洗清这罪名,那这条路也势必是布满荆棘,坎坷异常。 也正因如此,所以,她一直以来才会这般努力的汲汲营营,建立势力。 她所做的这一切,为的不就是将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不受伤害,能为那些枉死的冤魂伸冤沉雪吗? 那么,她又怎么能被这区区背叛就击垮了心智呢? 只有内心强大了,才是真的强大!所建立的势力,才能真正发挥出它的作用!如若不然,即使给你一个王国,你也当不起王,因为,你没有一颗为王之心!不论建立多强大的势力,也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想着那些背叛她的人,毓筱的笑容忽然没了先前的刻骨之痛,只剩下些妖|艳,又有些残忍,似沾着血色的蔷薇·· 露薇吗?·· 既然胆敢背叛于我,将我出卖给冷云,那么,定是也做好了承受我之怒火的准备吧·· 至于其他的·· 便先放着吧,她们身后的人,还没有,挖出来·· 墨宸看到毓筱这样的笑意,心中有些不忍:她才七岁,这样的成长,未免残忍了些·· 可诚然他不舍又能如何?还是只能这般残忍的逼着她长大! 这是京城,所有人都没得选,成长从来不由自己·· 他压住心底的不忍,看着重又振作起来的毓筱,心中多了些安稳,有些欣慰:能振作起来便好,谁也不能保护谁一辈子,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活下去的必须! 而一个人要强大,首先要有强大的内心! 毓筱振作了几分,忽然发现自己方才的想法是那样的荒唐、消极。 人确实终究会死,所以,才更要努力得活!活出生命该有的色彩!就如同秋日里的枫叶,肃杀之意带着它的千军万马杀来,它却不甘于就此悄然坠落,必要燃起生命之火,渲染了一整个秋季才肯罢休! 人活一世,总要活出个风采,活出个不悔,才不算白走了这一遭! 所以,正是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会死去,所以,我们才更要努力的活着!精彩了每一分每一秒!便是精彩了一生!便是无悔无憾! 111.第111章 檀木被劫08(倾心笑) 忽而,一阵微弱的气息波动在空气中散开,墨宸感觉到气息的陌生,几分戒备,几分警惕。 转眼,却看到毓筱似乎并没什么反应,眸光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瞬间放下了防备,只静静待着来人。 只是,正守在屋顶上的赤风感觉到这股陌生的气息,却是一时间没弄清楚状况,完全忘记了这不是在他墨王府的地盘,一个闪身,出手便拦了来人。 而这一位刚到此处的人很显然也是一早就察觉到了赤风的存在的,只是,她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赶着去报告,完全没打算去搭理赤风,直直的向着屋子里飞去·· 却不想,赤风竟然主动出手拦了她的去路! 来人似乎是生了气,直接挥手向着赤风打去,凌厉的掌风擦着赤风胸前的衣襟而过,带起衣袂翩飞。 赤风一看来人竟如此嚣张,出手也不含糊,一掌向着那人肩膀挥去·· 于是,二人就这样交上了手,一来二去,竟打得有些不可开交。 毓筱听着屋外的动静,急忙起身往屋外走去,墨宸也起身随着毓筱往外走去。 毓筱拉开房门,便看着半空中正对打过招的两人,一时间无语至极,却也有些担心因此引起府中侍卫以及京城各路眼线的注意,暴露了她的势力·· 毕竟,她建立势力的事,连家人也隐瞒了。 毓筱伸手推推墨宸,以眼神示意他让二人停下来。 墨宸缓步上前两步,抬手轻轻一挥间,一道柔和却磅礴的劲力向着二人的中间涌去。 打得正酣的二人迫于这股突如其来又势不可当的劲力,身形不稳,一同向后退去,最终跌落在地上。 赤风坐在地上,满眼的疑惑不解,有些不明所以:主子为什么要出手? 然而,下一刻,赤风却是眼看着毓筱走向对面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并将她扶了起来。 这一下,赤风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贤王府!他竟然在人家的地盘上拦了人家的人?! 赤风有些不知所措,急急爬起身来,在毓筱面前半跪着,有些语无伦次,道:“毓筱小姐,属下··属下··” 毓筱看出他的尴尬,也不为难于他,出言打断他的话,语气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事,没事,无妨。” 只是,那一双明丽的眸子中掩不住的笑意,却是让赤风更加尴尬了几分,一贯不变色的脸也忍不住红了几分。 若是暗冥弱水几人在此,看到这一幕,定是要惊奇一番的,毕竟能让赤风脸红,也算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墨宸看着赤风那恨不得把脸埋在地上的样子,轻轻挥挥手,示意赤风下去。 赤风双目放光,简直如蒙大赦,再一次用行动说明了什么才是风过无痕·· 毓筱和女孩看着这样子落荒而逃的赤风,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弯儿,干净的笑意如阳光般,温人暖心·· 墨宸看着巧笑嫣兮的毓筱,心里有淡淡的温馨,还有些淡淡的哀伤·· 能让她这样浅笑倩兮的日子,也不知还有多少·· 112.第112章 檀木被劫09(长情白) 毓筱与女孩一起往屋子里走去,墨宸本打算离开,将空间留给她二人。 毕竟,筱筱是要处理私事,他在这里,多有不便。 他和她,虽关系亲近,却也还未走到这地步·· 然而,毓筱却忽然伸手,拉住了要走的墨宸。 墨宸一向清明的眸子里也难得的染上了淡淡的迷茫:筱筱留下他?!为什么? 既不是因为关系亲近,那么,便是因为,这事,与他有关? 正当墨宸猜测着其中缘由时,毓筱便给他解了惑,与他所料,相去无几。 毓筱指着身边的女孩对墨宸介绍道:“她是唐心,这次檀木的运送,是她全权负责的。” 墨宸眸光淡漠的看着女孩,只是,当他听到“唐心”二字时,淡漠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复杂之色闪过,而后又瞬间消散,以至于心中有所思虑的毓筱与唐心都没能看得到。 当听到“檀木”二字时,墨宸便已经猜到大抵是出了什么问题,目光打量一下唐心——年纪不大,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就已经能在筱筱手下担得起如此重任,究竟是该叹筱筱手下能人辈出?还是该叹,唐家人果然不同凡响呢! 唐心对毓筱的檀木来源不清楚,也未能有幸得见传说中的宸世子,只是,既然自家小姐没有避讳这位男孩子的意思,那她自然不会怀疑什么。 所以,唐心没有迟疑,也毫不扭捏,立即将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报告出来,道:“小姐,檀木在陵城被劫了。” 只是,接下来,当唐心得知这一位好看的不似真人的男孩子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宸世子之时,她震惊得嘴里可以塞个鸡蛋!而后,她又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小姐果然是小姐,就是不一般,竟然连天人之姿的宸世子也这般的捻熟。” 毕竟,世人看看宸世子那副超然物外,翩然淡漠的样子,终觉只看一眼就已经亵渎了他一般,就更别提跟他说话了!可是,她家小姐,却跟宸世子是朋友!好朋友!·· 小姐果真是厉害! 毓筱在看到唐心竟直接来到王府寻她时,便已经猜到是檀木出了事。 毕竟她身份特殊,贤王府又是各方关注之处,来这里,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唐心断不会如此鲁莽行|事! 可是,当真的听到这样的消息时,毓筱还是禁不住怒了,怒极反笑,唇角冰冷的笑意如刻,如锋。 她朱红的菱唇微微开阖,一字一句,吐出一句话:“陵城吗?那便去看看,究竟是谁,向天借了胆子,竟也敢动了我的东西?” 这一刻的毓筱,像是来自地狱的妖物,又像是无情的修罗,仿佛,她一颦一笑见都沾染着血色,妖|艳如曼陀罗,带着致命的诱|惑,又蔓延着死亡的气息·· 墨宸看着毓筱,看着曾熟悉的眉眼唇颊,渐渐变得模糊,再度清晰,绘成这样的笑,妖冶惑心又冰冷刺骨,似乎深深地刺穿他的心,血色浸染,腥香弥漫·· 可他又觉得,此时的她,美到极致,不可方物,西子及不上她三分,貂蝉亦逊色她半筹·· 只是,这样的她,于他·· 似乎,他只能这样看着她·· 不论她是愿做艳冠群芳的牡丹,还是愿做盛放一夜的昙花,又或者是愿做淡然微笑的红梅,再或者是要做暗色迷心的曼陀罗·· 他都只能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而他,他只愿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看着她绽放,陪着她凋谢·· 如此,便好! 113.第113章 檀木被劫10(洛之溪) 事既出,早结早了。 几人商量一番,便决定立即启程,赴陵城处理此事。 但是,因着百蜜一事未曾解决,再加上国子监的入学时间也不远了,这一趟行程,务必得速战速决。 毓筱安排了雨沫作为替身呆在筱悠阁中,并以“经历刺杀受到惊吓”为由,闭门不出,谢绝一切客访,静心休养。 安排好京城的一切,毓筱便准备带着唐心一同前往陵城。 当然,同去的人还有墨宸。 墨宸这边,这些年,他本就深居浅出,极少露面,所以需要做的安排更是简单,只是,却有一个无论如何都甩不掉的尾巴——钟灵玉。 于是,原本的四人行变成五人行。 酉时三刻,京门将闭时,毓筱、唐心、墨宸、赤风、钟灵玉五人趁着夜色出了京门,驰骋在官道上,向着陵城而去。 也幸亏陵城离京不远,不然,这件事怕是难做了。 他们此行离京,必然得披星戴月,日夜兼行才可。 元宵节过后便是国子监的开学之日,皇上中毒昏迷,也指不定哪一天就会醒来了,一旦皇上醒来,势必会第一时间宣毓筱进宫问明百蜜之来源,陵城那边的情况也尚不明朗,留给他们的时间,从来都不多。 这一行人里,除了赤风都是不足十五岁的孩子,这般行于市,势必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与疑窦,伪装,势在必行! 于是,经过几人的一番商量之后,最终定下了方案,决定:就扮作寻亲的一家人,极好! 只是,这样一来,赤风的角色就有些尴尬了。 他,要给这几位孩子当爹啊! 赤风欲哭无泪,那脸色简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笑话!任谁要给自家主子当爹,即使只是假扮,说什么权宜之计,那也是要命的差事,好不好?! 可是,老天呀!谁来告诉他,这世界是不是疯狂了?! 这要命的主意,竟然!竟然!竟然是他家主子的提议! 而且,这三个女娃娃这一人一句“爹”,简直叫的赤风那叫一个腿软啊! 心中小人不禁泪流满面:你们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瞅瞅!瞅瞅!瞅瞅那三人那一个个兴奋至极的样子,谁敢说她们不是幸灾乐祸,那都是没长眼睛! 这一口一个“爹”,几人是叫的毫无违和感!那自然的语气,不禁让赤风怀疑:其实,他就是这几个孩子的亲爹吧·· 五人赶了一夜的路未曾停歇一刻,终于,在第二天午时的尾巴上,穿过了陵城巍峨的城门。 做戏便要做全套,既是来寻亲,陵城便得有亲可寻。 剧本设定,陵城的“亲人”,乃是陵城醉洛阁的老板娘——洛溪。 醉洛阁,由钟洛一手创立,总部位于钟山城,分店遍布全国,各个店面的负责人,均由钟洛亲自培养,凡亲信心腹者,名中皆赐以“洛”字。 而这位洛溪,在陵城,那也是名声响当当的奇女子。 刚刚三十岁的年纪,风韵独有味道,容貌虽算不上绝色,却也生得端庄;一双眸子里,有着商人的精明却无戚戚之色,举止行事更是坦坦荡荡;眉宇间,有些女儿家的雅致又有着男子的豪爽之气,让人一看就知是钟洛所教,也只有钟洛,才能教得出这样有着江湖女儿豪爽之气的闺秀女子。 洛溪至陵城掌管醉洛阁以来,与江湖各路人马交情甚好,可谓是左右逢源。 她好酒,与江湖豪客拼起酒来毫不含糊,那酒量,绝对称得上是千杯不醉! 当他们一行人走入醉洛阁,正巧,就看到洛溪正举着一罐子酒往下灌。 那样子,那是一个豪爽!那气氛,那叫一个热闹! 114.第114章 檀木被劫11(戏一场1)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剧本: 钟灵玉与唐心率先向着洛溪扑过去,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娘|亲,娘|亲,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二人哭喊着,一人抱着洛溪的一条腿,紧紧粘在洛溪身上。 洛溪似乎有些愣怔,又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似的,怔怔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四周喧闹的客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个呼吸,又似乎已经是天长日久,洛溪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慢慢地蹲下|身子,目光怔忪的望着钟灵玉,张张口,声音有些悠远缥缈,带着些哽咽不清,轻轻问道:“你是玉儿吗?” 她声音是那样的缥缈,那样难以置信,似乎,生怕这是一场梦,一不小心,便被吵醒了·· 钟灵玉有些愣,呆呆的望着洛溪,片刻后,呆呆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玉儿。 得到钟灵玉点头,洛溪猛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竟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说道:“玉儿,娘终于又见到你了,玉儿,我的玉儿··” 与此同时,一旁的唐心轻启丹唇,却是话未出口,已隐有泪光闪动,几次张口,终于,声音有些涩哑的说道:“娘|亲,我是心儿啊,你怎么只认得妹妹,不认得我了呢?” 洛溪缓缓放开怀中抱着的钟灵玉,双目凝望着唐心,泪眼凝噎,朱唇微颤,声音哽咽,满眼的不敢相信,呢喃着:“心儿,心儿··我的心儿,原来已经长这般大了吗?心儿,我的心儿··” 她的喃喃呓语,似是在对唐心说,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仿佛是在遗憾于女儿成长的缺席·· 唐心唇角颤动着,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喊一声“娘”,一把扑到了洛溪怀中,一双纤细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着·· 一桌子喝酒的客人既不吵闹了,也不喝酒了,一个个的眼眶泛红,纷纷感动于这一幕催人泪下的母女相见之情景。 然而,实际的情况却是这样的: 虽然洛溪早已收到了消息,可是,忽然被两个小丫头抱住腿的这一幕,还是让她已经强大到非人类的内心惊了一惊,几乎本能的运起内力,意欲将这两个小丫头给打飞了。 可是,运起内力后才猛然间发现:这两个抱着她腿的小姑娘似乎很不简单啊! 意识到这一点,洛溪并没有收敛内力,而是心中隐隐有几分兴奋,便暗暗与两个小姑娘斗起了暗劲来。 然而,时间越长,她便越是心惊:这二人里面,年纪偏小一些的那丫头,内力竟如此之深! 而且,似乎,是与洛姐的内力出自同源·· 这样一想,洛溪当下便明了了这位小姑娘的来历,当是钟秀宫宫主钟灵玉无疑! 洛溪三人暗中斗劲,因为内力内敛的缘故,并未被一众旁观之人察觉。 而这一幕,落在这一众看客人眼中,便成了洛溪有些愣怔之意。 115.第115章 檀木被劫12(戏一场2) 再说,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面对这样的情景,他们这一帮子旁观之人都怔住了,更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洛溪呢?总也得花些时间去消化一下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吧。 不过,洛溪既已确认了钟灵玉的身份,接下来,便就是体现洛溪好演技的时刻了。 洛溪收回内力,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慢慢蹲下|身子,目光怔忪的望着钟灵玉,张张口,声音有些缥缈虚无,带着些哽咽不清,轻轻问道:“你是玉儿吗?” 而钟灵玉呢?别误会,她可不是什么演技实力派,她那是完全被洛溪的演技惊呆了! 因着洛溪缥缈又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让钟灵玉心中滋味难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生怕一开口,便惊了洛溪那易碎的梦。 只不过,她年纪这样小,又是一副呆呆萌萌的长相,这么呆一呆,反倒成全了这一出戏! 在得到钟灵玉点头后,洛溪再一次秀出了她惊天地泣鬼神的演技:一把将钟灵玉抱在怀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说道:“玉儿,娘终于又见到你了,玉儿,我的玉儿··” 这一下,不光钟灵玉完全呆住了,旁边唐心也是怔了一瞬。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继洛溪之后,展示了什么叫演技实力派——她眸中泪光闪动,朱唇微颤,声音有些涩哑的说道:“娘|亲,我是心儿啊,你怎么只认得妹妹,不认得我了呢?” 可是啊,也只有唐心自己知道:那什么泪光闪动、什么朱唇微颤、什么声音涩哑,那些,根本不是什么演技实力派,那完全是因为她强忍笑意造成的!她实在太想笑了,但是又实在不能笑,所以,她便努力的忍啊忍啊,忍得嘴角都有些抽|搐了,还好最后总算还是忍住了,没有坏了小姐的事,不然·· 而洛溪在听了她的话后,这才放开了钟灵玉,看看边上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孩儿,心中却忍不住不满的腹诽:丫的,你不说你是谁,我可咋认你?!不过,这小丫头倒也是真聪明,这戏,演的也够味! 不论心中想着什么,洛溪还是很入戏的。 双目凝望着唐心,泪眼凝噎,丹唇微颤,声音哽咽,语气不敢相信,呢喃着:“心儿,心儿··我的心儿,原本已经长这般大了吗?心儿,我的心儿··” 听着这喃喃自语的语气,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再往后,关于“唐心唇角颤动着,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喊一声“娘”,一把扑到洛溪怀中,一双纤细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这一幕的深情相拥,深情到底有几分呢? 结果,当然是一分也没有! 唐心的这一扑确实是忍不住了,不过却不是什么想念母亲,而是忍不住喷薄的笑意!她生怕因为自己笑了场搞砸了小姐的大事,于是,灵机一动,便来了这绝妙的一扑! 至于那什么双肩颤抖,不过是因为有人给她遮着脸,笑起来便是肆无忌惮罢了,啊哈哈哈·· 于是乎,一桌子喝酒的客人既不吵闹了,也不喝酒了,一个个眼眶泛红,纷纷感动于这一幕催人泪下的母女相见之情景…… 116.第116章 檀木被劫13(戏一场3) 于是乎,一桌子喝酒的客人既不吵闹了,也不喝酒了,一个个眼眶泛红,纷纷感动于这一幕催人泪下的母女相见之情景·· 唐心趴在洛溪怀里,肆笑间还不忘偷偷抬眼瞄一瞄钟灵玉,却发现这小丫头竟然还愣在那里,眼睛隐隐有些红。 唐心有些吃惊,不由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这位一路上纯真可爱的小丫头,竟也能演的这般好!啧啧·· 而一旁不远处站着的赤风、墨宸、毓筱三人,就这么从头至尾一动不动的站着。 此时此刻,这样的无动于衷,不免显得有些怪异,店里的客人也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他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淡?” “谁知道啊?也许只是送人过来吧。” “切,谁说的,我刚刚明明听到那两个女娃也管他叫爹的。” “这是一家人啊?!” “都叫爹了,还能是两家人不成?” “那他们怎么这么冷淡?” “谁知道?你问我,我去问谁去?不然,你去问问他们?” “····” 四周的议论声窸窸窣窣,总算将赤风从刚才的那一幕中拯救了出来。 赤风从震惊中回神,却依旧觉得天雷滚滚:这个名唤洛溪的女子,虽然主子没见过,他却是见过的。 当年在清命堂里受训,那个害羞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女子,如今,竟然,成了··这个样子啦?!·· 真是·· 让赤风不知道是该感叹岁月沧桑过,人改面目非;还是该感叹弱水和钟洛二人调教人的能力竟是如此的··强大! 不过,现在不是发感慨的时候,估摸着他要是再不上的话,就该坏了主子的事了! 本来,给主子当爹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了,若是既给主子当了爹还坏了主子的事,那估计就该是凌迟之类的结局了·· 虽然演戏什么的不是他最拿手的,不过,当年的训练,他也是有份参加的,随便来个一场烂俗的负心汉之戏,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赤风缓缓迈步,一步步向着洛溪走去,神情有些尴尬,开口有些难为情,道:“溪儿,好久不见了。” 只一句干巴巴的话后,赤风便只是有些手脚都不自在的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洛溪。 洛溪从唐心肩上抬头,露出满是泪痕的脸,让人忍不住心里微微酸涩。 然而,在她看到赤风的一瞬间,她的面容变得有些怨恨狰狞,情绪也激动起来,抬手指着赤风,有些疯狂之色,喊道:“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你滚,滚!” 正说着,洛溪的目光就触到墨宸、毓筱二人,脸上的狰狞之色更甚几分,放开怀里的唐心与钟灵玉,她脚步踉跄的站起身来,向着赤风这边走了两步,手指颤巍巍的指向墨宸、毓筱二人,眼神极其痛苦的望着赤风,问道:“这,便是你与那个女人的孩子?” 赤风有几分艰难的点点头,却是不敢看洛溪的眼睛,将头微微低垂着…… 117.第117章 檀木被劫14(戏一场4) 看到赤风点头的瞬间,洛溪的情绪一下变得疯狂起来,脸上笑意凄惨,声音歇斯底里,嘶喊着:“你带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是要来羞辱我吗?是觉得我离开了还不够吗?” 赤风看着这样的洛溪,眼神里凝聚痛苦与心疼,猛然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洛溪,全不顾她的挣扎,急切的说道:“溪儿,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只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要怪孩子。” 唐心和钟灵玉也跑了过来,一起抱着洛溪,唐心更是声嘶力竭的喊道:“娘亲,二娘对我们是极好的,弟弟妹妹也对我们极好的,娘亲不要怪他们,也不要怪爹爹了。” 洛溪似乎被刺激到了,奋力地挣脱了三人,甚至让唐心摔倒在地上也视而不见,只是形容凄惨的望着赤风,眼中的痛苦似是要将谁淹没一般,语气里满是嘲讽,道:“那个女人果然是好手段,抢了我的丈夫还不够,就连我的孩子都替她说话了,哈哈哈··” 这一笑,极是凄惨,让店里的客人都忍不住抹一把眼泪,叹一句:自古情之一字最伤人呐··· 钟灵玉伸手扶起摔在地上的唐心,看着形色凄惨的洛溪,忍不住也是泪如雨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店里寂静无声,仿若墓穴,只剩下浅浅的哭泣声,还有一道凄惨萧瑟的大笑声,只一入耳,就让人觉得悲从中起,伤意无限·· 突然,这笑声戛然而止,洛溪的身体如一片残叶坠落·· 赤风飞快伸手,将她接在了怀里,却似乎心力具竭,脚下不稳,跌在地板上。 二人坐在地板上,赤风将怀里的洛溪安置好,让她枕在自己腿上,手指无限怜爱的抚着她的脸颊,目光片刻也不肯不离的看着怀里的人,似乎生怕一个转眼间,怀里就是一片虚无·· 似乎,他终于是看够了怀里的人,又似乎,是他意识到这样终究是有些失礼,他恋恋不舍的分出了一丝丝的注意力,对着店里的客人说道:“抱歉,各位,今日的酒菜就算是醉洛阁请了,让各位见笑了,只是,这会儿实在不方便再招待各位了,大家还是请改日再来吧。” 在陵城这地方,这些客人大多与洛溪很熟悉,也都是些识趣懂礼之人,便也不多做逗留。 不一会儿功夫,店里便只剩下他们几人。 墨宸、毓筱二人去将店门关上之后,原本还不醒人事的洛溪猛然一个翻身,从赤风怀里落地,单膝跪地,对着墨宸,道:“参见主子。” 而后又转向钟灵玉,道:“参见宫主。” 墨宸不甚在意的摆摆手,示意她起来说话,淡淡的吩咐道:“安排房间和膳食。” 洛溪立即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主子请。”说完便在前面带路,将一行人往后院引去。 洛溪早在收到消息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知道主子一行人一路奔波到此,必然又饿又累,膳食和住宿必然是最先所需,甚至,她还给醉洛阁里那些个称不上是自己人的伙计全数放了假。 118.第118章 檀木被劫15(澄之透) 洛溪早在收到消息时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知道主子一行人一路奔波到此,必然又饿又累,膳食和住宿必然是最先所需,甚至,她还给醉洛阁里那些个称不上是自己人的伙计全数放了假。 一行人到了后院,分配好房间后便各自回房洗漱去了。 这一次几人出来,为了不引人注意,势必是要伪装些什么的。 那么,几人那虽未长成,却已然初现端倪的美人脸就该是首要伪装,又因为这一次出来也算是江湖行走,换容术江湖人熟识,太容易被发现,反倒更容易引人怀疑,于是,几人就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将那张白净的小脸,抹成个乌漆墨黑,脏兮兮! 只不过,这几位就算是唐心这个从小未曾锦衣玉食的,也从来都是清清爽爽,哪里受过这份脏乱。 如今,几人是赶了一夜的路,更重要的是,他们对这一身脏兮兮的行头已然是忍到了极致,若是再不能沐浴,大概,就有人要忍不住发飙了吧·· 一番洗漱过后,几人再一次清爽干净,比起不久前,就像是荷塘里的莲花与淤泥,差了太多。 既然身上清爽了,那接下来,就时该填满他们空空如也的肚子的时候了。 餐桌上,一桌子好菜,模样精致,香气四溢,只是,这饭桌上的气氛却有些微的怪异,围着桌子坐着的四人也是行为诡异: 钟灵玉怪异的目光不停地打量着唐心与洛溪二人,转来转去,压根没往桌上的饭菜看一眼; 赤风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目光在唐心身上转一转,再已到洛溪身上转一转,完了又再钟灵玉身上转一转,就这么不停地转着·· 洛溪端坐于桌前,那正襟危坐的样子,不论是初见时那个豪情万丈对坛喝酒的她,还是那个演技大爆发,惊天动地的她,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违和感十足! 而唐心,则是一脸的茫然,看看钟灵玉,再看看赤风,依旧不明所以·· 于是,墨宸和毓筱二人一进屋子便看到了这样一幅大眼瞪小眼的场景。 只是,墨宸似乎眼睛略扫过几人后,便从几人的表情中搞清楚了其中原委,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落了座。 毓筱也随着墨宸入座,看着几人的样子,却是怎么看也没弄清楚这个诡异的氛围是个怎么回事! 她目光略带迷茫的看看几人,却发现:唐心目光迷茫,不明情况! 转向洛溪:洛溪似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是这个正襟危坐的样子便是最大的不正常。 目光继续移至赤风:赤风那一副兴味盎然看好戏的表情,是在看谁的好戏? 还有钟灵玉:奇怪了!灵玉这诡异的眼神,怎么好像她才是屋子里最明白的人?这!可能吗?·· 毓筱终于不能忍了:一路奔波,饿了这么久了,看着一桌子饭菜不吃,反倒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呢?到底什么事这么不同凡响!竟连人之本性都忘了! 她起身挪挪座位,坐到了钟灵玉身边的位置上,碰碰钟灵玉的胳膊,低声问道:“灵玉,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119.第119章 檀木被劫16(公子钰) 她挪到钟灵玉身边的位置,碰碰钟灵玉的胳膊,低声问道:“灵玉,你看什么呢?” 钟灵玉看看唐心,再看看洛溪,而后慢慢靠近毓筱的耳朵,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在看着毓筱面容的时候,眼睛越睁越大,显然是一副被惊吓到的的样子。 毓筱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疑惑,不由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心中疑惑着: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手指刚触到脸颊,猛然意识到:灵玉这丫头是第一次见到我的真容! 回想这些年,她混迹江湖一直都未曾换容,江湖各种能人异士太多,换容术太容易被识破了!不过她会换成男装出门,这样更便于江湖行走。 再说,毓筱的“那张脸”,似乎,并不适合带出京城吧·· 不过,她长得也不丑吧?怎么灵玉这丫头就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呢? 看看钟灵玉那双似乎眼珠子就要掉出来的眼睛,毓筱很好心的将她从震惊中唤回来,道:“灵玉,回神了,灵玉··” 钟灵玉虽然惊得似乎三魂七魄都跑掉了一般,回起神来却又快的让人咂舌,眨眼间便指着毓筱,磕磕绊绊的道:“毓姐姐,你··你··你的脸··脸··你··脸··”钟灵玉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有些语无伦次。 毓筱笑得有些神秘莫测,道:“灵玉,你叫错了,现在要叫钰哥哥。” 钟灵玉听到毓筱的话,这才发现毓筱此时束了头发,着男装,俨然一个偏偏小公子。 一时间,钟灵玉觉得她的这位毓姐姐似乎复杂了很多,却又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就像表哥一样! 他们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伪装。 只是,他们明明都只是个孩子而已·· 忽而有些心疼: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本也该天真胡闹、无忧无虑,却带着各种伪装,这样辛苦的活着·· 钟灵玉向着毓筱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十分乖巧的唤一声:“钰哥哥。” 只是,那双不染尘埃的清澈眸子里流露的心疼却是让毓筱的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心中腹诽着:死丫头,连装作若无其事不像··天真的话就笨一点,偏生这般心思灵透·· 毓筱不想搞得气氛伤感,便赶紧转了话题,而且,她更加好奇方才那诡异的气氛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钟灵玉果然是单纯的,就这样轻易得被毓筱又带了回来,她凑在毓筱耳边,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毓筱听完后,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唐心和洛溪二人打量了许久,而后,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词语从她口中蹦出来:“唐··唐心,你··太··太厉害了,还有··这位··这位姐姐,那个··那演技··绝··对能··当··影后··了,赤风··赤风··也··也不错啊··” 被毓筱这么一笑一说,屋子里的气氛瞬间从诡异变成了尴尬,几人的脸上都不可避免的飘上了一片红云·· 墨宸看看唐心,再看看洛溪,复又看看毓筱明澈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而后,他运转内力,将笑得花枝乱颤的毓筱以内力束起,拉回到自己的身边,便立即闪身消失在屋子里,只留下一句淡漠的话:“将情报整合,由洛溪报告于我。” 留下一屋子的人,依旧尴尬的沉默着,只有钟灵玉满目疑惑的自言自语问了一句:“影后是什么东西呢?” 120.第120章 镜水湖01(湖如镜) 被墨宸从满桌子好菜前掳走了,毓筱空空如也的肚子很不开心,毓筱更不开心,乃至于一路上,毓筱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墨宸的束缚。 可奈何肚子饿了,力量不济啊·· 索性便放弃了挣扎,却依旧是不理他,亦不看他,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只不过,墨宸本就是少言之人,往常两人在一起时,也多是毓筱挑起话题,如今,她既不说,墨宸自然也不说,二人之间静的有些怪异。 只是,毓筱惦记着她空瘪瘪的肚子,整个人都蔫蔫的,哪里能注意到气氛是不是尴尬? 至于墨宸,他早已习惯了沉静,大抵也是注意不到这些吧·· 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以他那样的性子,还能指望他做些什么吗? 墨宸揽着毓筱一路飞了许久才停下来,曲曲折折,毓筱竟连方向也辨不清了。 毓筱双脚一触到地面,便迅速离开了墨宸的怀抱:哼!不让我吃饭!离你远一点! 环视着四周,毓筱震惊与眼前所见之景:春未至,此处却一派绿意盎然,像是京城的暖兮湖,却又比暖兮湖的景美了不知道多少倍,比起暖兮湖也暖和了些,像是春季里的温暖,一直暖入心扉·· 她也算到多不少地方看过不少景,却终不及此。 不远处有一潭澈水,湖水清澈明亮,清晰地倒映着湖岸的绿意葱葱,却是看不见水中之景··· 毓筱望着湖面,不禁有些疑惑,忘记了要跟墨宸使小性子的事,转头问道:“墨宸,这是什么湖?” 墨宸淡淡的声音飘来,回答道:“镜水湖。” 他一直在湖边摆弄着些什么,不时的会有黑衣人来来往往的,似乎在跟墨宸报告些什么,可是全用了入密传音之术,毓筱一个字也没听到。 不过,对此,她却是全不在意。 毕竟,墨宸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谁都需要隐私空间的! 她看着如镜的湖面,想着“镜水湖”这名字,觉得倒也真是贴切。 这水面确实像是一面镜子,可以照到外面的景物,却看不到湖水中的情景,明明,水如此清澈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毓筱蹲在湖边,将自己的手没入水中后,便完全被湖水遮挡,看不见了。 而后她又将湖水捧在手心里,水是清澈的,掌心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看起来,镜水湖的玄机在于湖而非水·· 正当毓筱思索着镜水湖玄机之所在时,一阵诱人的香味弥漫过来,将她包围,引诱着她··· 毓筱吸吸鼻子,瞬间眼神一亮,心中小人口水流了三千丈:真香啊! “咕-咕-咕-”,肚子很配合的叫了起来,毓筱脸上不由的一囧,伸手摸摸干瘪瘪的肚子,神情有些委屈:没办法啊,赶了一夜的路了,结果连一根菜都没吃上就被人弄到这种地方来了··· 这香气诱人的,本能反应,生理需求啊··· 毓筱顺着香味望去,却是不由的一惊:竟是墨宸在烤鱼?! 121.第121章 镜水湖02(分鱼1) 虽不是第一次知道墨宸会下厨,可毕竟第一次看到·· 真有点不适应!天人之姿的风华,拿着些厨房的家什,最诡异是没有什么违和感出现,好像墨王府的世子本就是个做饭的··· 想到这里,毓筱忍不住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感觉统统摇掉。 却又忍不住疑惑着:他什么时候抓的鱼?这湖里也有鱼?还有那些烤具、佐料,又是哪里来的? 毓筱一边疑惑一边向着墨宸走来·· 不!确切的说,是向着美食走来! 只看她那双直勾勾盯着架子上烤鱼的眼睛,就知道,真正吸引她的,是那黄灿灿的鱼! 果然,毓筱几步就走到架子前,毫不客气便拿起一旁烤好的鱼,二话不说就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只鱼就下肚了。 看着这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一条鱼的速度,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毓筱小姐,你的吃鱼速度··快的过分了! 毓筱吃完一条鱼,空荡荡的五脏庙被填上了东西,这下才有空问出心中的疑惑,道:“墨宸,这湖里有鱼?” 毓筱嘴里依旧咬着鱼骨,说话有几分含糊不清。 墨宸点点头表示回答,看着她吃的那样开心,心中隐隐觉得被什么填充着,满满的·· 眉眼间也不自觉得柔和了几分,淡漠的语气里有了些宠溺的味道,问:“筱筱,好吃吗?” 自从发现筱筱贪好美食,他便一直想着要什么时候带她来尝一尝这里的鱼,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嗯嗯嗯嗯,好吃好吃。”毓筱依旧咬着鱼骨,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口齿含混不清的说着:“墨宸,这是什么鱼,我从未吃到过。” “恩,镜水湖的鱼确实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鱼也只在清晨浮水换气之时才能捉得到。”墨宸一边烤鱼一边为她解惑,很快,第二条鱼便出炉了。 毓筱伸手拿起第二条烤鱼,却似乎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好意思,又或者,她只是想要分享一下,也可能,是她已经吃饱了··· 她举着烤鱼走到墨宸身边,自己吃一口后,便将鱼递到墨宸口前,喂他吃一口,随口问道:“这些鱼是谁捉的?” “隐卫。” 隐卫?是刚刚来来往往的那些人? 毓筱想着刚刚出现的几人,心中微惑:那些人对四周环境极是熟悉,而且他们身上的湿气极重,至少在有水的地方呆了两年以上··· 想到这儿,毓筱眨眨眼,看着墨宸问道:“墨宸,你不会把这里给霸占了吧?” 墨宸淡漠的声音染上了些微的不以为然,道:“什么叫霸占?这本就是墨家的地方,再说,这里没人带着,是走不进来的。” “墨家的地方?!”毓筱诧异。 “恩。”墨宸淡淡的应道。 “为什么?”毓筱脱口而出。 “没有为什么。”墨宸淡淡的回答。 毓筱瞬间一噎:好吧,你强! 不过,“为什么这里是墨家的地方”这样的问题,大约墨宸也不知道答案吧··· 想到这里,原本还想吐槽一下的毓筱收住要出口的话,转而问道:“既然这里没人带着走不进来,你还安排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做什么?” 122.第122章 镜水湖03(分鱼2) 似乎是没料到毓筱的思维竟然有这么大的跨度,但又好像是他想到了些什么,墨宸有一瞬的愣怔,手中的烤鱼也因着他这一瞬间的愣怔微微胡了些。 墨宸看着糊掉的烤鱼,微微皱皱眉,淡淡说道:“鱼糊了,你吃其他的吧。” 毓筱看着墨宸,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觉:这样的墨宸,似乎是她没见过的,话题转移的这样不自然,是因为镜水湖的缘故吗··· 还有··鱼糊了,不让她吃,可听起来却似乎是要自己吃的意思··· 还有那一瞬的愣怔··· 在镜水湖发生过什么事吗? 应该发生过什么吧?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秘密的··· 只是,似乎,墨宸并不愿意提起··· 可是,自己又为何这般好奇?为何这般热衷于墨宸的秘密?··· 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吗? 不!不是!还有些什么··· 似乎,心中有一个意愿,有些非要知道不可的什么东西··· 毓筱思绪越缠越乱,越想越纠结,索性便不再去想,伸手拿过那条烤焦了的鱼,便准备开吃。 墨宸伸手拦住了她,淡淡的说道:“那边还有。” 毓筱对着他眨眨眼睛,几分天真,几分娇俏,晃晃手中的烤鱼,悦耳的声音问道:“这个怎么办?” “我吃。”墨宸的语气平静无波,声音淡漠如水,似乎,本就该是如此一般。 可听在毓筱耳中,却如同天雷滚滚:天!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状况?是世界要毁灭了?还是人类要灭亡了?! 不同于毓筱震惊的样子,墨宸依旧神色淡淡,只专注于手中的烤鱼,似乎生怕再分神烤坏了鱼。 毓筱看着墨宸,收敛一下自己满脸的震惊,语气却依旧压不住的有些僵硬,问道:“那个··我为什么不能吃这个?” 墨宸仿佛是真怕把鱼再烤坏了一般,未曾抬头看毓筱一眼,专注着手下的活计,语气无波无澜,道:“一个好的厨师,不会将自己做坏了的食物端给客人。” 厨师?! 毓筱脑补一下墨宸围着围裙在灶台上打转的样子,当厨师? 毓筱猛然摇摇头,心中无论如何都觉得这事不可能的! 毕竟,这世上谁家能这么奢侈,竟然请宸世子来做厨师?!脚趾头想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一刻,毓筱忽而觉得,她似乎从未认识过墨宸,至少从未认识过这一刻的墨宸。 她与世人一样,认识的都只是宸世子,那个名满京城、天纵奇才,被各种光环环绕着的宸世子,而不是墨宸,不是作为一个平平常常的人的墨宸··· 现在,在她面前,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认识这样简单真实的墨宸··· 想到此,她很开心,语气也染上了淡淡的喜悦,道:“呐,墨宸,我可不是什么客人哦。” 墨宸听到她的话,似乎心情很是愉悦,清悦的笑声回荡在毓筱的耳边,让她有些微的困窘。 她默默拿起烤鱼,一人一口,与墨宸一起,分而食之··· 123.第123章 镜水湖04(墨阁) 二人一起吃着鱼,闲聊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时间一点点流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毓筱摸|摸已经吃的差不多的肚子,一脸的满足,看向墨宸,想要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才是最应该做的事! 转头看去,却发现墨宸还在烤鱼,心中微微疑惑,猜测道:“这些,是要带回去的?” 墨宸淡淡“恩”一声,手下不停的烤着鱼。 不一会儿,最后一条鱼烤好出炉了,墨宸开始动手将这些烤鱼打包装好,而后又开始收拾烤具··· 毓筱是从没干过这些活的,可又不好意思就这么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便跟着墨宸打打下手,却总是手忙脚乱越忙越忙。 毓筱不由脸色微囧,索性便不再动手,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看着墨宸熟练地操作着这些事,心中突然有些遗憾没有机会认识那个将墨宸教导的如此好的墨王墨天。 “墨宸,为什么不把大家都带过来?”毓筱独自站在一旁看着墨宸收拾,有些无聊,随意的问道。 墨宸抬头看她一眼,她问的似不经意,只是那缠着衣穗的手指早已暴露了她的在意。 墨宸看在眼里,微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里,是个秘密。” 毓筱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似乎在诉说着她极为天真的疑惑,道:“为什么呢?”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仿像是稚子望着父母在问“为什么天是蓝色?”时的神情,墨宸微微摇摇头,有些无奈,分不清是对自己还是对筱筱··· 毕竟,这是墨家的秘密,连之前的守护人他都没有放过,如今,却偏偏告诉了一个不相关的小丫头··· 只是,既都带她来了这里,还瞒着她做什么呢? 墨宸淡淡解释道:“镜水湖便是墨阁。” 毓筱目光一瞬凝固,直直看着镜水湖,片刻又看向墨宸,原本惊疑不定的脸色,忽而变为了放肆的大笑,而后一副“你一定是开玩笑”的神色,说道:“墨宸,你逗我呢吧?这是湖水啊?虽然墨阁千年未现,可是千年前,墨阁的那些个惊天动地的事迹,我还是有些了解的,怎么可能是湖水?” 墨宸看着毓筱狂放的大笑,没有笑,亦不恼怒,只是神情严肃了些,说道:“镜水湖就是墨阁!墨阁的真面目,乃是一处隐匿空间,而这镜水湖,便是入口!只是,现在··墨家人无法开启这入口罢了。” 淡淡的语气中并没有不能开启墨阁该有的惆怅,让人一时间弄不清墨家的态度,或是墨宸的态度··· 他究竟,想不想开启墨阁?! 毓筱肆意的笑如同被按了暂停键般,戛然而止。 虽然墨宸的话那般淡漠,她却听得出其中的歉意与沉重,仿佛是背负着一座山一样的沉重,千年··· 千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吧?才让这一处入口再无法开启··· 千年前··千年前···千年前···· 124.第124章 镜水湖05(结血网1) 千年前··千年前···千年前···· 毓筱有些不能自控的向着思维的最深处而去,渐渐地沉浸其中,她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不清··· 眼前似乎有些什么画面闪过,太快!快到看不清楚!只瞥见一片赤红··· 然而,一旁的墨宸看到的却是: 毓筱忽然间静站不动,她的内力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运转起来,四散的内力与他们所修修炼的内力有所不同,与毓筱平日里用的也不同,反倒是有些像月光,有着如月光一般皎洁莹白的光亮。 内力四处弥散,凡月色光芒过处,草木的绿意更娇|嫩了些,生机似乎也旺|盛了几分··· 墨宸看着这一幕,一向淡漠如水的眸子缓缓睁大。 震惊!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筱筱··怎么会?! 然而,片刻的震惊后,墨宸被浓浓的担忧淹没。 这世间,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这些月色光芒到底是什么! 这分明,是生命力的献祭!···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筱筱生命力··应该,会耗尽吧··· 想到这里,墨宸毫不犹豫的运起内力,打算带着毓筱离开这里。 离开镜水湖!一定是镜水湖的原因!他脑子里莫名的这样觉得。 然而,那月色光芒却在毓筱身体四周形成一层浅浅的屏障,将毓筱整个包裹其中,墨宸靠近不得,却也不敢强行冲破。 他担心,若是强闯,必会伤了筱筱! 一筹莫展之下,墨宸神色愈发的着急担忧,深深的无力感再一次漫上心头,让他眼中染上痛色,心中滋味复杂:终是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吗?失去了父王娘|亲,今天,又会在这里失去筱筱吗? 忽然,墨宸眼中的痛苦与绝望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坚如磐石:不!那样的回忆!他再也不要有第二次! 他一定要救筱筱!一定有办法的! 忽然间,墨宸想到了墨家血脉的特殊性:也许有用! 这样想着,他没有一丝犹豫,凝聚内力于指尖,挥手划破手掌,一道横穿整个手掌的伤口出现,深可见骨! 鲜红的血液大|片的滴落,将墨宸脚下的土地染成红色,万物似乎是嗅到了腥香的气味,不再吸收空气中弥漫着的月色光芒,转而开始吸收墨宸滴落在地上的鲜血。 落在地上聚成大|片的鲜血似乎被什么牵引着,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错综复杂的拉成丝线,密密地结成网,网着这一处的土地··· 血珠滴滴答答的坠落着··· 渐渐地,墨宸似乎失血有些多,身子微微一晃,跌坐在地上。 可是他却全不在意,一双眼仿佛黏在了毓筱身上,只盯着毓筱那边的状况··· 从他的血液落入土壤那一刻开始,毓筱体内内力运转的速度就渐渐减慢了,虽然起初不明显。 但是,此时此刻,毓筱的内力已经在逆行了,那些飘散在四周的月色光芒正一点点回到毓筱体内··· 时间一点点流走,墨宸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连坐也坐不住了,却依旧强打着精神看着毓筱。 当看到她内力反向运转时,墨宸终是微微松一口,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倒在地上,睫毛微微颤动几此过后,最终还是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125.第125章 镜水湖06(结血网2) 夜那么黑,又那么亮,似乎伸手不见五指,却又被着鲜红的血色刺痛了眼睛。 二人隔在不远的地方,两手却连在一起,各自昏迷。 朝阳初升,温暖的阳光照在毓筱的脸上,有些刺眼,她眼皮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许久,又似乎是去一个遥远的地方进行了一场久远的旅行,似乎隔着几个世纪似的··· 感受着明媚的有些刺眼的阳光,毓筱微微垂下眼帘,嗅着空气中飘散着的浓郁的血腥味,忍不住深吸几口,似乎,这味道,带着丝丝的诱|惑,勾起着她内心深处某种不知名的渴望···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确实!似乎这味道,于她而言,是极好闻的! 然而,不知是何原因,毓筱原本很是享受的神色一瞬间烟消云散,脸上布满不安与焦急。 她睁开眼睛,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当她目光触及到墨宸的瞬间,整个人竟然浑身一颤,便僵着不动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墨宸,似乎,他只是一个易碎的娃娃,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粉碎··· 似乎,他只是存于天地的一缕青烟,只需一阵风,他便消逝不见··· 又似乎,他如同一只残翼的蝶,远离了蓝天花香,坠落在山林间··· 他的脸色苍白的有些透明,长长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只是,那双似含|着星辰日月的眸子,却始终没有睁开··· 地面上,以墨宸左手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红色的丝线密织成网,血色暗红! 脆弱的墨宸、苍白的容颜、血色的丝线··· 一幕幕,染红了毓筱的眸子,泪水滑落。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觉得:一定是我还没有睡醒,还在做梦!一定是··· 如若不然,怎会看到这样血网密结的大地?!怎会看到这样脆弱易碎的墨宸?! 毓筱化作一道残影,身影闪过,刹那已至墨宸身边。 她跪坐在墨宸身边,泪眼朦胧,看不清眼前的人,却依旧看得清那刺目的红。 她想要伸手将他抱起来,然而,伸伸手,却不敢触碰,生怕这一碰,他便碎了··· 毓筱一双手颤巍巍的举着,始终不敢落下···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一番手足无措,最终,毓筱从自己的怀里取出随身带着的止血药,又取出自己的丝帕,小心翼翼的将他伤口处凝结的血迹清理干净后,给他上药,将他的手仔仔细细的包扎好,而后又将自己带着的补血丸喂给他一颗。 做完这一切后,毓筱这才动作小心轻柔的将墨宸抱入怀中,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醒过来··· 不知是毓筱的药效果出奇的好,还是墨宸的意志力非常人可比,总之,没过一会儿功夫,墨宸便渐渐转醒,睁眼看到毓筱,他苍白的容颜上展出一抹笑意,笑得有些安心:她没事便好。 毓筱看着他的笑颜,心中有些酸涩,有些恼怒,想要骂他两句,却又不忍在这个时候与他计较,只好将心中的恼意抛诸脑后,柔声问道:“感觉怎样?能起来吗?” 墨宸微微笑笑,而后点点头表示可以。 也许墨宸的身体是真的没有大碍的,虽然失了那么多血,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不仅起得身来,还运着轻功,带着毓筱一路飞出了镜水湖秘境。 毕竟秘境的路,只有墨宸认得! 二人出了秘境,这才换毓筱以轻功将二人带回醉洛阁。 126.第126章 镜水湖07(风之赤) 二人刚进门,便看到:屋子里,四人乱七八糟的睡了一屋子。 赤风趴在桌子右侧,洛溪趴在桌子左侧,钟灵玉和唐心一起挤在床榻上。 看着几人睡得正熟的样子,不难猜,定是昨夜一直在等他们二人回来来着··· 二人进屋,洛溪听到动静率先醒过来;而后,唐心也发觉了屋子里的动静,猛然坐起身来;这一动作,身旁睡着的钟灵玉也被惊醒。 三人皆看着进门的两人,神色隐隐有些激动的向两人走来··· 然而,唯有赤风,他还一直沉睡着。 毓筱不禁有些疑惑:以赤风的武功,绝对称得上是绝好,怎么会··· 墨宸看着一切,面上却是全无意外之色,缓步向赤风走去。 站在赤风面前,墨宸抬手,似乎有什么东西凝聚于指尖,泛着一点点红色的微光。 墨宸指尖在赤风眉间轻轻点过,指尖的红色光芒忽然变的明亮,红光一闪,没入赤风的眉间,消失不见。 而几乎同时,赤风猛然抬头、站起,动作猛烈,险些撞到站在他面前的墨宸。 反倒是墨宸,似乎早就料到赤风会有这样的反应一般,在同一瞬间向旁边闪了闪身,才躲过了被赤风撞到的悲剧。 赤风一站起来身来,便立即伸手抓|住了墨宸的双肩,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上下打量着,似乎是在怀疑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在做梦! 直到确定了墨宸是真的站在他面前,他的神色才稍稍变得好了一些,却依旧还是一副担忧的神情。 然而,墨宸却始终神色淡淡,什么也没有,伸手轻轻拍拍赤风的手,淡漠的语气中难得的微带着些安慰,道:“先坐下吧,我没事。” 赤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连忙收回手,却依旧站着,没敢坐下来。 在赤风放开他瞬间,墨宸便一个后退,距离赤风再次变成一丈远,而此时站在椅子前的赤风,又变回往日里那个他们所熟悉的赤风了,一张脸,带些个吊儿郎当,又有些淡淡的憨厚。 仿佛,方才那个神色复杂,带着紧张、担忧、恐惧等等百神交结的赤风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墨宸也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头对着身边的毓筱淡淡说道:“将咱们带回来的烤鱼给大家分了吧。” 大家似乎也都没有看到刚才那诡异的一幕一般,竟有志一同的选择了忽略了,此时此刻,正气氛欢乐的开始吃起了鱼··· 只是,钟灵玉时不时瞟向墨宸的目光,洛溪有些许不安的瞳孔,唐心紧紧盯着桌子的样子,都昭示着:方才那一幕,对她们每个人,都是心上的重重一击! 毕竟,刚才那一幕,反常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除了毓筱,凡人勿近的宸世子主动靠近了赤风,似乎还安慰了他。 而一向脱线耍宝的赤风,竟然也有那样严肃不脱线的时候,一脸惊慌失措、担忧恐惧的望着自己的主子,仿佛,他家主子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一般。 这样的反常,无论落在谁的眼里,都会是重磅一击! 桌前,各怀心思的众人都努力的在维持着正常的状态,不停地啃着手里的烤鱼,事实却是如同嚼蜡。 不是宸世子的厨艺不行! 而是··这气氛不行!他们的心志不行! 他们这强装正常的不正常,全数落在墨宸眼中,墨宸不由的浅浅叹息一声:赤风就是太紧张他了,可是面前这几个人··· 一旁站着的毓筱没有看那三位,也没有看墨宸,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发着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八成也离不了方才那诡异的一幕吧··· 赤风一脸讳莫如深的望着桌前的几人,没有吃桌上的烤鱼,只是怔怔的望着几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这顿烤鱼就结束了。 127.第127章 镜水湖08(唐宫) 本来,这鱼因着种类特殊,不论是热是凉,都是美味中的极品。 只是,这样各怀心事的去吃,再美味的东西怕也吃不出味道了吧。 既然每个人都吃的难受至极,倒不如早早结束了! 于是,这一众人就这样错过了他们人生中唯一一次品味墨宸厨艺的机会,也错过了品味人间极品美食的机会! 一顿饭结束,屋子里的气氛依旧凝滞诡异,可是却无人关心,亦无人出言去打破这诡异的氛围——事关宸世子,谁都没有活腻味,怎么会想要在老虎头上拔毛呢?? 于是,大家都直奔主题。 洛溪率先报告了来自毓筱那边的和自家主子这边的消息汇总: 檀木的最大出产地乃是墨宸的木材厂,多路人马非常眼红墨家的这一产业,然而木材厂的位置却无人知晓,他们查了许久,这才盯上了长寿店,却不想,这一次却是事关毓筱。 当那些人得知是劫了唐宫的木材时,便立即派人前来交涉,希望唐宫可以不计较这次的事情。 毓筱听了这报告,一时间有些无语:自己这完全是被墨宸拖累了吧?而且,还在他面前暴露了自己唐宫宫主的身份··· 不过,回想起墨宸初次看到唐心时那毫不疑惑的眼神,毓筱不禁觉得:墨宸大约早就知道自己是唐宫宫主了吧。 回想一下:墨宸一早便知她是蓝家血脉,又知蓝家二十年来一直与药王谷有联络,还知道她是唐宫宫主··· 也许,自己的势力、产业、财力···他都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也许,自己身边有他埋下的眼睛也未可知啊··· 可偏偏,自己对他的事就是一知半解,想想真是不公平! 墨宸似乎对她唐宫宫主的身份颇有兴趣,道:“宫主大人,你可打算去交涉一下?” 周围的气氛经他这样一打岔,变得和谐了许多。 毓筱也乐呵呵的与他胡闹起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当然是要去的,拿回我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只是,该派谁去呢?”毓筱咬着手指,似乎是遇到了难题,很是为难的样子。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不由玩心大起,道:“在下十分愿意效劳,不知宫主大人意下如何?” 毓筱心中得意万分:哈哈,要的就是这一句! 不过面上却全不是这样。 她谢谢瞥他一眼,目光有些嫌弃,语气满是不满意,道:“你?!”说着,她目光挑剔的再上下打量他两眼,道:“勉强吧。” 墨宸也由着她这般评头论足,全不在意她的那些个小小的胡闹,十分配合的说道:“那还请宫主定个时间吧。” 毓筱本是想说今天就去吧,早点解决早点放心! 转念却忽然想到墨宸的身体··似乎不太行。 话到嘴边便又改为:“两天后,午时。” 说完,她转向唐心,道:“去告诉对方,我需要看到他们的诚意。” 这件事敲定后,毓筱拉着墨宸便一刻不停的向外走去。 墨宸也不做停留,顺着毓筱的力道向外走去,只是,临出门前却盯着赤风一瞬,而后随着毓筱一起消失在屋子里。 赤风心领神会,身形微微一闪,便拦下了准备去执行毓筱命令的唐心。 他站在唐心面前,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便直直对上她的双眼,四目相对,赤风眼中赤红色的光一闪而逝,声音如魔音入耳,蛊惑人心,道:“唐心,今早所见,绝不外传。” 唐心似是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很是乖巧的点点头,语气僵硬失活,道:“恩,我知道了。” 听到唐心的回答,赤风放开钳制着唐心双肩的手,从她面前让开。 唐心迈开脚步继续往屋外走去,仿佛赤风从未曾拦住过她一般,而刚才的一切也从未发生过。 而后,赤风又对着洛溪与钟灵玉做了同样一番嘱咐后,便转身离开屋子。 只是,他才刚出了屋门,脚下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脸上的血色也迅速退去,眼中一瞬间侵上浓浓的疲倦,迈出的脚步,每一步都极是沉重,都走得极是艰难··· 终于··终于,到了自己的屋子,赤风推门进入屋子,关上房门。 他似乎累极了,背靠着门缓缓滑下,倒在了地上,不知是累了昏睡过去,还是受了什么伤,昏迷了过去··· 128.第128章 镜水湖09(幽山秘族) 另一边,毓筱拉着墨宸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墨宸的屋子。 进屋后,毓筱推着墨宸在椅子上坐下,再次喂给他一颗补血的丸药,然后就坐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墨宸知道,她这样子是希望他将那些事解释给她听,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想到刚刚让赤风对唐心动的手脚,虽然不会对唐心有什么伤害,不过毕竟那是小丫头的人,他这样私自动了手脚,筱筱知道了,怕是会不开心吧。 只是这事,至关重要··· 墨宸心中犹豫着,却是耐不住毓筱固执的目光,还有那一副“他不说点什么就不罢休”的样子。 墨宸不禁有些淡淡地无力感:看来,筱筱不会妥协的。 墨宸轻轻舒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道:“筱筱,可还记得墨翎?” 毓筱听着“墨翎”,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脑海中闪过那个火红的毛茸茸的动物,点点头,道:“记得,就是那个狐狸猫。” 墨宸对于毓筱给墨翎起的奇怪的绰号没有丝毫的在意,淡淡点点头,又问道:“筱筱应该有听过幽山传说吧?” “恩,听过啊。”毓筱心中不由吐槽一句:幽山传说谁能没听过啊?! 在蓝雪国,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伴着幽山传说长大的,这些事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回忆着自己听过的跟幽山有关的事,说道: “传说幽山有许多秘族,他们有着常人没有的能力,拥有一些可以改天换地的秘术。 比如血族,听闻他们偶尔会变成赤色瞳孔,张着尖牙的怪物,还会吸食血液,说是他们吸了血液后便会拥有读心之力,而且还会些控制之术什么的; 还有灵族,拥有灵力,可净化邪恶,而且,灵族人容颜不老。 据说,他们随着年纪增长,头发会从发尾开始变白,当到头发全部变白时,便是坐化之时。 不过,他们至死都会保持着一张年轻的面孔·· 对了,还有夷族,似乎是擅长控虫之术··说起这一点,倒是跟南疆有些相似·· 好像还有个巫族,据说咒术有很多种,像什么离魂咒、锁心术之类的,听起来似乎都像是害人的东西·· 大约就知道这些吧。”毓筱将自己记忆中关于传说的部分一一道来后,疑惑的望着墨宸,问道:“怎么了?与这些传说有关?” 墨宸平静淡漠的声音沉重的如同背负着一座山,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道:“传说不止是传说,它们都真实存在。” 看着毓筱猛然张大的眼睛,墨宸接着说道:“在镜水湖时,我曾告诉你,墨阁由极大的灵力开辟出来的隐匿空间,而墨翎,则是开启墨阁的信物·· 只不过,在千年前,因为一些变故,墨阁再无法开启,墨阁中人被困千年,也许在那个隐匿的空间里,他们都已经全部死去·· 只是,无论他们是生是死,墨家人依旧要肩负着开启墨阁的责任,这是墨家该做的,也是墨家欠他们的。” 129.第129章 镜水湖10(残阳如血1) 毓筱觉得:自己似乎听了什么不可能的东西,有些难以置信,可又似乎深信不疑,让她无从怀疑。 她吞吞口水,问道:“那刚刚,赤风又是怎么回事?” 墨宸原本淡漠的笑意似乎是因为提到赤风的缘故,沾上了丝丝的暖意,悦耳的声音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悦耳,道:“此事我无法告诉你,事关赤风的身世,你若想知道,可去问他,我不能说。” 毓筱狠狠的翻个白眼,心中不忿。 一是因为墨宸提起赤风时的态度——二人的感情,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二是因为墨宸的话——赤风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我的命就是主子的,为了主子,刀山火海不在话下”的样子,仅一个身世秘密,还需要这样计较吗?无非就是不想说罢了。 不过,想到方才他点在赤风眉心的红光,毓筱忽然有所了悟··· 墨宸想到刚刚让赤风做的小小手脚,觉得有必要告诉毓筱一声,淡淡说道:“筱筱,方才我让赤风对唐心做了点小手脚。” 毓筱一听,目光顿时锐利的如一把把的小剑般射向墨宸:丫的,竟然先斩后奏! 不过,这下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看起来,墨宸身边的人,都不简单! 墨宸对于毓筱冒着小火光的眼眸视而不见,从不久前开始,他便开始摆|弄着些药草,很是专注。 他先是将屋子里的药草分类放在桌子上,而后又配成一幅幅的药,打包。 毓筱看到他摆|弄药草,起初只以为他是在给他自己配些补血的药,可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些药配成的方子,完全是大补的方子! 墨宸只是失了些血,又不是··那什么什么··大补什么啊?!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味药·· 毓筱不禁微眯眯眼睛,气息有些危险。 墨宸见到毓筱眯眼盯着他手中的药草,便很是大方的递给她。 毓筱伸手接过药包,伸手将里面的朱草拿了起来,疑惑的望着墨宸,道:“这方子是给赤风的?” 墨宸点点头,对于毓筱这般猜测没有丝毫疑惑。 然而,毓筱却似乎有些想不通,满目疑惑,看着手中的朱草,语气极是怪异的问道:“赤风身上,有残阳如血?” 残阳如血,一种由五种毒花和五种补药混合在一起配置而成的毒药。 此毒出现的年数不长,但是因着其骇人听闻的症状而闻名于江湖,让各路人马胆战心惊。 传言,此毒一旦沾身就会中毒,却因为会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竟中了这样的毒。 而且,此毒潜伏期的长短因人而异,所以很多人直到毒发之时才知道自己竟中了此毒,却是无从得知下毒之人是谁,深受此毒之苦,却无法报仇,心中的不甘,不言而喻。 此毒毒发时,中毒者会全身渗血。体内的血,会一点点从皮肤里渗出来,直到血液流尽,才会死去。 130.第130章 镜水湖11(残阳如血2) 一般人,从毒发到死去,至少都要经历七七四十九天,长的,便会多达九九八十一天之多,在整个毒发过程中,全身似乎被万千根钢针碾过一般,痛苦不堪,疼入骨髓,中毒者每时每刻都要忍受着这般非人之痛。 毓筱并没有见到过中此毒的病人,她只是无意中得到过一颗残阳如血的毒药,研究过其中药理,发现了朱草具有抑制其毒发的作用。 只是,她研究了许久,都没有办法除去朱草对人体的伤害。 朱草,也称得上是一种剧毒之物。 如其名一般,朱草是一株赤红色的草,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却是极其难解的毒。 此毒会从内部开始破坏一个人的身体。 中此毒的人,会渐渐变得体弱多病,最初是咳血,之后便会出现尿|血、便血等症状,还会有头发、牙齿脱落等等一系列症状,最后死于全身器官衰弱。 而若要解除此毒,是需要冒极大风险的。 它需要极品的补药,而且,非下猛药不可解。 药效要强,才能摧毁朱草的效力。 只是,中毒者的身体在朱草的破坏下,本已经很衰弱了,若是用上这药,那么,不需要朱草的缓慢破坏,光这些补药就足以让中毒者一命呜呼了。 所以,算起来,朱草也是无解之毒的一种。 然而,毓筱看着手中这个药方,心中不得不佩服墨宸的才能:这药方,当真配的极好! 以这样的比例配置,再加上熬制时对火候的稍加掌控,这些补药便会在熬制过程中与朱草相互倾轧,最终保留下来的那一部分,刚好可以抑制住残阳如血的毒性,而且,还会有强化身体的作用··· 若真是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这药方终究是不能解了残阳如血,只能抑制毒发罢了··· 说到底,较少了毒发的痛苦,却依旧得等待着毒发的死亡。 而且,熬药时的火候,也还是个关键··· 毓筱看看墨宸,笑的有些了然:看起来,赤风的解药,是必得要他来熬制了··· 忽而回想起那一日在墨王府的檀树下,墨宸曾对她说:“赤风,他不一样。” 如今这么看来,赤风对于他,又何止是不一样的··· 对于毓筱能猜到赤风身上有残阳如血,墨宸丝毫不觉奇怪。 毕竟担负着药王谷的未来,是将来要接手药王谷当人家之位的人,没这点医术可怎么行?! 墨宸点点头肯定了毓筱的猜测,看着她一直盯着药方若有所思,开口问道:“筱筱可有什么看法?” 对于医毒,毓筱一向保持着专业的态度,不客气的直言道:“这药方配的极好,不过,我有一想法,在我们药王谷里,有一种生自药泉的花,我给它起名叫琉心。它对残阳如血的抑制效果,要更显著一些。 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很有可能能配得出解药,解了赤风身上的毒。” 墨宸虽然心中有过希望,希望在药王谷里,能有什么奇药,可以解了这个讨人厌的毒。 可几年过去了,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失望··· 墨宸觉得,自己的希望早已变成了奢望,怕是终生无望,终要满身血染的将他们一个个送走··· 131.第131章 镜水湖12(无视) 可几年过去了,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失望··· 墨宸觉得,自己的希望早已变成了奢望,怕是终生无望,终要满身血染的将他们一个个送走··· 如今听到毓筱的话,他面上虽没什么表现,但是心中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些感慨万千。 这也算终是了了一桩心愿! 墨宸淡淡的语气中微微带了些期待,问道:“筱筱,这药,你有多少?” 毓筱听了墨宸的问题,不由的蹙蹙眉:这是什么意思?有很多人中了此毒吗? 怎么会?!残阳如血本身所需的药材就是个中极品,极难得到,制作的方式又极难极繁琐,据说成品极少,他又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中了此毒之人? 虽然疑惑,毓筱还是回答了墨宸的问题,道:“琉心百年才成一株,药王谷里,也只有三株而已。” 墨宸极认真的看着毓筱眼睛,问道:“可以全给我吗?” 毓筱有些呆呆的看着墨宸郑重认真的样子,点点头道:“可以,当然是可以的,只不过,你要这么多干嘛?” “救人。”墨宸似乎不愿多谈的样子。 毓筱看着墨宸的样子,微微有些不满:跟她要药材,却还一副什么都不愿说的样子,真不想给他! 不过,墨宸这样认真的跟自己要东西,必然是有大用处的··· 墨宸将桌上的药草全都配成副,而后包好,竟然有近三十包之多。 这样的药,一副就足以在三个月内抑制住残阳如血的毒性,墨宸一下子配了这么多副药,而且每副药都有些微小的差别,分明不是给一个人用的,那么,就意味着,墨宸那儿,有将近三十个身中残阳如血的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中了这毒?” 毓筱隐隐觉得:这背后,有一个大秘密!而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在同一个地方,中了这个惨无人道的毒!而那个地方,便是这毒的出处! 墨宸却似乎完全没听到毓筱的问题一般,将配给赤风的那一包药拿在手里,向厨房走去,完全无视了毓筱望着他的殷切目光。 毓筱独自一人留在屋子里,呆呆的望着门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对于墨宸无视她的事,毓筱表示很是震惊: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墨宸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虽然,墨宸常常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人,尤其是那一次宫宴上,那些个跟他搭讪的小姑娘,全被他无视了个彻底。 其实不光那些小姑娘,就连与他说话的皇子们也被他彻底无视了··· 不过,也别见怪,墨宸连皇上都无视过了,不是吗? 那时候看着被墨宸无视的人的脸如同调色盘一般,有的黑,有的红,有的绿···真是觉得好玩极了,也好笑极了··· 可哪曾想过,自己竟也有这一天! 如今,自己被无视了,才知道这其中感觉··真真··真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一点也不好玩! 果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嘲讽别人的,总都会得到报应的。 不过,毓筱也没有发作什么,她知道他这样子走开,只是想要避开她要问的问题罢了。 他的心中似乎有着惊天的秘密,虽然她迫切的想要知道··· 只是,墨宸似乎不愿意说出来··· 那么,她愿意等,等待着他愿意说出来的那一天··· 也许,等不了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定可以解此疑惑。 132.第132章 土匪云涔01(心的温度) 厨房里,墨宸煎好药,盛好,便端着药,朝赤风的屋子走去。 他心中依旧想着他方才无视毓筱的那一幕,有些浅浅的忧心:筱筱应该会因此而生他的气吧··· 可他,他实在不知,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那些事!那个地方!太多的不愿提及··· 心有所忧,神思缥缈,竟在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赤风的房门口。 墨宸缓缓舒一口气,微微的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件事。 总是会有让筱筱知道的那一天的,便待到时机成熟吧··· 墨宸抬手推门,门却只推开一半,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他低头看去,心中不禁微生出了些心疼,还有些许自责——赤风竟睡在了这里! 内室也不过几步之遥,他竟是没能走到··· 其实,这些年,墨宸从未让赤风使用过控制术。 虽然他也知道,赤风常常会在关键的时候,为了不让灵玉闹他,便用这办法暂时制住灵玉那个难缠的小丫头。 可是,今日之事··· 但却也是不得不为! 只是,赤风本就为了确定他所在位置之事,几乎耗尽了精力,之后,又连续对着三人实施了控制术··· 这般消耗心神,也难怪赤风会体力不济,甚至都来不及到床榻入睡。 也许··也许他能一直坚持走到屋子里才倒下,就已经是他的毅力惊人了! 墨宸侧过身只进入屋子,将药放在桌上,而后运起内力,将赤风托起,送到床|上··· 哎,这样的时候,真是让人忍不住感叹:这内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不然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想把赤风这个成年汉子搬到床|上,还不得累死?? 将赤风安置好后,墨宸又以内力将赤风的身子扶起来,让他依着床框坐起身来。 而后,他抬手将放在桌上的药碗吸到手中,开始赤风喂药。 赤风已经睡死了,哪里又喝得下去呢? 可不知墨宸的手指在赤风背上哪一处轻轻点了一点,赤风便开始吞咽,很快便将一碗药喝完。 看着这灌药的手法,墨宸倒是用的极是熟练,让人不免生出些猜测:难道··宸世子常常这样给人灌药? 然而,若是毓筱在此,眼见这一幕,定然会十分惊讶! 因为!这手法,竟与药王谷灌药的手法大同小异! 只不过,这手法却是比药王谷的手法方便了些——药王谷强行灌药,要点的,乃是前胸一处的穴位。 虽说是“医者父母心”,在大夫眼中,从来只有病人不看男女。 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然而,后背便是从不曾有忌讳的! 将药喂赤风吃下后,墨宸改变赤风的坐姿,让他盘膝正坐于床榻之上。 随后,他亦褪掉鞋子,盘腿坐于赤风身后,缓缓运起功力。 他双手抵在赤风的背上,以自身的内力灌入赤风体内,将他体内的药力催化··· 内力在赤风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之后,赤风原本苍白的脸色总算稍稍带上了几分血色,却依旧是难掩其疲倦之色。 墨宸缓缓撤回在赤风体内运行的内力,气沉丹田,轻轻舒一口气后,便起身穿好鞋子下床。 让赤风重新躺回床榻之上,给他盖好被子后,墨宸悄然走出屋子,仿佛他从不曾来过此处一般··· 只是,已躺在床榻上的人,还有留在屋子里已空的药碗··这些都证明:他曾来过,还曾悉心照顾过他··· 133.第133章 土匪云涔02(月下殇) 房门外,墨宸静静站着,抬眼望向天空,墨染的夜,淡淡的华光如何点的亮··· 月儿已圆了一半,是时候了结了这事··该回京了··· 墨宸再次迈开步子,影子被莹白的月光映在地上,拉得老长··· 然而,这般深的夜,墨宸离开了赤风的屋子却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静静的望着天上的半月。 冰凉的月光笼罩着他,亦笼罩着四周的一切,萧瑟的感觉让人无法忽视,更无所适从! 墨宸不知怎么的就猛然间想起镜水湖之夜毓筱身上溢出的月色光芒,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了些迷惘··· “一个人站在这里干嘛?失血过多,难道不需要好好休息?”一道空灵清脆的声音如空谷绝响,从身后传来,惊散了墨宸眸子里的浅浅迷雾。 毓筱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竟是一点也未曾察觉! 墨宸眼中一丝异芒一闪而过,语气略带些奇怪,问道:“你的内力,涨了?” 虽是疑问,不如说是笃定。 毓筱也不做隐瞒,大方的点点头,道:“恩,今早醒来时内力便涨了,只是那时候没注意到。” 当是只担心着墨宸的状况,未曾发现,回到醉洛阁后虽发现了,却是想不通这其中关窍。 可偏生,她固执的认定了:墨宸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她双目紧紧缩着墨宸,一刻不移,不愿错过他一丝的神色。 墨宸直视毓筱的双目,没有波澜,更没有躲闪,看不出丝毫的不妥。 只是,他的心中却早已是思绪翻缠,九曲百转。 听到毓筱的话,他心中已然明了:内力骤增之事,必然跟昨日的异象有关。 生命力的献祭,是绝不会让人的内力有所增长的。 那么,这原因就更可能是因为:他的血液滋养了万物,增长的万物的生命之力。 而她在功法逆行之后,不仅收回了失去的生命力,还反过来吸收了万物的生命力,所以,才致使内力骤增。 可是,若真是如此,筱筱体内生命力与内力的转化,又是如何实现的? 她的身体··· 想到这里,墨宸心中忽然一阵心悸,一个不好的预感莫名生出!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不好的预感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只是隐约间觉得:应该是跟生命力和内力的转化有关··· 毕竟,这个转化,实在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违天地之法,绝不是存长久之道。 他淡漠的神色严肃起来,看着毓筱,目光有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嘱咐道:“筱筱,切记,以后动用内力,绝不可拼尽全力!” 听到墨宸对她的嘱咐,毓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无力沮丧,也泛起些恼怒之意:墨宸,你要这样便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吗?!你当我是什么! 既你什么都不愿说出来,那我又为何要听你的嘱咐! 毓筱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复杂,有气愤,有烦躁,有不满,有失望··然而,更多的,则是心伤! 134.第134章 土匪云涔03(心之累) 毓筱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复杂,有气愤,有烦躁,有不满,有失望··然而,更多的,则是心伤!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想把一切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吗?他以为他三头六臂吗?难道他可以庇护谁一辈子吗? 血网密结之事,事关于他,他不愿说,便也就罢了,毕竟,他有权这样做。 可如今!此事事关于她!他竟也要这样糊弄着!就这样不想让她知道其中原委吗?! 他到底把她当成了什么?! 什么都承担不起的小丫头?! 又或者,活在他人羽翼下的小鸟?! 毓筱神色复杂的看着墨宸,想要发一发满腹的牢骚,却又猛然顿住。 面前的墨宸,虽依旧是初识时的样子。 神色淡漠,仿佛天下间一切与他无关;一双眸子,似含|着日月星辰,深邃浩瀚,探不到其中真意。 只是,今夜的他,似乎,带着一丝疲倦。 这倦意,虽然浅淡,却是难以忽视! 他从来风华霁月,从不曾如此! 这般样子,真真是比不得初见时那一身慵懒肆意的风华气质! 毓筱看着他,突然间觉得心中有些无名的火焰“蹭蹭蹭”的往上冒,将她的心烧得有些莫名的恼火与烦躁。 恼火于他什么都不肯告诉她,选择要一个人背负所有! 难道他不知道,他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吗?!难道他就真觉得他人什么都承担不得吗? 既然选择了要一个人背负一切,那便请背负的轻松自在些! 即便是累了倦了,也依旧要装作轻松的样子! 不要在选择了一个人背负的路之后,却又露出这样疲惫脆弱的姿态!扰得人心神不宁! 毓筱看着墨宸的样子,心里可说是百味聚集,难以言喻。 然而,虽滋味复杂,毓筱还是从中最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怒火中烧。 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伸手拉着墨宸便往屋子里走去。 墨宸本就因着无视毓筱之事而担心毓筱生气,如今,看到她这般生气的样子,便更是不敢再招惹她分毫,只好任由她拉着往屋子里走去。 而对于毓筱此时的恼怒,他也有了猜测,然而,却是只猜到其一,没能猜到真味。 他只当毓筱因为他转移话题不愿告知之事生气,却不知,毓筱真正气的,乃是他对自己的不爱护!他什么都逼着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毓筱一路将墨宸拉到了自己的屋子,心中的怒火却是悄无声息的全是熄灭了。 虽然她不再生气了,可她却依旧不愿给墨宸什么好的脸色看。 毓筱心中暗暗想着:哼!有些事!非要给他个教训才好! 想到方才拉着墨宸手时,不小心探到了他的脉搏——失血过多,内力损耗过度! 毓筱惊讶过后便是了然:难怪今夜的他看起来是那般疲惫非常的样子! 只是,虽是因着这些外在的因素而显现出了疲惫之态,却也未必他的心就真的坚如磐石,不会累。 也许,本就是因为心累了,才会有着那样让人难以忽视的疲惫之感··· 135.第135章 土匪云涔04(心之所依) 毓筱推开房门,拉着墨宸进入屋子,一直向着内室而去。 纤白的手指拨开珠帘,清脆的撞击声打碎了一室的沉静,落在两人背后叮咚作响。 二人才刚一进入内室,毓筱便是二话不说的就将墨宸推到了床榻之上。 随后,她自己也麻利的甩掉了鞋子,紧跟着上了床。 墨宸坐在床榻上,看着毓筱的举动,眸子中染上些疑惑茫然,不知道毓筱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人也不禁愣了愣。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毓筱带着恼怒又满是嫌弃的声音钻入脑海,道:“盘膝坐好。” 墨宸似乎猛然回神,却又似乎依旧呆愣着,心中只想着:绝不能再惹筱筱生气了! 于是便立即依着毓筱的话,乖乖的盘膝坐好。 然而,才刚刚坐好,墨宸便意识到毓筱的目的。 急忙地便要起身,却被毓筱轻易的就扣住了肩膀。 毓筱看似纤弱无力的手指只微一用力,墨宸便只得老老实实的再次坐于床榻之上。 双肩被固,动弹不得。 谁曾想:武功深不可测的宸世子竟也会有今日?被人这般轻描淡写的禁锢于榻! 可这样的事情,它还偏偏就发生了! 而且,它不只发生了,还发生的这般悄无声息,不足道哉··· 世事无绝对,风云常变幻。 墨宸运起体内所剩无几的内力,却是分毫未曾撼动肩上的力道,便也只能是这般一动不动的坐着了。 心中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筱筱今日真是气狠了,看起来,是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的! 罢了,那么多的事,他都未曾给她的一个明白,难道还要去怪她这般生气吗··· 哎!谁让刚刚巧:他内力损耗过度,身体虚弱;而他身后这一位,却功力猛增,内力充盈呢? 这般的天时地利与人和,不趁机欺负一下宸世子,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天公美意? 再说了,天人之姿的宸世子难得也会有今日这般的待遇嘛! 可遇不可求!遇上了,便要抓住机会! 感觉到墨宸不再挣扎,毓筱的双手从墨宸的肩膀移至背部,运起内力缓缓打入墨宸体内,口中依旧是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语,道:“你给我老实一些,不然,定然要你好看!” 说着还朝着他的后脑勺瞪一眼,目光凶狠狠的,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墨宸顺从的不再挣扎,缓缓闭上眼睛,气守丹田,配合着毓筱。 内力已入体,只能待一个周天运行完毕后再撤出,否则,便是两人俱伤的结局。 而且,他··他也确实已到了极限··· 也许,也许人在身体达到极限的时候,心往往就会变得不那么坚强吧···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中暖意流淌,仿佛是浸|润在春日的阳光里,和煦暖软,温馨溢满··· 有一个可以依靠着的人,这样的感觉,真好··· **************** 注:给我们的心找一个归宿,那边是家的所在。 136.第136章 土匪云涔05(唐门事) 日出月落间,一日已过。 朝阳的光辉洒下,撕开黑暗,映照着万物;送来温暖,驱散了夜的寒。 今日便是与土匪交涉的日子了。 两夜了,有毓筱为墨宸疗伤,墨宸虚耗的内力虽没有完全补回来,却也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一身的风华堪比日月,不知晃了谁的眼。 至于赤风,他自身所消耗的精力本不需药,只待时日渐过,便会自行恢复。 只是,这样的损耗却直接诱发了他内力的残阳之毒,也幸好有墨宸这样的神医在,不然,说不准这便就是他的末日!而那张床,便就是他的坐化之地··· 因着墨宸及时为他催化了药力,毒未发便已止。 赤风无甚大碍,早早便也苏醒了过来,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是不错,只是,到底损耗了太多,大约得有个三五天不能使用内力吧。 谈判一事的人选也最终确定了下来,由毓筱与墨宸二人前去谈判。 当然,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去,而是以唐宫弟子的身份:毓筱为唐宫少宫主唐钰,而墨宸则为少宫主之随从唐墨。 哈哈,你没听错,是随从!就是随从! 在两人出门前,钟灵玉万分不解的问道:“毓姐姐不就是唐宫宫主吗?为何非要说是少宫主呢?” 这问题一问出,唐心就第一个满眼的不可思议,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钟秀宫宫主,心中不由的怀疑:钟秀宫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到底是不是毁了呢? 赤风却还是比较理解他家表小姐的意思的。 毕竟,他家表小姐虽然小小年纪便接管了钟秀宫,却从未遇到过什么欺负主子年幼就事事敷衍的事。 说起钟秀宫,问遍江湖人,又有谁敢小看了钟秀宫走出去的女子呢? 即使这女子,她只是个孩子,也断断是没人敢小看了的! 只因为,钟秀宫历届女子,基本是在五岁之龄就已经成为了可以横扫江湖绝大部分高手的存在! 有着这样变态的天赋在,是谁嫌命长了吗?竟胆敢小瞧了他家这位年幼的宫主?! 再者,有钟秀宫作为“三宫”之首的江湖地位在,自然也就没有了因为宫主年幼就被人欺负的道理! 可是唐宫不同啊!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三宫两殿四世家”,这四世家的其中之一,指的便是唐门。 唐门分机关门、暗器门两门,论机关术,是天下无双;论暗器,亦是独步天下,杀人于无形。均是让人不敢小觑的东西。 位列四世家,唐门绝对是当之无愧! 只是,五年前,唐门内乱,机关门与暗器门大肆厮杀,机关门满门被灭,唐门元气大伤,从此后便只留暗器一门。 时隔两年,唐门竟又惨遭灭门之祸,一夕之间,繁华不再,断壁残垣··· 江湖人尽是唏嘘不已,感概万千··· 原以为,叱咤江湖千年之久的唐家要就此完结,销声匿迹,从此江湖便再不闻唐氏。 可一年多后的江湖上,唐宫横空出世,实力之强横令人胆寒,迅速闯入了江湖一众人的视线中,跻身于“四世家”之列。 而这唐宫,便就是原本的唐门。 一年多前,一个神秘的宫主带着唐门暗器门的少主唐笑收拢了残余的唐门门徒,返回了唐门旧址,重新组建暗器门,并更名为唐宫。 传言,这位宫主极为神秘,武功奇高,手段凌厉。 若是让世人知道,这位神秘的宫主原只是一个孩子,那局面,自不必说,定然又会是一番劫难,血雨腥风也不过尔尔··· 树大招风! 盯着“三宫两殿四世家”这至高的江湖地位的人,就像盯着皇位的人一样的多,多如过江之鲫! 137.第137章 土匪云涔06(为主之心) 赤风不知该如何让他家这位单纯的表小姐理解那些个“幼主好欺”的事,便只是含混不清的解释道:“表小姐,江湖险恶,这样子更加便于江湖行走。”。 不过,聪明的钟灵玉却是完全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明白了,他们见到毓姐姐,发现毓姐姐已经这般厉害了,可她却只是唐宫的少宫主,而在她的背后,还有着一个更厉害的宫主,这样会让他们更加忌惮唐宫。” 赤风听着钟灵玉的理解,不由汗颜,却也微松了口气。 虽然表小姐理解的与他要表达的并不是一个意思,但终归是有所解释就好了。 若是不能给表小姐一个答案的话,依着表小姐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和毅力·· 他的日子,可想而知啊··· 想到这里,赤风不由一个哆嗦:他们家这位小祖宗闹腾的本事,那估计绝不是暗无天日能形容得了的··· 这么想着,赤风忍不住心中万分的庆幸:幸好幸好,有答案了就好。 毓筱听了钟灵玉的话,却是一副十分赞成的样子,点点头说道:“灵玉真是聪明,姐姐就是这个意思。” 那神色,完全是一副“只有灵玉最知我心”的样子,一下子让赤风、唐心、洛溪都呆了一呆:原来毓筱小姐是这个意思吗?他们都理解错了?是这样吗? 而后,毓筱看着一屋子呆住了的人,心情颇好的拉着墨宸消失在屋子里··· 二人没有带任何随行之人,双人双马,一路上策马扬鞭,向着陵城的度风岭而去。 马蹄飞驰,流动的空气带起衣袂与墨发交缠,飞舞在身后,疾驰而过,那身影潇洒自由,好不畅快! 毓筱似乎心情极好,又似乎是有些无聊,很是随意的问道:“墨宸,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少宫主呢?” 话迎着风被打散,又随着风很快的消散,却依旧被带到了墨宸的耳中。 墨宸微微笑笑,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一般,轻轻启唇,淡淡吐出两个字:“迷惑。” 毓筱听了他的答案,嘴角的笑意忍不住的扬起了些,心也随着这弯起的嘴角飞扬了起来··· 他果然是懂她的,真好! 这些年,她以各种身份出现在各个不同的地方,做着不同的事。 这些不同的身份,说不上是为了隐藏什么,真正的目的,就只是迷惑而已。或者,说是为了保存实力也是可以的。 身份不同,就避免了一处势力被发现了,从而连带的其他的势力也被连根拔起的悲剧。 同时,诸多身份会让敌人弄不清她的势力究竟是强是弱,扮猪吃虎便会手到擒来。 灵玉这小丫头的理解虽不全面,却也是恰到好处的。 果然是要担起钟秀宫未来的人,虽然天真了些,却也聪慧大气,不会有什么“幼主难当家”的观念,这才是真正能做主子的人! 就如墨宸,他掌管整个墨家,落笔间是富可敌国的财力,朱批中是可撼动江山的兵力··· 若是从一开,他便一味地觉得自己年幼,难当大任的话,墨家人又怎会跟随于他?墨家军的铮铮铁汉又怎么听他号令! 既要做一个主子,那么,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主子。 年纪不是理由,实力也不是借口,心才是关键! 有一颗做主子的心,才是关键! 138.第138章 土匪云涔07(度风岭) 毓筱望着越来越近的度风岭,心中微微感慨:哎!墨宸不光手底下的人厉害,就连马也不错!这脚程,才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度风岭便到了。 然而,却还有比他们到的更早的人。 三面环山的一处空地上,一个张相算得上上等的男子,正坐在临时搭制成的塌子上。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美酒,还有··葡萄! 这个时节,桌子上若是摆着个苹果什么的,自然没什么奇怪。只是,那一盘子水润欲滴,晶莹剔透的葡萄,那可不是冬季里随处可见的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到的··· 果然,敢针对墨宸的人,必然是不简单! 此时此刻,男子一脚落于地面,一脚踩在踏上,一手搂着美人入怀,一手端着美酒入口,偶尔还会张嘴接过美人喂给他的葡萄,那姿态,好不惬意。 美人依偎在男子怀中,遮住了绝大部分的容颜,看不清美丑。 只不过,凭看这样的身材,腰若扶柳,曲线有致,便已然觉得,定是个世间难寻的尤|物。 二人下马向着男子走去,空气里香浓的酒香四处飘散,十分诱人。 二人一步一步走着,走的不紧不慢,脚步极稳。 倒是正喝酒的那一位似乎是有些惊到了,原本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的身体,随着二人一步步靠近,慢慢直了起来,手臂也松开了怀中揽着的美人,一双眼睛盯着迎面走来的两位孩子,眸光中似含|着利刃般,犀利地打量着二人。 其实,从墨宸和毓筱进入这里方圆五里时起,男子的下属就已经来报告过了。 当他听到来的只是两个孩子时,心中大为不满:既然唐宫敢如此托大,那就别怪他不给唐宫面子! 所以,方才二人刚一下马往这边走来时,他便放出内力威压,想要给二人一个下马威! 但是又鉴于此行目的,不方便做的太过难看,他便只用了四成功力。 虽说只用了四成力,以他这样的程度,却也绝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抵抗得了的! 但是,这两位,竟没有一丝停滞的穿过了他的屏障! 是他大意了! 一看到对方只是孩子便不将其放在眼里,以为对方好欺··几时起,他竟也变得这般愚昧无知了?! 毓筱与墨宸二人一直走到桌前一丈处才停住脚步,站定。 墨宸对着面前二人行一个江湖的抱拳礼,淡淡的道:“在下唐宫唐墨,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虽然这男子从没说过江湖上有唐墨这一号人物,但是有了刚才的那一番较量,已经充分表明了这两位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再看看面前这两个小娃娃,堪称绝世无双的容颜,上乘高贵的气质韵味,这都绝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毋庸置疑,这两位,来历绝不简单! 再说了,江湖从来强者为尊!如此年龄能抵得住他四成功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站起身来,亦回以江湖的抱拳礼,豪气万分的道:“在下云涔,方才失礼了。” 139.第139章 土匪云涔08(云涔) 他站起身来,亦回以江湖的抱拳礼,豪气万分的道:“在下云涔,方才失礼了。” 毓筱听了他的话,心湖微微震动:原来,这便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云涔!十九年前“武榜”排名第三的大人物! 只是,曾经叱咤江湖的枭雄,怎么就在这地方落草为寇了呢? 毓筱脑中疑惑闪现,却未曾过多纠缠,转瞬便抛之脑后。 毕竟,这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 既然对方态度豪爽万分,她自然也不能不给好脸。 毓筱亦是爽朗一笑,道:“不失礼,若是云前辈没有刚才那一下,又怎会愿意与我二人谈判?” 这一句话,倒真真是实话,不掺一点假,却是一针见血,全没有顾忌到云涔的面上是否过得去。 若此番是在朝堂之上,这般说话的人,大约只会将同僚得罪个遍,最后,就连怎么个死法都未曾可知··· 可是,这里是江湖! 江湖人也就求个直来直往罢了! 果然,听罢这话,云涔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爽朗的语气透着欣赏,道:“你这个小娃子真是不错,听说,你便是唐宫的少宫主?” 毓筱俨然一个小公子的样子,举止大方,抱拳一礼,道:“正是,在下姓唐,单名一个钰字。” 云涔似乎是极喜欢毓筱的,眼睛中全是欣赏,不住的朗声大笑着,满是赞叹的道:“不错,不错,也不知唐宫宫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这般有福气,能有你这样好的接班人。” 说着,他倒一杯酒,以内力直接推向毓筱,毫不见外的说道:“唐小兄弟,我们喝了这一杯,便是朋友了,行走江湖,报上我的名号,便可保你一世平安。” 酒杯在云涔说话间穿空而过,向着毓筱而来。 毓筱轻轻松松便接住了云涔送来的夹带着雷霆之势的酒杯,手指有些微的麻木之感,心中不由觉得:这位云涔也当真是个有意思的。 方才他们二人轻描淡写走过了他的内力威压,折了他这位老江湖的面子。如今,他便要以这样的法子将酒杯递给她··· 云涔看着毓筱浅笑摇头略带无奈的样子,心中明了她的意思却丝毫不觉尴尬。 他举杯相邀,仰头将一杯酒喝下,道:“我云涔虽没什么大的本事,可是承蒙各位江湖朋友不弃,在江湖上也算小有面子,若是他日小兄弟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 毓筱无奈于云涔的孩子气,欣赏于他的豪气,仰头喝下那杯酒,便算是认了云涔这个朋友。 这一边,毓筱与云涔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热闹;那边,墨宸却是沉默不言的盯着云涔身边那个背对着他们而立的美人,目光不曾有一瞬的移动。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云涔的眼中,他嘴角的爽朗笑意忽然染上了怪异的味道,连带着眸光也意味不明。 云涔伸手将那美人再次揽在怀里,眸光里尽是不怀好意,语气别有意味的说道:“这位墨小兄弟似乎对她很有兴趣,怎么?这么小小的年纪就···” 140.第140章 土匪云涔09(姬如妖) 云涔伸手将那美人再次揽在怀里,眸光里尽是不怀好意,语气别有意味的说道:“这位墨小兄弟似乎对她很有兴趣,怎么?这么小小的年纪就···” 话虽未说完,可这其中的意有所指,大约就是聋子也听得出来了。 被云涔这样一说,毓筱这才发现身边的墨宸确实有些反常。 这样的反常,与之前在墨王府里,灵玉提起墨王妃时的反常很相似,可又截然不同。 相似在于:似乎,这些都是墨宸深藏于心底的心结,留在心上一直未曾愈合的伤。 这些伤,随着时光的流逝未曾被抚平,而像是被涂了毒液,随着时间在一点点的腐蚀着,溃烂着,让这伤痕愈发的深刻,愈发的痛,痛到麻木便不再会痛··· 而不一样是因为:此时此刻,墨宸眼底的情绪不同。 此时的墨宸,眼底藏着冰锋血刃,似要将那女子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尤不能解心之所恨一般! 有一种无情的、疯狂的、嗜血的、狠戾的气息在他的眼底肆虐着,如暴风雪狂肆的扫荡,又如万里湖面瞬间冰结,带着不可挡之势,席卷着!叫嚣着! 可他偏偏又这么静静站立着,就站在这里,站在她的身边,一丝波动也未曾有过!他身上的气息一如往日那般平如静水,没有丁点的混乱,连一丝的波纹也未曾荡漾··· 不!不止于此!这是比以往更加沉寂的气息!一片死寂,静如墓窟! 以至于早已习惯了墨宸之静的毓筱,竟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墨宸此时的反常,直到听了云涔的话··· 毓筱看着墨宸的眸子,那里面,每一寸的情绪都刺着她柔软的心壁。 心中微微的泛着疼,不尖锐,就像是在心上扎开了一个小小的洞,流出来的却不是血液,而是疼痛。 她不懂:究竟得要怎样刻骨铭心的经历,才会有那样毁天灭地的恨意!又需要怎样的理智与毅力,才能控制得住这样子波涛汹涌的恨意,从而保持住气息不乱?! 又或者··本就不需刻意的压制··· 因为,这份恨,早已经融入了骨血,与他化作一体··所以,纵使是恨意滔天,亦不会惊起一丝的涟漪··· 毓筱被一点点溢出的微痛之意浸漫,淹没··这痛浅浅,却绵延不绝,噬心··蚀骨··· 墨宸幽寂的声音如同死气在蔓延,冷的人血液凝结,道:“前辈误会了,只是觉得她像是一位故人罢了。” 云涔放开怀中的女子,目光扫过女子的娇颜又转回墨宸,直视于墨宸万里无波的眸子,他随意的问道:“妖姬,你可认识那位小兄弟?” 妖姬缓缓转头,露出了半边侧脸,毓筱终于得见其真容,虽只是侧脸,却依旧觉得:真真是人如其名! “妖”之一字,用来配她,可谓是恰如其分!这天下间,当得起“妖姬”一称,除了她,怕也再无旁人! 柳眉修长如刀裁,斜飞入鬓,不画而翠;微挑的眼角如狐妖|媚,勾人魂魄;一双水眸波光盈盈,流转间顾盼生情,魅惑人心;纤长的睫毛弯弯翘|起,诉说着无尽的妩媚;白|皙的脸庞更衬得菱唇娇艳欲滴,令人想入非非,欲一品朱红之甜美。 妖姬如水的眸光从墨宸身上扫过,靡颜腻理,遗视矊些。 诱|惑的朱|唇微启轻阖间,柔媚酥骨的声音流转而出,道:“大当家的说笑了,妖儿几时会将小孩子看在眼里了?” 141.第141章 土匪云涔10(雪初融) 诱|惑的朱|唇微启轻阖间,柔媚酥骨的声音流转而出,道:“大当家的说笑了,妖儿几时会将小孩子看在眼里了?” 那声音,清脆如一曲绝奏绕耳不绝,醇香似喝一壶美酒入喉间,魅惑如郁香萦绕鼻翼。由五官入体,直达心扉,让人骨酥筋软,撩|拨得人心头直痒,欲念微动。 毓筱由衷叹一句:这!真真是个尤|物! 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身边的墨宸,却惊讶的发现:此时的他,竟完全与往日别无二致! 眼底肆虐着的疯狂恨意竟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真的是他认错了人一般··· 可毓筱却偏偏觉得:这样的墨宸更加的不对劲! 她敢肯定:他未曾认错人!他与这位名唤妖姬的女子之间必有恩仇! 只是,一个堂堂的王府世子,说什么也无法想象竟会与这样的一个女子扯上什么关系! 可若这是真的,那么,唯一可以怀疑的,便是传言中墨宸的两年病重了! 是不是可以猜测,那两年,他根本不是病重,而是··· 只是,以墨王府的势力,以墨家人的多谋,如何会看不住一个王府世子?! 再者,一个区区四岁稚子,又能有什么值得图谋呢? 又或者,是以墨宸为质以此来钳制墨天?···· 毓筱心思百转不过片刻便收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话题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一来,这偏离了今日的主题。今日到此是为了拿回檀木,而不是为了研究一个女人! 二来,墨宸的泰然自若,只怕是心中隐忍不易··· 早早谈完也好早些回去,也别再让墨宸这般样子呆在这里了··· 于是,毓筱没有给墨宸开口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妖姬的话道:“云大哥,咱们还是先谈谈今天该谈的事吧,其他的,都不急。” 毓筱这一开口,便立即将墨宸、云涔、妖姬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云涔:难不成妖姬真的认识那小子?所以这少宫主才急急转了话题? 妖姬亦转过侧脸,眸光若有所思的扫过毓筱,而后又转向墨宸,看得仔细··· 墨宸:丫头这是关心则乱。 只是,毓筱则完全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任他们看。 其实,早在她决定开口之时便已然料到了几人会有此番的反应。 不过,她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为檀木。 墨宸既是以少宫主随从之身份到此,必然当以唐宫之事为先才是。 再者,她根本没有任何需要心虚的事——对于墨宸与妖姬之间的仇怨,她是当真不知内情。所以,她完全不需要底虚! 任他们有火眼金睛,也是炼不化真金。 云涔未曾从二人身上看出丝毫的破绽,妖姬打量几番似乎依旧想不起什么。 片刻后,二人便双双收回了目光,继续桌案上的酒果之乐。 只有墨宸,他身上原本无处不在的那一股子让毓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的东西,没有了! 有如春日至,冬雪尽消融,片片坚冰终化水。那无尽的恨与坚硬,亦尽数化作春水,映着暖心的阳光,温和细润,流向远方··· 毓筱感觉到墨宸身上略带些温和的气息,心中的微痛如被春水洗涤过一般,变得清澈,又如浸在清甜的花蜜之中一般,淡淡的甜蜜不腻人··· 142.第142章 土匪云涔11(灵玉心1) 谈判开始,毓筱与云涔有说有笑的聊着,全不见什么利益之争的斤斤计较,倒是一片祥和热闹,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几人喝着美酒,吃着这价值千金的葡萄,你一言我一语的,从天南扯到地北,什么山水风光,什么江湖纷争··· 竟这么一直聊到了黄昏,总算是散了。 漆黑的夜空中,半月凸了些,月光淡淡,却不吝惜,四散于天下。 毓筱和墨宸二人骑马离开度风岭,没有策马向着醉洛阁而去。 二人倒是心有灵犀,同是放开缰绳,任着马儿或疾行或慢步,不知去向了何处··· 一路上,毓筱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口中不停哼唱着江南小调。 曲调宛转悠扬,就像江南温柔似水的闺中娇秀,又似江南顶级绣娘指下织出的丝软绸缎,绕指三匝,柔情无限。 墨宸一路相随,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毓筱,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马儿漫无目的的走着,淡淡的温馨在二人间蔓延开来,悠扬的小调飘落在身后··· 二人仿佛已自成一个世界,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感觉笼罩着二人,任谁也不能插足其中··· 直到亥时,二人方才回转醉洛阁。 刚一推开门,还未来得及进去,钟灵玉清脆的声音便如连珠炮一般砸来,开始了对墨宸的数落:“墨宸,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明明唐宫那边早早就送来消息说谈判结束了,你带着毓姐姐去了哪里?江湖势力混乱,连人都没带就出去乱跑,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出了事情怎么办?怎么总是这样子,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未曾注意到四周几人大跌眼镜的神情,钟灵玉滔滔不绝的指责着墨宸。 这样的场面,毓筱在墨王府已见过一次了,该吃的惊早已经吃过了,如今再见时,虽依旧有些不适应,却也不再觉得奇怪; 至于赤风,纵使他早就见惯了这般场面,但那到底是在王府里,自家人,关起门来没什么。如今出了门,表小姐竟还是这般··· 赤风忍不住满头黑线:天!主子的风姿卓华,就这么被表小姐狂轰滥炸了··· 不过,在他心里,隐隐还有几分兴奋之意:毕竟,这世上敢不分场合对着主子开火的人,表小姐绝对是天下独一份! 心里也顺带着吐吐槽:也就只有表小姐您一个人担心了好不好?我们都知道,主子是安全的·· 这月色朦胧时,策马漫步··多好的意境,回来干嘛?难道听您碎碎念不成吗? 然而,在赤风的最心底,却是还压抑着一层沉重的担忧:那个时候,主子心里的那股子恨意··· 主子他··遇到了谁?他们中,是谁?竟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而站在一旁初次见到“宸世子被骂”之情景的唐心,就远没有毓筱和赤风那般淡定了,她一双眼睛像是见到了“公鸡下蛋母鸡打鸣”这样的事情一般,圆圆的瞪着,小|嘴张着能塞进一个包子去。 143.第143章 土匪云涔12(灵玉心2) 毕竟,宸世子是什么人? 没见过宸世子的人都会说其定是风姿绝代,貌比天人,贵不可亵,高不可攀。 而见过墨宸的人,印象最深当属他的淡漠无情,眼中空无一物,万事皆不入眼,亦不入心,悲欢离合只旁观。 那一副天人之姿,让人只看一眼便已觉得是亵渎了他的气质,更别提与他说上一句话··· 可刚刚,就是这样一个的宸世子,却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给骂了!还是这么一个单纯的有些傻气却又很聪明的丫头··· 这让唐心怎能不惊讶,满心的不可思议:这世界玄幻了吗??还是,我其实,看错了? 只是,当唐心看到墨宸依旧是那样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时,心中所有的惊讶又一瞬间化为乌有,忍不住感叹:果然是淡漠无情的宸世子! 可是,转回头再看看正在絮絮叨叨的小宫主钟灵玉,唐心心中的感觉忽然怪异了几分:这位小宫主,似乎··有点太惨了··· 唐心目光同情的望着钟灵玉,缓缓摇摇头,似无奈,又似无语··· 至于洛溪,她此时的心里就更复杂了··· 从清命堂训练到独当一面,这是她第一次有幸得见到主子真颜。 主子虽然年幼,却让人折服,初一见便心悦诚服,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只甘心俯首在他的脚下任他调遣! 而且这些年里,主子的手段··那是真心让他们这些人胆战心惊! 一直以来,都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主子个冷血无情残忍嗜杀的。 可如今,得见真人,却是出乎意料。 先是发现了主子对待毓筱小姐时,明显不同于往日的疏离淡漠;今日,又听了宫主的这一番··唠叨··· 忽然觉得:主子··他其实真的只是一个人,仅此而已!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墨宸却很是淡然。从头到尾,他的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钟灵玉的唠叨,几人各色各异的表情变化,他尽收眼底,却又似乎全没看见,也没听见,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感觉。 不过,亥时已尽,子时将至,时辰很不早了,是不是该,洗洗睡了··· 于是,伴随着钟灵玉的唠叨声,唐心第一个告退了,洛溪也离开了。 墨宸起身时,毓筱也起身了,两人一前一后往屋外走去。 钟灵玉追在墨宸身后喊着:“喂,墨宸,你就这样走了,你还没交代你去了哪里呢?哎,你等···” 赤风伸手拦住了要追出去钟灵玉。 钟灵玉突然被拦住,话说一半猛然顿住,随即将炮火转向赤风,道:“赤风,你拦着我做什么?你身为隐卫,难道不关心他今日去了哪里?” 赤风心中暗暗流泪:表小姐,身为隐卫,是要保证主子安全,不是过问主子的私事。我们隐卫准则第一条:不该知道的不问! 只是,这话,他却只能在心中说说,想要劝住表小姐,用这种理由,简直等于自寻死路。 赤风脑子飞转,组织好语言,道:“表小姐,主子已经回来了,既没出事,便就算了吧。” 144.第144章 土匪云涔13(灵玉心3) 钟灵玉一听这话,立即瞪大了水灵灵的眸子看着赤风,那语气绝对称得上是谆谆教诲,道:“赤风,你这话就不对了,没出事就算了?!那要是出事了不就迟了吗?就正是因为现在没出事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这样才能保证以后的安全,等他真出了事,想找他算账还有机会吗?” 赤风一瞬语塞:这话··真有道理!他竟是无言以对! 抓耳挠腮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赤风不由觉得:他现在用不了内力是一件多么苦逼的事! 主子今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人有些反常,而以着毓筱小姐的聪慧,发现了主子的反常完全在情理之中,所以,应该是毓筱小姐陪主子散心去了,才会这么晚回来。 方才两人前后脚出门,很明显,毓筱小姐是跟着主子去了,可偏偏表小姐她不懂啊,非要去捣乱,这怎么行呢?! 所以,这个时候,拦住表小姐才是他身为隐卫的任务! 可是,控制术施展不了,让他凭两片嘴皮子劝住表小姐吗? 老天,这是在开玩笑吧?! 可是··似乎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赤风已无话可说,搜肠刮肚终于想出了一句来,道:“表小姐,天色已经晚了,您快回房休息吧。” 钟灵玉丝毫没看出赤风的纠结,立即反驳道:“赤风,你不知道,弄不清他去了哪,我睡不着。” 赤风一噎,复又说道:“可是表小姐,主子已经回去休息了。” 钟灵玉接着道:“不对,今天的墨宸有些怪,他才不会一回去就休息呢,而且刚刚毓姐姐不是跟他一起走了吗?” 哎呦喂!表小姐这是要逆天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第六感?只有女人才有的东西?可是表小姐这才多大,就成了女人了?竟然也能看出主子反常了,可是不得了啊! 不过,您既然知道毓筱小姐跟主子在一起呢,您还去凑什么热闹啊? 然而,这些话,赤风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罢了,说出来,怕是会死人的··当然,死的一定会是他!(我有预感,赤风迟早被他这张嘴连累啊···) 赤风继续说服钟灵玉,道:“表小姐,您也说了,有毓筱小姐看着呢,主子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回去睡觉吧。” 钟灵玉摇摇头,道:“不行!” 赤风被钟灵玉这斩钉截铁的“不行”二字吓了一跳,问道:“为何不行?” 钟灵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道:“我总觉得毓姐姐似乎很纵容表哥,我不放心,我得去问问。”说着,钟灵玉便抬步欲走。 赤风急忙拉住钟灵玉,道:“表小姐,天色已经晚了,您快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问吧。” 钟灵玉:“可是··” 赤风:“表小姐··” 钟灵玉:“····” 赤风:“····” 这一处的灯火一直亮到黎明也未曾熄灭,烛泪滑落,又再次凝固。 赤风与钟灵玉两人不知说了多久,说累了,二人就都睡在了这里··· 145.第145章 土匪云涔14(云佩) 另一边,毓筱跟着墨宸一路来到房间里,二人很是默契的都脱掉了鞋子上床,盘膝坐好。 两夜了,毓筱给墨宸运功疗伤已经两夜了。 其实,墨宸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夜这完全是不必要的。只是,墨宸知道:筱筱既跟他来了这里,就是想要问他些什么,可是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说出来,却也不能直接赶她出去或是再无视于她不是? 于是,他便选择了运功疗伤。 而毓筱,她也确实是想要问一问自己心中的疑惑,可她也知道,墨宸似乎并不愿说,所以,她想要找个理由呆在这里。 运功疗伤是个好理由。 毓筱的内力才刚一入墨宸体内,便发现:墨宸的恢复速度比她预料的快了许多,今夜已经是完全没必要的了。 只是,内力已入体,便再没有撤出来的道理! 罢了,就算是替他巩固一下好了··· 一个周天运转完毕,天空已经微微朦胧,鱼肚白从东方天际破晓,一点点侵染着夜空的黑。 二人对坐于床榻之上,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毓筱原本还急切的想要知道的事,此时却又转了想法:她愿意等到他想说的时候。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自己去查一查这位名唤妖姬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只是,这样做··· 墨宸敏锐的发现了毓筱心理上的变化,却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反而因此而越发觉得抱歉,甚至,连他自己也没弄清楚这歉意因何而起,又该如何弥补··· 只是,就这么一直对坐不语吗?不免尴尬了些··· 许是因着内心歉意的缘故,墨宸竟也有了觉得沉默相对尴尬的这一天。 墨宸忽而想到了云涔,语气虽与往日没有的区别,但到底因着心态,略带了一丝的急切,对毓筱道:“筱筱,云涔给你的玉佩可放好了?” 毓筱一愣,不知道墨宸怎么一下子思维就跳跃的到了玉佩上,却还是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了那枚刻着“云”字,形状也似一片云的玉佩,眸光染着些微的疑惑,问道:“这玉佩怎么了?” 墨宸结果玉佩打量两眼后又放回毓筱手中,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有些高深莫测,淡淡说道:“筱筱,这个东西,兴许以后会有大用,好生收着吧。” 毓筱疑惑的看一眼手中玉佩:这玉质看起来极普通,并不名贵,没什么价值可言,那··便是说,这玉佩代表的势力很大吗? 她抬头看向墨宸,问道:“这玉佩做何用?” “这是进入云山的信物。”墨宸淡漠的语气没有波澜,似在述说最平常的事。 “云山?!”毓筱的语调猛然拔高。 这一次,毓筱是真的被惊到了:云山!在蓝雪国,乃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甚至可以说,在蓝雪国,它是比皇宫更尊贵! 传言云山与世隔绝,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但是,凭借信物,外人便可以进入云山求一愿。 据传,云山有着数不清的财富,有天下难寻的天材地宝。若是一个人能得云山相助,就是想要颠覆王朝亦是易如反掌! 只是,这传说究竟有几分真实就不得而知了。可话说回来,既然传言这样玄而又玄,即使有夸大的成分,也一样说明了云山是个不容小觑的地方! 可是,如今,现在,此时此刻,握在她手中的,就是进入云山的信物! 这个··到底是她幸运?还是··她正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毓筱一个手抖,将玉佩扔给了墨宸,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望着那玉佩,道:“这东西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她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要是放在我手里,岂不是更好的说明了贤王府的小姐便就是唐宫的少宫主吗?” 有些东西,它存在特殊,便就是身份的印记。 墨宸拿起玉佩将它再次放入到毓筱手中,淡淡的语气似丝毫不将云佩看在眼里,道:“凡事都有两面,也许以后用得到。” 毓筱抓着这玉佩,心中想着墨宸的话,有些不以为意:用到它吗? 若有一天,我真的遇到了需要用到这个东西才能解决的问题,那大概,已是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了吧? 如若真到了那一步,想必我亦早已血染双手、厮杀半生,何不如干脆放弃了挣扎、听天由命呢?又何必去用这样的东西去动摇一个王朝,拖累了天下百姓呢? 这东西作用虽大,然而于她,却不是个能用得到的东西。 心中虽这样想,却还是将玉佩好生的收了起来,免得给人看了去。 然而,多年后,事实给她上了一课:话!永远不要说得太绝! 146.第146章 进宫面圣01(南山别苑) 事情处理的很顺利,檀木再次上路了,云涔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提出了随行护送,而毓筱亦是礼尚往来,答应了要送一批暗器给云涔在度风岭的兄弟们。 一行人告别了洛溪,出了陵城,策马疾驰,京城渐近。 回到京城时,已是正月十三,几人依旧乔装入城,之后便直奔南山别苑去了。 南山别苑在京城南郊的南山之上,本是墨宸名下的一处别院。 只不过,就在几天前,作为毓筱替他疗伤的报酬,送给了毓筱。所以,现在,这一处淡雅大气,雕梁画栋的别院已经是毓筱的所有物了。 几人除去伪装,一番洗漱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毓筱几乎翻遍了整个别院,竟愣是没找到半点女子化妆所需的胭脂香粉。 无奈之下,便也只好先带着这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先回到筱悠阁再说了··· 不过,毓筱看看面前的几人,直觉钟灵玉这个小丫头最不靠谱!胆子大的什么都敢说,换容之事被她知道,这心里··还真不踏实! 墨宸看着毓筱的样子,心有灵犀般明了了她心之所忧,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淡淡的道:“放心吧,灵玉这边,我会解决的。” 毓筱得到了墨宸的保证,瞬间觉得安全指数回升,一颗心稳稳的落回了肚子里,眼睛还别有意味的瞟了一瞟赤风,笑容奸诈的像只小狐狸。 赤风看着毓筱略显奸诈的笑意,心中发毛背上直冒冷汗,心中小人有些怕怕直哆嗦:毓筱小姐您这是个什么意思呢?是打算要算计属下的意思?可是属下好像没做什么得罪您的事啊?这干嘛要用一副“要坑人”的神色看着属下呢??··· 赤风眼神有些惶恐之色望着毓筱,几番犹豫后,终是没忍住,开口说道:“毓筱小姐,您不会是···” 毓筱的笑容愈发奸诈了些,摇头晃脑的开口打断了赤风未完的话,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说着,她便转过身来背对着赤风,心中却是忍不住的腹诽:平时说个什么都智商捉急来着!怎么这会儿难道是吃了什么能让人变聪明的东西吗?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呢? 墨宸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觉得好笑,唇角的笑意带上了一丝真意,还带着些浅浅无奈:这两人,阴差阳错也能错的这么刚刚好··· 不过,现在却不是容他们胡闹的时候! 刚入京门,他便收到了皇上已醒的消息··那么,很快··便会有召筱筱进宫面圣的旨意传至贤王府了吧··· 墨宸率先对着赤风下达了命令,道:“赤风,先带灵玉回王府。” 毓筱这边也对唐心下了指示:“唐心回巧手坊,联系由明线改为暗线。” 她身边的人太不简单,背后的势力大约也极难对付,最好的办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伺机而动,以求一击致命!就如同,潜行的毒蛇! 147.第147章 进宫面圣02(雨沫) 赤风、钟灵玉、唐心三人各自离开后,毓筱和墨宸也离开了这里。 只是离开前,毓筱看着空无一物的屋子,满脸的不满意,摇摇头,碎碎念的说道:“回头定要把这里弄得满满当当的,那样才有家的味道。” 一室空荡便盛满一室冰凉,人的心,往往需要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填得满。 墨宸揽着毓筱一路往贤王府而去,筱悠阁雕空镂花的矮墙上,一墨一白两道身影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花了眼。 二人穿窗入室,才刚刚脚底沾地,便听到门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二人身形一闪间消失于室内,藏身于屏风之后。 脚步声止于门,敲门声响起,隐忧沉静的声音紧接着穿门传来,道:“小姐,华国公府小姐来访,说是有要事想要跟小姐相商。” 毓筱站在屏风后,听着隐忧的话,脑子里浮现出那一日丞相府中见到的女孩,心中疑惑不解:华清?她来这里做什么?二人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内室里,一道空灵的声音传出,与毓筱的声音一般无二,听不出丝毫的差别,道:“隐忧,且去问问华小姐有何事,若非急事,便过些日子再来吧。” 隐忧恭声领命道:“是。” 听着隐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毓筱与墨宸才一同从屏风后现身出来。 毓筱撇去脑中的疑惑,拉着墨宸便往内室走去。 浅蓝色的珠帘内,书桌前,一女孩侧对着珠帘而坐,正手持一卷书,目光流转间看得专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极了毓筱,不只有其形,更有其神。 毓筱站在珠帘外,看着女孩,浅浅笑意温暖如三月春阳。 她轻敲门框,读书的女孩似是被惊扰了,缓缓抬头,侧脸向着珠帘看去。 那般姿态,那般神色,那般意味,与毓筱那淡漠温婉的样子毫无差别,仿佛是这世间谁弄错什么,错造了一个模样的两个人一般。 只是,在看到毓筱的瞬间,女孩的温婉瞬间溃散,如一只欢脱的鸟儿,飞奔而来,一下子便扑入毓筱的怀中,清脆的撞珠声为奏,一声“姐姐”,稚嫩的声音像是三两岁的孩童,全没了方才那股子空灵悦耳的感受。 门口,珠帘外,并排站着的毓筱和墨宸,在女孩儿跑来的一瞬间,同时动了!只是,一个往前,一个往后罢了··· 毓筱首先想到的是墨宸身上那麻烦的毛病,心中虽是不满,却是立即向前走了一步,接住了向她扑来的雨沫;而墨宸,他则是完全出于本能的,往后退去,刚好停在了一丈远处··· 即便扮得再像,雨沫也不是毓筱,也一样近不了墨宸的身! 毓筱轻轻拍拍雨沫的背,松开了手,雨沫亦放开了紧拥着毓筱的双臂,却是改为抓着毓筱的衣袖,纤白的手指扯着毓筱的衣袖,攥得有些紧。 毓筱拉着雨沫的手一起在书桌前坐下,随手扯过一张宣纸落笔书成,传信非烟,让她安排人来将雨沫接回去;同时开始向雨沫询问这几时日所发生的事情。 148.第148章 进宫面圣03(冷心色) 自那一日“刺客”事件之后,皇上中“绿蛛”之毒昏迷不醒,太后暂掌朝政,议政殿上大发雷霆,责难贤王,斥责贤王府教养不好,王府小姐进京月余便惹是生非,招惹刺客,累及圣上,日后须严加管教!欲派了心腹嬷嬷入贤王府教导毓筱礼仪; 紧接着,太医院又传出皇上所服解毒之药乃是百蜜一事,太后听闻,更是怒不可竭,御书房里摔了一地的折子,欲派人立即拿下贤王府。 一众大臣跪满书房,显得有些拥挤,众口求情,却依旧是没能拦得住太后的怒火。 最后,还是华枫出现在御书房,抬步穿过低伏的身子上前,跪于殿上,陈明利害,道:“太后娘娘,毓筱小姐身为皇亲,堂堂王府千金,遇歹人截杀,身陷危难,若不是那一日皇上与枫碰巧遇上,怕已是香消玉殒。 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妄图谋害皇族,朝廷理当严查当日之事,找出真凶,还毓筱小姐一个公道,给贤王府一个说法才对!岂有怪罪其惹是生非、家教不严之理? 再者,暂且不论百蜜出于何处,皇上身中剧毒,确是百蜜所解,救回皇上性命,毓筱小姐乃是救驾之功,凭此功劳,也断没有问罪贤王府的道理! 更何况,百蜜一事既事关蓝家,太后当先问过百蜜出处,再行论断不迟。 出了如此大事,太后既不查真相,亦不问刺客,却处处刁难毓筱小姐,发难贤王府,似乎··是有不妥吧?” 太后目光直直锁着跪在地上的华枫,看着他不卑不亢的温润风华,那姿态,好似高高在上的人,从不是她··· 她心中翻涌着深深的不平:区区一个孩子,跪在她的脚下,却还是敢这般跟她说话,明里暗里的都在指责她处事不明,是非不分!如此态度嚣张,不就是靠着他背后的华国公府吗?! 想到此,冷婉猛然一阵泄气:又有何差别?若不是有冷家的百年忠君,中宫之位又几时轮得到她?即使蓝家女都死绝了,官家女子有几时会缺?还怕没有后位之选吗? 冷家如今虽然势力庞大,大权在握,可终究在朝为官不过百年,终是比不了伫立朝堂千年的华国公府,就如同,在年宴上他们对于墨家的拉拢一般··· 想要撼动一株千年大树,从不如拉拢来的便利些··· 虽然千年来,华国公府一向中立,被拉拢的可能性极小,却也决不能交恶。所以,华家少爷的面子,必须得卖,这一份窝囊气,不论她咽不咽得下去,这一刻,她都得咽下去! 不然,若是将华国公府推向了贤王府,冷家的路,只会更难走! 太后似乎深感无力,有些泄气般摆摆手,语气也随意了些,道:“罢了,罢了,这事儿还是等皇上醒了再说吧,到那时,他要罚谁,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这样,毓筱才险险躲过了这一劫,贤王府如今才能安然无恙的依旧存在在这里。 朝堂事,从来是旦夕间祸福之变,不知谁能有这通天手,才能处处皆是化险为夷之地。 149.第149章 进宫面圣04(世人事) 那一日,御书房议事结束后,华枫便上门前来拜访。 雨沫按毓筱交代的,称自己因刺杀受惊,正在休养,闭门谢客。华枫也未曾强求,只是送来一些补药便离开了。 而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送礼物的人,都是来看望贤王府的毓筱小姐的··· 毓筱听着这些事情,心中觉得怪异的很:从来墙倒众人推,怎么到了贤王府,便不一样了,反倒成了患难见真情的戏码了?太后发难贤王府,众位大臣竟然站出来求情??! 难不成是他们觉得,父王毕竟是先皇的嫡亲弟弟,皇上的亲叔叔,绝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刺杀之事就完蛋?! 怎么可能! 皇家情为何物!为了权,兄弟萧墙手不留情;为了宠,为母之心亦蒙上污浊。在皇家人眼中,情从不来不及权不及利一文不名! 再说,百蜜,扯上了蓝家! 蓝家!二十多年来,但凡扯上蓝家的,都死了!从无一例外! 一般这样的时候,满朝文武不落井下石的参一本,便已是祖上积德,坟冒青烟了! 毕竟,朝廷之上,跟红顶白、拜高踩低之事,天天有,早已是官场常态,司空见惯。 可轮到了贤王府,竟还满朝文武求情? 当年的蓝家可是在谋逆之罪上又加了十条大罪啊! 难道二十年前的祖坟上直到今天才冒了青烟不成··· 毓筱越想越觉得奇怪:父王入京才仅仅两月而已,既没有生死之交的朋友,亦没有足以撼动半壁江山的绝对实力,满朝文武到底哪里来的帮着贤王府说话的道理··· 忽而,毓筱瞟到一旁桌子前正惬意品茶的墨宸,脑中电光一闪,眸子张大:不会吧?! 可除了这个可能,还能是什么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皇上已经醒了,必然会追究百蜜来源,也不知那样的说法,皇上会不会相信··即便是信了,可又能如何呢?依旧如履薄冰··· 想到那天的刺杀:皇上从刺客手中救了自己,自己替皇上解了毒保住他的命,还替他解了体内积累的慢毒··· 那么,这算不算··是谁也不欠谁呢?应该算是吧·· 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这么想··· 原本··从不想跟皇家有什么牵扯的,可如今,却还是有了牵扯了··· 门外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毓筱的思绪,隐忧的声音再次传来,道:“小姐,华小姐说今日定要见到小姐,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与小姐说。” 毓筱听了不禁有些犯难:墨宸内力高,隐藏起来自然没有问题。可雨沫却是一点武功都不会的,若是此时让华清进来··可让墨宸带雨沫走,那是绝不可能的。 那··就只能她跟墨宸先躲起来了。 只是,雨沫还未曾见过华清,亦不知道她与华清相处是个什么样子,这般面对着华清,不知,会不会出岔子··· 毓筱直觉:想要骗过华清,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仅一次相见,她便觉得:那样的女孩子,看起来和顺温婉,平易近人,却绝不是好糊弄的人!她,似乎心细如尘,可洞悉一切··· 只是,如今是骑虎难下。 毓筱只得向雨沫嘱咐几句,便和墨宸再次躲于外室的屏风后。 屋子里一切正常后,雨沫版的毓筱身形慵懒的躺回床榻之上,吩咐隐忧将华清请进来。 150.第150章 进宫面圣05(华清疑1) 华清刚进入屋子便看到:只着了里衣的“毓筱”正起身下床,身子看起来单薄瘦弱,似乎病的不轻。 华清连忙加快了脚步,急走两步来了毓筱身边,将她搀住,说道:“毓筱,别起来了,便躺着吧。” “毓筱”摇摇头,展颜一笑,苍白的笑意越发显得人虚弱了些,浅声淡语,道:“没关系的,只是受了些惊罢了。” 说着便往桌子旁走去,顺便对站在门边的隐忧吩咐道:“隐忧,去给华小姐上茶。” 华清扶着“毓筱”向桌便走去,两人坐下,隐忧为二人上过茶后便退下了。 屋子里没有外人,华清也没有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毓筱,是哥哥让我来这里,要我将这个交给你。” “毓筱”看一眼华清手中的白色瓷瓶,没有伸手去接,抬眸看向华清,浅浅疑惑,问道:“这是?” 华清伸手拉过“毓筱”的手,将白色瓷瓶放进“毓筱”手里,道:“皇上已经醒了,百蜜一事应该很快就会处理,哥哥说,将这个呈给皇上,有九成的可能性可以保住贤王府满门的命。” “毓筱”看看手中的瓷瓶,心里有些着急:怎么办?不知道姐姐要不要收下?自己也不懂药理,不能知道这瓶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华清看到“毓筱”只是怔怔看着手中的瓶子,一言不发,心中不由觉得奇怪,便抬头打量毓筱两眼,却是意外发现:毓筱似乎与那一日相比,有些··有些说不出的不对劲··· 眼睛!她的眼神!今日这眸光,虽然明亮,却隐有空洞之感;其中沉静温婉,却似乎比以往多了些死寂之感,不如以往的平和淡然··· 心中猜测纷乱:毓筱是因为吓到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常吗?·· 不!不会的!一个小小的刺杀,怎么会吓到她! 虽然只见过一次,可她这般风华,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这女孩儿不同寻常! 她这样的女孩儿,一面!就足以给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眼前的女孩儿虽然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却是处处都透着不妥··· 华清上下打量着“毓筱”,忽然,娇颜展出一抹笑意,笑得极是温和,道:“毓筱,元宵节我们约好一起赏灯的,你可还记得?” 屏风后,毓筱自华清进屋,心中的不安就不断的扩大着:虽只一面,她却敢肯定,华清对她的了解,已经足以分辨雨沫的真伪。 如果雨沫曾见到过她和华清的相处,还有一成可能骗过华清。可如今,绝不可能! 她从见到华清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不平凡的女孩子!她外表温婉和顺,如同无害的兔子,可是,她更有着聪慧的头脑,大胆的思维,洞悉一切的眸子··· 再加上,她对华清的欣赏,这一点,雨沫是无法模仿的··· 就在毓筱心忧不已时,便就听到华清拿莫须有的约定来试探雨沫,毓筱只觉得那一刻心都要停跳了!——她欣赏华清这个人是一回事,信任不信任华清却是另一回事! 她与华清也不过一面之缘,彼此欣赏罢了,距离信任还隔着千山万水!将自己的把柄这样轻易的暴露在一个自己几乎毫无所知的人面前,太危险!而且,还是这般重要的秘密··· 151.第151章 进宫面圣06(华清疑2) 华国公府的态度一向中立,这所谓“中立”,换个角度去看,又何尝不是站在皇上那一边呢? 不论以后会不会跟华清、华枫有交集,信任都是断不会交付的! 正当毓筱焦头烂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之时,就听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声音清悦如击筑,道:“华清,你记错了,我们没有过这样的约定。” 华清的笑意依旧大方得体,温柔无害,抬手轻轻拍拍脑袋,微带歉意的说道:“是吗?我竟记错了?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毓筱。” “毓筱”也微微笑笑,不甚在意的样子,说道:“没事的,谁还能没个记错了的时候。” 说着,“毓筱”抬手,将手中放着的白色瓷瓶又送回到华清手中,道:“替我谢谢华枫,告诉他,他的心意,我心领了,劳他费心了。不过,这药你还是给她带回去吧。给皇上的药,不是我的,是别人赠予的,原来是叫做百蜜,这名字倒是不错。” 华清听了这话,很是怪异的看了“毓筱”一眼,瞬间又恢复如常,收回手中的瓷瓶,声音温柔如水,道:“那便好,这样哥哥也就可以放心了,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改天再来看望你。”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毓筱”也没有客套的留她,随着她一同站起身来,道:“我送你出去。” 华清对于“毓筱”这般直接的送她离开,似乎没有觉得丝毫的失礼,也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毓筱”本就该如此一般。 “毓筱”将华清送出筱悠阁,看到华清离开,便刚转身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华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唤住了她,道:“毓筱。” “毓筱”转头回望,看着华清,眸子里浅浅的疑惑,问道:“怎么了?” 华清依旧笑容温柔大方,无懈可击,温声说道:“没事,就是跟你说一句,皇上大约明日散朝便会宣你入宫,你要好好休息。” 说完这话,华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毓筱”,似不愿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毓筱”神色自若,任她盯着看着,没有丝毫不适,一派大方的样子,回答道:“恩,我知道。”说罢后便也如此一般注视着华清。 二人对视片刻,空气渐渐有些凝滞。 忽然,华清温然一笑,化开了空气重又流动起来,温柔的言语嘱咐道:“毓筱,快些回去吧,我走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不曾回头。 一直待到再看不到华清的身影,“毓筱”这才转身往屋里走去··· 外面这一切,都落入了毓筱的眼中,在她心中掀起了层层波浪。 她心中禁不住感叹:华清真真是个冰雪聪明又不动声色的女子! 自进了屋子开始,便步步试探于她,直至离开,一刻未停! 不过,这些并不是惊起她心中波澜的原因。她本就知道华清聪慧,定能发现雨沫的破绽,既察觉到了不妥,定然是要有一番试探来分辨疑惑的。生于高门侯府,人人如此罢了,哪里就值得她惊起一池的涟漪呢? 152.第152章 进宫面圣07(入密传音)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雨沫!雨沫自闭之症极其严重,面对这般情境,她怎可能应付的这样的好? 先是“约定”一事,雨沫竟能以那般肯定的语气说没有,不带丝毫的犹豫; 再着,“拒药”一事!不错!这药,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收的!因为一旦收下,便才是真真证明了百蜜与贤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雨沫为何那般干脆的就拒绝了?这些利弊,可不是她能懂得去衡量的··· 还有,在筱悠阁的门外,华清忽然叫住她时的反应速度··· 那时,华清叫住“毓筱”,看似是忘记告知明日进宫之事。其实,真正的用意,在于试探!试探一个人对自己名字的反应!雨沫虽擅于扮人,却绝不可能如此出色的应付这些突发状况··· 毓筱百思不得解之时,忽然想起了雨沫拒药时所用的理由··· 刹那间了悟,毓筱一把抓住墨宸的胳膊,反应有些激烈,急于求证的语气,问道:“刚刚是你?”虽是疑问,却说得肯定。 墨宸瞥一眼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而后便顺势将她的小手捉住,握在自己的手中,拉着她在桌前坐下,神色淡然的反问一句,道:“什么是我?” 毓筱看着墨宸这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她想不通墨宸是怎么做到的! 毓筱狐疑的看着他,不以为意的说道:“今天雨沫应对华清时的水平,比起她往日里,高太多了。” 墨宸也不谦虚,点点头,肯定了毓筱的猜测。 这一下,毓筱更激动了几分,急急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因着毓筱激动的反应,衬得墨宸似乎愈发淡定了些,淡淡吐出四个字,道:“入密传音。” 毓筱张嘴就反驳道:“骗人!雨沫不会武功,根本不可能在不被华清发现的情况下收到你的入密传音。” 入密传音,顾名思义,是一种利用内力的秘密传音术。传音的距离一般不能太远,且内力越高,传音越安全,距离也会更远一些。同时,内力高的人完全可以窃取内力低的人的传音内容,更别提不会武功的人了。 “墨家独家手法。”墨宸淡淡说着,看着毓筱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道:“你亦未发现,不是吗?” 毓筱一时间无话可说:她确实没有发现。 论起内力,她要比华清高出许多,她都没能发现,华清也定然不可能发现! 可是,她怎么就觉得墨家什么都好呢? 墨家的镜水湖里有寻遍全国也没有的美味的鱼!她内力忽增,自己对于其中缘由无从得知,可偏偏墨家的世子却知道··现如今,就连墨家的入密传音之术都比他们的要好?! 啊啊啊!天理何在?! 不过,好在是没露馅,虽然华清起了怀疑,但怀疑就只是怀疑而已,怀疑不等于有证据! 说白了,怀疑什么都不算! 可是,毓筱心里还有一个问题:“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跟华清没有约定的?” 墨宸高深莫测的一笑,却是卖了个关子不肯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然后便神色淡淡的看着毓筱。 153.第153章 进宫面圣08(谋心) 毓筱看着他如往日一般无二的淡漠容颜,不知怎的,就觉得他此时的神色仿佛是在说“我偏不告诉你,你待如何?”看的毓筱牙根直痒,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墨宸看着毓筱一副磨牙的样子,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这小丫头,刚刚那么紧张的样子,不是显而易见吗? 正在暗暗磨牙诅咒墨宸的毓筱忽然间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怀疑,立即收起了那一副恨恨的样子,再一次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墨宸,问道:“还有呢?你还做了什么?” 完全是一副“快老实交代吧,我可是都猜到了,若是你敢不说,哼哼··”的样子。 墨宸看着这样子的毓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好像自己不是帮了她,反倒是害了她一般? 不过,看着这样子的毓筱,墨宸心底淡淡的幸福感在蔓延··仿佛,只这样,每天看着她笑,便已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墨宸很是配合的交代了自己所做的事,道:“没什么,只是让朝中那些只吃饭不干活的人,干了点正事罢了。” 毓筱听着他的这么个说法,不仅无语,却又觉得好笑得很:只吃饭不干活? 恩··从某种程度上看,确实是!不过那什么“让他们干点正事”··恩恩··替自己家说话··确实算是干正事了呢! 不过,他是怎么能让那些顽固不化、又硬又臭的大臣肯听他的话的? 毓筱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好奇,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墨宸忽而笑了,那笑容,有些奸诈。 毓筱以前从未想过墨宸竟然也有这样笑得奸诈的一天·· 只是吧,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有人有一副好皮囊,所以不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别人笑得奸诈时处处显得小人嘴脸,可是他偏偏因为这一丝邪气,竟直接妖孽化了··比起往常那个淡漠平静、天人之姿的他,这样邪肆的他,似乎,更有诱惑力! 墨宸淡淡说道:“这些年闲来无事,就整理了些各府的秘事,用这些作交换,为贤王府说几句无伤大雅的话,他们很划算。” 墨宸说的风轻云淡,毓筱却听得波澜迭起:想要收集这些东西,那就需要埋下暗桩,而且这些暗桩还必得埋在有用的地方! 可是将这些秘密作为交换,便是相当于变相的出卖了每个府邸中埋下的暗桩。 以墨宸的为人,定然不会让这些人白白牺牲。可是,就这么将暗桩撤出,那,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一个暗桩,究竟需要潜伏多少年、付出多少,才能被信任,才能真正起到作用呢?··又有多少人,潜伏一生,都未曾得到一个可以取信于人的机会··· 毓筱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觉得眼睛热热的,喉咙涩涩的,大约,就算她已想好了要说什么,也是说不出了吧··· 墨宸一看毓筱这个样子,就知道小丫头感动过了头,忽略了某些东西,有些想当然了。 他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要知道,“假亦真时真亦假”,虚虚实实,才最能迷惑人。” 毓筱一下子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心中感叹着:墨宸果然是墨宸!深谋远虑无人可比!以她的智商,估计拍马也赶不上他··· 弄这样的一次交易,那些大臣确实会发现墨家埋有暗桩在他们府邸之中,可是,墨宸既将这些秘密告知于他们,那这些暗桩暴露之事自然也是心照不宣,将其撤出,各府邸自是不会就此放下心来,必定会彻底排查一次,那么,躲过了这一次排查的暗桩,岂不是就得到了绝对的信任吗? 正所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辨不出真假,探不清虚实。 千万别说暗桩被全部查出这种话,天下没有真正的铁板。高门大户里,丫头小厮太多了,如何能保证他们都忠心耿耿呢? 天下最难测不过是人心。 既有人在,便有潜伏与背叛。 退一万步,就算各个府邸的排查严密不漏,将暗桩一应清除,可他们断也没有不再用下人的道理,那么,便会有重新埋下暗桩的机会! 再不济,利可诱人,权可迫人,心之忠曲又岂会一成不变? 154.第154章 进宫面圣09(谜) 这一番折腾后,非烟那边的人终于到了,雨沫被接走了,现在,毓筱只有一个了。 毓筱坐在镜子前,三两笔就将自己的容颜伪装完毕,一旁的墨宸第一次看到毓筱这样的换容方法,心中微微感叹:筱筱这办法倒也算是破绽极小了。 随口问道:“筱筱这手法极好,师从何处?” 毓筱在镜子里左右看看自己,没发现什么破绽,这才放下镜子,起身往墨宸这边走来,语气有些自得的说道:“自学成才。” 毓筱在墨宸旁边的位置坐下来,给二人各倒一杯茶。 墨宸状似无意的说道:“筱筱身上似乎有许多说不清的秘密。”他停顿一瞬,若有所思,片刻后又接着说道:“准确的说,不是秘密,而是谜!” 正在喝茶的毓筱被他一句话立即给呛着了,“咳咳咳··”一串停不住的咳嗽声回荡在静幽幽的屋子里。 墨宸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着气。 终于,这“咳咳咳”的声音止住了,毓筱抬眸看向墨宸,满眼的不可思议,反问道:“墨宸,在陵城时,到底是哪一个?到处都是秘密,却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样子?是谁啊?谁啊?是我吗?” 墨宸被这样一反问,不知是有些底虚,还是没料到毓筱会是这样的反应,只怔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其实,他那一句话说出来,也不是想要问筱筱什么的,只是觉得筱筱有很多谜,让人解不开的谜!仅此而已··· 据他所得消息:筱筱从两岁起就认识了雨沫,将一个自闭的孩子培养成一个近乎完美的替身;而她,则在有雨沫做替身的情况下,几乎走遍了江南。 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外行走,想要不被人怀疑实在太难,可是她却做到了!不仅如此,在她四处游玩的日子里,她还救助过许多人,也收拢了许多人,一步步建立起了不小的势力;两年前,她救下被人追杀的唐家姐妹,率唐笑重振唐宫,仅仅一年,就让销声匿迹的唐门重回江湖,让江湖人闻风丧胆!如今她,也不过七岁稚龄而已··· 如果说,这些都归因于她聪慧无双、天纵奇才的话,那么,有些问题,却不是能这样就解释得了的··· 比如:她还未曾进入药王谷学医,就已经有了不低的医术; 再比如:她那一身的武功!有许多分明早已失传,还有一些已被改编,可她,偏偏修炼的尽是最原版; 再比如:她的棋!棋风竟与他有三分相似!而对弈时的感觉,更像是在跟一个有十多年下棋经验的老棋手在下棋; 再比如:她口中偶尔跳出的闻所未闻的词汇··· 再比如: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妆术··· 这些,都无法解释得通,这不是秘密,而是谜! 只是,看着毓筱这般揪着陵城的事不放,墨宸终归妥协,淡淡的道:“等百蜜一事解决,你想问什么,便来问我吧。” 毓筱眸光蹭一下就亮了,如两盏兰烛调动的火焰,有些兴奋,又有些难以置信,问道:“真的?” 墨宸浅浅笑意勾起一丝的温暖,淡漠的眸光中,不自觉一丝柔软在流动,无波无澜的声音轻轻“恩”了一声。 155.第155章 进宫面圣10(御书房1) 果然,第二日一早,皇上身边的安公公便带来了皇上的旨意:宣毓筱小姐御书房一叙。毓筱就这样被安公公带走了。 御书房里,皇上似乎是因为刚解了毒的缘故,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 他端坐在高位之上,御书房里还坐着太后、各位大臣,还有··华枫。 毓筱进入御书房后,便是一副低眉信手的乖巧模样,行至御书房中央,下跪,叩拜,然后等着皇上说话。 皇上看了好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毓妹妹今日怎的这般乖巧,可是犯了什么错不成?” 毓筱皱皱眉,心中不满:这是什么意思?试探吗? 不让她起身就算了,还问这种话?什么叫做犯了错?若不是百蜜,他还有命在吗?··· 毓筱心中不满的吐槽着,忽而想到墨宸昨日离去时嘱咐她的话:要从心底里相信,百蜜是他给自己的,而她,从不知道什么蓝家、什么药王谷! 毓筱深吸口气,摒除杂念,在心中默念两遍“百蜜是墨宸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铺垫好心理,毓筱这才开口说话,却似是受了极大委屈,道:“皇帝哥哥,毓筱害你受了伤,当然是做错了事,幸好··幸好··幸好皇帝哥哥没事,不然··不然,我··我就···”毓筱越说越着急起来,竟还带上了哭腔··· 那模样,俨然时一个犯了错怕被责罚的孩子。 只是,这边一个“毓妹妹”,那边一个“皇帝哥哥”,却是让在座的一众大臣有些搞不清状况:皇上这··究竟是来问罪的?还是··来干什么了呀? 皇上看着毓筱这般要急哭了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心疼了,立即开口说道:“毓妹妹别急,朕没事,你看,皇帝哥哥不是好好的吗?”说着,他还朝着毓筱安慰的眨眨眼睛,那般样子,倒真是像一个年幼的孩子了,却只是一瞬即逝,尚不比昙花一现,还有一夜芳华。 毓筱听了他的安慰,情绪平静了些,只是依旧一副好似要哭的样子,咬着唇点点头,满脸的委屈,道:“恩恩,不着急。” 皇上似乎这才注意到毓筱还跪着,忙说道:“毓妹妹快些起来,跪着做什么。” 毓筱也不含糊,十分麻利的站起身来——跪着多惨,演演戏什么还可以,但是要一直跪着,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可不怎么好!而且,地板好硬!膝盖好疼! 只是,这干脆的速度落在众人眼中,真让人怀疑:刚刚那个快要哭了的小丫头跟这一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麻利的站起身来,毓筱活动活动跪得发麻的膝盖,环视一圈,而后便不管不顾的朝着御书房唯一的空位而去,无视了一众人不断放大的瞳孔,毓筱带着三分痞气的大大方方坐在了椅子上。 只是,这位置,御书房里,除去皇上和太后的位子,就当属这位置最尊贵吧。 一众大臣对于眼前的情况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瞪大的眼睛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将眼珠子掉了出来。 一旁坐着的太后似乎是因着这件事冷家难逃干系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上一次在华枫的态度上吃了亏,她丝毫没有在这里与毓筱为难的打算,可是,当看着毓筱竟那样没有丝毫避讳的坐在了那样的位子上时,心里的不满骤增,伸手,纤弱的手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怒喝一声,道:“放肆。” 156.第156章 进宫面圣11(御书房2) 毓筱本正打算坐下,却被这一声突兀的“放肆”吓得一惊,立即打直了微曲的双腿直起身子,转过身后,一脸茫然的环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她回转目光看向冷婉,满目懵懂茫然,缓缓抬手,弯弯手指,指着自己的小鼻子,问道:“我吗?” 那模样,天真可爱当如是! 太后一时间气的直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那一边皇上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道:“无妨,毓妹妹坐下吧。” 毓筱不理会一众人那一副见鬼了一般的样子,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来,脸上还依旧保持着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只是,心中却不免觉得无趣得很:整个御书房偏偏只留了这样一个座位?!皇上这样做,不就是想要试探于她吗?如今,这位置,她坐了!可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不放心?倒不如开门见山,早些往主题上问吧,问完了,也好各回各家! 在这里,乌烟瘴气,看着这些个虚伪的人,演着这些奇怪的戏码··累!真是累人,哪里有在屋子里睡一觉来的舒服! 天下名与权,皆系于君恩,旦夕祸福中,机关算尽,也不过为搏龙颜不怒罢了··· 只是,毓筱看向皇上,却发现:皇上似乎喝茶喝上瘾了?!只一味地低头品茶,完全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毓筱满腹疑窦,目光流转,扫过御书房里的一众大臣,心中疑惑更甚:难道今天的茶非同往日?好喝得很? 目光转向太后,不禁惊讶:竟也在喝茶?! 恩··华枫呢?毓筱想着目光便移至华枫身上,却是不知该作何表情:华枫竟也在喝茶?! 这一个两个的,竟然都在喝茶?! 那好啊!那就喝茶!要比耐心的话,毓筱自认为,除了墨宸那个变态外,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于是,她也端起茶杯,姿态优雅,有模有样的开始喝茶,只是,茶刚入口,毓筱的眉头就皱成了小疙瘩:这茶·· 不是她挑剔,而是实在不敢恭维,就这样的茶,他们还能喝的津津有味?!那以她的厨艺,以后的宫宴佳肴她都能做了! 这茶··· 不论怎样,今日这场面上,她的表现自是越坦荡越好! “好难喝!”寂静的御书房里,女孩儿空灵的声音里带着无法忽视的不满,紧接着便是瓷器破碎的声音,而后又是女孩儿撒泼的声音,语气里满是不满与指责,道:“这么难喝的东西,这是谁弄的?” 皇上似乎没有要怪罪她御前失仪的意思,反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胡闹,似乎对于她这般敢在他面前胡闹的人很感兴趣似的。 太后对于她的无礼似乎实在是无法忍受,眉头深深的皱着,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喜,看看皇上那一副不计较的样子,她便再次开口,问道:“你是毓筱吧?” 毓筱本来正在计较着她那杯难喝的茶,一副小孩子撒泼的样子。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便立即抬头看向太后,点点头,道:“回太后的话,臣女正是。” 虽然这话语言上都合了礼法,可是毓筱就这么直视着太后回答问题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一丝的敬意来! “贤王府里没有人教导你礼教吗?”太后对毓筱这般无礼的样子已经无力再生气了,原本的不满渐渐转为了泄气。 157.第157章 进宫面圣12(御书房3) 毓筱依旧那般直直的望着太后,道:“回太后的话,起初是有嬷嬷来教的,我嫌烦,便将嬷嬷打发了。” 太后严厉的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命令,道:“依哀家看,你这礼教实在上不得台面,须得重新学习一番才行,哀家给你指个管教嬷嬷,总是要让你张张规矩的。” 毓筱听了这话顿时蔫了,心里大呼不满:老天!她装纨绔无礼是为了好办事的,可不是要招惹这种讨人厌的东西!而且,再说了,礼教那些东西,她都懂的好不好?! 似乎皇上极喜欢她那无法无天的样子,又或者,皇上看她蔫了的样子,可怜不舍于她··· 总之,皇上开口了,带着淡淡威严的声音道:“母后,儿子觉得,毓妹妹这样子极好,不用什么规矩。” 毓筱一听皇上开口,再看看太后似乎有要反驳的意思,立即抢先开口说道:“毓筱也觉得这样挺好,谢皇帝哥哥恩典。” 说着,毓筱还十分利落的向着皇上行了一个极标准的大家闺秀的屈膝礼。只是,那动作可说是标准极了,可那态度,总让人觉得,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只是,话说回来,都谢过了恩典,岂有让皇上收回成命的道理? 皇上乃天子,金口玉言,自是没有敢让皇上收回成名的人,冷婉就算心中再不舒服,再看不上皇上,却也依旧不能在明面上打了皇上的脸不是?君就是君!撕破脸终归不是什么上策。 也许皇上觉得,他已经从毓筱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或者,是他觉得已经闹够了··· 他终于是扯到正题上,态度温如春风,语气暖如冬阳,道:“毓妹妹,那日朕中毒,多亏毓妹妹的灵丹妙药啊。” 毓筱听着这话,似乎有些意料之外一般,满脸的疑惑纠结似有什么事想不通,天真的声音,疑惑的语气,道:“是吗?”她微低着头,两只小手扣在一起不停地抠着指头,小声的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御医救了皇帝哥哥呢,原来竟是那药,真没想到那药竟然这般有用,我还以为他是在骗我呢。”说完还吐吐舌头,样子可爱极了。 只是,这小声的嘀咕却是被在座的诸位听了个清清楚楚。 皇上忽然开口问道:“毓妹妹说说,是以为谁骗你了?” 毓筱似乎对于皇上的问题感到很奇怪,惊讶的“啊?”了一声,目光中有些不解,看着皇上,片刻后,又突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脆生生的答道:“墨宸啊。” 这一声“墨宸”,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静悄悄的御书房瞬间起了一层嘈杂,一众大臣窸窸窣窣的,在议论着些什么··· 自墨宸以七岁稚龄破了西域的玲珑局,就连皇上也称其一声“宸世子”后,这世上,便再无直呼“墨宸”二字之人。 如今,敢这么直呼宸世子“墨宸”之名的,怕也只有这个不通礼教又胆大妄为的毓筱小姐了吧! 皇上似乎是被她这一声“墨宸”给逗乐了,“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住,一副打趣的语气,说道:“也就你这丫头敢唤他墨宸了。” 158.第158章 进宫面圣13(御书房4) 毓筱似乎不明所以,满眼的茫然,问道:“为什么?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那语气,当真是把孩子该有的天真尽数表现了出来。 这回答似乎更加愉悦了皇上,他语气万分感慨,说道:“好一个“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你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 然而,却在刹那间,皇上脸上的愉悦之色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与锐利,眸光似要将毓筱穿透直穿入她的心扉一般,连带着声音也冷硬了几分,问道:“毓妹妹,你是说,这药乃是宸世子所赠?” 毓筱泰然自若,任皇上目光如锋,毫无破绽可寻。 心中不由感叹着:这皇家出品,果然皆是喜怒无常!面上却是乖巧纯真,点点头,清脆的声音满是童真,说道:“是啊。” 太后似乎是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又似乎是急切的想要知道些什么,竟顾不上失礼,插了皇上的话,紧接着问道:“他为什么要将这药赠予你?” 毓筱似乎有些为难,小脸桑的像个包子,小眉头挤成两个小疙瘩。 这纠结的神色落在一众人眼里,各有理解,见仁见智。 皇上似乎也在等着毓筱的回答,目光落在毓筱身上,没了方才的锐利之感,却依旧有洞穿之意。 毓筱纠结了半晌,终于磨磨叽叽的开了口,说道:“太后娘娘,这个臣女不知啊,您好像问错了人,这应该去问墨宸才对吧。”毓筱说的极其无辜,神色中甚至还略带了些小委屈。 一众大臣听了这话,皆是觉得:这毓筱小姐,真真是··真是··厉害! 他们一个个的忍笑忍得辛苦,嘴角些微抽搐着。只有太后,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是难看,就仿佛雪白的宣纸被泼上了墨一般,一双眸子如利剑般射向毓筱,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相信这一刻,太后应该正在凌迟毓筱! 而皇上似乎是嫌太后气得还不够,一副赞同的样子道:“毓妹妹言之有理。” 眼看着太后的脸更黑了几分,皇上这才转移了话题,目光移至自毓筱入殿便一直坐在下方未曾发一言的贤王,问道:“皇叔,此事皇叔可知情?” 贤王站起身来,拱手施一礼,淡然如常,语气恭顺,道:“回皇上,臣不知。” 皇上接着又问道:“皇叔也不知毓妹妹与宸世子相交之事?”他神色淡然,问话的语气仿佛普通人家长话家常一般,没有戾气,没有威严··· 贤王依旧淡然如常,答道:“臣不知。” 皇上淡淡点点头,神色没有一丝的变化,也不知他究竟是相信了贤王的回答,还是没有相信··· 皇上再次开口道:“皇叔请入座吧。”说完,他转眼对着一旁候着的安公公吩咐道:“安子,去宣宸世子。”安公公领命着一个小太监立即去请墨宸。 贤王淡然入座,气韵温润如风,淡然舒适,没有一丝的不正常可以挑剔。 毓筱看着皇上,心中满是不解,不解皇上跟父王这一段问答是要做什么?皇上又是什么意思?这样的问道,根本毫无信息可供揣测··· 159.第159章 进宫面圣14(御书房5) 不一会儿功夫,前去宣召的太监就回来了,只是,进入御书房的只有他一人,宸世子没来! 小太监跪在下方,向皇上回话道:“奴才参见皇上,宸世子今日身体不适,只让奴才带了这两样东西回来,让奴才呈给皇上。”说罢,便立即将墨宸交给他的东西呈给了皇上。 皇上将东西拿在手里,一个瓷瓶,一个盒子。 打开瓷瓶,里面是药,将瓷瓶交由太医院院首佟昉查证,确定乃是百蜜; 而后他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皇上看了纸条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却是又恢复如常,道:“这药乃是当年蓝家赠予墨王府的,墨王府保存了些,如今既查清了来源,众位爱卿便散了吧。” 一众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目光里多多少少的都沾上了些疑惑:今日聚在这里,虽然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贤王府倒不了! 可是,就这样了事了吗?怎么都觉得有些容易了,皇上方才看纸条时的脸色可不是什么龙颜大悦的神色··· 不过,皇上都让散了,谁还敢聚在这里? 御书房里的人不出片刻便都散了,只留皇上依旧坐在高位之上,双目盯着桌上的纸条一刻不离,仿佛在盯着什么稀世宝贝一般,神色晦暗不明。 片刻后,轻轻挥手间,似乎一道身影闪过,带起桌前金黄的穗子微微动了动。 皇上似乎有些疲惫,一手支着头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桌上的纸条全然可见,上面写着三句话。 身中“寸残”,冷婉石心;暖兮绿蛛,冷云为歹;三万兵马,驯养私兵。 毓筱出了御书房没走多远便遇上了华枫,不!应该说,华枫正在这里等着她。毓筱也不避讳,便与华枫同行。 华枫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润如风,让人舒适,柔和的声音说道:“毓筱方才在大殿里的样子,真是有趣。” 毓筱本来演了一出戏并不觉得怎么样,反正混过关不让皇上对贤王府下手便好,可听着华枫这般微带调侃的话,倒不禁生出几分不好意思,脸颊红红,却依旧硬着头皮说道:“形势所迫,形势所迫,呵呵··”干笑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华枫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尴尬,温柔的声音暖如春日阳光,道:“毓筱这办法,比我的好。” 毓筱这才想起昨日华清送来的药瓶,心中猜测着:大概是跟百蜜极为相似的药吧··· 可那样的办法能成功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药泉水好辨认的很!再者说,以她与华枫目前的关系,还不值得她将自己这么大的把柄送到华家手中··· 毓筱笑得有些天真,话语笃定,说道:“那药确实是墨宸赠予我的。” 华枫看着毓筱笑不及眼底的眉眼,一时间有些酸涩,却也知道终归是他心急了,两人才不过是第三次相处,又如何能要求毓筱信任于他呢? 他们这些人,生于富贵,长于权势,从小学的,便都是些隔墙有耳,人心叵测之言,谁又会轻易去相信一个人··· 华枫无奈的笑笑:也是,这药也只能是这么来的··· 不然,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御书房这一番周旋便全白费了,等着贤王府的定是灭顶之灾!··· 在这蓝雪国的朝堂之上,沾上蓝家还依旧可以无恙的,怕也是只有墨王府了吧··· 二人一路往宫门外走去,未曾发现一黑影在暗处盯了他们许久,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黑影才身形一闪,消失在此处··· 160.第160章 元宵佳节01(双花灯) 朝阳初升,毓筱起床沐浴过后,坐于妆台前,身后,隐忧正为她梳理着柔顺的长发,开口问道:“小姐今日要梳个怎样的发髻?” 毓筱全不在意,随口说道:“随意便好。” 一旁,莫离正在首饰匣子里仔细的挑着首饰,听了毓筱的话,手下一顿,抬头看向毓筱,满眼的不赞同,道:“小姐,这怎么行?今日可是元宵,小姐出门游玩怎能不打扮的漂亮些?” 出门游玩?她几时说过要出门游玩了?这两个丫头,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连她的主儿都敢做了··· 毓筱侧眼看向身旁的莫离:她眼神中的兴奋与期待,真是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只怕是这会儿,她的人虽然站在这里,心早就已经飞到外面野去了··· 毓筱目光稍移,镜子里:就连一向沉稳的隐忧眼中都带着几分期待之意··· 看来,这元宵节的吸引力,还真是大呀! 毓筱回想起昨日出宫之时华枫对她的邀请,心中不禁微微叹息:哎··这京城,还真是个··烟尘繁华之地··· 毓筱收敛思绪,看着莫离,眸光中忽然一丝坏笑闪过,打趣道:“怎么了,小丫头心疯了,想要出去玩儿了?” 莫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却是几分乖巧几分讨好,道:“莫离只见过咱们江南的元宵,还没有见过京城的元宵是什么样子呢。听说,京城每逢元宵都会搭建花灯楼,进行猜灯谜比赛,赢的人便得到王婆婆的灯笼。” 元宵节挂花灯,那是自古就有的习俗,这做灯笼的活,虽不说是人人都会,却也绝不在少数,那究竟又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想得到王婆婆的灯笼呢? 那是因为:这位王婆婆,她做出来的灯笼极是好看,不仅做工精致,还样式别致,乃是花灯中的极品。然而,却是每年只制作两个,意在“成双成对”。 从来物以稀为贵,越是不易得者便越是念念不忘。 再说了,京城的闺秀们一个个的盼着的不过就是能嫁得一如意郎君,便是冲着着“成双成对”的好意头,也都是极想得到这灯笼的。 往年里,得了这灯笼的女子,也确实大多都送给了心上人,以此来表达自己“愿得一心人”的美好愿望。 毓筱满眼戏谑的看着莫离,说话的语气却是颇为正经,道:“怎么,莫离想要得了那花灯?莫不是小丫头春心初动,看上了哪位公子,便想要以此物约定了终身?” 莫离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毓筱言语中的玩笑之意,听着毓筱的话,她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刹那就落了下来,语气急切的解释道:“小姐,莫离没有,莫离只是想看看传言中的花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哪里敢动那样子不该动的心思。” 在蓝雪国,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签了卖身契卖到主子家里的,她们的命是主子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主家的名誉与教养,所以,她们必须时时刻刻谨言慎行,绝不能言行不矩,以免坏了主子家的名声! 更别说,身为一府小姐的贴身女婢,竟然妄动情念,私相授受,那是会对小姐的名节造成极大损害的! 161.第161章 元宵佳节02(忧所隐) 这样的事一经发现,基本都是逃不出杖毙的结局。也难怪莫离竟会这样的反应··· 毓筱嗔她一眼,微带笑意的说道:“快些起来,我只是玩笑话罢了,也只你这般紧张了。”说着,毓筱看看隐忧,接着说道:“你看看隐忧,她都笑话你了。” 莫离脸上挂着泪水,抬头看着毓筱问道:“真的?” 毓筱有些无奈,将她从地上搀起来,说道:“真的,不信,你问问隐忧。” 莫离转脸看看隐忧:她正微微笑着,笑得温软··她又转回头看向毓筱:小姐依旧是温文和婉,让人感觉亲近··· 莫离似乎这才信了毓筱刚才的话是在开玩笑,伸手将脸上的泪珠抹掉,点了点头,却依旧是不放心,再次开口说道:“小姐,莫离不要离开小姐,莫离才没有那些个害人的心思。” 毓筱听过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莫离很乖的。不过··”毓筱忽然话风一转,接着说道:“谁说那些个是害人的心思呢?等我们隐忧和莫离长大了,就会知道那些到底是不是害人的心思了。” 她眼含笑意的看着隐忧和莫离两人,完全是一副“知心姐姐开导小妹妹”的样子。没等两人说话,她便又接着说道:“等我们隐忧和莫离出落成了大姑娘,定然是美如雕花,到时候,小姐我要给你们找个好人家,看着你们风风光光的出嫁!” 毓筱一手撑着头,眸光望着不知名的远方,似是眼前已经展现出了隐忧莫离二人一身红妆,风姿绝美的步入喜轿的情景··像是在与隐忧、莫离二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身后,正在给毓筱绾发的隐忧听了这话,灵巧的手指猛然一顿,原本打算拿来固定发髻的簪子“哐”一声落地,声音清脆,碎作三节,惊起了毓筱眼中浅浅的涟漪。 原本已成的发髻亦松散滑落,如瀑的长发从隐忧的指尖穿过,散落在毓筱的肩头。 隐忧却是仿佛未曾听到玉簪碎落之音,亦未曾注意到毓筱重又散落肩头的长发,“咚”的一声,猛然跪在地上,她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言辞恳切,道:“小姐,望小姐成全,隐忧只想一辈子陪着小姐,隐忧不嫁人!” 这郑重的语气让毓筱微微一怔,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一旁刚刚才抹干了眼泪的莫离也呆愣住了,完全不明白隐忧这是来哪一出··· 毕竟现在她们年纪尚小,这嫁不嫁人的事,也不是现在说个三言两语便就能定下的,隐忧这般认真严肃的态度··不由的让人想入非非啊··· 莫离怔了一瞬后,不知怎么想的,竟也陪着隐忧跪在了地上,却是一言不发··· 毓筱看着二人,一手拉一个,想要将两人拉起来,同时开口温声劝说道:“快起来,我又没说让你们现在就嫁人,跪在这里做什么?快起来!” 莫离就这般跪在地上,低着头,任由毓筱拉着她,就是不肯起来,也不说一句话。 一旁跪着的隐忧也是不起来,她向着毓筱,身子伏在地上,语气坚定恳切,说道:“小姐,隐忧只想一直陪着小姐,望小姐成全。”这般样子,仿佛毓筱不应了她,她便要这样一直跪下去似的。 162.第162章 元宵佳节03(兄妹心1) 毓筱弯着身子,扯着她的胳膊,想要将伏在地上的隐忧拉起来,奈何隐忧却执意不肯。 毓筱松开手,直起身子,似乎有些微的气恼,语气略带嗔责,道:“说什么混话,一直跟着我怎么行?你如今年纪还小,等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隐忧竟一下子哭了起来,声泪俱下,抽噎着说道:“隐忧不要嫁人,隐忧只想···” “呦,这是怎么了?谁想要嫁人了?来来来,让我看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钰麒推门进来,打断了隐忧的话,这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 隐忧莫离匆忙站起身来退到一边,同时,隐忧亦三两下将脸上的泪水抹掉。二人向着钰麒行礼,道:“隐忧、莫离,见过世子。” 钰麒摆摆手,随意的语气有些调侃,说道:“免礼免礼,你们这一大清早就梨花带雨的,筱筱欺负你们啦?” 二人惶恐下跪,口中立即说道:“隐忧(莫离)不敢。” 钰麒一看二人竟这般不经闹,便立即息了逗弄二人的心思,眼中却是含着些不可思议看着毓筱,问道:“她们俩怎么了?怎的这般不经逗了?” 毓筱看着钰麒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睨他一眼,语气懒懒的说道:“被我吓到了。” 钰麒一脸的难以置信,略带几分夸张的反问道:“你?!” 他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毓筱一番,又转头看看那边跪着的二人,心中无论如何都觉得此时断无可能。 他摇摇头,看着毓筱,一副不相信的语气说道:“就你?你会舍得吓她们俩?!我怎么平日里就见你宠着她们了。” 毓筱看着哥哥的样子,心中微微好笑:这分明就是一副“吃小醋”的样子!不由被逗笑了。 毓筱对隐忧莫离二人摆摆手,淡淡说道:“下去吧。” 隐忧、莫离行了告退礼便向屋子外走去,在二人即将出门时,毓筱淡淡补充一句,道:“如果想去外面玩儿的话便去吧,顺便将秦荆和蝶依二人也唤上。” 隐忧、莫离二人才刚一离开,钰麒立刻便收敛了脸上的嬉笑之色,双眼中有着掩不住的气恼,连带着语气也坏了三分,目光直直看着毓筱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毓筱看着钰麒那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钰麒本就对妹妹有着不满:百蜜一事发生,贤王府如同站在刀尖上,危险万分!可是,他家这位胆大包天的妹妹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偷偷溜出京城!她!··她!··· 如今,她竟然还敢跟他笑! 钰麒听着毓筱的笑声,是愈发的气恼,眨眼间,脸就已经黑成了锅底色。 毓筱一看到哥哥黑了脸,立即收住了笑声,不由的想要缩缩脖子:她这位哥哥,平日里一副狂放不羁、不拘小节的样子,可偏偏什么事一旦扯上了她,就变得斤斤计较起来,尤其是这样子黑着一张脸的时候,就更是说明,这事如果她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是万万不能善了的了! 163.第163章 元宵佳节04(兄妹心2) 毓筱迅速整理一下面部表情,换上一副讨好的样子,凑在钰麒跟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连带着声音也婉转了八度,甜腻腻的说道:“好哥哥,你要让我说什么啊,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钰麒初一听毓筱开口,就是忍不住的全身抖了一抖:哎呦我妈!这声音!也不知道她自己受得了不? 不过,妄想用这招就蒙混过关?!想都别想! 毓筱虽然也受不了自己的那个调调,但是,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了··· 可是,看看钰麒那一副“我要真话”的样子,完全不为所动。 毓筱悻悻的放开手,转身走回桌边,一屁股坐下,还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既然她家哥哥非要知道,那她是绝对逃不掉的,倒还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润润喉,好慢慢说! 钰麒看到毓筱这副样子,得逞的笑容有些奸诈,像个狐狸。 而后他也找个位子坐下,等着他家这位神秘的妹妹来给他交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对毓筱的事,知道的还是比较多的。毕竟两人一起长大,可说是朝夕相伴,若论这世上谁是最熟悉毓筱的人,当然是非钰麒莫属! 他知道妹妹常常偷偷溜出去,也知道妹妹有不低的武功,对雨沫这个替身也知道的很清楚,以往他从不会担心什么,因为那是江南而不是京城! 只是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筱筱竟然还敢跑出去,那么,必然是因为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她去解决!他的妹妹,他很清楚,她虽然胆大包天,却也不会掂不清轻重! 只是,他作为哥哥,虽然帮不了她什么,但是还是希望能知道自己的妹妹都在做什么,知道她是否是安全的··· 毓筱也知道,自己这个看似粗心、不拘小节的哥哥,其实很细心,观察入微! 这些年,她在做的事,怕是哥哥知道的也不少。以前在江南,哥哥不过问,可是如今身在京城,如履薄冰,稍有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哥哥这般非要弄个清楚,也只是因为担心着她,希望她平安罢了··所以,她也不打算再瞒着哥哥。 毓筱将自己乃是唐宫宫主,以及檀木被劫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哥哥,不过中间略过了墨宸的一些秘密。 一来,她直觉,墨宸的这些秘密牵涉太大!而她,她一点都不希望哥哥卷入其中! 二来,大约墨宸也不希望有人知道吧··再说,这事毕竟墨宸才是当事人,她如果随意便说了出去,太失礼了些。 钰麒听完一切,有些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不知自己是震惊自家妹妹竟然有这样的势力,还是在心疼妹妹小小年纪这样辛苦,又或者,是不解,不理解妹妹弄这么多事累着自己是为什么? 这些年,他一直知道,妹妹在外面有些动作,培养了不少的势力··但是,却如何也没想到,她竟是唐宫宫主! 当年,唐门灭门的事闹得很大,江湖人也曾一度认为唐家这样就算是完了,以后,也许“四世家”就是“三世家”了,也有不少的人为了这空出的一世家之位大肆厮杀··· 可是,谁都没想到,仅仅一年后,唐宫出现了! 江湖人都不将唐宫看在眼里,毕竟是损伤了元气的唐家残脉罢了。 然而,唐宫出产的暗器却是比以前的更加精良,种类更多!唐宫宫主更是以雷霆手段镇住了江湖那些意图对唐宫不轨的势力,让唐宫再次拥有了不可小觑的实力,重新回到了四世家之列。 只是,对这一位神秘的唐宫宫主,世人却是一无所知,众说纷纭··不曾想,竟会是朝夕相伴的妹妹·· 他一直知道自家妹妹不容小视,却不想,终究,他还是小看了她! 不过,只要筱筱没有大碍就好,她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自己以后得要多多努力了··就算是不能给妹妹帮上忙,也是万万不能添乱的··· 不过,今日可是元宵节,难道不是应该兄妹二人一起出门联络一下感情比较合适吗? 毓筱听了哥哥的提议,再想到今日与华枫的约定,不由觉得:有哥哥跟着是最好不过了,便爽快的应下了。 钰麒看到毓筱答应了,便急忙起身,打算回去收拾一番,然后跟妹妹一起出去玩儿··以前在江南时,二人常常会一起去玩··· 164.第164章 元宵佳节05(露薇殇1) 钰麒离开后,毓筱重新坐回妆台前,手指轻轻缠绕着散在肩上的长发,目光注视着镜子里陌生的脸庞,淡漠没有波光,微凉的声音吩咐道:“来人,去请露薇。” 不一会儿功夫,露薇便到了,跪在地上给毓筱请了安。 毓筱未曾分出丝毫的注意力去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带着淡淡桃木香的梳子顺着发丝向下滑着,淡雅慵懒的声音,问道:“可会绾发?” 露薇低垂着头,声音恭谨,答道:“回小姐,奴婢会一些。” 毓筱淡淡说道:“好,那便来给我绾发吧。”说着,便将手中的梳子放于妆台上。 露薇急忙站起身来,却依旧低垂着头,小步快走几步来到毓筱身后,取过桌上的梳子,便开始为毓筱梳发。 毓筱的发极好,三千青丝乖巧的落在身后,柔顺如瀑,顺滑如丝。 露薇站在毓筱身后,桃木梳梳着头丝,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张的缘故,竟无端端的掉了梳子,微弱的声响却依旧将露薇吓得不轻,惶恐的跪在地上,连声请罪:“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毓筱随意的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淡淡的说道:“起来吧,绾发。” 露薇默默站起身,比方才的样子更加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小心的为毓筱绾着发··· 毓筱目光淡漠的看着镜子里的露薇,眸子里一池静水,无喜无怒,一言不发。 直至露薇为她簪上最后一根玉簪,长发成鬋,她才缓缓转过身来,上下打量露薇一番,轻启丹唇,慢条斯理的语气有些震慑人心,道:“露薇这绾发的手艺倒是极好,以后调你来专门替我绾发可好?” 在蓝雪国,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一般能贴身服侍小姐的就是一等丫头,就是像隐忧、莫离这样的。能被调来给毓筱梳头,对于露薇,可说是意外之喜。 露薇满眼的不敢相信,竟忘记了该有的规矩,直直望着毓筱,脑子里只冒出一个疑问:小姐这是要将她提为一等丫头吗? 半晌才回过神来,露薇有些兴奋得不知所以,急忙跪在地上,对着毓筱就是三个叩首,道:“小姐喜欢露薇的手艺那是露薇的荣幸,露薇谢小姐恩典。” 毓筱神色淡漠,看着伏在地上的露薇,朱唇开阖间,淡漠的语气微微凉薄,道:“你先别忙着谢恩,我还有个要求未曾说于你听。” 露薇听着毓筱淡漠的语气,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变冷,结冰··似乎要一下子将冰结进她的心中一般··· 一时间,她心虚的厉害,只低垂着头,不敢看毓筱的神色,却是又忍不住想要偷偷看看她··· 露薇微微抬起头,眼睛向上看去,想要看看毓筱此时的神色,却正正好对上了毓筱淡漠无边的眸子,心中猛然一惊,她惶恐的低下头,身子微微发软,有些跪不住。 毓筱看着她这幅惶恐受惊如小白兔一般的样子,瞬间觉得没劲极了:就这样的胆子,竟还胆敢背主,简直是自寻死路! 她嘴角蓦地勾起了一抹弯儿,笑得妖娆,冷得有些透骨刺心,声音却是极尽温柔似水软,慢条斯理,说出的话儿却如冰锋利,道:“我最不喜背主之人,所以,若要在我跟前,就必得要吃下这东西,我方才能放心。” 165.第165章 元宵佳节06(露薇殇2) 她白皙纤长的手指间捏着一个赤色的瓷瓶,小巧玲珑精心雕琢,赤白相应间,愈发显得手指纤白,瓶骨朱红。 毓筱将瓶子拿到露薇眼前,说话间还将手中的瓶子在露薇眼前晃了一晃。 露薇看着朱红的瓷瓶,仿佛血染色,惊了她的心,她猛然抬头,满目惊恐的望向毓筱,入目处,她觉得,她面对的,根本不是人! 她的笑容明明明媚如骄阳,阳暖三春,可她却偏偏觉得是寒气笼罩,直浸心扉,让她的心,她的血都结了冰! 她的话语明明温柔似春水,化尽寒冰,可她却觉得是字字催命,句句夺魄··让她窒息,让她恐慌万分! 她想逃,想远远地逃开,逃到她(毓筱)看不到她的地方,她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她腿软,她一步也走不了,甚至,她跪在地上起不了身··· 而她眼前,还有一个红瓶子,仿佛正向她招手的死神··· 露薇觉得自己要被这恐惧逼疯了,心要崩溃了,就向撑不住大水冲击而溃塌的堤坝··· 她开始不停的磕着头,一下一下的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将头磕的“咚咚”直响,鲜血顺着挺翘的鼻翼流过唇瓣,将丹唇染成朱红色,她却仿佛未曾发觉,只一味地磕着头,片刻不停··· 她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嘴里不停地念着:“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是被逼的,小姐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小姐饶命···” 毓筱既已知道露薇叛主,自是早已查过了,她当然知道露薇有她的不得已。 只是,纵使你有再多的不得已,那都不是你可以伤害我的理由。 她知道:露薇背叛她,是因为冷云绑了她的娘亲威胁于她。 但是,那又如何?这些,都不是她可以背叛她伤害她的理由!她澹台毓筱,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体谅一下别人的苦衷,就不计较别人对她的伤害的人! 在这世间,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他独特的理由! 但是,伤害了别人,无论这理由多么的被逼无奈,多么的情有可原,那都是你的事!作为被害者,她没有理由,也没有义务要去理解你那些被逼无奈和情有可原!对于被害者来说,你就是伤害了她的那个不可原谅的人! 这世上,没有人欠了你什么,也没有人该为了你那些所谓不得以的苦衷便牺牲了自己! 毓筱缓缓弯下身子,伸手制止了露薇的叩头,如葱的手指捏住露薇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悠悠的道:“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但是,依旧,不可原谅!” 毓筱说出这话时,眼睛紧紧锁着露薇的瞳孔,里面满满的溢着杀气。 露薇看着面前的毓筱,她气质温婉,平易近人;目光却冰冷如刀锋,杀机浓郁。这样两种冷暖分明完全相反的神色,此时此刻,却在她身上同时出现。然而却是丝毫不显狰狞怪异,反倒,有一种别样的美流淌其中,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力,危险却妖艳,让人无力拒绝,就如同扑火的飞蛾,甘愿化作飞灰;又好似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依旧想要看一看那份美丽··· 166.第166章 元宵佳节07(露薇殇3) 露薇觉得,这样的小姐真是美极了,却也让她深深地恐惧着,害怕的要窒息,血液凝滞。 原本,她一度以为,小姐一旦知道了她的不得已,就算是会生气,但也一定会理解她的一片孝心,是绝不会惩罚于她的··· 可是,没想到,小姐已经知道了原因,还是要杀了她··· 一时间,她又惊又怕,又难以置信··· 露薇眼中的惊恐与难以置信尽数落在毓筱的眼中,毓筱不在意的笑了笑,似有几分嘲讽,语气缓慢,道:“你娘的命是命,我的命便什么都不是吗?”不等露薇说话,毓筱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一字一句似利剑一般,道:“损人利己,你不配为人!身为奴婢,不思忠义,你不配为婢!犯了错误,不敢承担,甚至,你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说,你这样的女子,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用?” 露薇心里震了一震:自己错了吗?她只是想要保护娘亲而已,她错了吗?··可是,小姐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有道理··她,真如小姐说的那般不堪吗?··· 刹那间,露薇觉得无力之极,全身的力气被抽走,她整个人颓靡的软在地上,心中空洞一片,脑子中只留下一个念头:娘亲孤寡,她这一生,吃尽了苦头都是为了她,保护娘亲,她不悔!然而,她伤害了小姐,没有尽到一个奴婢的本分,只能以死谢罪··只是,希望小姐慈悲,能替她照顾好娘亲··· 露薇缓缓地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对着毓筱郑重的拜了三拜,磕下三个响头。 再抬头,她眼中惊恐俱散,只剩一片平和,没有怨与恨,她缓缓伸手,接下了毓筱手中的红色瓷瓶,瓶骨没有想象中那般冰凉,大抵是毓筱手中的温度暖了瓷片,有些淡淡的余温,暖着掌心。 她目光郑重,期盼殷切,看着毓筱,再拜三拜,一字一句道:“小姐,露薇没读过书,做了错事,如今露薇明白了,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小姐开恩,但望小姐发发善心,娘亲一生为善,从不曾害人,她不该受此牵连。”说罢,露薇打开瓷瓶,一脸决绝,毫不犹豫,仰头喝了它··· 毓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露薇,就只是这么看着,看着她将一瓶药灌进口中··嘴角弯起的笑,明丽又冰冷··· 露薇的身子坠落在地板上,侧躺着,蜷缩着,疼痛从腹部蔓延,痛苦的呻吟声轻轻浅浅,难以压抑··却又渐渐小了下去,最终重归无声,还一室宁静。 露薇终是失去了意识··· 毓筱看着躺在地上不再有气息的露薇,眼中的淡漠无边无际,没有丝毫的感情,仿若九天之上俯瞰众生的神祗。 她抬手打一个响指,一黑衣人落下,单膝跪地,等待着毓筱的吩咐。 毓筱抬手轻轻揉入额头,浅浅舒一口气,身上那股子淡漠孤远的气息刹那间尽数划开消散如烟,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疲惫,道:“阚泽,将她送到这个地址,连同这银票一同给她,告诉她,好好跟她娘过日子,此生莫再入京城。” 阚泽起身上前,从毓筱将手里接过写着地址的纸条和银票,带着露薇,消失在屋里··· 167.第167章 元宵佳节08(纸醉金迷1) 京城繁华的街道上,钰麒和毓筱二人相伴而行,进京以来第一次,兄妹二人一起逛街,随从什么的,带着太麻烦了。 果然是元宵节了,街道两旁摆满了小摊,虽然还没有到月儿升的时候,可两边的商贩都已开始叫卖,热闹得很··· 一路上,钰麒一会儿从这边的小摊上拿个发簪,问问毓筱是不是喜欢;一会儿又从那个小摊上拿个胭脂,问问毓筱是不是中意;一会儿又从小摊上那个字画,问问毓筱觉得如何··弄得毓筱有些哭笑不得。 尽管毓筱一路上一直在摇头,可是钰麒还是大包小包、大盒子小盒子的买了一堆的东西,拿不了了,没办法,只好把随身保护的隐卫给唤了出来,搬东西!想想人家堂堂隐卫,就这样当小厮给用了,想必心中定然郁闷得紧啊··· 其实,这随身隐卫也就是这两天才安排上的。 原本在江南时,出门总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所以完全是用不到隐卫的;刚入京时,贤王觉得自家的孩子很是乖巧,大抵是不会招惹麻烦的,而且,钰麒和毓筱都坚决的表示了拒绝,所以他也就由了他们。 可是,那场刺杀,虽然他的宝贝女儿没事,却还是给他敲响了警钟:此处乃是京城,天家富贵地,暗波汹涌处。 所以,贤王这一次没有再由着这两位小祖宗任性,分别给钰麒和毓筱配了暗阁数一数二隐卫,星暗和幽暗二人。然而,这般优秀的隐卫,第一次派上用场,却不是于危急时刻救主子于危难之中,而是··搬东西?! 不过,拿着这么些东西在摩肩接踵的街上挤来挤去总归是麻烦,而且他们身为隐卫,在暗处呆久了,早已不适应人前的生活··于是,便由星暗将东西送回贤王府,幽暗暗中跟随保护。 毕竟这一天是十五,街上人多,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大,有幽暗一人足够了。 二人一路走着,来到了纸醉金迷的朱门前,毓筱抬脚便打算往里走,钰麒一把拉住她,一脸奇怪的问道:“筱筱,你到这儿干嘛?” 说起这纸醉金迷,它确实是个让人“纸醉金迷”的地方,欲知详情?进去一看便知! 毓筱看看钰麒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说道:“哥,你干嘛那么个表情啊,你乱想什么呢,我是来找人的。”说着便转身往里面走去。 钰麒望着毓筱的背影,皱皱眉,似有些不情愿,最终却还是跟在毓筱身后走了进去。 只是,心中免不了戚戚然:这要是让父王知道了,大约,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上至达官下至乞儿,他们俩,应该会暴露吧?不!是一定会暴露吧?不!不!不!是绝对会暴露的! 就在钰麒纠结之际,毓筱已穿门而入,看着毓筱渐远的背影,钰麒也是豁出去了,疾步跟了上来。 算了算了,硬着头皮上吧··至于那什么惨不惨的事,等来了的时候再愁吧··· 走进纸醉金迷的大门,入目:奢华至极! 168.第168章 元宵佳节09(纸醉金迷2) 走进纸醉金迷的大门,入目:奢华至极! 进门,正前方是一个极大的舞台,在通往舞台的道路两旁上,陈设着各种奇珍异宝,件件无价; 四周雕刻着祥云的华柱上,圆润硕大的夜明珠错落有致的镶嵌着,想必,在夜间,淡淡的华光洒下一片微光时,那景致,当是极为美妙。 舞台上,歌舞正酣,各色彩带飞舞,身材妖娆的舞女腰肢纤细,如风摆柳,轻柔的面纱遮住了她们倾城的容颜,更让人多了几分遐想,忍不住想要驻足多看两眼,妄想着面纱飞扬间可窥见美人的一寸娇颜; 大堂里,喝酒的客人嘈杂,不停地叫着好,好不热闹。 据说,每月,当月儿圆了的时候,醉公子都会在这里舞上一曲,名曰:和月起舞。 舞毕时便会出一道题目,答对了此题目之人,不仅可成为京城花魁迷情姑娘的入幕之宾,同时,还可以向醉公子许下一个愿望。 传言,这愿望,上可以是买下皇帝的人头,下可以是找到某个不知名的乞丐··总之,只要是客人提得出的愿望,就没有醉公子做不到的!但是,前提是,你得答得出这个问题。 当然,若是你就这样定位了纸醉金迷的样子,可就大错特错了! 既曰纸醉金迷,必得挥金如土迷人眼,方才不辜负了这名字。 其共分为四个区: 一曰:琳琅满目。乃为售货区,货物种类齐全,应有尽有。而且,这里的东西总是别出心裁,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妙用; 二曰:焚香品茗。乃是茶楼,这里有着各种极品的珍贵茶种,是京城里那些附庸风雅之人最爱聚集的地方; 三曰:酒池肉林。乃酒楼,这里号称“尝尽人间味,此生再无憾”,琼浆玉液,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四曰:流连忘返。即青楼,无论是温柔似水的,亦或是美艳如妖的,又或是妖艳如狐的··形形色色,包君满意。 在这里,凡是要卖的东西,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谁的价高,便就是谁的,从不讲什么先来后到,无论这东西是一壶酒、一盘菜,又或者是一盏茶,再或者是一个女子··· 而这个大堂里的一切,是独立于四大区之外的。在大堂里,客人常常聚赌,赌舞台上那一位舞姬的舞更好··· 毓筱没有在大厅里逗留,不论这个醉公子有多大的能力,她都坚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她从未打算来试一试这里的谜题!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真觉得奇怪了:醉公子打出这样嚣张的旗号,皇家竟能容忍他这么一直呆在这里?真是怪哉!··不过,这个口气,倒是与云山的传说异曲同工··· 不过,应该不会吧··毕竟,云山之人,极少沾染尘世。 毓筱摇摇头,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醉公子到底是谁,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她还是想想为什么华枫要约在这里见面吧·· 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很难想象,他竟会约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169.第169章 元宵佳节10(纸醉金迷3) 毓筱一路往“酒池肉林”而去,钰麒跟在她的身后,对她的轻车熟路感到奇怪,不由冒出一个念头:难不成这小丫头已经来过这里了?! “筱筱,你这是要去哪里?”钰麒试探的问道。 “酒池肉林,暗香阁。”毓筱似乎正忙于思索什么,回答的语气极为随意,明显的心不在焉。 “你来过啊?”钰麒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没。”毓筱依旧语气敷衍,似乎还有一丝丝的不耐烦在里头··这··可能是错觉吧··· “那你怎么走的这么··熟啊。”钰麒的语气已经无法再假装不在意了,透着十足十的怪异。 毓筱似乎正在努力的想着什么,无意识的说着:“门口那儿有路线图··哎呀··”说到此处,毓筱忽然“哎呀”一声后,猛然转回身来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着钰麒,劈头盖脸的就指责道:“都怪你!一直跟我说话,害我忘记下面的路该怎么走。” 钰麒尴尬的摸摸鼻子:呵呵,进门时光顾着打量四周了,根本没注意到什么路线图,嘿嘿嘿··· 就在这时,刚好迎面走来了华清,她依旧是那般的大方端庄,淑惠文雅的样子,远远的见到毓筱后,疾走几步来到二人跟前,道:“毓筱,你总算是来了,哥哥看你一直不到,怕你找不到地方,这不,差我出来看看,还好你··” 正说着,华清刚好看到了毓筱身边的钰麒,连忙停住说话,向着钰麒行一个大家闺秀的礼节,道:“见过麒世子。” 钰麒拱手弯腰,回她一礼,道:“华小姐有礼了。” 毓筱见哥哥这幅样子,总觉得有点人模狗样的意思,实在怪异得紧,碍着了她的眼,遂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快别这么多虚礼了,我看着怪得很。” 钰麒本不是拘礼之人,听到妹妹这样说,心中大大的乐意,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什么麒世子不麒世子的,唤我钰麒就行,以后我也跟筱筱一样唤你华清,可好?” 华清也是爽快的性子,大方一笑,全没有闺中女子的羞涩,道:“如此甚好。” 而后,由华清带路,三人一同往暗香阁而去。 来到暗香阁,推门进去,华清有一瞬愣怔,而后恢复如常,很是开朗的样子,打趣着说道:“哥哥,我可是把人带到了哦。” 毓筱和钰麒也有一怔:谁能告诉他们,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这里面··人太多了!安国公府的小姐、少爷,冷家的小姐、少爷··哇,连公主都来了?!咦,怎么皇上也在?!他不是刚解了毒吗?难道不用好好休息吗? 毓筱眼神有些奇怪的望向华枫,无声交流: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不会原本就是要邀请我来跟大家聚一聚的吧? 华枫神色有些尴尬的回望着毓筱:这不是我请来的,他们都是不请自来··· 毓筱一副“算你有理”的样子:好吧,好吧,就算不是你的错好了··· 皇上看着二人进门,率先开口,豪气万分的说道:“难得大家能凑在一起,今日不分君臣,只论朋友,来来来,大家坐,喜欢什么就点什么,今日我请客。” 170.第170章 元宵佳节11(纸醉金迷4) 皇上看着二人进门,率先开口,豪气万分的说道:“难得大家能凑在一起,今日不分君臣,只论朋友,来来来,大家坐,喜欢什么就点什么,今日我请客。” 景心公主极为捧场,小女孩娇俏的声音道:“是啊是啊,长这么大,第一次有机会能这样子跟大家一起吃过饭哎,大家快都别站着了,入座入座,快入座。”说着,便极是兴奋的第一个入座了··· 众人:呵呵,皇上都开口了,虽然他只称“我”,又说不论君臣,但是有谁敢不给他面子吗?再说,公主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谁还敢不入座吗? 于是,大家麻利的坐在桌子前,脸庞上堆满了笑容,都是一副极为期待的样子··· 钰麒紧挨着毓筱坐下,而后与她咬着耳朵:“筱筱,这些··就是你要来找的人?” 毓筱凑在钰麒耳边,小声回答道:“不是,我是来应华枫之约的,本来是想着借此机会,答谢他那一日的救命之恩的,没想到,竟弄成了这样。” 钰麒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皇上的声音悠悠传来,意味有些难辨,道:“钰麒表弟跟毓妹妹的感情真是好啊,让人羡慕。” 钰麒扯扯嘴角,说道:“皇上说笑了,皇上与五公主也是兄妹情深,惹人羡慕。” 皇上似乎因着钰麒的话有些不高兴了,脸色全不如方才喜气洋溢,有些微微的沉色,说道:“钰麒啊,今日不论君臣,算起来,我是你的七哥,唤我七哥就好。” 钰麒抽抽嘴角:你是谁哥啊? 可纵使心中有千个万个的不乐意,还是得唤一声“七哥”不是? 权便是这样,有权可以判生死,又何况一个称谓? 桌子的另一边,华清也与哥哥华枫咬着耳朵,道:“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华枫小声说道:“我看你一直不回来,便打算出去看看,谁知刚到了门口,却偏巧的撞上了他们,便只能邀请他们进来了。” 华清有些无奈的看看一桌子的人,再看看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毓筱,心中只叹:巧了··巧了啊··· 饭桌上的菜,看起来卖相极好,红绿相应,让人食欲大动;美酒香醇,大约隔着十里也闻得到,香气四散勾着人心中的馋虫,让人忍不住饮一杯下肚。一桌子的孩子,热闹极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风生,气氛当真是极好的。 只是,这一桌子饭到底好吃是不好吃,毓筱不知道,反正,她完全没吃出滋味!四下看看,却似乎大家吃得都很开心的样子。 一顿饭,一直从午后吃到黄昏,这么长的时间,从始至终,气氛都极为热闹,大家都表现的很是尽兴,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尽兴了,就无从可知了··不过,毓筱觉得,尽兴的人,怕是没几个吧,毕竟跟皇上公主一个桌子吃饭,这不是荣幸,而是心惊胆战! 纸醉金迷的第一次吃饭,让毓筱一直到许久以后,都沉浸在深深的遗憾中:人生第一次到“酒池肉林”这种美味遍地的地方品味美食,却只留下了一个如同嚼蜡的印象··· 她绝望的摇摇头,只觉辛酸泪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 171.第171章 元宵佳节12(花灯楼1) 终于结束了这一顿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饭,毓筱和钰麒都微微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是可以回去了! 谁知,皇上大人似乎并没有尽兴,还没出了纸醉金迷的大门,便提议要一起去花灯楼,猜灯谜! 景心小公主就像是皇上的捧场王一般,万分雀跃的样子,开心的拍着手,道:“好啊好啊,去吧去吧。”然后便是一脸的兴奋与迫不及待,仿佛恨不能立即便到了花灯楼。 只是,看她这兴奋的样子,也许,她并不是给皇上捧场,她就是在皇宫里被困的太久了,终于得了机会可以玩一玩了吧··· 一行人来到了花灯楼,此时夜幕初上,花灯楼上的灯笼已经点燃,一片灯火点缀,如同万千散着彩色光芒的蝴蝶翩然飞舞在月光下,又似一个个眨着眼睛的小精灵,极是美丽。 几位女孩子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水眸遥望着片片灯火舍不得移开,忍不住的感叹道:“好美啊。” 皇上不知何时,竟站在了毓筱身边,忽然出声问道:“筱筱这是第一次在京城过元宵节,与江南可有区别?” 毓筱似乎是嫌弃皇上问的问题太过傻气,一副“这还用说”的口气说道:“当然啦,京城比起江南繁华了些,也大气了些,江南嘛,温柔写意,小家碧玉。” 皇上没有因着她的态度生气,反到朗笑起来,似乎刚刚经历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语气十分赞叹的说道:“答得好,毓妹妹很聪明啊。” 毓筱则一副“你才知道啊”的样子,说道:“我一直很聪明。” 皇上很是同意的点点头,说道:“既然毓妹妹这么聪明,那一会儿可得赢个灯笼回来。” 毓筱一听,心中顿时骂道:靠!原来还有个坑等着她啊。 面上却是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说道:“那是当然,在江南时,猜灯谜我可从未输过,这次也一样能赢。” 毓筱这话一出,同行的几人均看向了她。 华清、华枫眼中隐着淡淡的笑意,似好笑又似无奈;荀雪舞目光平静,似乎方才毓筱说的只是一句极平常的话,而她也只是不经意的看到了她一般;安紫嫣的眸光则是略有不屑,相信若不是因为随意在皇上面前插话有失礼教,有冒犯圣颜之嫌,她定会奚落毓筱几句;剩下的其他人,有人不屑,有人欣赏,亦有人旁观··· 只是,谈话的两人却都未将一众人的目光看在眼中。 皇上轻轻笑笑,语气微带赞赏与鼓励,道:“毓妹妹好信心,那七哥便预祝你能功成。” 钰麒听着两人对话,越听越觉得怪异,却又实在想不通皇上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满腹狐疑。但是,本着“自己的妹妹自己护”的原则,钰麒无所顾忌的直愣愣插话道:“筱筱,你这话说大了,小心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毓筱听到哥哥的话,心中不满:谁哭鼻子了?谁会输?这些年,不都赢了你吗? 172.第172章 元宵佳节13(花灯楼2) 虽然不满着钰麒的话,心中却更是感动,窝心的暖:这便是她的哥哥,总是这样子,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却是什么都要与她一同背负! “哼,谁会输,不然一会儿咱们比一比?”毓筱挑挑眉,一脸挑衅的望着钰麒。 钰麒心中亦暖暖一笑:他的妹妹,就是聪明! 脸上则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比就比,就怕你不敢。” “不敢是小狗。”毓筱向着钰麒走近一步说道。 “那就比!”钰麒也向着毓筱走进一步。 “哼!”两人脸对脸,各自“哼”一声,而后同时转身,背对着对方,像是两只斗气的公鸡。 可这份默契,却才是最难的。 灯会开始了,除了皇上,几个人都没有闲着,全去参加了猜灯谜的比赛。 花灯楼,其实并不是一个楼,它只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台阶罢了,共三十阶;每阶台阶上都挂着许多灯笼,每个灯笼下方悬着一个灯谜,答对五道题就可以去下一阶;若是答不出,则只能退回来。 初开始,几人的速度基本持平着; 到第五阶时,冷菱和上官燕便回来了,不过二人并没有什么沮丧之意,全未将这花灯会看在眼里的样子。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退回来,有人不在意,有人懊恼,有人不甘心··· 这会儿,已经到二十五层了,依旧站在台阶上的,只剩下了毓筱、钰麒、荀雪舞、华枫四人。 毓筱看看剩下的五节台阶,然后又回头看看远处那些答不出题目已经回去的人:华清、安紫嫣、安子轩、景心公主、荀雪阳、冷皓··· 毓筱的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庞上一一扫过,唇角渐渐弯起一丝弧度,笑意浅浅,只是,这笑有些奇怪,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仿佛是看穿了什么的笑意,又似乎是打着什么主意的笑··· 而后她收回目光,却是躲过众人的注意,悄悄对钰麒眨眨眼,钰麒似是了然了什么,点点头算作回答。 回首方才二人“斗嘴”那一段: 毓筱向钰麒走了一步,却是暗中传音给他:哥哥,过会儿花灯楼上,我对你眨眼三下,你便退回去。 钰麒亦向着毓筱走近一步,传音给她:好,我知道了,你自己要把握好分寸。 接下来: 第二十六阶,只剩下毓筱、华枫、荀雪舞三人; 第二十七阶,依旧是三人; 第二十八阶,毓筱退回,只剩下华枫、荀雪舞两人; 第二十九阶,华枫退回,只剩下荀雪舞一人; 第三十阶,荀雪舞顺利解答了所有的谜题,赢得了花灯。 当荀雪舞提着漂亮的花灯回来时,正听到似乎是谁和谁有了什么争执,留心看去: 安紫嫣一脸不屑的看着毓筱,冷嘲热讽的语气,说道:“哎呦喂,怎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是谁说一定能赢的?” 毓筱一听这话,瞬间像炸了毛的鸡,立即反驳道:“哎,你说谁呢?看你长得挺漂亮的,怎么说话这般不讨喜?真是白瞎了这幅好皮囊!” 173.第173章 元宵佳节14(花灯楼3) 安紫嫣气得脸色微微发红,面容竟有了几分扭曲,原本娇俏的小脸顿时失了美感,对着毓筱叫嚣道:“你个丑八怪,长那么难看,还不识礼数,又只会说大话,你才不讨喜。” 毓筱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语气不屑,似是在逗弄戏耍于她一般,说道:“我长得好不好看与你无关,识不识礼数又岂是你能评判的?皇帝哥哥都说了我这样很好,你敢说我不识礼数,是在质疑皇帝哥哥的话吗?” 这话,真可谓诛心!质疑皇上,那便等同于谋反,这该是多大的一顶帽子啊! 安紫嫣有些被毓筱的话吓到了,脸色白了白,不知所措的解释着,语气急切,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 忽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底气十足,不再有一丝的慌乱,紧接着说道:“那你也曾跟皇上说你一定能赢,如今你却输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毓筱听着安紫嫣的反驳,不由觉得:果然是千年世家里培养出的孩子,这么快便能扳回一局。当着是不错! 不过,她当初说出那话时,也从未想过要得这个第一的,毕竟,荀雪舞,她是皇上钦点的“第一才女”! 毓筱看安紫嫣一眼,那目光,仿佛像是在看傻子一般,一副“你怎么这么无知”的样子,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是输了,可是我是输给了京城的第一才女啊,输给第一才女,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说到此处,毓筱语气忽然一转,语气有些嘲讽,说道:“哪像有些人,自己早早就下来了不说,还要挑剔别人,真是不知耻。” 钰麒站在一旁悠哉的看着二人一来一往的吵嘴:反正他家妹妹伶牙俐齿不会吃亏,他也就落得清闲,看看热闹好了;再者说,两个年级一样大的女孩儿斗斗嘴,他若是横插一杠子,不免会落人话柄,说他们欺负人。 华清与华枫起初本想劝阻二人的,毕竟以后国子监入学大家便就是同窗,应当友好相处才是。 但看看毓筱不仅应付游刃有余,也丝毫没有要与安紫嫣计较的意思,便也就息了心思,只在一旁看着。 而其他人,也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只做旁观者。 只有一旁站着的安子轩,目光极是奇怪的看着自家妹妹,似乎是不理解:他一向都知书达理的妹妹,怎么今日竟这般··· 不过,他却也没有站出来说些什么··· 荀雪舞看看眼前这局面,眼中一片了然清明,抬手举起手中的花灯,道:“花灯来了,可有人想要看看?”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她这一开口,便打断了毓筱和安紫嫣毫无意义的闹剧,也让毓筱从无聊的口水战中解脱了出来。 几位女孩子立即围了上去,看着漂亮的花灯,均是一脸的羡慕。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花灯的样子,仿佛恨不得将它据为己有,当是自己的东西一般! 174.第174章 元宵佳节15(花灯楼4) 也难怪她们会是如此了,这花灯确实好看,做工极为精巧,处处雕琢,就连细小的地方也是用心雕琢出来的,丝毫没有敷衍,这样的作品,堪称是花灯中的极品了;再加上它又取了那样的好寓意。 只是,荀雪舞全没有对花灯的渴望,她清悦的声音说道:“去年我已得了一副,今年这副灯笼,若是谁想要便拿去吧。” 这话一出,几位女孩儿都眼巴巴的看着花灯,只是,“僧多粥少”,岂不是要争破头? 可是,问题的制造者却似乎完全看不到这个问题一般,一派大方的样子看着大家,浅笑温婉,无懈可击。 而皇上,这一天,不知他是盯上了毓筱,还是对毓筱宠爱有加,那么多女孩子盯着那对花灯,可皇上偏偏看到了毓筱这个不怎么上心的人,问道:“毓妹妹似乎不怎么喜欢这花灯啊?” 毓筱一听,欲哭无泪:老天,这可是个坑啊! 若是她敢说喜欢,那保不齐皇上就坡下驴,要将这花灯给了她,这么拉仇恨的事,她还是别做的好; 可若是她说不喜欢,那这儿这一帮眼巴巴的望着花灯的姑娘们还不得各个的看她不顺眼? 但是,皇上问话,能不答吗?敢不答吗?也许有人能,有人敢,但终究不是毓筱。 毓筱咧嘴一笑,那笑,真是要多假有多假,语气里竟有些谄媚的味道,说道:“皇帝哥哥,这花灯是真好看,可是毓筱从小就不喜欢这些个东西啊。” 哈哈,人家兴不在此,总不见怪了吧! “恩,毓妹妹不喜欢这个啊,那倒是可惜了”皇上一脸惋惜的看看花灯,再看看毓筱,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朕觉得,这花灯配你,极好!”说着,皇上便拿过花灯,将它递到了毓筱手里。 毓筱提着两盏花灯,感觉像是抓着两团火在手里,烫的手心疼。 心里无名火烧的正旺,忍不住的要骂人:靠!还是要给她!拉仇恨啊!看看那几个小姑娘的眼睛,那里面不是冰渣子就是火焰山啊··她都要被眼神杀死千百回了,还是冰火交加这一种··· 她真是忍不住的想要将手里的双花灯直接摔在地上,然后霸气的来一句:擦!谁爱要谁拿走!姑娘就从来不稀罕! 然而,这样的事,她也就只能在心里过过瘾了,做是万万不敢做的,不仅如此,她提着这双花灯,还一副极小心生怕碰坏了的模样。 没办法啊,皇上给东西,就算是粉身碎骨了,大约也得好好的接着,保存着··· 于是乎,纵使毓筱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也还是伸手接过了花灯,提在了手里,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目光荼毒··· 皇上看着毓筱接下花灯,似乎极是满意,笑得畅快,末了,却是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道:“毓妹妹啊,宸世子送了你百蜜这样的好药,那你便将你手上的花灯拿给他瞧一瞧,也算是了了他的遗憾。”话未说完,皇上已自顾自的迈开大步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景心公主也小跑着紧跟在皇上身后远去··· 留下了一众听着的人,都愣住了:皇上这话该作何解?宸世子那样天纵奇才的人物,七岁就可破玲珑,还拿不到一双花灯吗? 虽然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谁敢追上去拦住皇上问一问呢? 只看皇上的身影越来越远到渐渐看不见,一众人却只是面面相觑无人动,便知道,没人敢! 是啊,没人敢,才正常嘛。君就是君,从来就是皇权至上! 175.第175章 他的秘密01(墨令1) 明亮的月光下,两道身影被拉得悠长的,毓筱和哥哥正一人提着一个花灯,走在空寂的道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寂静的夜里,只有二人清浅的脚步声。 眼见着贤王府的大门在望,毓筱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将手中的花灯一把塞到哥哥手里,转身欲走。 钰麒一把拉住她,有些不赞同的蹙蹙眉,神色几分严肃,问道:“筱筱,你要干嘛?” 毓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烦躁的心,说道:“哥哥,我不放心,我想去看看。”她确实是有些烦躁了,只凭皇上一句含混不清的话,就成了这般样子,实在是太好··· 钰麒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小疙瘩,满眼的不赞同,反问道:“你还想夜探墨王府不成?” 毓筱对钰麒安慰的笑一笑,轻轻拍一拍他因为担心而微微有些紧绷的肩膀,温声说道:“哥,你别担心,我有办法···” “胡闹,我知道你武功不低,但也别小瞧了墨王府的守备。”钰麒有些烦躁的低声斥责着,打断了毓筱未说完的话。 毓筱依旧笑得平静温和,缓声说道:“哥,你想歪了。”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块墨色的木质牌子,正是上一次墨宸给她的取檀木的信物! 原本毓筱以为,这个令牌只是用于进行木材交易的信物罢了;然而,之前在陵城时,赤风告诉她,这牌子乃是墨家“墨令”,用处那可是大了去了! 回想起赤风说这话时那一副羡慕嫉妒的神色,毓筱不禁笑了··· 她收敛神思,将牌子在钰麒面前晃了一晃,有几分小得意的模样,说道:“呐,看到了吧,这个东西,可以在墨王府畅通无阻。” 不仅如此,手持墨令,还可以调动墨家除军队外九成的势力,可以在墨家名下的任何一家产业提取现眼百万两··啧啧!墨宸真是大方啊··· 钰麒看看她手中的牌子,一脸的嫌弃,没什么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不早说,还害的我担心,去吧去吧··记得要早些回来啊,明天可是国子监入学的日子。” “知道了,哥哥,我有分寸的。”毓筱话未说完,便已经消失在月色里··· 钰麒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不知过了多久,钰麒才收回视线,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再次往贤王府走去。 筱筱与墨王府走的这样近,也不知,是福,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毓筱一路轻功,片刻功夫已到了墨王府,没有走门,而是直接落在了墨王府的青墙之上。 瞬间,四周气息涌动,一片杀气笼罩了她。 毓筱心中不禁赞叹:果然是号称“铜墙铁壁”的墨王府,隐卫的数量竟然如此之多,而且这内力,怕是堪称绝世高手了吧!竟然比她高了不知几许! 虽然她尚且年幼,可是,毕竟也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能比她武艺高出这样多的,还真的是不多见···(哈哈,毓筱毫不谦虚啊···) 176.第176章 他的秘密02(墨令2) 幸好,今夜的月色这样的好,手中拿着这么小的玩意儿也不怕会被人忽视! 毓筱抬手将令牌举起,四周剑拔弩张的一众人瞬间行动统一的剑入鞘、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毓筱心中再一次感叹:墨家果然什么都好! 收敛感慨,她重又运起轻功,直奔安宸阁而去··· 然而,毓筱都到了安宸阁的门口,却没能顺利的进去,她竟是被赤风给拦住了! 看着挡在面前的赤风,毓筱愈发觉得安宸阁里有问题,不然,赤风是定然不可能会拦住她的!赤风这样的举动,只能说明:皇上的话,话里有话! 毓筱狐疑的看着赤风,压住心中不断聚集的疑惑,试探的问道:“赤风,我是来找墨宸,不能进去吗?” 赤风有些为难了:毓筱小姐在主子眼中,那可是不一般的存在!绝不是他这个小小的隐卫统领可以比拟的! 今日,他若是拦了她,想来以后的日子,大约是不会好过了··可是,主子今日··· 想到这里,赤风一咬牙:豁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毓··毓筱小姐,主子··主子··他··他··他不在。”赤风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极好的理由,竟又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对,主子他不在。” 毓筱完全是在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赤风,心中郁闷加无语,实在很想问问赤风:赤风啊,到底是你傻了?还是觉得我傻了呢? 毓筱很是无力的问道:“赤风,你在这里,你家主子会不在?” 赤风瞬间很有想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怎么连个慌都不会撒?!··也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怎么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笨啊,好像自从毓筱小姐出现以后,就发现自己越来越笨了呢?··· 可是,赤风啊,以前你家主子身边就你一个人跟着,根本没有人给你机会让你发现自己的智商捉急,是不是? 毓筱看着赤风那一副又纠结又懊恼的样子,不禁发了善心:还是别为难他了,智商捉急的都不容易啊··· 毓筱抬手将自己手里的令牌在赤风的眼前晃一晃,然后略带几分得意的说道:“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 说完,她便是一副大公鸡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抬脚准备往安宸阁内走去。 然而,赤风一脸赴死的表情,再次拦在了毓筱面前,神色尽是纠结与不忍,以万分抱歉的语气,十万分的艰难,开口说道:“那个··毓-筱-小-姐,那个··这-个-令-牌··属下不是跟您说过,它能命令的,只是墨王府九成的势力吗?” 毓筱一副“我记得,我记得”的样子,痛快的点点头,说道:“废话,不然我给你看···”忽而想到什么,毓筱的话戛然而止,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赤风,张张口,再张张口,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赤风的表情变得更加纠结了些,而后,他默默地点点头,吞吞口水,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个··就是··就是毓··毓筱小姐想的··那个意思,这个··这个令牌,那个··” 177.第177章 他的秘密03(墨令3) 毓筱听着赤风结结巴巴的话,十分的无力,万分的无奈,说道:“你是,另外的那一成?” 虽是疑问,却说的笃定:毕竟是墨宸随身的人,也是她被扰了心神,竟连这个都没能想到··· 不过,那又如何,今天这安宸阁,她是进定了! 打定了主意,毓筱转头上下打量赤风一眼,目光渗出几分危险:对付一个赤风而已,她还是有信心的!而且··毕竟赤风不会真的伤了她,打起来,不免就会束手束脚,那么··· 想到这儿,毓筱奸诈的笑一笑,眸子里泛着幽光,看着赤风。 赤风被毓筱这样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一个念头冒出:毓筱小姐不会是打算拿下自己,然后硬闯安宸阁吧?··应该不会吧?毓筱小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用这么蠢的办法呢? 暂且不说安宸阁外的守卫绝不止他一人,毓筱小姐能不能将他们全数拿下闯过去,就只说安宸阁里的阵法机关,就已经足够毓筱小姐喝一壶了吧? 所以说,肯定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聪明人都不会的··· 赤风正在自我催眠着,却感觉到毓筱看向他的目光变了,变得··就像是盯着猎物的饿狼,越来越危险! 他不禁心中大呼:毓筱小姐,您要淡定啊··先不说您闯进去主子会不会生气,就说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估摸着赤风就得跟您陪葬了··· 就在毓筱准备动手之际,赤风紧急的开了口,说道:“毓筱小姐,毓筱小姐,您等一下,等一下,属下带您进去。” 毓筱狐疑的看着赤风,对他态度前后这样大的转变很是不解,不由问道:“你怎么又愿意带我进去了?”刚刚一直拦着我的不是你吗?毓筱在心中幽幽的补充一句。 赤风笑得一脸的讨好,道:“毓筱小姐,那是主子的命令,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只不过,若是您硬闯安宸阁,被这里面的阵法机关给伤着了,属下大约更担待不起。” 毓筱听过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二十万分的赞同,道:“就是就是。” 赤风本来迈出一步,正准备在前面带路,听了毓筱这一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个大跟头,心中泪流满面:毓筱小姐啊,属下拦您那也是职责所在,您就算是不满,也不能这样报复属下啊··· 毓筱跟在赤风身后,按着他的步法,一步步进入了安宸阁,只是,这一路走,却是一路惊心:这!分明与上次所走的步法完全不一样! 她心中震惊的同时却又暗暗庆幸:幸好幸好,幸好是没有硬闯··不然··身受重伤?··还是死无全尸?··或者,更可能是粉身碎骨吧··· 不过,毓筱心中还有着疑惑,思索着:墨宸这是更换了机关和阵法吗?阵法倒还好说,换一换,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什么时候机关也成了这么容易就能换一换的东西了? 178.第178章 他的秘密04(千变万化) 毓筱想不通,纠在心里难受得紧,看看走在前面带路的赤风,眼睛一转,试探的问道:“赤风啊,墨宸是换了这里的阵法机关吗?” 赤风听了这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禁喟叹:果真天下间人无完人,毓筱小姐对这些东西,还真是一窍不通··就这样的水平,竟也敢打硬闯安宸阁的主意··真是不知道该说毓筱小姐勇气可嘉呢?还是··无知者无畏? 幸好是没有让她硬闯,不然,这后果,不敢想啊··· 赤风一边暗暗庆幸着自己睿智的决定,一边回答道:“毓筱小姐,机关术复杂无比,哪经得起一直变换,是这阵法的缘故,此阵法名为“千变万化”,本身就是在不停变化的,所以,每次穿过阵法的方式都不相同。” 毓筱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呵呵,自己确实想当然了···她这是被赤风传染了吗?竟也智商捉急了··不过,倒是没想到啊··毓筱上下大量一眼赤风,道:“赤风啊,没想到你懂的还挺多的啊。” 赤风听着毓筱这话,瞬间欲哭无泪:毓筱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在小看属下吗? 她这分明就是在小瞧我吧!虽然面对毓筱小姐时,我脑子是笨了点,可是··不行!这要是被毓筱小姐看扁了,以后还怎么在主子跟前立足! “毓筱小姐,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阵法本就是属下教给主子的。”赤风带着三分得意说道。努力的想要挽回着自己高大上的形象···(只是,赤风啊,你的设定是大多时候“脱线吐槽”,偶尔“深沉一下”,从来就没有“高大上”过··所以,下次吧···) 毓筱似乎是被雷劈了,完全被定在原地不动了,好半天后,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她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过”的样子,跟在赤风身后继续走着··· 你好好带你的路,我好好跟着走···从一开始,就不该说话来着··对,不该! 赤风满心的郁闷:难道我就这么··不行吗?可是,这几年,一直跟在主子身边,我也从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行啊··· 然而,自从毓筱小姐来了,这感觉就如影随形了··· 赤风完全陷入了深深的郁闷中,不能自拔··· 赤风将毓筱带到安宸阁的东厢(墨宸的卧室),到了门前,赤风便停住了脚步,没有去报告,也没有敲门,而是在窗户上先是轻敲了一下,而后稍重三下,再轻敲两下,做完这些,赤风便站在门口,一副等着什么的样子。 毓筱看着赤风的举动,心中胡思乱想着:这“咚咚咚”是个什么东西?干什么搞这样子的“咚咚咚”?什么时候赤风见墨宸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了?难道墨宸正在见什么重要的客人?··· 正想着,房门缓缓开了一条缝隙,却不见有人出来。 毓筱看着门缝,心中疑惑:墨宸这是在搞什么啊?!开门只开一条缝?!这很失礼好不好! 179.第179章 他的秘密05(墨翎) “喵-”,一声猫叫声打断了毓筱的疑惑和不满,循着声音,毓筱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从门缝里挤出来的墨翎,一时间嘴角微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赤风见到毓筱似乎看着墨翎愣住了的样子,也不见怪:毕竟,一个长相像是小狐狸一样的生物,却总是“喵喵喵”的叫着,搁谁也会吓一跳的,愣一愣已经是比较小的反应了!而且,墨翎这家伙野得很,也就只有月圆之夜才会舍得回来,毓筱小姐大约还没见过它吧··· 赤风开口介绍道:“毓筱小姐,它是墨翎,它···” 毓筱打断赤风正要说的介绍,清清淡淡的说道:“恩,我知道,我见过它。” 赤风瞳孔微微放大,有些惊讶:毓筱小姐竟然见过墨翎!那她岂不是应该知道··那她又为何非要今日来找主子呢?···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算了算了,他还是不要想的好,主子们的世界,他不懂,也不想懂··· 不过,有一句话,还是得嘱咐一下的:“毓筱小姐,那个,您要是想进这屋子,得墨翎同意了才行。” 毓筱一副见了鬼的神色,疑惑的看着赤风,目光无言:是这样吗?人要进屋,还得让一个动物同意? 赤风点点头,同样目光示意:是的,毓筱小姐,在今晚,东厢就是这样的规矩。 毓筱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好吧,谁让我偏偏今夜就想进入安宸阁呢?再奇怪的规矩,也是只有接受的份了··· 毓筱挥挥手,让赤风退下。 而后,她蹲下身来,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赤红像一团火的··墨翎。 上一次匆匆一瞥,都没能瞧真切··此时再看,才发现:它的眼睛真是好看,通透明亮!这一身赤红的皮毛柔顺光亮,极好··· 而对面的墨翎也在打量着她,目光里浅浅的疑惑在聚集:咦?上次她是长这个样子的?怎么觉得好像不是呢?记错了吗?··哎,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 不过,这气味,果然很熟悉,到底是什么时候闻到过呢?··· 墨翎明亮的眸子渐渐染上迷茫之色,看着毓筱,微微的歪着脑袋,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毓筱看着它的眼神渐渐变化,有些震惊的微张着嘴,一边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玄幻!可一边又奇异的觉得··似乎··它本该如此!···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毓筱伸出手指,戳戳它火红色、毛茸茸、尖尖的小耳朵,问道:“小东西,以后我便叫你阿翎如何?”虽是询问,却不待墨翎回答,倒不如说是自说自话,接着道:“阿翎,我想见见墨宸,你要怎样才能让我进去呢?是需要我弄点鱼··不对,你也不是猫,吃什么鱼啊!弄点··你到底是吃什么的?不是,是你怎样才能让我进去呢?无论什么,我都···” 毓筱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墨翎抬头看看她,而后走到门口,费劲的用爪子将门再推开些,站在门边,对着毓筱“喵-”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在邀请毓筱进去。 毓筱一呆,有些弄不清状况:你这就让我进去了?!这么容易?!不需要给你弄点啥吃的贿赂一下?··· 毓筱满心的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还有些不以为意:刚刚看赤风敲玻璃的样子,还觉得挺是回事的,这会儿··· 毓筱不由的摇摇头,觉得:让··动物看门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儿戏了啊!···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她进去了就好!不过,等会儿见了墨宸,定要给他说一说:他家这个又不是狗儿,看门什么的,太不称职了! 只是,毓筱却忘了,到底是谁放了她进去啊!··这样倒打一耙,真的好吗?··· 180.第180章 他的秘密06(心忐忑) 毓筱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墨宸的卧房,一直来到内室,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毓筱有些被弄晕了:墨宸正在床上··睡觉?! 大晚上的,当然是睡觉的好时候,谁会像她一般,大半夜不睡觉,硬闯别人家卧房呢?!这个时间,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是,毓筱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其他的都先不说,就只说,以墨宸的武功,怎么可能她都站在他的床前了,他还睡得这般熟,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与毓筱一同进来的墨翎正站在距离墨宸一丈远的地方,看到毓筱进入墨宸一丈之内时,墨宸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它便转个身,往外室走去:看着他们两个人一点意思也没有,大半夜的,还是回到自己的小窝,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呼呼大睡来得舒服··· 毓筱没有注意到墨翎,这会儿,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墨宸身上了,这种怪异的感觉,让她心中极其不安,她紧皱着眉头,坐在床边,轻声唤道:“墨宸,墨宸。” 床上睡着的人毫无反应,毓筱心里的不安在扩大,她的眉毛几乎皱成了小疙瘩,伸手推推床上的人,声音有些微的颤抖,道:“墨宸,起来啦,别装了,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可要生气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毓筱觉得,有些深深的恐惧正在从心底深处涌出,浸泡了她整个心··· 她注视着床上的人,目光牢牢地锁着他的脸··· 月光穿窗而过,洒在屋子里,亮,却冰凉!映照着他的脸,有些透明··· 他双眸紧闭,面容安静,看上起像是睡着了··但毓筱觉得:似乎,他身上正泛着死气··有什么东西正在月光的掩饰下,一点点流失着··· 毓筱的心脏不断缩紧,呼吸有些压抑,似乎要窒息一般··· 她有些紧张,手指有些颤巍巍地抚上他的手腕,入手处,寒凉一片,从指尖一直凉了她的心,像是··尸体的温度! 毓筱惊得手指一松,墨宸的手“咚”的一声轻磕在床榻上,浅浅的声音再次让毓筱一惊,急忙去抓墨宸的手。 可是,在就要触到的瞬间,毓筱的手又猛然顿住。 而后,一阵犹豫,终于,她再次抚上墨宸的手腕,指尖下,脉搏时有时无如游丝··· 可是,她探了半天,却终究是没有弄清楚他究竟是为什么··· 毓筱慌了神,心中气恼着自己的医术不精···· 只是,在这世上,若论医术,能高得过她的人,又有几个?大约,一只手便数得完吧··· 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注视着他,紧紧抓着他的手,似乎··不这么抓着他,他就会从她眼前消失了一般··· 毓筱喃喃自语:“墨宸,你到底怎么了,你醒醒,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啊···”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在墨宸苍白的脸颊上。 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心揪的疼,疼的她透不过气,泪水像小溪水般流过,朦胧了她的视线··所以,她没能看到墨宸微颤的睫毛··· 墨宸有些吃力的缓缓抬起没有被她抓着的手,用手指一点点抹掉了毓筱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吓到筱筱了吗?”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虚弱,似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劈开云雾飘来。 181.第181章 他的秘密07(嬉之乐1) 毓筱感受着他指尖的冰冷,总觉得,此时正在跟自己说话的他像是梦境一般,似乎,一眨眼之后,在她面前的,依旧是那个双眸紧闭的墨宸。 毓筱努力的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只盯着他,眼泪流的汹涌,她却始终不敢去擦一下,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抽噎得厉害,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墨宸一向是讨厌泪水。因为在某一个地方,那里的每个人,他们都活在地狱里。在那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是,看着眼前哭的说不出话的女孩,他觉得,他的心似乎软成了水,只想洗去她的伤心,带走她的泪水··· 他觉得,她的眼泪打湿的不是他的衣衫被褥,而是他的心!他的心酸酸涩涩,难受得紧··他不想要她哭!他心疼她的眼泪! 他努力撑起身子缓缓坐起身来,轻柔地将她眼中溢出的水珠抹去。 看着眼前哭不停的女孩,他微微勾起嘴角,略带调侃的说道:“筱筱,你现在这样子,像极了红鼻子的小丑,不过我觉得挺好看,一会儿我去画下来,你觉得如何?” 毓筱一听他的话,心中忍不住骂道:没良心的混蛋!本姑娘担心你,你竟然取笑我! 毓筱立即抬起两只手,十分豪爽的胡乱抹一抹脸上的泪水,不再哭了,硬着嘴说道:“谁哭了?我没哭。” 墨宸本就是不想她再哭才那般说的,如今看她终于不哭了,也不再哭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而抬起自己被抓得有些淤青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仿若惋惜,而后微微叹一口气,幽幽地道:“筱筱的力气竟这般大,倒是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 起初,毓筱注意到墨宸手上的淤青,不由有些内疚,也有些窘迫:方才自己怎么就那样紧张,竟把他的手抓出了淤青!··而且,这么好看的手啊··· 然而,当看到墨宸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又叹气又摇头的样子时,再听着墨宸那个淡漠却在讽刺她的话:那什么内疚啊窘迫啊,都见鬼去吧! 毓筱炸毛了,这样子的墨宸太欠扁了,心动不如行动,毓筱从来都是行动派! 她一个猛扑,将墨宸压倒在床上,豪气万分的跨坐在他身上,用双腿压住他的双手,一手撑在墨宸头侧,一手扣住他颈部的命门,恶狠狠的说道:“混蛋墨宸,我就不该担心你,你还我的眼泪,快还我。” 里面的动静闹的有些大,正在窝里睡觉的墨翎抬头茫然的往内室望了望:原来主子醒了啊··· 不过,也请二位消停点啊,动静闹得太大了,影响别人休息,很不道德的!小心被驴踢啊··· 不过,看起来,她的猜测是对的!这小丫头能靠近主子,也绝不是偶然!··· 只是可惜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了,想不起这其中的缘由啊··· 算了算了,大半夜的,不适合做脑力劳动,这种高深的问题,留给主子自己解决吧,去睡觉,睡觉吧··· 内室里,墨宸看着身上张牙舞爪,像只小野猫一样的丫头,听着她口口声声要他还她眼泪,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眼泪这东西也能还吗?这丫头实在太可爱了,发起怒来竟也这么可爱。 182.第182章 他的秘密08(嬉之乐2) 不过,小丫头已经炸毛了,可千万不能笑出来,不然可真会把她惹毛了,他可是一点也不想她爆发··· 墨宸努力忍着笑,把心情平复后,淡淡说道:“筱筱的眼泪价值连城,还不出来了,用别的东西来抵,不知道行不行?”墨宸的声音似乎与往常一般淡漠,却又似乎哪里不一样,有些,淡淡的··小心翼翼? 毓筱很敏锐的察觉了墨宸话中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小心翼翼,不由反省一下:小心翼翼干嘛?我很凶悍吗? 这一想,毓筱这才发现:此时,她正跨坐在墨宸身上!这样子,实在是··虽然他们现在还是孩子,可奈何她这芯子一点也不孩子啊··· 毓筱顿时感觉无数天雷从头顶劈过,她无语望天:我的淑女形象啊··· 默默收回扣在墨宸命门上的手,一翻身麻利地从他身上下来,而后很是淑女的跪坐在床榻上,三两下拉展了裙摆。顷刻间,从一名女汉子变成了··大家闺秀··· 看着眼前人这一系列的动作,墨宸再也忍不住,清悦的笑声有些肆无忌惮,好听得很! 在这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某人原本就有些尴尬的脸色禁不住一点点地爬满红晕,如同染上了夕阳色,羞得似能滴出血来··· 看着面前的人羞得似要把脸捂在被子里,再也不出来的样子,墨宸收住笑,很贴心的给她递个台阶,将话题转移了,随口问道:“筱筱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说到这里,毓筱的神情迅速严肃起来,这样的变脸速度让墨宸心中一惊:难道在他沉睡的这几个时辰里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 想到此,墨宸也收敛了脸上淡淡的笑意,再次恢复了淡漠无波的样子,静静地等待着毓筱说话。 毓筱看着墨宸,将花灯楼猜灯谜的事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墨宸听过后,觉得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静静等待着毓筱的下文,可毓筱却不再说什么,只盯着墨宸,让墨宸一时之间弄不清毓筱这是什么意思。 二人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毓筱开口,语气极是认真,问道:“墨宸,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她眼睛直直的看着墨宸,一动不动,里面透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被毓筱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墨宸的眼神有一瞬的闪躲,而后如平日一般平静淡然的声音,问道:“筱筱想知道什么?” 毓筱听他这样问,知道他不会隐瞒自己或者不愿意说出来,心中松一口气,问道:“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墨宸沉默了一瞬,而后展出一抹浅笑,笑得不似往日那般淡漠,反倒有些淡淡的温暖,声音却有些绵绵悠长,没有回答毓筱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筱筱可还记得在陵城时我说于你的幽山传说?” 毓筱点点头表示记得,心中却是忍不住吐槽:什么叫你说于我的幽山传说?那全是我说的好不好?怎么会不记得?我记得啊,我当然记得! 墨宸看到她点头,接着说道:“墨家乃是灵族灵主。在千年前,墨家人背天地之法则,逆天行事,最终却害的灵族静止八百年,失去了修习灵力的能力;同时,还造成了墨阁千年未启!那么,相应的,墨家人自然也是要被惩罚的。” 183.第183章 他的秘密09(盈月祭1) 毓筱有些愣怔,她觉得:她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什么逆天行事,什么天地惩罚··听起来,就像是在讲故事一般··可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应该很大,大到连坐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很难说墨家那位“逆天行事”的先祖究竟是对是错··但是,他终究是愧对了灵族,愧对了墨阁··所以,墨家必须背上了千年的责任,如此沉重··· 墨宸看着毓筱略显纠结的神色,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接着说道:“从那时候起,墨家开始一脉单传,墨家的每个孩子,从出生一直到拥有后代,每当月儿圆了的时候,都会沉睡,这是一场偿还,又或者,是··献祭。” 毓筱听得有些迷糊,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墨宸的意思。 墨宸看看毓筱迷茫的眼睛,将自己的手举起在毓筱面前,淡淡问道:“看到了什么?” 毓筱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疑惑的摇摇头道:“什么也没看到。”心中想着:我能说我看到了你的手吗?··当然不能!墨宸又不是在跟她说笑话··· 墨宸点点头,似乎本就该如此回答一般,弄得毓筱更加搞不清状况了。 正疑惑着,墨宸指指窗帘,淡淡说道:“将窗帘拉起来。” 毓筱看看外面,窗外月色正好,屋子里没有点灯··再说,他自己怎么不动手? 不过,想归想,毓筱还是运起内力,凝聚于指尖,轻轻挥手,将窗帘拉上。 只是,这一瞬间,毓筱彻底受惊了,缓缓站起身来,怔怔的望着站在对面的墨宸,脑子里一片空白··· 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墨宸就是一个光源,他的身上正散发着淡淡的月色光芒! 只着了白色中衣的他,配上那一张鬼斧神工的倾世容颜,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九天而来的天使一般,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可这样美好的景,落在毓筱眼里,却似乎要灼伤她的眼一般。 她似乎一刻都不愿看到这样的墨宸,几乎眨眼之间,她指尖凝起内力,一股凌厉的气息划过,白色的窗帘化作碎片,如千万只白色蝴蝶月下翩翩起舞,却最终都跌落在了地面··· 毓筱呆呆的站着,眼睛似乎正望着墨宸,却又似乎空洞的什么也没看到··· 许久,她似乎是想走向墨宸,往前迈出一步,不知是没有站稳,还是腿有些软的缘故··竟向侧边倒去。 不远处一直看着她的墨宸急忙伸手扶她,却没扶住,二人一同落地。 毓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在镜水湖时,她虽然不知道墨宸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那时,她虽然昏迷了,可是意识却是清醒的!她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上流走的,正是这样的月色光芒,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那时正迅速的减弱着··· 只是后来,她感觉到的危险消失了,她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这些年里,她体内的内力一直有两个来源:一是她自己修炼得来的;至于另一个途径,就是那股子随着她长大一点点增加的力量,也是这样子有着月色光芒的力量··· 两件事,足以让她看出端倪! 对此,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这月色光芒··是生命力! 184.第184章 他的秘密10(盈月祭2) 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断聚集万物的生命力,却也知道,这样必然是违反自然法则的,有道是有得必有失,天下从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从不觉得这样的意外收获是什么好事··· 可她却也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她会见到一个人,他每年要奉献十二次的生命之力··· 那么,他和她,究竟是现在才认识吗? 又或者,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那个梦,若是一直梦下去,就好了··· 墨宸看到毓筱的泪水一滴滴的散落,心微微的痛,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抬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安慰着她,道:“筱筱,别担心,其实这个没什么大的伤害。” 毓筱这才想到自己来了此处以后太过担心,终究是没探出个究竟,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事。 她急忙抹干眼泪,再次伸手给他探脉。 墨宸既已将事实告知于她,自然也不拦着她,任由她握住他的手腕。 入手出,脉搏比先前更弱了几分,因着生命力的不断流失,墨宸此时的脸色也更透明了些,原本深邃明亮的眸子里也微微染上暗淡之色。 毓筱有些自责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吵你的。” 墨宸忽然轻笑起来,不是调笑,反倒有种··沾沾自喜?恩,就是沾沾自喜的味道。 毓筱搞不明白墨宸到底在高兴什么,忍不住问道:“你干嘛一直笑?” 墨宸止住笑,认真的看着毓筱,认真的说道:“筱筱,谢谢你,虽然我还不清楚为什么你的到来能将沉睡的我唤醒,但是,这就是发现,有反常的事,才能突破现状!” 千年的沉睡,也是时候该终结了!他,定会找到办法的! 毓筱猛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你的沉睡,是被动的?” “恩,以往沉睡之时,生命体征几乎都是查不到的,除了微弱的心脉外,与死人无异,虽然意识是清楚的,却是无法苏醒过来。” 毓筱听着这样的状况,忍不住担忧道:“那岂不是很危险?如果有人知道这事,想要伤害你,那不是易如反掌?”再说,以墨家这尴尬的处境,想要害墨宸的人,又岂在少数? 墨宸身上的气息有一瞬间的浑浊,却又瞬间恢复了正常,快得让一直担心着他安危的毓筱都没有发现。 墨宸淡淡的道:“不会有事的,有墨翎在,而且,府里隐卫密布。” 毓筱点点头说道:“恩··府里的隐卫确实是不错,不过,至于你家那个墨翎嘛,还是别提了。” “呵呵··筱筱怕是小瞧了它了。”墨宸轻轻一笑,而后接着问道:“筱筱今日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当然··”毓筱一个机灵,瞬间警惕起来,激动异常,抓着墨宸的手臂,说道:“墨宸,墨宸,皇上似乎知道这件事。” 墨宸的眸光有一瞬间粘稠的浓郁,而后又缓缓化开,变得平淡漠然,只是淡漠的声音却如同刺骨的寒冰,让听的人一下子便凉到了骨子里:“千年了,哪里瞒得住皇家的眼。” 毓筱听罢,恍然大悟:是啊,一千年了,墨家代代如此,皇家又处处盯着墨家,怎么可能瞒得住! 想到这儿,毓筱嘱咐道:“那你可要小心些。”似乎忽然想到什么,毓筱紧接着说道:“不然,以后月圆之夜我陪着你吧。” 墨宸似乎对着提议极为赞同,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些浅浅的喜悦,道:“恩,这主意极好。” 毓筱:“那就这么定了。” 墨宸:“恩,定了。” ···· 185.第185章 国子监01(入学事) 雪历1004年正月十六,即洐帝二年正月十六,这一天,是国子监成立,新生入学的日子。 各府的公子小姐陆陆续续的进入了授课的教室,大家三五成群的聊着些什么,四周很是嘈杂。 有一处却有些不同:在教室最后一排靠墙的位子上,墨宸坐在那里,一手支着头,斜倚在墙壁上,睫毛微垂,像是睡着了,宁静安然··· 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因为姿势的缘故,全数暴露出来,四周看似聊得火热的孩子们,都在时不时的向他偷偷瞄上几眼··也是,美色在前,多看看,养养眼嘛··· 毓筱迈进教室门的瞬间,就看到某人那无比晃眼的容颜,还有四周那些孩子们瞄来瞄去的视线,心中不禁感叹:果然是美色惑人呐! 然而,大家却也只是瞄一瞄罢了,完全没有人去靠近他。 毓筱淡淡一笑:看来那一场比武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毓筱胡思乱想着,然后缓步走到墨宸前面的位置,随意的坐下来。 瞬间,四周的嘈杂声没有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齐的看向了毓筱! 教室里座位的安排:左右临位的间距刚好是一丈远,但是前后的间距却不是,它小于一丈。 因为墨宸选择了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所以,在他一丈之内的位置也就只有一个,就是毓筱正坐着的那一个! 宫宴上的比武,宸世子凡人勿近的毛病表现的要多明显有多明显,可这会儿,竟有人走进了宸世子的一丈之内,怎能不让人大跌眼镜呢? 至于毓筱为何会这样旁若无人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呢? 毓筱拘一把辛酸泪,叹一句往事不堪回首:那是因为她昨晚被某人坑了呗··· 时间回到昨晚。 十五的子时,圆月高悬,月色正好,淡淡的月光洒下,笼着世间一切,美而安静··· 然而,随着月儿越升越高,墨宸却越来越虚弱,渐渐地,意识再次模糊起来··· 只是,大约是一个人太久了吧··又或者,这样冰冷的沉睡太过孤寂··· 虽然他失去了意识,却依旧握着毓筱的手,紧紧地握着··· 毓筱看着自己被墨宸握着的手,眉眼间不自觉地泛起怜惜,心中有些微微的抽痛:这般依赖着一个人的墨宸,真的让人心疼··· 她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沉睡的他,静静的陪着他··· 月亮移过正南,渐渐向西行,大约是过了月色最浓之际的缘故,墨宸再一次转醒过来,看着坐在床边陪着他的毓筱,竟有些孩子气的非要与毓筱对弈一局,还言明: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毓筱第一次见他这般孩子气的样子,也不知是一时心软,还是什么,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结果可想而知··· 初次,毓筱与墨宸对弈,她不曾知道墨宸曾破玲珑局。可如今,她是清楚的知道了,这个提议明显横看竖看都是个坑,她一定是脑子有坑了,才会做出这么没智商的选择! 一局棋结束,毓筱绞尽脑汁也没能赢了墨宸,愿赌就要服输,毓筱也只能选择答应··· 186.第186章 国子监02(女儿心) 毓筱安之若泰的坐在座位上,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教室里众人的变化,也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她神态自然的取出一卷书,旁若无人的看起来··· 众人看看毓筱:神色正常! 又将视线转向墨宸:没有反应! 这是什么状况呢?全教室的人脑门上都挂起一个问号:比武时,宸世子无情的将所有近他身一丈内的人都打飞了,为什么这一位待遇特殊呢? 教室里的寂静一瞬间被骚乱替代,四周的讨论声再一次窸窸窣窣的响起来: “宸世子是不是睡着了,所以不知道有人靠近?” “怎么可能不知道!宸世子的功力那么高,你以为高手是什么呢?” “那他为什么没动手?” “是啊,是啊,难不成,宸世子只是不让男子靠近?其实···” “色胚,你以为宸世子像你一样啊。” “哎,说不定宸世子真是不打女人呢?” “切,你知道什么呀?这位可是贤王府的毓筱小姐啊。” “现在还有谁不认识毓筱小姐吗?宫宴上撒泼打人,那可是名声大噪啊。” “毓筱小姐怎么了?很特殊吗?在宴会上,几位王爷和公主都没能靠近宸世子呢。” “你难道还不知道?宸世子与毓筱小姐可是关系匪浅。” “呦!呦!呦!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谁乱说了?我在家可是听我爹说了,宸世子送了百蜜给毓筱小姐。” “百蜜?!百蜜这样的药竟然还有?!” “嘘-,这事也是能议论的吗?!你不要命了?!” “呵呵呵,口误口误··一时心急,一时心急···”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毓筱和墨宸两人,却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他们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一般。 不过,应该是他们听见了,却懒得搭理吧··墨宸依旧那一副慵懒的姿态在假寐,毓筱依旧专注的看着书··· 然而,只有毓筱自己知道:她根本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好吧! 此时的她,正忙着骂身后的那个妖孽··还有她自己! 招摇!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还不知道遮掩,看看那些小姑娘,恨不得将眼睛粘在你脸上了!再看看她们一个个盯着我的目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姑娘为了低调不惜伪装了容颜,竟然就这样毁在你个混蛋手里了!你丫的到底跟我有啥深仇大恨!要这样子陷害我?··· 还有自己!澹台毓筱你个笨蛋!昨晚到底是不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然答应他这样的事?!昨晚就该赖账的!该赖账的··· 毓筱虽然咬牙切齿,却是依旧坐在那座位上,没有离开。 她恨恨的盯着手里的书,眼睛里冒着幽光,语气阴森森的嘟囔道:“混蛋墨宸,让你欺负我,诅咒你,诅咒你···” 四周一片嘈杂,没有人听到毓筱这几不可闻的嘟囔,可身后的某人却听到了,嘴角浅浅勾起,心情轻快了许多:筱筱总是这般可爱··· 墨宸平静的睡颜并没有什么变化,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大约也只是纳米级别的变化,绝不是肉眼可见的玩意儿,可四周的人却都莫名的觉得:宸世子的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似乎刚刚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他们都没有看到··· 墨宸用了入密传音:“怎能算我欺负你?愿赌服输不是你说的吗?” 毓筱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惊得猛然抬头,看看四周,却发现:好像没人听到他过说话?!··· 毓筱本能的想转过去的头又瞬间收住,而后假装四处观望的样子,心中愤愤的骂道:混蛋,竟然用入密传音吓唬我,你丫的给我等着! 等着吧,君子报仇,十年都不晚!且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吧··· 毓筱暗暗磨着牙,面上却全然是一副淡然如常的样子看着四周的人··· 187.第187章 国子监03(雪舞谋) 就在这时,荀雪舞在墨宸的临位上坐下来,然后,便转头看着墨宸,这个完全不同于其他人那种悄悄地、偷偷摸摸的瞄,而是完全光明正大的、大胆的看着墨宸! 毓筱看到这一幕,直直感觉:好戏要来啊!瞅瞅这架势,就像是大灰狼看上了小白兔一样! 啊呸!人家那是美女看上了花美男!更何况还是个有才名的美女!简直是郎才女貌才对啊! 毓筱瞬间来了兴趣,一脸兴味的看着两人,完全是等着好戏开演的架势,心中有几分嘚瑟的幸灾乐祸着:哼哼,小样,让你睡觉的时候不把脸遮着,害的本姑娘低调不成反成高调··哈哈!看看!你的麻烦上门了吧! 毓筱两眼亮晶晶的盯着着荀雪舞,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芒,似乎在喊着:上吧!上吧!上吧!··· 忽然,墨宸淡漠的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小丫头,你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唯恐天下不乱?”墨宸再一次入密传音。 毓筱被吓了一跳,差点掉了手中的书,稍稍稳住心神后,没好气的入密传音回道:“两者都有!”毓筱说的理直气壮。 毓筱答完后,心里依旧愤愤不平着,就等着墨宸反驳她时,好再给墨宸点颜色瞧瞧! 可是··(沉默)·· 咦?这是什么意思?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墨宸说话,毓筱心里的疑惑已经让她完全忘记了先前的不爽,不由的想着:他不会是生气了吧?就这样,就生气了??墨宸几时也这般小气了??··· 毓筱这边正纠结着要不要主动给墨宸解释一下:自己只是开玩笑的··· 另一边,一直看着墨宸的荀雪舞突然站起身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向前迈出一步,正好落在距离墨宸的一丈之距上。 而后,她微微服服身,向着墨宸行了一礼,颇有大家闺秀风范,语气不卑不亢,道:“宸世子,小女子荀雪舞,可否与宸世子做个朋友?” 四周的人再一次静下来,目光聚集在这里,都想要看一看这故事的后续发展。 其实,在荀雪舞坐在那个座位时,人们就已经不自觉的盯着这边看了,大家也都想知道她想要做什么,那些小姑娘们更想知道的,是宸世子是不是真的不打女孩子?那一丈的距离是不是真的可以突破··· 然而,墨宸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此出一片寂静,没有人回话。 寂静的教室里,气氛变得尴尬起来,荀雪舞服着身子就那么停在半空中,不知是该起来,还是继续服着··一张娇美的小脸慢慢爬上了红色,尴尬得很,却多了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四周的人都盯着荀雪舞,想要看看这一位被忽视了个彻底的“京城第一才女”究竟又会怎样呢? 忽然,荀雪舞似乎是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向前迈了一步··· 然而,荀雪舞的步子还没落下,一股内劲将她推出,刚好落在了她自己的座位上。紧接着,墨宸冷漠的没有一丝情感在里头的声音传来,道:“荀小姐,请自重。” 荀雪舞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感到尴尬极了,小脸又红了几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188.第188章 国子监04(初疑惑) 不过,她很快便稳住了情绪,缓缓站起身,礼仪周到,举止优雅,再次向墨宸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雪舞无心冒犯,望宸世子见谅。” 说完此话,她没有在等着墨宸回话,便自顾自转身回到座位,若无其事的拿出书本开始看书,一页页的书页翻过,看的仿佛极是认真。 然而,她的思绪却是走远了:刚刚太冒失了些,以宸世子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自己是有意为之呢?这些小聪明,以后还是不要在他这种聪明人面前使得好! 这世上,但凡聪明人,都有个通病——目空一切,自负高傲! 在他们面前耍小聪明,他只会认为是你小瞧了他!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至少··他没有一下将我打飞出去,不是吗?··来日方长,不急··· 毓筱没有看到想要看的好戏,觉得无味很,撇撇嘴,声音懒懒的,入密传音:“宸世子,你也会怜香惜玉了吗?” 她这话里带着几分调侃,还有几分不知名的意味,许是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 墨宸淡淡的回答道:“她是丞相府的小姐。” 毓筱一听:哎呦喂!不得了啊!连宸世子都会看人身份了?!对着皇上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他客气一下呀! 想到这里,毓筱心里瞬间觉得不爽得很,很是没好气的说道:“冠冕堂皇!” 墨宸听着毓筱带着恼火和怒气的声音,有些不明白毓筱是因何生气:明明从刚才开始被欺负的人都是他,欺负人的人一直是她,怎么到头来她还不高兴了? 虽疑惑着,却还是开了口,淡淡的解释道:“荀家不简单,暂时不宜交恶。” 只是,墨宸的声音还带着淡淡的疑惑,似是不理解毓筱为什么会生气,又似乎是他不懂,以筱筱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里··· 毕竟,名不见经传的荀家能坐上丞相之位,又怎么会没有依仗··· 毓筱听着他的话,心底的不痛快不断的扩大着,忍了再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恶声恶气的说道:“废话。” 然而,这一声“废话”过后,教室再一次瞬间安静了,所有的目光几乎在刹那间都转向毓筱,人人都是一副“发生什么了”的样子,满目茫然看着她。 原来,毓筱一时气愤,竟忘记了入密传音,直接给喊了出来! 再看看此时的毓筱,坐在座位上,面色如常的看着手中的书,样子极是认真,正看的津津有味,仿佛,刚刚那一句“废话”,完全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一般,让一众看着毓筱的人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刚刚不是贤王府小姐在说话??或者··真是他们听错了??··· 然而,稳坐座位,安然淡定的毓筱她真的这般淡然吗? 当然不是! 只看看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微微握紧的手,就知道这一位已经尴尬到了极点,不过是费劲的强撑着罢了··· 大家半晌看不出异样,便也不再注意此处,各自热闹了起来。 毓筱没有再和墨宸说话,墨宸亦没有再开口,只是,他觉得,刚刚,似乎他解释过后,筱筱似乎更生气了··只不过,之后的尴尬掩过了她的怒火··· 只是,她究竟在气什么?是因为让她坐了这样的座位?好像又不是··· 难道是因为荀雪舞的缘故?可是荀雪舞做了什么吗?··· 为什么感觉筱筱今日有些··蛮不讲理呢?··· 想到这里,墨宸忽然想到了当年启蒙之时父亲赠予他的书,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那个书··也好了解一下女孩子的想法··还有逗女孩子开心的办法··以后再遇上筱筱生气,也好知道,她到底在气些什么,好有办法让筱筱开心呢?··· 毓筱一阵面红耳赤之后,脸上的热气终于消散了去,心中便又是忍不住的想要痛骂墨宸:混蛋!都是他害的!这一下,丢人丢透了!跟低调什么的,再也不沾边了!··· 可是啊,毓筱小姐,你造吗?从你宫宴上拿起酒壶砸了冷家嫡女冷云之后,你就已经家喻户晓了,早已经跟低调什么的不沾边了··· 189.第189章 国子监05(乌龙1) 钟声响过三次,教室里散乱的同学们迅速回到座位坐好。 不一会儿,一身穿白色布衣的男子走进来,他样貌清秀端正,一副巨儒博学的样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女孩,穿一身绯色裙装,容貌虽不是绝色却也是个清秀的小美人,尤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纯净清澈,不沾尘埃,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听说,国子监请来了“第一鸿儒”世家柳家的柳鸿宇前来授课,并且他来时,还会带来柳家的嫡出小姐柳瑾瑜。看起来,这两位便就是柳鸿宇夫子和柳家小姐柳瑾瑜了。 男子在讲台上站定,扫视一圈后,开口道:“我姓柳,名鸿宇,乃是负责教授你们诗、书、棋、礼四科的夫子。” 说完,他伸手拍拍身边的小女孩,示意她到下面找个座位坐下。 柳瑾瑜一双大眼睛环视一圈:教室的座位已经坐满了? 她左右看看:第一排靠墙的位子还没有人! 她脚步欢快走到座位前,却发现座位上已经放了书,正犹豫着要不要坐下,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闪过,刚好落在了座位上,还顺势一把将柳瑾瑜揽在怀里··· 结果,男孩坐在了凳子上,柳瑾瑜却坐在了男孩的腿上··· 在蓝雪国,因为蓝雪皇后本身就是一名奇女子,所以,千年以来对女子的管束并不是很严厉,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也从不要求女子深锁闺阁。 但是,对男女大防,却是极其严格的。男女五岁便不可同席,更别说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坐在男孩子腿上的事! 柳瑾瑜又羞又恼,小脸刹那羞红,似是初夏正盛的红色蔷薇。她仿佛是坐到针毡上一般立刻弹起,白皙的小手指着面前的男孩儿,语气略带哽咽,又万分羞恼,道:“你,你···” 然而,她“你··”了半天,却终究是没说出下文来,感觉着四周的人看向她的目光,她难堪至极,一个转身便跑了出去··· 男孩一看柳瑾瑜竟这样就跑出去了,不由朝她喊道:“哎,你跑什么?” 他唤了一句,却见小姑娘脚步不停,转脸向夫子拱拱手,语气急切的道:“夫子,学生去把她追回来。”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衣袖却被人拉住,不由恼意上心头,正想骂人,回头却看到是毓筱,顿时歇了气性,却依旧有些着急的道:“筱筱,你拉着我干嘛?” 毓筱看看哥哥,心中有些无奈:她当然知道哥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第一天上课就迟到了,深觉不妥,所以才用上轻功往回赶,结果到了座位上时,却发现座位前有个女孩,他收不住身形,又生怕碰倒了那女孩儿,伤了她,所以才会顺势揽住了她。 要说错,那就是错在,哥哥没考虑揽着人家女孩儿坐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若是别人遇到这状况,大抵是会借墙壁之力反弹,让自己稳住身形落在一旁,可她家这位奇葩的哥哥却偏偏选了这么个看起来像是非礼人家小姑娘的办法! 190.第190章 国子监06(乌龙2) 哎,没看到人家柳夫子的脸都黑了吗?想想也是,他带着来的,可是他柳家的嫡出小姐,他的亲生女儿!柳家本就是书香门第,重视规矩教养,再者,身为父亲,看着自家女儿被当众调戏了,那脸色要是不黑,才奇怪了! 毓筱看着钰麒问道:“哥哥打算怎么办?”这空灵的声音,如同夏日里的一缕清风,吹散了燥热,又似冬日里的一束暖阳,驱散了寒冷,让四周的人不由自主的便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脸上。 只是,大家看到那平凡的容貌时,却是不禁露出几分惋惜,似是感叹:怎么那样好的声音就落在了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身上,当真是浪费了那样的清悦舒顺··· “去解释啊。”钰麒很心急,说话的语气更急,道:“她一个小姑娘在宫里乱跑,出了事可怎么办?”钰麒俊秀的容颜因为着急担忧有些微的泛红,似乎··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羞红。 “我去吧。”毓筱说道。 钰麒看看毓筱,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在考虑毓筱意见的可行性,片刻后,他的神色坚定下来,道:“不,筱筱,我去。”说完便一阵风似的出了教室··· 毓筱看看哥哥已经消失的身影,缓缓收回视线,转身对着讲台上的柳夫子服了服身,恭敬的道:“哥哥莽撞,还望夫子见谅。” 柳鸿宇将二人的对话和神色完全看在眼里,他虽然还不到而立之年,但到底出身“四世家”,带过的学生也在不少数了,算得上是识人无数了。虽然起初,他确实生了钰麒的气,觉得他是故意调戏他的女儿,可是,刚才钰麒的神色分明是有几分害羞的,而且,也是很有担当的去解决自己惹出来的事。 最重要的,钰麒眼中的正气,那是一种君子坦荡荡的气势! 柳夫子温声说道:“毓筱同学还请入座吧,夫子相信钰麒同学刚才的举动定是有什么误会在。” 待毓筱回到座位后,柳夫子接着说道:“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堂课,首先,要请大家分别介绍一下自己,相互认识一下。”柳夫子扫视一下,略一思索后,说道:“就从第一排左边开始吧,介绍自己的时候,最好可以说说自己会些什么,喜欢什么,又擅长些什么。” 自我介绍开始: “···” “我叫安紫嫣,安国公府嫡出小姐,喜乐善琴,琴棋书画均有涉猎。”那声音,略带些小小的骄傲,如一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 “我叫安子轩,爱棋。”他声音淡淡的,有些懒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似乎,不论是对这个入学,还是对这个自我介绍,他都极不在意。 “我叫安然,学过些琴棋书画,喜欢画,也最擅长画,只是画的不好。”诺诺的声音小小的,带着柔弱,有些胆怯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小鸟,让人忍不住怜惜。 “···” 191.第191章 国子监07(走神1) 四周小小的议论声响起,毓筱有些不知所以,入密传音问道:“安然是谁?大家在讨论什么?” 墨宸感觉毓筱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似乎经过了刚刚钰麒那个乌龙事件后,她便不再生他的气了,墨宸淡淡松一口气:不生气了就好··· 他心中轻快了几分,入密传音的声音里也有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轻快,道:“安国公府庶出小姐。” 他的那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轻快,一般人大约是不会发现的,可是,毓筱似乎极了解他,也可能是毓筱本身的观察力太好了,总之,她明确的发现了墨宸的轻快之感,情绪瞬间有些臭:哼,刚刚害自己丢了那么大的脸,完全没有歉意就罢了,这会儿,提到那什么安然,竟然还这么开心?!··· 毓筱满心的愤愤不满,将视线瞥向安然,毫不客气的评判着:长得不漂亮,身材也不好,胆小懦弱,性格不好··· 忽然,毓筱注意到安然低垂着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诡异光芒,她微微勾起嘴角:原来还是朵白莲花!不过,总算是有个优点了——演技不错!差点被骗了··难道墨宸那家伙是被骗了?所以才会跟这样的人有关系吗?··· 不对不对不对,那家伙简直聪明到没朋友,被骗?笑话!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想骗过墨宸也还是不可能!那··是他的眼光这么差吗?不会吧··· 毓筱百思不得其解··· 墨宸刚刚才觉得毓筱不再生气了,可为什么这会儿他又觉得:她好像又有些心情不好了?感觉有些气闷,更多的却像是被什么困住的感觉,好像··想不通什么的样子··· 墨宸斜倚在墙壁上,看着前面的毓筱,思绪纷乱:以前谋算人心时,总觉得实在是件简单的事。可今日,为什么总是弄不懂筱筱的情绪呢?是女孩的情绪不好懂吗? 不对,以前的筱筱没有这样难懂··今日是为什么呢?··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墨宸也陷入了想不通的漩涡里··· 在他们二人各自思索之时,自我介绍还在继续: “···” “我叫景心···” “我叫华清···” “我叫华枫···” “我叫冷菱···” “我叫冷皓···” “下一个。”柳夫子说道。 冷皓转过脸,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毓筱小姐,到你了。” 毓筱抬起头,清透的眸子里沾染着茫然,问道:“什么到我了?” 那迷糊糊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带着茫然的样子,像是一只迷路的小奶猫般让人想要保护,即使一张平凡到极点的脸,依旧让冷皓看的呆了呆,觉得这女子澄澈纯粹,让人心神清静。 毓筱看着冷皓的神色,瞬间醒悟:该死,怎么就忘记了! 她迅速收敛了身上那股子清韵纯净的气质,再次迷茫的问道:“什么到我了?” 冷皓回过神来,有几分尴尬,又有几分疑惑:刚刚··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192.第192章 国子监08(走神2) 现在的她,眼睛虽然也是疑惑的看着自己,可却没有了方才的黑白分明,此时,她的眼里有着层层叠叠的雾气,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还带着一点点危险的感觉。还有她的气质变化··· 他相信自己不是幻觉,更可能的是,面前的女子在伪装! 想到此,他心中暗暗浅笑,似无奈,似同病相怜:这个世界里的人,人人都在带着面具活,活得当真是不容易!面前这女孩儿,大约也是一个厌恶争权夺利而装傻的人吧··· 冷皓收敛了情绪,对她友好的笑了笑,说道:“自我介绍。” 呃··忘记了··· 毓筱对自己略无语,些微的尴尬,站起身来,向夫子服身说道:“对不起,学生失礼了。” 心中不停地暗骂墨宸:都怪你个混蛋!不是你,我也不会走神,还让那个什么冷皓怀疑到我··· 等等!毓筱的思路瞬间清明:那家伙一向敏感,他刚才肯定知道自己生气了,那么,他刚刚的高兴,也是因为自己跟他说话了吧···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毓筱的脸又红了些,不由骂自己:澹台毓筱,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 幸亏有方才走神的尴尬在,毓筱的脸已经红透了,这会儿,脸再红些,也没什么变化,没人察觉到··· 毓筱缓缓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缓声说道:“我叫澹台毓筱,最喜下棋,也最擅下棋。” “我叫荀雪阳···” “···” “我叫上官燕···” “···” “我叫荀雪舞,跳舞是我最喜欢的,亦是最擅长的。” 到此,自我介绍再一次停住,只剩下墨宸一个人了,但是,他似乎··跟毓筱一样··走神了··· 此时,墨宸正一手支着头,侧脸看着远方,眼神没有聚焦,不知在想着什么··· 毓筱走神时,他也同样在走神,一直在纠结着:为什么今天一直搞不懂筱筱的心思。 后来,毓筱自我介绍时,他当然也同样回神了。 只是,这之后,他就感觉到:筱筱突然从疑惑不解的情绪变成了对他的愤怒而后又变成了··欣喜?!而且,这情绪··竟还是是对他?!··好像··还夹杂了··一些··羞涩?! 这又是什么个意思呢?倒是越来越想不通了··· 不过,筱筱开心了便就好了。 墨宸终于想完了,回神,发现大家都看着他。 他闪闪眼睛,没有一丝的神色不自然,也没有一丝情绪的变化,缓缓站起身来,声音淡漠的说了两个字,道:“墨宸。”说完便又坐下来。 四周的人似乎都愣住了··· 宸世子,你知道大家等了你很久吗? 您一直眼神缥缈无视大家就算了,您这终于回了神了,就只说两个字吗? 再说了,在蓝雪国,谁不知道您叫墨宸啊? 我们等了这么久,到底等了个啥嘛?! 毓筱抽抽嘴角:丫的,你强!走神了不尴不尬就算了,还能这样只说个名字就算是自我介绍,也··真是醉了··· 193.第193章 戏耍公主01(缘三人1) 话说,钰麒惹得柳瑾瑜跑了出来,然而,这里是皇宫,柳瑾瑜第一次来,又因为羞恼一阵乱跑,竟不知自己现在跑到了哪里。 不过,柳瑾瑜发现自己迷路并没有惊慌,她知道:她得尽快回去才行,这里是皇宫,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不好收拾了。 她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来时的路,从一假山处转过,却是不小心与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柳瑾瑜立即起身,跑去想要搀扶对方,满含歉意的语气,急切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把您撞伤吧···” 然而,就在柳瑾瑜刚刚抓到对方胳膊的时候,对方却是狠狠地将她甩开,嚣张跋扈的口气让人有些厌恶,张口就是恶语相向,道:“哪里来的小贱人,竟敢冲撞本公主。” 这一位不讨喜的暴脾气,正是四公主——景沁。 她在宫里,那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对待下人的手段更是残忍的让人头皮发麻!可奈何,人家有个好母妃,还有一个好哥哥,总是会替她收拾好那些烂摊子··· 柳瑾瑜本就急切,被她这么一甩,毫无防备之下,一个不稳,便向一旁倒去,眼见着她的头就要撞上了假山之际,一道蓝色的身影闪过,挡在了柳瑾瑜面前,将柳瑾瑜揽在了怀里,自己的背却撞在了假山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声。 柳瑾瑜急忙从他怀中退出来,抓着他就想要将他的身体转过去,似乎是急于查看一下他背部的情况,担心急切的语气,问道:“你疼不疼?要不要紧啊?” 一张清秀的小脸更是因为紧张担忧的缘故,皱成了一个小包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是一直忍着没有落下,眼神里的倔强看得人有些心微疼。 然而,当她抬头看向他时,却一瞬间愣住了,眼睛看着钰麒,满满的都是意料之外,口中喃喃道的:“怎么是你?” 钰麒低头仔细地打量着怀里的人,检查着她是否有受伤,一番仔细检查之后,钰麒才微微松一口气:没受伤就好! 因为心里微微放松的缘故,钰麒这才发现了柳瑾瑜正盯着他的目光,顺着目光看去,二人对视。 钰麒看着她皱着的小脸,含着泪水的眼睛,心中一种莫名的情绪蔓延开来:这样美好可爱的小丫头,应该永远笑着的!那样明亮的眼睛,又怎么能沾上泪水?! 柳瑾瑜看着钰麒眸子里的关心、焦急、怜惜··心里忽然有些很想哭,眼睛里蓄着的泪水,最终还是流下来了··· 钰麒抬手,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去脸颊上沾着的泪水,羽毛般的触感惊醒了发愣的人,柳瑾瑜的脸几乎瞬间就红成了小苹果的样子,慌忙的后退一步,离钰麒远了一些,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低着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地面。 钰麒看着柳瑾瑜,她害羞的样子:羞红的脸颊,微垂的睫毛,局促的姿态··总觉得,如果此时,她背上也像乌龟一般有个壳的话,她定然是要把自己的手脚都缩起来的··· 恩,真可爱!钰麒这样想着,就没忍住的打趣道:“这地板,一会儿,就该被你盯出个洞来了。” 194.第194章 戏耍公主02(缘三人2) 柳瑾瑜听了这话慌忙地抬头,可是,目光触到他,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些,刚刚才恢复了几分的脸又红透了,再次慌忙地低头,变得更加局促了,小手交握在身前,手指不停地抠着,手足无措的感觉让人难以忽视··· 钰麒看着她的样子,这一次,很是体贴的换了话题,道:“好了,别在这儿站着了,我们得回去上课了。”说完,钰麒很是理所当然的伸出手,牵着柳瑾瑜的手,准备离开··· 再说说一旁站着的景沁公主吧。 她自从看到这一抹蓝色从天而降,就完全呆在了这里,满眼红心,一副花痴的样子盯着钰麒,心中满是甜蜜蜜:好帅!好潇洒!这就是我心目中王子,俊美的外貌,潇洒不羁的气质,迷人的微笑··· 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看着钰麒,眼睛一瞬也没有离开过,一直到二人牵着手准备离开,景沁公主才回过神来,她很愤怒:她澹台景沁看上的男子!她的王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反倒对着一个卑贱的小丫头关怀备至,现在还当着她的面牵着她的手?!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气势汹汹的挡在了两人面前,而后,却是瞬间摆出一副淑女的样子,声音矫揉造作,直接无视了柳瑾瑜,对着钰麒问道:“请问公子姓甚名谁?哪府公子?” 钰麒听着这问题,不由嘴角直抽,无语得很:这不是话本子里那些个纨绔公子哥搭讪小娇娘时常有的桥段吗?怎么这堂堂公主也成了这种格调?皇家的教养就养出个这样的公主来?··· 啧啧啧··若真是这样的话,这蓝雪国可是前途堪忧啊··· 再看看面前人这矫揉造作的姿态,钰麒就觉得讨厌得很,忽然想起她刚刚竟然推了柳瑾瑜,心中的讨厌立即变成了厌恶,十分不客气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柳瑾瑜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着急,连忙伸手拉拉钰麒的衣袖,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她还记得,刚刚她说过她是公主的,对方是公主,这样的态度,会闯祸的! 只是,这拉拉扯扯的小动作,落在了景沁眼里,立即变了味,完全成了拉拉小手,秀秀亲密什么的,仿佛是柳瑾瑜在向她示威一般。 她瞬间狂暴化,一脸愤怒,双眼冒火的盯着柳瑾瑜,仿佛在说:你竟然敢拉他的手,我定要杀了你不可! 景沁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一把抓下头上的簪子便向着柳瑾瑜冲去,口中叫嚣着:“贱人,去死吧!”··· 这位以嚣张跋扈手段残忍闻名京城的公主,钰麒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在宫宴上,也是亲眼见到过的,对于这种人,钰麒一向不喜,从来就是敬而远之,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可以任由这样的人在他面前嚣张跋扈! 虽然他不能把身为公主的她怎样,但是,一些小小的教训还是可以有的!而且,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毛病,怕也是得改一改了! 195.第195章 戏耍公主03(缘三人3) 看到景沁发疯般冲过来,钰麒面容冷了三分,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景沁拦在了一丈外! 景沁使劲的往那看不见的屏障上撞去,然而,她越是用尽,反弹就越是厉害。 然而,她却不见放弃之意,拿着手中的金簪向着屏障扎去,却是依旧被反弹了回去··· 她无论怎样都进前不得,心中暴怒异常,大声咒骂道:“小贱人,你竟然敢勾引他!你给我放开你的手,不许牵着他!我告诉你,我景沁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若胆敢再勾引他,我便把你卖到青楼去。” 柳瑾瑜听了这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被钰麒握在手里,虽然被他握着感觉很安全,可是她又觉得羞涩,急急地想要抽出手来,然而,钰麒却抓得更紧了些,他不知用了什么巧劲,不让她感觉到疼,却又怎样都挣不出。 钰麒听着景沁的话,脸不由就黑了:什么叫是你的?什么叫东西?本世子是个活生生的人!才不是什么东西?啊呸!你才不是东西呢!本世子是本世子的!你看上了那也得问问本世子愿意不愿意才行! 再说,咱们现在可是顶着一个姓氏的兄妹啊! 钰麒心中正不爽于景沁那无法无天的话,就感觉到手中握着的小手在不停的往外抽,这一下,他原本就黑了的脸直接黑成了锅底色,乌漆墨黑! 他锐利的目光含着警告扫向景沁,景沁刹那间觉得,像是有冰凉的刀刃从脖颈处划过一般,心中猛一惊,瞬间住了嘴。 钰麒勾勾嘴角,显然有什么坏主意已经成形:这样嚣张跋扈的样子,就是欠教训!! 钰麒将柳瑾瑜拉到自己身后,确定某个疯婆子发疯的时候不会伤到他的小瑾瑜后,他略带三分痞气,开口问道:“那什么公主,我几时就是你的了?” 景沁听到钰麒终于愿意好好跟她说话,心中涌出无尽欢愉,瞬间忘了方才那一刹那的锐利,一副“天下我最大”的样子,对钰麒以施恩的语气说道:“本公主看上了你,你就是我的。” 钰麒听着她施舍的语气,仿佛这样被她看上,还要跪在地上谢谢她的喜欢,方才是正常一般。一时间无语至极:这到底是谁惯出来的公主?!这样子也敢放出来祸害人,还有没有管了?!到底是谁给了她这样的自信,让她以为天下都围着她一人转的?!她喜欢什么,什么就是她的了吗?可本世子,就偏偏不是! 钰麒不屑的笑笑,语气略带嘲讽,道:“可我讨厌你。” 声音那样的悦耳,说出的话,却是让景沁愣了愣,她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钰麒,似乎是在疑惑:我身为公主,能喜欢你,你是的造化才对!难道你不应该感恩戴德吗?竟然还说讨厌我?! 景沁似乎是惊得有些厉害,没有回过神来,语气没了那股子飞扬跋扈的劲头,倒是像个小女孩的样子了,声音有些脆生生的,里面有着显而易见的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讨厌我?” 196.第196章 戏耍公主04(缘三人4) 钰麒看着这样子的景沁,不由愣了一下,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这公主··怕是被什么人给故意误导了去,特意养成了那么一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吧?··· 只是,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一个公主,与权力斗争,又有多少关系呢?值得一个人,花费这样多的精力去养废一个公主··· 不过,这些,又与他何干?不论谁废了这样的精力,做了这样的事情,景沁公主的事情,也是轮不到他来同情··不论她有没有被人愚弄,是不是被故意养废,他们,从来都站在对立面,不死不休! 钰麒收敛了自己那些多余的思绪和不该出现的同情心,没有回答景沁的问题,而是又向她提了个问题,道:“公主觉得我好看吗?” 柳瑾瑜听到这问题的瞬间,眼睛猛然睁大,里面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看着钰麒,似乎是在说:怎么··这个··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出口呢? 而且,祖父曾教导于她,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的,要看品性,一个人的内在美,才是最重要的··· 而景沁听到这问题时,方才那一瞬的单纯干净烟消云散,又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双眼冒着红心,看着钰麒好看的脸,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好看,好看,真好看。” “所以,你就喜欢我了?”钰麒的声音忽然温柔起来,带着丝丝蛊惑,仿佛是伊甸园里引诱夏娃的恶魔,让人走入万劫不复··· 景沁不知是被蛊惑了,还是本意即是如此,她点头如捣蒜,说道:“恩,我就喜欢你。” 钰麒皱皱眉头,声音忽然变得嫌弃和厌恶,说道:“可是我觉得你长得丑。” 景沁听了他的话眼睛睁得老大,似乎是不能接受他说的话,愣怔片刻后,景沁忽然变得暴躁,她对着钰麒咆哮起来,道:“我不丑,我一点也不丑,我是最美的!” 钰麒的眉毛更皱了,语气中的嫌弃愈加明显,还带上了几分不屑,说道:“你看看你的样子,就像个泼妇一样,还不丑吗?” 景沁听了钰麒的话,立即收起自己的张牙舞爪,再次做小媳妇状,声音有些嗲声嗲气的问道:“我这样还丑吗?” 钰麒似乎再不愿多看她一眼一般,将头转向一旁,语气懒懒的,漫不经心的说道:“更丑。” 景沁再一次怔住,愣愣的问道:“为什么?” 钰麒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干脆的吐出两个字,道:“虚伪。” 景沁再次暴怒,眼中似乎要喷出火焰一般,喊道:“我才不虚伪。” 她在距离钰麒一丈远的地方不断的挣扎着,却是怎样都无法靠近··· 忽然,她看到了钰麒背后的柳瑾瑜,仿佛明白了什么,向着钰麒喊道:“你是被那小贱人蛊惑了,才一直说我不好的,我根本没有不好。” 钰麒一呆,感觉天旋地转,他觉得:他再也不能跟景沁说什么了!再说下去,大概他就得疯了··· 197.第197章 戏耍公主05(缘三人5) 这么强大的逻辑,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也不知道哪个人竟这般厉害,将一个原本应该简单的女孩子,硬生生养成了这么一副要命的模样··· 罢了!罢了!还是交给可爱的小瑾瑜来吧··· 钰麒转过脸看向柳瑾瑜,态度一下子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温声说道:“小瑾瑜,来,你来告诉她,她哪里不好。” 柳瑾瑜看看钰麒,再看看景沁,有些怯怯的对钰麒说道:“这样不好吧,她是公主,如果我说出来,她定会生气的,那样,瑾儿就闯祸了。” 钰麒看着柳瑾瑜的样子,不由轻笑,温声劝说道:“小瑾瑜,有没有人教过你,看到别人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要给他指出来,给他改正的机会。” 柳瑾瑜认真的点点头,道:“恩,祖父就是这样教导我的。” 钰麒循循善诱,反问道:“那小瑾瑜是不是应该告诉她,她哪里不好,给她个完善自己的机会呢?” 柳瑾瑜觉得钰麒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当··· 只是,在钰麒灼灼的目光下,柳瑾瑜感觉自己无从拒绝,最终只能艰难的开口,清脆的声音悦耳如击筑,道:“景沁公主,祖父曾教导于我,看人不能只注重于外表,要看一个人的品性是否端正,内在美才是真的美;而且,做人要言行一致,不能虚伪做作;还有,祖父说过,女子当修女戒,女戒中,女子是不能看到漂亮的男子就说他是你的···” 柳瑾瑜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最后的话,几乎都听不到了。 景沁听着她的话,这才明白了刚刚钰麒那一番话的意思,心中无名火忍不住的往出冒:你们两个人,竟连成一线数落我! 景沁的怒火已经燃烧了一切,她双目瞪着柳瑾瑜,似乎要将她拆骨吃肉一般,愤怒的叫嚣着:“小贱人,你以为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是在骂我吗?你是在说我没有内在美,品性差,表里不一,不知羞耻是不是?” 钰麒听着景沁的话,不由眼睛亮了一下:呀!这会儿脑子倒是好使了啊!刚刚他说了老半天,都没见她理解来着,还以为她脑子不行呢··· 看起来,这位公主··只能看得懂直拳,不懂迂回··· 早知道这样,就直接让小瑾瑜来跟她说了,也不会白白浪费了他那么多口舌··· 钰麒看着柳瑾瑜,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道:“小瑾瑜,继续。” 柳瑾瑜看看钰麒,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弱弱的开口,继续说道:“作为大家闺秀,言语要得体,不可以说脏话,也不能如此大声的说话···” 柳瑾瑜看着马上就要暴走的景沁公主,心中不明白:为什么钰麒非要让她把这些话说出来?景沁公主明显不是会听人劝谏的人··· 可是,他那样看着她,她无法说出拒绝他的话··· 不过,这会儿,看着这样的景沁公主,柳瑾瑜的话,也没能继续下去。 柳瑾瑜虽然停住了,但是似乎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而且,很明显,景沁公主已经爆发了! 198.第198章 戏耍公主06(双耳光) 她指着柳瑾瑜,双目有些猩红,嘶吼着骂道:“你敢说我是泼妇,小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你那什么劳什子的祖父怎么不去死,去死,去···”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她的话,一身明晃晃的龙袍出现在她面前,她愣了一瞬,然后却没有丝毫收敛,再次爆发,怒吼道:“你凭什么打我,我可是你姐姐。” 皇上却并没有因为她这般态度,要治她一个什么不敬之罪。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变,淡漠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掷地有声的话震得人心微颤,道:“凭朕,现在是皇上!” 景沁听罢,愣了一瞬,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放肆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她满脸的不屑,伸手指着皇上,语气嘲讽,不可一世,道:“你?!就凭你?皇上?!不过是夹在贤王府与冷家两面为难的···” “啪”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再一次打断了景沁的话,只是,这一次动手的,不是皇上,而是景沁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景逸! 在景逸身旁,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便是她的母妃——清帝的荣妃,现在的荣太妃!她正站在一旁,冰冷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她(景沁)。 景沁从那目光里看到了的,是杀气! 景沁嚣张的气焰就像是燃烧的大火忽然逢上大水,瞬间熄灭了。 其实,此处闹了这样大的动静,宫里该被惊动的人早已被惊动了,甚至,不该被惊动的人也来了··· 皇上很早就到了这里,他一直不出现,是想看看贤王府的这位世子爷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可奈何,他这位公主姐姐太不争气,竟连那么简单的迂回都听不懂!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这位柳家千金,对那位小世子来说,是不一样!··· 荣太妃听到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在路上时碰到了同样往这儿赶得澹台景逸,他们二人都是担心自家的这位蠢货公主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结果还真是不负他们所忧,完全让他们给担心着了! 荣太妃看着自家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恨不得直接杀了她。 柳家乃江湖“四世家”之一,又是“第一鸿儒”世家,朝堂一多半的官员都是柳家的门生,皇家用了将近千年的时间这才拉拢到柳家,她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诅咒当世第一鸿儒柳老先生去死?!更该死的是,她竟然把他们之前分析的皇上的处境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荣太妃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和杀气:如果!如果!··如果不是她不可替代,不如早早除了的好! 国子监的课间休息时间也到了,学生们下课后发现这儿聚了不少的人,也都向这边来了。 柳夫子因为女儿一节课的时间竟还没回来,心中有些不放心,所以也过来了。 而毓筱,她因担心怕哥哥不知怎么处理这事,怕他会将柳瑾瑜弄得更加不开心,所以,她和墨宸二人也来了此处。不过,只是藏在了暗处看着罢了。 199.第199章 戏耍公主07(沁之谜) 假山处这一幕,被这许多举足轻重的人看着,心中各自有着各自的想法: 有些在想:皇上竟然这般大度,都不计较于景沁公主的态度··· 也有人在想:皇家,果然是非多··· 然而,相信有一个想法,是大家都有的:这皇家的公主,就是这个智商吗?! 虽然贤王府与冷家对峙之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可哪个蠢货不要命了吗?竟会说出来?这样的蠢货,竟也能活到这般年纪,老天是给她开了外挂吧··· 暗处,毓筱知道哥哥与柳瑾瑜都是安全的,所以也就没有露面的打算,只是静静等着看皇上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忽然,墨宸伸手指向前方一隐蔽处,示意毓筱去看。毓筱抬头,便看到太后冷婉与冷江正站在那里。 “冷婉会武?”毓筱用了入密传音。 “恩。”墨宸亦是入密传音,淡淡的嗯一声后,紧接着又道:“筱筱,别动,冷江的功力与我不相上下,他会发现你。” 其实,他不怕任何人发现,只是,筱筱才一入京便伪装容貌,大约就是为了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烦。 先前因着百蜜一事,不得已得暴露了与他的关系,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对于她会武功之事,能瞒且瞒着吧,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毓筱听了墨宸的话,有些微惊讶,毕竟,一个是朝堂上的文官,一个身处深宫的后妃,竟也习得一身武艺,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打算与武林比肩了呢! 她心中忍不住感叹道:京城,果然是卧虎藏龙! 她没有再用入密传音之术,既然对方比她功力高,入密传音就毫无安全可言。 不过,入密传音不能用,交流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这些所谓麻烦,到底会不会是麻烦,还是要分对象是谁的。 如果是跟聪明绝顶的宸世子交流的话,当然就不再是麻烦了。因为,只需你眼神一动,他便已知晓你心中之意。 毓筱看看景沁公主,又转头看向墨宸。 墨宸很容易就理解了毓筱的意思,淡漠的语气说的笃定,道:“景沁不会死。” 毓筱眨眨眼睛,目光微带疑惑:为什么? 墨宸看看那边的一众人,淡淡解释道:“皇上知道太后与冷江在这里。” 毓筱一听,心中疑惑:这算什么答案?难不成皇上为了不把荣太妃、景逸这些人逼到冷家那边,所以才不对景沁出手?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皇帝,当得也着实是太憋屈了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九岁的小皇上,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因为这些原因就这般委屈自己的人! 倘若他不动景沁,必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才对! 那么,这个原因··与冷家有关?! 毓筱心中一片疑惑,亦有了猜测,目光转至墨宸,想要求证一番,可奈何,他却是什么都不再说了,只是示意她看事情的后续发展。 注:景沁身上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她不可代替? 200.第200章 戏耍公主08(小金鱼) 毓筱无奈,便只得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假山处,只见: 四王爷景逸半跪在地,向皇上请罪道:“皇上恕罪,是臣未能教好妹妹,全是我这个当哥哥的错,恳请皇上放过沁儿,所有过错,全由景逸一力承担。” 毓筱听着这话,心中不由感慨一句:果然天下哥哥都是这般好的,对妹妹,那是一个没话说! 皇上听过景逸的话,平淡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就好像,他一早便知道景逸会如此做一般。 平静中没有半分不悦,看着跪在地上的景逸,皇上温声说道:“你乃是朕的兄长,景沁乃是朕的姐姐,朕自然不会与她计较什么的。”说着,皇上上前一步,伸手将地上跪着的景逸搀起来,眼神友善的看着他。 荣太妃和景逸听到皇上这样说,都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这一口气尚未松完时,皇上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威严,带着淡淡的威压,铿锵有力,道:“但是,国有国法,澹台景沁对柳家不敬,言行举止丝毫没有一国公主之风范,有损国体,罚:祠堂面壁三个月。好生反省一下,也学学规矩,知道知道什么才是一国公主该有的仪态!” 说完,皇上没有看众人被噎到的脸色,径直转身,离开此处远去··· 看到皇上离开,冷婉与冷江未曾露面便也离开了此处··· 只是,皇上的这么一个转折,让荣太妃和景逸二人一口气没喘完,便又吸了进去,卡在胸口处,脸色难看的,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毓筱看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好笑,却也有些心惊:用这样的小手段磨人确实好笑,也无伤大雅。然而,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位年纪小小的皇上,绝对是个心狠的角色!他刚刚那一番作为,未尝不是给了他们希望之后,又让他们绝望··· 人生在世,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希望,也不是绝望,而是你才刚刚看到了希望的焰火,便跌入了绝望的深渊··· 这··摧毁的,是一个人的心! 在蓝雪国,皇家祠堂,绝不是一个舒服的地方,那里,是犯错的皇家女子被关押的地方。 大多数被送到这里的人都是被送来看守祠堂的,基本送到了这里,就是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会被送进来反思几个月再被放出去的,就像景沁这样的。她们进入这里,会有严厉的管教嬷嬷对其一言一行进行教导,通常进过这里再出去的人,基本上都会有个性情大变样! 只是,不知道这位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景沁公主是不是也能变个样··· 不过,钰麒对这样的惩罚却是不怎么满意的:皇家祠堂虽然严酷,但到底景沁会不会被送进去,却是无人可知··· 只是,钰麒虽然对这样的惩罚很不满意,但也知道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了,不管会不会送进祠堂,既有人有心想要将她教成这么个嚣张跋扈的样子,又怎么会轻易就让她转了性呢?与其想这些没用的,倒不如想想,怎么保护好他的小瑾瑜··景沁··怕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钰麒边想着办法边拉着柳瑾瑜离开了这里··· 柳瑾瑜看着他一副沉思的样子,想要开口问的问题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二人走了好久,钰麒似是想好了,脸上的沉思之色褪去,柳瑾瑜这才开口问道:“那个,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还有,你为什么总叫我小金鱼呢?”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浅浅的疑惑,可爱极了。 “小金鱼?哈哈哈··”钰麒被她的话逗笑了,却没有去解释什么,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柳瑾瑜自我介绍道:“我叫柳瑾瑜,你可以唤我瑾儿,父亲他们都是这样唤我的。” 钰麒唤一声“瑾儿”,而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澹台钰麒,叫我钰麒便好。” 柳瑾瑜很认真的点点头,甜甜的唤一声:“钰麒哥哥。” 钰麒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喊着“哥哥”,心中不由觉得怪异:这小丫头,不会真把他当哥哥了吧?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201.第201章 戏耍公主09(心之愿) 假山不远处的一隐蔽处: 毓筱看着墨宸,眨眨眼,再眨眨眼,有些好奇:你都知道些什么呢? 墨宸看着她眨眼的样子,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淡漠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些宠溺,道:“调皮。” 墨宸知道,毓筱这般样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却是故意打了岔子,因为:他并不打算将宫里的事情说给筱筱听,虽然他知道筱筱有着自己的势力,而且这势力也不小,她对时局的把握也很到位··· 可是··他就是不想!不想把筱筱卷入宫廷的斗争,这些斗争太残酷了,他们都是在不计手段的做事··虽然,以筱筱的身世,似乎也是躲不过的··· 明明很好选择的事,明明选择告诉筱筱一切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就是没办法改变心里的想法:迟一点!哪怕迟一点点,安全就会多一点··有些势力根深蒂固,蓝家扳不动,筱筱更扳不动! 毓筱见墨宸转移了话题,她知道,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在,他是有大谋划的人。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他这样子··是不信任自己?可是百蜜事件,他替她背负,陵城时,一起处理唐宫之事,若这些不是信任,又是什么呢?那··他是看不起她?!觉得她担当不了?! 想到这里,毓筱心中越发难受:陵城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难道在他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是这般不可靠的吗? 墨宸看着毓筱气愤却又沮丧的样子,有些微微不知所措,轻轻舒一口气,墨宸妥协了,说道:“告诉你便是了。” 作为蓝家人,皇家不会放过他们,千年来,那些与蓝家有过节的势力也不会放过他们,更加清楚局势对于筱筱没有任何坏处。 只是,他担心筱筱会想要一个人承担,一个人涉险··· 他很想,这一切都由他来终结。而筱筱,她只需要开心快乐就够了,他想要保护着她··· 然而,世上没有绝对可靠的保护,最可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纵使心中有那么多的不愿意··· 毓筱听了墨宸的话,没有一丝喜色,反倒更显得沮丧了三分,声音闷闷的,有些苦巴巴的说道:“不想说就别说了,信任也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有的。” 墨宸听了她的话,不由感到奇怪:怎么就想到这儿了?他们已是朋友,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怎么还会不信任她? 墨宸虽然不解,却还是解释道:“我没有不信任你,我只是担心一些事而已。” 毓筱忽然来了精神,眼中闪着得逞的光芒,说道:“既然信任我那就说吧,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闺中女子。” 说完后,她还挑挑眉看着墨宸,似是在说:这下,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告诉我? 墨宸不由失笑:这个小丫头,倒是装的好,竟连他也骗过了! 说什么不信任她,怕就是等着这一刻呢吧··罢了罢了,这势力倾轧,她贤王府也是躲不过的。 只是,这本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该背负的··然而,依着筱筱的性子,只怕是他不说,她也会去查个清楚的吧··· 墨宸利弊皆清,但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怎样做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心中那个反对的声音,就如同,此时的墨宸。 墨宸看看毓筱闪着光芒的眼睛,他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语气郑重,说道:“筱筱,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有些事,得听我的。” “什么意思?”毓筱疑惑的看着墨宸:听他的?就是不能轻举妄动的意思喽?很危险?!不行!··紧接着,毓筱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要跟他一起承担! 虽然毓筱觉得这样念头出现的突兀又荒唐,可是,这念头就像是一株已经长成的大树,根须深深地扎进她的心底,坚定不移! 毓筱面容忽明忽暗,片刻,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满脸坚定的望着墨宸,一字一句说道:“墨宸,要我听你的可以,但是,你不论去做什么,必须带上我。” 墨宸一听这话,想也不想,立即拒绝道:“不行。” 202.第202章 戏耍公主10(同甘苦) 这叫什么话?我让你听我的,就是不想让你涉险,你事事跟着我,这约定还有什么意义?! 毓筱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她双目紧紧锁着墨宸,神情严肃的看着他,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问道:“墨宸,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 墨宸回答道:“当然是。” 毓筱紧接着就说道:“那就带我一起。” 似乎是怕墨宸会再次拒绝,毓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又说道:“墨宸,为朋友两肋插刀,听过没?” 墨宸虽然没听过这句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理解其中的意思,心中莫名的恼火:她要为朋友两肋插刀?! 墨宸脸色突然一变,有些难看,语气也是少有的沾染上气恼,问道:“你有多少朋友?” 毓筱被他突然的变脸给吓到了,要知道:墨宸一直以来总是这么一张漠然的脸庞,就仿佛世间一切与他无关的那种漠然,不论你表扬他,或者辱骂他,都不能引起他一丝情绪的波动,就算偶尔有个什么事,能入了他的眼,那也不过是湖水表面荡开的一层浅波,转瞬即逝。 可是,刚刚!就在刚才!因为她一句话,墨宸来了个黑脸?! 毓筱感觉自己的脑子当机了,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的回答道:“不多。” “不要再跟他们做朋友。”墨宸的语气似冰刃般,带着命令的味道。 毓筱被他的话弄得晕头转向,实在不明白:这问题怎么一下子就跳到她交几个朋友,能不能交朋友上了?这跨度··· 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疑惑牵住,以至于毓筱根本没有注意到墨宸竟然跟她用了命令的语气。 她疑惑的看着墨宸,不明所以的问道:“为什么?” “你不能为他们死。”墨宸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吧,他又补充道:“我想要你活着。” 他注视着毓筱的眼睛,说话的语气极其的认真,仿佛是在诉说着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毓筱听着他的话,顿时明白了他刚刚的意思,心中有些想笑却更多的是感动:这么一本正经的跟她说想要她活着··· 毓筱努力压下心底翻起的情绪,看着某人神色难看的脸,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含着浓浓戏谑的语气解释道:“墨宸,那只是个比喻,是说朋友要讲义气,同甘共苦之意。” 同甘共苦··墨宸想着这个词,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蔓延开,一点点融化着什么,温暖着什么,填充着什么··只是,这样的感觉,似乎于他而言很是陌生,从未曾经历过··也许曾经经历过的,只是那些地狱的黑暗埋葬了它们··· 他看着毓筱,因着内心的变化,眸子里的淡漠微微散去了些,脸上渐渐展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暖暖的,仿佛三月春阳光般的温暖,浅淡的声音,透着固执与认真,道:“好,同甘共苦!” 203.第203章 暗潮涌动01(谁之谋1) 墨宸回味着“同甘共苦”四字:似乎,一起承担,甘苦与共··这种感觉,很好··心中有些踏实,有所依托··· 墨宸终是将皇宫里关于太后、荣太妃和冷家的事情,都告诉了毓筱。 事情是这样的: 荣太妃,名唤荣欣,幼年时孤苦伶仃,后被冷家收为义女,女子初长成,入宫为妃,膝下一子一女,分明是景逸与景沁。 之后,冷家嫡女冷婉入宫,荣妃便成为了冷婉的“暗棋”,暗中扶持冷婉,替她披荆斩棘,铺平道路。 当然,这些消息并不是人尽皆知,世人所知也不过是清帝的荣妃和婉贵妃交好,互称姐妹罢了。 然而,据墨宸所查,荣太妃,她,还有另一重身份——“四世家”之一,凤家的嫡女,凤欣! 凤家,一国首富,主管盐铁,手握金矿··· 在蓝雪国,绝对是大名鼎鼎的存在,没有人不知道凤家,也没有人敢不卖凤家面子! 只是,堂堂凤家嫡女,却扮成孤儿,潜入冷府··· 毓筱想不通: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凤家的目的,又是什么? 凤欣混入冷家,那至少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冷家平平无奇,不论是图谋冷家的什么,以凤家的势力,完全可以直接拿来,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潜伏二十多年的办法··· 可若不是为了冷家,那又是什么?难道,竟是想要从皇家图谋什么?可是也不合理,她假扮孤女才不过八、九岁年纪,又怎么知道长大后会被冷江送入深宫?··· 当然,也有可能,这进宫一事,本就是她自己筹谋,就连冷江那老狐狸也被她耍了也未可知··· 很有可能是了,毕竟,荣欣潜伏冷家二十年,也没让冷江看出破绽不是? 只是,现在,只怕冷江也是要怀疑她了吧?有那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二十年的辛苦毁于一旦,也不知她这么多年辛苦,是不是白费了··· 只是,如果凤家对皇家有所图谋,那么,可以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皇位! 可若是如此的话,凤家又为何要接受大公主景玉做凤家的嫡长媳,那可是凤家未来当家人的位子啊··· 还有清帝··· 如果凤家是想要谋权篡位,那么,想要完全瞒过清帝,是绝不可能的!身为一国皇帝,若是连这个都不能发现,那就该亡国了啊! 不!应该说:他不亡国,谁亡国! 然而,逼宫一事,清帝毫无追究景玉之意,这又何尝不是有意放过凤家之举呢? 如果借着逼宫一事连坐,发难凤家,就凭着谋逆之罪,名正言顺的出兵讨|伐,就算凤家势力再大,也比不过军队的百万铁骑不是? 而且,还可以顺便拿到凤家手中的财富、金矿,还有最重要的——盐铁! 可最终,清帝罚了所有参与逼宫的人,甚至,连年仅十岁的六皇子景陌都关进了冥城,却独独放过了嫁入凤家的景玉公主··· 204.第204章 暗潮涌动02(谁之谋2) 所以,凤家的目的,绝不在于皇位! 再说了,逼宫之事,本就疑点重重,让人觉得:这逼宫,像是一场做戏,一个想要诱谁入局的圈套··· 只是,这可能吗? 不论这逼宫一事是真是假,景天一党都势必要背上了谋逆的罪名,这一辈子,他都是蓝雪国的犯人,即使他金蚕脱壳逃掉了,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存活于世了! 堂堂皇子,要一辈子隐姓埋名,这般窝囊的活着,若说他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只是为了设一个局,不仅要与皇位永远无缘,还一辈子只能活在黑暗中··他真的,会肯吗? 没有人会觉得景天肯这样子牺牲自己的! 毕竟,他的势力很大:文有丞相白毂,武有大将军左军,又是皇上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虽然,皇上有废太子的打算,他也依旧可以做一个逍遥的王爷,富贵一生,衣食无忧··怎样也都会比顶着“逼宫”之罪,要活的舒服不是? 可若是不可能,那逼宫一事的疑点只会更多! 八个月,围而不攻,景天究竟再跟清帝耗什么? 传位圣旨?! 笑话!这种东西,只要拿到了玉玺,找个擅长临摹的人写一份就是! 这样子一直耗着,简直,就像是在拖延时间,在等什么人入局! 父王进京遭遇截杀,看似来势汹汹,实力却不堪一击··让人几乎理所当然就觉得:他们只是,假意阻拦罢了··· 然而,最让毓筱怀疑逼宫真实性的,是景天一党撤离的速度! 父王尚未入京,景天一党的势力已经转移出去··这样不战而逃,当真是一个为了皇位不惜逼宫犯上的人会做的事吗? 再说,贤王府也没有能够让他们这般闻风而逃的势力! 更何况,这其中,景天几人的偷梁换柱,竟还有安家的影子!安家··那可是蓝雪国历史上出了名的忠心不二,完全就像是皇上身边的一条听话且实力非常的··番犬(看门狗)··· 不由得,毓筱就觉得:景天逼宫一事,根本只是做戏,是引她贤王府入局的戏!为的,就是将蓝家,斩草除根! 然而,这样的话,问题就又会绕回去了:景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肯这么做? 偶尔,毓筱也会大胆的设想一下:万一,万一景天必须这么做呢?那么,贤王府又会怎样呢? 毓筱不知道当年的贤妃(清帝的母妃,现在是太皇太后)究竟是为了什么会从蓝家混局中将父王救出来,还费尽心思的养在宫里,但是,她知道,这不代表皇家可以容得下蓝家血脉! 当然,也一样不会让蓝家人就此忘了城西刑场上那一百多个人头!那漫过六条街的血流成河! 只不过,这些恩恩怨怨,始终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年的真|相,总有一天,她会将它们,一点点的,揭开! 现在,当务之急,得先弄清楚,这凤家,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里,到底是个什么立场。 205.第205章 暗潮涌动03(谁之谋3) 毓筱将脑子里缠成一团乱麻的思绪丢在一边,向墨宸问道:“墨宸,这凤家到底是谁的人?” 墨宸淡淡回答道:“谁的人也不是,凤家是生意人。” 毓筱凝眉:什么意思?生意人?是说··他们只认利益?··那荣妃算怎么回事?大公主景玉又算怎么回事? 毓筱想到景玉,不由想起了逼宫之事,问道:“墨宸,逼宫一事,凤家没有参与?” 墨宸依旧语气淡然,回答道:“参与了。” 毓筱听了这回答,也没有什么诧异的神色,倒像是预料之中,只是眼睛里的迷惑愈发多了些,脑子里那个本就理不清的线团更加乱了几分:逼宫一事,安家、凤家都有插手,难道逼宫之事真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贤王府入局?··· 可是,会吗? 为了区区四个蓝家血脉,死了一个皇后,灭了左府满门,抄了白家,堂堂皇子见不得光··更何况,逼宫之事,不论真假,到底是动摇社稷··· 这样的代价,只是为了蓝家四条人命??! 不可能的!若真是假的,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才对! 可究竟是什么,毓筱却想不出来。 只是,不论目的是什么,似乎都不是冷家,不论是景天逼宫也好,还是凤欣的二十年潜伏,他们,都未将冷家看在眼里! 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上好的人选来处理冷家,便是——贤王府! 给贤王一个帝师的身份,不论贤王愿不愿意、肯不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冷江都会将贤王府视作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当下这个两方对峙的局面,根本就是他们一手策划而成的。 然而,这局面能成,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人物——那个九岁的小皇帝! 如若他真如传言那般懦弱胆小的话,不论贤王有多少力,也是使不上的! 只是,这个小皇帝··似乎··太巧了些··怎么刚巧他的软弱就是假的?刚巧成全了这样两方对峙、朝局暂稳的局面呢? 这样的巧合,说是必然,也许更合适! 如果连这位小皇帝也是棋局的一部分,那么,清帝的驾崩呢?也是计划好的吗?毕竟,他不曾中毒··· 那··他以这种无故暴毙的办法脱身,又是为了什么?是什么,能让一个不惜残害手足都要爬上皇位的人以诈死的方式放弃了手中握着的权力?还有··清帝现在,又身在何处? 墨宸看着毓筱忽明忽暗的脸,知道她是在思索局势,分析势力,淡淡提醒道:“不管凤家是谁的人,都不是你能动的了的。” 毓筱猛然停住了脑子里缠来缠去的思绪,脱口而出问道:“什么意思?” 墨宸的语气依旧淡漠,还多了些慵懒的感觉,道:“字面上的意思。” 毓筱没有计较他这“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道:“荣太妃和四王爷为什么要费劲保下景沁?” *** 206.第206章 暗潮涌动04(谁之谋4) 毓筱没有计较他这“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道:“荣太妃和四王爷为什么要费劲保下景沁?” 明明是个蠢货,活着,迟早会惹出大祸! 虽然荣太妃和景逸都在用什么亲人情深的理由在保下景沁,可是,他们对于景沁的在意,却完全不是什么母女情深或者什么兄妹情深,而是··一种不太寻常的,对生死的在意··这种在意,就好像··景沁不能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死似的··· 毓筱的问题一问出,墨宸的眉头便蹙了蹙,而后神色恢复正常,淡淡的说道:“景沁还有大用,暂时不会死。”说完这些,墨宸顿了顿,有些特意提醒她,说道:“给麒世子带个信,别小瞧了景沁。” 毓筱眉毛皱起来,一张脸桑的像个包子,又疑惑又烦恼的问道:“景沁还有大用?她能干嘛?有什么,是非她不可的?” 一蠢则万事皆休! 没办法,不是毓筱要小看她,是她那个无法无天的脾气和永远拎不清轻重的智商,让人想高看,也看不高啊! 墨宸听着毓筱的问题,只是面色淡然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毓筱挑挑眉,有些疑惑:墨宸这是不打算告诉我的意思?可是,他不是答应会说的吗?··不对!这么半天时间了,墨宸根本就没说什么,都是她自己在思考! 毓筱想到这里,眼睛里瞬间像点起了两簇小火苗,“噼噼啪啪”的燃烧着,直直的瞪视着墨宸,满是指责的说道:“墨宸,你个骗子,你根本就没说什么。” 墨宸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毓筱极是可爱,原本淡漠的脸庞上染上一丝浅浅的笑意,说道:“你都想到了,哪里还需要我说。” 毓筱一噎,沉默一瞬,理直气壮地问道:“那你告诉我,景沁有什么用。” 墨宸淡淡看毓筱一眼,波澜不惊的吐出两个字,道:“不说。” 毓筱气的瞬间炸了毛,语气恶狠狠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说?” 那副神色,全然是在说:给个理由,给我个不揍你的理由!不然,就别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墨宸淡淡道一句:“凤家不在告知范围内。” 那副样子,真是淡定啊,淡定的让毓筱直想要暴打他一顿以解心头怒火! 凤家,不在范围?!靠!我最想知道凤家的事好吧! 逼宫一事凤家无恙,太奇怪了! 暗阁到了苏城,却按兵不动,太可疑了! 再说,要不是本姑娘如今身在京城,去不了莱芜,还需要问你吗? 毓筱心中不满连连,牢骚不断,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威逼利诱,或是死缠烂打,关于凤家之事,墨宸却是怎样也不愿意告诉她。 ******************************* 注:京城这一局,究竟是谁的谋? 207.第207章 暗潮涌动05(三方计1) 皇宫御书房 皇上端坐于书桌前,沉稳淡然。 他没有生气,虽然,方才那些人的话,就是在打他的脸,可是,他就是没有生气。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手指轻轻的敲在桌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御书房中,这声音,似乎,一下,一下,都敲在人的心脏上,让人心中一颤。 许久后,他停下了手指,对着虚空唤道:“萧尘。” 一黑色人影迅速落下,跪在地上,等候调遣。 皇上下令道:“去查查荣欣的来历。” 皇上命令下完,身影闪过,那人消失在空气中,御书房里依旧只有皇上一个人,静的诡异。 皇宫铜雀阁 冷婉与冷江坐在屋内,气氛有些严肃。 冷婉带着些阴冷戾气的声音打破了沉静,道:“父亲,荣欣那个女人,竟然在骗我。” “竟被那女人摆了一道,当年就该把她杀了!”冷江的声音狠戾,毫不怀疑:如果可以的话,他定会让荣欣尝尝挫骨扬灰的滋味。 冷婉再一次开口,问道:“父亲,云儿怎么样了?”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让人觉得,有些咬牙启齿的味道在其中,似乎··恨不得拆骨吃肉一般··· 不知是不是因为提到冷云的缘故,冷江身上原本就带着的狠戾气息顿时浓郁了三分,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杀气,有些残狠的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不足惜!” 只是,他眼底隐着的三分痛意,还是泄露了他的挣扎。 即使野心再大,他也还是人,有一颗人的心,不是石头,不能对自己女儿的死,无动于衷! 回想起今日一早走进云阁时看到的那一幕,冷江眸子里的狠虐更深了些··· 辰时,冷云的丫头慌慌张张闹得满府不宁,他前往云阁,推门入。 冷云直梗梗的躺在床榻之上,双目圆瞪,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恐惧与绝望,一张因为毒虫毁掉的脸,显得狰狞可怖··· 冷云死了,死相恐怖,死不瞑目! 冷江的眼神更加阴鸷了几分,心中的杀意在滋长:贤王府,等着瞧吧··· 冷婉似乎是不怎么在意冷云的生死,也不怎么在意冷江此时的态度,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皇上那边怎么办?寸残已解,皇上对我极为防备,不好下手了。” 听了这话,冷江的思绪也从冷云的事情上抽离,想着当下的问题,问道:“这事儿荣欣知道吗?” 冷婉淡淡的回答道:“我没告诉她。” 冷江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回头我让寒光带些人来帮你。” 冷婉似乎不太满意,眉头微皱,语气略有些不满的说道:“让哥哥直接杀了,不是更快些。” 冷江一听这话,顿时大怒,斥责一声,道:“胡闹!” 而后,似乎是觉得态度不太妥当,他缓和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是,你别忘了,你入宫为妃的目的,可从来不是什么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说到最后,冷江话语中原本还有几分的温和和安慰,已完全变成了警告与威胁,似是在说: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否则,若是坏了大事,我定然,不会轻易放了你! 冷婉的眼神不由得闪了闪,有些浅浅的恐惧在蔓延,她努力强撑着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冷江似乎也有些不自在,对冷婉淡淡说一句:“只要成了大业,那件事,我便应了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铜雀阁。 冷婉痴痴地望着冷江的背影,即使他的背影已消失不见,依旧没有收回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凄冷的笑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穿透了铜雀阁厚厚的宫墙,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冷婉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转着圈,一圈一圈,不停地转着,天旋地转··· 忽然,她脚下不稳,仰面摔在了地上,可她依旧笑着,笑得厉害,眸中凝集的泪水从眼角流出,没入发鬓,消失不见··· 她心中凄惨万分:答应那件事?!都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呢?还有用吗?你答应了,又如何?太迟了,终归是太迟了··· 只是,云儿啊,你费尽心思,将我推到了皇宫,可你,又如何了?不也一样,入不了他的眼,没能嫁给他··· 哈哈哈··都是报应啊,报应··· 冷婉的笑忽然变得狂肆,带着疯狂的恨意,却又苦味十足,让听着的人不禁心中颤一颤,喟叹:天下间,竟还有这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208.第208章 暗潮涌动06(三方计2) 皇宫荣华宫 荣欣与景逸坐在屋里,景逸温声开口,对荣欣安慰道:“母妃,别气了,当心身子。” 荣欣依旧很生气,恨得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蠢货,若不是··我一早便捏死了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她骂完依旧不解气,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点心、茶壶、茶碗碎了一地,凌乱得很。 景逸迅速伸手拉住荣欣挥动的手,急忙劝道:“母妃,沁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气了。” 只是,这一句话,似乎是劝人,却是火上浇油,让荣欣不由得就想起了以前一次次给她善后的事,神色又暴怒了几分。 景逸在荣欣看不到的地方,脸上诡异的笑意一闪而逝,依旧温声开口说道:“母妃,我们得打算以后。”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暴怒的荣欣,她忽然安静下来,似乎是有些累了,缓缓摆摆手,说道:“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而后,她一手撑在桌子上支着头,缓缓闭上眼睛,似乎累极了。 景逸看着荣欣一副送客的样子,嘴角微勾,笑意有些嘲讽,不知是在嘲讽谁,眼底隐着些淡淡的苦涩,转身无声的离开。 景逸的身影消失,荣欣睁开眼睛,眸子里,既没有疲惫,也没有暴怒。 她望着景逸离开的方向,神色若有所思:逸儿的心,离我,越来越远了,要不要···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有些痛苦纠结,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长久的寂静中,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涣散,没有聚焦,而后又渐渐聚焦,依旧看着景逸离开的方向,那眼神,分明是做了某种决定的眼神。 她缓缓收回目光,思绪转到景沁身上:祠堂是不行的,沁儿怕是··再说,她凤家的女儿,岂有关在皇家祠堂的道理! 只是,皇上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看,都不像那个怯怯懦懦的七皇子! 先暂且不考虑皇上是怎么回事,他将沁儿关起来,又是因为什么?是为了保护她? 忽然,荣欣止住了思索,对着门外唤道:“连翘。” 一位宫女打扮的女子疾步走进来,向荣欣行礼,道:“娘娘。” 荣欣淡淡吩咐一声,道:“把这儿收拾了。” 连翘立即带着几位宫女,迅速收拾了宫殿里碎掉的茶具,换上新的,而后悄然退去。 出门前,荣欣又嘱咐一句,道:“守住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娘娘。”连翘答应一声便退出门外,将房门关上后守在门外不远处。 房门刚被关上,一个全身黑衣,头上裹着黑布的人从屏风后走出来,荣欣上前,单膝跪地,恭敬的抱拳,道:“参见暗使。”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抬手将头上裹着的黑布拿开,露出了真容。 荣欣看到后,一瞬间呆了呆,而后站起身来,飞快地扑到男子怀里,声音娇柔,掩饰不住的惊喜,语气带着意外,问道:“哥哥,怎么是你?” “怎么,欣儿不希望我来这里?难道,欣儿··不想我?” 男子的唇抵在荣欣的耳边,声音低沉温柔,又略带些调侃,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顺着腰线向上,抚上她胸前的柔软。 容欣轻吟一声,声音染上暧昧,愈发娇羞,曼声细语地道:“怎么会?欣儿想你。” 男子听着她的声音,忍不住心里痒痒的,低头便吻上那娇红的菱唇…… 209.第209章 暗潮涌动07(睫之乐1) 荣华宫的房顶上 在下面两人开始脱衣服,准备大战多少回合时,墨宸带着毓筱迅速离开了这里··· 至于这二人为何会在这里呢?这还得从头说起。 毓筱原本也没有多好奇凤家的事,可是,墨宸越是不愿意说,她反倒越好奇了。 她想尽办法地想让墨宸透露一点关于凤家的消息,可墨宸这家伙完全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毓筱心中郁闷不满,所以就不免耍耍小性子,呆在外面,就是不愿意回去上课。 墨宸看着她郁闷得紧的神色,也就由着她,反正二人所在的位置隐秘,一般人发现不了,不回去便不回去吧。 至于国子监的课,该学的早已经学过了,不去又能如何? 于是,二人就一直呆在这里,只是谁都不说话。 毓筱拧着脑袋在生闷气,墨宸神色淡然姿态随意,在一旁看着她生闷气。 忽然,墨宸感受到空气中一股浅浅的气息波动,他本意是让筱筱等在这里,他且去看看情况。 可他还没开口,毓筱连招呼都没跟他打,就先他一步跟着那气息而去··· 墨宸知道她这是还在生闷气,微微无奈,只好追着她而去··· 然而,二人一路跟随,就到了荣华宫的屋顶上,见到了那样的··秘闻! 可是,秘密越大,危险也就越大! 所以,在屋内人最放松的时候,墨宸当机立断,抓|住机会带着毓筱离开。 二人再一次返回隐蔽处,墨宸将怀中抱着的人放下,却发现:从方才到现在,筱筱一直处于呆滞状态,完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始终没缓过神来。 墨宸看着毓筱发呆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一晃,毓筱没反应; 墨宸又伸手捏捏她的脸蛋,还是没反应; 墨宸又刮刮她的鼻子,她依旧没反应! 墨宸看着毓筱,左右打量一下,忽然,他伸手蒙住了毓筱的眼睛。 毓筱眼前突然一黑,总算是回神了! 她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在墨宸手心划过,就像是羽毛拂过一般,轻柔的,还有些,痒痒的··· 墨宸觉得: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墨宸忽然起了玩心,索性不拿开手,一直蒙着毓筱的眼睛,感受着手心里柔柔的触感··· 毓筱不停地眨着眼睛,很是卖力,心中满是疑惑:咦?难道我的暗示还不够? 于是乎,毓筱继续眨着眼,眨的愈发卖力,意在告诉墨宸:她已经回神了,可以放开手了。 然而,一直到毓筱觉得她的眼睛要抽筋了,那只手还依旧蒙在她的眼睛上,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毓筱心中疑惑渐浓,她伸手将墨宸的手拉下来,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墨宸淡漠的瞳孔里竟带着三分兴味看着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毓筱心中问号一个接一个的来,疑惑的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说着,她还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却并未发现不妥。 210.第210章 暗潮涌动08(睫之乐2) 墨宸已经收回了看向她的目光,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声音清清淡淡地道:“没有。” 只是,这清淡的声音里头,似乎带着一丝丝说不清的意味,似乎是··遗憾? 毓筱有些不解:遗憾?!他在遗憾什么?不会是遗憾刚刚没看上活春|宫吧?! 这念头刚冒出来,毓筱就有种“要被自己的想象力戳瞎双眼”的感觉:这可是墨宸啊!活春|宫?!他如果会对这东西感兴趣了,那才要奇怪了!该抬头看看太阳是不是西升东落了! 看他那副一切旁观的样子,冷心冷情··实在不像是会对这种东西遗憾的人! 不过,他一直看着他的手干什么? 毓筱正疑惑着,忽而想到什么:他不会是因为刚刚蒙了自己的眼睛,在嫌弃手脏吧?记得,他好像有洁癖··啊呸!狗屁的洁癖,他只是防备心重! 那他为何看着他的手呢? 不对不对!重点错了,不是应该想一想他在遗憾什么吗? “墨宸,你怎么了?”毓筱盯着他,满是疑惑的问道。 墨宸看看她的眼睛,又看看自己的手,道:“睫毛在手心划过的时候,痒痒的,很好玩。” 他的声音,淡漠中带着一丝兴味,似乎随时准备再玩一次。 毓筱满脸黑线:哦买噶的!我这是被人一本正经的,调戏了?! 而且,调戏她的人还不自知,完全把这当成一件有趣的事了?! 毓筱心中小人仰天哀嚎:老天啊,赐我一剑,让我就这样死了吧! 毓筱的目光如同万千小剑一般,“嗖嗖嗖”的,都射向了墨宸,没一丝好气的说道:“你的睫毛也不错,玩自己的吧。” 墨宸淡漠的声音极其的一本正经,说道:“你的好玩。” 毓筱猛然转头,如利剑的目光看着墨宸,无声的警告:胆敢再一次,给你好看! 墨宸似乎完全没明白毓筱为什么生气了,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接受了毓筱的警告。 不来确实是不来了··只是,那神色,怎么看,都觉得似乎有几分··略遗憾的意思啊··· 毓筱看着墨宸略带遗憾的神色,不由觉得深深地无力:算了,算了,这完全是代沟啊··不与他计较了··· 只是,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毓筱以一种惊现天雷的态度问道:“他们,是表兄妹?或者堂兄妹什么的?” 真的不是毓筱非要这样把人家的关系想的扭曲了,也不是因为一句“哥哥”,毓筱就多想了什么,毕竟,情哥哥情妹妹什么的,也是情调嘛。 可是,他们在房顶上都看到了:二人长得,太像了! 有血缘关系都不见得能长那么像,更别说没有血缘关系了! “不是。”墨宸似乎对这事没有感到任何震惊,声音平静淡漠,表情淡然无痕。 可这一句清清淡淡的“不是”,却是让毓筱完全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最终,毓筱只无语望天:老天,毁三观啊,我才七岁呀,七岁!到底还能不能身心健康的长大啦?! 211.第211章 暗潮涌动09(总角愁) 墨宸看毓筱一脸古怪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墨宸唇角带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微微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 然而,下一瞬,墨宸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双目紧锁着毓筱,有种让人无处可逃的感觉,语气极其认真的说道:“筱筱,凤家的事,你不要插手。” 毓筱本能想反驳一句:要你管!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的双眼,对上了墨宸的眸子,那里头,除了认真,还有着凝重和担忧。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墨宸,她见到的他,从来都是肆意慵懒的,即使那时候在度风岭见到妖姬时,也没有这样凝重的神色。 毓筱看着他,心里的感觉有些复杂:墨宸,你知道吗?你这样子严肃凝重,只会让我更加想去探究凤家! 很明显,凤家不简单,几方势力,都不愿与凤家对峙。 所以,父王的人到了苏城,却按兵不动! 所以景天谋反,景陌被牵连了,可是,景玉却没有事。 这样的凤家,一旦为敌,必然棘手! 只是,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更何况,他们与凤家,从来都不是朋友。当有一天利益相悖时,对峙便是无可避免,那么,知己知彼,才是最好的备战状态。 生的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不论是墨宸还是父王,相信他们都在暗中探查凤家,而她,她很想跟他们一起承担! 毓筱坚定了心意,神色同样严肃的看着墨宸,语气郑重的说道:“墨宸,我只能说,目前,我不打凤家的主意。然,毕竟,贤王府身份尴尬,蓝家罪名洗脱前,所有的势力,我都不能放松警惕。” 墨宸知道毓筱说的都有道理,而且,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护得住贤王府,就如同当年,墨家没能救下蓝家一样··· 只是,墨宸担心她,心疼她:一个女孩子,本该养在深闺,琴棋书画、分茶刺绣··如今,却要承担这么多,甚至,比一个男孩子承担的还要多··· 墨宸整理一下心情,淡淡的说道:“筱筱,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招惹凤家。” 毓筱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吗?放心吧!他们不来招惹我,我是定不会招惹他们的。” 墨宸看着毓筱的样子,淡淡笑了,说道:“查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毓筱眨眨眼,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条件?” 墨宸淡淡说道:“阚泽的武功还可以,遇到危险救你基本没有问题,所以,他必须跟在你左右,不能离身。” 上一次暖兮湖刺杀之事,若不是筱筱派了阚泽回江南,又怎会需要皇上和华枫施救? 毓筱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墨宸,看了许久,毓筱终于开口,说道:“墨宸啊,你知道我的容貌,知道蓝家,知道药王谷,知道唐心,知道唐宫,现在,还知道阚泽,我身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我身边,有你埋下的暗桩,对不对?” 212.第212章 暗潮涌动10(觳觫) 这话,说的笃定,不容辩驳。 墨宸高深莫测的一笑,淡淡的语气中竟然有些小小的得意,说道:“父王说,给我订了个娃娃亲,所以,我就送了一个人到你身边。” 毓筱听他这样一说,不由想起墨王留在房间里的那张纸条,顿时满脸黑线:定终身这么大的事,难道不用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 好吧,就算多数女子都不曾被问意见,至少她们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她这算什么?一张纸条就定了终身?!太草率了吧!再说,那时候的她,才那么一点点啊··· 不过,送了一个人?他送了谁?为什么完全也没发觉身边的人与外界有什么联系呢?而且,这些人的来历背景,她也都查了个清楚,实在都没什么嫌疑··· 既想不到,那就直接问吧,反正墨宸就在面前! 毓筱眯眯眼,有些危险的看着墨宸,问道:“是谁?” 墨宸拈起两根手指,打一个响指,一身影如鬼魅般出现,竟感觉不到一丝气息。 毓筱不禁有些吃惊:竟然有隐卫可以在皇宫出入!这得是多高的武功,多强的隐匿能力!气息连一丝都不曾泄露,怪不得这些年从未发现他的存在。 墨宸淡淡吩咐一声,道:“觳觫,见过你的新主子。” 觳觫单膝跪地,似乎是常年不说话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是恭敬,道:“属下参见主子。” 对于觳觫来说,拜见这位新主子,他心甘情愿! 三年了,他一直在负责保护这个小姑娘,亲眼见证她的三年人生,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想,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得这位小姑娘值得敬佩的地方是什么!也没有人比他敬佩这位小姑娘! 毓筱似乎很不满意,上下打量觳觫的一番:身上穿的,是墨王府统一的灰色劲装,这种衣服,无论黑夜还是白昼,都比较好隐藏;而且,觳觫显然是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身上似乎一点人气也没有!不愧是能在她身边潜伏多年的人! 不过,他的声音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身上淡淡流淌着的药香··· 毓筱打量过后,看着觳觫,问道:“你叫觳觫,今日,确定要认我为主吗?” 觳觫声音坚定,道:“是。” 毓筱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道:“你可知认我为主,那么我的事,你便不能再向墨宸报告了。” 墨宸听着她的话,无奈的笑笑:这个丫头,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属下知道。”觳觫依旧答得斩钉截铁。 毓筱眼睛微微张大,诧异的问道:“觳觫,你这样就答应了啊?” 她看看墨宸嘴角的淡笑,忽然顿悟了:墨宸只是想把这个人送到她手里,保护她的安危罢了··· 毓筱觉得心中有暖流划过,眼睛有些涩涩的,她努力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的打趣着说道:“那可说好了啊,以后这么厉害的人就是我的了,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哦。” 墨宸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却不揭穿,只轻轻点点头道:“好。” 心中却是微微的泛着疼:真是个倔丫头··· 213.第213章 八王爷01(长之痛) 反正已经逃了课,毓筱和墨宸索性也不回课堂了,二人躺在初遇时的假山上,微暖的阳光落下,笼罩着二人,似乎隔绝了一切。 毓筱思绪回首,不由轻轻感叹一句:“墨宸,你说,我们认识也不过三个月罢了,我怎么就觉得,似乎已经认识你百年千年了呢?” 毓筱侧首看看身边躺着的墨宸,他闭着眼睛,面容宁静,似乎在沉睡。 但是,她知道,他没有睡。 毓筱嘴角勾着一抹温暖的笑意,缓缓地说道:“还记得初见时的样子吗?那时候,我们也是躺在这里,不过···” 说到这里,毓筱便想起了那时的情景,话语忽然停了下来。 她心里是有些茫然的:那时候,明明那般害怕跟他相识,害怕跟他扯上关系··· 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不知不觉间,关系已变得这样亲近了呢? 百蜜事件,陵城度风岭,甚至,连安宸阁也去了··上次,就是在这里,墨宸还曾为她绾起青丝··· 想到这里,毓筱便自然的想到了八王爷,心中的疑惑再次冒了出来。 她伸手推推墨宸的胳膊,语气随意的问道:“墨宸,你跟八王爷是什么关系呢?” 墨宸依旧闭着眼睛,面容宁静淡然,似乎是极喜欢这样晒着太阳的时光。 他缓缓伸手,将毓筱推着他胳膊的小手抓|住,握在手里,摩挲着,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淡漠的声音中带着些淡淡的慵懒,道:“我曾救了他的母亲。” 毓筱猛然一怔:这八王爷的母妃,不是被赐死了吗? 他竟能从皇上的圣旨下救人?!这是什么势力?! 再说,那都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他,不过才四岁吧,竟就能救得了人?还是救了一个皇上亲自下令要杀的人! 毓筱顿时觉得,自己对墨宸的敬佩已然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 只是,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他培养这么强大的势力,总不会是为了好玩儿的! 他究竟是在下多大的一局棋?竟连布下的棋子都这般不简单! 他真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吗?不会是跟她一样,其实芯子是成熟的吧?··· 毓筱越想越离谱,看着墨宸的眼神也越发诡异起来。 墨宸感受着她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诡异视线,淡淡的语气,有些不经心的问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毓筱这才注意到自己盯了人家许久,不禁有些讪讪,连忙收回自己怪异的目光,却是低声咕囔一句,道:“那个,你可还记得曾答应过我,陵城的事,我可以问你的?” “恩。”墨宸淡淡的嗯一声,依旧闭着眼睛。 毓筱原本随意的语气忽然认真了起来,严肃的说道:“告诉我,檀木被劫的真正原因。” 在陵城之时,曾听洛溪报告过,檀木被劫一事,乃是为了墨家,只是,毓筱却是越想越觉得怪异,她敢肯定,墨宸定有什么瞒着她。 墨宸听到毓筱这般询问,面色依旧淡然,平静的躺着未曾动一动,淡淡的语气,反问一句,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吗?难道竟没有去探查求证?” 毓筱淡淡的扯动嘴角,一抹笑意有些让人不知滋味,声音里,几分不明的意味,道:“这么说,针对你是假,想查唐宫宫主才是真?” 没等墨宸说话,毓筱忽然笑意扩大,却是冰冷如冬,寒凉的语气带着浅浅的嘲讽,紧接着又说道:“也是,檀木确实是主要由墨家出产,这几乎人尽皆知,劫走已经运出来的檀木,对于墨家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话落时,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已明显,却不知,究竟是在讽刺谁··· 墨宸没有说话,甚至,他连闭着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握着毓筱的手却紧了紧,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的温暖通过相握的手,传达给毓筱。 毓筱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情缓缓平静了些,声音有些悠远,轻轻的问道:“墨宸,是我做的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于我?” 这话语,听起来是在问墨宸,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将近两年了,唐宫宫主的身份,她一直瞒得极好,可是,这一次,却被试探了··· 墨宸睁开双眸,认真的凝视着毓筱带着淡淡哀伤的脸庞,神色和语气都极其严肃,说道:“筱筱,这些,是必须经历的事情,经历了这些,你会长大,会成熟,会变得更坚强。” 毓筱回望着墨宸的眼睛:他的眼睛,无论何时,都是这般淡漠的,就像平静无波的水面。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淡漠都是它的基础色,而那些或认真、或仇恨、或喜悦··或调侃的神色,全都只是点缀在这淡漠之上的浅浅波纹罢了··· 214.第214章 八王爷02(血契)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淡漠都是它的基础色,而那些或认真、或仇恨、或喜悦··或调侃的神色,全都只是点缀在这淡漠之上的浅浅波纹罢了··· 也许,这就是他所说的长大吧,把自己包裹成铜皮铁骨,任谁也伤不到半分··· 在这世上,也许,很多人都想哭着喊着,说自己做不到吧? 可是,世界就这样残酷,做不到的,就只会有千疮百孔的下场等着你! 然而,那些做到了的,又何尝不是经历过千疮百孔,才到了一步··· 他们之间的区别,只在于结局: 做不到,千疮百孔后,葬送了自己! 做到了,千疮百孔后,你送葬仇敌! 也许,很多人会怨,说世道不公;也许很多人会恨,说天地不平··· 可是,就是活在这样不公不平的世道上!不接受,又能奈它何?怨天尤人,又能改变什么?只是让自己更显可悲罢了··· 毓筱收回纷飞的思绪,转移了话题,淡淡问道:“赤风是血族人吧?”虽是疑问,却也几乎肯定。 墨宸又再度恢复到那个闭目养神的样子,淡淡的“嗯”一声,算作回答。 毓筱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不似方才,似乎有些小小的好奇心在萌芽,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墨宸,问道:“他是你的血契守护者?” 那一日,在陵城,墨宸唤醒赤风的方式,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血契了吧··· 墨宸依旧淡淡的“嗯”一声,算作回答。 “血契都有些什么用处呢?”毓筱有些小小的兴奋,推推墨宸,很是好奇的问道。 墨宸张开眼睛,微侧着脸,看着毓筱的样子:她双眼中满是好奇,完全是一个好奇宝宝的样子。 墨宸淡淡一笑,似乎是欣慰于毓筱心情的转变,很是详细的给她解释道:“血族血契分为两种,一种为奴契,一种为守护。血契一旦结成,无法剥离,生为君生,死为君死。赤风结下守护,便是一切以我为主,我生他生,我死他死。而且,当我心中有一些比较强烈的感觉时,他都是可以感知的。就比如,遇到生命危险时,因为潜意识里对生的渴望以及危机意识的缘故,赤风便可以感受得到,再通过感知之法,他便能确定我的具体|位置,只是,这方法,极耗损心神内力。” 毓筱若有所悟一般点点头,眼中却又沾上了新的疑惑,问道:“那,在陵城那天,赤风没有醒过来,是因为,他为了感知你的位置,内力消耗过度了?” 可是,那天赤风虽然确实虚弱,有消耗过度的样子,但更像是被什么困扰了心神··· 墨宸淡淡的语气传来,解开了毓筱心中的疑惑,道:“不全是,那时,赤风的内力确实损耗厉害,但是,还不至于醒不过来!是镜水湖秘境的缘故,赤风的感知术在进入秘境时被|干扰,迷了心神,所以,他才会醒不过来。” “镜水湖?!”毓筱似乎更加疑惑了。 215.第215章 八王爷03(心智失) 墨宸淡淡“恩”一声,继续为毓筱解惑,道:“幽山秘族以灵族为尊,灵族灵术以净化为主,可以解除或是干扰各族秘术。所以,赤风的感知术进入秘境时,被灵术净化,便出了些问题。” 毓筱一脸佩服的看着墨宸,感叹道:“灵族竟这般厉害吗?那你们墨家岂不是势力很大?” 墨宸淡淡的答一句:“也许吧。”语气里无半分喜色,反倒有些浅浅惆怅。 毓筱听着墨宸声音里淡淡的惆怅,心中虽然很想问问这个“也许吧”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可又直觉,这个话题,还是不要再继续的好。 可是,就这般不说话,又显得气氛怪怪的··· 就在毓筱纠结之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她犹豫片刻,开口问道:“那个,墨宸,那个妖姬,又是怎么回事?” 毓筱双眼紧紧锁着墨宸,眼神中有着疑惑,还有担忧··· 因为,毓筱很灵敏的感觉到,在她说“妖姬”二字时,墨宸身上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寻根究底的想知道墨宸和妖姬之间的渊源,是因为她在担心他,绝不是因为什么好奇心这种无关紧要又无聊的原因。 所以,若是因为伤了墨宸,她宁可自己从未开口问及此事。 然而,墨宸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静静躺着,看上去,像极了睡着了··· 毓筱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墨宸的回答,渐渐地,她的担心变成了不满:不是你说我可以问吗?这般沉默着,又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毓筱想要骂人时,墨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不似往日那般通透,有着些淡淡的空洞,身上原本静如止水的气息,也在瞬间凌厉的肆虐着,像是要席卷沙暴的狂风一般··· 毓筱急忙运起内力以抵抗来自墨宸身上的劲力,可是,内力终不及墨宸深厚,又是猝不及防,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毓筱心中有些疑惑,更多的是震惊,也很想要骂墨宸两句,然而,什么都来不及了,她的身子眼看着就要撞到假山上了,这一撞,就算不死也得残了吧,她才七岁,她如花的下半生··· 毓筱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然而,下一刻,毓筱落进了一个带着淡淡药香味的怀抱,救下了她的下半生。 隐身在暗处的觳觫忽然现身出来,及时阻止了毓筱的悲剧。 觳觫将毓筱放下,运起内力结出一个屏障将毓筱隔绝,而后,身形诡异一闪,突破了墨宸的内力范围,出手点住墨宸的睡穴,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墨宸身上那疯狂肆虐的杀气终于是停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毓筱,却是完全沉浸在疑惑和震惊中:墨宸··失控了!这算是··失控了吗?··失控吗?!··怎么会?··他是墨宸啊··· 毓筱眼睛中满是震惊,疑惑,还有担忧,看着假山上躺着的,安静的墨宸,心中忍不住的怀疑:刚刚那一幕··其实只是错觉吧··· 216.第216章 八王爷04(所祈愿) 觳觫将墨宸制住之后便立即回到毓筱身边,拱手问道:“主子,您无碍吧?” 听到觳觫的声音,毓筱这才从刚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只是神色依旧惊疑不定。 她向觳觫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而后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觳觫看看毓筱,转身准备隐身暗处:毕竟这里是皇宫,他这般的,绝对算是私自潜入皇宫,被人发现了,绝对是个麻烦! 忽然,毓筱唤住要隐身而去的觳觫,淡淡的问道:“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 觳觫再次转回身来到毓筱身边,拱手说道:“主子,属下不知,属下从未见过主··宸世子这样子。”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很可能,风统领会知道。” “赤风?” “是。” 是了,赤风一定是知道的,他是墨宸的守护者,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一定知道的! 既然赤风知道,那就不必着急了··毕竟墨宸出了事··大约,再过一会儿,赤风也该到了··· 这事儿,等赤风来了再问便好,只是妖姬··· 毓筱看看觳觫,有些试探的问道:“觳觫,你可认识一个叫妖姬的女子?” 觳觫听了毓筱的问题,木讷的脸上竟一瞬间有些扭曲,一双空洞的眼睛里一时间情绪复杂的让毓筱心惊:那里面,有着让她心惊的恨!有着让她难以置信的痛!还有些,她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然而,只一刹那,觳觫又变成那个眼神空洞,表情木讷的觳觫,似乎,他从不曾变过脸,只是,开口说话的声音有些微的怪异,昭示着他刚才确实有过情绪上的波动,他一字一字,艰难的说道:“属-下-认-识!只-是···” 觳觫说得十分艰难,让人觉得:仿佛,这全不是他的本意,他是在被人操控着,说完全不想说的话一般,刻板又生硬。 觳觫犹豫了一瞬,竟直接跪在了毓筱面前,坚决而视死如归的说道:“望主子恕罪,属下··属下··” 毓筱忽然觉得自己罪恶了,竟把人逼到了这般地步,成了这样子! 墨宸那样总是淡漠如雕的人,失控了; 觳觫这样一个可以隐匿自己到全无气息的人,也乱了心神··· 毓筱伸手将觳觫扶起来,有些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是我提了不该提的东西。” 觳觫低着头,心中对于自己没有听从毓筱命令之事很是愧疚,对于毓筱道歉一事有些受宠若惊的感动,一时间,感情有些复杂,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人气,郑重的说道:“主子言重了。” 毓筱敏锐的察觉了觳觫的情绪,心中的感受也有些复杂:觳觫,他究竟经历过些什么··· 只是,这些事,不止是此时此刻不方便探究,而是,对于觳觫本人,这些事,只怕是终其一生,都不愿再提及吧··· 毓筱向来都信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不想再继续探究下去,温声吩咐一声,道:“下去吧。” 觳觫的身影化作一片虚无,不见了踪影。 毓筱静静的在原地站了许久,神色淡淡,目光宁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毓筱抬步向墨宸走去,在他身边坐下,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带着似是无限怜惜。 她看着墨宸,眼神中有些疼惜,有些歉意:墨宸,对不起,是我问了不该问的··· 只是,这些深藏在你心底的东西,是在那两年所经历的吗? 果然,六年前,关于你病重的传言,终究只是传言,是为了掩饰真相的假话! 那两年,你不是病重,而是去了什么可怕的地方吧? 墨宸,我真的好想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些伤,那些痛,还有那些恨··· 想要与你一同承担··· 我愿意,原因等着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可是,也有可能,我会等不下去··· 所以,关于这些事,若有一天,我瞒着你,私自去查了··· 希望那时,若是你知道了,不会生我的气··· ··· 毓筱思绪飞走又飞回··· 她亦缓缓躺下来,静静地躺在墨宸的身边,与他十指相扣,仿佛是在告诉他:她一直都在··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他··· 217.第217章 八王爷05(失之由) 血契果然不是骗人的!因为,此时此刻,赤风就站在毓筱和墨宸面前。 赤风似乎是一路疾飞而来,气息有些不顺,刚刚落定,稳住身形,便急切的问道:“毓筱小姐,主子他···” 毓筱立即坐起身来,看着急匆匆赶来的赤风,还有他掩不住担忧的眸子,心里愈发觉得歉意,道:“那个,赤风,对不起啊,我···” 赤风心中猛然一惊:毓筱小姐竟然跟我道歉?! 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打断了毓筱的话,说道:“那个··属下··毓··毓筱小姐··言重了,属下当不起,当不起。” 毓筱没有在意赤风的语无伦次,而是忽然想到:墨宸对妖姬的反应,以及觳觫对妖姬的反应,似乎很相似,那么··赤风呢?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想到此,她忽然很想试探一下,但是,又想到二人的反应,心中有些犹豫:万一··万一一会儿赤风也出了什么问题··· 毓筱十分纠结:她极想弄清楚妖姬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墨宸不肯说,觳觫也不肯说··· 不过,若是赤风也知晓妖姬,大抵,他也是不会想要说出来的··· 这,约摸是他们心中的伤口,这般试探于赤风··· 毓筱摇摇头,她不能,不能这样做··· 赤风看着毓筱的神色,忽然展颜笑起来,那笑,有些傻气在里头,很是憨厚,道:“毓筱小姐是有什么想要问属下吧?” 毓筱听了赤风这般傻气又直白的话,微微一怔,呆呆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赤风笑得愈发傻气了些,说道:“毓筱小姐想问什么就问吧。” 毓筱依旧呆呆的看着赤风,没有说话。 赤风也看着毓筱,却是渐渐收起了脸上傻气的笑容,神色变得有些说不清的复杂,似乎有痛苦,有折磨,有不堪··然而,更多的,则是毓筱读不懂的东西,它们纠缠在一起,缠得人心压抑又窒息··· 他声音有些低沉,问道:“毓筱小姐,主子在陵城,见了什么特别的人吧?毓筱小姐是想知道这个人的事,对吗?” 毓筱有一瞬间的惊讶,而后便是了然:是了,他们二人结下血契,赤风这算是读心术了,他可以感受到墨宸强烈的情感变化,能猜出来,也没什么奇怪··· 毓筱有些歉意的扯扯嘴角,拉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说道:“那个,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弄成这般样子。”竟害得墨宸心神失控··· 赤风再次傻气的笑了,说道:“毓筱小姐,这个不怪你的,是因为昨夜的献祭。献祭会流失掉主子大量的生命力以及内力,所以,这两日,主子的意志力会比较差,对心神的控制也不是很好。而且,主子今天··应该还见了另一个人!会变成这般样子,其实也没什么奇怪。” “是这样?”毓筱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是因为献祭的缘故?不是因为我揭了他的伤疤吗?是这样吗?··· 218.第218章 八王爷06(暗使) 毓筱实在太过在意是不是她伤害了墨宸,竟没能注意到赤风话中的重点——见了另一个人! “是。”赤风看着毓筱,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让毓筱一直内疚的心微微有了一丝安慰。 只是,赤风面色犹豫,似乎还有未完的话,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毓筱小姐,属下想知道,您和主子在陵城,见了谁?还想知道,今日,您和主子,又是见了谁?” 毓筱看着赤风坚定严肃的神色,眸子里是认真与诚恳,直直地看着她,一时间,觉得有些不适应:那个常常脱线,有些傻气的赤风,和这个一本正经的赤风,究竟,哪个才是真的赤风?··又或者,两个皆是他··· 对着那样的眼神,毓筱第一次有了根本无法拒绝的感觉,即便她一再的告诉自己:墨宸并没有对赤风说,所以她也不能说!可终究,是抵不住赤风那样的眼神,抵不住那眼神里的固执! 她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在陵城,应该是妖姬,至于今···” 毓筱正在思索着今日的事情:到底是在哪里的时候墨宸反常了?为什么她没有察觉到呢? 可是,就在这时,赤风身上刹那间肆虐的疯狂气息,打断了毓筱的思索,也打断了她的话。 毓筱看着赤风,瞳孔些微的放大:赤风对妖姬的反应!··他们果然经历过一样的事! 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赤风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而后,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依旧那般固执的看着毓筱。 毓筱心中微微感叹:这果然是人以群分吗?墨宸手底下怎么全是这种分分钟能收敛情绪的高手! 不过,赤风既然选择了掩饰这样的反常,她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毓筱接着方才的话说道:“今日国子监入学,见的人比较多,我也没有注意到墨宸有什么明显的反常··” 毓筱思索着,将见到的有可能的人都想一遍: 冷婉?不对! 冷江?也不对! 荣欣?还是不对! ··· 是黑衣人?对!对了!是那个黑衣人!荣欣的哥哥! 那时候,她分明有感觉到一瞬间的阴冷,原本以为,是因为那毁三观的秘闻影响了墨宸,现在想来,应该是因为那个“暗使”的缘故! 毓筱想通了这些,便立即对赤风说道:“是暗使,荣欣的哥哥。”她说地斩钉截铁,异常笃定。 赤风听了,却是有些淡淡的迷茫:暗使?暗影楼?怎么会扯上暗影楼? 不对啊!从主子的情绪上判断,应该是那里的人才对··· 而且,荣欣··凤家人?怎么又扯上了凤家? 难道,凤家与暗影楼··完全想不明白!要是暗冥在这里就好了··· 不过,赤风看看躺在假山上安睡着的主子,再看看皇宫这地方:这些事过后让主子忧心吧,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只是,主子这样子,他势必是近不了他的身的··· 赤风转头看向毓筱:毓筱小姐自己出宫当然是可以的,若是带着主子,就有些··· 219.第219章 八王爷07(玄宫) 毓筱看着赤风一脸纠结的样子,心中忍不住鄙视他一下:脑子··果然不够使! 于是,好心提醒他道:“别愁了,我们去八王爷那儿。” 赤风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儿呢?不过··· “毓筱小姐,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了呀?”说着,赤风幽怨的看一眼躺在假山上的墨宸,眼神中有几分小小的不满,似是在控诉自家的主子:主子,您怎么什么都告诉毓筱小姐啊? 毓筱看着赤风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在吃小醋的样子。 毓筱心中好笑,忍不住摇摇头:什么时候她竟也这般不着调了!··定是跟赤风相处久了,被他传染了吧··· 不过,这样子的赤风,看起来倒是轻松了许多,也顺眼了许多! 那种严肃又固执的样子,当真是一点也不适合于他··· 毓筱扶着墨宸起来,伸手揽着他的腰,运起内力,向着八王爷的寝殿而去。 路过赤风时,看到赤风依旧是那一副幽怨的样子,脚步不停,却是懒懒地说道:“行啦,不是你家主子告诉我的,是我自己猜到的。” 赤风听了毓筱的话,这才收起了那略带怨怼的目光,再次换上一脸傻气的笑,屁颠屁颠的跟在毓筱身后往八王爷的寝殿而去··· 略带些荒凉的宫殿在望,毓筱揽着墨宸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探出头,想要查看一下八王爷住处是否安全,毕竟,这里是皇宫,眼线太多! 然而,跟着她到此的赤风则是完全没有顾及的站在一旁,满是不解地问道:“毓筱小姐,您在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毓筱有些紧张对赤风做“嘘”的手势,示意他小声些,而后继续观察着。 赤风站在毓筱身边,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有些开心的样子,语气很是轻快地道:“毓筱小姐,不用看了,八王爷这儿根本就没人。” 毓筱呆了一呆,而后,她迅速直起腰,眨眼间便将自己方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收起来,换成了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同时斜睨赤风一眼,揽着墨宸若无其事的往前方走去!只是,心中却是忍不住地骂道:混蛋赤风,怎么不早说! 毓筱带着墨宸一路走进院子,四下打量一番:果然没有人! 只是,这未免太过奇怪,就算是清帝再不喜这个孩子,也不该有这样空无一人的宫殿才对··· 行至宫殿门口,门上的匾额上,飞龙走凤书下两个大字——玄宫。 毓筱收回打量着的目光,伸手将紧闭着的宫殿大门推开,里面,一眼就可以看完,空的让人心里都觉得旷得很:除了四面墙,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外,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毓筱心中微叹:到底都是皇子,竟落得这般困窘,大抵··还不如皇上身边的安公公过得好吧··· 继续往里走,三人行至寝殿内室门口时,忽然,一股凌厉的气息向着毓筱袭来。 毓筱定睛看去:一个约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向着她扑过来!看这般年纪,当是八王爷无疑。 220.第220章 八王爷08(幼子妖) 这孩子长得极是妖艳!标准的美人脸,巴掌大小,一双桃花目风情无限,赤红的瞳孔更是添了几分妖孽气质在里头,衬得整个人仿佛修炼千年化作人形的妖物。 只是,他微张着的檀口中,上下各有两颗长得较长些的尖牙,正欲咬向毓筱的脖子处··· 这般样子,当真像极了妖物! 毓筱脚尖用力,微点地面,准备后退一步,避开面前小男孩的袭击。 然而,就在这时,墨宸却忽然散发出极为凌厉的内劲,直接袭向面前小小的男孩子。 眼看着男孩儿躲避不开,就要被墨宸的内力碾压。毓筱看着这一幕,心中着急万分,却又是无可奈何。 忽然,赤风身形闪过,留下一串青色残影,揽着男孩儿侧移,躲过了这凌厉一击。 赤风落地,放开男孩儿,而后,向他行一拱手礼,恭敬称一声:“少主。” 而那男孩儿似乎是被吓到了,有些呆愣愣的站着回不过神来,一动不动。 毓筱悬着心安下,这才能仔细地打量于他,却是发现:此时的男孩儿,全没了方才的那股子妖艳邪魅,倒是干干净净,可爱的很! 一张小脸长得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肉嘟嘟的,像个小包子似的,原本一双赤红的瞳孔也已经变成黑色,还有,方才嘴里的尖牙也都消失不见了,看上去清秀干净,乖巧听话。 毓筱心中疑惑渐浓,不禁有些怀疑方才是不是太过混乱,所以看错了··· 只是,他一双眼睛直呆呆地看着她怀里的墨宸,这是个什么意思? 毓筱看他半晌,却见他一直这样呆着,便也不再看他,转头望向赤风,以眼神询问于赤风: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让墨宸躺着休息一下的? 墨宸本就因着月圆之夜的献祭而有所损伤,不可多动内力。可是,先是一次心智失控,刚刚又攻击了八王爷一次,每次,都动用了超过九成的内力··· 方才,毓筱给他探脉,体内内伤颇重,当务之急,当是得让他尽快服药,好好休息才是。 赤风心领神会,抬手轻轻拍拍一直盯着墨宸的八王爷,道:“少主,主子需要休息,您先给安排个地方休息吧。” 八王爷总算回过神来,稚嫩的声音带着童真,语气里是掩不住担忧,问道:“血风哥哥,宸哥哥怎么了?” 赤风轻轻摸摸他的头,安慰的说道:“别担心,没什么事,你宸哥哥就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八王爷听过,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这才带着毓筱三人往内殿走去。 行至屋子的正中央,八王爷忽然停了下来,而后,眼中赤色再现,血染的瞳色如盛开的曼珠沙华般妖艳。 他缓缓抬手,纤细的指尖也凝聚着红光,手指轻轻点过几下,红光射出,落在墙壁的几处,构成一个怪异的图形,而后,殿内的墙壁竟缓缓向两边打开! 墙壁完全打开后,八王爷将三人带进去后,不知何因,竟没有逗留便离开了。 221.第221章 八王爷09(圣血裔) 毓筱心里记挂着墨宸,也未曾在意八王爷的离去,只是将墨宸在床榻上安置好,而后,便坐于书桌前裁纸研磨,打算给墨宸开药写方子。 毓筱研着磨,似是有些无聊,随意的问道:“八王爷是血族的少主?” 赤风一脸的惊讶看向毓筱,完全是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毓筱小姐,您连这个都知道了?” 毓筱原本淡然的神色一瞬间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无语万分:我的智商很正常好不好! 她语气懒懒地说道:“他刚刚那样子,不是很明显的血族特征吗?” 赤风不由的再一次自我检讨了:看起来,是真的智商捉急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补脑的?也好多吃点··免得总是被毓筱小姐鄙视了··· 毓筱见赤风神色古怪半天不说话,直觉他现在心里想着的东西肯定不太正常,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好让他找回重点呢? 于是,毓筱再一次问道:“为什么他是血族少主?” 赤风思绪被打断,立即回答道:“毓筱小姐,在血族,以圣血裔为王者,八王爷的母亲血茵是血族的圣女,即是圣血裔。”只是,赤风的思绪还依旧牵挂着他的补脑计划··· 毓筱伏案写着些什么,未曾抬头,随口问道:“那你呢?”她正为墨宸写着方子,指下笔法流畅。 赤风心里惦记着他的补脑计划,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回答道:“我?我只是··” 忽然,赤风的话戛然而止,他脑子里的补脑计划灰飞烟灭,只剩下了震惊! 他满是疑惑的望着毓筱,问道:“毓筱小姐,您怎么知道的?” 毓筱放下手中的笔,轻吹纸上的墨迹,抬头看向赤风,忽闪忽闪她的大眼睛,样子纯真可爱:咦?奇了怪了,赤风不知道我知道他身份这件事吗?那上次在南山别苑时他那样看着她是什么意思呢? 算了,管他什么意思,反正又没什么重要。 毓筱起身取水洗手,对着赤风明媚一笑,有几分孩子气的淘气,说道:“赤风,刚刚八王爷管你叫了什么?你又怎么称呼于他?” 赤风一呆,越发觉得自己当真的是智商捉急了! 少主叫他血风哥哥,血风,这是他在血族的名字,而“血”之一姓,遍寻整个蓝雪国,也只有血族姓血。 再有,他管八王爷称了少主,不就是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血族人吗? 这样一想,赤风愈发觉得他应该弄个补脑的方子才行··· 毓筱看看赤风那一副样子就知道,他不仅想明白了,还在忙着鄙视他自己! 毓筱不在意赤风那些脱线的想法,她现在还有些疑惑等着解决。 “赤风,八王爷管墨宸唤宸哥哥,就不怕被有心人听到吗?” 就算是先帝厌弃了的儿子,也没有管一个王府世子叫哥哥的道理,更何况,还是皇家处心积虑想要拔除的墨王府。 赤风丝毫没有担心的意思,道:“毓筱小姐,少主不会那么不小心的。” “啊?”毓筱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222.第222章 八王爷10(垂髫时1) “毓筱小姐,少主在有人的时候是不会与主子相认的。”赤风重新回答一遍,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是吗?!”毓筱很是惊讶:刚刚那个看起来有些呆的小屁孩,像是这么聪明的人吗?至于之前那个有些危险的妖孽式的人物,像是会这般周全的人吗? “是。”赤风不假思索的回答,完全没有一丝丝担心的意思在里头。 毓筱取过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迹,依旧有些怀疑的看着赤风:到底能不能相信啊?赤风这个不在意的样子,究竟是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担心?还是赤风没上心呢··· 刚想到这里,毓筱不由摇摇头,开始了自我反省:赤风是脱线了些,但是轻重一向还是拎得清的,她这是往哪里想了?就以赤风对墨宸的那般态度,完全可说是以命相护!既事关墨宸安危,赤风绝不会没上心。 都是因为赤风平日里老是智商捉急,都害得她胡思乱想了··· 不过,就看赤风这种让人捉急的智商,再看看他家少主那个呆呆萌萌的样子··该不会血族人都是这样的智商吧··· 哎,这么个奶娃娃,一个人呆在皇宫里,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正当毓筱没什么诚意的忧心时,密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了,八王爷手持托盘,端着一碗药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位女子,一身红衣如霞,美好却不显张扬,二人手里各捧着一托盘的饭菜,卖相诱人。 毓筱鼻翼微动,已然嗅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饭香,正准备倒茶的手猛一顿,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托盘里的饭菜。 天知道,今早从墨宸那儿回去,她太困了,结果微眯了一会儿便错过了早膳的时辰,这会儿,午时过半,国子监大约也已经下学了吧,肚子好饿啊··· 毓筱满脑子的美味佳肴,眼神期待的看着刚刚放于她面前的饭菜,拿起筷子便准备大干一场,好填饱她空空的肚子。 可是,为什么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呢? 毓筱手微微顿住,举着夹了一块肉的筷子停在了嘴边,终究是抵不住这怪异感,转头顺着一直黏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去。 是八王爷!他手执描了花饰的药碗,正目光殷切的望着她。 毓筱微微愣怔,举着筷子回看着八王爷,似乎脑子有些短路,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况。 忽然,毓筱筷子上夹着的肉掉在了桌子上,清浅的声音,倒是将毓筱的愣怔全数都吓走了。 毓筱看看落在桌面上的肉,没有一丝尴尬,反倒是满脸的惋惜,仿佛掉在桌上的不是一块肉,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她收回目光,放下手中抓着的筷子,站起身来走到八王爷跟前,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碗,轻轻嗅了嗅:是治疗内伤的药。 毓筱抬头打量着八王爷:这个孩子,很厉害,医术还不错! 这样想着,毓筱便很想表扬他一下,抬手轻轻拍一拍他的小脑袋,赞赏的说道:“你的医术很好,这么小小年纪,真棒。” 223.第223章 八王爷11(垂髫时2) 八王爷咧嘴一笑,一排小小的白齿很是整齐,脸颊因腼腆略微羞红,很是可爱,却是依旧目光殷切的看着毓筱,里面的固执显而易见。 毓筱有些疑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既煎了药,不是应该趁热给墨宸服用了才好? 忽然,毓筱明了:八王爷是近不了墨宸的身,他这是要她去。 毓筱看八王爷一眼,确实是长得呆呆萌萌的样子,只是··不由心中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长一副呆萌样子,小脑瓜倒是挺好使。 毓筱浅笑,轻轻摇摇头,对自己的想法略带些无奈:如今,她竟也这般孩子气了,仿佛越长越小了些··· 抬步往墨宸身边走去,手中瓷碗中的药香飘散,却是压不住饭菜的香气,毓筱心中只想着:赶紧得伺候完这位伤病员,就可以吃饭去了,这饭菜,很香,很诱人啊··· 一旁,赤风看着毓筱端着药碗走向墨宸时那恋恋不舍的眼神,似乎恨不得粘在那些食物之上,不禁觉得好笑:毓筱小姐还真是贪吃呀! 不过,如今有了毓筱小姐,这都用不着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喂药了··· “吸吸”,赤风猛然吸吸鼻子:真香啊,可以吃饭去喽··· 赤风往桌边走去,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饭菜,顿时觉得食欲大动,坐下来便就准备开吃。 八王爷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旁,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让赤风准备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 稚嫩的童声再次响起,语气认真,道:“血风哥哥,等毓姐姐一起再吃。” 赤风的心思刹那被疑惑填满,却是完全忽视了桌上的饭菜,目光奇怪的打量八王爷一番,问道:“少主,您是怎么知道,她是你毓姐姐的?” 八王爷眉眼弯弯,展出一抹干净的笑容,像个小天使一般,脆生生的嗓音极是好听,说道:“不久前,宸哥哥来我这里借了镜子和梳子,说是要给一个人梳头,让我以后唤她毓姐姐,今日,见到姐姐靠近宸哥哥身边,宸哥哥都不会出手伤人,我就知道,毓姐姐一定就是她。” 赤风眨眨眼,笑得一脸赞赏,心中却是泪流满面:自己果然是智商捉急吗?比不过主子跟毓筱小姐就算了,毕竟他们属于多智近妖的级别,根本不是正常人可比! 可是,为什么?怎么连他家这个呆呆萌萌的小少主他也比不过捏?真是让人忧桑呐··· 果然,他其实就是应该去找主子开个补脑的方子的···(赤风绕了一圈,终于是又绕回了补脑上···) 那边,正在喂药的毓筱听着八王爷方才的话,愈发觉得:以貌取人什么的,真是不好! 看着那软软嫩嫩的萌娃,毓筱越看越是喜欢,心中满是赞赏:这是谁家的孩子啊,真是惹人爱!既聪明又懂事,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她的身份,比赤风智商不知高了多少!当然,更重要的是,知道拦着赤风吃独食!赞! 224.第224章 八王爷12(十分心) 毓筱给墨宸喂过药后,三人便一起吃了饭。 饭桌上,八王爷一直在毓筱身边姐姐前姐姐后的叫着,将各种菜尽数堆在了毓筱面前,毓筱吃得那是一个心满意足,愈发觉得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这般贴心,让人越看越喜欢··· 只是,一旁只能干吞米饭的赤风却是一副表情难看的样子:这叫个什么事啊!一桌子的菜,愣是吃不着··· 为什么他血族的少主要对毓筱小姐这般好呢?竟就这样把他给遗忘了··· 赤风看看自己面前空荡荡的桌面,猛然泄气,心中叹息一声:少主在某些时候,果然还是脑子不太好使··· 饭后,八王爷离开片刻后又回来,指挥着两位红衣女子,将什么夜明珠啊,什么暖玉床啊,什么天羽被··全数搬进了密室中,原本还显得有些空旷的密室转眼就有些拥挤,被填得满满当当。 毓筱看看眼前这阵仗,从午膳过后直搬到现在,都搬了快两个时辰了,光床就搬了五个来,被褥更是数不过来,这孩子,完全是要把自己存的那些好东西全数给了墨宸才罢休啊! 毓筱看八王爷依旧没有停下里的意思,嘴角微抽,便上前拦住了八王爷,跟他好一番沟通后,终于,密室里的东西开始减少,最终留下来的,只是些生活必需品。 将密室里的东西安置齐全后,八王爷对着毓筱甜甜一笑,指着身后的两位红衣女子,道:“毓姐姐,这两个是血玲和血珑,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们二人便好,我得先出去了。”说完,八王爷向赤风也打个招呼后,便从密室中离去了。 毓筱打量着密室里的陈设,全可谓是极品中的极品!真是想不明白,他一个孩子,孤身呆在这深宫之中,究竟怎样弄到这么些极品稀什?再看看送去给墨宸用的东西,真可说是极有心的!墨宸体内有寒冰莲子,如今体内有伤,不免在压制寒毒上有些吃力,而八王爷送来的东西,皆属暖性,温养为主,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啊! 毓筱禁不住由衷感叹一句:“赤风,这八王爷的娘亲,当真是了不起,将八王爷教的这般好。” 赤风有些怪异的看了看毓筱,道:“毓筱小姐,少主不是圣女所教,乃是主子教导。” 毓筱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满脸的不可思议,瞳孔微微放大,望着赤风,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墨宸,教的?” 教导一个人得多长时间?三年?五年?那时候,他才多大?! “当然,主子的本事,毓筱小姐以后会发现的。”赤风满是骄傲的说着,像是一个以自家孩子为傲的父亲一般。 毓筱一脸“我不相信”的样子,颇有几分调侃的对赤风说道:“来来来,说说,我听听。” 其实,她的心中却是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赤风的这幅神色,根本由不得她不信,再者,赤风根本没有骗她的必要! 225.第225章 八王爷13(昔年秘1) 只是,墨宸曾救下了八王爷的母亲,那个传说中被皇上赐死的女人,竟还教导她的儿子长大成人··呃,不对,还没有长大成人··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教导的很好··啊呸,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作为一个墨家人,竟然能到皇宫里来,替皇上教儿子! 皇宫是这般出入自由的地方吗? 好吧,先不说这个,就说,以皇家和墨家的立场,墨宸怎么会费这么多心力替仇人教儿子呢?即便八皇子这颗棋子的作用再大,墨宸也是决计不会这样做的! 那么,便就只还有一个说法能解释得通:墨宸是真心的!他是真心爱护这个孩子,真心在教导他成才! 只是,墨宸这样冷心冷情,旁观一切人世悲欢的性子,当真会吗? 真的很难想象他会真心的想要守护一个人··这其中,当有什么曲折才对吧··· 赤风听着毓筱那般调侃的语气,直觉:毓筱小姐这是摆明了在小看他家主子啊! 这样一想,赤风顿时就不满了,立即为他家主子辩解起来,说道:“主子厉害着呢,主子四岁之龄就能救下圣女,教导少主之时已六岁了,那时的主子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教导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毓筱听着赤风这般近乎崇拜的语气却是全没在意,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四岁”和“六岁”之上,不是感叹墨宸幼年成才,毕竟墨家人惊才绝艳,智慧早开,这几乎天下皆知。 然而,还有一事,也是天下皆知的,那便是:在宸世子四岁到六岁的两年里,曾身染重病,与世隔绝··· 毓筱心思一转,决定:得从赤风这里下手,套出点话来。 毓筱满是好奇的眨着眼睛,看着赤风,那样子,仿佛是在听着什么有趣故事,急切地想要知道后续发展一般,几分纯真的语气里有着干净的好奇,对赤风问道:“是这么回事吗?” 赤风忽然一笑,笑得有些憨厚,还有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毓筱小姐,其实吧,最初主子救圣女的事,属下也没亲眼见着,只是听说,那时候,主子随王爷进宫,因王爷与皇上有事要谈,便四下走走,结果刚好撞到了两位宫女正在逼迫圣女喝下毒药,主子便藏身于暗处,待两位宫女走了后,将他手中的解毒丸喂给了圣女,并招来隐卫将圣女带回墨王府。 回到王府后,主子方才知晓圣女乃八王爷生母,便也知道了圣女是皇上下令要处死的人。 可即便如此,主子依旧不改初衷,执意相救于圣女。 熬了七天七夜,圣女终于是被救回来。 后来,主子又费尽心力安排圣女进宫,让她在离开前得以再见一见自己的儿子。 之后,在圣女回幽山之前,主子曾答应于她,定会好好教导少主长大,可是后来,主子出了事···” 话至此,赤风神色已惆怅,浅浅的伤意淡淡弥漫着,音调也低了低,他缓缓舒一口气,接着说道:“直到两年后,那时候,赤风陪主子来到这里,看到的,是一个口不能言、肢不能行的孩子。 226.第226章 八王爷14(昔年秘2) 当时,他被一群太监围在墙角,乱脚踩在他小小的身子上,他不哭不闹,只是紧紧蜷着身子··· 赶走了那些小太监,这才看清了蜷缩在墙角的孩子:他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消瘦的身躯,似乎一阵风吹过,他就要随风飞走了一般··· 后来,经打听才知道:在这里,根本没有人会管他,他每天吃着地上捡来的食物,常常还会吃些生肉··· 因为一双赤红的瞳孔和尖利的牙齿,皇上将他称为“妖物”,连名字都没能给他··· 宫里的太监宫女更是时常欺负于他,打他,朝他扔石头、扔菜叶··· 可是,那时候,主子看着那个正在地上捡东西吃的孩子,他笑了!那笑容,我想我一生都是不会忘记的。 那是我认识主子两年来,第一次,第一次看到主子那样的笑颜,笑得那样开心,那样庆幸··· 对,就是庆幸! 我还记得,主子那样笑着,说道:“我很庆幸,他还活着,让我还有机会,有机会兑现当年对血茵的承诺。” 那之后,主子便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给他起名,给他洗澡,教他走路,教他说话··就连少主这里的这些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也都是主子送来的。 因为主子说···” “小玄应该过这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墨宸带着淡淡虚弱的声音缥缈如烟,如一缕丝线飘来,传入了毓筱的耳朵,接过了赤风的话。 毓筱原本正沉浸在这个让人感动的故事里,有些悲伤,有些沉重··但当听到墨宸的声音时,那些什么悲伤什么沉重的,全都烟消云散。 她运起轻功,身形一闪之间便到了墨宸的身边,神色紧张的打量着墨宸,急切的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墨宸不知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还是因为刚刚醒来,一双眸子里,竟没了往日的淡漠,有的,只是一片淡淡的温暖,含着暖暖的笑意,他浅声说道:“筱筱别担心,我没事。” 毓筱看着这样的墨宸,渐渐恍了神:那笑容··似乎只有映着阳光的天使才能笑得那样温暖迷人吧?那淡淡的温暖,如春日的阳光,似乎要将她融化··· 她呆呆的看着他,直到耳边一声甜甜的“宸哥哥”,才打断了她痴迷的双眼。 入目处:墨宸满含戏谑的双眸正看着她。毓筱的脸“蹭”的一下红了透,慌忙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却发现,墨宸不知何时竟抓着她的手,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毓筱的脸颊不禁又红了几分:赤风和八王爷都在,这样子拉着手,像什么样子··· 她不停的想要将手抽出来,却是几次都没能成功。 眼看着八王爷就要到跟前了,毓筱连忙坐回墨宸身边,将两人交握着的手藏于衣裙下,心中不满的腹诽着:这家伙不是有内伤吗?不是昏迷刚醒吗?怎的还有这般大力气?! 就在这时,八王爷来到了床榻边。 只是,在八王爷进入墨宸一丈内之时,毓筱却是明显感觉到了墨宸身体一瞬不自然的缩紧,而后才又慢慢放松。 毓筱看看墨宸,思绪回转:难怪八王爷袭击于她之时,他竟是那样的反应,原来,终还是不适应八王爷的靠近··那么,这些年,这样克制着自己,就是为了努力把他教好吗?为了心里那一份庆幸吗··· 227.第227章 八王爷15(心意念) “宸哥哥,你醒啦,身体好些了吗?刚刚的药是我自己配的,也是我自己熬的哦。”说着,八王爷还眨眨眼睛,一副“求表扬”的呆萌样子。 墨宸又恢复往日那副淡漠无波的样子,可面对着八王爷时,依旧能感觉到温情在,他抬起未握着毓筱纤手的那只手,轻轻拍一拍八王爷的小脑袋,温颜浅笑,淡淡的赞扬,道:“小玄学得很快。” 八王爷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说道:“宸哥哥,小玄好像只能给宸哥哥配药看病,换了其他人,小玄就分不清那些药都是怎么用的了。”说着,八王爷有些苦恼的皱皱鼻子,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纠结在一起。 毓筱忍不住有些手痒,轻轻捏一捏八王爷白嫩嫩的脸蛋,循循善诱的说道:“小玄,刚才的药,姐姐闻过了,配比极好,熬药的火候也极到位,你能告诉姐姐,你在配药和熬药之时心中的所思所想吗?” 八王爷抬起小手挠挠头,很是认真的想了半天,说道:“毓姐姐,我不知道你会医术的,所以,刚刚我就在想,宸哥哥病了,只有我可以医治他,所以,我一定要做到的。” 毓筱看着他,笑得温柔似水:多好的孩子,墨宸教的,当真是好! “小玄,你要记住今日你给你宸哥哥配药时的这份心情。以后,你的每一个病人,你都要本着这样的心情去医治他们,就一定可以做到的。” 八王爷似乎听懂了,却又似乎没听懂,懵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点点头,稚嫩的声音回答道:“毓姐姐,小玄记住了。” 而后,八王爷忽然很是开心的说道:“宸哥哥,毓姐姐,我便先出去了,不然,外面监视的人看不到我会出事的。”说完,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至于赤风,就更是识相啦:他刚一听到墨宸的声音,便带着血玲、血珑两人从密室里离开了。 当然,八王爷也是他通知的,毕竟八王爷担心着墨宸,他是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他要跑得那么快呢? 绝不是他认为,他家主子要与毓筱小姐过过二人世界,培养培养感情什么的! 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懂感情是个什么东西啊?想他赤风都要三十的人了,还不懂情为何物呢? 哈哈哈··不胡扯了,之所以跑这么快,那是因为:他私自将主子的事情讲给了毓筱小姐! 哎!就算主子真要告诉毓筱小姐什么,那也得主子自己去说,他一个下属,多什么嘴啊?!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到底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屋子里只剩下毓筱和墨宸两人,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毓筱的思绪再次回到方才看他看带呆了的事情,脸颊渐渐发了热,晕染着一片氤氲之色。 她深吸口气,觉得得说些什么才好,不然,再这般样子下去,过不了多一会儿,她就得被这寂静尴尬的气氛给清蒸了! “墨宸,刚刚小玄说这里有人监视,我们完全是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有没有事?”毓筱终于抓到了话头,却是问的有些心不在焉。 墨宸摇摇头,淡淡解释道:“这里有血族秘术结下的阵法,有赤风带着,我们直接进入了阵法内,外面监视的人是看不到的。” 228.第228章 八王爷16(皆随心) 墨宸看着眼神依旧迷茫的毓筱,心中不禁感叹:筱筱当真是一点跟阵法沾边的东西都不知。 他详细的解释道:“这阵法,名曰:真假随心。乃是血族很有名的大阵,结合血族的秘术,可识别血族血脉,凡是由血族人带入阵内者,均可畅通无阻;若是私闯入阵,阵法则会根据如阵者之心结出幻象,若不能挣脱,则必将死于幻象;而对于阵外的人,也就是监视者来说,阵内的一切,能不能看到,完由阵主,也就是布下阵法之人或是与布阵者有直系血缘之人来决定的,当阵主愿意让监视者看到阵内情景之时,他才能看得到。” 毓筱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满眼的佩服,问道:“这么厉害的阵法,谁布下的?” “血茵。” 毓筱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淡漠,转而问道:“你那时,为何非要救下血茵?” “不知,就只是想救她而已。”墨宸的语气淡淡的,有些远。 “那小玄呢?你这么尽心尽力照顾于他,又是为何?”毓筱再一此提出疑问,只是,这样的问题,未免犀利。 墨宸失笑,看着毓筱,略带打趣,道:“筱筱这是怎么了?怎的就非要问个为什么出来呢?” 世间事,怎可能事事都能论出个清楚缘由呢? 毓筱的语气淡淡的,缺了些感情,缓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宁愿克制自己,也要亲力亲为照顾教导于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墨宸的面容如一块上好的玉,淡漠,无一丝情绪,眼神渐远,似乎也在思索着这问题,却没有得出个答案,淡淡答道:“谁知道呢?我只是觉得我必须这样做罢了。” 毓筱没能问出为什么,却一点不沮丧,反有着些淡淡的开心,眸光流转间,却是忽然转而问道:“你不在的两年,为何不让你父王照顾于他?” 墨宸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遥远,似乎要飘去哪里,然后便消失不见了一般,他的声音,更是一下子淡漠的什么都没有了,让人听着只觉万念俱空,道:“那时候,事出突然,根本没机会告知父王。” 没机会告知!那便是说,根本不是病重!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墨宸的两年病重,果然是假! 而且,毓筱直觉:此时此刻,墨宸的情绪与提及妖姬之时,根本是一样的。虽然此刻的他没有疯狂肆虐的恨意,但是那种悠远的感觉,似乎被推回回忆之城一般的样子··· 毓筱看着墨宸的样子,忽然不想他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虽然现在他已苏醒,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心神的控制力已恢复了,还是小心避开这些会让他失控的事情比较好。 “墨宸,你说,今日我们逃掉了一整天的课,夫子会不会气得鼻子都歪了啊?”毓筱有些兴奋的问道,似乎正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夫子跳脚的样子。 墨宸看着毓筱这副想入非非的样子,不由低低一笑,声音好听到极致,毓筱觉得,天下间,任何乐器也比不了墨宸这一笑,悦耳如昆山玉碎。 墨宸淡漠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两分愉悦,说道:“筱筱,柳夫子不会跳脚,大约是会罚我们些什么,至于李夫子,应该是会气歪了鼻子吧。” 毓筱不知想到什么,巧笑嫣兮,笑的很是开心,与墨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什么,气氛极好··· 229.第229章 二人受罚01(眸光异1) 国子监入学已经一周了。 此时,日薄西山,京城里家家户户都已经息了烟囱里的炊烟,正坐在饭桌前吃着美味的饭菜,而国子监的教室里,毓筱和墨宸正每人守着一盆水,拿着抹布兢兢业业的擦着桌椅。 只是两人干着一样的活,给人的感觉可就差得太远了:看看宸世子··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是宸世子! 即使做着打扫的工作,依旧是纤尘不染,那姿态、那气质、那举止··真真是雅韵天成、不容亵渎啊! 再看看毓筱小姐··· 啧啧啧!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 瞅瞅这衣服··哎!就算是您觉得宽袖裙衫干起活来碍手碍脚,您也不能就这么把袖子撸起来,把裙子卷起来吧? 再瞅瞅那头发··是让您打水擦个桌子而已,您怎么就将您的一头秀发弄成个鸡窝的样子了?难道您一时没搞清楚,用抹布擦了擦头发不成? 接下来,就看看最关键的吧! 瞅瞅她那张脸··哎呦喂!您看看您抹的,比起那个路边的花猫还要花上三分,这样子回去,估计连您娘亲都要不认识您了呢?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打扫,而不是跟大家一样,在吃饭? 欲知这其中缘由,还得从头说起。 七天前,也就是初入学的日子,那时钰麒、柳瑾瑜、景沁三人之争闹得热闹,第一节课间休息的时候,国子监的学生们也都去看热闹了。 第二节课铃响之时,大家都回来了。 可是,谁来说说这两个空位是咋回事呢?墨家世子和贤王府的小姐,去了哪了呢? 这第一天上课就敢逃学了,这还得了?!柳夫子觉得,这事一定要让他们受到惩罚,接受教训才行! 所以,澹台毓筱、墨宸被罚清洁教室,时间一周! 然而,那时正在八王爷宫里躺着的墨宸依旧昏迷着,对此是全不知情;而正在听故事的毓筱全身心的沉浸在故事里,根本也没往这事上想,所以,就注定了他们还要有悲剧··· 也许,若是他们早一些知道了,就不会接着逃了下午的课,又逃了第二天一早的课吧? 下午,踩着三声铃响走进教室的,乃是负责教授骑射、武艺、兵法、算数的夫子,李义甄。 然而,夫子迈进教室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发现:少了两个人! 这让一向性子火爆的李夫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直言要让两人好看。 于是,第二天下午,毓筱跟哥哥一同来上课时,大家皆是一副诡异的样子看着二人。 毓筱受不住这诡异的目光,满心疑惑,推推正跟她走在一起的哥哥,问道:“哥,这是咋了?大家这么看着你干嘛?” 钰麒环视一下四周那些怪异的眼神,这才想起了昨日妹妹逃课被罚之事,却似乎并没有告知于她的打算,只是略带三分痞气的说道:“什么叫大家看着我?那是在看着你!”说着,钰麒身形一闪,一下子远离了毓筱,片刻后又回到毓筱身边,接着说道:“呶,看到了吧,是看着你!” 230.第230章 二人受罚02(眸光异2) 毓筱眼中迷茫更甚,不解万分,问道:“哥,他们看着我干嘛?我昨天都不在···”就算昨天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应该没她的份吧,她昨天根本没在这儿··毓筱这样想着,愈发觉得大家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是怪异得很。 钰麒有些无语的撇撇嘴,语气懒洋洋的说道:“就是因为你不在才有问题!” 说完,钰麒对着毓筱挑挑眉,眨眨眼:亲爱的妹妹,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毓筱的眉毛打着结,几乎扭成了毛毛虫,她看着哥哥不断挑眉眨眼的样子,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纠结:她知道,哥哥这个样子,是觉得她应该想到了。 可是,天知道,她没明白啊! 毓筱觉得脑子完全缠成了线团,看着哥哥的这般样子,她竟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道:“哥,你眼睛不舒服啊?” 钰麒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索性也不走了,站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毓筱,心中百感交集:老天,你还我冰雪聪明的妹妹来!··不!不对!是墨宸!墨宸,你还我冰雪聪明的妹妹来··· 钰麒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看着毓筱,片刻后,对她语重心长的说道:“筱筱啊,你以后还是离墨宸远一点啊,哈。”说完,钰麒便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毓筱纠结的望着哥哥的背影愣了一瞬,便紧跟上去,心中不断思索着:这事跟墨宸有关吗?难道是因为离墨宸这个发光体太近了,所以被大家仇视了?可是,看着不像啊,那个目光,怎么看,都饱含··同情来着··· 到底是为什么啊?··毓筱已经完全陷入了“为什么”的漩涡,无法自拔。 终于,三声铃响过后,要上课了。 今天下午,乃是李夫子的骑射,鉴于大家是初入学,这节课先讲理论。 然而,我们李夫子昨日可是放下豪言壮语,要让这两位好看来着,哪有这么容易就放过这二位胆敢一入学就逃学的学生呢? 这不,下马威说来就来了··· 李夫子清清喉咙,暗含讽刺的说道:“昨天,我的课有两位同学无故缺席,我想,这两位同学一定是什么都学好了,所以,今天这堂关于骑射的理论课,就先由这两位同学来讲一讲吧!” 其实,毓筱从铃声响的那一刻,就刹那通透了这些个诡异的目光究竟是为了哪般? 不就是为了昨天的无故缺席吗? 回想昨日,墨宸不是说李夫子吹胡子瞪眼一番就没事了吗? 怎么这会儿让讲课了? 毓筱眼看着李夫子一步步向她走来,心中只觉是千帆飘过,只可惜每一艘都是破船啊··· 看看吧,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啊! 李夫子站在毓筱的桌边,手指敲敲毓筱的桌子,没什么好脸色,说道:“毓筱同学,你先来说说骑射有哪些精要诀窍啊?” 毓筱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心中叫苦不迭:老天,我可从来没学过骑射这么有难度的东西啊!我家父王可是说了,女孩子不学这个的,他才不要他家的宝贝女儿跑到山林里弄什么狩猎,血腥又粗鲁! 231.第231章 二人受罚03(论骑射) 然而,今天这个,要怎么混过去啊?··· 毓筱感觉自己要哭了,脑子飞速运转着,总是得扯出点东西来才合适不是?! 忽然,她眼睛一转,灵机一动:这骑射骑射,不就是骑马和射箭两相配合,达到一个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吗? 那就好说了!骑马她会,射箭她也不差!总能胡扯几句,不是? “夫子,学生认为:骑射可分之为骑马和射箭,分而习之,再合二为一,即可。对于骑马,最重要的是,乃是与马儿的交流,爱护它,体谅它;而射箭,最重要的是眼中的靶心,想要射的准就要多加练习。而学好骑射,必须先做好以上两点。” 毓筱话刚落,便有一道极不讨喜的声音冷嘲热讽的反驳道:“照你这么说,双乐合奏,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会了?” 有人开了头,底下的窃窃私语便开始了··· 毓筱皱皱眉: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说法是有漏洞的,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吧?这到底是哪一个?竟然这样跟她过不去! 毓筱循声望去,竟是安紫嫣! 毓筱率先就想到:花灯楼下,安紫嫣处处针对,句句讽刺。 可是,又回想起那日丞相府替哥哥道歉的女孩儿,虽不算什么招人喜欢的人,却也不让人讨厌··· 可如今,怎的就这样跟她过不去了呢?··· 难不成··竟是因为墨宸?! 李夫子缕着胡子,若有所思的望着毓筱,说道:“毓筱同学,你提出的方法,人人嘲笑其粗鄙可笑,当初也曾有过争执,最终还是将此法去除,毕竟,骑射并不是单纯的二者合一,所以,回答问题不合格。罚学规抄写十遍,以此为戒。望你端正态度,认真学习。” 毓筱心中默默想着:原来还有跟她一个想法的人啊··还有过争议··· 不过,嫌弃这办法粗鄙可笑?! 这世间,难道不是所有最本真的东西都是最简单吗?··· 可纵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毓筱面上还是很恭谨的回答道:“是,学生知道了。” 李夫子抬手示意毓筱可以坐下了,毓筱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完事了··· 毓筱坐下来,却看到李夫子站在桌前,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目光正含着怒火望着什么。 毓筱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看,完全傻眼了:墨宸这丫的,也太嚣张了些! 此时,墨宸正倚着墙壁,闭目养神。 毓筱心中忍不住吐槽:这丫的根本不是来上课的!这丫就是一来砸场子的! 毓筱转回头看看夫子的神色,心里一惊:哎呦,我去!那脸咋红成那样了?!夫子您不能这么不淡定啊!不然,迟早得被墨宸气死··咦?这是··· 难怪夫子竟站在这里不动了?!原来,墨宸竟用内力将夫子困在了这里! 毓筱心中一边感叹墨宸好大的胆子,一边心中暗爽:哈哈!刚刚才让我出了丑,这会儿就有人收拾你了吧!报应来得真快啊!啊哈哈哈··· 232.第232章 二人受罚04(笔毫锋1) 然而,纵使毓筱心中的小人笑得再放肆,她的理智还在,眼下全教室的人都看着这里呢,夫子这是··下不来台啊··· 如果真是这样,最终倒霉的,应该还是墨宸吧··· 毓筱正在进行着复杂的心理活动,一边因为李义甄的窘态心里暗暗爽着,一边又觉得夫子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恨铁不成钢,或者是职责所在罢了,所以这么暗爽,根本是不对的! 不过,毓筱有些幸灾乐祸的是:墨宸这样得罪了夫子,估计以后的日子,应该很精彩吧··似乎很值得期待啊··· 忽然,毓筱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墨宸现在不是应该禁用内力吗?! “墨宸,你疯了?”毓筱一边入密传音给墨宸,一边准备运行内力,将墨宸的内力逼回去。 就在这时,觳觫的声音传入耳中:“主子,属下来。” 毓筱听到觳觫的话,脑子瞬间清醒了些:这里的人可是未来京城的半边天,如果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暴露武功,只怕是又是一次御书房叙事吧?百蜜的事才刚了结··· 但是,觳觫的存在绝对不可以暴露!按照规矩,进入皇宫连兵刃都不许带,更别说隐卫了··· 毓筱急忙传音给觳觫,道:“觳觫,退下。” 而后,再次传音给墨宸:“立即收回你的内力。”她的声音冷得像是冰,似乎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刃一般,掷地有声的落在墨宸耳中。 墨宸很听话的收回了内力,只是依旧是那副样子,倚墙闭目。 李夫子脚下刚一能动,便怒火冲天的向墨宸走去。 然而,谁也没能看到墨宸是如何出手的。 只见,一根毛笔,笔毫钉入地下,也钉住了李夫子的鞋子,却是刚好避开了脚趾没有伤到他;再看看毛笔钉着的位置,离墨宸不多不少一丈远。 而墨宸,他依旧是方才那个姿势,似乎,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动过一般··· 李夫子的脸红了绿,绿了黑··好半天,他似乎终于平静了些,只是一双眼睛里怒火犹在,讽刺意味十足的说道:“宸世子果然如传言一般··目中无人呐!” 毓筱感觉头上滴下一大滴汗:汗!传言不都说宸世子天人之姿、风姿卓越吗?传言不都说宸世子气质卓然、目下无尘吗?怎么到了李夫子这儿,传说就忽然变成这样子了? 不过,毓筱略微脑补了一下,发现:其实吧,不管是天人之姿也好还是目中无人也罢,表现出来,大抵是一个样子的吧? 不过,我们宸世子长得好看,所以就是天人之姿、气质卓然!万一哪天有个长得不咋样的如宸世子这般目下无尘的话,估计就得是目中无人了吧? 想到此处,毓筱心中小人忍不住大笑三声:哈哈哈··· 墨宸淡淡的声音如夏夜的月光,虽冰凉透骨却不刺骨,又如春日的流水,虽无冰却寒凉沁肤,淡淡说道:“夫子过奖了。” 毓筱一时间觉得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再听听教室里,全是隐忍不住的笑声··· 233.第233章 二人受罚05(笔毫锋2) 夫子刚刚才恢复了几分的脸再一次黑了个彻底,索性也不再与墨宸多费口舌。 他总是讨不到好,不如直接进入主题:“既如此,那就请宸世子来说说骑射要诀吧。” 毓筱听着李夫子一口一个“宸世子”的叫着,心中不由摇头:夫子啊夫子,如果您想给墨宸来个下马威,那就得先纠正了您的称呼,不要再叫什么宸世子。 世间总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只是羡慕,或是嫉妒,所以他们对于某些人看不惯,有着深深的成见,却依旧敬称于他。 这边,墨宸终于愿意动一动了。 若是再不动,都该以为,他要就此化作雕像了··· 墨宸优雅的站起身来,看着李夫子,忽然,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竟有些邪佞。 而后,只见墨宸右手挥出,原本钉在地上的毛笔从夫子身侧疾飞而过,眨眼间钉入远处的墙壁,依旧是笔毫射入,入墙三分! 再看看,毛笔上似乎还钉着什么··· 定睛看去,那不是李夫子作为夫子的铭牌吗?! 墨宸抬着的手臂还来不及收回,正直直的朝向毛笔射出的方向,口中稳稳的吐出一个字,道:“准!”说着,他缓缓收回手臂,语气淡漠却又带着断石分金之力,接着说道:“命不中目标,一切皆空!”说完,也不管夫子究竟是何反应,便自顾自的坐下来,再次恢复那个倚墙闭目的样子。 教室里寂静无声,似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被墨宸的气势镇住了··· 沉静过后,教室里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紧接着便是同学们的呼喊着:“好!好!好!··” 李夫子依旧站在距离墨宸一丈远的地方,这会儿的他已经不是脸色难看的问题了。 他直直的看着墨宸,目光里全是恨铁不成钢。 是的,就是恨铁不成钢! 他张张嘴,最终开了口,声音愤愤的说道:“罚抄学规三十遍!”说完便一甩衣袖,转身往讲台而去。 毓筱则完全陷入了李夫子刚才的眼神里:刚刚李夫子的那个眼神··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墨宸这么优秀的人,有必要恨铁不成钢吗?··好吧,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墨宸真的不成材,好像··也轮不到李夫子恨铁不成钢吧··· “哎,墨宸,这个李夫子怎么回事啊?”毓筱入密传音问道,她直觉这两人之间有瓜葛。 墨宸似乎不愿意谈,只淡淡的回一句:“倚老卖老罢了。” 毓筱看他兴致缺缺的样子,摸摸鼻子,撇撇嘴,不再理他。 ··· 本来下午的两节课,本都是由李夫子来带的;可是,三声铃响过后,走进来的,却是柳夫子。 柳夫子一进门便向毓筱和墨宸那边望去,而后竟是对着毓筱眨了眨眼,让毓筱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弄不明白柳夫子这般样子是要闹哪样? 一个博学儒雅的夫子,这般调笑的样子,可是太不符合您老人家的气质啊··· 想来,若不是墨宸此时正闭着眼睛的话,柳夫子势必也得给他几个“媚眼”不可,毕竟,墨宸比毓筱(伪装容颜)好看太多了··· 234.第234章 二人受罚06(堂安寐) 柳夫子一走上讲台便“呵呵”笑了起来,而后一副说笑话的样子道:“刚刚咱们的李夫子被学生给气病了,所以这节课,上我的课,我觉得,这节课,咱们学礼最为合适。” 毓筱一听:礼?!这怎么看,都是为了墨宸将李夫子气病的事吧? 毓筱回头看看墨宸,他依旧神色淡然,全没有被含沙射影到的样子。 讲台上,柳夫子已经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在这滔滔不绝中,毓筱觉得自己的思绪越来越远,眼皮越来越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毓筱一觉睡醒时,教室里竟然已经空荡荡的,一人也没看到。 毓筱立即回头看去:还好,还好,墨宸在。 毓筱将头缓缓转回去,悬着的心微微放下,轻轻舒一口气。 忽然,毓筱猛地再次回头,问道:“你怎么没走?”外面的天色已暗,国子监下学已经一个时辰了··· 墨宸没有回答毓筱的问题,他缓缓站起身来,优雅的弹弹身上的衣服,语气淡漠如水,道:“睡醒了就回去了。”说着,墨宸便抬步向门外缓步而去。 毓筱急忙站起身子,茫然的跟在墨宸身后。 一双眼睛忍不住看看他!再看看他! 恩··怎么好像有些沾染风尘的感觉?··是错觉吧?恩!一定是错觉! 墨宸不紧不慢的走着,毓筱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路走出国子监,走出宫门,向着贤王府走去···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墨宸看不见毓筱,却能感觉到:她就跟在他身后。 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心被填满,淡淡的满足,很幸福··· 从认识毓筱一直到现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与她一同走在路上,这样子一起走,似乎要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一直走到地老天荒一般··· 走在后面的毓筱一路都纠缠在不同的疑惑中。 起初,她在纠结:晚饭时间都已经过了,我睡了这样久,墨宸竟然一直等着我吗? 而后,她想到柳夫子这一课是要讲“礼”的,心中纠结:既讲“礼”,怎么我睡觉了,夫子竟然什么都没有做?难道不应该将我从桌子上捞起来进行一番批评教育吗? 再之后,因为走路时间有些长了,脚下便有几分疲累,毓筱这才注意到竟然是在走回王府,不由疑惑到:马车呢?为什么没有马车呢? 再看看正走在她前面的墨宸,毓筱又觉得:今日的墨宸,似乎··特别的有人气,像极了一个人,不似往常那样如同一个会呼吸的雕像。 看着这样的墨宸,毓筱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天地尽头,走到地老天荒··· 只是,路途终有终点。 贤王府巍峨的大门就在眼前,毓筱在心中微微遗憾一把,脸上却极欢快的跟墨宸挥挥手告别,往府里去了··· 天知道,其实她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而墨宸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贤王府门口,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但是看样子,更像是等人。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赤风便驾着一辆外表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乌漆墨黑的马车来了,墨宸上车后,赤风便驾着车往墨王府而去。 且说这边,毓筱回府便直接回了她的筱悠阁,刚一进院子就喊道:“隐忧、莫离,我饿了。” 隐忧、莫离一听到毓筱的声音便急忙出来迎接,对毓筱说道:“小姐,您先进屋吧,饭菜都温着呢,隐忧(莫离)去端。”说着两个丫头都急匆匆的往厨房跑去··· 毓筱看着隐忧、莫离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这两个丫头怎么了?什么时候去厨房端饭菜的事竟都由她们二人做了? 毓筱摇摇头,抬步往屋子里走去:不管了,先吃饭吧,肚子太饿了! 毓筱推门进屋,就见:屋子里,父王、娘亲、哥哥都在。 心中不由骂道:两个小混蛋,怪不得觉得她俩人怪怪的,都往厨房跑了,原来··这有个三司会审等着自己呢!不过,跑就跑吧,也给通个风报个信啊! 毓筱硬着头皮一点点向着屋子里挪去,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这状况?哥哥只是站在一旁··看起来不是什么三司会审··应该叫··二对二吧··· 235.第235章 二人受罚07(问因) 毓筱的脚步稍微轻快了一分,走上前去,恭顺有理的请安行礼:“筱筱见过父王、娘亲。” 贤王看着自家的一双儿女:他们一向懂事,这些年,他们几乎没让他操过心。 可今日在宫里,竟听说女儿昨日第一天上课便无故缺席,而今晚女儿受罚晚归,钰麒身为哥哥即便是不替妹妹分担,也至少应当等候妹妹,跟妹妹一起回家才对,可他竟然自己一人先回来了··这叫什么事啊?! 贤王肃着脸色,语气微沉,问道:“筱筱,听闻你昨日逃课,所为何因?” 毓筱看着父王的样子,想想:平日里的父王总是温润如玉,带着悲悯众生的慈悲,这般肃起脸色的样子··倒还··挺唬人的。 毓筱忽然跪在地上,语气严肃郑重的说道:“父王,筱筱不能说。” 其实,毓筱在教室上课时就知道,这一幕··是迟早的事。 但是,不能说!否则··· 她是该说:墨宸月圆之夜沉睡,伤了身体,所以我去照顾他了? 还是该说:我们在宫里发现了黑衣人,就跟上去了,结果发现了惊天秘密··呃!更可能是惊世丑闻吧? 或是该说:因为我想查凤家,想知道凤家的事,墨宸却不肯告诉我,所以我就闹了小孩子脾气,没去上课? 亦或者是说:我跟墨宸去故地重游,所以才没去上课? ··· 这些都不能说,所以,她只好跟父王说:我不能说! 贤王似乎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满,他望着毓筱沉默了片刻,说道:“筱筱,父王知道你是个聪慧大气的孩子,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父王不想干预你什么,只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希望你不会后悔自己曾做过的事。” 毓筱忽然觉得有些怀念:父亲上一次这般语重心长的与自己说话,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是自己两岁时,还是一岁多呢? 毓筱狠狠地点点头,笑容有些酸涩,说道:“父王,筱筱记住了,筱筱会的。” 贤王转脸看着钰麒,没有摆什么严肃的神情,完全如往日一般温润和煦,声音如春风拂过,滋润万物,问道:“麒儿,为何没有跟妹妹一起回来?” 钰麒已经在这里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对于父母要问什么,他也早已猜测个七七八八。 那么,该怎么回答,当然也是想好了的。 钰麒恭敬一礼,说道:“父王,孩儿昨日无意间唐突了柳家千金,今日下学后乃是去上门道歉,请求柳小姐原谅。” 去找柳瑾瑜确实是事实,然而,却不是什么赔罪,柳瑾瑜昨日从假山回去时,便已没有再怪他之意,他只是想送柳瑾瑜回家罢了;而且,筱筱这边不是有墨宸吗?墨宸定然会将筱筱安全送回来的,他又何必跟着凑那个热闹呢。 只是,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能讲给父母听的。 再说,对于钰麒和柳瑾瑜这事儿,毕竟假山那一幕闹大了,钰麒唐突了柳家千金的事自然也就传开了,贤王也听到了风声,听了他的解释,也不怪他,只语重心长的嘱咐道:“麒儿啊,刚刚父王跟筱筱说的话,也是父王想说与你听的。” 236.第236章 二人受罚08(话家常) 钰麒恭谦有礼的拱手行了一礼,回答道:“孩儿谨记父王的教诲。” 贤王淡淡的“恩”一声,代表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贤王和王妃起身向外走去,齐芷柔在路过钰麒和毓筱二人时,忽然停住脚步,有些不放心的拉着儿子、女儿,殷殷切切的嘱咐道:“做事多掂量,照顾好自己。” 钰麒、毓筱二人恭声答一句:“娘亲放心,孩儿记下了。” 做娘的,总是这样,有着操不完的心,什么也放心不下。 送走了父母,二人全没了方才的恭谦有礼的样子,毓筱往桌边一座,等着隐忧和莫离二人给她端吃的:她的五脏庙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很快,隐忧、莫离二人便端着吃的来了,毓筱略带威胁的眼神扫一眼,而后便完全被吃的吸引了注意力:先吃饱了再找着两个小混蛋算账··· 隐忧、莫离感受着毓筱饱含威胁的一眼,将饭菜摆好,便一溜烟的遁走了,这时候还是少在小姐跟前晃比较好啊··· 一旁,钰麒随意的坐在椅子上,姿态肆意,尽显狂放不羁的气韵,略带调侃的语气问道:“妹妹睡得可好?” 毓筱一边吃东西一边点点头,含混不清的说道:“恩恩,还不错,我刚醒没多会儿,睡醒了才回来的。” 钰麒本来刚倒了一杯茶准备给自己润润喉,结果毓筱这一句话直接就把他给呛着了,“咳咳咳··”,他不停的咳嗽着··· 毓筱嘴里嚼着食物,不曾抬头看钰麒一眼,只是咬字不清的说了一句:“锅,内慢蹲(哥,你慢点)。” 咳了好半天,钰麒终于止住了咳嗽,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筱筱,你没有打扫吗?” 毓筱专注的吃着东西,不过,也分出了一丝丝的注意力跟哥哥说话,随口问一句,道:“哥哥,打扫什么啊?” 钰麒收敛坐姿,端坐起来,道:“夫子罚你和墨宸打扫一周,你不知道?” “是吗?我不知道啊,哥哥你记错了吧?”毓筱夹起一筷子菜准备往嘴里填,却忽然叫了一声:“啊!” 钰麒正开口准备说话,却被毓筱这一声“啊”打断,紧接着就听毓筱满是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我就说今日怎么看墨宸都觉得他似有一丝风尘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子啊?!”说完,毓筱便继续吃着东西,津津有味。 钰麒听过毓筱的话后却见自家妹妹依旧在吃饭,不由的呆了呆。 当然,他绝不是因为那什么天人之姿的宸世子很有绅士精神的替自家妹子分担惩罚就在这儿呆一呆的。 因为在他澹台钰麒眼中,世上只有他家妹妹好,管你宸世子是天人之姿还是目中无人,都及不上他家妹妹一根小手指头,能替他家妹子分担,应该是墨宸的荣幸才是! 他呆一呆,那是因为:自家妹妹的反应! 她就这样“啊”一声,说一句“怪不得”,就完了?! 亲爱的筱筱啊,你要被罚七天呢?你到底注意到了没?! 237.第237章 二人受罚09(课上礼) 那一边被罚的人正津津有味的对着饭菜,吃的不亦乐乎··· 终于,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变得杯盘狼藉了,毓筱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这才进入重点,没什么在意的问道:“哥,你说的那个惩罚,是怎么回事啊?” 钰麒一副“你终于抓住重点了”的表情,清清喉咙,没好气的开口说道:“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你跟着宸世子逃课,被夫子惩罚了这么回事呗!”他淡淡瞟毓筱一眼,微叹一口气,怪声怪气的接着说道:“哎呦,本世子淡然沉稳的妹妹呦,自从来了京城就没喽,哎···” 毓筱随手从桌上抓起一个苹果向他砸去,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钰麒抬手接住苹果,咬一口说道:“筱筱,我觉得你自从遇见宸世子就变坏了!”说着还点点头,万分肯定的样子。 毓筱对哥哥这结论有些无语:他家哥哥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怪不得晌午入学时要她离墨宸远一些呢? 算了,懒得管他这个奇葩的逻辑! 毓筱将自己的疑惑翻出来,问道:“哥,今天课上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睡觉为什么没人叫醒我啊?” 一听毓筱问起这个,钰麒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毓筱看着哥哥双手捂着肚子,整个人都蜷在凳子上,不停地抖啊抖啊抖啊抖··· 她越看,便觉得脑门上的黑线越多:哥,你这是被点了笑穴了??!! 终于,在毓筱几乎要喷火的郁闷目光下,钰麒终于停住了笑,只是那双极美的眼睛中盈出的点点泪光昭示着方才他笑得有多狠··· 钰麒整整面部表情,开始了有声有色的叙述··· 时间回到课堂,柳夫子宣布了这一节课的主题——礼,之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了,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已,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已,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然而,纵使是夫子再怎么激情万丈、口若悬河,却是拦不住毓筱一双亲热的眼皮,更拦不住毓筱一颗会周公的心··· 当柳夫子站在毓筱座位旁边时,她还全无所知,睡眠正酣,甚至脸上还带着三分满足的笑容。 一般这样的状况下,夫子的雷霆之怒必然是接下来可以预想到的唯一可能。 然而,柳夫子不愧是号称“第一鸿儒世家”的柳家出来的人,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他挑眉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墨宸,道:“墨宸同学,你学习了这礼之一课,你便来说说,毓筱同学课堂睡觉,是否应该叫醒她?” 当钰麒说到这里的时候,毓筱忽然插话道:“哥哥说的有道理,柳夫子果然是“四世家”出来的人,比那个李夫子强太多了,你看看,柳夫子就会直接称呼墨宸为墨宸同学,而不是什么宸世子··” 238.第238章 二人受罚10(礼之辩) 钰麒刚开始听她说话时,还是一副“那是当然”的样子,可当听到后半句时,钰麒眼睛忍不住睁大了:天!进京以来,他家妹妹是不是被谁附身了?!怎么就这样脱线了?重点到底在哪里啊?是关于宸世子的称呼吗?是关于宸世子的称呼吗?难道不应该是夫子的态度吗?? 钰麒伸手推推毓筱,将正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毓筱唤回现实,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问道:“筱筱啊,难道你不应该关心一下你睡觉的事?” 毓筱一副“谢谢你提醒,我想起来了”的样子,点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哥哥你赶快说吧,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钰麒一时语塞:打断我的不是你吗?说那些有的没的的不是你吗?··· 算了,好哥哥永远赢不了妹妹的!他好男不跟女斗,好哥哥也不跟妹妹斗··· 情景继续: 墨宸听了夫子的问题,缓缓站起身来,看看前面睡得正熟的人,心中有些微的心疼,还有些··浅浅的··内疚:这些天,事确实多了些,多处奔波,她本就劳累,可奈何他这边也是状况不断,害得筱筱不仅耗损内力替他疗伤,还常常不能好好休息,也难怪她趴在桌上也能睡得这样香甜了··· 墨宸淡漠如水的声音响起:“夫子,学生认为,打扰他人休息,视为失礼。” 柳夫子听了墨宸颠倒黑白的话不仅没有批评,反倒神色赞同的点点头,可是,说出的话却又转了个弯,道:“可是,在夫子的课上睡觉,也是失礼。”说完后便望着墨宸,似乎在等着墨宸说些什么··· 然而,墨宸那边呢? 墨宸竟再次坐在座位上,又是那个倚墙假寐的样子! 一众人不由被弄晕了:宸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呢? 柳夫子似乎也有不解,他再次对墨宸问道:“墨宸同学,你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认同了我的话?” 墨宸睁开双眸,带起一片笑意,淡淡说道:“夫子说的确实不错,但是学生不认同。” 柳夫子问道:“你既不认同,为何方才不反驳?” 墨宸看一眼柳夫子,淡漠如水的声音,回答道:“夫子只问了学生关于毓筱小姐是否应该被叫醒的“礼”的问题,学生已经回答了,不是吗?再说下去,便就是“辩”了,与今日夫子要教的东西无关了。” 柳夫子听过怔了一瞬,而后朗笑一阵后,说道:“那就辩一辩,如何?” “夫子有兴趣,学生自当从命。”墨宸看柳夫子一眼,眼中的笑意微凉,淡淡说道:“礼不分先后,失礼亦不分先后,不应因他人失礼在先而废礼。” 毓筱是失礼了,可是夫子却不能因为她的失礼就做失礼的事情,她失礼那是她的“礼”未能学好,夫子的“礼”应当是极好的,所以,应该是不会做失礼的事情的。 这一次柳夫子似乎更愉悦了,点点头,极为满意的感叹一句,道:“还是那般辩才无双啊!”然而,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做错事终是要罚,你二人昨日逃学,就罚打扫一周,小惩大诫吧。” 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有些事,不用说也明白了,她没有打扫自然是因为墨宸没有叫醒她,而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做完了呗··· 不过,那什么柳夫子,不是要与墨宸“辩一辩”吗?害她还一番期待的等着,结果,就这样被墨宸一句话给··拿下了··· 只是,今夜又有得熬了··十遍的学规啊··哎,要是红鸾在的话,就好了··· 夜已深,贤王府筱悠阁里依旧一片灯火,某人正戳着笔头,点着豆子··· 叹一句:好困啊!本姑娘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啊··· 结果,次日入学,墨宸压根就没写什么三十遍的学规。 毓筱困惑不解,问及原因,他神秘莫测一笑,道:“李夫子只说罚写学规三十遍,又没说何时上交,不是?” 毓筱不禁风中凌乱了:还能这样子吗?墨宸也有这样子的时候吗?那她为了作业的一夜奋战,又算什么呢?··· 239.第239章 冷江寿宴01(百无聊赖) 朱明承夜兮,光阴悠转,转眼入学国子监已经半月有余,毓筱坐在教室里,没精打采的听着夫子的口若悬河,终于是熬到了下学的时间。 这一天天的呆在国子监里没个尽头,整日里的听着夫子叽里咕噜的说着这个那个,真真是觉得耳朵备受摧残。 回想起初启蒙时,她还曾暗暗期待着若是可以有个学堂,有些同窗好友相伴,可以和他人一起学习,该是怎样的一件乐事。 可如今,她就坐在学堂里,有一个班四五十个同窗,却依旧抵不住心底的那份无聊,心中只觉每天这般坐在教室里听着这些枯燥的理论,当真是种折磨! 尤其,还是些她早在牙牙学语前就已经懂得了的理论知识! 终于回到了筱悠阁,毓筱懒懒散散的摆一个“大”字在床榻上,毫不顾忌一个王府小姐该有的形象。 躺在床上,她回想着这十多天的学院生活,想来想去,始终都觉得,这些天里,最有意思的事,当属被罚的那一周的打扫。 想到此,毓筱不由的叹口气:哎,日子真无聊啊! 正当毓筱躺在床上不时呻|吟着“无聊”之时,敲门声响起,隐忧沉静的声音传来:“小姐,王妃差隐忧来问一问小姐,三日后尚书大人寿宴,小姐可要去?” 毓筱一听“尚书大人”四个字,脑子里立即就现出冷江那张看起来慈祥和蔼,仿佛阅尽红尘看破一切的脸,紧接着不由的就想起了他的野心勃勃,心里顿时不喜得紧,本能的就要开口回绝。 忽而,她脑子灵光一闪:这样的话,不是就不用去听夫子的碎碎念了! 毓筱对着门外吩咐一声道:“隐忧,你去跟娘亲说,我会去。” “是,小姐。”隐忧恭敬的回答一声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毓筱脸上展出一抹明媚的笑意,在床上左滚一圈,再右滚一圈,一番手舞足蹈后,口中兴奋的呼一声:“好啊”,万分开心的雀跃喊着:“这下可以有理由不用去上课了,哈哈哈···” 日升月落间,转眼三天已过,寿宴已至。 贤王府的大门口,毓筱看着哥哥,微蹙着眉头问道:“哥,你真要去国子监?” 钰麒一副“那还能有假”的神色,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 毓筱若有所思的看着钰麒,笑得有几分别有意味,略带些打趣,说道:“去吧去吧,赶快去吧。” 钰麒也不理会毓筱眼神中的别有意味,转身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毓筱和齐芷柔也各自带着丫头隐忧和芝馨上了马车,缓缓向着尚书府而去··· 尚书府的大门前,各色马车停了一排排,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芝馨先从车里下来,伸手将齐芷柔搀下车,而后隐忧从车里下来,将毓筱从车里接下来。 齐芷柔由芝馨扶着走在最前方,毓筱紧跟其后,身后还跟随着一众抬礼物的小厮。 一行人往尚书府门而去,在门口处交接过礼物后,随行的小厮便被齐芷柔打发了回去。而后,齐芷柔、毓筱以及芝馨、隐忧四人在尚书府引路人的带领下往宴会处而去。 240.第240章 冷江寿宴02(波浅漾) 一行人往尚书府门而去,在门口处交接过礼物后,随行的小厮便被齐芷柔打发了回去。而后,齐芷柔、毓筱以及芝馨、隐忧四人在尚书府引路人的带领下往宴会处而去。 毓筱一路走一路打量着:今日的尚书府里,布置的极是喜庆,红色的绸布铺天盖地,四处张灯结彩,各种稀罕物什摆满了尚书府。 毕竟是七十岁大寿,且不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就只说:女儿乃当朝太后,外孙是当今皇上,单凭这一点,这寿礼也不能不大办! 寿礼不隆重,岂不是损了皇家的颜面?还要让人指责皇上不孝,苛待外祖吗? 再看看此时院子里站着的人: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齐聚于此。 也是,就算大家心里都明镜一般,知道这冷家狼子野心,可是只要明面上皇上没有与冷家撕破脸,他们就都得将尚书府给捧着。 毕竟,算起来,皇上也算是在面上给了冷家十足十的尊重,这些个食君之禄的臣子又岂敢在面上对尚书府不敬? 尚书大人寿宴,据说皇上也是要来的,身为臣子,他们有哪一个,敢不来?! 齐芷柔带着毓筱来到大堂,先向身为主人家的尚书府主事之人打过招呼后,又带着毓筱见过各府的夫人后,便放毓筱自己去随意走走。 她知道自家女儿一向不喜欢这些应酬,拘着她也是不好,便嘱咐她一番什么小心行事、注意分寸之类的话,让毓筱与隐忧自己去玩儿了。 毓筱四下乱转着,没什么目的,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国子监的同窗,有些熟悉的打过招呼,不熟悉便也只是路过罢了。 院子的一处:丞相府的小姐正与景心公主还有几位不太熟悉的小姐一起不知说这些什么,气氛极好; 另一处:冷皓正领着华枫、安子轩、荀雪阳几位官家少爷介绍着什么; 再看看那儿,不是冷菱和华清吗?毓筱与二人点头示意之后便各自随意; ······ 只是,这一番闲逛下来,国子监里九成的学生都聚在了这儿,估计,李夫子又要恼上一回了··· 不过,没看到墨宸。看来,这家伙还真是如传言所说那般,不参加任何宴会。 不过却也没什么奇怪,毕竟连宫宴他也是推脱过的,不给冷家面子又何怪有之? 毓筱在心中稍稍的鄙视一下自己的大惊小怪,分神间,忽然被对面的人撞在了一处,身子不稳向一旁倒去,隐忧急忙扶住毓筱,才避免了毓筱摔倒。 毓筱稳住身子抬头看去,面前的几人倒是都认识,正是她在国子监的同窗——冷皓、安子轩、华枫等几人,而跟她撞在一起的人,就是那个曾在丞相府里醉酒调戏于她的安子轩。 安子轩似乎很不满,皱皱眉头,准备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嫌恶的女声响起,直接指责了毓筱,话语刻薄,道:“走路不看路,还连累别人。” 毓筱一听这声音,一时间倍感无奈:倒是碰上不讲理的人了! 241.第241章 冷江寿宴03(池归静) 不过,她毓筱也不是软柿子,任谁想捏就可以捏一把的,毓筱语气淡了淡,微冷,道:“安小姐,这本就是两个人的责任,一个巴掌从来拍不响。” 说着,毓筱转眼向安紫嫣看去,却看到原本各自成群谈笑嬉戏的孩子们都停了下来,全向这边看来,心中无奈更多了几分:真是麻烦,全都聚在这里,就不怕引人注意将事情闹大了吗?冷家的寿宴,闹事,是绝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安紫嫣似乎极讨厌毓筱,听了毓筱的话,脸上的嫌恶之色愈发明显,张嘴就要斥责毓筱:“你···” 然而,冷皓身为主人家,眼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两个人不小心撞了,本就只是小事一件,若是再这样争执下去,就真该闹成大事了! 他与华枫对视一眼,各自了然,而后,出言打断了准备骂人的安紫嫣,说道:“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人没事就好了。” 安紫嫣似乎极不满,猛然转脸看向冷皓,然而,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华枫率先出声说道:“是啊,今日是尚书大人寿宴,过会儿皇上就要到了,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引出了乱子,怕是不好善了。” 华枫人似玉温润,那温柔的声音,仿若一缕清风直接吹入人的心间一般,吹走了心中的烦躁不安,只剩下和平与宁静。 安紫嫣也知道华枫说的有道理,但是面子上又有些抹不开,冷哼一声,转身往一边而去。 安子轩却是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毓筱许久,而后一副浪荡子弟的样子,略带三分痞气的调侃道:“长得不怎么样,魅力倒是不小。”说完肆意一笑,转身往安紫嫣离开的方向而去。 华枫听了安子轩的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蹙蹙眉,而后转头对毓筱温颜一笑,说道:“他那人就那么个样子,总是爱胡说八道,你别忘心里去。” 毓筱看看华枫,展颜微微笑一笑,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在意,而后说道:“谢谢。” 华枫回她温柔一笑,说道:“别客气。” 就在他们二人说话之时,冷皓将四周聚着的人驱散,也算是免去了一场风波。 对于聚集在四周的人,不过是看到有热闹就来看一看罢了,如今作为主角的安家兄妹都走了,他们这群看热闹的,再聚在这里自然没什么意思,更何况,方才华枫的话说的很有道理,不止是针对于安紫嫣,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一会儿皇上就会来,惹出了乱子,谁也担待不起! 不一会儿功夫,原本聚集在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就尽数离开,再次各自成群,有说有笑起来;华枫和冷皓也没在这里逗留,跟毓筱打过招呼后便也离开这里,各自去忙了。 毓筱一路辗辗转转,曲曲折折,渐渐远离了人声嘈杂的宴会场,与隐忧二人转过一个弯后,竟看到一个园子,悠静清幽,却有几分荒凉之感,不知究竟是因为冬季洗礼万物凋零的缘故,还是被荒废许久没有人烟的缘故。 242.第242章 冷江寿宴04(水亭幽) 毓筱一路辗辗转转,曲曲折折,渐渐远离了人声嘈杂的宴会场,与隐忧二人转过一个弯后,竟看到一个园子,悠静清幽,却有几分荒凉之感,不知究竟是因为冬季洗礼万物凋零的缘故,还是被荒废许久没有人烟的缘故。 她带着隐忧一路走进园子里,冬季的尾巴上,春日的滋润还未至,四周没有什么活物,湖面上还残留着些薄冰,似乎正在无声融化着,一盏八角亭小巧玲珑,静静的伫立在湖水面上。 毓筱一路走进亭子里,四周绯色的纱帐随着微风轻轻浮动着,看样子,都是今年新换上的纱绸,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些新鲜的水果和点心··· 毓筱四下打量一圈:此处确实不见一人。 可是,这些东西却都是新的,就连这石桌石凳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虽然看起来荒废破败,却被人暗中精心照料着··· 毓筱随意的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一会儿就要开席了,还是要回到那个嘈杂混乱的会场上去的··· 不知是此处环境太过宁静清幽,还是毓筱确实劳累狠了,竟这般靠在亭子里的柱子上睡着了。 一旁隐忧看着睡得正熟的毓筱,心中有些担心还有些着急:堂堂王府小姐就这般睡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抓住了这事儿,不免说三道四,平白的坏了小姐的名声,更何况宴会开席的时间就要到了,得赶紧回去才好啊。 可是,看着毓筱安静的睡颜,隐忧心中却是犯难:小姐此刻似乎睡得极好,叫她怎么忍心打扰了小姐? 罢了,就在亭子外守候着小姐吧,万一有人来了,也好将小姐唤起来。 另一边,离开的安家兄妹。 安子轩渐渐追上了先离开的安紫嫣,与她一起走着,似乎不经意的问道:“嫣儿跟贤王府的小姐有什么过节吗?” 安紫嫣听了安子轩的问题,眼神一瞬间变得迷茫,脸上也尽是疑惑,摇摇头说道:“没有。” 安子轩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趣,一把拉住安紫嫣,问道:“那为何嫣儿看起来好像很讨厌她?” 安紫嫣似乎更加困惑了,眼中迷茫更甚,再次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她思索着什么,缓缓地说道:“哥,你知道吗?就是··就是一种感觉,一种··怎么说呢?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好像我在排斥她,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排斥她,不喜欢她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哎呀,哥,我表达不清楚,反正就是看着她就觉得不对盘。” 安子轩听了安紫嫣的话,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片刻后,他十分认真的问道:“嫣儿,你在面对宸世子时,什么感觉?” 安紫嫣一怔,完全没搞明白哥哥的思维怎么就跳到了这里,这个跨度,太大了吧! 她满是疑惑的说道:“没什么感觉啊,再说,我和宸世子根本没有交集的,好不好?” 安子轩似乎就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问一般,也不在此多做纠缠,再次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问道:“嫣儿什么时候开始讨厌贤王府小姐的?” 243.第243章 冷江寿宴05(竹笛翠) 安紫嫣思索着:什么时候?这种事情怎么会知道呢?··· 忽然,她记忆一闪,猛然开口说道:“哥哥,是红珊瑚!” “什么红珊瑚?你说清楚些。”安子轩似乎对着其中的原因很好奇。 安紫嫣将那一日在丞相府观赏红珊瑚的事一一说来:“··那时候,红珊瑚才刚一抬上来,我就感觉到一股让我很不舒服的气息,后来就听人吵着说澹台毓筱晕倒了,那时候我只当是我不喜欢那红珊瑚,才会有不好的感觉,现在想来,那时的感觉应该是从她身上来的,而我也是从那之后,每次遇到她,都觉得很不舒服,就会有那种很排斥的感觉。” 安子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恩,我知道了,不过,嫣儿,哥哥得嘱咐你一句,以后遇到贤王府小姐就离她远一点,既不喜欢她,避开便是,不要再向今日这般样子了,哪里像我知书达理的妹妹啊?”安子轩说的有些调侃,可是听着的人似乎并没有理解他的调侃。 安紫嫣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凝眉看着安子轩,问道:“哥哥,你嫌弃我了?”那难以置信的语气,显然误会了安子轩的意思。 安子轩有一瞬的惊讶,而后正准备开口解释时,安紫嫣先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更是让安子轩吃惊:“不对,是哥哥你喜欢上她了吧?所以你才要替她说话吗?可是,她长得又不好看,哥哥几时这般不挑了?” 安子轩完全困惑了!他不理解自己的妹妹,怎么在关于毓筱的事情上竟这般偏激,偏激到甚至有几分不可理喻的样子!即使真是因为那个原因,也断没有如此丧失理智的道理。 就在安子轩疑惑之间,只听得安紫嫣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避开她?她是谁?为什么我得避开?我不喜欢她,就去欺负她,让她避开我,难道不行吗?”那语气,分明就像是一个骂街的泼妇,哪里有半分国公府家小姐该有的样子! 安子轩看着妹妹有些近乎疯狂的神色,一时间脸色有些明暗难辨,心思百转间定下决定:看起来,关于贤王府小姐的事,得弄清些什么才行! 那一边安紫嫣神色愈发狰狞了两分,语气狠戾异常,口中叫嚣着:“我就是要讨厌她,要欺负她,让她见到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安子轩回转神思,看看安紫嫣有些失控的神色,不禁无奈三分,微微叹口气后,从腰间取出一只翠绿的竹笛,只是那绿色,似乎透着些许的诡异,仿佛要将谁的眸子也化作绿色一般。 安子轩轻轻吹奏,乐声起,那绿色的诡异之感更是重了几分,然而,更诡异的是这乐声,似咽似泣,如呜如啜,却又奇异的让人觉得顺耳,甚至连心境也被平顺了三分。 安紫嫣略显几分疯狂的神色也在这诡异的笛声中刹那便安静了下来。 安子轩看到她神色恢复正常,手腕翻转间将竹笛收起,与妹妹一同离去··· 只是,这四周来来往往许多人,却似乎,方才那诡异的乐声,从未入过他们的耳··· 244.第244章 冷江寿宴06(宴上诸事1) 皇上至,宴会始,歌舞渐起,席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一派其乐融融之象。 女宾席上,将军府夫人带着独女上官燕坐于席上,身边负责添酒的丫头却是笨手笨脚,竟不小心碰翻了酒盏,打湿了上官燕的衣衫,小丫头惶恐万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口中不停求饶道:“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 上官燕生为将门之女,不似其她闺秀那般长裙拖地,宽袖垂足,丝带盘绕,而是着一身窄袖裙衫,比起那些个闺中女子多了些干练,少了些女儿家的娇气,眉宇间神采飞扬,真真称得上是英姿飒爽,她声音圆润,字正腔圆,问道:“你是新来的?” 小丫头一脸的疑惑看着上官燕,懵懂的问道:“小姐怎么知道的?” 上官燕友好的笑一笑,说道:“你这般紧张,必然是伺候的时间不长,没事,你起来吧,以后小心些就好。” 小丫头如蒙大恩,对着上官燕一拜,说道:“谢小姐,奴婢褚雀(qiao)定会记得小姐的大恩大德,报答小姐的!” 上官燕不禁一笑:这丫头倒也有趣的很,这般便要谢什么大恩大德··· “你唤褚雀?” 褚雀点点头,答道:“是的,小姐。” 上官燕温和一笑,说道:“名字很是不错,那,褚雀,你带我去客房换套衣服可好?”上官燕平日里最不喜被人跟着,今日出来也是没带着丫头在身边,便只好麻烦一下尚书府的丫头了。 褚雀这才发现自己竟如此失礼,连这事都忘记了,连忙说道:“小姐,您随我来。”说着便带上官燕往客房而去,顺道让人通知了自家府里的小姐过来处理此事。 不一会儿,冷菱便带着丫头愫允捧着一身衣服等在了客房门口,遇上了由褚雀引来的上官燕。 “上官小姐,你没事吧?”冷菱的声音如同小奶猫一般,有些柔柔弱弱的。 上官燕打量她一眼,觉得有些眼生,不由想着:这丫头真真不起眼,入学这些日子了,竟然始终没记得自己见过她! “无妨,换身衣服就好。” 冷菱对身后的丫头唤一声:“愫允。” 愫允迅速上前将衣服呈上,上官燕从愫允手中接过衣服,便打算往客房里走去。 冷菱却出声唤住了她,道:“上官小姐,你一个人,行吗?” 上官燕嫣然一笑,说道:“当然可以,换个衣服而已,况且,我可不喜欢被人盯着换衣服。”说完便往屋子里走去。 冷菱听到她这样的口无遮拦,一时间脸色有些羞红,眼中却又有些羡慕着她这样的洒脱随性。 冷菱正等在屋外,忽然却听到屋子里有打斗的声音,当下心惊又心急:这可是尚书府,如果将军府的小姐在这里有个什么好歹,那定然是大祸临头啊! 她急忙就向着屋里冲去,愫允手快拉住了她,语气急切的说道:“小姐,不可,您不会武功,当心伤着了,可怎么是好?” 245.第245章 冷江寿宴07(宴上诸事2) 可冷菱心中哪里还顾及得了这些,一门心思的想着里面出了什么事,便只是一闷头的往屋子里跑。 愫允见冷菱向屋子里跑去了,也急急追在后面,褚雀这时也从方才听到打斗声的恐慌中回过神,紧跟着跑过去。 可就在冷菱刚跑到门口时,房门却打开了,冷皓正运着轻功往外飞去。 于是便和妹妹冷菱撞了个满怀,冷皓一个反手,稳住了眼看要摔倒的妹妹,而后身形一转,消失在几人眼前。 冷菱看着冷皓这般形色匆匆,刚想唤一声“哥哥”,却又见上官燕脚步匆匆从屋子里追出来,身上沾湿的衣服还未曾换下来,满脸羞怒的样子,一张小脸不知是因为恼怒还是因为害羞,红了个透,煞是可爱。 冷菱立即上前,一把抓住上官燕,急切的问道:“上官小姐,到底怎么了?你有没有事啊?” 上官燕满脸羞恼,气愤得很,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躲在客房偷看人换衣服?!等我抓到他,定要他好看!”说着就要运起轻功去追。 冷菱心中猛地一惊:哥哥素来不喜应酬,惯爱躲在客房逃席,不会是··· 想到这儿,冷菱紧紧拉着上官燕不放手,神色大惊的问道:“上官小姐说的,可是刚才出来的那个?” “正是,他竟然!”上官燕再难启齿,转而恨恨的道:“我一定要杀了他!”说着,她便再次运起轻功打算去追,却又再一次被冷菱拉住,顿时满眼不解的看着这个有些怯懦的小丫头,问道:“怎么了?” 冷菱神色似乎带着些尴尬,说话有些磕磕绊绊,道:“那个··”她咬咬唇,声音越发小了些,说道:“上官小姐,就是··刚刚,就是··就是···” 上官燕看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里替她着急,打断她的话,直接问道:“就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冷菱一咬牙一闭眼,声音有些微颤,一口气说道:“上官小姐,对不起,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喜欢应酬,才会躲在客房里的,你不要怪他。” 上官燕呆了一呆,眼神里说不清是呆滞还是难以置信,问道:“你是说,刚刚那个,是你哥哥,冷皓?” 冷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错事了,她好像,把哥哥,出卖了··· 她心里顿时纠结了三分:她本以为上官燕已经知道是哥哥所为,所以才着急替哥哥分辨,却不想,弄巧成拙了··· 虽然如此,最终冷菱还是硬着头皮的点点头,说道:“是。” 上官燕原地呆了一会儿,忽然一声吼:“冷皓,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说着,便挣开冷菱的手,往冷皓消失的方向追去。 冷菱这下更是深深地觉得:她就是做错了事儿了··· 然而,被这两个人惦记着的冷皓,此时正躲在暗处看着底下的发生的这一幕,不由是满脑门子的汗水,追悔莫及啊! 246.第246章 冷江寿宴08(宴上诸事3) 他就不该躲什么客房!偏巧碰上的还是这么个只会用武力不讲道理的丫头;还有,刚刚碰到自家那个笨丫头时,就该把她一块带走了的,不然也不会让上官燕知道是他! 不过,他倒是也庆幸一点:他终于还是甩掉了上官燕! 他本来打算返回宴会,那里人最多,与藏木于林一样的道理,人多更方便隐藏自己。 可是走到半路,他忽然预感着:自家那个单纯的妹子大约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吧? 于是,他很不放心的又返回来了。 果然,他家妹子无威逼无利诱,就把他给卖了。 不过最终的结果也勉强算是好的,至少,现在,此刻,他甩掉了上官燕不是? 这也算是心理安慰一下吧,不然,非得被这倒霉的运气气歪了鼻子不可! 冷皓一个闪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心中还不住的想着:还是离宴会越远越好!不过,上官燕那丫头,一看就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大约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以后可有的熬了··· 冷皓一路辗转,进入了园子,一景一物入目,往事如潮涌来,心情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有多久没往这儿来了?两年?三年?··是从娘死了以后吧··· 冷皓的身体轻轻落在回廊上,遥望着八角亭,透过八角亭悬着绯色的纱幔,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女子··· 冷皓的思绪有些缥缈:似乎看到了从前那个在这亭子里坐着的女子··· 当年,娘亲也喜欢坐在这里,或抚琴,或下棋,或者只是坐在这里··· 她说··这里的宁静最难求··· 冷皓眼中看到的往昔渐渐被眼前的实景取代,他缓缓抬步,一路走近八角亭,首先看到了侧边守在这里的丫头隐忧。 冷皓不认得她,也不想惊动了她,使上轻功,一个闪身,已落在亭子里,这才发现靠着柱子睡得正好的小丫头竟然是澹台毓筱。 即使同窗时日不长,可二人在国子监里坐着前后桌的位置,又岂会不认得她。 冷皓看着她如此安好的睡颜,略带几分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特意的不到国子监上课,来这里参加宴会,竟然只为了睡觉?!难道是因为在课堂上睡觉会被夫子骂,所以改在这里睡了? 在国子监里,提起澹台毓筱,估计班里每个人都能津津有味的跟你说一说她的事。 也是,大约每个班里都会有一个这样的学生,让夫子头疼,也给同学们的茶余饭后添添热闹。 毓筱便就是他们国子监里这样的学生。 其实,在冷皓进入园子时毓筱就醒了。 也许是因为冷皓不知毓筱懂武会武,又或许是因为这是在自家院里,所以他并不注意什么。 只是,他进入园子时的气息未免太浑浊了些,所以,毓筱很容易就发现了他的到来,而且,心中还有了一个九分肯定的猜测:这园子,有故事! 就在这时,一声“狮子吼”突然响起:“冷皓,你给本姑娘出来,别以为你躲着我就没事了,我今天抓不到你还有明天,明天抓不到还有明天的明天,我就不信我抓不住你!” 247.第247章 冷江寿宴09(宴上诸事4) 冷皓觉得这声音简直是魔音穿耳,不由打一个寒颤,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然而,回头看一眼正在“睡觉”的毓筱,竟鬼使神差的一把揽住她,带着她一同消失在八角亭。 守在外面的隐忧全然没有发现自家小姐已经不见了的事情,听到有人大声喧哗,只怕来人吵了自家小姐休息,便循着声音望去,只看到一个衣衫贵重,明显是哪家千金的女孩子正怒气冲冲的往这边来,左顾右盼的样子,分明是在找什么人。 隐忧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的事还是得小姐出面处理才比较好,毕竟她一个丫头,哪有资格让人家一个小姐离开这里呢?更何况,看那女孩子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好相与的样子··· 隐忧转身往八角亭内走去,然而,走进纱幔,却是一下子把她吓呆了:小姐哪去了?!小姐不见了!这··这可怎么办? 隐忧的泪水哗啦啦的便往下落,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纵使她素来沉稳,可到底是年幼,又没经历过什么风浪,遇到这样的事,自然是惊慌失措了些。 就在这时,上官燕身形落入亭子里,想要找一找冷皓,却看到一个小姑娘正哭的凄惨,上官燕打量一番:看她的装束,明显应该是哪家小姐的贴身女婢才对,怎么不跟着自家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 心中疑惑,上官燕遂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隐忧抬眼打量上官燕一眼,心中有些防备,小声说道:“奴婢是贤王府的丫头隐忧,迷了路。” 小姐毕竟是女儿身,若是不明不白没了踪影,只怕明日一早,满京城的污言秽语都会落在小姐头上了吧?想到这里,隐忧愈发觉得:这事,决不能说出去! 上官燕眼神有两份奇怪的看隐忧一眼,而后指着前面的路,说道:“沿着这条路往前,然后向左转,就能回到宴会场。”说完她身形一闪,消失在隐忧面前。 隐忧抬手抹干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去把这事报告给王妃,让王妃拿个主意。 这样想着,隐忧急忙往宴会场而去。 当隐忧回到宴会场找王妃时,宴会还在继续,歌舞正酣,只是在座宾客的心思却明显不在这歌舞酒菜之上了,似乎窸窸窣窣的讨论着些什么。 一路走过,隐忧隐约听到些什么冷家公子不知怎么惹了将军府小姐的话,好像将军府小姐大闹了宴会,正四处找冷家少爷,还扬言要杀了他什么的。 也幸好皇上有事先行回宫了,不然这般搅了宴会大约这些人便也没机会在这里谈论这些事了。 不过这一众人显然是都没把这事当真,只当是小孩子间的胡闹罢了,大家这般说说笑笑,也只当无聊时的谈资,用来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只是,隐忧现在没心思理会别人家的那些个鸡飞狗跳的事,她急匆匆的往齐芷柔那儿去了。 齐芷柔看到隐忧一个人神色匆忙的往她走来,心中顿时觉得不安,果然,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隐忧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王妃,小姐不见了,刚刚小姐在尚书府的八角亭里的,忽然不见了。” 齐芷柔听了顿时觉得脑子一蒙,眼睛一黑,身子轻微晃了一晃,若不是此时正坐在凳子上,怕是该撑不住晕过去了。 然而,再次睁开眼,齐芷柔已经冷静下来,低声对隐忧吩咐道:“这事儿切不可声张,你也不必慌张,筱筱身边有隐卫跟着。” 隐忧听了齐芷柔的话,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十分乖巧的点点头道:“是。” 齐芷柔看看这宴会,皇上虽走了,可贤王不能走,但是筱筱那边也不能等,幽暗跟着还让筱筱突然没了踪影,大约也是出了什么事··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齐芷柔心中一番愁苦,却还是迅速做好决定,起身离席去向冷家老夫人请辞,只言:身体略有不适,怕扰了尚书大人的寿宴,便先行离开。 齐芷柔带着隐忧和芝馨刚一回府,便立即着令暗阁即刻派出人手去秘密寻找毓筱。 248.第248章 冷江寿宴10(写意江南) 而毓筱这边呢? 当毓筱被冷皓一起带走时,她心中万分郁结:你有什么事就自己去应付好了,把我拉下水是几个意思呢? 不过毓筱也是有几分好奇的:看样子,冷皓带她走的方向是往府外的,到底要去哪里呢?他又想把她怎样呢? 这样想着,毓筱便暗中示意幽暗不要动手,而她自己也一直装作睡着了的样子,任由冷皓带着飞在空中。 一路飞过,毓筱心中暗暗佩服:冷皓的轻功在同龄人里面,怕是少有人能及的!京城里那些个传言果然是信不得的。 终于停了下来,冷皓看看怀里的人,挑挑眉说道:“怎么?还打算装睡?”说着,他便放开了揽在毓筱腰间的手。 毓筱暗暗撇撇嘴,站直身体,一个转身,离开了冷皓的怀抱,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装睡的?” 冷皓放下手,微微一笑,说道:“出府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示意你身边的隐卫不要动手。” 毓筱挑挑眉,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冷皓轻轻一笑,说道:“其实我是猜的,那时我只是感觉到有股凌厉的气息向我袭来,可又瞬间化为虚无,所以我便如此猜测了。” 毓筱点点头,上下打量他一番:“恩恩,不错,猜的都对。原来,冷家公子冷皓也不是传言中那般··一文不名的人物嘛?” 其实,说什么不名一文,那当真是好听的了,京城里人多又繁华,人们闲来没事总是张家长李家短的胡乱扯一扯,管你是谁家公子又或是谁家小姐,都挡不住一颗雀跃的八卦心。 在京城,有几个公子那可是名声响当当的,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墨宸了,那当然是好名声;其次便是温润如风的华枫,他也是被人们争相追捧的人物。 不过,既有好就有差,再接下来的,就不是什么好名声了,先是安国公府的公子安子轩,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贪杯好色,再有,便就是尚书府的少爷冷皓,资质平平、堪称··废物。 如今看来,全不是那么回事嘛,就凭蛛丝马迹就可以推测她是在装睡,警觉性很好,脑子也很好;更别说还有那入臻化境的轻功了,绝对堪称是武学奇才了。 这样的人若还说是废物,那天下间,大约除了墨宸这等非人类的生物外,全是比废物更下品的玩意儿了。 果然豪门是非多,人人带着面具活,活出来的都是虚假,最真的自己都只能留给自己看,更可悲一些的,大约装假时日久了,竟连自己也忘记了真我何在。 冷皓丝毫不介意毓筱揭穿他的伪装,笑着摇摇头说道:“彼此彼此罢了,我们也别计较这些了,你既然跟我来了,不想去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说着便对着毓筱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毓筱抬头,入目“写意江南”四个字,写得真有江南温柔和婉、小家碧玉的味道。 249.第249章 冷江寿宴11(红绡女) 毓筱挑挑眉,抬脚便往里面走去··· 一路走进院子,里面的风格也是江南风味,一梁一栋,都显小巧玲珑,庭廊曲曲折折,风味十足。 终于穿过了中庭,看到了屋子,只是,这房子竟是建在水中的,一架小桥通往正门,两边水面上陆陆续续有小舫来来往往,上面载着些餐食,大约是客人定下的酒菜··· 毓筱越看越是喜欢:这般上菜的方式,到真真是新颖,竟不知京城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冷皓带着毓筱一路轻车熟路往一间房走去,毓筱瞥了一眼门口挂着的牌子:‘一曲红绡不知数’,心中顿时了然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在蓝雪国,有一种女子,她们表演自己的才艺,以此换取钱财养活自己,被称作艺妓,也有人称之为雅妓。 想来,这写意江南便就是这样的地方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设计了这样的地方,竟然有如此的韵味? 二人进如屋子,屋子里的设计也是极好的:以珠帘相隔,供艺妓表演的地方被隔在珠帘的里面,而客人吃饭听曲的地方在外面,在门的对面是一扇极大的落地窗户,想必这便是小舫上菜的地方了。 这么看起来,从门而入,行过九曲回廊的是客人,店内的佣人全是走水路的,这样的安排倒是巧得很! 这写意江南的设计者当真是心思灵巧啊。 冷皓似乎常来,跟这屋子的主人很是捻熟的说道:“红绡,来你最拿手的。”说着便坐在外面的桌子前,一副等着听小曲儿的样子。 毓筱看看低矮的桌子以及放在地上供人坐着的蒲垫,愈发觉得这地方很有意思,这里的风格,倒是很想记忆里的一个地方··· 毓筱也在一个蒲团上坐下来,听着那位唤红绡的女子奏出的乐声。 心中品评起来:乐曲情感深厚,技巧把握也很是到位,“一曲红绡不知数”,倒是当得起! 帘子里,红绡的乐声如珠落玉盘;落地窗外,小舫飘飘而来,诱人的饭香让毓筱忍不住吸吸鼻子,不由想到:自己自从用过早膳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吃过呢,饿! 佣人将一盘盘精致的饭菜摆在桌上后又乘着小舫晃悠悠离开。 毓筱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拿起筷子准备下口,却又觉得不妥,看看对面静坐闭目的冷皓,再看看里面信指弹奏的红绡,毓筱咬咬牙,开口说道:“那个··” 她这一开口,红绡的乐声立即停了,冷皓的眼睛也睁开了,二人均望着毓筱,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 毓筱本来是打算一口气直接将下文说出来的,可是被二人这样看着,毓筱忽然就觉得说不出口。 可是,香味太诱人!饥肠辘辘!为了她的五脏庙,拼了! 毓筱吞吞口水,略带几分尴尬说道:“红绡姑娘,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听曲,那个,不都说那什么“饱暖思淫|欲”嘛··”毓筱的话戛然而止,感觉着二人看向她的眼神似乎也有了些诡异,毓筱懊恼万分,心中直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说话竟也没个忌讳了! 她立即改口说道:“我··我就是想说,先吃饱了才有精力干别的事,啊!不是!那个··”毓筱越说越乱,发现似乎她不论怎么都会将有些不好的意思表达出来,万般无奈下,只好有些视死如归的说道:“其实,我就是饿了。” 冷皓忽然笑起来,且越笑越放肆,直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想到··伶··牙俐··齿的··毓··筱··也··会有说··不清··话的··一天啊!” 再看看刚从珠帘后现身的红绡,竟也抿着唇,似是忍着笑意的样子。 忽然间,毓筱觉得:是她自己敏感了!刚刚她说“饱暖思淫|欲”的时候,其实没有人眼光怪异的看着她的··· 冷皓终于不笑了,说话终于利索起来了,打趣的意味依旧浓厚,道:“还记得花灯楼下,你跟安紫嫣斗嘴的时候,那怎是一个厉害了得?而且,前些日子也听说了些你在御前的事,总觉得你是个伶牙俐齿的,竟没想到今日能有幸得见你语无伦次的样子,看起来,那时在簌亭鬼使神差将你带出来倒也是值了。” 250.第250章 冷江寿宴12(梅花妆) 毓筱的注意力被“簌亭”二字吸引,顿时顾不上尴尬,疑惑的重复一句,道:“簌亭?” 冷皓的神色微微有一丝的异样又瞬间恢复,语气淡的没了味道,道:“就是那八角凉亭。” 毓筱敏锐的捕捉到了冷皓那一丝不自然,却是很识趣的没有再追问什么。 毕竟,她与冷皓素日里交情不深,更何况这里还有红绡在。 只是想到红绡,毓筱直接转移了话题,因为她对这位名唤红绡的女孩子很感兴趣。 红绡长得很美,五官精致,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虽然现在尚且年幼,但还是可以预见他日长成绽放时,该是何等迷人的风姿啊!她眉心点一朵红梅,更显得小脸娇俏艳丽,肌肤胜雪。 只是,这样的妆,毓筱却是第一次见。 毓筱看着她,觉得她的出身定然是不凡的,这通身的气质韵味,没有金山银堆是决计养不出来的,只怕也是家中出了变故,才会落到这样的风尘之所吧? 毓筱忽然发现红绡左边眼角下似乎有什么,仔细看去,好像是一个小小的什么字,看起来,不像是蓝雪国的文字。 红绡被毓筱盯着,一直在她脸上打量,红绡便猜到毓筱是在看她眼角下的刻字,却也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她感觉得出,面前这个打量着她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她还从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欣赏,这让她惊喜,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子,很少有人能公正的看待她们···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红绡问道。 毓筱看着红绡,觉得她又发现了红绡的一个优点:红绡有一副如夜莺一般的好嗓子,她是除墨宸外,她听过的,声音最好听的人。 “叫我毓筱就好。”毓筱说道,忽而想起什么,紧接着又说道:“千万别小姐前小姐后的叫,听着见外。” 红绡不推脱不扭捏,直接喊她一声:“毓筱。” 三人一同入席吃着美味佳肴,席间嘻嘻闹闹的聊着些什么,聊得很是投契。 饭菜过半,美酒喝了不少,毓筱有些微的醉了。 只听毓筱颇带几分豪气的说到:“你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养活自己,与那些耕田劳作的农户或者扛货搬运的工人又有何区别?人贵在自立,你比起那些个只知道依靠家里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好了太多了。” 红绡听了她的话,不禁笑了起来:这位,当真是个奇女子! “毓筱跟公子竟然说出一样的话来。” 毓筱一听,有些微醺的问道:“你是说冷皓说过这样的话?” 红绡点点头:“对啊,虽然话说得不同,但却是一个意思。” 毓筱转头看着冷皓,笑眯眯的说道:“冷皓,想不到你还挺有见识的嘛,呵呵··”毓筱笑着笑着竟一下子歪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红绡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担心的看着冷皓,说道:“公子,毓筱喝醉了,这···” 冷皓放下酒盏,有些无奈的叹一口气,问道:“红绡,你还是打算继续唤我公子?” 红绡原本活灵活现的神色却忽然消失不见,一张脸募得如同一块无喜无忧的玉石,头越垂越低了。 冷皓看着红绡越来越低的头,不禁有些泄气,语气满是无奈的说道:“罢了,随你吧,毓筱这里你不用担心,会有人送她回去的。” 红绡微垂着眸子落入桌上的酒盏中,美酒里映出她略带苦涩的眸光。 原本很是欢乐的气氛一瞬间变得让人有些不舒服,冷皓似是看懂了红绡的挣扎,轻轻拍拍她瘦弱的肩,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毓筱离开了这里。 251.第251章 冷江寿宴13(柔心怒1) 京城贤王府 自打齐芷柔回到王府,府里便一直被低压笼罩着,让府中一众丫鬟小厮都有一种不同寻常,大事不妙的感觉。 府里的隐卫不停地进进出出,察访、报告··· 却始终都没有得到毓筱的消息。 齐芷柔坐在主位上,渐渐变得烦躁不安起来,脑子里不停地胡思乱想着:筱筱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被人掳走了难以脱身?会不会现在已经··· 忽而,齐芷柔猛然想起:宸世子几次带筱筱出去,而且筱筱最近一段时间每次有意外,都与宸世子有关,是不是被墨王府的人带走了? 想到这里,齐芷柔立即吩咐道:“星暗,快,你去···”齐芷柔的话说了一半,便因为一黑衣隐卫的突然出现而中断。 隐卫单膝跪地报告道:“王妃,墨王府派了人过来了。” 齐芷柔一听,即刻吩咐道:“快请。” 来人很快就被请了进来,正是墨宸的贴身侍卫——赤风。 齐芷柔是认得赤风的,以往毓筱被墨宸带走,都是遣赤风前来跟贤王打招呼的。 赤风向齐芷柔行了一礼,道:“赤风见过王妃。”他心中知道齐芷柔正在着急,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说道:“主子让属下前来告诉王妃一声,毓筱小姐此时正在写意江南,很安全,估摸着再过一个时辰便能回来了,王妃还是快些将暗阁撤回来吧,毕竟京城人人都在盯着暗阁,即使是秘密行动,这般倾巢出动,动静闹得也是有些大了,只怕是对毓筱小姐的名声不好。” 齐芷柔知道了毓筱的下落,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但是一听到毓筱竟然去了那种地方,顿时觉得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年纵容她、由着她,不想现在竟敢这样胆大包天了!连自己的身份都记不住了! 可是听到赤风后面的话,齐芷柔被怒火烧掉的理智又拉回几分,立即吩咐星暗道:“星暗,迅速将人撤回来。” 而后又对赤风说道:“改天我会与王爷一同登门道谢。” 赤风拱拱手,说道:“王妃言重了,赤风先告辞了。”说完便化作一阵风,消失于无形。 而另一边,冷皓所说的送她回来的办法,竟是:让毓筱的隐卫带毓筱回去。 所以当幽暗带着毓筱从墙上翻飞而过,准备往筱悠阁而去时,竟被自家兄弟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回自己家也要冒生命危险啦? 幽暗与毓筱一同被带去了书房,书房里,齐芷柔端坐在主位上,即使隔了老远也能感觉得到,她很生气,或者,她是失望! 然而,当她看到被带进屋子里的毓筱竟然还被幽暗抱着,完全醉死了,浓郁的酒味一下子充斥了整个书房,将书房原本清雅的墨香气掩盖了个彻底。 齐芷柔一瞬间觉得怒火直冲脑门,她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上,桌子在掌下直接化作了粉末,语气里,怒意十足,问道:“幽暗,你说,筱筱怎么会弄成这样。” 252.第252章 冷江寿宴14(柔心怒2) 幽暗扶着毓筱跪在地上,恭谨的垂着头,心里有些犯怵:从暗阁被交到贤王府起,这位温柔和婉的贤王妃一直以来都堪称是江南女子的典范,温柔似水,体贴入微,他们大家也是一度的以为他们暗阁的主母是不会发怒的;今日这般大发雷霆,竟一掌震碎了桌子!看起来,主母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觑的,他们,都小瞧了主母。 幽暗恭敬万分的回答道:“回王妃,小姐被冷家公子带走,属下欲施救时,小姐示意属下静观其变,属下以为:那时小姐是因为想知道冷家公子带走她的目的才不让属下动手的。” 齐芷柔淡淡问道:“那可是知道了冷家公子的目的?” 幽暗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回答道:“冷家公子将小姐带到了写意江南,在那里,与一名唤红绡的姑娘一起吃了饭。” 齐芷柔依旧喜怒不明,淡淡问道:“那可是弄明白冷家公子的目的了?” 幽暗神色尴尬了三分,艰难的说道:“属下··不··知。” 冷家公子只是将小姐带到写意江南吃了个饭,闲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实在是看不出冷家公子带走小姐是为了什么。 齐芷柔对于幽暗的“不知”没有丝毫要生气的意思,反倒是转移了话题问道:“这位红绡是什么人?” 幽暗立即回答道:“回王妃,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属下看得出,她应是出身极好的,只是··才流落风尘。” 齐芷柔听过后没有对红绡的事说任何看法,只是淡淡说道:“恩,我知道了,今日的事不是你的错,以后好好保护小姐,再遇到这样的问题定要记得先跟府里联系。”说完这些,齐芷柔摆摆手说道:“下去吧。” 幽暗恭敬地称一声“是”,然后退下去。 屋子里的人全数退下,只留下齐芷柔坐在主位上,还有芝馨服侍在她的身旁,以及躺在地上依旧未醒的毓筱。 齐芷柔看着躺在地板上的毓筱,神情有些阴晴不定,沉默了许久,她淡淡吩咐道:“芝馨,将这个喂给筱筱。”说着,齐芷柔摊开手掌,掌心里一个白色的瓷瓶,极是好看。 芝馨接过齐芷柔手中的白色瓷瓶,走到毓筱跟前,一手拦着毓筱,一手将喂到毓筱嘴里,动作极其熟练。 做完这些,她又将毓筱放在地上,退回到齐芷柔。 没一会儿时间,毓筱便悠悠转醒,品味着口中苦涩的味道,毓筱有些微的心惊:老天,怎么这么金贵的药竟给她吃了? 身子微微动一动,毓筱不由蹙了蹙眉:好硬啊,这是躺在哪? 毓筱缓缓睁开眼睛,看看地上的地板:这不是筱悠阁的地板,好像是··书房! 毓筱一个机灵,眼中的朦胧之色瞬间退去,慢慢抬头望去,看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娘亲! 毓筱一咕噜爬起身跪在地上,就这么默默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跪着。 坐在主位上的齐芷柔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底下跪着的女儿,神色看不出喜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253.第253章 祠堂跪01(京城游1) 这一天是冷江的寿宴,有人要忙,自然也有人闲着,瞧,这就有一位,不,是两位! 皇宫里,水心殿外,景沁拉着景逸,蹑手蹑脚、缩头缩脑的从大门里出来,四下看看没有人,景沁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景逸,拉着他的手左右晃着,撒娇的说道:“好哥哥,今日母妃不在,皇上也不在,你就带我出去玩吧,不会被人发现的,我保证不闯祸,哥哥,哥哥,哥哥,你最好了。” 这个原本应该在皇家祠堂静思己过的景沁公主,这时竟然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说,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有一个好母亲当真是重要的很。 景逸有些无奈的笑笑,撑不住小丫头的死磨硬泡,点点头,答应了她。 景沁看到他点头,欢喜的一蹦,拉着他就准备走。 景逸拉住她,温柔的语气中透着一分邪冷,道:“沁儿,出去可以,但是,什么都要听哥哥的,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景沁不自在的缩缩头,吐吐舌头,小声的说道:“我知道,哥哥,我会听话的。” 这般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的嚣张跋扈呢?到仿佛是耗子见了猫一般。 真可谓,天下事,一物降一物,相生相克。 二人一同出了宫,面对着热闹繁华的京城,景沁一路上蹦蹦跳跳,满眼好奇的四处看着,全然是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不见一丝跋扈之气。 再说说钰麒这一边。 钰麒一早的来到了国子监,看着空荡荡的教室,脸上洋溢出一抹笑意,仿佛奸计得逞一般。 他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心中窃喜着:果然如他所想,今日没人来上课。 没人上课的时候,他却执意来了,何喜之有? 这就有一个关键点——柳家作为书香门第,对于这一类的筵席应酬向来是不上心的,那么,柳瑾瑜必定不会参加宴会。 如此来看,钰麒之心,便是用脚趾头也想的明白了:他不过就是想带着瑾儿出去玩儿罢了。 一切如愿,此时此刻,钰麒正心满意足的带着柳瑾瑜走在京城繁华注满的大街上。 只是,似乎柳瑾瑜幼时极少出门的样子,又或者,是从未曾出门,总之,她对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很好奇,像是从未见过的样子。 看到卖玩具的小摊,她会去摇摇拨浪鼓,转转风车,摆弄摆弄木偶娃娃··· 看到卖小吃的摊位,她会指着这些东西一样样的询问钰麒是什么,然后再将每样东西都买一些,却只是把它们全部打包起来带走··· 到了胭脂水粉的店里,她也是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却是将胭脂错当了唇脂,差一点涂在了娇唇上··· ······ 钰麒陪在她的身边,一路上只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欢欣雀跃的蹦蹦跳跳,看着她满眼新奇的左右探究··· 他觉得:她就如一张纯白的纸,没有一丝的色彩,而现在,正是给她生命绘上色彩的时候,由他亲手来绘··· 254.第254章 祠堂跪02(京城游2) 二人来到一家茶楼,钰麒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将桌上的茶水递给柳瑾瑜一杯,语气关切的说道:“瑾儿,喝点水吧,跑了许久了。” 柳瑾瑜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将茶杯放下后,她展颜对着钰麒甜甜一笑,言语中的喜悦之意显而易见,说道:“钰麒哥哥,谢谢你,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东西,今天是我长着大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了。” 钰麒看着柳瑾瑜,眸光宠溺的笑一笑,说道:“瑾儿开心就好。”他顿了一下,眼睛里染上些疑惑,仿似不经意的问道:“那瑾儿是为何从前未曾见过这些呢?” 柳瑾瑜忽然一改方才欢快的容颜,低着头不再看钰麒,皱着一张小脸,两只小手纠结的捏在一起,半晌犹豫过后,她声音低低,满是歉意的说道:“对不起,钰麒哥哥,我不能说的。” 钰麒原也只是随口一问,如今看着她这般样子,心中却是生了探究之意,只是,他心中也明白,现下,不是时候。 他伸手轻轻拍一拍柳瑾瑜的脑袋,笑意温软,温声说道:“没关系的,等瑾儿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就好。”说着,钰麒的手落在柳瑾瑜的脸颊上,顺着脸颊往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接着说道:“来,把头抬起来,看看这小脸皱的,都快成包子了,好像是钰麒哥哥欺负了你似的,来,笑一笑,开心点。” 柳瑾瑜就着钰麒手指的力道缓缓抬起头来,一双闪着迷蒙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钰麒,而后,有些小心翼翼的笑一笑,眼睛忽闪忽闪的微眨,看着他。 钰麒看着柳瑾瑜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有些挫败:他竟这般不会讨女孩子开心?! 忽然,茶楼外糖葫芦的叫卖声传来,钰麒眼睛一亮,提了那些个大包小包的东西,拉着柳瑾瑜便往外面跑去。 二人走在路上,柳瑾瑜拿着糖葫芦,笑靥明媚,透着丝丝甜美,大抵,是跟那糖葫芦的滋味差不离吧。 二人一路漫无目的的逛着,来到了凝钰阁。 凝钰阁,玉制品专卖,上品玉质,设计精巧,做工精致,其中,多以女子首饰为主,是京城闺秀极喜爱的店铺之一。 当然,这些都不是钰麒要带柳瑾瑜来这里的原因,京城繁华,享誉盛名的玉制首饰店铺比比皆是,不是只此一家。 然而,这里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便就是:这里的主子,乃是他钰麒的亲亲好妹子毓筱。 钰麒拉着柳瑾瑜进去逛了一圈,再出来时,柳瑾瑜的手腕上已多了一个极品血玉的镯子。 这镯子,不论是成色还是做工,都堪称是各种极品,然而,最最难得的是,这样白皙的手腕在这血玉的映衬下,更显纤细白皙之美。 柳瑾瑜看着腕上的镯子,眼睛里有着单纯干净的喜爱之情,可忽然又皱皱眉毛,眼睛里漫上疑惑,问道:“钰麒哥哥,这个真的不用付钱吗?祖父说,不问自取,便是偷。”柳瑾瑜越说越小声,最后的三个字已然细若蚊蝇:要说出钰麒哥哥是贼的话,她不愿意。 255.第255章 祠堂跪03(京城游3) 钰麒看着她纠结的像个小包子一般的小脸,低低一笑,说道:“瑾儿,你刚刚不是看到了,是老板说了不用钱就可以拿走的啊。” 柳瑾瑜是单纯,并不是傻,她皱皱鼻子,满眼疑惑的看着钰麒,问道:“钰麒哥哥,到底是为什么可以不用付钱呢?” 钰麒神秘一笑,说道:“瑾儿,这个啊,它是个秘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这块玉佩交给你,若是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便让人将玉佩送来这里,到时候我就会出现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里摸出一块蓝色玉佩递给柳瑾瑜。 柳瑾瑜接过钰麒手中蓝色的形似雪花的玉佩,仔细的看了看后,抬头看向钰麒,眸光干净,问道:“钰麒哥哥,这个是毓筱姐姐的玉佩吗?” 钰麒顿时一噎:瑾儿太单纯,妹妹的事,不适合让她知道,可原来,这单纯了,也是一种聪明啊。 钰麒仿佛饶有兴趣的看着柳瑾瑜,问道:“瑾儿怎么知道的?” 柳瑾瑜看看钰麒,心中有些疑惑:钰麒哥哥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即便如此,她还是回答道:“毓筱姐姐的衣服上绣有这个花型,就连她的首饰也都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这个花,我认得,它叫做雪菱花。” 钰麒心中原本是只存着试探之意,却不想竟听到了这样的惊天之语,顿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讶异的看着柳瑾瑜。 她能猜到这是筱筱的东西并不奇怪,毕竟,他家妹子对此花钟爱非常,恨不能全身上下堆满了这花型,可是,这雪菱花,却是可遇不可求,实在难得得很,因着此缘由,许多书中都不再记载雪菱花了,以至于当今许多医界圣手都未曾听说过此花,更别提识得此花了。 可是瑾儿,她一个年纪小小的丫头,不通医理,没见过小孩子家如数家珍的玩具,没见过女子贯日常用的胭脂,没见过生活中许多必须不可缺的东西,却偏偏知道这种鲜少人知的东西?!这让钰麒不得不疑惑于她过去的那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又是在哪里过的? 钰麒心中对柳瑾瑜口中那个不能说的秘密愈发提起了几分兴趣,微垂眼眸敛起满眼兴味,状似随意的问道:“瑾儿如何认识此花呢?” “我见过它,在··”柳瑾瑜猛然捂住嘴,满眼惊慌的看着钰麒,有些淡淡的雾气正在她的双眸中迅速凝聚,氤氲出一片水汽。 钰麒心中猛然一紧,不禁暗暗自责:为什么就不能等瑾儿想说的时候再去了解呢?这些事有什么要紧?竟让瑾儿这般··· 他双手急忙扶着柳瑾瑜的肩膀,温声安慰着说道:“瑾儿,瑾儿,别怕,钰麒哥哥也见过这花儿的,所以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没关系。” 柳瑾瑜在钰麒的安慰下渐渐放松了下来,双眼凝视着钰麒,轻轻点点头,转瞬间,神色却忽然变得认真起来,眸子紧锁着钰麒,说道:“钰麒哥哥,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我答应了祖父,绝对不会将那些事说出去,祖父才肯答应放我出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这是我的愿望,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守护着我的承诺,不然,祖父便要将我带回去了。” 钰麒虽然心中不解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又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很清楚地看到了柳瑾瑜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她眼睛里的渴望··· 钰麒点点头,同样认真的语气,说道:“以后钰麒哥哥跟你一起守护你的秘密。” 柳瑾瑜有些疑惑:秘密既然是秘密,怎么可以两个人一起守护呢? 但是,看着钰麒认真的脸庞,她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256.第256章 祠堂跪04(春意楼) 两人在热闹繁杂的街道上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逛着,忽然,钰麒看到一个身影,竟是星暗,心中不禁掀起疑惑层层:他怎么会在这里? 钰麒带着柳瑾瑜一路跟着星暗而去,竟是来到了春意楼。 钰麒看着眼前的春意楼,心中愈发疑惑,在心底深处,还有些淡淡的不安在蔓延:暗阁这么大规模的调动,是为了什么?竟不惜暴露了春意楼?到底,出什么事了?! 钰麒想要进去问问清楚,但看看身边的柳瑾瑜,又深觉这样不妥:暗阁因粉碎逼宫一事,已然被推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如今,这京城里,各方势力都如狼似虎般在盯着暗阁!一来,将瑾儿拉入到这个乱局之中,他不愿意;二来,瑾儿太过单纯,这般脾性,容易被人利用。 想来想去,钰麒还是觉得毓筱那里更安全些,于是,他带着柳瑾瑜一路来到了距离春意楼最近的巧手坊。 钰麒与唐心在江南时也是打过交道的,二人关系当是捻熟。 一进门,钰麒就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客气,说道:“唐心,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办,你先帮我照顾她一会儿。”说刚刚完,不待唐心回答,便转身又对着柳瑾瑜嘱咐道:“瑾儿,你先呆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来接你的,好不好?” 柳瑾瑜不知是因为与唐心不熟,对陌生环境有些胆怯的原因,还是对钰麒有太多依赖的缘故,她有些紧张的抓着钰麒的衣袖,攥得紧紧,声音软糯,弱弱的喊了一声:“钰麒哥哥··” 这幽幽一句,期间意味当真难以道得明,听得钰麒心中不忍,而那一张小脸上的神情,更是委屈的让钰麒觉得,似乎他是做了什么要抛弃她的事似的。 钰麒伸手摸摸她的长发,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温声说道:“瑾儿,你看,你今天见到了很多东西,也买了很多东西,是不是?我现在出去忙点事,你就在这里,看看你买的那些小玩意儿,尝尝你买的那些小吃什么味道,好不好?” 柳瑾瑜听着钰麒的话,似乎是觉得钰麒说的事很有趣,眸子里的忐忑紧张微微化开了些,唇角重新绽出一抹笑意,脸庞又甜美起来,点点头,道:“好,但是,钰麒哥哥,你一定要来接我。”说这话时,柳瑾瑜眸子里的光是那样殷切,好似她曾被谁遗忘在哪里一般··· 钰麒心中浅浅的痛意,却是不禁失了笑,点点头,认真地道:“知道了。” 小丫头这般神色让他难受,可是这份依赖,却是让他心满。 钰麒走了,唐心却是无奈又无语:这一位,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说自话,每次前来找她帮忙,都未曾问过她的意思啊··· 不过,这位呆呆萌萌的小妹妹是谁? 长得还不错,恩··还很听话啊··竟然真这般一样一样的尝起小吃来了··可是,小姑娘啊,你买了那么一大包的小吃,你确定,你要这样一直··尝下去··· 唐心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面前的小姑娘似乎一个人正玩的不亦乐乎,完全忽视了她。 看起来,她还是隐形比较好些··· 唐心摇摇头向一旁走了,心中不由叹一句:这小姑娘,太紧张了些··· 257.第257章 祠堂跪05(心有思1) 钰麒一路赶回到春意阁,随手抓到一人便急忙询问了缘由,问过后方才知道,原来,竟是妹妹不见了! 一时间倒是觉得悬着的心放下了些:先不说有父王安排的隐卫幽暗在,筱筱自己也是有阚泽在的,更何况,再想想那贵不可攀的宸世子,虽然作为哥哥,他很不爽自家妹妹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是,凭着他男人的直觉,墨宸那家伙是绝对会保护妹妹周全的!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筱筱,自己的武功,就不低! 不过,钰麒确实有些生气:那丫头是被放野了吧?!被纵容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忘了自己还有父母亲人吗?!独自行动竟连个平安也不报了?!当真是欠收拾! 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当是得先把她找到,毕竟,娘亲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指不定着急成个什么样子了呢? 想到这里,钰麒决定再回一趟巧手坊,通知唐心赶紧联系筱筱。 钰麒再次往巧手坊赶去,却在半路上被赤风拦住。 赤风收住身形落地,恭敬一礼,道:“见过麒世子,属下赤风。” 钰麒未曾见过赤风,但还是听说过的,他家妹妹跟宸世子的关系走得那么近,他作为哥哥,总是得弄清楚些的。 “何事?”赤风这个时候会来找他,无非,是筱筱有消息了。 果然,赤风说道:“麒世子,毓筱小姐现下在写意江南,属下方才已经将消息送至了贤王府。” 钰麒一听,瞬间暴怒,怒目瞪视着赤风,一字一顿的问道:“是墨宸让你这样做的?” 赤风看着钰麒全然一副“你若不能给我一个好理由的话,我就要你好看”的样子,感受着钰麒身上那肆虐的疯狂气息,他毫不怀疑的想着:如果这是他自己的意思的话,麒世子应该会直接在这里把他给了结了吧··· 忽然回想起他跟贤王妃报告这消息时,王妃身上那股暗沉暴虐的气息··· 赤风顿时觉得:这个任务就是一坑!主子这是在为了上次他私自将主子和八王爷之旧事告知于毓筱小姐之事在惩罚他吗? 看着钰麒利剑般的目光,赤风很识趣的点点头,麻利的说道:“是主子吩咐的。” 钰麒得到答案后,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狂放邪肆的笑意,危险而杀气腾腾,身形一闪,刹那间,便消失在赤风面前。 赤风一看钰麒所去的方向,也急忙身形一闪,化作一片残影,追在钰麒身后而去··· 钰麒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墨王府,然后,就看到了正坐在檀树下闭目养神的墨宸。 一路轻功飞至此处,钰麒已经冷静了些。 细思量,他能如此轻易就进了墨王府,看起来,墨宸也是算准了他一听此消息,定会冲到这里要跟他算一算账吧? 也许,他敢等在这里,就是因为,他(墨宸)连他到了这里后情绪会有所冷静,不会再跟他大打出手的事都料到了··· 258.第258章 祠堂跪06(心有思2) 钰麒既然冷静了,自然就不是来找茬的,便也就不近他一丈内,只是语气依旧不好,毫不客气的说道:“墨宸,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把筱筱到写意江南之事告诉我母亲?难道你不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等着她?” 墨宸睁开眼睛看向钰麒,一双眸子像黑曜石一般明亮,却也如黑曜石一般无半点温度,亦没有丝毫情感,淡漠的声音穿耳入心,让人觉得心中不由的凉了一凉,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筱筱似乎有些缺乏管教了。” 钰麒刹那语塞:他必须得承认,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是想自己教训她一顿便好,可一点也不曾想过要让父母知道。 这种事,一旦被父王和娘亲知道,等待她的惩罚,大约是··祠堂,或者,甚至··是家法··· 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也只有这样的惩罚,筱筱才能真正长了记性,而且,是记在心里! 不过,钰麒还是有些不满,他眼神怪异的看着墨宸,语气古怪的问道:“你也忍心?” 墨宸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竟略带着些自嘲之意,淡淡说道:“今天这事,冷皓是没有恶意,所以也就无伤大雅,但是这样的运气,不是时时都有的,吃点小苦头,总比以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要好些。”墨宸的言语中有着些淡淡的疲惫,仿佛,是方才经历了什么劳心劳力的事一般。 钰麒忽然很佩服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男孩儿,还在江南时,他就一直都知道:宸世子智谋无双,善谋人心。 所以,入京后,当发现自家妹妹跟他走的很近时,他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极不赞成的。 只是后来,他又发现,墨宸似乎极其的纵容妹妹,那份纵容与宠爱,比他这个哥哥,有过之而不及。 那时,他觉得:墨宸对筱筱也算是极好了。 可是,心里又不免担心着:墨宸这样的纵容,若是毫无原则的话,迟早,会酿成祸事··· 然而,今日今时,他又看到:他能狠下他狠不下的心,就只是为了让筱筱以后做事更全面些,他宁可违了自己的本心··· 这份心,这份用心,当真是极致!只是,他看不透,看不透墨宸如此待筱筱究竟是为了什么! 钰麒看得明白:墨宸无论纵容,或是狠心,亦或是谋算··终归,他都是为了筱筱,如此的用心良苦,他这个哥哥,早就已经比不了了··· 可是,这样的心思里,却仿佛无所求,仿佛一切只愿筱筱安好··· 世间当着有一颗无怨无悔的心吗? 不,没有的,人心遂愿,怎可能无怨无悔无所求? 那墨宸,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这般爱护着筱筱? 为了男女之情?··为了喜欢?··· 不!那样的感情,仿佛万重山般重,“喜欢”一词到底太轻了些,当真担不起墨宸对筱筱之情··· 而且,墨宸仿佛从未对筱筱动过那等念头,或者说,墨宸从未曾有过情仇爱恨上的心思··· 墨宸看到钰麒就这样呆呆的杵在那儿,微微蹙蹙眉,声音有些微寒凉,道:“麒世子,想必筱筱此刻的处境定不大好,你该早些回去,多照应她一些,顺便也提醒一下令堂,筱筱明日还有课。” 钰麒听着墨宸这略带嫌弃的语气,心中登时不满:这是个什么意思?嫌本世子动作慢了呀?你既都狠下了心,何不就让那丫头多受会儿苦呢?也好让她的教训长得深一些。 虽然钰麒心中这样想着,但是脚下却似是生了风一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空气中,这速度!看来,他也急啊! 钰麒离开后赤风方才现身出来,看看倚在檀木下的主子,似乎真的有些疲倦染上那倾世容颜。 主子这是··在担心毓筱小姐明日会跟他生气吧··哎,主子为了毓筱小姐,也真是心思耗尽了··· “赤风,贤王妃什么反应?”墨宸的声音似乎是穿过了几个世纪才来到了这里,虚无缥缈,悠远悄弱。 主子什么时候也有这样无奈又疲惫的语调了? 赤风愣一瞬后,才反应过来,立即回答道:“回主子,贤王妃很生气,但是并没有处罚毓筱小姐的贴身隐卫幽暗。” 墨宸微微松了口气:这说明,齐芷柔虽然生气,却还没有气得失去了理智而随意迁怒,那么,她即便会惩罚毓筱,也是不会太狠,只是为了让她记住些教训罢了。 “恩,你下去吧。”墨宸那淡漠无力的声音,让赤风听得揪心,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一瞬后,还是决定退下去,好让主子自己待一会儿吧。 赤风离开后,墨宸静静地倚在树干上,遥望着远方,目光有些微的空洞,没有聚焦,不知正看着什么··· 许久,他缓缓收回了目光,瞳孔再次如往日般淡漠无波,没有空洞,没有无力,有的,只剩下淡漠,或者,这是另一种的··坚定! 他起身往安宸阁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安宸阁内…… 259.第259章 祠堂跪07(心忧聚1) 钰麒回府后就直接往书房去了,推门进来,就看到毓筱正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而娘亲也是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书房的主位上。 钰麒脚步不紧不慢的走进书房,行至毓筱身边跪下,亦是一言不发。 主位上坐着的齐芷柔仿佛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依旧那样肃着一张脸,不置一词,让人探不清是喜是悲,更无法猜测她心中的想法。 太阳一点点从日中向西方移动,渐渐染红了一片天际,绚烂的霞色透过书房的窗子,陪伴着跪在书房中的两个人。 贤王推开门进来,看看跪在下面的儿女,再看看脸色平静目光淡漠的妻子,心中一阵叹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今日乃是冷江寿宴,同朝为官,贤王断没有半路离席的道理,否则,少不得是要惹人疑窦。 他虽然知道暗阁异动,闹出了这般动静,必是出了事情,却也只能呆在那里,一整天如坐针毡,心中忐忑不安,这不,才刚一回府,他就赶紧招来了影暗,问清楚了这前因后果。 听完了一切,他也确实生了筱筱的气,气她一向识大体,怎能初至京城就这般不知分寸,身为王府小姐,竟然去了那样的地方,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她的名节要是不要? 可是,说到底,筱筱如今不过才七岁啊,是这些年,她一直冷静自持、周全沉稳,才让他们这对为人父母的渐渐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做事情出纰漏,考虑不周全什么的,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是,做父母的,气之恼之,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担忧孩子的安危罢了。 筱筱这孩子,不仅出入写意江南那样的地方,最后竟还喝醉了酒,被隐卫抱了回来?!也难怪这么多年都温柔如一日的柔儿都动了真怒? 为母则强!柔儿这些年,为了两个孩子,也真是费尽了心力,学了武艺,学了医术,还学会了权术··· 贤王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坐在主位上的妻子,伸手温柔的将她揽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长发,声音如春风拂过,温暖一片,细心的安慰着她说道:“柔儿,没事的,柔儿。” 齐芷柔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紧紧依偎在贤王怀里,仿佛是将整个生命都依靠在这个男人身上一般。 贤王感觉着被齐芷柔伏着的手臂一片湿润,心中一紧,酸酸涩涩,拥着齐芷柔的手臂不由的紧了两分,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感受着齐芷柔肩膀轻微的颤抖,贤王再一次轻声安慰着她,说道:“柔儿,没事了,你要知道,筱筱她才只有七岁,有些时候做事情难免考虑不周到,会有些出格,而且这些年,我们放在孩子们身上的精力也确实是少了些,孩子没做好,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教好,索性如今没有酿成大错,今时今日起,我们好好的教导他们,一定可以把他们都教好的,不会发生什么事的,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260.第260章 祠堂跪08(心忧聚2) 齐芷柔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双目朦胧看不清贤王的面容,几乎泣不成声的说道:“炎,送他们离京吧,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今日听到筱筱被人带走的消息,我有多怕,怕我的筱筱就这么没了,送他们走吧,我再也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钰麒和毓筱看着齐芷柔,她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恐惧,哭得像无助的孩子一样··· 二人一时间百感交集,泪如泉涌:这些年,是他们疏忽了,忽略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心,他们潇洒、他们放纵、他们肆意妄为···但他们却忘了,有一个人,时时刻刻牵挂着他们,为他们提心吊胆、对他们惦念担忧··· 贤王看着齐芷柔的样子,心中内疚愈深:若不是他这样的身份,她也不会··· 这么多年相处,她成日里那般善解人意、那般温柔体贴,将这些恐惧担忧全部深深埋藏在心底里,如今一朝决堤,竟也让坚强了许多年的人溃散的这样彻底。 其实,人生在世,总是要死的,死并不可怕,但是像他们这样活着,才是真正的折磨! 他们不是澹台家的人,他们是被冠上谋逆罪名的蓝家的血脉,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皇上将“澹台”一姓借给他们,让他们苟活至今··· 也许哪一天,一早醒来时,一切都变了,皇上要收回他的姓氏了,而他们,就将会站在断头台上,一起共赴黄泉,就如同二十多年前那般··· 而这一天,许是明天,许是明年,也许··也许他这一生都会被皇上这样牵制着,直到死去,而他的孩子,又将继续着这样的命运,数着日子,算着究竟什么时候,头上悬着的那柄剑才会落下来··· 可,尽管如此,却依旧要努力的活着,奋力的挣扎着··· 蓝家,不能就这样完了!血债终得血来偿! 贤王伸手轻点齐芷柔的睡穴,将她轻轻横抱起来,如同抱着一件易碎的琉璃珍品一般,小心翼翼!又如同抱着他的全世界一般,严肃沉重! 他脚步不紧不慢的离开了书房,将齐芷柔送回到恋柔阁,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为她解开盘起的云鬓,褪去外裙,给她盖好被子后,吩咐一旁站着的芝馨,道:“照顾好王妃。” 芝馨俯首恭声答应一声,道:“是。” 贤王看看妻子不安稳的睡颜,心中虽不放心,却还是转身离开恋柔阁往书房去了。 两个孩子还跪在书房里,这个事总是得解决的。 而书房里,贤王带着王妃离开后,毓筱抬起哭的通红的眼睛看着哥哥,说道:“你傻了吗?陪我跪在这儿干嘛?”因为刚刚才哭过,说话带着些鼻音,软软糯糯的,煞是惹人怜惜。 钰麒瞪她一眼,眼睛也是那般红,没好气的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还··呀!呀!筱筱,你得帮我!” 钰麒似乎想到了什么要紧事,神色一下子变得极紧张,双手抓着毓筱的胳膊,神情近乎是哀求了。 261.第261章 祠堂跪09(心忧聚3) 毓筱还是很了解她这位哥哥的,为人狂放不羁,最烦礼教,看似对什么都浑不在意,却骄傲得很,光看两人下棋一下两年就知道钰麒是个有傲气的,今日这一副要求人的样子,即使求得是自家妹子,也是破天荒了! 毓筱不由也紧张了起来,急忙说道:“哥,你别急,有什么事就说。” “筱筱,瑾儿还在巧手坊里头呢,那傻丫头,大约还在等我去接她呢,你派人赶快送她回去吧,再晚上一会儿,大约柳家府邸也要跟我们这儿一般,鸡飞狗跳了。”钰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跟毓筱说道。 毓筱一听也是着急:柳瑾瑜夜至未归,大约柳夫子和柳夫人的反应跟娘亲也是差不离吧,别也弄成了这样子,可就不好了。 毓筱抬手打一个响指,觳觫如鬼魅般现身出来,落在毓筱身侧,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气息波动。 毓筱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觳觫听过吩咐,又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钰麒眼神怪异的盯着毓筱看了半天,问道:“筱筱,你身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这样的人物了?” 毓筱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怪异,语气有些慵懒,说道:“从我三岁左右的时候就跟着我了,算下来也有三四年了,不过,我也是近几日才知道的。” “谁的人?”钰麒本能的觉得是墨宸的人,可是,三四年前,墨宸才多大? “起初我以为是墨宸安排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墨王安排的。”毓筱想着三四年前那会儿,刚好是墨宸失踪时间的边缘,也不知是不是他安排的是呢?不过,不是他就是墨王,总是跑不了那个姓氏罢了。 钰麒听得一脑门子的雾水,不过,既然是关于墨家的事,他也就不深究了,反正千年了,墨家也从没有谁伤害过蓝家的人。 不过,钰麒疑惑的问一句,道:“筱筱,阚泽呢?” 毓筱一副看弱智的样子看着钰麒,没什么好气的说道:“哥哥,现在几乎是倾整个暗阁之精锐在守着书房,阚泽进得来吗?” 钰麒语塞:糊涂了,糊涂了··· 巧手坊距离贤王府并不是很远,再加上觳觫出神入化的轻功,很快觳觫便再次出现在祠堂,跪于地上向毓筱报告道:“主子,柳小姐执意要等麒世子去接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所以属下让唐姑娘安排了人,先一步跟柳夫子打了招呼。” 毓筱点点头,示意觳觫退下,而后看着哥哥,笑得有几分意味不明。 钰麒此刻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有几分担心,几分内疚,几分懊恼,还有一丝丝已经感受不到的欣喜,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哪里还有精力去关心毓筱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 就在这时,贤王再次回到了书房,站在两人面前,没有严肃难看的脸色,没有指责,只是轻声说道:“起来吧。” 钰麒、毓筱二人却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仿佛压根没听到贤王的话一般,都只是低着头跪在地上。 262.第262章 祠堂跪10(心之阂) 贤王看着两人这样子,不温不火的再一次开口说道:“先起来,这会儿不忙着跪,等会儿有你跪的时候。” 钰麒和毓筱对视一眼:果然,惹了娘亲生气,下场就一定不会好,更何况,还是把娘亲惹哭了呢? 两人艰难的站起来,跪了一个晌午,一直跪着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儿二人只觉得膝盖仿佛要碎了一般,疼得二人紧紧咬着嘴唇,一双腿因为跪的时间久了,止不住的颤抖着。 贤王对二人脸上的痛意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转身坐在椅子上,举止优雅的倒一杯茶,什么话也未说,只品着茶。 二人低头站在下方,除了控制不住的抖腿外,一动也没敢动。 一盏茶后,贤王带着些微寒意的声音响起,问道:“筱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毓筱虽然觉得害父母为自己担心是自己做错了,然而,她觉得自己只是错在没有让人回府保平安上,并不是认为自己探查冷皓之事做错了。 她从很小就执着于建立庞大的势力,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她依旧坚持这样做了,而且也从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再后来,她知道了自家蓝家人的身份,知道了他们这个既尴尬又危险的处境,心中就更加坚定了建立势力的想法。 所以,今日这惩罚,她认,但是要说出自己这些年的部署,她不会! “回父王,冷皓是筱筱的同学,筱筱与他虽无深交却也有一些了解,他不是心思恶毒,野心勃勃的人,所以被他带走时,筱筱才阻止了隐卫出手。后来到了写意江南,女儿起初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虽然后来知道了,可是筱筱所见到的红绡姑娘虽被生活所迫,却依旧洁身自好,不言放弃,不论是品性还是修养,都是极好的,三人相聚,盛情难却之下,才会与他们推杯换盏。” 贤王听着毓筱的话,面色波澜不起,既没说什么话,也没什么情绪变化,只低头看着手中已经空了的茶盏。 倒是钰麒,虽然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心里却不平静得很:小丫头,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分明是在挑衅!你还是不打算跟父王说真话吗?真的以为这些年你的偷梁换柱天衣无缝能够瞒天过海吗?真的以为父王和娘亲没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吗?真的以为凭一个雨沫就能骗得过父王和娘亲的眼睛吗?他们不过是看到你安排的周密,觉得你做事分寸有度,便就由着你罢了,你竟然··· 正在钰麒心中思绪万千时,贤王忽然出声,问道:“麒儿,你又为何跪在这里?” 钰麒抬头看贤王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心中默默致歉:对不起,父王,筱筱已经背负了很多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在背负什么,但是我只想跟她一起,哪怕不能为她做什么,只陪着她就好。 他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说道:“回父王,作为哥哥,我想要跟筱筱分担,无论是福是祸。” 贤王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一双儿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长久的沉默以后,贤王叹息一声,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无奈与淡淡的疲惫,说道:“罢了,祠堂罚跪一夜。” 毓筱却在此时忽然开口说道:“父王,此事是筱筱的错,哥哥已陪着筱筱在这里跪了许久,分担了很多了,罚跪祠堂的事,就放了哥哥吧。” 钰麒有些着急的看一眼毓筱,正准备说话,就看到毓筱用口型说着两个字:“瑾儿。” 他一瞬间惊醒:瑾儿还在巧手坊等着他!他张嘴要说的话瞬间顿在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贤王也恰好看到了儿女间的小动作,但是此时的他只觉得深深无力:女儿这些年有太多的秘密隐瞒着他们,总是用一副温婉沉稳的样子对着他们,他们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等着她,等着她愿意把一切告诉他们,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女儿越长越大,却是秘密越藏越多,始终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 是他们这对做父母的太失败吗? 这样的心境下,贤王也不愿意再计较他们二人那点小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挥挥手,准了毓筱方才的话。 从书房出来,贤王一刻不停的回到恋柔阁,齐芷柔这一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大约得有人陪着才能睡的安稳些吧。 263.第263章 祠堂跪11(昔日华) 毓筱被人送进了祠堂,只是,在她进入祠堂之前,暗中安排了觳觫去护送钰麒,毕竟现在天色晚了,哥哥送瑾儿回去,大约还得跟柳夫子解释一番··夜路寂寂,当以安全为重。 毓筱被关进祠堂后,里面的人就退出去了,毓筱看看空荡荡的祠堂,有些奇怪:不是应该留下人看着她才对吗? 不过,既然没人看着,那她也不再这么老实的跪着了,毕竟,膝盖可是自己的,自虐什么的,可不是她的风格! 毓筱坐在蒲团上,看着祠堂里摆着的近百个牌位——蓝家的列祖列宗,脑子里思绪纷飞··· 当年的蓝家,大约也如墨家一样吧,不,也许比墨家还要更好一些,毕竟,墨家千年来人丁单薄,总是比不得蓝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吧? 国史曾记载,蓝雪国之所以以蓝雪为名,亦是因为她蓝家女子! 始祖皇帝爱上了当年的蓝家嫡女蓝雪,以江山为聘娶她为后,定国号为蓝雪,后来为显恩宠,皇上不仅为她修筑留雪宫,栽种梧桐树,更是颁下旨意:凡蓝家的女子,均可享公主之尊,嫡女及笄必为后··· 那时的蓝家,大约也是繁华荣耀,门庭若市吧? 只是时移世易,今时今日的蓝家,是人人不敢提及的禁忌,是蓝雪国的佞臣! 不过,今日是反臣,明日未必还是! 他蓝家的罪名,她一定会洗清的!总有一天,蓝家人,可以再一次,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活,不必再背着别人的姓氏,过着被人要挟,仰人鼻息,苟延残喘的日子! 等到了那时候,她就去跟父母哥哥一起去找一个避世的地方,远离了这朝堂的纷纷扰扰,再不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或泛舟湖上觅一缕莲香,或站于山巅感天地辽阔,亦或俯身田间体农耕之乐··· 毓筱收敛了脑袋里纷飞的思绪,回过神来,却感觉到身后似有人靠近,回头看去:墨宸正站在她身后,身旁还放着一个··食盒?! 虽然毓筱的眼睛黏在了食盒上,脑子倒也还正常,略带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贤王府的禁地,有着贤王府最大的秘密,被守护得如同铁板一般,大抵连只苍蝇也是飞不进来的!可如今,墨宸就站在她身后,不,是她面前! 这到底是墨宸的本事太大?还是她贤王府的守备太差? “用了点小小的迷阵,只能迷惑他们一刻钟罢了。”墨宸淡淡的说道,他亦知道这地方攸关性命,守卫至关重要,所以动的手脚亦是很有分寸。 毓筱放下心来,便立即专注于食物,她挑挑眉,看着地上放的盒子,语气里带着三分兴奋,问道:“饭菜?” 墨宸点点头,而后将食盒用内力推至毓筱面前。 毓筱欢快的打开食盒,闻着诱人的饭香,她深深地吸口气,就准备下手开吃,却忽然注意到墨宸依旧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不禁手下一顿,眸光疑惑不解的看着他,这一看,才发现:今夜的墨宸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不会是假的吧? 想到这里,毓筱又低头看看盒子里的饭菜,心中不由猜测着:这饭菜不会有问题吧? 她端起食盒里饭菜一一闻过,眼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这味道,分明是墨宸的手艺啊?这个做不了假啊? 264.第264章 祠堂跪12(互为依) 她再次抬头看看墨宸,着实想不明白墨宸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决定不再自己妄加揣测,直接开口问道:“墨宸,你站在··那儿,干嘛?” 墨宸看着毓筱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饭菜,满眼的不解,这会儿竟直接开问了,却是丝毫没有要生气的迹象,墨宸这才抬步走到毓筱身边,却依旧避重就轻,意图转移话题的说道:“饿了吧,赶快吃吧。” 毓筱狐疑的打量他一眼,对他的转移话题心知肚明,却是选择成全了他,毕竟,她的肚子饿啊! 她欢快的将一盒子的饭菜扫了个干干净净,吃得是十分的心满意足。 毓筱与墨宸二人背靠背的坐着,气氛温馨暖人,毓筱带着几分调侃几分佯怒的语气说道:“墨宸,还是你贴心啊,哥哥都不知道来给我送点吃的,早知道我就不放他去送瑾儿了,让他陪我在这里挨饿最好!今天在写意江南酒喝得太多,都没吃什么,饿死我了。” 墨宸淡淡的“恩”一声以作回答。 毓筱了解墨宸的性子,也不因他这般没味的回答恼怒抱怨,却也不再说什么,只这么静静的呆着,靠着墨宸的背,享受着片刻的温馨宁静。 许久之后,毓筱靠着墨宸,有些悠远的声调碎了一室的宁静,淡淡的说道:“墨宸,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娘亲心中竟存了那么多的恐惧,是那么的绝望,那么累··我好想快点了结了这一切··可是,我的力量还是不足··而且,今天在书房时,我觉得,父王是话里有话,现在想来,原是我太天真了,以为这些年在外面乱跑,凭着雨沫就可以瞒过父王和娘亲,可是,这天下间,哪里有认不出自己孩子的父母,他们也不过是纵着我,由着我罢了。可是,事到如今这一步,我却依旧不想告诉他们这一切···” 毓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过,跌落在墨宸的手背上,沾湿的却是他的心··· 墨宸感受着手背上落下的泪珠,明明一滴水,他却觉得似有千斤重,砸得他的手背发麻!明明滴滴泪水都有些冰凉,他却觉得似火炙热,灼伤了他的手,亦烫到了他的心··· 墨宸轻声说道:“筱筱,对不起。” 毓筱有些不解,带着些鼻音的声音软囊囊的,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墨宸神色闪烁一下后,淡漠的道:“是我,是我跟你母妃说了你出入写意江南之事。” 毓筱听了这话,猛然直起身子,转过脸看着他。 墨宸感觉到毓筱的动作,也缓缓转过脸,目光平静的看向毓筱,对上了她略带吃惊与不解的眼睛。 毓筱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斜睨他一眼后,又坐回去,顺道扯着墨宸也坐好,依旧是背对背依靠着。 她语气有些懒懒的,似是没什么在意,说道:“也是,也只能是你了。” 墨宸一时间竟有些呆愣,转着头看着毓筱,脱口而出问道:“你不生气?” 毓筱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今天才一直怪怪的?” 墨宸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过头,好让毓筱靠的舒服些。 片刻静默后,毓筱再次开口说道:“墨宸,没什么要生气的,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这些年,一切都太顺利了,是我得意忘形了,忘了凡事都可能有个万一,而且这些年,我也确实有些自负了,是该受点教训张张记性了!更何况,今天,我更清楚的认识到了父王和娘亲的艰难,也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以后我也会注意处事,让他们对我放心的。” 其实,墨宸心中是不愿毓筱被搅进这些混局中的,只是,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她,所以便也没有说什么。 毓筱也没有再开口,二人就这么一直坐着,互为依靠··· 沙漏里的细砂一点点的下漏,落成一个小小的堆垛,毓筱似乎已经睡着了,小脑袋倚在了墨宸的肩膀上。 而墨宸虽一样紧闭双眸,却明显没有睡,小心的照顾着毓筱的姿势,好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265.第265章 师生大“战”01(兄妹事1) 第二天一早,毓筱醒来时正躺在地板上,身边没有墨宸,也没有食盒,让毓筱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昨晚墨宸是真的来了?还是,那只是自己的梦境呢? 她缓缓站起身来,想要活动一下以舒展身体,却意外地发现:膝盖不痛了! 毓筱急忙拉起衣裙,看着膝盖处已不似昨日那般淤青,就连红肿也尽数消了,不禁有些甜丝丝的感觉生出来,她展颜一笑,甜蜜美丽,心中却是嗔怪:竟把冰丝草这样极品的活血化瘀的药膏用来给我敷膝盖,大约,天下间也只有他会做出这般暴殄天物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竟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只是,可惜,今日父王大抵是不会让我去国子监了,不能见到墨宸了··· 正当毓筱觉得遗憾不已时,祠堂的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毓筱一听,立即跪好,做出一副沉思反省的样子。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毓筱回过头看去,想要看看来人是谁。 然而,明媚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让毓筱不由得眯眯眼,看不清来人是谁。 片刻之后,她的眼睛才总算是适应这光亮,定睛看去,进来的人,竟是钰麒! 毓筱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哥,你怎么进来了?” 这里是祠堂,祠堂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地方,除了来这里受罚,也就只有每年年节拜祭先祖时,才可以进来。哥哥这会儿进来,不会是父王的气还没有消,所以才将哥哥打发到这里来了吧?又或者,哥哥昨天送瑾儿回去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被罚了? 正当毓筱胡思乱想,越想越担心时,钰麒开口回答道:“筱筱,父王让我来接你出去。”说着便走到毓筱身边,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你?”毓筱有些疑惑,愣了一瞬后,若有所悟般的“哦”了一声,麻利的站起身来,抬脚便往外走去。 钰麒看着走的利落的妹妹,对于她这跪了一夜还能如此利索的腿脚没有半分疑惑的神色,只是·· 钰麒忽然出声:“筱筱”,唤住刚走了两步的毓筱,轻描淡写的问道:“筱筱,你就要这样,走出去?”只是这个“走”字,却是咬得格外重了些。 毓筱瞬间顿住脚,站着不再走动,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一转身又退回到哥哥的身边,向着钰麒展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说道:“那就劳驾哥哥啦。”说着便手脚并用的往钰麒背上爬。 钰麒缓缓蹲下身子,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了! 他将毓筱背在背上,出了祠堂一路往筱悠阁的方向而去。 两人走在回筱悠阁的路上,毓筱趴在钰麒的背上,悠哉的问道:“哥哥昨日送瑾儿回去,没有被柳夫子刁难?” 钰麒虽然年纪不大,但毕竟是练武之人,再加上他家妹妹纤细,轻的如同一片羽毛一般,所以即使背着毓筱走了许多的路,也依旧没什么吃力的样子,当然,还是比不了毓筱的悠哉的。 266.第266章 师生大“战”02(兄妹事2) 他侧侧脸看看肩膀上毓筱的侧脸,随意的回答道:“没有,瑾儿见到夫子只说是她自己贪玩儿,所以回晚了。” 毓筱一听,立即怪声怪气的说道:“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了不让柳夫子责难于你,竟然让瑾儿学会撒谎了。”毓筱这话虽是指责,却是没什么诚意可言。 钰麒听了倒是有几分的不满,立即对毓筱澄清道:“哪是我教的啊?”说完,他神色上忽然染上一丝疑惑,语气也有了几分郁闷,接着说道:“本来吧,我见到柳夫子时,都准备请罪了,可谁知,瑾儿竟抢在我前头开口,一副结结巴巴的样子说,是她贪玩儿,不愿意回来,所以才晚了。可偏生柳夫子一听还完全相信了。这一下子,我哪里还有话可说?大约不管我说了什么,夫子都只当我是为了包庇瑾儿了!不过,到底是书香门第,柳夫子最终倒是也没有责罚瑾儿。” 毓筱听着哥哥略带郁闷的口气,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说道:“哥哥,就瑾儿那样的孩子,你能相信她会撒谎?所以,你也别郁闷了,柳夫子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瑾儿竟会为了你去撒谎的,所以那会儿,当然是你不论说什么,都会被当成是为了包庇瑾儿,在替瑾儿开脱的了。” 钰麒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笑?!这就是你家唐心暗中搞的鬼,死丫头,胆子真是不小。” 毓筱听到钰麒提及唐心,不由想到了唐心的心思,她转眼看看哥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佯装生气的指责道:“哥,你昨晚竟然不来看我?” 钰麒听着她这委屈加指控的话,顿时觉得一口血闷在喉咙里,酸味十足的回一句,道:“有宸世子给你送饭了,还用得着哥哥?” 毓筱一听,立即问道:“哥,你知道?” 钰麒依旧没什么好语气,反问一句,道:“怎么,我不能知道?” “不是,当然不是,我就是想问问,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钰麒完全是端着一副“等我给你娓娓道来”的样子,清清喉咙,在毓筱期待的眼神中,却是只吐出了四个字:“撞上了呗。” 毓筱白他一眼,却是顾不上计较他的做派,立即问道:“撞上了?你撞上他进祠堂了?” 毓筱疑惑不解:撞上了?不应该啊,墨宸用的是阵法,如果撞上了,哥哥应该也会被迷在迷阵里,怎么可能记得墨宸来过! “不是,那会儿我硬闯祠堂,结果被人赶出来了,刚好碰上墨宸,他手中还提着食盒,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来干嘛的,毕竟这世上能劳动堂堂宸世子夜半三更送食物的,怕也只有你一个了!他看到我便让我回去,说他会照顾你,顺便还给了我一瓶冰丝草的药膏,说是让我处理一下膝盖。”说着,钰麒十分鄙视的撇撇嘴,心中骂一句:奢侈! “哦,这样子啊···” 两人一路闲聊,终于到了筱悠阁,刚进入屋子,毓筱便麻利的从哥哥背上爬下来,三两步跑到桌前倒一杯茶递给哥哥,算是慰劳哥哥这一路劳苦。 钰麒接过茶杯,将一杯茶饮尽,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说道:“筱筱,父王让你今日在家休息,我会在夫子那里给你带个假的,你就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觉,顺便将娘亲昨日喂给你的药好好吸收一下,我走了。” 毓筱将哥哥送出筱悠阁,便唤来隐忧莫离二人准备沐浴安排。 沐浴过后,毓筱屏退左右,盘腿坐在床上,想着昨日齐芷柔喂给她的同酒醉:有了这药,以后我大约当真是千杯不醉了吧··· 267.第267章 师生大“战”03(碎骨瓷1) 皇宫水心殿 “砰—砰—”,瓷器破碎的声音不停地响着,已经响了一夜,殿外几位宫女不时的向殿内张望着,却是都不敢进殿去看看,也没人敢去报告给荣欣,毕竟,她们的主子是景沁公主,而这位主子,在惩罚她们这些奴婢时,向来都是手段狠辣,什么扒皮抽筋的··真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殿内,原本富丽堂皇,瓷器琉璃满堂华贵的水心殿,此时是一片狼藉。 景沁站在满是碎瓷片的屋子里,长发散开,有些凌乱的落在肩上,发簪散落在地上,手指因为不断砸着东西的缘故,竟不知何时被划破了几处,染着血色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流淌着,粘在她漂亮的裙子上。 因为一夜未眠,她眼睛下方有些淡淡的青色,一张小脸却依旧被愤怒染得有些狰狞,原本极好看的容颜也失了美丽,让人看着不喜。 她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狰狞忽然间更甚了几分,挥手间,又是一阵瓷器落地跌碎的声音。 不过,这一下之后,这声音便不会再有了。 放眼望去,屋子里的瓷器已经全被她摔成了粉碎。 这些个瓷器从土成陶,历经了磨练,耐过了高温,被精心描制上花色,才成了这般美观大方之物,却终究是经不住这一摔,逃不过这粉身碎骨的下场。 然而,碎了一屋子的瓶骨,却依旧解不了她心中的闷气,她眼睛里依旧满是火焰,似乎是要将这宫殿燃烧成灰烬一般。 她四下的看一看,寻觅着可以让她发泄心中不满的东西。 打量一圈后,她目光落在了床榻处,来到床前,她伸手一把扯住床帐,手下用力,床帐飘飞,缓缓散落在地上,铺盖着、遮掩着这一地的碎片。 她又将目光落在内室的小门上,往前走几步,一把扯住悬挂着的珠帘,猛然用力间,绳断珠散,“叮叮咚咚”的落在地面上,如一曲奏乐,珠子弹着、跳着、滚着,散落了一地。 而穿起珠帘的绳子也深深勒进她的指间,割破皮肤嵌进肉里,红色的血珠混在珠子间一同落在了地板上。 只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伸手准备扯掉第二个珠帘。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温柔中带着三分戾气从门口处传来,喝住了她:“够了!” 来人正是昨日陪她一起出去的景逸。 景逸企图避开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散落的珠子,来到景沁的身边,可是走了两步却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索性便运起内力,身形一动,来到景沁身边,却没有在此停留,而是带了景沁,二人一同落在了床榻上。 景沁似乎受到了惊吓,小脸上的愤怒已被慌乱紧张代替,急忙的要起身离开景逸禁锢着她的怀抱,身体似乎隐约间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栗。 ************************************************** 268.第268章 师生大“战”04(碎骨瓷2) 景沁似乎受到了惊吓,小脸上的愤怒已被慌乱紧张代替,急忙的要起身离开景逸禁锢着她的怀抱,身体似乎隐约间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栗。 景逸察觉到她的动作,对她的钳制又紧了两分,直接让她趴在了他的身上,开口说道:“沁儿,可还记得昨日出门前,你与我说好了的,会一切听我的。”他声音极尽温柔,却是让景沁抖了抖,只觉得寒气四散。 她不再挣扎,十分乖巧的点点头,说道:“哥哥,我记得的。” 然而,忽然一下,景沁竟然再一次愤怒了起来,叫嚣道:“可是,哥哥,他们竟然一起去玩!你还不让我教训那个小贱人!我生气···” 景逸的手轻轻拍了拍景沁的头,她的怒火瞬间消散,立刻便住了嘴,如同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一般,有些怯懦的看着景逸。 景逸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说道:“沁儿,哥哥会让你出气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你要忍耐。只要你好好听话,你想要的,哥哥自然会让你得到的,可若是你再闹的话,皇家祠堂可还在等着你呢。”他语气温柔,带着蛊惑的味道,手指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将她凌乱的长发一一理顺。 景沁似乎有些僵硬,呆呆的看着景逸,问道:“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对付那个贱人?” 景逸眸光流转,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景沁,问道:“沁儿很急?” 景沁听着他别有意味的话,身子似乎更僵硬了些,小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急忙否认道:“没有,没有,不急,不急。” 景逸忽然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摸摸她的小脸,说道:“不急就好,那就别闹了,若是被母妃发现了,我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哥哥答应你的自会做到的。” 景沁想到荣欣,身子却是实打实的微微抖了抖,急忙乖巧的点点头。 景逸忽然一个翻身,将景沁安放在床榻上,手指从她的脸颊上划过,说道:“你一夜没睡,好好睡一会儿吧。”说着,他侧目扫一眼那一地的狼藉,说道:“这些交给我了。” 景沁再一次乖巧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等到景沁睡熟,景逸在景沁四周摆弄了些什么,然后用内力轻轻划破了指尖,滴一滴血,血珠落下,在半空消失不见,片刻后,红光闪过,血色融合成一个屏障,将景沁包裹其中,一瞬后血色复又褪去,消失于无形,却是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不会打扰到沉睡的景沁。 他走出水心殿,吩咐候在殿外的宫女将这里收拾好,并嘱咐她们绝不可将此事告诉荣欣,吩咐完这些,便径自离开。 269.第269章 师生大“战”05(宴之辩1) 皇宫国子监 钰麒走进教室门的瞬间,就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极不寻常,仿佛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样子。 果然,钰麒才刚刚坐下,就看到李夫子和柳夫子两位司业一同走进了教室,最奇怪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国子监的祭酒谭国同也进了教室。 掌管国子监的三位一同到来,这阵仗,必是有要事。 三人走进教室径直站上讲台,谭国同在前,两位夫子站于谭国同身后。 谭国同目光扫视一圈,落在了教室最后方的两个空位上,开口问道:“那边空着的位置是哪两位同学没有来呢?” 教室里坐着的一众同学们都不约而同的顺着谭国同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个神色恍悟:哦-,原来又是他们俩啊··· 李夫子目光在空位上扫过,立即上前一步,在谭国同身边恭声说道:“大人,乃是贤王府的小姐和墨王府的世子。” 谭国同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看着李夫子的目光略微带些不满,说道:“李司业,这里乃是国子监,只有学生,没有世子也没有小姐。” 李夫子怔了一瞬后,忙赔笑说道:“是是是,大人说的是,不是小姐和世子,是澹台毓筱和墨宸。” 谭国同没有再说什么,脸上渐渐现出些沉思之色,似乎是在回忆着这两位究竟是谁?又似乎,是在为这两位的身份犯难。 钰麒看看站在前面的三人,搞不懂这样的阵仗是要闹哪样,不过心里却是惦记着给毓筱请假的事,遂趁此机会,站起身来对着台上的三人行一个弟子礼,说道:“祭酒,两位夫子,家妹毓筱今日有疾在身,父王特此传信一封,由钰麒转交,希望各位师长准许家妹在家休养之事。” 说着,钰麒从怀里取出信件,从座位离开,走上前去,站在讲台前,将信件呈给三人。 谭国同接下信拆开看过后,点点头让钰麒回到了座位,算是准了毓筱请假之事,却也没有再计较墨宸没来上课之事。 谭国同清清喉咙,进入了今日到此的正题,说道:“今日,我与两位司业大人一同到此,是为了昨日大家因为寿宴而逃学一天的事。对于此事,本官作为国子监的祭酒,有权利,也有义务管教你们,端正你们学习礼教知识的态度,督促你们每个人成为国之栋梁!首先,在座的各位都是书院的学生,一切当以学业为先,要遵守书院的纪律。在入学之初,学规是你们每个人必须熟知的一门课业,可你们自己看看,看看你们身为学生,都做了些什么?无故旷课!为了宴会罔顾学习!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夫子打,就一个个的没了踪影!怎么?是不是以后你们入朝为官了,还得让昔日的夫子给你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谭国同看着一众学子,停顿片刻后,郑重的宣布道:“今日,我以国子监祭酒身份通知你们,即日起,任何人不得因宴旷学,不遵此条者,逐出国子监!” 270.第270章 师生大“战”06(宴之辩2) 谭国同话刚落,下面议论声便响起来,大抵都是对谭国同这命令的不满。 坐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各府嫡出,身份显赫,议论起来也不怕人听到,又或者说,他们说这些话本就是说给谭国同听得,所以丝毫不收敛,教室里瞬间乱成了团。 谭国同听着教室里嘈杂纷乱的议论声,简直跟菜市场一般无二,哪里有一点书院的样子,心中的不满骤增,语气愈发不善,出声喝道:“肃静!” 教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一个个的纷纷看向谭国同,谭国同目光威严扫视一圈,再次开口说道:“有什么意见就站起来,跟我说,吵成一片,成何体统!” 有了这话,冷皓便第一个站了起来,毕竟昨日里他才是东道主。 冷皓不卑不亢,娓娓说道:“祭酒大人,学生冷皓。学生认为,我们今日的学习不过是为了将来报效国家,而宴会,在将来的生活中,必然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那么,敢问大人,我们如何能不去呢?” 班里的学生有一瞬愣怔,看着冷皓的目光有些不可思议:这是那个有“废物”之称的冷家少爷?! 然而,片刻后,教室里忽然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听听着掌声,便知道,这些话,大家是赞同的。 谭国同醉心文学,全心全意致力于求学问知,有着读书人的清高傲骨与固执迂腐。 在他看来,那些吃吃喝喝的应酬,是他最不屑的,他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责骂道:“你们耽误了学习,还振振有词,不思悔改,这是你们身为学子该有的学习态度吗?那些吃吃喝喝的宴会应酬,完全就是在浪费你们的生命。” 只是,有些人热爱文学,对于文学,他们有着崇高的敬仰,可对于有些人,他们学习知识就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罢了。 荀雪舞站起身来,优雅的向着台上的三人行了一弟子礼,而后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的说道:“祭酒大人,学生荀雪舞。学生认为,交际应酬一样是一门学问,在致仕为官的道路上,对人情世故的把握直接决定了他的身家性命,这样重要的学科,难道不应该好好学习一下吗?” 官场就是如此的战场,没有硝烟,却一字一句皆是利剑,若是不学会怎么说话,指不定一句无心之语就会让你赔上满门乃至于九族之命。 谭国同不屑的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的反问道:“为官之道难道不是忠君为民?几时竟成了宴会应酬吃肉喝酒?” ······ 不断地有学生站起来阐述着这其中的重要性。 毕竟,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是各自家族的接班人,是要担起一族人的生死荣辱的。 而他们以后的生活中,宴会大约会占据他们生命将近三成的时间,这一点,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是一样的。 如果在将来,他们想要自己的家族一直如今日一般繁盛的存在下去,人情世故要比忠君爱国重要的多! 271.第271章 师生大“战”07(宴之辩3) 懂得如何应酬,懂得那个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境界,就必能在官场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可不论他们怎么说,谭国同都可以反驳他们。 在谭国同眼中,他固执的将这些喝酒应酬归于不务正业,不仅浪费时间,还浪费金钱,甚至于谭国同觉得,官家府邸举办的宴会就是在浪费百姓的血汗钱,有这些钱,倒不如给了贫苦百姓,让他们可以过得好一点。 铃声响了三声又三声,教室里你来我往的辩论没有一丝要停止的意思。 钰麒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午膳的时间了,也不知这关于“是否参宴”的辩论要持续到几时。 虽说他也讨厌参加那些个无聊的宴会,但是,平心而论,他不得不承认,宴会是官场的通天梯,也是官员的殇葬场,一句话能成事,一句话能坏事!有多少人一句好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又有多少人一言不慎锒铛入狱大厦倾颓。 可奈何祭酒大人就是说不通,还总能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 钰麒看着两边的拉锯战,谭国同可谓是舌战群儒了,不禁有些无谓的笑着摇摇头:罢了,这些事于他又有何故?他贤王府的命运早已是定数,若不想认命,就非得洗清了二十年前的冤案不可!否则,一切都是无用。 不过,钰麒忽然想到了墨宸,不禁就在想:若是墨宸在的话,这如同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的辩论,估计也就一句话的事吧? 这样想着,钰麒觉得有些可笑,忽然又有些泄气:如果有什么用!如果就只是如果!世上终究没有如果!墨宸不在,要是再没人能说服祭酒,今天的午饭可就没啦! 华枫站起身对三位大人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祭酒大人,学生华枫。昨日的宴会,皇上亲自到场,作为臣民,我们又岂有不到之理?” 下面坐着的的一众学生都是一脸诚恳的点着头,看着谭国同,仿佛在说:就是就是,皇上都去了,这下总该没得说了吧! 钰麒也是一脸佩服的看着华枫,心中暗喜:哈哈,没了墨宸,还有华枫,今天的午饭又回来啦! 谭国同看看华枫,挑挑眉,问道:“你可是皇上的伴读?” 华枫有些弄不清楚谭国同问及此事的原因,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却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学生正是。” 谭国同点点头,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身为皇上的伴读,更应该端正态度,好好学习才对,若你不思进取,给了皇上不好的影响,最终就是祸国殃民,这又岂是你能担待的起的!再者说,你们未曾入朝,只能算是皇上之民,还不算是臣;若是皇上的臣民全都要参加宴会的话,那岂不是说百姓都要去参加酒会应酬?” 华枫有些无言以对,心中淡淡无奈:这位祭酒大人,说他迂腐,倒也是真的迂腐,刻板教条,可是这一张嘴,如此诡辩之技,又哪里有半点迂腐! 面对这般诡辩,华枫实在甘拜下风,默默坐下。 272.第272章 师生大“战”08(宴之辩4) 谭国同扫视一圈,看到没人再起身说话,他缓缓开口说道:“你们一个个都说宴会之重,可知昨日,分明一个学生来此上课。” 一众学子原本都有些垂头丧气的坐着,一听夫子的话立即来了精神,都想要看一看这位来上课的学生倒底是哪路神! 在一众学子期待的眼神里,谭国同开口唤道:“澹台钰麒。” 钰麒原本正沉浸在可以吃午饭的幸福中,百无聊赖的听着谭国同反驳华枫的话,心中有些无语,总感觉祭酒大人这分明是在强词夺理,不过,这又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钰麒正一副旁观者的态度看着眼前的闹剧,忽然听到谭国同提起了有人未去参宴反倒来了书院之事,心中大呼不妙!果然,这战火终究是波及到了自己! 听着“澹台钰麒”四个字,钰麒恨不能将耳朵堵起来,或者直接隐形了更好,只看四周同窗望着他的眼神,他就已经完全受不了了。 钰麒虽然心中苦哈哈,但还是麻利的站起身来,态度恭敬的向三人行礼,道:“学生在。” 谭国同看他一眼,而后指着他,对一众学生说道:“看看,这就是昨天来上学的学生,你们要以他为榜样,向他学习···” 钰麒听着谭国同的大加赞赏,只觉是天雷滚滚,以至于他已听不见谭国同之后的话都是在说些什么了。 天知道,他昨天只是想耍个小心眼,想带着瑾儿出去玩一玩罢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环视一下四周同学们看着他的眼神,一个个的恨不得乌眼鸡似的将他给生吞喽,他怎么,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墨宸啊,你为啥没来呢?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咋就不在呢?墨宸啊,你快来救救我吧··· 然而,任凭他心中再怎么哀嚎,墨宸都是不会来的,底下的同学们也都已经全是败下阵来了,没有人能救他。 这种时候,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其实,人活在世上都是这样的,能救自己的,永远都只有自己罢了。 钰麒脑子飞速旋转着,忽然一个主意冒出来,开口说道:“祭酒大人,您误会了,学生不知昨日乃是尚书大人的寿宴,否则,也定是要给尚书大人祝寿的。夫子在讲“礼”一课时,曾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学生身为晚辈,若是不能给尚书大人祝古稀之寿,岂不是有失礼教?” 当钰麒开口说他不知寿礼之时,全班同学看着他的目光皆是不信:这么大的寿礼,竟也敢说不知道?您撒谎不打草稿不会脸红吗? 可是听到后面,大家眼中渐渐闪出光亮,心中又萌出些胜利的微光。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想争取到可以参加宴会的机会,那么,此时此刻,他们的目的都在偏离,他们之所以这般努力的辩着,绝不是为了一个宴会,他们若是想去宴会,又何须谭国同点头,会不会被国子监退学,绝不是谭国同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他们这样辩论着,而是想在辩论上赢了这个有些蛮不讲理的祭酒! 273.第273章 师生大“战”09(宴之辩5) 他们的求胜欲已经完全被激发出来了,这一帮子天之骄子,他们的傲气与优越,让他们的求胜之心更比普通人重了许多。 现在,他们都想要看看,关于这个“礼”的理论,祭酒可要怎么反驳!难道他还能说柳夫子教授的不对吗? 谭国同在钰麒说不知宴会之事的瞬间脸色就变得极难看:这位学生说什么不知道,为了反驳他竟说这样没有谱的谎! 然而,听到后来,他的脸色是愈加难看了些。 他看看钰麒,又转头看向柳鸿宇,眼睛有些莫名的恼意。 柳鸿宇看着谭国同,淡然的笑了笑,而后对他说道:“祭酒大人,可否容我说一句?” 谭国同看看他,直觉他不会说出什么让他顺心的话,可是,柳鸿宇的身份放在那里,柳家出身,即使他是祭酒,总也得给他三分面子。 谭国同极不情愿的点点头,说道:“柳夫子请吧。” 柳鸿宇丝毫不在意谭国同这样的态度,淡淡一笑,向前走了一步,对着一众学子说道:“同学们,有些应酬是你们必须要去的,而有些应酬却是可以推脱的,既然你们与祭酒大人各执己见,不如寻个折中之法,就这么办吧:以后每个学期,你们都有五次参加宴会的机会。不过,既然你们都说参加宴会乃是为了学习交际,那么,要求每次参加完宴会,都要写一份心得体会来交于我看,就从昨日的宴会开始吧,明早便把你们的心得体会交给我。” 说完后,柳鸿宇转身看着谭国同,问道:“祭酒大人觉得这样处理可好?” 谭国同虽然略有不满,却也觉得这怕是最好的办法,遂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问过谭国同后,柳鸿宇再次看着下面的一众学子,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下面的学子们各个脸色不佳,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也是,他们参宴更多的都是为了逃掉一天的学习罢了,可现在竟然要写什么心得体会,很黑暗啊! 可是,柳夫子的话却是入情入理,让他们无从反驳。 再说说这十多天的国子监生活,学生们都是极为敬重柳夫子的,大约对于反驳柳夫子的事,他们是从没有想过的。不过,即便是有了这样的想法,大约也是不必开口了吧? 毕竟,柳夫子常常笑眯眯的就将人说得哑口无言!而他们,都不是墨宸,没有墨宸那样一句话就能让柳夫子偃旗息鼓的本事! 国子监外三声铃响,这件事总算也是有了定论,辩论到此结束,钰麒心心念念着的午饭刚刚好到,没有错过。 太阳从日中偏东稍稍的挪了挪步子,移到了日中偏西。 三声铃响,下午的课又开始了,比起早上,人齐了,毓筱和墨宸都来了。 李夫子一进教室便再次对墨宸发难,则问道:“墨宸同学,你早上何故旷课?” 周围的一众人等对这一幕已经完全习惯了,每每李夫子来上课,进门唤的第一个人定是宸世子无疑,还都是在找茬,虽然每次都讨不到好,可李夫子却是不长记性,坚持不懈的继续着。 274.第274章 师生大“战”10(青鸟至) 毓筱却有些奇怪:李夫子对墨宸的称呼为什么变成“墨宸同学”了?他以前不是张口闭口的“宸世子”吗?不过叫着“墨宸同学”来找茬,才比较像那么回事嘛! 不过,除此之外,毓筱也很好奇:墨宸早上为什么也没有来?午膳时哥哥将早上发生的事都告诉她了,哥哥那一副“为什么墨宸不在”的表情,毓筱一想到,就忍不住想笑。 墨宸伸手从桌上取一张宣纸,而后以内力送至李夫子面前。 李夫子瞟一眼墨宸,极不情愿的伸手接住纸张,展开,一张脸上先是愤怒,再是不解,而后神色竟变得有些讪讪的,伸手将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手里,李夫子再次开口,问道:“毓筱同学和墨宸同学,初入学时罚你们二人写学规,为何迟迟不交于我?毓筱同学,你先来说说你的原因。” 毓筱慢悠悠的站起身,想着那时候墨宸说给她的理由,心里有些发怵,直觉告诉她,决不能这么说,否则李夫子非把她轰出课堂不可! 毓筱斟酌一下用词,说道:“回夫子,学生已经写好,只是不知夫子何时时要收,所以并没有带过来。” 李夫子点点头,示意毓筱可以坐下了,而后看着墨宸问道:“墨宸同学,你又是何故呢?” 墨宸抬眼淡淡扫一眼夫子,反问道:“夫子打算何时收?” 李夫子对于墨宸这般态度实在不喜,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现在。”竟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在里头。 墨宸了然的点点头,开口却说道:“现在怕是不行了,下学前交给您吧。” 李夫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墨宸,不明白墨宸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也没想要墨宸今日就交,不过是被他气着了,才会那么一说罢了,可是看着墨宸这样子,没有一点说笑的意思,李夫子点点头,朗声道:“好!” 这一下,毓筱再一次大开眼界了! 不止是毓筱,整个国子监的人都大开眼界了! 墨宸究竟是怎么把消息送出去,毓筱不知道,国子监的众人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窗棂上正站着五只青鸟,每只鸟的脚上都绑着一卷纸,墨宸一抬手,鸟儿依次落在墨宸了手掌上,待墨宸取下纸卷后离开。 墨宸将这些纸卷整理一下,共三十份,不多不少,交给了李夫子。 对于教室里的一众人,他们既惊讶于墨宸能够无声无息将消息传至宫外,也赞叹于传说中的青鸟。 墨家的青鸟也算是名声悠长,培育青鸟的是墨王府麾下的一族人,天下间,也只有那一族人能养得活这鸟。 所以,京城各府的人大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如今见到了传说中的通信之王,当然是大开眼界! ************************************************************************ 275.第275章 师生大“战”11(笔之迹) 黄昏至,课业歇,毓筱与墨宸相跟着往宫门外走着。 因着钰麒爱花惜花,巴巴的跑去送柳瑾瑜回家了,所以这送毓筱回府之事,便再次落在了墨宸身上。 二人出了宫门,毓筱跟着墨宸一路走到一驾乌漆墨黑的马车前,墨宸示意毓筱上车。 毓筱上下打量一番,一脸嫌弃的看着这马车,心中不住的摇头:啧啧啧!真丑啊!墨宸的品味是这样子吗?不是!也不知是哪位神人的奇葩大作呀,连带着也拉低了檀木的格调! 毓筱挑开帘子进入马车,看着里面的陈设,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这云泥之别的内外差。 不过,这才像是墨宸该有的品味,什么都是上品中的极品,无论是质地还是做工,都是用心之作。 只是,这马车虽然外表让人不敢恭维,里面却可说是便有洞天啊! 而且,这马车,行走如静止,平稳至极!这绝对是她坐过的最舒服的马车了,这样平稳的行车,简直让毓筱感动的要哭。 看着小桌上墨宸备下的点心,毓筱毫不见外的拈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眼见着一盘点心下了肚,毓筱摸摸被填饱了肚子,不再在意点心,开始在车里左右看看··· 越看她心中越是感叹:这马车,绝对是极品!不,是极品中的极品! 四处都看过后,毓筱有些无聊的坐着,忽然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三十份学规,心中存着疑惑,却又想到自己从来没见过墨宸写的字,无从比对。 不过她依旧觉得,那些东西绝不是墨宸所写:第一,他这种人,不可能去做那种无用功!第二,都说字如其人,那样的字,没有墨宸的风华与气韵, “墨宸,学规是谁替你写的?”毓筱忽然开口问道。 “筱筱这般肯定不是我写的?”,才大大们的反问道。 “当然,虽然我没见过你的字,但是,你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毓筱的语气懒懒的。 墨宸轻笑一声,说道:“确实不是我写的,是青虞,你还没见过。” “青虞?女子?那样的字,出自女子之手?”毓筱有些惊讶。 “青虞善工笔,临摹堪称一绝。” “那是仿了谁的字?”毓筱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觉得那个字迹是墨宸的,那些字虽遒劲有力,却缺少锋芒,气息也太过平实。 “赤风。” “那你的字呢?” “我极少写字的,基本是赤风代笔。” “代笔?你的字写的很丑?” “丑?” “是啊,不丑干嘛要赤风代笔?” “···”这是什么逻辑? 二人不着边际的闲扯着,马车在贤王府大门前停下,将毓筱从入贤王府后,马车再次启程,往墨王府而去…… 276.第276章 学院生活01(zui痴心1) 转眼又到了月圆夜,毓筱坐在教室里,回想着今日真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将幽暗打发走,为了墨宸,她真是太不容易了··· 夫子滔滔不绝的讲着些什么,只是毓筱丝毫听不见,她正专注的看着大家偷偷传递书页。 这些天,同学们似乎很热衷于一个话本子,名字好像是叫做:最?醉?罪?痴心。 这不,正在私下传阅呢··· 这“最?醉?罪?痴心”吧,它讲述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在故事里:一男子和一女子相爱,可说是郎才女貌鸳鸯配,可是好事难成,女子被人爱慕,横刀夺爱,后又因奸人陷害,女子身处危境,男子苦心孤诣救下女子,然而,却连累了大批无辜之人受难。虽如此,两人几番挣扎后,最终还是没能走到一起。 女子为了保男子平安另嫁他人,而男子誓要守护女子一生,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愿望,都是注定不能实现了。 男子看到了因为他而受苦的众人,他无力解救他们,所以,他必须娶了别的女子,将解救这些人的责任,一代代的,传下去··· 不过,似乎要倒霉了吧,柳夫子好像发现了··· 夫子慢慢地走到了安紫嫣的位置旁,只是,她似乎正看什么看得入迷,竟是完全没发现。 “紫嫣同学。”柳夫子很是和蔼的唤道。 安紫嫣似乎被惊倒了,忽的一下站起身来,手下匆忙的将什么藏到身后,低垂着脑袋,有些磕磕绊绊的回答道:“是,是,夫子。” “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呢?”柳夫子像是一个慈祥的爷爷,想要和她分享什么一样。 安紫嫣微微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夫子,完全是犯错后被抓了的小孩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什么的,夫子。” 柳夫子伸手到安紫嫣的背后,慢慢取下了她藏在身后的几张纸,随手翻了一下,依旧慈祥的对她问道:“这个好看吗?” 安紫嫣猛然抬头看向夫子,却在看到夫子的瞬间又立即低下头,心中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夫子竟然没有责骂于她?口中回答着夫子的问题,说话更加磕绊了些,道:“回··回夫子,好··不··不好看。” “不好看吗?”柳夫子似乎是在讨论“饭菜好不好吃,天气好不好”一般,语气温和随意,接着说道:“紫嫣同学看的那样认真,竟然不好看吗?夫子以为它很好看的。” 安紫嫣紧张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低着头,不再说话。 柳夫子似乎是体谅她的紧张,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温声说道:“坐下吧。” 说完,夫子慢悠悠的回到了三尺讲台之上,儒雅和顺的语气,问道:“那位同学手里还有这个?都交上来吧。” 教室里一阵沉默,然,不多久后,陆陆续续便有人上去,对夫子致一声谦,放下几页纸,然后又回到座位上··· 教室中再次安静下来,夫子拿着学生们送上去的纸张,似乎是正在整理··忽然,夫子停顿下来,扫一眼在座的一众学生,似乎有些微不满的道:“这个标号十五的扉页哪里去了?” 277.第277章 学院生活02(zui痴心2) 教室里沉默了一瞬,立即有几名学生起身走上前去,先是对着夫子行礼道歉,然后将手中的几页纸张呈给夫子,又回到了座位上··· 教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夫子翻动纸张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同学们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停滞了··· 终于,夫子说话了,手中握着一卷厚厚的书页,向着大家晃一晃,问道:“同学们都看过了这个话本子吗?” 教室里一片沉静,大约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会惊到了这一众紧张到极致的孩子们吧? 柳夫子看他们没人回答,也不责备,接着说道:“既然大家都看过了,就来讨论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教室里,正等着狂风暴雨的学子不禁疑惑的抬起头,看着柳夫子的目光里尽是不解:这温风细雨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柳夫子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景心公主身上,问道:“景心同学,关于这话本子的题目之中的三个“zui”,你有什么看法?” 景心公主毕竟是当今皇上的胞妹,身份极不一般,所以也不似其他同学那般紧张,虽然她亦是不明白夫子是何用意,但还是起身向夫子行过礼后,回答了夫子的问题,道:“回夫子,景心认为,乃是“罪”,为一人赔上天下人,乃是大罪!” 柳夫子点点头,评析道:“景心同学身为一国公主,时刻不忘天下,甚好!” 而后夫子左右看看,目光落在了冷菱身上,道:“冷菱同学,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冷菱有些拘谨的站起身来,即使经过了刚才景心公主与夫子的互动,大家都已经缓解了方才的紧张,可依旧能感觉到冷菱是极紧张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音,道:“回夫子,学生认为是“醉”,爱不是错,爱亦没有极致,燃烧生命去爱,让人沉醉。” 柳夫子似乎有些微的讶异,而后点点头,评析道:“冷菱同学看似柔弱,实则刚强,只是外表太柔,容易委屈自己,然内心过刚,可要知“刚过易折”啊!” 冷菱看着柳夫子略带几分忧心和惆怅的眸子,有些不解,有些懵懂,点点头,也不知是否理解了夫子的话。 柳夫子目光转,落在了冷皓身上,问道:“冷皓同学,你的看法呢?” 冷皓似乎有些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可那笑有些太快了,快得让人的眼睛没能捕捉到,可出口的声音又似乎带着一种怪异的坚持,道:“回夫子,这问题于学生毫无意义,学生不会经历这样的纠结。” 柳夫子眼睛似乎亮了亮,朗笑一阵,道:“看起来,冷皓同学已经做出了决断,而且还会坚持下去了。” 说着,柳夫子笑呵呵的将目光转向了安紫嫣,问道:“紫嫣同学,你呢?又是怎么看?” 安紫嫣似乎在思索些什么,而后,有些小女孩的憧憬一般,说道:“回夫子,紫嫣觉得,那样的爱是极致,应是最痴心。” 柳夫子看着安紫嫣带着些天真的眉眼,微笑着摇摇头,说道:“紫嫣同学尚不懂痴心谓何,童心依旧,甚好。” 278.第278章 学院生活03(zui痴心3) 说着,柳夫子的目光落在柳瑾瑜身上,问道:“瑾瑜同学,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柳瑾瑜一双灵动的眸子里染着些迷茫与懵懂,黄鹂般悦耳的声音,脆生生的问道:“夫子,何为痴心?” 柳夫子似乎被她的问题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说道:“瑾儿心痴而不自知,有人可是要受苦了。” 说着就望向了钰麒,目光别有意味,问道:“那钰麒同学的看法呢?” 钰麒眸光怪异地看瑾儿一眼,再看柳夫子一眼,收回自己怪异的目光,有几分痞气的说道:“夫子,学生不需纠结是不是罪!这一片丹心不会惹什么天下祸事。至于究竟是最?还是醉?我愿既最也醉,懂不懂无所谓,沉醉了便好,沉醉了,便是最了。” 柳夫子一阵“哈哈”大笑,甚是愉悦,语气微带感叹,道:“说得好!这般心意,夫子也能放心啦。” 钰麒勾唇一笑,风采甚卓,自信飞扬,道:“夫子放心便是。” 柳夫子的心情似乎极好,目光再扫视一圈,落在了华枫身上,问道:“华枫同学,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华枫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向夫子行过礼后,道:“回夫子,学生认为,“痴心”非罪,痴心去爱一人,从不是错,至于那些被累及的人,也许只能叹天地不公,阴差阳错吧。” 柳夫子看华枫一眼,神色带些晦涩,难辨悲喜,评析道:“温润无双,却执念太深,看似随和,实则执着,很可能会迷惑自己的心。” 柳夫子不待华枫反应,便又转头看向了华清,问道:“华清同学,那你呢?” 华清大方一笑,道:“回夫子,华清从无所求,守护一生,极好。” 柳夫子眸子里似乎有些心疼于她,眉头微微蹙起,说道:“丫头,这般的爱,超越痴心,却不免自苦啊。” 华清笑得淡然平和,说道:“夫子焉知守护不是另一种幸福呢?” 柳夫子眉头忽展,笑意盈眉,笑得有些欣慰,说道:“清丫头大爱,是夫子想左了。” 而后,夫子又看向了毓筱,似乎带着几分恶趣味的挑挑眉,问道:“毓筱同学有何看法呢?” 毓筱站起身来,却是一阵纠结:这话本子她又没看,去说哪里的看法?可是,听着刚刚几人的回答,怎么觉得··好像跟话本子没多大联系?反倒像是在说他们自己呢? 思绪迭起,毓筱却还是答道:“回夫子,毓筱没看过这话本子,并不知其中曲折。” “哦,没看过?”柳夫子似乎有些惊讶,却也只是片刻,又接着说道:“那你便只说说,你自己觉得这“痴心”,究竟是最?是醉?还是罪?” 毓筱思索一阵,有些中肯客观的说道:“夫子,一人的一颗心,仅一拳大,痴心执念于一人,爱的是深是浅,是否为最?是否沉醉?不过是一颗心、一片情罢了,又为什么要去论个是非对错呢?” 柳夫子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片刻后,叹一句:“好一个“一颗心、一片情”啊,是啊,爱一个人,又何罪有之呢?” 柳夫子目光转向墨宸,问道:“墨宸同学可是看过了?” 墨宸似有一瞬的邪肆笑意,不在意的答道:“何止看过。” 柳夫子对他的回答未做深究,只是问道:“那便说说你的看法如何?” 墨宸眼中似闪过一丝什么,确实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声音淡漠中有些悠远,道:“一颗心、一片情,有最,或醉,或罪吗?” 柳夫子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边墨宸的答案,而后,很是严肃的点点头,说道:“毓筱同学说不需去论断,而你却干脆觉得,没必要去论断。是啊,一本书、一杯水放在那里,只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东西罢了,哪里就需要去论个最、醉、罪呢?” 279.第279章 学院生活04(课间息) 说罢,夫子转身返回讲台,挥手在宣纸上写下“痴心”二字,而后,又写下一个“悔”字,对着下方坐着的莘莘学子说道:“同学们,如有一天,你们付出痴心,可会有悔?这个,就作为今日的作业,明日早课,大家将自己的答案写好交于我。” 三声铃响,一节课结束了,毓筱坐在座位上,倚着墙壁,一手支着头,看着教室里混乱的一幕幕··· 这课间,闹剧一出出,一如往日: 安子轩和安紫嫣兄妹二人又开始使唤安然跑来跑去的伺候他们二人···哎,嫡庶间永远有无法熄灭的战火,幸好她家没有啊··· 上官燕又在追“杀”冷皓,追得冷皓满教室的跑着···究竟闹了什么样的大事,竟让上官燕这么坚持不懈的一有空闲就追着冷皓跑,若不是上官燕总喊着“我要杀了你”的话,她都要以为她是爱上他了,所以才会这么一直追着他··· 不过,这冷皓与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啊··进入国子监后,冷皓“废物”之名也被拿掉了··在写意江南时,还以为冷皓是在伪装什么,可现在,忽然觉得又不像了··· 华枫竟又在跟华清下棋···天天下棋,不会觉得没意思吗? 冷菱又在望着华枫,那凝望的眼神···醉了,冷家这位小姑娘,真真是没有存在感啊,这么偷偷看着华枫的日子也不少了,华枫竟愣是没发现! 千万别说是华枫在假装,先不说华枫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就说,以人家那条件,需要吗?爱慕他的女孩子多了,有必要装作没发现这一个吗? 拒绝一个爱慕他的女孩子,也是对别人感情的尊重,不是?既给不了她想要的,就给她和她所付出的感情一份应得的尊重! 钰麒又呆在瑾儿的座位处···哎,哥哥,你就不能低调点呢?天天天的给瑾儿献殷勤,真是··· 当然,还有一出,就在她身后,她虽看不到,却也跟看到了没什么差:荀雪舞又来跟墨宸搭讪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一个人长得好看些,就可以作为另一个人无下限的动力吗? 荀小姐,好歹你也是皇上金口玉言的“第一才女”啊,这么天天天的被“打脸”,也该觉得难堪,而后知难而退了吧? 怎么就这样子坚持不懈,日|日|如此呢?这还是不是“第一才女”了?··· 对了,还有一个诡异的事情:景心公主竟然总是往她这里跑!给她送各种好吃的,好玩的··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是几个意思呢?又是为了什么呢? 正当毓筱胡思乱想着,果然,这该来的就来了! 景心捧着一盒点心,兴高采烈的拿给毓筱看,说道:“毓姐姐,你看,这个点心很好吃的,可是皇帝哥哥的小厨房才能做出来的,我也很少能吃到的。” 毓筱一向好美食,可也不知是为什么,每次景心公主拿来的食物,即使看起来卖相极好,闻起来香气诱人,可她就是提不起兴趣吃,甚至,上一次实在是盛情难却之际,她吃了一口,竟直接吐了起来,害她一直尴尬的向快要哭了的景心公主解释着:自己其实是吃坏了肚子,所以才会这样的··· 看着面前这一盒松软苏口的点心,毓筱终究是压不住心中的排斥,扯扯嘴角,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说道:“那个,公主,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饿,对了,你不是也不常吃吗?还是你吃吧。” 景心公主一脸委屈受伤的样子看着毓筱,许久后,看毓筱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便默默地收起食盒,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猫一般,垂头丧气的走了。 毓筱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犯罪感十足:这丫头都好几天了,天天给她送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这么··不近人情的··拒绝了,可是··· 毓筱心中一阵犹豫,实在不忍心景心就那样子走掉,便张口准备唤住她,耳边却传来墨宸的入密传音:“别叫她。” 毓筱脱口而出问一句:“为什么?” 然而,等了许久却也不见墨宸回答,毓筱不禁有些气恼,更多的,则是不解··· 280.第280章 学院生活05(入学人) 三声铃响,又是上课,随着柳夫子进入教室的这一位,大约教室里的诸位都是不想见到的,可是,奈何人已站在了这里。 柳夫子对他身后的人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然后先找个位子坐下来吧。” 那人嘟囔一句:“谁不认识本公主,还需要介绍吗?”然而,却似乎是因为当初的事受了教训,还是开口说道:“本公主是景沁。” 说完,她径直走到钰麒身后的座位,对着座位上坐着的人说道:“你,起来,这座位是我的了。” 那人抬头看她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就算你是公主,也该知道先来后到,更何况,这里是国子监,只有学生,没有公主。” 景沁一听,瞬间炸毛,叫嚣道:“你算哪根葱?!竟敢这么和本公主说话?” 那人更是不屑,不以为意的看着景沁,说道:“我不是哪根葱,我叫荀雪阳。还有,记住,在这里,没有公主。” “你!”景沁一脸怒色,挥手就准备给荀雪阳一个耳光。 荀雪阳抬手,一把抓住了景沁挥来的手臂,目光有些危险的警告道:“别摆你公主的架子,在这里,不好使!” 说完,猛然一把松开了景沁的手臂,力道连带着景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景沁从小到大就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亦没有这样被人顶撞过,更没有这样丢人过,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就向荀雪阳刺来,口中喊着:“我杀了你!” 钰麒看着这一幕,心中大叹:又来?! 因为距离太近,而且,荀雪阳虽知晓这位公主向来跋扈,却也没想到,她竟敢这样公然行凶,还是在国子监这样的地方?! 一时间猝不及防,竟被发簪从衣袖上划过,撕裂开长长的一截衣袖,鲜红的血液很快浸染出来,淡淡的腥香气氤氲开来。 荀雪阳顿时就动了怒气,一掌挥过,眼看着景沁公主就要大祸临头了,一身影飘然而至,又飘然躲闪,带着景沁避开了这满含怒火的一击。 身影落下,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四王爷景逸,景沁公主的同胞哥哥。 要说在宫里,若是说景沁公主是人人谈而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那这位景逸王爷,就是极受欢迎的代表。 在宫里,那些宫女们,一旦谈及了四王爷,那是一个赞不绝口红心满天,什么温柔,什么仪表堂堂,什么温文尔雅,什么文质彬彬··当真是恨不能将尽天下的好词儿都往他身上堆呢,真真是··受欢迎!深得人心啊! 景逸看一眼二人,眼中闪过了然,十分谦和的态度,语气三分歉意,对荀雪阳说道:“荀公子,我代妹妹向你道歉,她性子冲动,原是我有些事情耽搁了,才会出了这样的事,我还是先带荀公子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荀雪阳看看手臂的伤口,只是擦破点皮,原也不大,已不再渗血,再看看景逸这样谦逊的样子,又实在觉得自己再生气也是不对,可是却还是有些气闷的说道:“就不劳驾四王爷了,四王爷还是好生看着令妹吧,这里,可是国子监。” 景逸谦逊行了半礼,道:“多谢荀公子提醒,不过,荀公子,这里当没有王爷,只有景逸。” 荀雪阳瞥景逸一眼,未再多说什么,坐回了座位之上。 再看看景逸怀中的景沁,似乎··自景逸出现后,就变得很是乖巧,但是,眼神却隐有些微的空洞··· 一场闹剧结束,各自落座,夫子又开始说着些什么,只是,毓筱却什么都没听到。 有些让她格外留心的事早已牵走了她的心神。 一来,祠堂三月的思过,竟这般堂而皇之就了了··到底是打了皇上的脸?还是打了柳家的脸?··这凤家,果然好大的架势! 二来,她看看景逸和景沁二人,直觉:二人间的气氛··很诡异! 而且,景沁半路插班,突然要进入国子监学习,一进门,却要坐在哥哥身后的位子上,要说她进入国子监只是为了学习,与哥哥毫无关系,估计傻子也是不会相信吧! 只是,毕竟同姓澹台,这景沁,竟也不避讳吗? 这以后的日子,怕是··· 毓筱摇摇头,满心无奈:但愿只是些小打小闹,千万不要弄出事来才好··· 281.第281章 学院生活06(校场事) 未到下学时,墨宸与毓筱已相跟着往宫门而去,这··难道··这二位又要逃课? 欲知此事,就不得不说一说午后的骑射一课。 这一次的骑射乃是场地实践课,学生们换好骑装,各自练习着。 毕竟都是高门贵族,骑射都是学习过的,自己练习一下也是全没有问题的。 然而,却是闹出了事端:景沁忽然发难瑾儿,瑾儿偏又是初学,险险避开了景沁射来的箭,却还是落马摔伤。 钰麒看到这一幕,几乎没有思索,搭箭,拉弓,一箭射向景沁,箭羽穿过景沁的发髻,将她的长发完全打散后,一直落在远处的墙壁上,深深插|入!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只看着箭入墙壁的深度,毓筱也知道,哥哥怕是动了真怒了,还好,还不算没了理智,若真是直接杀了景沁公主,怕是无论如何,都是要以命抵命了··· 钰麒收了箭,飞速往柳瑾瑜身边掠去,将她抱在怀里就往太医院飞去··· 景沁一时间被吓住了,呆愣片刻,反应过来后,竟嚎啕大哭起来,景逸也已来到景沁身旁,细心地哄着她··· 毓筱看着哥哥就这样跑掉了,挑挑眉,撇撇嘴,有些无奈··· 微耸耸肩,抬步往景沁公主和四王爷那儿走去,不过,她倒是不觉得哥哥这样做有什么错,那景沁公主眼里,似乎就看不到别人! 人命于她,比草芥不如! 毓筱站在景逸面前,丝毫没有要抱歉的意思,只是目光含着警告,低声对着景逸说道:“看好她,不然,她很容易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话落,毓筱展出一抹温婉笑意,声音清脆好听,状似关切,问道:“景沁同学有大碍吗?我带她去太医院瞧瞧吧。” 景逸在听到毓筱的警告时,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已经感受到了向他走来之人身上那一股子凌厉。 但是,当毓筱转眼间竟然换了一副样子时,他倒是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毓筱,微打量一下后,展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道:“毓筱同学客气了,沁儿无妨,大抵只是被吓到了。” 毓筱正准备开口说话,墨宸的声音却率先响起:“她是该被吓一吓的,如若不然,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他运起内力,将毓筱从景逸面前拉回到自己身边,伸手拉着毓筱往校场外走去··· 站在校场上的李夫子,此刻竟大汗淋漓,这二月的天气,初初万物更新,绝不是什么大汗淋漓的天气,他完全是被这帮小祖宗吓着了:不论是柳瑾瑜,还是景沁公主,又或者澹台钰麒,哪一个出了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从四品夫子担得起的,说什么这里只有学子,没有身份?全都是屁话! 课上成这样子,还是算了吧,李夫子一挥手,很是泄气,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让大家各自散了吧。” ***** 282.第282章 学院生活07(蛊1) 再说说毓筱被墨宸拉上走了,毓筱跟在墨宸身后,对于他今日的行为很是不解,问道:“墨宸,你今天是怎么了?管闲事可不是你的风格?” 毓筱回想着墨宸说的那一句话,怎么想都觉得:什么时候墨宸也关心别人知不知天高地厚了?太奇怪! 墨宸只拉着她往前走,不回答她的问题,也不看她··· 毓筱似乎也没在意墨宸不理她的事,接着问道:“墨宸,你说景沁公主怎么就被教成了那个样子?完全是···” 毓筱似乎想不出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景沁公主那一种胆大妄为到“无知者无畏”的地步的跋扈。 正当毓筱纠结着的时候,却发现,墨宸拉着她,根本不是去什么太医院,而是往宫门外的方向而去的。 她急忙拽住了墨宸,道:“墨宸,你要回去啦?逃课?!” 墨宸似乎是被她这一堆的问题堆得无奈了,转过身说道:“有了这一出事故,今天的课,上不了了。” 毓筱一听,顿时悬起了心:难道哥哥会有什么麻烦不成? 她有些紧张的望着墨宸,想开口问问他,却发现:墨宸竟然是一副淡然悠远的样子! 哼哼··如果哥哥出事的话,墨宸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吧?就算不着急,也至少会体谅一下自己的心情的,至少··也应该会带自己去太医院看一看的,那么··他刚刚的意思··· 毓筱一瞬间悟了:李夫子大约是担惊受怕了··哈哈哈··· 正当毓筱心中小人叉腰大笑时,墨宸淡漠的声音直入心扉:“上车。” 上车?!上什么车啊?毓筱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出了宫门,正站在墨宸的马车旁,呆了一呆:就算回家也不用上你的车吧?我自己家··啊,不对,哥哥现在在太医院,如果她带走了马车,哥哥回家就什么都没了。 毓筱默默爬上马车:反正这么舒服的马车,不坐白不坐嘛! 这么想着,毓筱的心情再次晴朗了起来。 马车上,毓筱悠闲的吃着点心,随意的问道:“墨宸,今早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住景心?” 墨宸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书,没有回答毓筱的问题,而是淡淡反问道:“你想吃?” “不想啊。”毓筱不假思索的回答,却忽然间凝起疑惑,连着手下吃点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身子坐正了些,满目疑惑,说道:“就是这个啊,墨宸,你说怪不怪,那个点心··明明我看着,觉得很好吃的样子啊··还不只是点心,以前景心带来的所有的吃食,看起来都很好吃啊,可是,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不想吃,我一点也不想吃。上次,仅吃了一口,却吐了老半天!真是怪了!” 墨宸听着毓筱这一番话,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目光里有些认真,看着毓筱,问道:“你不识蛊?”这语气,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好似毓筱当很懂蛊一般。 “蛊?!”毓筱微蹙了下眉头,看他一眼,而后又继续开始吃着矮桌上的点心,语气又随意起来,说道:“药王谷里有人在研究解蛊,但是,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我跟哥哥被禁止了,所以,我还没见过呢,你问这个干嘛?” 283.第283章 学院生活08(蛊2) 毓筱随意的说着,点心刚吃一口,却是猛然顿住,一脸惊异地抬起头,大睁着眼睛,看着墨宸,满满的不敢置信,问道:“你是说···” 毓筱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话到嘴边,却终是没说出口。 墨宸点点头,却是直接戳破了真相,说道:“是的,那些食物里面,都有蛊虫,你为什么会感觉讨厌,我并不知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你身上定有克制蛊虫的东西,又或者,你本身就克制蛊虫!景心或许不懂,并没有发现,那些吃食里面的蛊虫,在靠近你之时,生命力都在锐减。” ···· 马车里一片寂静,竟连呼吸声也不曾听闻一丝。 许久,毓筱终于回神了,眨眨睁得有些酸的眼睛,将嘴里的点心费力的咽下去,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说,蛊虫靠近我时,会死去?” “恩。”相较于毓筱的不淡定,墨宸就淡定的有些过分了。 毓筱看看他那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讪讪的,收敛一下情绪,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觉到的。” “感觉到的?!感觉到他们的生命力在减弱?”毓筱觉得哪里都是不可思议,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忽然一个转念,毓筱又觉得似乎有可能,立即猜测道:“是因为,灵族的缘故?” “也许。”墨宸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眼看着毓筱的表情更加纠结起来,好心的补充了一句,道:“我只是一直都对生灵的生命力比较敏感罢了。” “哦,哦。”毓筱点点头,心中却是苦闷得很:她觉得,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她都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表情好了··· 不过,刚刚好,马车停了。 总算可以不用再对着墨宸了,毓筱一把挑起车帘,却是再一次呆住了:这“墨王府”三个大字,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是送她回家呢?把她弄到这里来干嘛? 毓筱回头,满心疑惑的看着墨宸,却发现:墨宸似乎··生气了?! 他闪身避过她的身子,下了马车,往墨王府内走去,完全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毓筱呆呆的站在马车门口,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个什么意思?就算生气了,也不能把她丢在这里吧?至少送她回去呀! 再说,他这是生什么气呢?这好像还是认识以来,墨宸第一次对她生气吧?可··她好像没惹他啊? 毓筱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原因来,刚好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赤风,立即来了精神,问道:“赤风,赤风,你家主子为啥生我的气了?” 赤风满心苦哈哈,腹诽着:毓筱小姐,这马车极品得很!您二位的对话,属下是一个字也没听着啊!想知道主子为啥生气,您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反正主子生气的程度不是很厉害,这不,他(赤风)就什么都没感觉到,去问问的话,应该不会怎样的。 可是,可以这样跟毓筱小姐说吗?如果他说了,呵呵··· “那个,毓筱小姐,您不进去啊?”就算您想不通也不要一直堵着门啊,属下还等着去停车呢?! “进去?!进去干嘛?”毓筱疑惑的看着赤风,心中不解:怎么就连赤风也觉得我该到墨王府呢? 她是贤王府的小姐好不好? 赤风看一眼毓筱,有些无语,说道:“毓筱小姐,属下知道主子为什么会生气了。” “为什么?”毓筱脱口问道。 “今天是十五,月圆夜。”赤风挑挑眉,指点到。 毓筱一怔,而后拍拍脑门,有些懊恼,自言自语道:“哎呀,忘记了,忘记了,早上还记得呢,这会儿怎么就忘了··”她边拍着脑门,边说着话,还边往里面走去。 刚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毓筱转身,对虚空处唤一声“阚泽”,一道黑色身影落下,毓筱吩咐他将雨沫带去筱悠阁,并且贴身保护后,就让阚泽去办事了。 284.第284章 学院生活09(入阵) 安宸阁门口,毓筱一脸不忿:这什么狗屁阵法!进不去!混蛋墨宸,她不就是忘记了嘛,小肚鸡肠! 正愤愤不平时,钟灵玉如一只欢快的雀鸟一般向她飞奔过来:“毓姐姐,好些日子都没看见你了呢。” 毓筱看到钟灵玉也很开心,这个时而剽悍、时而天真、时而可爱的女孩儿,她很是喜欢:“是啊是啊,灵玉··”毓筱看着钟灵玉身上有些利器划伤的痕迹,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刚刚干什么了?” 钟灵玉看毓筱盯着她衣服的破损,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说道:“洛姐姐几天前回来了,我就想着跟她过过招,熟悉一下我这些日子新练的功法,结果刚刚听人说毓姐姐你来了,一激动就忘记换衣服便跑来了,让毓姐姐笑话了。” 毓筱点点钟灵玉的脑门,说道:“没事就好,姐姐才不会笑话你呢?我是担心你。”而后想到什么,问道:“对了,灵玉,你怎么不到国子监上学呢?每天一个人呆在这里不无聊吗?” “上学??!”钟灵玉夸张的惊呼一声,而后连忙摇摇头,说道:“毓姐姐,我最讨厌听夫子上课了,以前在钟秀宫的时候,也是有夫子的,可是我每次都是那个被批评的,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呆在这里啊,有这么多人在呢,不过他们都不跟跟我说话,对了,还有赤风啊,赤风这几天天天陪我练武呢,再说了,就算无聊,我还可以研究心法武功,多加练习啊,反正总比上学要好的,上学要···” 毓筱听着钟灵玉连珠炮一般絮絮叨叨的说着上学怎怎不好,头一次觉得钟灵玉这样说的话是那么的在理啊! 钟灵玉终于抱怨完了,看看站在安宸阁门口的毓筱,问道:“毓姐姐是要进安宸阁吗?” 毓筱没精打采的点点头,不过灵玉又进不去,问她这个干嘛呢? 钟灵玉拉拉毓筱的袖子,指指左边,示意她看那边。 毓筱转头望去,眼睛瞬间亮了八度,是墨翎! 眼看着墨翎一跳一跳的往阵法中去了,毓筱对着钟灵玉喊一声:“我先进去了。”就追着墨翎没了身影。 钟灵玉看着毓筱风一般离开,甜甜的笑了笑,笑容里竟还有一丝的··无奈? 赤风走过来时便看到钟灵玉站在门口,笑得··诡异··无奈?!表小姐也会无奈了?抬头看看天,太阳还在,没有下红雨啊?! “表小姐,您在这里看什么呢?” 钟灵玉对赤风纠结的皱皱鼻子,说道:“赤风,刚刚毓姐姐跟着墨翎进去了。” “啊?!”赤风真真是吃惊了,这一声啊,仿佛惊掉了下巴一般。 “赤风,不是的,本来我看毓姐姐站在这里似乎想要进去,我给她指指那边,是想告诉她你过来了,可以进去了,谁知毓姐姐只看到了墨翎,根本没看到你,就跟着墨翎进去了。” 赤风听了这话也是一呆:他比墨翎大太多了吧?怎么就没看到他而看到墨翎了呢?他的存在感是这么低的东西吗?··· 一定是毓筱小姐因为惹主子生气着急了,才会这样的!一定是!··· 285.第285章 学院生活10(阵中像)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墨翎是灵族的灵物,这阵法乃是用他血族瞳术结成的,对上灵术当然起不了作用,毓筱小姐只怕是被困住了吧,还是先把阵法停了吧,不然,主子一会儿该生气了! 赤风运起内力飞至安宸阁上方,瞳孔中红光闪过,却是不及八王爷血玄眼中赤色纯正,指尖凝集着红色微光,结成珠形,从指尖落下。 红珠似乎被什么吞没,落至半空竟消失不见,眨眼时间后,安宸阁内的景象便展示在眼前··· 入目处:墨宸正抱着昏迷的毓筱,墨翎则是一脸鄙视的看着毓筱··· 钟灵玉、赤风急忙上前,赤风问道:“主子,毓筱小姐没事吧?” 墨宸看着毓筱,眼中有些微的怜惜和自责,摇摇头,说道:“没事,该是被幻境迷了心,我将她弄晕了。” 钟灵玉和赤风齐齐松一口气,看到墨宸将毓筱抱回屋子,钟灵玉便转身离开了安宸阁。 墨宸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地方,钟灵玉一直都记在心里,纵容着他这些让人头疼的小毛病··· 赤风看到钟灵玉离开,不禁心中翻起思绪:表小姐就一点不好奇安宸阁吗? 摇摇头将心里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摇走,再次飞身而起。 他还得将阵法重新布置上,今夜可是不同平常! 月色渐起,墨宸的精神状况渐渐变得糟糕,毓筱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说道:“你去睡一会儿吧,这样撑着干嘛?” 墨宸声音有些虚弱:“筱筱,我可以的,只有我醒着,才能找到能保持清醒的原因。” 毓筱听着他的回答,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墨家人睡了一千年了,如果睡着有用的话,早就可以解决问题了,而他,是第一个可以醒着的人··· 墨宸看着毓筱担忧的神色,想要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忽然开口问道:“筱筱刚刚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怎么会那般··痛得撕心裂肺?” 其实,毓筱进入阵法的时间并不长,她才刚一入阵,墨宸就察觉了,随即进去就看到了那样一个··可说是蚀骨疼痛的筱筱,所以他才会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昏睡过去。 毓筱神色一瞬间痛苦在蔓延! 刚刚那些场景,那一幕幕闪过的画面: 密室里,苍白的似乎只剩一息的人和痛彻心扉的人··· 边悬崖,一起从悬崖坠落的人··· 高高的墙,一个在墙内,一个在墙外的人··· 很宽很宽的路,彼此擦身走过却不能驻足的人··· 还有那一场漫天的大火,一切都被染成血色的鲜红,那样炙热··· 但是,她却是很快收敛了自己的神色,若无其事的对墨宸摇摇头,道:“没什么。” 墨宸看着毓筱脸上闪现过的那一抹浓郁的痛苦,心中有些自责多嘴问她,而后想到什么,对毓筱提议道:“筱筱,今晚教你“千变万化”吧,这算是幻阵始源,能解了“千变万化”,这世间九成的幻阵都无法再困住你。”他看着毓筱微蹙的眉头,稍顿了顿,似乎是怕毓筱会拒绝,接着又说道:“我知道你讨厌学习阵法,就只学这一个,可好?” 286.第286章 学院生活11(习阵) 毓筱感受着心中对阵法的排斥,就仿佛是被千万条虫子附在身上一般难受。她压抑了一下|身上的难受感,不甚情愿的点了点头。 墨宸在纸上画下了“千变万化”的阵法图,而后在阵法图上又标下一条条的红色线路··· 毓筱看着不禁有些头皮发麻:这么一大张?!我真的能学会吗? 墨宸将毓筱拉到身边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指着绘制成的阵法图,说道:““千变万化”虽名为千变万化,但是其中变化只有九九八十一种,所以只要掌握了这八十一种变化方式,穿过阵法就是手到擒来。” 毓筱心中不由腹诽:只有?!八十一种还只有?! 她愁眉苦脸的看着墨宸,苦哈哈的说道:“八十一种啊?我哪里记得住这么多呢?” 墨宸看她一副打退堂鼓的样子,心中只觉得:这样怎么行?幻阵千千万万,你心中又有着这样的伤痛,极容易迷失在幻阵里,最终伤害到的只会是自己的身体··· 墨宸神色虚弱的看着毓筱,神情竟然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语气含|着几分委屈的说道:“筱筱,我身体这样虚弱的时候,还画了这样复杂的阵法,你忍心我的辛苦就这样白费了吗?” 毓筱看看墨宸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纵然知道他是装的,可还是得承认:她不忍心啊!看着就觉得不忍心! 哎··不得不感叹:这生了一张好皮囊,就是得天独厚啊! “···筱筱,你看这里,这是这阵法的最外沿,在这阵法里,入阵的第一步皆是生门;而第二步才是关键,生门仅有一处,而这生门的位置,同时也决定了这阵法是这八十一种中的哪一种···” 毓筱听着他解说阵法,觉得:听墨宸讲解东西,完全是一种享受! 首先,他的声音、他的容颜,都是这世间最好的,听着这样的声音,看着这样的容颜,怎么会不是一种享受呢? 其次,他总是一针见血的讲解出其中的要点,思路清晰明了,很复杂的东西经他之口竟也变得简单易懂··· 月光悄悄的从桌子的最右角一点点移动到最左角,而后渐渐隐去,东方微微泛白,毓筱在经过一夜的模拟练习后,总算是熟练地掌握了“千变万化”。 原本她以为即使学会了她也依旧会讨厌阵法,不愿意去用这破阵之法的。可是当真的学会后,她却是觉得自己似乎对它很是熟悉,竟丝毫没有排斥之感··· 再看看这一夜,许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的缘故,墨宸一直没有太虚弱疲惫的表现,倒是天渐渐朦胧时,墨宸才渐渐睡去。 毓筱将他在床榻上安置好,给他探探脉,得知脉象并无不妥,这才放心的离开。 出了安宸阁,毓筱嘱咐赤风代墨宸向夫子请个假,这才运起轻功离开··· 她得赶快回去才行,昨日哥哥那事也不知能不能善了,不久前才跪过祠堂,可不能再被父母抓|住错出了··· 而安宸阁的卧房里,毓筱离开后,墨翎才从自己的小窝里拱出来,看着毓筱离去的方向,一双眸子里满是沉思: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熟悉至此呢?这感觉,愈来愈强烈了··· 许久之后,墨翎似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它的小脑袋,一个跃身,落在了墨宸的床榻上。 看看墨宸有些透明的脸色,墨翎站起身子,抬起两只前爪合在一起,然后,便有着莹白色如月光一般的光芒从墨翎赤色的小爪子上溢出,没入墨宸体内。 只是这光芒,比起墨宸身上消散的那些淡淡的光芒,浓郁了许多··· 287.第287章 初见盏鸢01(上学路) 毓筱急匆匆赶回家,还好跟上了早饭,若是再被父母抓|住什么,大约就不是在祠堂跪一夜那么简单了··· 早饭过后,毓筱和钰麒一起跟父母告别,上了马车··· 马车上,毓筱一夜未睡,困得紧,正躺在马车里准备休息,忽然又想到了昨日的事情,便闭着眼睛问道:“哥,昨天的事怎么样了?” 钰麒看她一副“困死了”的样子,随手给她盖一个毯子,说道:“瑾儿就是受了点外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没事,你先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毓筱没好气的说道:“我是问,四王爷没有找你的茬吗?” 钰麒不在意的说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呢,昨个那事儿之后,我还没见过四王爷呢。” 毓筱“哦”一声后,便没了声音,似乎累狠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宫门口停下,钰麒看看睡得正熟的妹妹,再三犹豫还是唤醒了她,二人下了车一同往教室走去。 二人走在路上,钰麒似无意,开口问道:“筱筱,还记得昨日柳夫子布置下的作业吗?” 钰麒是知道妹妹一夜未归的,但是,他相信妹妹是有分寸的,而且,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定是与那位了不起的宸世子有关系··· 毓筱脚下猛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继续往前走着,不甚在意的说道:“哥,我忘了。” 钰麒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然后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神色看着毓筱,三分得意的对她说道:“没事,我昨日让雨沫替你写了一份。”就是··可能,质量不过关,不过好赖是你的笔记了··· “啊??!雨沫写的?”毓筱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走进教室,柳瑾瑜不在,是了,瑾儿受伤休息了··· 墨宸竟然来了?!毓筱挑挑眉,问道:“你没事了?” “恩,没事了。”墨宸淡淡的回答道。 “没事了就好。不过,干嘛不休息一下呢?你很喜欢来这里上课?” “来找你的,下午安排一下,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 “见了就知道了。” 毓筱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呗,反正下午就见到了,有什么嘛! 三声铃响,柳夫子进入教室就开始收昨日的作业,将这些作业放在讲台的桌子上后,对大家说道:“不久以后便就是桃花宴了,此次桃花宴,会有四方使者来京朝贺,所以你们都是要表演才艺的,要让他们看到我们蓝雪国的未来是前途无量的。因此,你们今日的任务,就是想一个自己要表演的项目,然后写下自己选择这个项目的原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是打算如何练习的,都要列出一个详细的计划来给我看看,你们不要想着敷衍,这一次的才艺表演,我会给你们打分,作为这两个月来你们学习的成果,算在学期末的测试里。” 柳夫子宣布完以后,便开始看大家刚才上交的答卷。 毓筱抬头环视一圈:似乎大家都在苦思冥想呢··夫子好像也看的很认真啊··· 288.第288章 初见盏鸢02(浮生厝) 只是,她好困啊··渐渐地,毓筱就离现实越来越远了··· 墨宸看着毓筱睡得那样熟,眼中渐渐染上了不忍与愧疚:以后··要不要··不再让筱筱陪着他过盈月··· 是他贪心了··只是,每一个那样的夜晚,什么都是冰凉的,透骨的冰凉··没有边际,没有希望,什么也抓不到··· 可是小丫头出现时,就像看到了一缕温暖的光芒··想要抓|住她,此生再不放手··· 夫子看着大家的答案,留下了自己的批注··· 荀雪舞——痴心已成,悔之晚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夫子批注:执念成魔终害己,何不放下,换一片海阔天空? 华清——若我心痴,别无他求,若他安好,即是晴天。 夫子批注:心甘情愿成|人美,其中甘苦无人知,只是,偶尔也要为自己想一想的,丫头。 冷皓——以我痴心,化卿磐石之心,带卿远走天涯。 夫子批注:愿你得偿所愿,得佳人伴你倚马看斜阳。 安子轩——我无痴心,只求: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须折。 夫子批注:天下事,心诚则灵,尔心不诚。 华枫——守我痴念,护君平安,一生不悔。 夫子批注:执念太深,反看不清真情,误了自己,亦误了卿卿佳人。 上官燕——付我痴心,换一世情,若不能得,放手成全。 夫子批注:拿得起,放得下,果然乃将门之后,巾帼之风。 冷菱——藏我痴心,一生为伴,倾我所有,愿君幸福。 夫子批注:柔之太柔,刚则过刚,爱过执著易伤己。 荀雪阳——我性洒脱,不屑痴心,随心所欲,畅快今朝。 夫子批注:利弊共存,无悔便好。 景心——痴心于我,只是奢望,若存痴心,常埋于心。 夫子批注:做一国公主,享人之不能享之富贵,便要担负该担负的责任。 安紫嫣——痴心已痴,悔有何用? 夫子批注:心如雪净,未曾经历,尚不识其中真味。 景逸——我有执念,未存痴心。 夫子批注:既已知是执念,何不放下?放过自己亦放过他人。 安然——若付痴心,但求一心,贪花恋蝶,与君长决。 夫子批注:纯粹而刚烈,痴心而自爱,奇女子也!只是,此番心之愿,言之易,行至难。 澹台钰麒——情之所起,心有所系,若为痴心,那便痴心。 夫子批注:好一个“若为痴心,那便痴心”,你放任心念成痴,可是自信能破红颜城? 景沁——痴心与否,于我何用,若吾想要,便是我的。 夫子批注:心本纯净,奈何人心不古,引你入歧途。 ······ 夫子几番查找,都发现少了毓筱和墨宸的作业,抬头看去,却发现,满教室的人都在苦思冥想,或奋笔疾书,只有他们俩,一个真的在睡,一个假的在睡··· 柳夫子无奈的摇摇头:入学这一段时间来,就只有这两个人出的状况最多! 但是,也只有这两个人,最优秀! 289.第289章 初见盏鸢03(信任1) 作为夫子,他当然不是觉得其他的学子不优秀,他们各自有长。但是,这两个人却不一样,他们身上有着一种透析天下大势的大智慧。这么些学生,他喜欢每一个孩子,可他欣赏这两个孩子! “毓筱同学、墨宸同学,你们二人的作业呢?” 毓筱从桌上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醒了醒神,而后抓起桌上的纸张,运起些微的内力就预备往夫子的桌上送去。 而此时,墨宸轻轻一挥手,将自己的纸张送至毓筱的纸张下方,带着毓筱的一同送给夫子。 这丫头,睡糊涂了吧,竟明目张胆的用起内力来了··· 送完纸张,毓筱再次趴在桌上睡起觉来,而墨宸则自始至终都没有张开过眼睛。 对于墨宸的这个样子,大家从一开始就见惯了,毕竟他时时刻刻都是这个样子,而且人家那个是闭目养神,没有真睡,可是毓筱这么明目张胆的睡在课堂上,对于这样的记忆还是在一月前,大家不禁有些吃惊,不过大多数人也就吃吃惊,感叹一两句就过去了,毕竟与自己无关不是吗?可是有些人看着毓筱这样子,却是十分想骂她几句,看看安紫嫣那个厌烦不屑的表情,就知道她看着毓筱极不顺眼,这会儿定是很想骂毓筱几句的。 不过毓筱已经去会周公了,她一夜没睡,还劳心劳力的学习阵法,现在困得紧,至于众人或惊讶、或不屑、或厌恶的神情,她是看不到了··· 早上的课就这样被毓筱睡过去了,铃响过后,毓筱准时的爬起来,醒醒神准备离开,就听见安紫嫣不讨喜的声音:“你既然睡成这样子,还来国子监干嘛?躺在床|上不是更舒服?” 毓筱也不与她计较,反正不痛不痒的几句话,更何况,这么久以来,她都已经习惯了安紫嫣隔三差五的来找个麻烦。 只是,这么久以来,她都没能讨到好,怎么就坚持不懈了呢?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 起初还以为是墨宸,可这么久看下来,安紫嫣绝对还是个保有童心的孩子,与墨宸更是连丁点的交集都不曾有过。针对她的原因,搞不懂啊··· “我也想有张床啊,可是逃课了要罚打扫啊。”毓筱略带调侃的说道。 安紫嫣一副怒火爆发的样子:“你!” 身后的安子轩拉住了她,道:“嫣儿,好了,该回去了。”说着,便把安紫嫣带上走了··· 毓筱跟哥哥打一声招呼,说自己要去见一个人,便于墨宸一起离开了。 二人坐着墨宸的马车一路往巧手坊而去,然而,马车上的毓筱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筱筱,有什么不妥就说出来。”墨宸看着她拧来拧去的样子,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墨宸,我身边跟着幽暗,带她去巧手坊,可以吗?” “筱筱不信任幽暗吗?” “不是,就是···”毓筱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又发现似乎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什么。 “就是什么?”墨宸看出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打算放过她,而是紧接着追问道。 毓筱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苦恼,也有些烦躁。 290.第290章 初见盏鸢04(信任2) “筱筱,我不知道你经历什么,但是,似乎,你缺乏信任一个人的能力,就比如华枫,冷皓,你与他们是朋友,但是你却连真实的自己都未曾让他们看到,当然,我并不是在指责你对待朋友之心不诚,我知道,若有一日,他们遭难,你定会倾尽所有去帮他们脱困。只是,你把他们当做朋友,付出真心,却没有付出你的信任; 再比如,你的父母哥哥,你爱他们,但是你从不让他们了解你,你的事情,你尽数隐瞒,即使知道他们已经有所察觉,依旧不愿说出真|相,对他们,你付出爱,也依旧不付出信任; 还有你的那些为你出生入死的人,你用你自己的方式去维系着你们之间上下属的关系,收拢人心,却从不信任人心。 筱筱,你看似洒脱随性,随和易处,可实际上,却把自己的心紧紧锁住,不让人走进去,也不放自己出来。 可是筱筱,你要知,背叛与忠诚就如同善与恶,它们对立却共存,即使你经历过背叛,也不能就此对人心绝望。” 毓筱看着墨宸那双干净的眸子,这是第二次,看到墨宸这样纤尘不染,清澈澄净的瞳孔,第一次是他们约定做朋友的时候,而这是第二次。 他一针见血,直言无忌,将她分析的这般透彻,只是为了劝她迈出那一步。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没有信任人的能力,她不知这其中的原因,也曾试着让自己去信任谁,可是,就连父母,她都选择了独自背负,更何况是别人呢? “筱筱,幽暗是你的隐卫,你要做的,不是隐瞒她,而是把她拉上你的船,让她跟你一起瞒天过海。” “怎么说?”刚刚不还说让她信任人吗?怎么一会儿又变成瞒天过海了? “让幽暗跟雨沫回去,拉着她一起骗过贤王和王妃。” “这样行吗?如果她说了怎么办?” “说了还不好办吗?让她别再跟着你就是了。” “哦,哦,这样子啊。”毓筱有些愣愣的,缓一会儿后,依旧有些呆的说道:“那就这么办吧。” 马车停在巧手坊,墨宸和毓筱下车进入店里,雨沫已经换好容颜等在这里。 毓筱对雨沫嘱咐道:“雨沫,今日下午你要代替我去国子监上课,到了以后,你就假装不舒服,然后不论谁跟你说话,你都不要理就行,剩下的都由哥哥解决。”说着毓筱迅速取出纸笔写了些什么,交给雨沫,说道:“你将这个交给哥哥就行。” 雨沫乖巧的应道:“姐姐,我知道了。” 毓筱看一眼墨宸,而后唤一声“幽暗”,一道人影落下,幽暗跪在地上,等着毓筱的命令。 毓筱看着幽暗,一瞬犹豫后,神情变得坚定起来,吩咐道:“幽暗,今日下午我要离开,而你,负责带着“她”,回贤王府,下午再送她“她”入学,你,听明白了吗?” 幽暗顺着毓筱的手指看去,脸上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又低下头,似乎有些艰难,但最终还是点点头,道:“属下明白。” 291.第291章 初见盏鸢05(无情曲) 毓筱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对着幽暗嘱咐道:“哥哥是知道的,你负责不让父王和母妃看出端倪就可以了,好了,现在你可以带着她回去了。” 幽暗低头称“是”,而后便带着雨沫离开了巧手坊。 只是,她的心里却远不如表现的那般淡定:小姐竟然有这样完美的替身,还有自己的势力据点。 是他们都小瞧了小姐,以为小姐就是平常的闺中女子,不想小姐竟然··哎,想来王妃也是不知道小姐的本事,才会担心小姐的安危,可是,小姐为什么不告诉王爷王妃呢?··· 算了,不想这些了,自己现在是小姐的隐卫,就该听小姐的话。 再说了,小姐这般有本事的人,出去定然不会有事,更何况,若是她没有看错,跟小姐在一起的那个,应该是她暗阁以前的少主宸世子,那就更不会有安全问题了,那么王妃那边,自己也不算失职了··· 巧手坊里,幽暗带着雨沫离开后,毓筱在唐心的陪同下换了男装,去了脸上的伪装。一来是因为,毓筱这张脸,她不能再用,二来,那是因为墨宸要求她必须以真面目示人,虽然那家伙没告诉她原因··· 换完衣服出来,二人再次上了马车,向着城郊驶去··· 马车上,毓筱万分舒适的躺在马车里,眼睛四处打量着马车里的东西,然后不闲着的将里面的暗阁一一打开看个究竟,当看到车上放着的古琴时,毓筱一时心血来|潮,说道:“墨宸,你来弹首曲子吧。” 墨宸正看着书,似乎没料到毓筱竟会忽然有这样的要求,翻书的手一瞬停顿,而后继续翻看着手里的书,并不理会毓筱的心血来|潮。 毓筱见他半天不理自己,极为不满,一手扯掉他手里的书,然后气哼哼的翻过身背对着他,俨然一副“我生气了,快来哄我”的样子。 可实际呢?她也确实生气了,只是,手中正悄悄翻动着从墨宸手里拿来的书,心想:到底什么书,你一上车就在看,看得那么认真··· 毓筱翻看一番,却发现竟然和上次课上那个话本子乃是同一个作者——笔仙,而这个,也是个话本子! 回想起自己才刚刚看了的故事,完全是些男女之情的凄苦坎坷与无奈,这实在··· 一时间毓筱有些搞不清状况: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呢?墨宸竟然真的在看这些话本子?!可怎么都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正思索着,一道清悦的琴声响起,音质无可挑剔,琴技无懈可击,最好的琴技配上极品的古琴,奏出的乐曲自然是绝唱。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乐曲中未注入一丝感情,就如同墨宸这个人,淡漠如水,不刺骨却凉无温度,没有一丝味道,让人听着只觉得空洞的厉害,想要拼命抓|住些什么来依附··· 一曲毕,毓筱一个转身凑在墨宸的琴前,眼睛盯着他,问道:“墨宸,你将乐曲弹得这般空洞,是怎么做到的?” 墨宸正在收拾古琴的手一顿,而后望着毓筱,一眼不发。 毓筱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转转目光后,说道:“我来一曲,给你听听,什么叫以情动人。” 292.第292章 初见盏鸢06(绝尘散) 毓筱一个翻身坐起来,拿过墨宸面前的琴,轻轻拨动,听着悦耳的琴音,毓筱会心一笑,赞一句:“当真是好琴!” 信手拨弦,清悦的乐声从她的指尖缓缓流出··· 墨宸看着毓筱弹奏时的样子,这样子的她,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没有往日的讨巧卖乖,没有往日的古怪精灵,没有往日的小小迷糊,没有··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筱筱,有着一个女孩子的柔美、优雅、温淑··· 毓筱的琴音,这一曲乃是乐界绝曲——绝尘散。 传言此曲乃一江湖女子所创,那女子与一男子相爱,为了男子离开了家,从此受尽苦楚,然而苦尽甘来时却被男子抛弃,女子问男子可曾爱过她,男子却只说今日已不爱,女子步步泣血,却不怨不恨,心如死灰,最终断绝红尘,剪去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 听着毓筱指尖流淌出的乐声,墨宸缓缓闭上眼睛,觉得似乎自己正看到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满心欢喜的结识爱人,甜蜜的恋爱··而后父母的反对,背离家人的痛苦与女子坚定的爱意··再之后,是两人一同拼搏时虽苦,却甜在心间的心甘情愿··最后,便是被爱人抛弃后的伤心欲绝,以及之后的万念俱灰,断绝红尘··· 一曲毕,墨宸觉得自己是见证了一对恋人从相恋到分离的一生,不禁给了毓筱一个赞叹的笑容。 毓筱似乎还沉浸在乐曲中,好一会儿,毓筱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斜了墨宸一眼,说道:“这样的曲子你也能只做旁观者,看他们的悲欢离合却不喜不悲,也难怪你的曲子里竟是无一丝感情,空洞的让人绝望呢。” 墨宸对毓筱的话全不在意,依旧一副淡淡的,什么都不相关的样子:那些悲欢离合,或喜悦非常,或痛彻心扉,都与他无关不是吗?他从来都只是旁观者,仅此而已罢了··· 马车停下来,二人下车,映入眼帘的是“桃花小筑”四个字,毓筱看墨宸一眼,墨宸示意她进去,毓筱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便抬步往里面走去。 进入桃花小筑,里面种满了桃花,开得正旺,片片桃花娇艳,如置身花海,桃花瓣四处飞舞,落英缤纷,淡淡的桃花香四下弥漫着··· 毓筱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自己也许此时正置身梦境,如此桃花,如此美景,怎是人间可有? 墨宸淡漠入水的声音响起,道:“此处设有阵法,桃花四季开而不败,落而不衰。” 就在这时,一位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温柔和蔼的声音传来,问道:“宸儿?是你来了吗?” 毓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已经年过三十的女子,风韵却不输双十年华,还更多了她们身上没有的岁月洗礼过的成熟平和。她举止温婉端庄,优雅韵华,一双眼睛仿似历尽沧桑,有着看破红尘的清明,却又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惆怅。 293.第293章 初见盏鸢07(盏鸢1) 毓筱心中叹一句:好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墨宸对那女子浅笑一下,带着对长辈的淡淡敬意,说道:“蓝姨,今天带了个蓝姨想见的人来。” 毓筱对墨宸的态度很惊讶:这一段时间与墨宸相处,毓筱就从未见过墨宸对待谁态度尊敬过,就连国子监的柳夫子,也没有得到墨宸这样的态度,不过让毓筱更惊讶的,是墨宸对那女子的称呼——蓝姨?! 据她所知,这世上姓蓝的,只她一家,那么··这一位··· 毓筱有些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墨宸看两人只望着对方,似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开口介绍道:“蓝姨,她便是筱筱,此次接您回京,就是为了带她来见您的。” 那女子似乎跟墨宸极是捻熟,打趣一声道:“臭小子,你是为了让她见到我!什么叫带她来见我?颠簸几千里的人是我。” 墨宸对她的打趣也不在意,淡然一笑,看着毓筱说道:“筱筱,她是··蓝盏鸢,你··可曾听过?” 毓筱茫然的想着这个名字:可听过?似乎··很熟悉,该是自己家里的人吗?可父王不是说人都死了吗? 看她的年纪,似乎比父王还要大一些··· 是了!父王有个姐姐的,对!就是蓝盏鸢! 毓筱眼睛因为震惊微微睁大,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父王的姐姐?我的姑母?” 蓝盏鸢笑得温婉,上前来拉着毓筱的手,似乎早已见过千万回一般,没有一丝生疏,说道:“是啊。” 毓筱猛然转头看向墨宸,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墨宸看着毓筱似乎又要炸毛的样子,忽然就想逗逗她,语带一分调侃,问道:“筱筱是想问我何时知晓你是蓝家人呢?还是何时认识蓝姨呢?” 毓筱听着墨宸不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心里的不满顿时从三分升到了五分,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两个都问!” 墨宸极为配合的回答道:“我两岁开始启蒙时便知你是蓝家人,四岁时认识了蓝姨。” 对于墨宸配合的态度,没有让毓筱的怒火有丝毫的减少,反倒蹭蹭蹭的变成了怒气满槽:五年多以前他就知道了,五年多以前!竟然一直不告诉他们?! 忽然,毓筱的脑子里“五年前”、“四岁”两个词震了她的心:那不就是墨宸失踪的时间吗? 也就是说,墨宸跟姑母认识的地方,是那个墨宸不愿提及的地方?!姑姑她··· 墨宸本来还等着毓筱耍耍她的小脾气的,可是眼看着毓筱就要爆发了,却忽然一下子冷却了下来,就如同一块炭火,经过不断加热,它正要燃烧时,却被倒了一盆冰水一般··· 墨宸疑惑一瞬,立即意识到自己提了什么,心中有些懊恼,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后来曾送蓝姨到江南去看望过你们,不过,蓝姨贸然出现在你们身边,总归是不安全的,所以我和蓝姨都不主张你们相认。” 294.第294章 初见盏鸢08(盏鸢2) 毓筱也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说道:“恩,你们考虑的比较全面,是我欠考虑了。” 蓝盏鸢看着两个孩子的样子,心中也不平静:认识墨宸五年多,这孩子就像一块石头,总是淡漠凉薄,旁观人间冷暖,如今,也有能让他甘愿做局中人的人了··· 还有毓筱,这些年虽不常见到她,可是几次见她,她总是那样温和淡然的样子,全不像一个孩子,如今这孩子气的样子,看起来,这世上已有一个人能让她愿意褪去伪装,卸下包袱···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进屋里吧。”说着,蓝盏鸢便拉着毓筱往屋里而去,而墨宸则跟在二人身后一丈远的地方,随她们往屋里去。 毓筱看一眼跟在后面的墨宸,口中低骂一句:“臭毛病!” 蓝盏鸢回头看一眼,轻轻一笑,说道:“习惯就好了。”只是那笑着的眼睛里,有着些许的心疼忍不住的溢出,尽数落在了毓筱眼中··· 屋子里,蓝盏鸢与毓筱正在联络感情,毕竟多年未见嘛,总得先熟悉一下不是?那人家姑侄二人培养感情,墨宸站在这里总是不好的吧,所以墨宸很是识趣的将空间留给这二位。 毕竟对于蓝盏鸢,多年来一个人生活,她太需要亲人了;而对于筱筱,这么多年,看着近百个蓝家牌位,守着一家四口,那种被遗留的感觉,需要另一个蓝家人来驱散··· 而且,墨宸很贴心的下厨了,为二人的重逢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当一道道菜摆上桌时,毓筱已经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吃过墨宸煮的粥,烤的鱼,也知道他的厨艺不错,但是,这一桌子的菜··堂堂墨王府世子一个人忙前忙后,没有人打下手,一个人搞定的?! 而且这时间··效率未免太高了吧?!他不会是十道菜一起准备的吧?!··· 然而,不得不说,毓筱真|相了,墨宸他就是一次准备十道菜,以超高效率完成了这一桌子菜的。没办法,谁让人家脑子好,同时做十个菜也不会弄错了菜谱,放错了东西。 蓝盏鸢看着毓筱震惊的样子,问道:“宸儿没有给筱筱做过吃的吗?”说着还一脸遗憾的看着毓筱。 毓筱有些尴尬的笑一笑,说道:“姑姑,我只吃过他煮的粥。” 蓝盏鸢会心一笑,说道:“宸儿的厨艺极好的,可不是谁都有口福的。”说着,还打趣的看毓筱一眼,眨眨眼,目光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毓筱似乎没看到蓝盏鸢那别有意味的目光一般,抓起筷子,说道:“姑姑,吃饭吃饭,这么好的饭,只看着哪儿行啊,我都快饿死了。” 说着便就准备动筷子,却被蓝盏鸢拦住,略带埋怨的说道:“筱筱,宸儿准备了这么多,岂有不等他来的道理?” 毓筱讪讪的放下筷子,一时间真想打自己一拳:真是,一尴尬就昏了头了··· 295.第295章 初见盏鸢09(品汤) 想着墨宸忙了许久,毓筱立即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帮忙。”说完就急急抬步要离开。 蓝盏鸢再次拉住她,有些笑嗔道:“你这丫头,今天怎么这般莽撞,宸儿在厨房是从不让人打下手的。” 毓筱再次一愣,转瞬便反应过来:墨宸那家伙不喜欢人接近,呆在厨房里,地方本就不大点,若有人打下手,岂不是让他不舒服吗? 想到这里,毓筱喊一声,道:“没事,我去看看。”说着便消失在桌子前。 蓝盏鸢看着毓筱匆匆消失的身影,浅浅的笑意里带着淡淡的安慰之意··· 厨房里,墨宸正在煲汤,五个炉火一起燃着。墨宸不时用内力往灶膛面填些柴,手下两把刀玩得高超,切着些什么,而后放到该放的锅里,一切有条不紊,就连炉火的控制也极准确··· 毓筱站在门外,看着墨宸熟练地进行着一切,嘴角微抽:果然人跟人不能比啊! 这俗话说“货比货得扔”,这人比人嘛,估计是该羞愧的··自杀了! 不过,内力竟然还可以这样用?怎么就感觉大材小用了呢··· 墨宸手下的活终于忙完了,开始专注于熬汤。他看顾着五个汤锅,神色专注,不曾回头看过门外一眼,却是忽然开口道:“筱筱还打算看到几时?” 毓筱一听这话:什么意思?怎么他这么一说,她就成了看热闹的了?她明明是来帮忙的啊··· “我本来打算帮忙的,可看你···好像我帮不上什么忙啊。”大约进去了还会添乱吧,呵呵呵·· “谁说你帮不上忙的?来,进来。” 毓筱听到他说能帮上忙,一扫脸上的郁闷,几分雀跃的跳到墨宸身边,很是期待的问道:“什么忙?我能帮什么忙?” 墨宸执勺从一个汤锅里舀一勺汤,倒入品味小盘中,以小勺舀一勺,轻轻吹一吹后,送到毓筱唇边,道:“来,尝尝味道。” 许是这气氛太美好了些,毓筱痴痴看着执勺的墨宸,呆愣愣的听着墨宸的指挥,微开檀口,将汤汁吞入唇舌间,瞬间,口中香气四溢··· ······ 墨宸将熬好的汤品停火盛入瓷罐,而后拍一拍还在愣神的毓筱,将一个放着两个瓷罐的托盘递到毓筱面前,说道:“筱筱,你来拿这个,有点重,费点内力。” 毓筱有些机械的接过托盘,而后看着墨宸端着放有三个汤罐的托盘出去,便径自跟在他的身后。 只是,她满脑子都是刚刚墨宸给她喂汤的画面··· 画面太唯美,长醉不愿醒··· 而且,还不是一次,是五次!五次啊!她的大脑已经完全停转了··· 饭桌上,十道菜再配五个汤品,三个人吃这样的菜式,当真算是奢侈了,但其实最最关键的是,这是宸世子亲自准备的,这天下有几人有这样的福气,能劳驾堂堂宸世子下厨?更何况宸世子的厨艺那真是好的没话说啊,所以,这一桌可称得上是天下最奢侈的一桌饭菜了。 只是饭桌上,毓筱不时的在傻笑什么,注意力全不在这一桌子美味佳肴上··· 蓝盏鸢看着毓筱那个模样,稍动脑子便猜到定然是在厨房发生了什么,当下来了兴趣,再看看毓筱此时这个傻乎乎的样子,大约一问就能知道了吧? 296.第296章 初见盏鸢10(趣言) “筱筱,你去厨房这么久,就只是帮忙端东西过来吗?” “哪能啊?”毓筱一脸甜蜜的傻笑,完全不加思索的答道。 “那你还做什么了?”蓝盏鸢循循善诱。 “我··”毓筱刚准备回答,可映入眼帘的是蓝盏鸢带着莫名兴味的眼神,瞬间就醒过神来,若无其事的道:“没什么啊,帮忙品了汤而已。” 蓝盏鸢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别有意味的重复一句:“品汤?” 而后,她目光挑剔的上下打量毓筱一圈,微微摇摇头,不怎么相信的说道:“宸儿还做不了这个事?需要找你帮忙?” 毓筱顿时一噎,可看着蓝盏鸢一副全不看好她的样子,顿时又嘴硬起来,道:“我怎么了?我··我在吃上面可是很挑剔的。”毓筱虽然听起来说的理直气壮,却依旧透着底虚。 蓝盏鸢有些好笑,打趣道:“是,你也就吃还行。” 什么?!她就吃还行?!这叫什么话!毓筱的眼中“蹭蹭蹭”的燃起了小火苗··· 可偏偏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道:“那会儿看筱筱在门外站那么许久,便寻思着总得让她做些什么才好,可想一想,又没什么是她能做的来得。” 毓筱原本怒视着蓝盏鸢的目光“嗖”的一下就往墨宸那儿射去,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和“你死定了”的意思。 墨宸顶着这样的目光却依旧风轻云淡,优雅的盛一碗汤放在毓筱面前,道:“知道你喜欢吃荤,特意在汤里加了肉,快些吃吧,冷了就不好了。” 毓筱目光里燃烧着战火,可是耐不住四下飘散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不停地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回想着厨房品汤的事,毓筱果断决定:算账什么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当务之急··哼哼! 人嘛,不能亏待自己! 毓筱也不理他,抓起汤匙,自顾自的开始了她的美食大作战。 蓝盏鸢看着刚刚还一副炸毛了的猫一般的筱筱竟然就这样··算了?!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却又觉得,似乎··一物降一物,本应如此! 吃过饭后,毓筱又与蓝盏鸢聊了许久才跟墨宸一起离开。 马车上,毓筱懒懒的靠在车壁上,盯着对面的人一直看啊看啊看啊看啊··· 他长得还真好看啊,虽然自己的外貌也是绝色,可是好像比起他,还是不够美··怎么说呢?恩··他的这种美,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既不欠一分,亦不多一分,再配上这样的慵懒之感,便觉得他一人便自成一个世界,那样的闲适、悠然、淡然··· 只是,面对如此赤裸裸,可说得上是炙热,不,不止炙热,还肆无忌惮的视线,对面的那位却仿若未觉,只倚在车壁上,微垂着眼帘,似乎睡着了一般。 但是毓筱知道,他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 *********************** 297.第297章 初见盏鸢11(凝眸视) 毓筱忽然想到什么,猛然直起身子,凑在墨宸面前,说道:“墨宸,听姑姑说,你的医术是跟她学的?这么说起来,你也算我药王谷的弟子啦? 不过,你知道吗?我在药王谷学医之时,就常常听药老提起我这位姑姑,总是说她学医的天分怎么怎么高,怎么怎么少年有成的。 能有这样的师父,你是赚到了啊。” 墨宸感觉着自己被一团阴影笼罩,而后便是有着淡淡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凉沁香,让墨宸有些贪恋。 他睁开眼眸,入眼,是毓筱近在咫尺的脸。明亮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几乎挨着他的鼻尖,不点而朱的唇微微开阖间,清凉沁香的气息从她的檀口一点点漫出··· 这样近的距离,墨宸甚至可以看到她如瓷般白皙的脸颊上细细的绒毛···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墨宸一言未发,一动不动,只注视着她。 毓筱被他这样看着,这才发现自己竟离他如此近,想要退,却又觉得欲盖弥彰,便也这样杵着不动,可奈何,比不上某人永不色变的淡定。在墨宸的注视下,她只觉得似乎有火正在烤着她的脸颊,让原本白皙的面容渐渐镀上了一层粉色,像是成熟的樱桃,透着丝丝的诱惑。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时,赤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道:“主子,毓筱小姐,巧手坊到了。” 二人惊醒回神,毓筱闪电般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墨宸也有些微不自在的将脸转向了一边。 这时,二人才发现:这马车已经停了。 片刻之后,墨宸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姿态优雅韵味天成,神色淡然从容如常,缓步下了马车。 毓筱有些惊呆了:这是什么··水平?刚刚,就在刚刚,他明明也有不自在的!怎么这就好了?!再看看她自己,整张脸烫的都能煮鸡蛋了! 可是,这话说回来,她这样是谁害的?!如果不是墨宸那家伙那样子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话,她会成这样子吗?! 他都不尴不尬了,她害羞个屁啊! 这么一想,毓筱心里那些个不好意思什么的全都烟消云散了,颇有几分大气凌然的从马车上走下来,向着巧手坊走去··· 留下赤风一个人,满脑门子的郁闷··· 马车停了那么久,里面的两位都没动静,还得他提醒了才下车,这是在干嘛呢? 主子下车时那略带几分粉色的耳垂,又是怎么了呢? 还有毓筱小姐这个一副··大姐头··的样子··· 难道?·· 赤风的瞳孔迅速放大着:难道是毓筱小姐想要扑倒主子,结果被他给打扰了?所以主子羞涩的跑掉了,而毓筱小姐那个样子,是要去把主子抓回来吗?··· 若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坏了毓筱小姐事?那不是说,他死定了吗?! 可是啊,主子啊,毓筱小姐啊,你们还太小啊,早恋不好…… ** 298.第298章 四方来使01(未晓) 回到巧手坊,幽暗已经带着雨沫等在那里,还有钰麒也在。 毓筱安排阚泽送雨沫回阮烟阁,然后去换过装扮后便在这里与墨宸告别。 墨宸回他的墨王府,毓筱跟钰麒一起回贤王府。 马车上,毓筱扭来扭曲的皱着一张脸,抱怨道:“哥,咱家马车就是没有墨宸的好,坐着真难受。” 钰麒白她一眼,说道:“你不是唐宫宫主吗?唐门不是号称“木之最”嘛,让他们给你弄一个不就完了?” 毓筱神色一惊,满脸的不可思议,看着钰麒问道:“哥你是说,墨宸的马车,出自唐门?!” 钰麒看着毓筱惊讶的神色,脸上是比毓筱更甚的不可思议,问道:“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毓筱反问一句。 钰麒看着她的眸光愈发诡异了起来,沉默片刻后,似是缓了些神,微微收敛了方才的神色,说道:“你没看到他马车左侧边那个怪异的符号吗?” 毓筱回想一下,问道:“哥,你说的,可是那个以甲骨文刻出的“機”字?” “恩,就是那个,那个是唐门机关门的标志,凡是出自机关门的东西都会刻上那符号,就像是出自唐门暗器门的暗器上都会刻一个“暗”字一样。” 钰麒说着自己所了解的江湖之事,却是注意到毓筱越来越怪异的脸色,忽然顿住口,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再一次变得有些不敢置信,开口试探的问道:“筱筱,你不知道?!” 毓筱脸色有些难看的坐在一旁,没有回答钰麒的话,一双眼睛似乎在透过车壁凝望着什么,一丝淡淡的危险气息蔓延开来,笼罩了马车··· 钰麒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堂堂唐宫当今的掌家人,却不知道这个···她那些手下之人竟没一个告诉她的?还有墨宸···他是为什么也选择瞒着筱筱呢?··· 可是,尽管这么多人隐瞒了筱筱,可他还是觉得:这些人并没有存着什么要害筱筱的心思,唐心不会,墨宸更不会! “筱筱,你先不要生气,这些事,不宜妄下断论。”钰麒开口微劝。 “什么叫妄下断论?他们这样把我蒙在鼓里,是觉得我好糊弄,能让他们随便耍着玩儿吗?” 钰麒听着毓筱的话,心湖惊起一层浪:筱筱竟这般偏激?! “筱筱,也许他们是有什么苦衷呢?你就算是要判他们死刑,也要给他们一次申辩的机会不是?”钰麒依旧规劝。 “苦衷?会有这东西吗?”毓筱似笑非笑的反问一句,眼中漫过一丝阴霾,语气多了些嘲讽,冰冷的字词有些颤心,道:“有苦衷又能如何?” 钰麒看着这样的妹妹,心中着急却也生气,不禁声音大了几分,道:“澹台毓筱,你清醒一点!你瞒着我和父王娘亲的事还少吗?!你能有所隐瞒,为何别人不能?!” 毓筱的戾气一瞬间停滞,而后迅速消散无形。 她有几分狼狈,不敢看钰麒,只把头转向一旁,心中再次想起了墨宸对她所说的那番话,心中滋味难言···是啊,她,澹台毓筱,缺乏信任人的能力··· 299.第299章 四方来使02(心疑异) 她有几分狼狈,不敢看钰麒,只把头转向一旁,心中再次想起了墨宸对她所说的那番话,心中滋味难言···是啊,她,澹台毓筱,缺乏信任人的能力··· 钰麒看着妹妹这般模样,一时间很是泄气,弄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心疼还是恼怒,又究竟是恼自己,还是在恼她··· 只是,做哥哥的永远心疼妹妹,钰麒开口解释道:“筱筱,我不是在怪你瞒着我们,我知道你这样做有你的理由,那么,墨宸、唐心他们这么做,你又焉知他们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呢?也许只是他们以为你已知晓,便不曾说起此事呢?” 毓筱在方才冷静下来时便已经想通了这些,她只是对她自己··有几分无力罢了··· 看着钰麒那样纠结担忧着她,毓筱朝钰麒展颜安慰的一笑,道:“哥,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而后便果断的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哥,四王爷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钰麒知晓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也不在意,回答道:“没有,四王爷只说抱歉,再说瑾儿到底不曾伤到,四公主也受了教训,这事到此也就算了了。只是,让我奇怪的是,四王爷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景沁竟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甚至还去给瑾儿道了歉,乖巧得很,让我都开始怀疑,这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 毓筱听了这话却是格外的上心,几分急切的开口,道:“哥你是说,景沁公主变乖了?还是四王爷做的?”这般样子,仿佛是在急于想要确认些什么似的。 钰麒有些奇怪于毓筱的反应,神色染上三分疑惑,答道:“是不是四王爷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只要四王爷一看景沁,景沁便会乖乖听话做事。这般样子,让我觉得,景沁是在害怕四王爷。” 毓筱的思绪回到了景沁初入学的那一日,景逸出现时,景沁的反应就有些··· 自那时起,她就怎么想都觉得:这对兄妹怪异得很! 大约,景沁的嚣张跋扈情有可原,而景逸的温雅有礼也可能另有隐情? 忽然回想起那一日荣华宫屋顶上看到的那一幕,毓筱有些不自在的抖抖身子:有那样的一个母亲,估计孩子也是正常不到哪里去的! “哥,我觉得这兄妹俩怪得很!你以后要离他们远一些,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钰麒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冤枉了,几分幽怨道:“筱筱,瞧你这话说的,几时是我找上他们了,是他们来找我的麻烦好不好?我巴不得他们离能我远一点呢!” “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毓筱有些心急,只要一想到那对兄妹,毓筱就不自在,甚至不自觉的背上冒些寒气:这两人,太怪异! 钰麒看毓筱有些着急,也不再打岔,道:“筱筱,我知道了,我不会主动招惹他们的。” 毓筱会心一笑:不主动招惹就行。 当然,如果人家打上门来,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觉得诡异又如何?!也不见得就一定输了他··· 300.第300章 四方来使03(思由) 贤王府筱悠阁 一家人一起用过了晚膳,回转筱悠阁的毓筱沐浴过后正坐于妆台前,隐忧拿着洁白的毛巾,正在替她绞干长发,莫离床榻前忙忙碌碌弓着腰,正在为她铺好被褥。 “小姐,半月后就是桃花宴了,小姐可想好表演什么了?若是想好了,隐忧便开始为小姐准备宴上要穿的衣服。” 毓筱看隐忧一眼,笑语道:“这桃花宴这般大的名气,竟连隐忧都上了心了。” 隐忧微笑浅浅,道:“小姐,如今这桃花宴可是人人都在议论,此次桃花宴,四方使者来访,朝贺新帝登基之事,且今日早朝皇上已将接待使者之事交给了王爷,咱们王府早传遍了,隐忧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毓筱听了这话,不由在心中骂一句:混蛋钰麒,竟也不提前告知她一下! 毓筱看一眼隐忧,笑意浅浅,问道:“桃花宴时,你二人可要出去逛一逛?” “小姐,可以吗?”莫离雀跃的声音立即传来。 “当然可以,桃花宴乃京城盛事,不去见识一下怎么行?”毓筱带着几分调侃之意说着,脸上笑意浅浅,很是温婉。 莫离脸上的兴奋难以言表,麻利的跪下给毓筱磕个头直道谢恩,又自顾自的站起身来继续给毓筱铺着床。 隐忧看着莫离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继续问道:“那小姐的衣服要怎么准备?” 毓筱思索片刻,淡淡说道:“不用刻意准备什么,平日的衣服就好。” 隐忧看毓筱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低声称一声:“是。”便继续为毓筱绞着发丝。 而毓筱,却是双手撑着下巴支在妆台的桌面上,眼睛不知聚焦在何处,陷入了沉思: 皇上竟把接待使者的事交给了父王来办,是有什么用意在?还是单纯的觉得父王是这个合适的人选呢? 不论怎么说,蓝雪国都是礼仪之邦,对于来使,当然要展现出应有的礼仪,纵使附属的小国和部落再小,也依旧得给予他们应有的尊重,所以,接待之事,必须安排一个够分量的人,而父王,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皇上该知道的,她贤王府的身份···以如今的处境··· 难道皇上就不怕?··不怕他们暗中与四方使者有联系?! 以贤王府如今的地位,随便拿点什么消息也都称得上是国家机密了,跟那些小国换个平安总还是换得到吧··· 还是!··皇上在赌父王不是卖国求荣之人?!··· 虽然父王确实不是,可是,身为一国之君,难道,竟会有这样的赌博?··· 只是,父王本无意京城的是是非非,当年扶清帝上|位,也可说是借了墨家之力;如今更是离京十五载,江南山水间清澈旷远早已洗涤了心中的污尘,这般的勾心斗角,真不知结果会如何啊··· 只看看父王那样一个超凡出尘,似要羽化成仙的样子,几乎都要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了,更别提什么勾心斗角步步为营了,真是前路堪忧啊··· 301.第301章 四方来使04(笔仙1) 京城墨王府 墨宸下车时手中正拿着一卷书,这卷书,便就是去桃花小筑的路上,毓筱从她手里夺去的那一本。 墨宸拿着书,一路往府内走去,却不是回安宸阁的路,也不是去往日常坐的檀树,而是往北边主院去了··· 赤风看着墨宸走去的方向,心中万分的奇怪:北边是主院,自王爷王妃去了,主子就再没来过,甚至连年节时的祭祖之事都省了,今个是怎么了?竟往这儿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赤风满心疑惑随在墨宸身后,一路来到了祠堂,不!不是,是祠堂边上的小屋。 这小屋里住着的人,乃是祠堂的主管者,掌管着墨家族谱、婚丧仪式、祭祀、记录···等等事项。 墨宸到了这里,极是没礼貌的直接推开了门,里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面色红|润,看起来很是精力旺|盛,仿佛还能再活他个百八十年的样子,此时正坐在书桌前打着盹,那一点一点的样子,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爱。 墨宸没有进屋,微运起些内力,将手中的书直至送到那老头面前的桌子上。 原本还在打着盹的老头,感觉到向自己而来的内力,一个跃身,竟是十分灵活的翻身离开了座位,稳稳的落在了一旁。 而后看到桌上的书,他眼睛中闪出异样的光彩,像是发现什么绝世宝贝一般,立即抱在怀里不撒手,一副幸福宝贝的样子。 赤风抽抽嘴角:上次见这老头,还是三年多以前的事,那时候才刚刚入府···眨眼已是三年过,却不想,三年过去了,这老头竟还是那般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仿佛是岁月格外优待了他一般··· 赤风想着昔年事,微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老头似乎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了神,看看站在门口的墨宸,一脸不满的说道:“宸小子,你堵着门干嘛?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赶紧走。”说着还很是嫌弃的摆摆手,完全是要轰着墨宸出去的样子。 墨宸对于他这般态度似乎早已见惯,又或者,不论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他都无所谓,都不能激起他半丝的情绪。 他淡淡的开口,说道:“笔仙,莫要再拿墨家事当故事写,不然,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因为话说的太风轻云淡,没有狠戾,没有杀气,所以才更真实,更让人觉得恐惧。似乎在他眼中,一条人命什么都不是,而杀一个人,对于他,易如反掌! 然而,赤风听到这话时,脸色却是忍不住难看了一下,不过,不是因为墨宸的态度,而是因为笔仙的做法。 笔仙掌管墨家记录,也就是说,墨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他记录的,自然,以前的那些记录,他也是有权翻看的,不过,就算没有权力翻看,他若想要看,在这个墨王府里,大约也是没人能拦得住吧? 只是,虽然他赤风对墨王府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还是隐约知道,墨家在这近千年里,没有哪一个人是得到了善终的。他们的一生都是命途多舛的,而嫁给他们的女子,也几乎都是死于非命,就如同王爷与王妃一般,只不过就是经历不同,结局略差罢了··· 而他还知道,笔仙一直想要作为一名写书人,而所要写的便是这爱恨情仇、痴心执念··· 刚刚主子那个意思,分明是说:笔仙将墨家人的经历写成了话本子,让那些个无相关的人来评头论足指手画脚吗?这···确实过分了! 逝者已矣,他们本就困苦一生,挣扎一世,难道死后还要经受这样的评判不成吗? 再看看那边的笔仙,全无惧意的看着墨宸说道:“宸小子,笔仙我自从到了这里,写出的书都没人看了,这才刚刚有人看我的书,你还要阻拦于我。”说着竟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怎么看都完全是个孩子心性。 墨宸对他的委屈视而不见,冷淡的说道:“既如此,那便回去吧。” 笔仙一听墨宸这是在撵他走啊,顿时不满了,嚷着说道:“臭小子,我堂堂笔仙,神域的仙君,呆在这里,那是你墨家的造化,你竟然赶我走?” 墨宸依旧淡漠冰凉,淡淡的答一句:“是。” 赤风一个没忍住就笑了:也只有他家主子会这么回答别人的问题了! 不过,这位据说是仙君的笔仙大人啊,三年前主子就赶你走了,你这会儿还惊奇个什么劲啊?! 302.第302章 四方来使05(笔仙2) 那一边笔仙的表情就没这么好看了,一张脸羞怒的通红,一转身,一扭脸,不再理墨宸,完全是小孩子闹别扭的样子。 墨宸淡淡的看着他,对他那般模样视而不见,毫无情绪的声音让人听着有些空洞的绝望,道:“毁了你手里的东西,或者,离开墨家,二选其一。” 笔仙偷偷转脸瞄一眼墨宸,看他的神色完全就像庙里供奉的泥像,不由讪讪的转过身,略带商量的说道:“我都是按照事实写的,完全没有加入个人评判的。” 赤风听了,不由汗颜:笔仙大人,你不评论却不代表别人不评论啊! 墨宸就像是真的化作了一塑雕像一般,就那样看着笔仙,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笔仙终是受不住墨宸的注视,万分不舍的从怀里将书卷拿出来,在手掌心聚集起些微的墨色光芒来,竟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气。 他颤巍巍的将手放在书上,而后又将手缩回握起,然后再次放上去,再次缩回握起···反复几次后,终于还是将手中的书化作了灰烬,散落一地,混作尘埃,分不出来··· 赤风有些无语的看着笔仙:如果说,他刚刚伸手缩手时,没有偷偷瞄着主子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人动一动恻隐之心,可他那偷瞄一下,再偷瞄一下的样子,连他赤风心里那点恻隐之念都被他瞄没了,只剩下抽嘴角了,更何况是主子了? 不过,以主子的行|事风格,大抵他没有瞄来瞄去,主子也是不会改变决定的··· 毕竟主子给了他选择,而主子又常常会说: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些什么,不论你愿意,或者不愿意··· 墨宸看到书化作虚无后,便转身离开,没有说什么,亦没有任何停留。 笔仙看着墨宸竟就这样离开了,不禁气闷得很:臭小子,这么多年还是那个讨人厌的德行! 回想起墨宸两岁进入祠堂接下墨家责任时,笔仙便是在一旁的记录者··· 那时,墨王带着墨宸来到笔仙面前,说道:“这一位是笔仙,神域的仙君,当年找到生机神,便就是他老人家帮的忙。” 墨宸听完墨天的话后,眸光肆意,上下打量笔仙一番,而后对着他问道:“你在墨家呆了两百年了?” 笔仙看着墨宸打量他的眼神,只觉得:这个小鬼真让人讨厌!他这哪是打量人的眼神啊?那分明就像是打量一件货物,看看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听到墨宸问的问题,心中又觉:这个小娃倒也聪明,到底是墨家的种。 他点点头,却是略带了一分感叹,说道:“是啊,在墨家已经二百年了啊。”这一句,不免有着几分感叹时光荏苒之意。 墨宸看着他,了然的点点头,而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些坏坏的危险。 笔仙看到这样的笑意,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如同魔音响起,传入耳鼓,道:“你竟赖在墨家二百年白吃白喝?” 笔仙顿时一呆:好吧,他,堂堂仙君,这一下就成了混吃混喝的··无赖了?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墨天在墨宸头上狠敲一下,轻斥道:“宸儿,休要胡言。” 而后,对笔仙抱歉一礼,说道:“小儿胡闹,您老别介意。” 只是,笔仙看看墨天眼里溢出的淡淡笑意,就知道,这一句抱歉,实在没什么诚意可言。 再说,这一位成家立业,懂事了,是有礼节了,小时候还不是一样是个混小子?! 不过,回想起来,这二百年来,墨家有哪一个不是混小子? 可是,他却是在这里,见证着:他们年幼时的顽劣狂妄,弱冠之年的惊才绝艳,中年时的沉稳持重,而最后··· 想起那些人,那些结局··· 笔仙忽然抹一把眼睛,口中喃喃道:“太心疼我老头的书了,疼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说着,他便转身往祠堂内走去,只是,原本还觉得鹤发童颜孩子气的人,此时竟生生生出了老态十足之感,步履蹒跚··· 那背影,更是道不尽的沧桑,不知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那些他曾见证了一点一滴的人··· 303.第303章 四方来使06(局势) 新帝初初登基,所以,身为藩属国,南梁、南疆、北境天山、蒙骑部落便都借着桃花宴之由,派人朝觐,以示庆贺之意。 时间悄然流过,距离桃花宴也没有多少时日了,这些人便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京城··· 最先进入京城的,是南疆。 南疆:南疆王携公主夜曦,随行的还有南疆国师胡库尔及一众运送礼品的侍卫; 两天后,北境天山与蒙骑部落相随而至。 蒙骑部落:部落大首领携王子雷特,随行的还有第一武士天尅(kei)及一众武士; 北境天山:天山山主携圣女苏伊儿,随行的乃是圣使团圣女座下左右使艾夕、艾月及一众使女; 最后到达的,是南梁。 南梁:太子南宫瑾带着大将军沈靖国一同前来,随行还有谏言官褚椹; 对于南梁王未至这一举动,朝中大臣纷纷指责:“南梁小国竟敢不将蓝雪国看在眼里,新帝登基这样的大事,南梁皇怎可不亲自来朝见?!” 京城贤王府 贤王最近一段日子都在忙着接待这些来宾,忙着安置他们,可说是日理万机。 如今已经二月底,桃花宴将近,使者也都全数到达,事情忙的总算差不多了,以为方能歇一口气时,桃花宴宴会的各项安排竟再次落在贤王身上。 贤王此刻正在书房里看着桃花宴的各种安排事宜,一道人影闪入,跪地道:“主子。” 贤王看到下面跪着的人,放下手中的卷宗,想着京城的暗波涌动,不禁有些忧心忡忡,问道:“影暗,查的怎样?” “回主子,莫城那边,我们的人遇到了遇到一股新势力,他们伪装成丞相与大皇子的人,将我们引到了苏城,不过,鉴于苏城是凤家之城,所以属下让他们按兵不动。” “那莫城那边怎样了?” “属下留了人在查,尚未查清。”影暗看看贤王,有些欲言又止。 这幅样子自然落在了贤王眼中,他有些无奈的开口,道:“有什么就说。” 影暗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道:“属下查到,那股新势力,很可能,是墨王府。” 贤王听了却是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是啊,能发现白毂和景天一党,还能了解暗阁动向的人,天下怕也只墨王府一家罢了··· “还有什么消息?” 影暗有些艰难的开口:“他们在阻碍我们查莫城。” 贤王听了这消息,脸上很平静,依旧温润如春风一般,他沉默一会儿,说道:“苏城那边继续按兵不动。”顿了顿,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又接着说道:“莫城继续查,尽量不要与他们冲突。” 影暗听了贤王的话,心中有些诧异:主子莫不是弄错了?为什么不查苏城查莫城呢?主子也在忌惮凤家之势?! 只是,若如此,查莫城又是为何?难道,主子是要跟墨王府对上吗?··· 他没有离开,一是,主子虽然已经下了命令,却还没让他下去;二是,他在等着主子改一改命令··· 他还是觉得,主子的命令,可能下反了。 影暗等了许久都没有再听到贤王说话,偷偷用余光看一眼贤王,发现他正在看着手中的卷宗,忽然有些不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他究竟是该继续跪着?还是下去执行命令呢? 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时,贤王温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问道:“南梁皇是怎么回事?” 影暗顿时有些懊恼:怎么竟忘记报告这个? 他迅速回答道:“属下接到暗桩报告,南梁皇病重。”他顿了顿,犹豫了一瞬后迅速下定决心,开口道:“消息还报告,乃是墨王府动了手脚。” 他是暗阁的首领,暗阁从来认令不认人,暗令在谁手里,谁就是主子! 贤王淡淡的道:“恩,下去吧。” 影暗起身,正准备飞身离去,忽而想到什么,再次跪地道:“主子,属下从莫城回来的路上,救下了一位姑娘。” 贤王抬眼看向影暗,眸光掺着些怪异,微微感叹:如今的影暗也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回想起当年那个刚刚被墨天带回来的影暗,瘦瘦小小的,如今也长成了七尺高的好男儿了,也该是时候成个家了··· “恩,查清楚来历,没问题就好。” “是。”影暗说完,飞身离开,似乎有些兴奋··· 贤王望着影暗离开的方向,浅笑着摇摇头,而后再次专注于手中的卷宗。 只是,此时的他却全然看不进去,心中只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白毂和景天金蝉脱壳,京城必然有人替他们掩饰。 在京城里,有这个能力能做到这样的事的,并不很多:墨家、安家、华家、冷家··· 墨家、冷家都不可能,那究竟是华家?还是安家呢? 华家一向中立,做这个不太可能,可安家又是皇上的死忠,难道竟会帮助逼宫谋反之人? 暗阁被引到莫城,可莫城隐藏的秘密分明与墨家有关。 那么,这个引他至此的人,是否已经发现了莫城的真|相?还是想要借他的手查清莫城?墨家又在莫城藏了什么秘密? 宸儿派人将暗阁引到苏城又是为什么?难道他不知,凤家是动不得的吗? 还是在他眼中,暗阁什么都不算? 还有,南梁皇病重,竟也是宸儿的手笔?! 宸儿他究竟想干什么?! 如今,京城局势混乱,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可是宸儿的手笔却是天马行空,毫无联系,让人完全猜不透他要做些什么··· 304.第304章 “观察团”01(四人杰) 毓筱百无聊赖的坐在座位上,看着讲台右边今早刚加上的四把椅子,想着昨日谭国同特意跑来通知的事情,不由抽抽嘴角。 昨日下学前夕,祭酒突然驾临,对着大家宣布道:“明天,四方使者将会派出代表来国子监参观,时限为三天,到时候,你们要拿出咱们国子监的精神来,让他们大开眼界,如果你们表现好的话,桃花宴前的日子便可以在家休息,好好准备才艺演出,不然,就不用我说了吧?” 这消息一出,全班沸腾,当然不是因为要来什么豪华的参观团队,若论豪华,还有比他们这个班更豪华的存在不?王爷、公主、世子什么的都有了! 大家兴奋成一团,那是因为熬过这一关,可以休息将近七日的时间啊!多难得,是得沸腾一下,以此来表达同学们激动的心情。 但是!祭酒,你确定咱们国子监真的有“精神”这种东西吗? 如果上课睡觉,传话本子也算的话,那就有了··· 开心也好,吐槽也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三声铃响,夫子身后跟着四个··孩子··进来了,好吧,果然是参观学习了嘛,孩子的学习能力是最强的! 柳夫子在讲台上站定,指着身边的四个人说道:“同学们,今天,你们要认识四位新同学,虽然他们在这里时间只有三天,但是,不论时间长短,从现在起,你们便就是同窗了,要友爱互助,和谐谦让,记住了吗?” 毓筱一听夫子的话,瞬间觉得全是坑啊:说好的参观,怎么就变成了插班生呢?那假期到底还有没有呢? 同学们似乎极想得到三天后那个长达七天的假期,完全忽略了“参观团”变“插班生”的问题,异口同声,声音震天:“明白。” 柳夫子对大家的反应挑挑眉,而后对身边的四人道:“各位就先来介绍一下自己吧,便从这位同学开始吧。”夫子指了靠近他左手的那一个。 毓筱打量着他:仿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全身上下透露着温润和顺,似乎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但是眼底淡淡的漠然之色,隐隐透出疏离之感,透露出他的紧锁心门,嘴角笑意温柔,却是无心,再看看那一张如雕像一般俊美的容颜,撇开墨宸不看,这一张脸绝对足以让人疯狂,人鬼共愤! 醇厚优雅的声音传来:“我是南宫瑾,能到这里学习,认识各位,我很荣幸。” 南宫瑾,果然人如其名! 紧接着的这一位,轻纱覆面,一身白衣全无装饰,好似九天纤尘不染的仙子,带着一股子干净清冽之感。 毓筱猜想:这一位,大约就是来自天山的圣女了。 果然,如冰一般冷的声音响起,道:“天山苏伊儿。”不论是这人还是这声,都像极了天山的雪。 下面这一位,一身红衣神采飞扬,惊艳人眼。 毓筱打量着她,心中淡淡赞赏:这世间,可以把红衣穿的这样好的着实不多见,虽张扬却不跋扈,虽惊艳却不妖|娆,这一位,该是南疆公主,夜曦! 嫣然的笑颜,明媚的声音,朗声道:“夜曦,今日能在这里跟大家结为朋友,我很高心。” 最后这一位,粗狂豪放,标准的草原汉子,蒙骑王子当如是! 粗狂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人的精神一震:“雷特,我们草原,一碗酒,一个朋友!” 这一边自我介绍结束后各自入了座,夫子便又开始了他的滔滔不绝。 305.第305章 “观察团”02(四方事) 入密传音: 毓筱:“墨宸,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墨宸:“此事是南疆提议。” 毓筱:“南疆?这里有什么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墨宸:“找人。” 毓筱:“找人?!谁?” 墨宸:“安紫嫣。” 毓筱一听安紫嫣,便立即想到了安紫嫣不断找茬的嘴脸,顿时心中有些不喜:“找她干嘛?” 墨宸:“此事说来话长。” ······ 毓筱郁闷:说来话长就不说了吗?说来话长你就慢慢说,总会说完的吧?再不行,你长话短说嘛,说一句“此事说来话长”就完事了啊? 一节课结束,课间休息时,果如墨宸所言,夜曦似乎在有意的靠近安紫嫣。但是,还有一个啊,南宫瑾竟然给墨宸递了拜帖,言:三日后上门拜访! 不论是作为藩属国王位继承人的南宫瑾,还是作为异性王府世子的墨宸,这两人都该避嫌毫无交集才对,怎的还这般大张旗鼓的拜访起来了? 转眼三日过,看样子,这四位呆的都挺尽兴。 夜曦如愿与安紫嫣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当然,夜曦性子开朗,与许多人都成了朋友,只是这许多人并不包括毓筱,这三天里,二人根本没有过交集; 雷特似乎是很不喜欢蓝雪国男子的彬彬有礼,温吞含蓄,而他们似乎也不喜欢雷特的豪爽直白,简单狂放。不过,雷特倒是意外的跟冷皓合得来,二人这三天几乎可说得上是形影不离; 南宫瑾则是那样一副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样子,与所有人都不远不近; 而这位来自天山的圣女,真真是如同她天山的雪一般冰冷圣洁,纤尘不染,一直以来似乎从不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一般,一切置身事外··· 今日下学后,就意味着以后的七天都不用再来这个让人无聊的地方了。 铃声一响,毓筱便一把扯住墨宸,小声问道:“夜曦为什么要找安紫嫣?” 这已经是毓筱不知第几次问墨宸这个问题,可墨宸那混蛋,每次都是一句“此事说来话长”就走了,今日以后就是七日不见,毓筱哪有这个忍耐力,她现在就想知道! 墨宸往出扯一扯自己的袖子,扯不动,不禁有些无奈:“你是要在这里说吗?” 毓筱眼睛一亮,问道:“你打算告诉我了?” 墨宸无奈:如果不告诉你,大约这衣袖就该要被你扯坏了。 他点点头,轻“恩”了一声。 毓筱瞬间雀跃,留一句“等我跟哥哥说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墨宸望着毓筱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带起淡淡的笑意。 马车上,毓筱悠哉悠哉的吃着点心,等着墨宸开口,可是她都快吃饱了,他竟然还没说话?!这可不像他的风格,他一旦答应了就一定会兑现的! “你还不打算说?”毓筱挑挑眉,看着他。 墨宸摇摇头,说道:“不是,是想请你去墨王府做客。” “啊?!”毓筱顿悟了:感情这家伙这几天完全是在掉她的胃口啊,原来目的在这儿呢,不过,有事直说就好了嘛,绕这么大圈子干嘛? 墨宸看着手中的书卷,思绪却已不在这里:他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故意逗着筱筱不告诉她夜曦找安紫嫣的原因,他只是觉得这样每天等她来问自己,然后逗一逗她,极好玩儿···至于那什么请她做客,也只是临时找来的借口罢了,若是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大约,筱筱就该杀了他了··· 想到这里,墨宸对自己有些无奈,淡笑着摇摇头,却刚好被对面的毓筱看到,毓筱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道:“墨宸,你看什么书呢?竟然笑了!” 墨宸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颤,然后便慢条斯理的将书收进了车上的暗格里,若无其事的闭上眼睛,倚在车壁上,没有理会毓筱的新奇。 毓筱看着墨宸这一系列的动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心中一些小小的思绪不停的往出冒:刚刚,他到底是小气的不让看他的书?还是他的书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刚刚那样子,分明就是在佯装镇定,简直是欲盖弥彰啊?!到底是什么?··· 忽然,毓筱脑子里电光一闪,神色仿若雷劈:墨宸他不会是在···普及成|人知识吧?!亲,你才十岁呀! 墨宸看到毓筱的脸色渐渐变得怪异,再看看她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十分··诡异,便知道她想歪了,却也不去计较··· 不过啊,他是一定不知道她想的这样歪吧! 306.第306章 “观察团”03(夷族蛊) 墨王府安宸阁 墨宸将刚刚做好的瘦肉粥摆在桌上,毓筱看的两眼直冒金光:这粥,只有墨宸能熬出这个味道来,好久都没喝了。 毓筱毫不含糊的吃下两碗,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靠在椅子上,眼睛无意识的瞟见墙上挂着的那幅写了“南无”的字,心念一动:上次就奇怪来着,后来被“寒冰莲子”的事扰了心神,忘记问了,刚好现在问一下:“墨宸,你墙上的字是谁写的?” 墨宸看一眼那副字,情绪神色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可毓筱却分明觉得:好像,墨宸的眼中有着些什么,浅浅的,却复杂到看不懂··· “一个··朋友。”墨宸淡淡的说道。 “应该是一位得道高僧吧。”毓筱看着那副字,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道:“这字写得洒脱淡然、超脱尘世,似看破一切悲欢离合,坦然接受所有喜怒哀乐,都说字如其人,能写出这样的字,必然已经得道。” 墨宸淡淡赞一句,道:“筱筱好眼力。” 毓筱对他的赞叹却之不恭,转而问道:“你信佛?” 墨宸神色淡淡,语气淡淡,道:“不信。” 毓筱忽然一阵肆意的笑,而后很是畅快的说道:“我也不信。” 墨宸亦是肆意一笑。 二人再一次坐在房顶上,此时正是夕阳将尽之时,西方的天际被染得一片霞红。 毓筱遥望着天际,心中感叹:古人云“残阳如血”,诚不我欺! 忽而想到了“残阳如血”之毒,心中又想着:也不知道琉心还要多长时间才到?只是··琉心似乎不够用··· 毓筱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问题。 人生本就是这样问题叠着问题的,有三株琉心已是幸事了,若是一株没有又该如何呢?人生本就没有什么事是如心中所想的那么圆满的,总是在出现着各种各样的状况··· “墨宸,现在你可以说说为什么夜曦要来找安紫嫣了吧?” 人已被他拐来了墨王府,再不说,可是说不过去了。 墨宸淡漠的语气里透着些凉薄,道:“取血。” 毓筱一听这话,心中觉得诡异,愈发的好奇,不愿墨宸再这般跟她绕圈子,道:“你好好说,说清楚。” 墨宸看毓筱一眼,缓缓开口,道:“南疆乃是幽山秘族之一的夷族,而安家,安家才是夷族真正的嫡系血脉。 夷族子孙具备与毒虫沟通的能力,极善制蛊。但是,这所谓控虫之力,来源却是蛊石。 蛊石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并不知道,但是这蛊石,需要血祭,每过百年,都需要一样东西的滋养,乃是夷族嫡系纯阴女子的处子之血,否则,蛊石就会失去用处,相应的,夷族的人便会失去了控虫之力。 大约在一千五百年前,夷族内乱,旁支设计陷害,导致嫡系一脉死伤惨重,最终背井离乡,逃出了幽山,而蛊石却留在了旁支手里。 后来,夷族旁支亦不甘困于幽山,破了灵障,举族迁移,建立了南疆。” “那这么说,他们最后达成了协议,由嫡系提供纯阴女子的处子之血,而旁系负责提供蛊石,以此互利互惠吗?怎么感觉这夷族的嫡系竟这般窝囊呢?” 墨宸嘴角勾起一抹微凉的笑意,似有嘲讽,淡漠的声音凉意入骨,道:“岂止窝囊?”忽而,墨宸身上又带起一丝邪意,接着说道:“可他们没得选!” 307.第307章 “观察团”04(人心策) 毓筱对墨宸这般的态度有些不解:她一直知道墨家与安家似乎并不对付,但是,墨宸此时对安家的这个态度,让毓筱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安家与墨家曾结下什么仇?又或者,安家对墨宸做了什么? 不过,暂且先不管墨宸对安家的态度如何,刚刚墨宸那两句话似乎话里有的样子,究竟有什么深意呢?···没得选···岂止窝囊··· 难道?! “墨宸,你是说,这会搭上那纯阴女子的命?!”毓筱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墨宸勾起的嘴角有些邪肆,淡淡“恩”一声。 毓筱张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是啊,该说什么呢? 说什么人命关天,岂可如此儿戏吗?说旁系陷害他们,他们却还要如此做,很窝囊吗?可是,正如墨宸所说,他们想要保留自己控虫的能力,所以,他们没得选! 早在许久以前,或许千年也或许万年前时,他们就已经在人命和能力之间做出了选择,事到如今,还期望他们有所改变吗? 再者说,旁系乃一国,安家只是一个家,以一家之力对抗一国,虽合情,却不合理。毕竟,倾南疆国力踏平安家,留下一条血脉,长期囚禁也能达到目的,不是吗? 人生总有些时刻需要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有人选择成全小义,合情就好,有人选择成全大义,即使千夫所指,背负骂名,也义无反顾···对于这些,难以论什么对错,也不必论什么对错,不过是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 毓筱又想起了安紫嫣,想到了她不停找她麻烦时的样子,一瞬间觉得,她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虽然她一直也没弄明白她到底哪里碍了安紫嫣的眼,让一个明明对待其他人都很有礼貌的小姑娘总是针对于她,也许,真的是她有哪里不好吧··· “这一次,是什么时候?”毓筱语气低低的,有些沉重。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微叹: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小丫头啊,平日看起来活得肆意潇洒,可心里想的比谁都多,也比谁都能藏事,明明日|日的被安紫嫣刁难,如今却还为她的人生觉得可悲··· “十年后。” 毓筱似乎有微微的惊讶:“十年后?”她看着墨宸,问道:“那夜曦这么早来找她干嘛?” 墨宸淡漠的说道:“从今年开始就已经要取血了,不过取的血量不多,下点迷香什么的就能弄到,更何况还有安国公帮忙,只要瞒住了安紫嫣便好。” “这十年要年年取血吗?夜曦年年来这里,不会引人怀疑吗?” “只是取血的话谁都可以,夜曦的目的是要让安紫嫣相信于她,以便日后带她去南疆。” 毓筱瞬间默了:十年布一局···好耐心! 毓筱思绪纷飞,有些烦乱:想想成日里对你笑,跟你闹的人,十年如一日的做朋友,待你如姐妹,对你巧笑嫣兮,与你谈笑嬉戏···而终有一天,你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十年如一日的与你友爱互助,只是为了这一日可以骗了你,可以更容易的让你献出如花的生命··· 这未免,太悲凉,太寒冷··· 毓筱收敛心神,回想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事情:领略江南风光,喝酒交友,建立势力···想要驱走心里那些萧瑟凄凉的情绪··· 然而兜兜转转,似乎总是会回到这件事情上,不禁有些泄气。 308.第308章 “观察团”05(旧事重提1) 不过,这些秘族当真是奇怪,血液竟然还有这样奇异的作用。 血液···毓筱脑中一闪,忽而想到了一剑事,忽然开口唤道:“墨宸。” 墨宸原本看着毓筱有些沉闷的脸色,心中着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事,他实在不擅长,他从未有过这些“多余”的情绪,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开导她呢? 却突然间听到毓筱的惊呼,一时间有些紧张的看着毓筱,生怕毓筱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他打量一圈,却发现毓筱并无不妥,正疑惑时,听到毓筱道:“你还没告诉我上次在陵城镜水湖时,那密布的血网是怎么回事呢?” 上次在皇宫问及陵城之事,结果问起妖姬时,他就出问了题,后来,这问题也被她给忘记了,正好今日问一问明白。 墨宸一时间没有弄清楚这话题怎么就绕到了他的身上去了,这思维跳跃的太大了些吧,不过,看到毓筱的脸色不似之前那般沉重,墨宸却是很庆幸话题就这样被转移了。 他缓缓开口,先问了毓筱一个问题,道:“筱筱对当时的情况,知晓多少?” 毓筱思索一阵,说道:“知道的不多吧,当时,我忽然感觉到身体不再受我控制,有了一瞬间的失神,然后,便就看到我的身体在旋转,月色的光芒在漫出,我感觉到生命力的流失,感觉到危险,我想要动,却动弹不得,我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 我觉得,那时候,好像··我只是我身体的旁观者,它不属于我。 我害怕,但是我无能为力,就只能眼看着那些月色光芒渐渐消散,带着我的生命力,离开我的身体··· 但是,不知为何,渐渐地,流失的速度在减慢,那种危险的感觉一点点的消失了。 可是,似乎是因为危险消失的缘故,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那一日,一早起来的时候,竟意外的发现我的内力增长了不少,而你,你却是弄出了那样一个血网密布的大地。” 说着,毓筱没好气的白了墨宸一眼。 墨宸听了这些,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那一天毓筱初见他身上散发的月色光芒时的那个反应,让他一直以为毓筱是知道了什么的,如今看来···不知道就好! 毓筱看墨宸半天不回答,有些急了,说道:“墨宸,是你说的,关于陵城的事,我可以问你的,难道你想食言?” 墨宸神色淡然的摇摇头,淡漠的语气一字一字说得清晰,道:“没有食言,当日我只说你可以问我,又没说一定会回答,所以,不算食言。” 毓筱一瞬间无语了:这叫什么话?这像话吗?堂堂宸世子,在这里跟她玩这种把戏,是觉得她老虎不发威,把她当病猫了吗? 毓筱发飙了,她身形一闪,一手扣着墨宸,脚下微点地,压着墨宸一直向着墨宸身后的方向移动,最终将墨宸压在了墙壁上,手中不知从哪多出了三根银针,夹在毓筱的指缝间,抵在他脖颈处的大|穴上。 毓筱眸光危险的盯着墨宸,带着几分嚣张的语气,道:“墨宸,给你一次重新说话的机会。” 这一系列动作说完需要三十秒,但是毓筱做它只用了三秒,那动作,只当叹一句:帅呆了! 当然,不反抗的宸世子也帅呆了,多有配合精神啊! 然而,被银针抵着命门的宸世子却是全然不动声色,神色淡然的任毓筱钳制着他,威胁于他。 不过,似乎这威胁,宸世子是半分也未曾放在心上的,只看那淡然的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哪里像是被威胁了? 309.第309章 “观察团”06(旧事重提2) 毓筱在等着他说话,虽然一直以来他们的交情不错,可是有些事做过火了怕也是会出事的。就比如:现在!是她刚才太冲动了,竟抵着墨宸的命门。这一针若是真扎下去,大抵他们两人之间,就该从此陌路了吧··· 所以,毓筱现在在等台阶,等着墨宸给她递个台阶让她好下台,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墨宸有丝毫开口的意思,而这淡漠的神色,是吃准了她不敢下手吗? 想到这里,毓筱的冲动劲又上来了:不敢下手?这世上,有她澹台毓筱不敢做的事吗?! 她本就是这样,从来吃软不吃硬! 眼看着毓筱就要暴走了,手指间的银针微微下移几分,墨宸脖颈处的皮肤稍稍凹陷下去。 墨宸淡漠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不见一丝的急躁,泰然自若,道:“镜水湖由灵族之灵力养起来,灵力与生命力乃属同源,当是你是被我累及,方才会出了那样的状况。我只想着,若是两人都昏迷了,总是不妥,便想着用些提神的法子,却不想我的血竟有意外的作用,血滴入土地,草木吸收了那些血液,所以便结成了血网。我想,大约你之后的生命力不再流失以及内力增长,应该都与这个有关。” 毓筱半信半疑的收回了手中的银针,眸光疑惑的看着墨宸,问道:“就这样?” 墨宸点点头,淡漠的回答,道:“恩,就这样。”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愿意说?”毓筱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似乎··墨宸有意的隐瞒了什么。 墨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道:“筱筱听了这些,想到了什么?” 毓筱的思绪被他的问题带走了,思索着这其中的曲折:照墨宸此话之意,应该是说,起初,生命力的献祭乃是为了养护镜水湖的生灵,而之后,有了墨宸的血液以后,草木便都开始吸收他的血液,所以,她的生命力流失才停止了,那么,内力突增,便就是因为她吸收了来自生灵的生命力,也就是来自墨宸血液的生命力?! 想通这些,毓筱心里滋味难言,神色满是愧疚的看着墨宸,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缓缓开口道:“筱筱可是觉得心中愧疚?” 毓筱眸子一瞬间的躲闪,有些无语:看出来就看出来呗!干嘛非要说出来? 墨宸继续说道:“今日因为安紫嫣的事,筱筱已经沉重过一次,就不要内疚了,这本是意外,你起初也是被我累及,就当是我补偿你了。” 毓筱顿时悟了:感情这家伙刚刚不说,就是不想她觉得内疚?那她刚刚做了什么呢?拿针抵着人家的脖子?哦,老天,让时间倒流一下吧,再来一次,我一定不这么做! 墨宸看着毓筱一会儿悔不当初,一会儿愧疚难当的样子,略带无奈的笑了笑:信了就好··· 小丫头看起来迷糊,却聪明细微的很,如果他没有这般逗着她,一直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的话,她势必不会就这样相信他的话,到那时,说出真|相,就不会是这样无伤大雅的愧疚自责了吧··· 大约小丫头会将那些自责深埋于心,做很多事来补偿他,每次看到他,她都会想到,她曾经欠了他,永远不会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嬉笑胡闹···这些,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只想筱筱可以一辈子这样肆意的笑,这样古灵精怪的摆着各种表情··· 可是,人一旦伤过了心,就会失去某些东西,比如天真,比如肆意··· 再说,那时候做出那样的决定时,他就只希望筱筱平安罢了,他从不觉得她欠了他什么,更何况,那时他是抱着必死之心去做的,如今,他还活着,不是已经赚到了吗? 这一切,他做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310.第310章 “观察团”07(星象) 夜色渐浓,星辰满天,毓筱看看夜空的一片璀璨,道:“墨宸,这是第三次与你一起看星星了吧,看你看的这样认真,你懂星象?” “略懂。” “略懂?”毓筱吐槽:这是什么回答?宸世子的略懂,该怎么理解呢?略知一二?怎么可能?!上次谈及乐器时问他如何,他就说略知一二,可结果呢?但凡她说得出的乐谱,他都奏得出,而且技艺绝好,虽然欠缺情感美中不足,但是那属于先天问题,不是学习能得来的。 只是,她带着记忆出世,脑子里存着的可不只是这些年学到的,它们中,有一些是失传的古谱,还有一些,是这里的乐集中从未提及过的乐谱,可是墨宸竟然都知道! 那么,他这个“略懂”,是非常精通的意思?? 想不通,倒不如直接问他一问:“那你看出了什么?” “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四海升平,天下太平。” “是这样?”毓筱原本就不小的眼睛又微微放大了些。 “恩。”墨宸淡漠的答一声。 毓筱看着墨宸淡漠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在逗她的样子,不禁反思了一下:难道他这次的“略懂”,当真的是略懂的意思? 这京城,几方势力盘踞,暗潮涌动,前局未明; 四方藩属国日渐强盛,不安现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西域七十二国虎视眈眈,如同饿狼盯上肥肉一般一盯盯了千年··· 敢问,这各安其位在哪里?各司其职在哪里?四海升平,天下太平又在哪里? “依我看,当是不安于室,伺机而动,内忧外患,天下大乱还差不多!” “不会乱的,至少十年。”墨宸淡淡的说道。 这淡漠的语气让毓筱心里惊了惊,似乎··从不是星象决定了局势,而是墨宸,他才是决定局势的人! 不过,这话倒也是没错的。 墨家—— 百万墨家军英勇善战,镇守着蓝雪国的江山,千年来,抵御外患,平息内乱,处处都是墨家军的影子,守护着百姓的生命安全; 富可敌国的财力,手握着蓝雪国经济命脉,供养着百姓的衣食住行! 在蓝雪国,若要问谁为百姓做的最多,舍墨家还有谁?再算上民心,大约就算有一天墨家人直接举兵反了澹台家,老百姓也会给传出个什么理由好让墨家名正言顺吧?··· 想到此处,毓筱不禁笑了,却是笑她自己想当然了些:忠君一事,根深蒂固,怕是墨家也难例外的··· 收敛了思绪,毓筱抬头看看满天星辰,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也许··这星象,便就是为他而生的。 他不动,天下太平! 他一动,则天下大乱! ———————————————————————————————————————————————————————————————————————————————————————————— 311.第311章 “观察团”08(虚惊) 第二天一早,毓筱慢悠悠的从床|上爬下来,伸伸懒腰:啊,这床真舒服啊,可惜不能天天睡在这儿。 毓筱看看床头摆着的衣服:又是绣着蓝色穆青花? 一把抓这衣服,毓筱往温泉走去,刚打开机关,忽然想到:墨宸有寒毒,温泉里药材复杂珍贵,总是这样子中和药性,不免浪费···等等,“吸吸”,毓筱吸吸鼻子:没有味道?没有药?! 没有就去泡温泉了,这温泉这么舒服,不去白不去··· 毓筱沐浴穿衣出来时,墨宸已经坐在屋里,看到毓筱出来,他自然而然的接过毓筱手中正在擦着头发的帕子,将毓筱安置在妆台前的凳子上,替她擦着头发,而毓筱也丝毫没有不自在的全然接受了,甚至还有些享受。 毓筱看着妆台上摆着的东西,眼神几分怪异,道:“墨宸,你这儿连这个都备上了?”毓筱左右翻翻那些胭脂水粉,竟然都是各种极品。 墨宸专注着手下的长发,淡淡的答道:“上次就备下了,可谁知你就那么跑了呢?” 墨宸不提还好,一提毓筱便想起他说她不算人的事来,顿时便没了好气,道:“你还敢说?我是被谁气走的?” 墨宸淡淡一笑,不答话。 毓筱瞪他一眼,便也不再计较,毕竟一时玩笑话,哪有抓着不放的道理? 墨宸再次为毓筱绾了发,毓筱伪装好容颜后,墨宸问道:“需要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吗?” 毓筱猛然一顿,一脸怪异的看着墨宸,说道:“觳觫一直跟着我呢,昨天我让幽暗等在巧手坊,让阚泽去阮烟阁接雨沫,觳觫可是一直呆在我身边的。” 墨宸不由一顿,昨天的安排他当然都知道,他只是觉得,得送筱筱回去罢了··· “筱筱回去了,送个信给我。” “啊?”毓筱一脸震惊:“就这么点距离,没必要吧?” 墨宸淡淡的看着她,不说话。 毓筱与他对视片刻,最终败下阵来,没精打采的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让觳觫来告诉你的。” 贤王府筱悠阁 毓筱一个闪身从窗户飘身进来,却发现哥哥正坐在外室喝茶,毓筱虽然心有疑惑,不过当务之急··· 毓筱先吩咐阚泽送雨沫回阮烟阁,而后又吩咐觳觫去向墨宸报告,这才有空搭理钰麒。 毓筱在他对面坐下,双手微微握紧,问道:“哥,你来找我,何事?” 钰麒略带幽怨的看毓筱一眼,说道:“筱筱,自从进京,你都好久没跟我下棋了。” 下棋?!我去!吓死妹妹了!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呢? 毓筱紧握的手猛然放松,麻利的起身去拿棋盘,下棋就下棋嘛,下棋很好啊··· +++++++++++++++++++++++++++++++++++++++++++++++++++++++++++++++++++++++++++++++++++ 312.第312章 “观察团”09(前奏之拜访) 送走毓筱,墨宸便从安宸阁里出来,一如既往的坐在檀树下。 没多久时间,觳觫便到了,报告过毓筱已安全到达的消息后便离开了。 墨宸看着天空中那一只从墨王府飞出的鸟儿,淡淡唤一声:“赤风。” 赤风现身,单膝跪地答道:“属下在。” 墨宸望着那越飞越远的鸟儿,淡漠的语气微凉如水,问道:“那个,可查到了?” 赤风回答道:“回主子,还没有。” 墨宸淡淡“恩”一声后,复又问道:“掌握了多少?” “回主子,这鸟儿应该跟青鸟异曲同工,都是凭借气味传信,每月末传信一次,应该是青颜和青虞两人中的一个,但是她们通吃同住,没有发现异常的可能性不大;收信人锁定在京城南段的繁华区,有一个初步的锁定目标,今日就可以确认了。” “恩。”墨宸淡淡嗯一声。 赤风倒是一下子愣住了:主子这是什么意思?既不下达命令,也不让他下去··· “主子要处置她们吗?”赤风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便猜测:主子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处罚青颜她们··· “暂不处置,等弱水回来了再说。” 墨宸沉默一阵,复又开口,说道:“去把外面那位请进来。” 赤风称一声“是”,起身离开,心中却想着:原来刚刚主子是在等那个要来的客人···不过,青虞她们···如果那消息能确认过是真的,大约,她们就能逃过这一劫了··· 赤风来到大门口,看着被侍卫挡在门外的人,回想一下他们曾经调查来的各方人物的画像,很快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 赤风上前一步,对着门外人恭敬一礼,道:“南宫太子,里面请。” 赤风带着南宫瑾一路来到檀树下。 因为墨宸总是席地而坐,所以这里并没有设下座椅,南宫瑾来到这里,自然不能席地而坐,可就这么站着,又不免怪异。这般情景来看,从一开始,这位牛逼的宸世子就没把南梁太子看在眼里,所以才这么个样子等着人家来,弄得怎么看都不好看! 索性南宫瑾也不是来跟他探讨礼仪的,也没有要计较墨宸失礼的意思,更像是压根没发现墨宸不将他看在眼里这件事,他拱手一礼,道:“宸世子。” 这般仪态,真真是温和有礼,谦逊和润,翩翩公子一枚啊! 见墨宸不回答亦不动,南宫瑾也不恼,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道:“宸世子,我希望你可以将我父王的解药交给我。” 墨宸睁开微阖的眼帘,淡淡的问道:“你如何肯定我手中便有解药?” 南宫瑾淡然一笑,言语间带上几分厉色,道:“你宸世子大大方方的留下墨家标记,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 墨宸微愣一下,而后便是了然:看来弱水还是手下留情了··· 想到此,墨宸淡然的笑了笑,有些微的欣慰。 “想要解药,自然就要拿出诚意来。”墨宸淡淡的说道。 313.第313章 “观察团”10(前奏之谈判) “宸世子想要什么?”南宫瑾没有丝毫意外,直接问出来。 他既然来了,自然就是要做这笔交易的。 “出兵时间,由我定。”墨宸的声音依旧淡然。 南宫瑾却一时间弄不清墨宸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要保蓝雪国平安? 可听他此言之意,是一定会让南梁出兵的。 若是他想毁了蓝雪国,那么他根本不需要做这样约定,毕竟他南梁迟早会出兵,而蓝雪国也迟早会乱···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任他宸世子有何意思,只要他南梁有机会出兵便好,至于是输是赢,总不会是他宸世子说了算吧··· “二十年为限。”南宫瑾说道。 墨宸淡淡看他一眼,而后挥手间,一白色瓷瓶向南宫瑾而去。 南宫瑾伸手将瓷瓶接在手里,墨宸淡漠的声音响起:“每日辰时,温水送服,五天即可,若是无事,就自便吧。”说完便再次阖上眼帘,倚在树干上。 南宫瑾将瓷瓶收好,全不介意他的态度,拱手一礼道:“多谢,告辞。” 就在这时,钟灵玉一阵风一般刮过来,声音有些雀跃之意:“表哥,弱水回来了。” 身形落下,钟灵玉才看到这里还有别人,眨着眼睛看着南宫瑾,清脆的声音透着好奇,问道:“你是谁?” 南宫瑾看到钟灵玉活泼可爱又天真单纯的样子,不禁露出几分笑颜。 在深宫里长大的人,都太复杂,这样纯粹不沾染任何杂质的脸庞,太难见到了,所以当看到这样的脸庞时,便会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 “南宫瑾,你呢?” “钟灵玉。”钟灵玉欢快的像只小鸟,这才想起还有正事,对着墨宸说道:“墨宸,我刚刚跟你说弱水回来了,你听到没有?” 钟灵玉也知道赤风在查“四青”之事,虽然她们里面有别人埋下的暗桩,但是钟灵玉还是不希望她们会死。 在墨家,大多数的人墨宸是不会管的,他们或有功、或有过、或忠诚、或背叛,都会由其负责之人去处理。 就像这一次,“四青”出了问题,真正决定着她们生死的人是弱水,不是墨宸。 在整个墨家,真正由墨宸负责的人不多,而且这些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背叛者,或者暗桩,所以,其实墨宸还没有亲自处理过这样的事。 然而,虽然在墨家,谁的人出事了,由谁去解决,但是,却还有一条规矩在,那便是连坐制!知情不报视为同罪! 墨宸扫一眼还未离开的南宫瑾,微微勾了唇角,对钟灵玉说道:“你去送一下太子,顺便接弱水回来。” 钟灵玉有些诧异:墨宸几时这么懂礼貌了?还知道送人离开?接人回来? 不过奇怪归奇怪,钟灵玉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弱水会怎么处理“四青”这件事上,没看到钟灵玉把太子两个字都忽略了吗? 不过,依照惯例看来,假设钟灵玉注意到这两个字,大约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吧: 314.第314章 “观察团”11(前奏之相遇) 钟灵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南宫瑾,几分新奇,几分好玩,道:“你是太子啊?!好厉害哦。”然后···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钟灵玉一路蹦蹦跳跳的说着些乱七八糟的事,而南宫瑾,起初震惊于钟灵玉的那一声“墨宸”,而后便沉浸在钟灵玉干净纯真如一缕阳光般直入他心扉的笑脸和清脆悦耳如夜莺鸣唱般欢快的声音里了。 两人行至门口,弱水还没有到,钟灵玉对着南宫瑾道别:“瑾哥哥,灵玉就送到这里了,你路上小心。” 南宫瑾看着钟灵玉的笑颜,有几分贪恋,道:“你不是要接人吗?我陪你等一会儿,人来了我再走。” 钟灵玉急忙说道:“瑾哥哥,那怎么行,表哥让我送你离开,你一定是贵客吧,你不知道,我表哥从来不送客人的,你是第一个,我哪敢让你站在门口啊,再说,弱水姐姐一会儿就到,我一个人没事的。” 南宫瑾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站在墨王府的门口确实不合适。 身为藩属国,本就不应私下与朝臣见面,他这不过是钻了年纪小的空子,而且呆的时间不会长。 但如果站在这里迎人,大概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也许那时的他被困在京城留做质子都是好结果了,即便是回南梁的路上被悄悄暗杀也不无可能。 “那我告辞了,灵玉自己多保重。” “恩,你也保重。” 南宫瑾正往自己的马车而去,弱水便到了。 弱水下马,看到门口的钟灵玉,眸子里闪过些奇怪,转脸又望向准备离开的南宫瑾,却是在看到他的瞬间,脸色有些微的不自然,只是她强装不经意的转回了脸,对钟灵玉温颜笑语道:“灵玉怎么站在这里,回去吧。” 钟灵玉拉着弱水边往里走边说道:“我来接你的啊。” “接我?主子让你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 “····” 南宫瑾渐渐听不到二人的对话,却依旧愣愣的站在马车边上,车夫有些奇怪的看南宫瑾一眼,而后小声的跟身边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儿说了些什么,女孩儿走到南宫瑾身边,轻声问道:“太子,可以走了吗?” 南宫瑾这才回过来神,看一眼身边的女孩儿,问道:“映月,刚刚那位着玫红色衣裙的女子,你可看到了?” 女孩儿恭敬的回答道:“回太子,映月看到了。” “可能画下来?” “能。” “恩,走吧。” 马车缓缓离开了墨王府,而墨王府门口一道黑影闪过,往府内去了··· 再说说钟灵玉来接弱水回府: 钟灵玉:“你怎么知道是表哥让我来接你的?” 弱水:“若不是主子吩咐,灵玉会来接人吗?”主子是因为南梁那边的事才特意让表小姐来接她吗? 钟灵玉:“不会,不过我今天有事找你,早盼着你回来呢!” 弱水:“灵玉有什么事?”果然是南梁的事吗? 钟灵玉:“就是···那个,弱水姐姐回去就知道了。”说完,钟灵玉竟然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弱水看看钟灵玉,不禁有些诧异,也有些心惊:主子是生气了吗?她自作主张,大概主子是动怒了吧? 这样想着,弱水便也不再说话。 再来说说那一道闪进墨王府的黑影吧,不是别人,正是赤风,这不,这会儿正在向墨宸报告门口的情景呢! 赤风将南宫瑾的反应以及他和映月的对话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墨宸。 墨宸听完后,淡淡说道:“大约今夜会有人来,吩咐下去,将人放进来,务必要让弱水见到。” 赤风隐隐有些兴奋,答一声:“是。” “下去吧。” 赤风闪身离开,心中却不平静:主子待他们真是···他们当真是无以为报啊! 315.第315章 弱水傲歆01(赛马1) 贤王府筱悠阁 毓筱与哥哥一盘棋终于下完了,结局还是老样子,钰麒输毓筱一子。不过,这样的结局见惯了,钰麒的反应也就没了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撇撇嘴罢了,这般样子看起来,仿佛是认命了呢!不过,要是真认了,又怎会一空闲便找着毓筱弈一局呢? 撤了棋盘,隐忧莫离布下膳食,二人一同用过早膳后正在盘算着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得的七日假期。 就在这时,莫离拿着朱红的帖子急急跑了进来:“小姐,小姐,小姐···” 毓筱转头看她一眼,浅浅笑意带着无奈,道:“什么事?跑这么急?” 莫离递上手中的帖子,气还未喘匀便急着开口道:“小姐,冷家少爷送帖子,约您去北赛场赛马。” 毓筱有些怔,伸手接过帖子,翻看一眼,而后与钰麒对视一下,又转向莫离,语气有些不可思议,问道:“赛马?!” 莫离点点头,说道:“是的,小姐,冷少爷和雷特王子这会儿正在会客厅等着您呢。” 毓筱一听,心下更是不解了:赛马?!雷特?!还等在会客厅?!这是逃不掉的意思喽? 与钰麒再次对视一眼,两人一同起身,异口同声:“走,去看看。”而后便是一起往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里,管家狄丰正在招呼着二位。毓筱和钰麒刚进门,雷特便很热情的向毓筱打着招呼,道:“毓筱,你好,今天的天气很好,可以和你出去赛马吗?” 毓筱一时间有些招架不住: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怎么就找上门来跟她赛马了?她马术很好吗?···好吧,是很好,可是,这根本没人知道好吧? 只是,人家礼貌问好,毓筱自也不能失了礼,不过却是没有行大家闺秀的屈膝礼,而是随了雷特的习惯,道:“雷特王子,你好,今天的天气确实适合赛马。” 钰麒听着这话有些着急,扯扯她的衣袖,入密传音:“你真要跟他赛马?” 毓筱入密传音,反问一句:“不去行吗?” 钰麒看看这架势,有些讪讪:不去··大约还真是不行。 雷特听到毓筱答应他赛马之事很是开心,但是,他还是跟毓筱强调了一点:“毓筱,冷皓说你不拘礼节,所以,以后不要称呼什么王子了。” 毓筱一听这话,心中不由恍然:冷皓,原来是你出卖我! 可是,不对啊,自上次写意江南一别,他们两人并未再有什么交集,他又怎会知道她马术极好呢? 虽然心中百转千回,毓筱面上却依旧坦然,浅笑应下来,道:“好,雷特。” 大家一番你来我往,就算是认识了,也不多耽误时间,决定选了马便往北赛场而去。 临出门前,钰麒还不忘对狄丰道:“丰叔,麻烦您老跟父王说一声。” 说完几人便离开会客厅,往贤王府的马房而去。原因无他,这两位想要赛马的是坐车来的,所以毓筱和钰麒不光要陪着赛马,还要连马一起出了。 316.第316章 弱水傲歆02(赛马2) 一行人到了马房开始选马,毓筱随口问道:“雷特,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赛马?” 雷特非常豪爽的回答道:“你们中原的男人太像娘们,我不喜欢,直来直去的不好吗?非要说话转个弯,听得累死个人。只是我许久没骑马了,心里痒得很,就想让冷皓跟我赛马,可他说他马术不行,我让他帮我想个人,他说你或许行,就算马术不行,但你的性子我肯定不会讨厌,我一听,感觉很好啊,我又可以交到一个朋友了,没想到,这一下竟然跟你们兄妹都成了朋友了,哈哈哈···” 他毫无隐瞒的回答着毓筱的问题,全然没有想过他这般说出来可是出卖了冷皓啊!!! 钰麒听了这话,一脸的不屑,说道:“谁跟你是朋友,别跟我妹妹套近乎,还有你那个笑声,给我收敛一点,惊了马,伤了本世子的妹妹,你担待得起吗?” 毓筱听着钰麒张口闭口的“我妹妹”,不由觉得脑门抽痛:哥,你明明就是看人家活得比你肆意狂放,你不顺眼,你羡慕嫉妒!处处拿着妹妹当借口,这样真的好吗? 雷特听了钰麒的话,笑得越发的肆意,好一阵才停下来,说道:“钰麒,你放心,我不是在追求你妹妹,所以你不用这样紧张。不过,你跟我们部落的那些当哥哥的还真是一样,在青原(蒙骑部落政权核心所在地),就有这么一个人,我追求他的妹妹,他便也是这样挤兑我,有一次甚至用扫把将我赶了出去。” 雷特说着这些囧事,却是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这般性子,相比于一些将自己丑事遮遮掩掩的人,当真是可贵。 只是钰麒似乎与雷特杠上了,淡淡瞥雷特一眼,翻个白眼,道:“下次我也会考虑把你用扫把赶出去的。” 而雷特似乎是被钰麒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给逗乐了,总是不停的笑着··· 另一边,冷皓看着毓筱,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句话两个抱歉,一是,带她去了写意江南,害她罚跪祠堂;二是,未经允许,带来了雷特。 毓筱看着他,扯着嘴角一笑又立即收起,脸色有几分微冷,道:“第一个,我就收了;第二个,你带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看马去了。 冷皓有几分着急,追着毓筱忙解释道:“雷特性子豪爽,直来直往却不莽撞,为人粗犷却不跋扈欺人,所以想带来让你们认识一下,做个朋友,这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毓筱听了他的话,怪异的看他一眼:多个朋友多条路?···这话,他是怎么知道的?··· 毓筱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能问,便只专注的看马。 冷皓看毓筱还是不理他,心里着急,几分急切的说道:“不然我现在带雷特离开。” 毓筱回过头,巧笑倩兮的看着冷皓,道:“我觉得雷特做朋友不错,所以才让你把你的第二个“对不起”带回去啊。” 317.第317章 弱水傲歆03(赛马3) 冷皓一怔,哑然失笑:“毓筱,你戏弄我?!” “你一声不响的带着他就上门了,还不许我戏弄你一下?!” 冷皓有些许无奈,道:“好吧,那这下可算是扯平了?” 毓筱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几分调皮,没有回答冷皓,只说道:“选马。”这般样子,全然是说要不要扯平,还得看她的心情了。 毓筱话音刚落,便听到雷特有些不满的说道:“钰麒,你家马房还有别的马吗?这些马,在草原顶多算得上中等,骑这个赛马,如何能尽兴?” 钰麒满是嫌弃的说道:“这里是中原,比不了草原的,有中等的就不错了。” 毓筱不知何时已到了二人身后,话语中带着自信有三分飞扬之感,道:“雷特,骑中等马,赛出上等马的水平,才是好骑术!” 雷特瞬间觉得耳边一震,叹道:“毓筱比我们草原的姑娘更大气!好!” 四人选好马,一起骑马往北赛场而去··· 到了赛场,四人便开始约定规则:策马绕赛场一圈,先回到起点者为胜。 然而,准备开始比赛了,钰麒却优哉游哉的坐在一旁,雷特不解的问道:“钰麒,你干嘛不上马?” 钰麒似乎看白痴一样看他一眼,说道:“难道你们不需要一个裁判吗?” “裁判?要那玩意儿干嘛?毓筱和冷皓都不会耍赖。” 钰麒瞥他一眼,说道:“我怕你会耍赖。” 雷特一听瞬间怒了:“钰麒,你说啥?!” 毓筱一听:这是要闹出事的节奏啊,连忙唤一声:“哥。”示意他收敛一点。 钰麒还是很给妹妹面子的,说道:“一爷们,开不起个玩笑吗?我是嫌你们玩得简单,等会儿玩个有难度的,我再参加。” 雷特也不是小气之人,自然不再计较。 毓筱瞥一眼钰麒,心中默默想着:难道不是因为你的骑术太烂,这一局不参加,也算是养精蓄锐了? 三人绕着赛场一圈回到原点,胜者是雷特,不愧是马背上的部落! 毓筱只输雷特一个马头的距离,对比起来,冷皓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雷特对着毓筱举起大拇指赞叹道:“毓筱的骑术真好。” 不知为何,毓筱忽然就想起第一次与墨宸下棋时的情景,那时墨宸赢了她三子,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毓筱展颜一笑,笑容竟然有些晃眼,不知是因为想到了墨宸所以笑了,还是因为这何其相似的场景而笑了。 “你赢了我,还夸我骑术好,是想要讽刺我呢?还是想要借机夸夸你自己呢?”毓筱给了一样的回答,不过,她大约猜得到雷特的回答··· 果然,雷特说道:“我是在夸你。” 顿时,几人都笑了··· 怪不得雷特不喜欢说话弯弯绕绕,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嘛! 第二场,花样骑术。 赛马的舞步大致分为停止、慢步、快步、跑步、后退、过渡、半停止、变换里怀、图形、横向运动后肢旋转、收缩、顺从、推进、骑手的姿势和扶助等步伐。 其中慢步分为缩短慢步、中间慢步、伸长慢步和自由慢步; 318.第318章 弱水傲歆04(赛马4) 快步分为缩短快步、工作快步、中间快步和伸长快步; 跑步分为缩短跑步、工作跑步、中间跑步、伸长跑步、反对跑步、简单变脚和空中变脚; 图形分为圆形、蛇形和“8”字形等。 规则:比赛时,马和骑手要在规定好的的场地内用一炷香的时间完成一系列的自选动作。以骑手完成动作的风度、姿势、难度等技巧和艺术水平评分。 第二局结束,毓筱胜,她的动作做得非常到位,体现出了马上的张扬肆意,却又有着内敛沉稳,几乎做到了人马合一的境界,配合的极好。 雷特下马便笑呵呵的对毓筱说道:“若我不是已经有了心怡的女子,必然会追求你的,你这样的马术,在草原也没人比得上的。” 钰麒简直被累成了狗,他是四人里面选的动作最少的,虽然完成度还不错,但是有毓筱这样完美的人衬着,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是,不过,他似乎盯上雷特了,这不,又来了:“雷特,你没有心仪的女子,我妹妹也不是你能追的,本世子的妹妹,那自是天下间最好的,就凭你也敢肖想?” 雷特也不在意钰麒看扁他,这一天的相处了,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一位就是爱跟他唱个反调罢了,不过,他雷特虚长他们几人一些,让着他们也是应当。 他哈哈一笑,说道:“那是,咱妹子自然是最好的。”他方才想着自己年长,竟一不小心就直接说成“咱妹子”了。 钰麒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本世子的妹妹,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雷特一想:何不干脆认个干妹子呢?顿时觉得这想法不错,立即说道:“我比毓筱年长,当他义兄,难道不行?” 钰麒顿时不满了:这还了得?你也比我年长,若是筱筱叫你一声哥,那我岂不是也要叫你一声哥?不行不行,太黑暗了!绝对不行!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钰麒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其实毓筱也觉得雷特有些心血来潮了,他们毕竟一个是王府的小姐,一个是番邦的王子,身份差异,结义为兄妹,只会引起有心人的猜忌和当权者的不信任,更何况她贤王府还有另一个更真实的身份··· 但是雷特这样热情,她身为当事人去拒绝就是打了雷特的脸,即使雷特不在意,蒙骑大首领会不在意吗? 所以她并不阻止哥哥的胡闹,想必哥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这么插科打诨吧··· “你为什么不同意?毓筱还没说话呢?” “他是我妹妹,我是她唯一的哥哥,唯一!是唯一!。” “你这是限制她的交友自由!” “我便是限制了又如何?她一定会听我的。” “我们去问问啊?” “不用问,她···” “······” 这件事最后终是在二人的这一段毫无营养的对话中不了了之了,完全遂了毓筱的意。 ++++++++++++++ 319.第319章 弱水傲歆05(歆秘之相遇) 二月的尾巴上,夜色正浓,漆黑的夜没有一颗星子,淡淡的云在聚集。 四下灯火尽熄,一切都已沉睡,不知何处的哪只调皮的虫子没有乖乖入睡,不时地鸣叫几声,为寂静如死的夜里添上了一丝丝的生气··· 一道身影起起落落,迅速飞过高高的青墙,落在院内的树上,警惕的四下环视一圈,竟没有一个人出现,这人心中不禁翻起疑虑:墨王府的守卫,竟是这样的水平吗?! 但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疑惑尽去,表情再次坚定起来,飞身往院内而去。 再次落在一株大树上,他四下打量一圈,看着四周高高低低的房屋,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西方那些比较矮的房子上,似是做出了判断,准备往那边飞身而去。 就在这时,西方忽然几人闪身出现。 这人一看自己被发现了,匆忙想要向南而去,打算退出墨王府。然而南边也出现几人,截住了他的归路。 慌忙之下,他又往北边的主屋而去,再次被人拦住。 他转身往东而去,一路被人追到一处园子,他慌忙的躲进去。 正巧园子里住着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闹了半天还不停息,便出来看看情况,于是二人一个进院,一个出院,在门口处撞了个正着。 这一下,二人全然不动了,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对方,而一众追着潜入者的隐卫此时也都没了动作,只是举着火把站在一旁看着两人。 火光映照下,一切一览无余,门口对望的两人,赫然是弱水和南梁大将军沈靖国。而一旁领头的隐卫分明就是赤风,在他的身边,还站着早些天回来的暗冥和钟洛。 弱水看着面前的人,忽然一个转脸欲往屋子里跑去,却被沈靖国一把扯住了胳膊,止住了脚步。 只是沈靖国抓住弱水的胳膊,却是一语不曾言,一双眸子里满满的情绪,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种滋味,眼底盈出浅浅的泪珠儿,映着火光,像是闪烁在暗夜的精灵萤火虫··· 而弱水,她在被沈靖国抓住的那一瞬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随着这一扯被尽数抽成了空,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摇摇欲坠!眸子里满满的空洞,暗无神采!大滴的泪珠一滴滴的在眼底凝聚,坠落,粉碎···不知是砸在了谁的心间··· 终于,就在所有人都要被这份寂静压得透不过气时,沈靖国率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有着欣喜,还有着恐惧,以及一丝丝的不可思议,轻悠的声音微若悬丝,却是殷殷期切,道:“歆儿,是你吗?” 弱水却似乎是被这一声轻轻的问话惊到了,身体剧烈的抖一下后,空洞的眼眸开始重新聚集,里面盛满着无尽的冰冷和漠然,有些惨白的唇轻轻开阖,出口的语气是直浸心扉的冰冷,道:“您认错人了。” 然而,说出的话虽然淡冷如冰,只是那哑的厉害的声音,却是让人觉得似有只无形的手,心被扯得发痛。 320.第320章 弱水傲歆06(歆秘之落雨) 沈靖国听到她的回答,刹那神色激动。 他手下猛一用力,将弱水扯得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只是他却彷如未见,口中不住的说着:“怎么会?!你就是歆儿,你就是歆儿!你是!你说你是歆儿!说啊!” 初时,沈靖国还只是神色激动地拉扯着弱水,可这几句话的功夫,他的神色竟染上了几分疯狂,两眼中潺潺的泪水不停地流淌着,让四周一众铁血的汉子看得不禁心中几分涩涩的,更别提钟洛一个女子,她虽出身江湖,性子爽朗,但是面对这样的场面,也是一双眼红成了兔子,忍不住满目心酸。 是啊,一位战场厮杀,经铁血洗礼过的将军,此时这般老泪纵横,任谁看了也会觉几分心酸、几分苍凉吧··· 被沈靖国这般一番拉扯后,弱水竟也变得激烈起来。 她手下竟不自觉得带起了内力,一把甩开扯着她手臂的沈靖国,对着沈靖国嘶吼道:“沈傲歆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死了!” 她吼得撕心裂肺,眼中的泪水汹涌肆意,染湿|了她的脸颊··· 天空的云似乎已经凝集到难以负载的地步,洋洋洒洒的雨水飘散而至,雨水轻飘飘的抚在每一个人身上,仿佛是想要将此处每个人心底的情绪抚平。 弱水微微仰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雨水,任雨水抚过她的脸庞,而后聚成水珠,顺着她的脸庞滑落,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她的眼··· 她双腿一点点软下去,坠落在淋湿的地板上,口中只不断呢喃着:“她已经死了,沈傲歆已经死了,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了,死了···” 赤风、暗冥、钟洛等几人似乎再也无法忍心看她一眼,均是将脸转向一旁,任凭雨水打湿|了自己却不用内力隔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同样煎熬的心好受一些··· 赤风眼睛中有着沉沉的不忍与心疼,却还有着义无反顾与绝不动摇的坚定! 他知道,弱水必须过了这一关!这也是主子的一番良苦用心呐··· 弱水··自从那个地方回来以后,她从不提及家人,也绝口不提回家之事,可他们都知道,她有亲人,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自从那些变故之后,弱水父亲不要了,丈夫不要了,竟连儿子也不要了··· 然而,人没有了支撑点,可还能活下去吗? 也许别人能,但是,他们都知道,弱水不能!若有一天,他们这些人不能再陪着弱水了,弱水大概也就死了··· 可是弱水不能这样活着啊,她还有亲人,这个心结,必须要解开的!即便是再一次揭开鲜血淋漓的伤,也定要将溃烂在内的结祛除掉才能真的好起来。 而且,人活在这世上,能陪她过一生的,从来都不是他们,也注定不是他们这些人···他们刀口舔血,说不定哪一天就把命搭上了···就算,就算能一直活到最后,也都会有各自的归宿,而弱水,自也当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在那里,才会有属于她的幸福··· 321.第321章 弱水傲歆07(歆秘之昔年) 沈靖国似乎被这样的弱水吓到了,看着在雨水中显得那样弱小的女子,沈靖国的心被扯得生疼。他缓缓蹲下|身子,抬起他老茧粗糙的手,轻轻拂过脸颊,想要抹掉弱水脸上的水珠儿,可却是无论怎样也抹不干净,雨水混着泪水,不停地流,湿|了一切,也湿|了他的掌心。 沈靖国似乎怕再吓到她一般,轻柔的语气似鹅毛,柔软温暖,道:“歆儿,你是歆儿,是爹的歆儿,是爹的宝贝女儿,爹怎会不认得?这十年,你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就忍心抛下爹,抛下孩子呢?” 说着,他似乎回到了那段让他十年来都不敢回首的记忆里,眸子里满满的痛刺得人心千疮百孔··· 弱水怔怔的一动不动,似乎也因为沈靖国的话,同样陷入了久远到似乎已经是前世的记忆里··· 那时的她,还不是弱水,她是将军府嫡女沈傲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皇上钦点的皇后。 她红妆十里嫁入皇宫,入主中宫执凤印,与皇上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一年后,又为皇上诞下嫡长子,生活美满幸福,可谓人人羡慕。 然而,皇权就意味着后宫,四年独宠,终于还是迎来了皇上立妃纳妾的时候。虽然一直都知道这样的时候迟早会来,而且,四年也够久了··· 可是,当那些女人真的到来时,她还是心痛了,失望了··· 她任性的离宫出走了! 然而,这一走就是杳无音讯,如人间蒸发一般,十年来一丝消息也未曾有,就如同这世上从没有沈傲歆这个人一般,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南梁国所有人做的一场梦罢了··· 沈靖国想着这十年来思念担忧的日子,语气不禁带了埋怨,道:“歆儿,你到底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似乎这个问题再一次刺激到了弱水,原本怔着如同木偶一般的弱水,忽然有了反应,口中轻轻呢喃着:“回去··回去···” 忽然,她将有些呆滞的目光转向了沈靖国。 这是她自门口二人初遇那一怔之后,第一次看向他。她声音轻的似一片羽毛,又似一口微弱的气息,稍有一个不慎,便会化为乌有:“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沈靖国不知道她究竟为何如此,只是,眼看着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如今竟成了这般样子,仿若失了魂,不肯认他,不回家···这一切的一切,都狠狠的扯痛了他的心。 他心疼的看着弱水,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回得去的,跟爹回家,爹带你回家。”沈靖国说着这话,忍不住眼泪再一次溢出,混着雨水流下,声音嘶哑哽咽。 而赤风暗冥二人更是摸一把脸,眼眶通红;钟洛却已是痛哭出声,难以压抑。 弱水听着他温柔的话,眼睛生硬的转了转,喃喃重复道:“回家?回家?···” 沈靖国听着她的重复,心里酸楚的厉害,点点头,哽咽的道:“恩,回家,咱们回家。” 说着,他将弱水从雨水中扶起来,准备带她离开。 322.第322章 弱水傲歆08(歆秘之困归)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没事了松了一口气时,弱水却忽然挣扎起来,她似乎极为恐惧,哭喊着,声嘶力竭:“我不要回家,我不回家,我没有家,我不回去了···” 她哭着、喊着,身上的气息顿时浑浊起来,一阵凌厉磅礴的内力向四周散开,将四周的人纷纷震出好远,沈靖国更是飞出三丈多,砸在地上,口吐鲜血··· 赤风、暗冥、钟洛三人一瞬间神色紧张起来,互相对视一眼,三人同时行动: 钟洛飞身从左侧试图接近弱水,并在行动的瞬间对四周的隐卫下达命令道:“所有人退出弱水阁,将沈将军带走。” 暗冥飞身从右侧试图接近弱水,并对赤风道:“掩护他们撤离,通知主子。” 论武功,赤风比起暗冥、钟洛更胜一筹。可此时面对弱水四散的强劲内力,他展开内力屏障,却也只是堪堪抵住,险险的护住身后正在撤离的人,待一众隐卫尽数出了园子后,他一个闪身消失在空气里。 暗冥与钟洛两人这里也是不顺利,没能到了弱水身边,就已为躲避弱水凌乱的内力攻击而退离。然而,两人并不放弃,再次伺机靠近,退回,不停的重复着··· 弱水的武功并不及赤风高,比起暗冥、钟洛,大约也是半斤八两。只是,这般不要命的方式,赤风想要制住她,就必得以命相博才可行。可这样,弄不好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也会是两败俱伤··而这样的结果,不是他们愿意的··· 赤风急匆匆的落在墨宸的卧房里,准备开口说话。墨宸看到他的样子,就已料到出了事,没有给赤风说话的时间,便一个闪身,消失在屋子里,赤风也紧随着离去。 墨宸来到这里,落下|身形,就看到:暗冥、钟洛两人极其狼狈的被打落在地,泥水沾湿了衣衫,凌乱不堪,却是不曾停歇,不断地靠近、后退··· 这般只防守,不攻击,这一番交手已然过了百八十招,暗冥钟洛二人再狼狈几分,也是不奇怪的! 墨宸瞟几人一眼,没什么情绪,亦没什么喜怒,更没说什么,身形微动,轻易便突破了弱水周身肆虐的气息,指尖凝结内力向着弱水虚空一点,弱水的身子瞬间便软了下来。 钟洛一个飞身接住了弱水倒下来的身子,赤风暗冥两人也是一个闪身便来到弱水跟前。暗冥一把抱起弱水,往着弱水阁的屋子跑去,赤风钟洛也紧随在身后。 墨宸看着几人急匆匆的身影,眼神有一瞬迷茫,而后再次清明,看一看前面的屋子,抬脚走去··· 墨宸刚一进屋,赤风、暗冥、钟洛三人就纷纷离开床榻边,给墨宸让出一个空间。 墨宸看看孱弱如婴的弱水,眸子里浅浅的波纹荡开又消失不见。手中一根纤细的丝线弹出,系于弱水腕脉处,悬丝诊脉后,墨宸身上的气息似乎沉了沉,只是大家现在的心都系在弱水身上,未曾注意到墨宸这细微的变化。 323.第323章 弱水傲歆09(歆秘之施针) 墨宸看看三人,语气如外面的雨,有些冷,道:“赤风、暗冥出去,钟洛为她宽衣,再以轻纱覆体,我需要为她施针。”说完,似乎是因为这样的施针有些不满,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听着的三人俱是一呆:这可真是难为主子了啊! 赤风心中腹诽:怎么才刚刚将鸢姐送走就遇上这种需要全身施针的事,晚一点送鸢姐走就好了!可···京城毕竟不是鸢姐久待之处啊···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等在门外,墨宸从袖中取出银针放在瓷盘中,掌中内力运起,银针瞬间冰封,片刻后,指尖轻点,却是断石分金之力,刹那冰碎。 就站在距离弱水一丈远的地方,墨宸取出一个瓷瓶,将瓶中黑乎乎的药汁倒入一个小皿中,将银针在药汁中浸过后,墨宸以内力控针,将银针一根根的刺入弱水周身的穴位中,而后,他又运起内力,替她将药力催化。 在墨宸内力的作用下,弱水身上的银针微微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不知何时,雨已停了,赤风、暗冥、钟洛三人都等在弱水阁的院子里,眼巴巴的望着紧闭的门,谁都没有离开··· 而另一边,带着沈靖国退离的一众隐卫,退出弱水阁不远便遇到了听见动静跑出来的钟灵玉。 钟灵玉看看这一众隐卫的样子,心中越发的不安,抬腿就打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这时,却刚好撞上了要去找墨宸的赤风,赤风伸手拦下她,以控制术让钟灵玉先去照顾沈靖国。 于是,钟灵玉追着一众隐卫而去,吩咐人将沈靖国安排到客房,又唤来府医给他治伤,只是,心中却是依旧担心着弱水这边的状况。 一大早她接到了弱水,便想要问问弱水打算如何处理“四青”之事。可弱水似乎有要事去找墨宸,所以她也不方便过多纠缠,便让弱水去了,心中只想着:他们大约也是要说“四青”处置之事,便偷偷跑去偷听。 然而,却见到弱水一见到墨宸就下跪请罪道:“主子,属下在南梁之事上善作主张,请主子降罪。” 墨宸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责怪,道:“无妨,那时我也只说让你看着办,目的达到了便行。” 弱水不曾被追究责任却是一丝喜色未见,反而有些怪怪的感觉,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不自在之感,道:“谢主子,属下告退。”说完,她便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墨宸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弱水。” 弱水转身看着墨宸,似是不解,又似乎是在等墨宸的命令。 片刻后,墨宸淡漠的声音响起,没什么情绪在里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罢了,道:“回家看过了,心结还是不能解?” 弱水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紧抿着唇,微低着头看不大清神色,一言不发。 墨宸淡漠的声音里有了些微无奈,还有些淡淡的执著,道:“罢了,日|后再说,你且去吧。” 324.第324章 弱水傲歆10(歆秘之灵玉) 弱水没有说话,悄然退下。 而在外面偷听的钟灵玉心中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这意思!是说弱水姐姐,家在南梁?! 忽然,钟灵玉脑中闪过晨时在门口的一幕:南宫瑾和弱水二人碰面时略微不自然的神色··还有!两人的相貌,竟也有五分的相似?! ······ 钟灵玉的心狠狠地震了一震:弱水姐姐,是南宫瑾的娘亲?! 若是真的,那不是说,弱水姐姐乃是南梁的王后吗?! 那今早表哥让她送人接人···就是为了要让他们撞上?! 表哥为什么要这样做?表哥到底想要做什么? 弱水姐姐又为什么呆在这里不回家? ······ 正当钟灵玉思绪纷乱时,墨宸淡漠的声音传来,不容拒绝,道:“出来吧。” 钟灵玉撇撇嘴,从暗处走出来,微带些不解的问道:“墨宸,我虽内力不如你,可钟秀宫功法特殊,擅长隐匿,你又是怎么发现我的?” 墨宸淡淡看她一眼,说道:“你方才心太乱,气息浑浊了。” 钟灵玉吐吐舌头,几分可爱,却又瞬间沉了脸,面容几分纠结,犹豫再三,终是问道:“表哥,刚刚那个···是真的吗?” 墨宸看着她纠结万分的神色,便已知她已明了了其中曲折,点点头,淡淡“恩”一声,肯定了钟灵玉的猜测。 钟灵玉得到他的肯定后,神色却是更加纠结了,犹犹豫豫半晌,还是开口问道:“表哥,你打算···要干什么?” 墨宸微微挑眉:小丫头如今连这些也能想到了,不错,比以前强了些。 曾经的她,从不会从已知的事情预测将要发生的事,如今倒也学会思考“打算”一事··到底在这里两年多,各种勾心斗角也是见了不少了··· 他淡淡的开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嘱咐道:“今夜会有些乱,好好休息,什么事都不要管。” 钟灵玉有些不满的嘟起小嘴,眼睛里全是指控的看着墨宸,一直看啊看啊··· 然而,墨宸就只是那般淡然的样子,不曾有一丝的变化。 钟灵玉最终只得妥协了,没精打采的应一声“知道了”,便有些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 只是,闹了那样大的动静,又该如何让她视若无睹呢? 这里的每个人,于她,都如家人般重要。 墨王府弱水阁 夜色渐退··· 东方破晓··· 朝阳初升··· 日上三竿··· 赤风、暗冥、钟洛三人依旧守在门口,不曾离开··· 终于,“吱”一声轻响,房门打开,墨宸站在门内,似乎有些虚弱,脸色有些微的透明感。 他看一眼等在门外的三人:因着昨夜淋了雨的缘故,衣服皱皱巴巴像是行将就木老人的脸,暗冥和钟洛更是在制止弱水时,雨里水里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回,狼狈之形难以言喻。 墨宸收回目光,淡淡道:“她醒了。”说完,便抬步向外走去。 赤风看向暗冥和钟洛二人,向二人点头示意一下,便随着墨宸离开的方向而去··· 325.第325章 弱水傲歆11(冰凝1) 墨王府安宸阁 内室中,墨宸身子有些微的无力感,虚弱的坐于榻上,似是无力支撑身体,他背倚着墙,微闭上双眸。 内室的温度在降低! 一阵阵的寒气从他身上散出,珠帘上凝上些水汽,汇集成滴,“嘀嗒”落地。 很快,他身边的东西全数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霜色洁白,仿佛深秋时晨起的园子。 白霜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凝结成冰,晶莹透明。 冰晶从内室四围结起,不断的向内蔓延,以墨宸所在之处为中心,覆过整个屋子,没有漏过一丝一寸。 很快,墨宸身上也开始结起冰层,柔顺的发丝微微有些发硬,如玉的面容多了几分晶莹··· 赤风神色匆忙的进入屋子,急切开口道:“主子,药已经没了。”话未落时,便已发现墨宸竟成了这般模样,一时间着急万分,想都未曾想,便欲运起内力替墨宸压制寒气。 墨宸虽然已这般样子,却依旧面容淡然,几分艰难的抬手制止了赤风,语气淡漠无波,声音风轻云淡,道:“恩,我知道。”这样子,似乎,有没有药,全与他无关一般。 赤风虽被制止,心中却是替墨宸着急:这药可系着您的命!明知道没药了,竟还这样耗损内力! 无视了墨宸的制止,赤风的内力缓缓进入了墨宸体内,却似乎石沉大海,分毫未曾阻挡住寒气散发的速度,反倒是连带着他也开始结上了冰。 赤风心急如焚,却也是无奈满腹:果然不行啊,当初那么多人一起,才能勉强压住寒气,而每一次压制寒气,他们都会有几天不能动用内力,如今只有他一人,果然是不行的,可是没有药,难道要主子凭着毅力硬抗吗?! 赤风忽然回想起当初墨宸没人帮忙,一个人硬抗时的样子,心中狠狠的打个寒颤: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就在这时,赤风发现:墨宸已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心中更加着急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如今境况,就是让主子硬抗过去也不现实啊,从前硬成过去的时候,至少主子本身没有亏损,如今内力损耗过度,硬抗··之后,还能有命在吗? 正在赤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暗冥因为担心墨宸状况,便从弱水那边赶了过来。 入内室看到墨宸的状况时,饶是他已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惊了一惊:主子怎的就虚弱成了这般,寒毒才刚发就已昏迷了吗? 顾不得心惊,暗冥开口问道:“赤风,药呢?” “没了。”赤风有些着急,有些烦躁。 “没了?!”暗冥的神色一瞬间变得难看,原本就如冰块一般绷着的脸此刻像块铁板,一瞬思索后,问道:“有没有谁的医术极好?” 暗冥这一问,赤风如醍醐灌顶,瞬间被点醒,神色惊喜的说道:“对了,毓筱小姐,毓筱小姐的话一定行的。” 说着,赤风便如同化作了一阵风,消失在安宸阁的内室里,心中还不由的想着:暗冥的脑子果然是好使,幸好有暗冥在··· 326.第326章 温泉共浴01(冰凝2) 赤风一路轻功急冲冲的闯进了筱悠阁,便跟暗中守着的幽暗交起手来,当看清来人,幽暗迅速收手,不解的问道:“赤风,你擅闯我家小姐闺阁,所为何事?” 幽暗也算见过赤风几回了,知道他是墨宸身边的人,做事素来极有分寸,如今这般失礼,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赤风也不好跟幽暗说什么,只是神色匆忙的问道:“毓筱小姐呢?” 幽暗有些不明所以,回答道:“小姐被世子叫走了,好像说是关于桃花宴的节目怎样的。”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贤王是桃花宴的负责人,所以便比较关心钰麒和毓筱二人的节目,然而,昨日两人跟冷皓、雷特赛马玩了一整天,所以,便只好今日再讨论这个问题喽。 赤风不做停留,身形微动便化作残影,只留下一句焦急十足的话:“谢过幽暗姑娘告知。” 幽暗看他一副急得火烧屁股的样子,虽然疑惑,却也不深究,再次闪身回了暗处。毕竟身为隐卫,首先要学的便是不疑不问。 赤风再次闯入,又被麒麟居的隐卫拦住。 二人初一交手,毓筱和钰麒便从屋中出来,看到来人竟是赤风,毓筱心中顿时觉得不安,直觉是墨宸出了什么事情,不然赤风定不会如此莽撞。 她心中不由恐慌,忙开口喝住正在打斗的两人:“住手!” 二人迅速停手,星暗身形一闪,落在了钰麒身后,赤风为了不再引人误会浪费时间,也不上前,落于院中,忽然向着毓筱跪下,道:“毓筱小姐,属下有事相求。”说着便欲一拜。 毓筱看到赤风的神色急迫中透着担忧,不详的预感更甚几分,如今竟看到赤风向她下跪,她身形一动落在赤风面前,拦住赤风下伏的身子,言语无波,不容抗拒,道:“走,路上说。” 说着,毓筱脚步不停的消失在麒麟居,赤风亦麻利的站起身来,紧随其后。 留下站在门口一言未发的钰麒,面色微沉,喜怒难辨。 他站了许久,微无奈的摇摇头,缓缓回身步入屋子··· 墨王府安宸阁 赤风带着毓筱进入内室。 毓筱的脚步却是不由的顿了顿,面前,她所看到的墨宸已然成了一个冰人,就连一旁的暗冥身上也正寒气四溢。 但是他丝毫不曾顾忌自己,略微缓解一下自己身上的寒意,便再一次将内力续给墨宸,以求为墨宸减轻负担,少些痛苦。 如此往复···不曾停歇··· 毓筱扫他一眼,虽未曾见过,但是在墨宸最危险的时候,赤风既然肯将墨宸交于他,必然是对墨宸极为重要的人。 毓筱掌风一挥,阻断了暗冥想要续给墨宸的内力,淡漠的语气与墨宸很是相似,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道:“名字。” 暗冥有一瞬感觉是主子在与他说话,那淡漠的口气,实在如出一辙。 刹那后他迅速收敛神思,木着一张冰块脸,答道:“暗冥。” 327.第327章 温泉共浴02(冰凝3) 毓筱点点头,对暗冥说道:“暗冥,你不要再继续了,不然,轻则伤及经脉,武功全失,重则,性命堪忧。” 暗冥听过这话并没有神色变化,依旧冰冷的话语,道:“毓筱小姐,这些属下都知道,属下不在意,只要能救回主子,属下甘愿赴死。” 毓筱怪异的看他一眼,不甚在意的说道:“我并不是担心你,而是觉得,墨宸定然不想你如此做。” 暗冥顿时一噎:毓筱小姐··还真是··一针见血啊!不过,似乎··主子··· 毓筱小姐倒是很懂主子! 赤风看着这一幕,瞬间就觉得自己圆满了:连暗冥这种聪明人在毓筱小姐面前都像是个傻子,看起来,他也不是智商捉急啊··· 看看,其实就是毓筱小姐的问题! 暗冥默默退开,与赤风一同立于毓筱身后,等着听毓筱的吩咐。 毓筱看看内室的一切,竟全数都结成了冰,再看看墨宸,冰层已经完全包裹了他。 她心中些微的疼痛撕扯着,满满的不忍:他该得有多冷··· 她缓缓伸手,想要触摸一下冰层中的墨宸,却被赤风忽然出手拦住。 毓筱满目不解的看着赤风,等着他说明缘由。 赤风转头看暗冥一眼,示意暗冥来解释一下,毕竟暗冥解释什么要比他简要明了。 对于赤风此举,暗冥一张冰块脸上没有一丝的疑惑,硬|邦|邦的语气解释道:“毓筱小姐,主子身上所结的冰比一般的冰要寒冷千倍万倍,若是不以内力加以保护,徒手触摸,皮肉便会被粘掉,冻伤的伤口也会极难康复,甚至可能就此废了。” 赤风听了这番情况说明,瞬间无语:这解释,不是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吗?这家伙平日里说话不是挺简洁吗?怎么这会儿竟跟自己一个水平了? 赤风几分疑惑,忽然想起一个现象:对了,还有主子!主子面对毓筱小姐时也这样的!平日里一句话不曾说,跟毓筱小姐却也要说许多···难道?所有人在毓筱小姐面前都只能保持一个水平?··· 毓筱听了暗冥的解释,心下了然却更是怜惜,凝起内力护住手指,抬手去摸他的脉象:内力损耗过度?! 毓筱心中不解:这太平盛世的,有哪里是需要他不惜性命而耗损内力的?! 毓筱看赤风一眼,问道:“赤风,他怎么会成了这样子?发生了什么?” 赤风看看毓筱,神色却有些为难,半天未曾开口。 毓筱原本正专注于查看墨宸的情况,等着赤风回答她的问题,却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回答。 她不由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了赤风脸上的为难之色,心中了然: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开口的事···算了,这些事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先得把墨宸体内的寒毒给压制住! 毓筱想着这些日子她脑子里才刚成型的办法,想要给墨宸试上一试。 原本,试药这种事,是应该在墨宸身体状况极好的情况下来进行的,这样万一有个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补救,不至于酿成大祸。 328.第328章 温泉共浴03(冰凝4)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过,似乎,还是得要争得赤风他们的同意吧。 毓筱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前所未有的专业,眸光凝视二人,郑重其事的说道:“赤风、暗冥,我有办法可以压制他的寒毒,只是··这办法,尚未经过试验,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又会不会出现意外···所以,现在,我需要征求你们两人的意见,我想在墨宸眼中,你们便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所以,只有你们同意了,我才可以动手。” 赤风、暗冥听着毓筱的话,心里皆不平静:他们一直知道主子对他们极为看重,虽然平日里主子总是那一副淡漠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情一般。但是,他们都曾跟主子一起经历过生死,一起穿越过地狱,又怎么会不了解主子的情义呢? 不过,现在却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 赤风思索一阵,觉得:若是主子此刻意识尚醒的话,是一定会同意的。 毕竟,主子从来不是那种会坐以待毙的人,他从不言放弃,纵使再绝望的时刻,他都会抓住了那仅存的一丝希望,坚强的活下去,见证什么才叫做生命力的顽强! 再说了,以毓筱小姐在主子心里的分量,主子必然会选择相信毓筱小姐,且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交到毓筱小姐手中的。 暗冥对于墨宸和毓筱之间的事可说是完全不知情,再者,他亦不了解毓筱的医术究竟到了怎样的水平,对于他这样一个理智客观的人,他实在不希望主子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再去冒什么险。 因为两人意见不统一,一番商量过后,最终决定还是使用墨宸的办法。 毕竟他们还是相信墨宸多一点,而且,这终究事关墨宸的性命! 很快,赤风便将墨宸配药所需的药草全部拿了来,对毓筱说道:“毓筱小姐,这些就是所需的药草,只是主子配药从不用方子。” 毓筱看了这些药草,脸色瞬间就变了:这些草药,几乎每一种都是剧毒之物,要将如此多的药配在一起以抵消掉它们所附着的毒性,只保留其中的炙热,她根本做不到,就算是有药方,她也依旧做不到! 毓筱猛然抬头,直视二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我配不出,即便是我勉强弄清了每种草药的分量,也制不出他那个水平的药丸来。” 赤风、暗冥两人一听,神色也瞬间变得难看,不由地都转头看向了那边被冰晶包裹的墨宸。 赤风看看墨宸的状况似乎更严重了些,心中更加着急起来,转头看着毓筱,语气带上了几分祈求,说道:“毓筱小姐,您想想办法救救主子吧。” 毓筱看到赤风这样的神色,心中也是着急,思索一瞬后,她下定了决心,道:“用我的办法。” 赤风本就赞成,所以没什么不好接受的,而暗冥心中却是有些担忧,一脸冰冷的看着毓筱,语气听起来有些刺心,问道:“毓筱小姐有几分把握?” 329.第329章 温泉共浴04(冰凝5) 毓筱对于如此质疑并没有任何不快,语气毫无波澜,客观回答道:“我是在年初至墨王府时得知墨宸的身体状况,自那时起,心中便有了这么个念头,就在思索着这办法抑制寒毒的可能性。此法我想了近三月,大抵上是个完善的办法。若是墨宸状态好的时候,至少是有九成的把握。只是,如今这样,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把握,毕竟,我从未见过他毒发时是个什么样子。” 暗冥听着毓筱的话,心中渐渐有了分辨:于医而言,毓筱小姐有着非常专业的态度,她不会随意夸口,以这般年纪就实事求是,不吹嘘,足可见毓筱小姐对生命乃是本着负责的态度的。 有这样的好医德的人,他暗冥也只见过鸢姐一人罢了··· 暗冥面色虽依旧冰冷,但出口的语气已少了刺心的感觉,道:“毓筱小姐,属下相信,赤风在那样的情况下想到要请您过来,是对毓筱小姐的医术非常有信心的,那么,暗冥亦愿意相信您。” 毓筱看暗冥一眼,心中默默吐槽一句:这墨宸手底下的,都是些什么人?赤风脱线的很,这暗冥,说好话烂话都只摆着那一张冰块脸,好似谁欠了他万两金似的··· 哎,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会见到些奇怪的人··· 收敛神思,毓筱问道:“赤风,墨宸沐浴时温泉中放的药,可还有?” 赤风不明白毓筱怎么突然问到了这个,那个药虽然也属火性,但也只是平日里主子用来巩固的,如今这样的大状况,那个,根本起不了作用的。 不过,想不通不要紧,回答问题便好。 “有。” “有多少?” 赤风有些诧异的看着毓筱,面容带上了三分忧色,忍不住道:“毓筱小姐,那个药···”那药不能多用的,不然会··· “我有分寸的。”毓筱淡淡开口解释一句。 赤风看看毓筱,转身将一大盒药取来,递给了毓筱,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虚虚的感觉,犹犹豫豫道:“毓筱小姐···” 毓筱接过药盒,看着赤风的样子,神色沉了一分又恢复如常,言语恳切,道:“相信我。” 她是医者,从不喜欢临动手前被人质疑,只是,这一次,她想要迁就赤风一回。 毓筱四下环视一圈,又回头看看二人,吩咐道:“你们出去守着,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待赤风、暗冥二人出去后,毓筱打开温泉机关,以内力为辅将墨宸搬到了温泉池。 墨宸初一入水,浴室上方蔓延着的温热的水汽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 渐渐地,就连水面也开始结冰。 毓筱看一下墨宸的状况,这一下才明白为什么赤风与暗冥二人任由墨宸以冰附体却不使用温泉之法。 只因为,墨宸体内的寒气,一旦遇到外力的压制便会反弹,加速蔓延。只有利用绝对优势的力量一下子压制住寒力方才可行,不然,就只是让墨宸雪上加霜罢了。 330.第330章 温泉共浴05(施救1) 只是,如今已经开始,又哪里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她看看水中静坐的墨宸,心中默默祈祷一句:墨宸,一定要撑住。 而后,她不再犹豫,伸手打开盒子,掂量一下,分出一半,全数放进温泉池中。 随着药丸溶于温泉水中,大量的水汽弥散开来,浴室里有些白茫茫,看不清。冰层的蔓延速度在渐渐减慢,停在了距离墨宸不远处的一个圈上,似乎是在僵持着··· 毓筱看看情况,思索一下后,便将剩余的一半药也全数放了进去。 药丸入水迅速消失不见,水面的平衡被打破,冰层开始渐渐溶解着,一点点向着墨宸退去。 终于,待到四周的冰全数溶解后,药物的作用开始侵入墨宸的身体,只是,似乎··他正在经历着极大痛苦。 墨宸盘膝坐在温泉池的最中央,温泉水极热,不时的冒着水泡,白色的热气不断的翻腾着。而他的身体上,冰晶时而溶解时而凝结,交替的速度时而快时而慢,似乎正有一场激烈的战争在他体内上演着··· 冰晶化水,水珠儿挂在他墨色的锦袍上还来不及滑落,就再一次凝集成冰,结成硬|邦|邦的圆珠,附着在有些僵硬的衣衫上,如此往复··交替不曾停歇··· 毓筱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金针插得整齐。 将自己的外衫脱掉,以三根金针封住穴位来避免自己被火毒或者寒毒伤害,而后,她缓步入池,一步步走的义无反顾,一直走到墨宸身后。 毓筱盘膝坐下,掌中内力聚集,碎掉了背部的衣衫。 抬指拈起金针,眨眼间,十五根金针落在背上,刺入各个穴位。 只是这施针的地方,无一不是至关重要的穴位,一个不慎,就是尸体一具,平日里大夫连一个地方都不会扎,可毓筱却同时在这样多的地方施针,真可谓艺高人胆大!再看看这施针的手法,如此娴熟,稳!准!快!就只凭这一手金针,也是鲜有人及了! 然而毓筱并没有就此结束,她站起身来,指缝中金针映着夜明珠的华光,一根根落在墨宸的发间··· 终于,近百根金针尽数施完,毓筱微微松了口气,却依旧呆在池水中不曾出去。 只是,施过针后的墨宸似乎比原来更痛苦了几分,身上冰晶融化和凝结的交替速度加快了太多,看得人眼花,约摸得是施针前的五倍之多··· 毓筱就只站在他的身边,静静的望着他,心中默默的祈祷着:墨宸,你要赢,战胜它,战胜它··· 毓筱似化作了一塑雕像,就这么一直立在池水中注视着墨宸,一动也不曾动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着,可是在这密室温泉里,夜明珠的华光代替了日月,看不出时间流逝的速度。 毓筱不知道究竟经过了多长的时间,她只是觉得好久好久,久到她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久到她开始责备自己的莽撞,埋怨自己的自负··· 331.第331章 温泉共浴06(施救2) 而终于,墨宸身上冰晶的融化速度越过了结晶速度,冰层在一点点的减少着··· 当看到这一幕时,毓筱的眼泪竟不自觉的滑落下来,然而,她的眼睛却一直笑着,一直笑着··弯成一弯漂亮的弦月··· 直到墨宸的状况稳定下来,毓筱这才准备离开池水,刚一抬脚,却不想差点摔倒在池水里。 长时间的封闭,毓筱体内的血液流速缓慢,连带着她的肌肉全都已全麻痹了。 她艰难的一点点挪到温泉外,取下金针,盘腿调息一周天后,才觉得自己稍好了一些,整理好衣衫,毓筱便打算先去与赤风、暗冥二人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好让他们放心。 毓筱从密室出来,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外面明媚的有些刺眼的阳光,抬手遮着眼睛,几个眨眼后,毓筱方才看清了外面的情况:空旷的屋子里根本没有一个人!这算什么?! 就在毓筱心中对赤风、暗冥极为不满时,忽然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吼声,即使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依旧清晰入耳:“沈傲歆,你眼里当真没有我这个爹了吗?” 而后又听到还是这声音叫骂一句,道:“自甘堕落的东西···丢人现眼···” 毓筱不由蹙蹙眉:这墨王府翻天了不成?墨宸病了又不是死了,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喧哗大闹,当墨王府是什么地方?! 毓筱想着,就打算去看看究竟,刚出了屋子,正巧这时赤风从外面进来,一脸的欣喜就到了毓筱面前,开心的样子溢于言表,跟毓筱打个招呼道:“毓筱小姐。” 毓筱看着赤风这微带些傻气的欣喜,一时间回不过味来:赤风这是高兴个啥劲?难道他见到她时不是应该神色焦急憔悴,迫切的想要问一问他家主子怎样了吗? 就凭着赤风对墨宸的那个在乎劲,这反应,太诡异!他究竟在高兴个啥?! 赤风似乎心情好极了,只自顾自的开心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毓筱略带怪异的目光,也没注意到毓筱的沉默不语。 他心情极好,语气欢快,道:“谢毓筱小姐救命之恩。” 毓筱猛然呆了一呆,转而便是了然:糊涂了!糊涂了!赤风与墨宸结下血契,她怎么就给忘了呢?大约是比她更早的确定了墨宸的状况吧! 呵呵,她不是出来想要跟他们报平安以求让他们放心的,她只是想出来了而已··· 赤风不曾注意到毓筱满是无语的脸,心情太好,他止不住的说着话,道:“毓筱小姐,你真厉害!主子的寒毒,竟还真给您制住了! 其实,最初时候,我感觉着主子的心,那种感觉··仿佛主子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撕扯着他···那时候我担心的不得了,觉得几乎等不住,特别想要冲进密室看个究竟,甚至还在心里怀疑您的办法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再到后来,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主子的生命力在增强,他的危险在一点点的消退··· 332.第332章 温泉共浴07(喧嚣1) 似乎··主子现在的状况还要比以前好了许多。 毓筱小姐,谢谢您救了主子,还有,对不起,属下不该怀疑您。” 毓筱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毕竟赤风的心情极好理解,他不过就是担忧墨宸的安危罢了,加上有血契的读心之术在,不免心中多了几分疑虑,实在无可厚非,她摇摇头,张口欲说无妨。 就在这时,忽然又一声怒吼传来,打断了毓筱到了口边的话,也转走了她的注意力:“沈傲歆,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你不要爹,你连儿子也不要了吗?” 毓筱不解的眨眨眼,看看赤风,问道:“赤风,这是闹什么?什么时候墨王府也成了可以喧哗的地方了?不会是欺负你主子现在昏迷不醒吧?” 赤风眸子中诧异忽现,几分疑惑,道:“昏迷?不是!已经醒了。” 毓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什么跟什么呀?什么醒了? 忽然,毓筱眼睛瞬间睁大,直直瞪着赤风,道:“墨宸醒了?!” 赤风回看着她,眼神更怪异几分,反问了一句,道:“毓筱小姐难道不是因为主子醒了才出来吗?” 毓筱刹那语塞,几分尴尬,竟是无言以对。 她能说她是脑抽了所以跑出来了不? 然而,片刻的尴尬后,毓筱忽然急切起来,再顾不得尴尬,转身往屋子跑去,留下一句话,道:“我去看看他。” 哼!守了他那么久,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她怎么行?! 赤风亦随在毓筱身后进了屋子,果然,墨宸已经从密室里出来了,就连衣服都换过了。 雪白的中衣,如缎的长发,玉雕的容颜,淡漠沉静,气质无双,一切完美,仿佛上帝手所铸下的艺术品。 只是美中不足:气色还稍稍有一些差,容颜微带透明,一眼便看得出是大病初愈。 不过,既是大病初愈,就是没了问题,好生将养几日便可。 几日过后,便还是往日里的墨宸! 毓筱自进门便痴痴地看着墨宸,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她看着他,只觉得:真真是太好看了!那眉眼,那鼻子,那唇角···皆是神来之笔!就是脸色苍白透明了些··· 不过,往日里的墨宸淡漠中总是带着些淡淡的王者之气,贵而疏离;如今这样带着三分病态的样子,倒是有种别样的风味···似乎有些易碎的感觉,很能激起人心中的保护欲··· 毓筱的思想不自觉的向着邪恶的地方去了··· 只是实际上,墨宸的状况并不是脸色白了点那么简单的,压制寒毒是那么激烈的冲击,一场冰与火的拉锯战在他体内上演,估计他体内的经脉该是多处损伤,内伤是轻不了的。 不过,也是有收获的。根据毓筱的预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寒毒,至少一年内不会再发作! 看到毓筱和赤风进来,墨宸缓步入座,扫一眼毓筱微带怪异的眸光,便知道这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了,却是不甚在意,眸光转至赤风,淡淡看他一眼,问道:“我昏迷几天了?” 333.第333章 温泉共浴08(喧嚣2) 赤风恭声答道:“五天。” 毓筱一听瞬间回了神,怪叫一声,道:“啊?!” 这一声惊呼,成功的将赤风和墨宸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二人看向她,只见毓筱摸着肚子,神色怏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可怜兮兮道:“我饿了,我都五天没吃饭了。”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一声怒吼:“你这般绝情,还配为人吗?” 墨宸听着这声音,似乎很不满,眉头微微蹙了蹙。 毓筱看着墨宸蹙眉,心中只觉着:长得这般好看的人,蹙眉?··太不好了! 她心中这样想着,而后便很是狗腿的对身后的赤风吩咐道:“赤风,去看看外面在吵什么,让他们安静点。”真是的!离了这么老远都能听得见,这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在说话啊? 赤风听着这话,满心无奈的看看毓筱,心中忽然坚定的觉得:智商捉急的,其实从来不是他,而是毓筱小姐!毓筱小姐就是智商太捉急了,所以才会无论是谁,在她面前都只能变成同一个水平! 墨宸却是无视了对毓筱对赤风的吩咐,转而对赤风道:“去弄点吃的来。” 赤风离开后,毓筱依旧看着墨宸,完全是看不够的样子。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浅浅笑意带起一片暖意,不在意的问一句,道:“看什么呢?” 说着,他起身行至毓筱跟前,伸手拉过她的手腕,替她探了脉,然毓筱却仿如未觉,依旧看着他,未曾说话。 拉着毓筱往桌子旁坐下,墨宸淡漠的声音里有些微的心疼与责备,道:“你的胆子倒是大了,竟敢以金针封穴?!” 毓筱惊讶,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墨宸问道:“你怎么知道?” 墨宸点点依旧握在手中的皓腕,道:“我探了脉。” 毓筱瞬间窘了:她得是看他多入迷?竟连被探了脉都不曾知道! 感受着腕上墨宸温凉的指腹,毓筱微微心疼,问道:“墨宸,我听暗冥说起,那冰极寒,你又是怎能受得了?” 墨宸淡淡一笑,语气无波无澜,道:“若我不能承受,便早已化作一具白骨。” 那笑太过于风轻云淡,那声音也太过风轻云淡,淡的让毓筱觉得似乎这根本就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常事罢了··· 可错觉终究是错觉,寒潭里的寒冰莲千年才结一次莲子,那样的温度,瞬间便可以尸横遍野! 昔年,他把它种在心脉的那一刻,却是当做最后一根救命草,承受着彻骨的冰冷,甚至是改变了自己的体制,活了下来··· 毓筱看着他的风轻云淡,觉得正是这些风轻云淡将她的心塞得胀胀的,难受的厉害!他越是风轻云淡,她便越是觉得难受! 忽然,她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醒来?” 墨宸依旧淡淡笑着,看着毓筱,说道:“你离开时,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去的。” “那你为何不叫住我?” 墨宸心中微微一囧:施针时你以内力将我的衣衫尽数化成了碎片,那时候我身上不过只剩下残衣,尚不能避体,唤住你作何? 334.第334章 温泉共浴09(喧嚣3) 墨宸的语气微带了些不自然,道:“出来了再见也不迟,不差那一会儿。” 听墨宸这样说,毓筱张口就欲反驳:你知不知道我守了许久就是为了等你醒过来?怎么不差那一会儿?! 忽而,毓筱的眸光触及到墨宸微微泛红的耳垂,刹那疑惑后,她顿悟了:那时候···尴尬啊···呵呵··· 很快,赤风将饭菜端来,很丰盛,毓筱吃的很尽兴,就是有一点,这个不如墨宸做的好吃!还有一点,外面那个时不时传来的怒吼声一直在勾着她的好奇心。 刚用过膳,毓筱便按捺不住的拉着墨宸往喧闹处来了。 到了之后毓筱才发现:这里虽然声音老大,人倒是聚的不多,就只有钟灵玉和暗冥两人站在门口。 毓筱透过院门往里面望去,看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对着紧闭的房门吹胡子瞪眼的发着脾气,只不过,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话罢了。 毓筱定睛一看,心下疑惑:咦?这不是南梁的使者吗?好像是什么将军吧··他这般样子跑到墨王府来闹事,就不怕徒惹事端? 毓筱看看墨宸,以眼神交流:这样没问题吗?皇上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墨宸摇摇头:无妨,墨王府的消息一般出不去。 只是说这话时,墨宸的眸子略显怪异的看了毓筱一眼。 毓筱捕捉到他一瞬间的怪异眼神,百思不得其解,不由想着:是错觉吗?可能是吧?毕竟五天没睡觉了··· 要说弱水阁里这一出是在干嘛,还得从六天前的夜晚说起。 那时弱水忽然失控,沈靖国受伤被送往客房休养。 弱水那疯狂一击到底是狠了些,将沈靖国伤得不轻,竟昏迷了三天。 然而,三天后,沈靖国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弱水,完全不顾及自己重伤未愈。 哪知道,他这个当爹的寻上门来,弱水竟然呆在屋子里怎样都不出来。 起初他还只是在劝,在问缘由,后来听到墨王府里的婢女讨论,他方才知道她的女儿现在乃是宸世子得力手下之一的弱水。 这一下,沈靖国怒了,他觉得他女儿堂堂将军府嫡女,放着南梁国王后不做,因为一个后宫问题跑到这里为别人鞍前马后,简直是自甘堕落、丢人现眼、自降身份··· 所以他便开始在这里叫骂,完全将战场上骂阵的功夫用在这里了,可奈何,弱水就是不为所动,无论如何都不肯现身,不见他。 墨宸缓步走进弱水阁,毓筱、钟灵玉、暗冥、赤风跟在身后。 到了院内,沈靖国看着这位几天没露面的世子爷,心情很不爽:自家女儿那是千恩万宠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怎么他宸世子就敢这么使唤他的宝贝! 二人对峙,墨宸神色淡淡,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一般,沈靖国则怒目而视,眼里全是不满。 墨宸看看他,淡淡瞥赤风一眼,道:“把他带去会客厅。” 赤风一招手,两个灰色身影出现,三两下就拿下了沈靖国,全不顾他虚张声势的叫骂,抓着他就往弱水阁外面走去。 335.第335章 温泉共浴10(刺心语) 听着沈靖国乱七八糟的叫骂,什么“你们这是私自扣押我南梁王后”··什么“我堂堂南梁大将军,你不能抓我”···毓筱掏掏耳朵,微微不耐烦道:“真吵!” 墨宸淡淡看赤风一眼,赤风一个闪身,落在沈靖国面前,看看自己的手,心中默默说道:沈将军,不怪我啊,你太吵了啊,碍着毓筱小姐的耳朵了··· 一个手刀,世界瞬间清净了,赤风再一个闪身,又回到了墨宸身后。 墨宸带着几人推门进去,钟洛正坐在床榻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弱水。 看到墨宸进来,钟洛立即起身行过礼后便退开床榻的位置,跟赤风他们站在一处。 墨宸翩然入座,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弱水正挣扎起身,他淡淡的说道:“好好躺着。” 弱水没有坚持,又躺回床榻上,只是空洞黯淡的眼眸却是不曾有一丝的变化。 屋里几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毓筱不自在的戳戳钟灵玉,指着旁边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无声问道:“她是谁?” 钟灵玉看看毓筱指着的人,有些不解毓筱为什么不用入迷传音,但还是学着毓筱的样子,无声开口:“洛姐姐,钟洛。”说完后却觉得似乎极好玩,甜甜的笑了··· 毓筱挑挑眉,转头看看床|上躺着的女子,再次无声问道:“她呢?” 钟灵玉刚准备开口时,墨宸淡漠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压抑感,让在场的几位更加紧绷了些:“弱水,你是宁死都不要回去?” 弱水微垂着眼帘,像极了一个木偶,一言不发;而赤风、暗冥、钟洛三人也都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墨宸。 毓筱有些诧异的看墨宸一眼:墨宸这是生气了吧?!真少见啊!听起来似乎是那个弱水干了什么傻事? 毓筱眼睛一转,结合上刚刚沈靖国那些没头没尾的话,这弱水的身份,倒是呼之欲出啊! 毓筱往弱水瞄一眼,再看看墨宸,叹一句:果然墨宸手下都是些奇怪的人,她竟然这么快就又遇见到奇怪的人了! 墨宸忽然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容,勾魂摄魄,这是第一次毓筱看到墨宸这样的笑,只觉得:这笑,诱|惑又危险。 接着,墨宸寒凉刺骨的声音响起:“弱水,你竟因这事儿,冲破了体内封住的乱神蛊,是活够了,嫌命长了不成?!若是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别忘了,你的命,早已归了我。”墨宸说完后淡淡看弱水一眼,眸子里冰封万里,直冷了心扉。 墨宸收回目光,不在意弱水是何反应,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走出门去。 毓筱看一眼站着不动的几人,快步追上墨宸,跟在他身后一步远处,踏着他走过的步子往前走··· 她只是想在这个时候陪着他罢了。 墨宸对什么都是不在意的,也许他生性凉薄,也许是经历了太多,对悲欢离合已看透。他总是旁观者,甚至连他自己的诸多事情,他都以旁观者的姿态注视着,不喜不悲,无乐无哀··· 336.第336章 温泉共浴11(支点)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对一切都态度淡漠的墨宸,刚刚近乎刻薄的对一个人,还是一个病人,发了脾气··那怒火不动声色,却夹着雷霆之势! 毓筱觉得,这样的时候,他是需要有个人陪着的。 墨宸感受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心中淡淡的暖意漫延··· 对于弱水竟会因为这事冲破体内乱神蛊封印的事,他确实是有些生气,但是这生气却不是针对弱水一个人的,他也在气自己,若不是他善作主张,若不是他错误估计了那件事对弱水伤害,弱水又怎么会现在还躺在床|上呢?而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要给弱水一个支撑罢了,给她一个活下去理由罢了··· 有时候,他当真是不懂:明明他们这些人,在那样的地狱里都不曾出言放弃,那样努力的活过来了,为什么离开了地狱,反倒需要活下去的理由来支撑着自己了呢? 当初他们经受着非人的折磨时,究竟又是什么在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呢? ······ 弱水阁里,赤风、暗冥、钟洛还有钟灵玉几人围在弱水的床边,看着弱水这几日来一直空洞的眼睛终于松动了,心里不禁松一口气:弱水这是愿意活下去了··那就好!不过,还得加把劲才行! 想来这会儿弱水该是能听得进劝告了,于是,几人开始了劝说,你一言我一语的,是要将这些日子未说出的劝慰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才甘心。 “主子可是花费了大力气才重新给你封印了乱神蛊,为此甚至寒毒发作危在旦夕,你若是不能好好的活着,岂不是辜负了主子一辛苦。” “是啊弱水,要知道,主子从不轻易动怒,更别说是出语伤人。他方才那话,虽是刺耳,却也是气你不曾珍惜生命!我们于他,是什么分量,你难道不知?当年目睹他失去一切,你忘了我们曾许下誓言要守护他的所有吗?” “弱水,你可曾记得我们之初心?当年,我们从那地方出来,就曾立下誓约:生为君生,死为君死!为此,我们改了名字,换了身份,以示新生。你如今这般模样,是当自己为弱水还是沈傲歆?” ······ 就在这时,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穿|插了进来:“弱水姐姐,你快点好起来吧,“四青”出了问题,还在等着你解决呢,弱水姐姐,你饶了她们好不好?” 赤风、暗冥、钟洛一听这问题,三人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钟灵玉,简直也是醉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因为三人都去看钟灵玉,所以没能看到弱水睁开的眼睛,但是钟灵玉看到了,顿时间眸子里神采飞扬,言语带着兴奋与恳切说道:“弱水姐姐,你饶了她们吧。” 天知道这些天,她一直想要跟弱水姐姐说一说这个事,可是弱水姐姐不吃不喝也不睡,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坏掉的木偶,让她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今天弱水姐姐终于看她了! 正在看着钟灵玉的三人看到钟灵玉突然的兴奋,有志一同的回转目光,望向弱水,果然看到了弱水又重新带上风采的眼眸。 一时间,几人兴奋着欣喜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赤风兴奋的原地转几个圈,又忽然揉揉眼睛再看一眼弱水,发现弱水眼中的色彩依旧在,傻傻的笑着··· 暗冥惯常摆着的冰块脸上难得看到一抹明媚的笑意,如阳光般晃了眼睛··· 钟洛眼眶一红,快走两步,来到床榻一把将弱水抱住,任泪水肆意的流淌着··· 钟灵玉看着几人的样子,心中浅浅疑惑:难道让一个人知道她还有着未完的责任不是让她活下去的最好支撑吗? ······ 337.第337章 温泉共浴12(“地狱”) 安宸阁里,墨宸送走了毓筱,便起身往会客厅里去了。 很明显,赤风的手刀并不重,沈靖国已经醒了过来,看看一旁立着的两个人,再摸摸自己还在疼的脖子,沈靖国难得的识相了一回,不吵不闹的静坐在会客厅等待来人。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墨王府是不会把他怎样的。 而且,他隐隐还有猜测:他会到此,根本是宸世子引他至此。 虽然他不知道宸世子目的何在,但是不论是发现弱水,还是他夜探墨王府,都说明乃是这位宸世子故意引他来此认女儿的。不论他是什么目的,女儿是真的便好,他就一定要将她带回去! 沈靖国看到墨宸进来,不屑的拧拧头,不看墨宸,亦不说话。 墨宸对他的态度全不在意,吩咐一声:“青衣,上茶。” 不一会儿,青衣端着茶盏而来,为沈靖国放好茶水便再次闪身离开。 墨宸淡淡开口,道:“沈将军,人,你暂时带不走了。” 沈靖国怒目而视,气冲冲的喧嚣道:“她是我的女儿,我定要带她走。” 墨宸蹙蹙眉:跟这样的人沟通当真困难! 他重申一遍,道:“我说的很清楚,你带不走。”特意咬重了“带不走”三个字,意在告诉他,不是他墨宸不放人,而是弱水不肯。 可奈何有些人的脑子偏生一根筋,认准了某种看法便是难转弯。 沈靖国瞪着墨宸,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叫嚣着道:“你可知她是谁?她是我将军府的嫡女,太子南宫瑾的生母,南梁国的王后,你竟然敢让她做你的婢女,认你为主子。” 婢女?!墨宸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又忽然平静下来,语气带上了有几分肆意,反问一句道:“那又如何?”墨宸的眸光淡漠的没了味,让人觉得空的难受,他看着沈靖国,似乎是觉得他气的还不够,再问一句:“你又能奈我何?” 沈靖国对着墨宸的眸子再次瞪大,如一个就要爆炸的炸弹,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若是在这里动手伤了蓝雪国的宸世子,大约他和太子都得折在了这里,再说了,那边两个人看着,大约他也伤不到宸世子吧··· 他一肚子的怒火发不出来,气息越喘越粗,转而开始怒骂沈傲歆:“不争气的东西,放着一国的王后不当,甘愿去给一个奶娃子跑腿,自甘堕落,不成器的···” “住口!”墨宸淡漠的声音夹杂着内力而来,在屋子里回声三两遍,将屋子里摆着的东西震的微微晃了晃,更是震得沈靖国有些头蒙,不禁心下大骇:这宸世子的武功,竟到了如此地步?! 墨宸微闭了眼眸,再张开,似乎多了些耐心,可淡漠的声音说出的字词,却仿佛一块块的冰落在地上,又冷又沉,道:“那是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地方,在那里活过的人,都经历过地狱。所以,你没有资格指责她什么,是你们没有守护好她,才让她有了堕入地狱的经历,你记住,她,如同我的姐姐,若你不能保证她的亲人都能接受她,并且爱护她,我会觉得,南梁,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说完这些,墨宸没有再看沈靖国的表情,或者,他心里从不在意沈靖国是什么样的表情,又或者,沈靖国有什么样的表情与他又有几分关系呢?他起身向外走去,淡漠的声音飘散在他身后:“总有一天她会回去的,等她愿意回去的时候···” 沈靖国独自站在会客厅里,有些怔怔的:什么地狱?为什么说他们不能接受歆儿?怎么就扯到了灭国?总有一天?愿意?···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多难得,沈靖国沈大将军也有了先思考后发怒的时候,终于没有再冲动··· 不过,难道不是被墨宸风轻云淡就要灭了南梁的气势给震住了,所以没了脾气吗?··· 338.第338章 桃花宴01(戏弄1) 毓筱从墨王府回到贤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被请到了书房。 一来因为赤风来时两次交手,本就引起了注意;二来,钰麒根本没料到毓筱竟会一去五日未归,所以并没有带回雨沫。 那么,不必说,贤王和王妃自然是都知道了她五日未归之事,至于为什么没有去墨王府寻人,还不是因为他们暗中派去的人根本进不了墨王府,可若是光明正大去要人,毓筱的名节,大约也是不用要了。 书房里,气氛已僵持了很久,贤王和王妃都在等着毓筱解释这五日未归的原因,而毓筱则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以沉默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最终,这场持久的僵持以贤王和王妃妥协告终。 也是,世上从没有能赢过子女的父母。 毓筱从书房出来,没有回筱悠阁,而是一路目标明确的来到了麒麟居。 毓筱推门进入后便是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不曾看钰麒一眼,完全视他为透明。 钰麒看着毓筱的这副样子,讪讪的呆了会儿,然后似是做出了决定。 他扯开一抹笑意,略带些讨好的味道,挪挪步子凑在了毓筱面前,问道:“筱筱饿吗?蝶依做了你爱吃的点心,吃一块吧。”说着便端起桌上的点心放在了毓筱的面前,一脸讨好的看着她,那神情,仿佛在说:您就赏个脸尝一口吧,保证好吃到忘忧!当然,最重要是赶快忘了他没有接回雨沫而导致筱筱再一次书房问话之事。 毓筱淡淡的看他一眼,转而打量一眼碟子里的点心,随手拈起一块,丹唇启,轻轻咬一口,姿态优雅。 然而,一块接着一块,毓筱十分优雅的吃掉了一整碟的点心后,很是赞赏的对着站在一旁的蝶依展开一抹极明媚的笑颜,说道:“恩,蝶依做的点心越来越好吃了呢,将来谁要是能娶了你,那可真是他祖上积德才能修来的福气。”说着,她别有意味的对着一直看着蝶依不转目的秦荆眨眨眼,模样甚是调皮。 只是,这般样子,依旧是完全无视了钰麒。 钰麒眼睁睁看着毓筱慢悠悠的吃掉了一整碟的点心,心中那是一个万分悲痛:啊!他的点心啊!他一口都还没吃到啊! 好吧好吧,吃也就吃了,反正蝶依拿手,还能再做。不过!既然吃了我的点心,好歹的理我一下也好啊,结果还是彻彻底底的无视了我,这算个什么事啊?! 啊啊啊!不能泄气,决不能泄气!损失了一碟子点心,这时候放弃岂不是前功尽弃? 对!要再接再厉! 钰麒努力的再往毓筱面前凑凑,对着毓筱的笑已然是从讨好直接上升为了谄媚的水平,道:“筱筱,不要生气啦,哥哥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大人大量行不行?不然,算我欠你一个条件如何?” 毓筱终于是愿意看一看钰麒了,眸子转向钰麒,看着他满脸讨好的笑,毓筱心中忍不住偷笑:哥哥这般样子,真是,真是··太好笑了。 其实她也没什么要生气的,毕竟也不能说是哥哥的错,可是,却不能否认,没事逗一逗哥哥,挺好玩的!嗯,很好玩! 339.第339章 桃花宴02(戏弄2) 心里虽然这样想,毓筱脸上却是半分不露,依旧神色淡淡,慢悠悠的暗讽一句,道:“哥,你答应的条件,能有什么大作用吗?” 钰麒就这样被妹妹轻描淡写的小看了,心里头自然是不爽至极,但却是不得不承认,对这丫头来说,他的一个条件,确实没什么··作用··· 钰麒不禁万分泄气····· 毓筱看哥哥被打击的有点惨,忍不住的笑起来,眼看着哥哥的脸色越变越难看了些,毓筱赶快的收敛了自己的笑意,转移了话题,问道:“哥哥那日究竟去忙了什么,竟会比父王和娘亲更晚的发现我未归筱悠阁之事?” 一听毓筱的问题,钰麒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眸光微微闪烁一下,避开了毓筱的眸子。 毓筱看着哥哥的样子,顿时就来了兴趣,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盯得钰麒即使不去看她的眼睛也依旧觉得头皮发麻。 他不自在的将脸转向一边,努力地想要忽视来自毓筱的诡异目光,然而,这眸光完全是黏在了他身上,任凭他看或不看,都如影随形,不肯放过他。 最终,钰麒撑不住败下阵来,转回脸来看着毓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那天我去看瑾儿了,回来的时候,父王和娘亲已经在筱悠阁询问情况了。” 毓筱满目了然的看着钰麒,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口问一句道:“哥,瑾儿的伤怎样了?” 自那一日坠马受伤,毓筱身为同窗从未曾去探望过,说起来还真是失了礼。 不过,有钰麒一天一趟去的如此勤快,大抵也没人注意她是否曾去过了··· “已经好了,明日的桃花宴,瑾儿也是要去的。” 毓筱有些不解:柳家向来不参加各种宴饮之事,对于桃花节,素来也只按照旧俗,弄个曲水流觞的节目娱乐一番便罢了,怎的瑾儿竟要去参加桃花宴了? 毓筱不由反问一句道:“瑾儿也要去?” 钰麒神色怏怏,懒懒的道:“恩,皇上钦点的,要瑾儿好好表现,说是要展现出第一鸿儒世家的风采。” “呶···原来是这样?”毓筱似笑非笑,眼中弥漫着些微邪气,言语间微带上了些难以察觉的不屑。 京城墨王府 檀树下,墨宸一如往日般坐在这里,倚树假寐,面容安静,似乎是正在享受着春日的阳光。 檀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已长出了细小的嫩芽,春日已悄然来到,一切都生机勃勃,在悄悄的生长着。 弱水拖着虚弱的身体挣扎着往树下走去,赤风、钟洛、暗冥三人在一旁拉拉扯扯着,似乎是想要劝说于她。 墨宸睁开眼睛,淡漠的眸光如一池静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弱水,微皱皱眉,似有些不满,淡漠的语气微带一丝春日的凉意,道:“既决定了好好活,就老实呆着养身体。” 弱水眼神里太多固执,虚弱的咳了几声,而后跪在地上,道:“主子,弱水失职,四青···” 墨宸淡淡出声打断了若水的话,道:“起来吧,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再管,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说完他便再次闭上眼睛,轻轻摆摆手,示意几人退下。 ······ 340.第340章 桃花宴03(福寿山) 传说中的桃花宴终于到了,宴会的地点依旧照往年的惯例,定在了福寿山。 先来说说所谓桃花宴。 三月三乃是上巳节,也称作女儿节,正是桃花盛放的时节。 传言:蓝雪国第一位皇后蓝雪极其喜爱桃花,皇上便命人在京城的福寿山上种满了桃花,这般劳师动众,只为博佳人一笑。 自此之后,每年桃花盛开之时,始祖皇帝都会在这一天携后去福寿山赏桃花。 以至于到后来,人们便都觉得在这一天赏过桃花才算是过节,皇家更是会在福寿山摆下桃花宴,宴请群臣,与民同乐。 久而久之,便有了桃花节之称,桃花宴也被一代代的传承了下来。 然后便再来说一说这福寿山。 福寿山之所以名为福寿山,要从遥远的过去说起。 传言,此处原有一个村子,名曰:福寿村,村子里的人安居乐业,生活幸福,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健康长寿,寿命最长可达一百五十岁,短的也至少可以活至百岁,是人人羡慕向往的存在。 只是··后来,这里的村子消失了,至于为什么福寿村没有了,没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丝毫的记载,有的就只是只言片语的传说罢了··· 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 也许,有可能这样的村子从一开始便也是不存在的呢··· 而现在的福寿山,是一个极美的地方,尤其是在桃花盛开的日子。 福寿山的山顶是一片广阔的空地,在这片空地上,种满了桃花树,每当桃花盛开时,此处便是一片花海,暗香飘散,落英缤纷··· 在桃树林的中央,留出一片极大的方形空地,搭建起高台筑上座椅做成了观看台的样子,在观看台对面处,高高的舞台子极为宽敞,歌舞伎身姿妖娆,舞步轻盈,合着丝竹旋转不停歇,桃花节一日舞不休。 这里,便就是年年举办的桃花宴的宴会场。 在桃花宴上,除了赏花,自然是少不了歌舞的,除去舞姬之舞,各府的小姐公子也是逃不过的。 不过,桃花宴这一天,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定情。 在这一天,心怀爱慕之人可折下桃枝送于心仪之人以此来表达心意。 因为传言中,始祖皇帝便是在一片桃花林里对蓝雪皇后一见钟情最终结为眷侣,所以桃花节便也成了男女定情的好日子。 三月初三的一大早,京城大小官员都乘着马车往福寿山而去。 贤王需要负责各国使节及宴会安排之事,早早便往驿馆而去,接了四方使者往福寿山去了。钰麒也一大早就出了府往柳府去接柳瑾瑜了。 毓筱梳洗完毕,准备出门。 打开房门,毓筱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赤风,心中荡起疑惑。 她眨眨眼睛:人还在!没有看错?!为什么?赤风一大早的等在她门上做什么? 毓筱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似是在问:你堵着我的门,可有事吗? +++++++++++++ 341.第341章 桃花宴04(赴宴) 赤风看着面前的毓筱,只觉得脑门上全是黑线:说好的大家闺秀形象呢?毓筱小姐,您这样盯着属下,没问题吗? “毓筱小姐,主子让属下来告诉您,他一会儿便会来接您前往福寿山,让您稍等片刻。” 毓筱听过愣了一瞬:他不是从未曾去过桃花宴吗?还以为他不会去···虽说桃花宴的才艺演出会作为评分的一部分,可墨宸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到底为什么他竟要去今年的桃花宴? 毓筱不解的摇摇头:想不通,想不通! 不过!毓筱瞬间展出一张明媚的笑脸,语气染上七分愉悦,道:“好啊好啊。” 这样便就有人陪着了,就不怕会聊了,哈哈哈··· 而且,他的马车真心是舒服啊!去福寿山那么远的地方,马车的选择,可是太重要了··· 墨宸不怎么好看的马车停在了贤王府门前,毓筱步履轻盈的向着马车走来,姿态优雅。 然后···然后她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上了马车··· 赤风跟在毓筱身后,眼看着这般的上车速递,他只觉得:毓筱小姐似乎是极喜欢主子的马车,刚刚那个··轻盈的走姿··想来若不是四下侍卫小斯丫鬟不再少数,他相信,毓筱小姐定是一蹦三跳的奔向了主子的马车的··· 想着这里,赤风猛然深深地点了点头,肯定着自己的想法:对,一定是! 马车上,墨宸在小几上为她备了她爱吃的糕点和茶水,而后他慢悠悠的从暗格里取出暖玉棋,淡淡道:“来一局?” 毓筱一边吃着美味的糕点,一边喝着名贵的雪苓茶,一边还可以看着某张绝色容颜养养眼··· 她不禁感叹一句:“人生真是太美好啊!” 待墨宸摆好了棋盘,毓筱抬手执一枚白子在棋盘落下。 墨宸看着毓筱如此惬意的模样,笑而不语,执黑子落棋。 二人一来一往的下着棋,毓筱忽然想到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便随口问了出来,道:“你不是从不去桃花宴吗?” “恩。”墨宸随意的“嗯”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不过,很显然,毓筱对他这个既随意的态度又随意的回答很不满意,一字一句道:“我是要问你为何要去?” 墨宸不答她的问题,反问回去:“你是为何要去?” 毓筱的眼睛笑起来弯的像一弯月牙儿,多了几分孩子该有的天真,道:“听说福寿山的桃花是天下桃花之最,不去看看岂不是遗憾?” “恩。”墨宸若有似无的再“嗯”一声,而后指尖落下一子,抬头看向毓筱,声音里透着些认真,语气却依旧淡漠,道:“想陪你去。” 342.第342章 桃花宴05(福寿村) 毓筱本打算落子的手猛然一顿,抬头望向墨宸,眸子里满是诧异,脱口而出问一句:“为什么?” 墨宸看着她惊诧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言语中有些随性洒脱之意,道:“不知道,只是想陪着你罢了。” 毓筱从刚刚被墨宸柔过头发时开始就完全愣住了,她觉得她的心脏已经完全超出负荷了,这般速递跳下去该要炸掉了。 她整个人似乎被放在了炉火上一般,烤的她全身炙热,一张小脸也因着炙热之感而微微泛着红。 她不自在的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想要偷偷看一看墨宸··· 然而,落入眼眸:竟然···墨宸竟然完全是神色正常! 这算什么?! 做了那样让人误会的动作,说了那些让人害羞的话,结果自己却像没事人一般?! 真是!··· 她害羞个屁!他都不难为情,她在这儿难为情个啥劲! 如此一想,毓筱心里那些微妙的感觉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整整情绪,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落下自己手中的棋子,心中却是忍不住骂自己:笨蛋筱筱,又不是第一次与墨宸有这样比较亲密的动作,二人常日里根本未曾注意过男女大防之事! 而且,墨宸是个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他根本就是做什么不过随心所欲,还巴巴的去问什么为什么?弄得自己那样的难为情! 倒是话说回来,她到底在尴尬个啥? 啊啊啊··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他去了,她很开心,既有人陪下棋,备糕点,带好酒,还有舒服的马车··· 如此天下美事!纠结个毛! ······ 马车一路来到了福寿山下,二人下车,一起沿着山路向上。 墨宸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山脚下一处平地对毓筱说道:“那里,就是福寿村的旧址。” “福寿村?那不是传说吗?”毓筱脱口而出。 “空穴未必来风。”墨宸随意的反驳,似乎并不是想要证明什么,而只是随口这么说一说罢了。 毓筱若有所悟的“哦”一声,似乎是相信了墨宸所言,手指指指方才墨宸所指的空地,随意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传说不是说在山上吗?” 墨宸望着那片空地,一向无波澜的眸光忽然变得复杂。 毓筱读不懂里面的情绪,但是她觉得沉重,她不想他的眸子里有着那样的复杂,不想他再继续留在这样的情绪,可她却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一般,开不了口,抬不了手,不能打断他,让他从这个情绪里走出来。 许久,墨宸眸光中的复杂褪去。 “墨家记事里曾有记载。”他的声音风轻云淡,似乎一切皆与他无关,刚刚那复杂,不过是错觉一般。 毓筱心中浅疑,却不想继续这话题,遂拉着他继续向上走去,口中道:“我们别站在这儿挡路。” 墨宸看着扯着他走在前面的她,唇角微勾,这一笑极温暖,似能融化万年寒冰,倾国倾城倾天下。 343.第343章 桃花宴06(长安歌) 二人一路上山,山顶的来人已不在少数。 毓筱看着四周的桃花,有一瞬的精神恍惚,眼前有些什么画面迅速闪过,快的让她来不及抓住。 墨宸看到毓筱突然间面容沉静,眸光空洞,右手紧捂着胸口,好似··有些什么撕心裂肺的东西··· 他有些担心的问道:“筱筱,怎么了?” 毓筱似乎被惊醒一般,猛然抬眼,对上了墨宸满是担忧的眸子,她微怔一瞬后,展颜轻轻一笑,语带安慰,道:“没事,只是觉得这桃花林似乎似曾相识。” 墨宸的注意力一直都全数放在了毓筱身上,听了她的话,这才有空去看一看那桃花林。 入目:娇嫩的浅粉色桃瓣片片起舞,仿若无数只嬉戏花间的蝶,落花铺满地,好似欲将天地涂抹上桃花色一般。 然而,这般美景却是让他的心忽然一揪,有些说不出的感受在里头··· 不过,他素来淡然,所以面上并未现出什么异样。 再加上··· 刚刚,筱筱的异样明显也与这桃花林脱不了干系··· 如此看,还是莫要告诉她的好,以免她徒生烦恼。 不过,他倒要好好看看,这桃花林究竟有何诡异之处! 宴会开始 四方使节特意来此,自然不止是参加桃花宴这么简单,他们是来恭贺新皇登基的,总是得拿些诚意出来的。 歌舞咿咿呀呀一阵歇,皇上不免要说上一两句应景的话儿,而后便是桃花宴始。 首先便是南梁与南疆,所选节目乃是长安歌,由南宫瑾伴奏,夜曦舞。 说起长安歌,就得说说其由来。 京都本名长安城,建国作都城,人人称京城京都,渐渐便不再提及长安。 长安长安,便是愿长久安宁之意。虽不提及长安,可着建国初所创的长安歌,倒是世世代代的传了下来,尤其在大兴典祀之时,长安歌更是必不可少。 选此一乐,想来必是合皇上心意。 台上: 南宫瑾人如其名,似一块上好的锦玉,温润如玉不过如是。就连他吹奏出的曲子也是这样的味道。 不论他的人,还是他的乐,都让人觉得极舒服,可又有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在里头,贵而疏。 夜曦着一身艳红色裙装,窄袖的南疆服饰,腰间一条白色锦带束住盈盈一握的腰肢,头上戴着红色的帽子,长发散落,编着许多细小的发辫,其间缀以银珠作饰。 她样貌本就极美,这样的装束更是显出一国公主的尊贵。 南疆人本就善舞,她的舞蹈更是好的没得说。 二人表演完毕,先是南宫瑾献上恭贺新皇登基的礼物——玉蟾蜍。 此物乃南梁至宝,据说此物能解百毒,养容颜,延年益寿,不过皇帝如今才刚九岁,大约还用不到延年益寿什么的吧。 接下来是南疆王献礼,只是··他竟是送了几位南疆的··幼女?! 台上站在南疆王身后的几位女子,不管怎么看,都不过十岁年纪,不过却是各个貌美,虽然此时年少面容尚未张开,但那倾城国色却也已是初见端倪。 344.第344章 桃花宴07(天山) 只是,看着这一幕的一众大臣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礼物··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皇上自从开宴开始似乎一直很是愉悦,对南梁皇未至之事未曾表现丝毫不满,亦没有因为南疆王送出的··奇怪的··礼物而变了脸,自始至此,和颜悦色看着一切,那笑容,仿佛他一直以来生活美满幸福,即使今日死了也没有丝毫遗憾一般··· 只是,这个一直笑眯眯的九岁小皇帝,却是让每一个人心中提起了警惕,他绝不简单,因为从看不透他! 接着,乃是北境的圣女。 她立在台上,语气冰冷如冬日雪,道:“天山圣女从不对任何人献舞,那是对神灵的亵渎。” 说起天山,此处的统治,实在怪异。 北境地域广阔,部族也不再少数,各族习俗也是相差甚远。 在天山之巅供有神庙,每逢花朝节之际,各部族选出代表攀登天山,第一个为神庙供奉香火之人,便是天山这一年的统治者,一应习俗,自然也是随了统治者所在的族俗。 皇上听后,笑呵呵的表示理解,完全没有生气之意。 不过,想想便也能理解此中真由。 毕竟,皇上年幼,又是初登帝位,一众兄弟虎视眈眈,朝中势力复杂,社稷不稳,这样的时候,着实不适宜再生事端。 再说了,人家搬出神灵说事,身为君王,只称天子,又还能说什么? 不过,不献舞乃是因为亵渎神灵,但若是没了贺礼,那便就是瞧不上蓝雪国。 那··估摸着,这天山山主和小圣女是见不到他们伟大的天山了。所以,贺礼当然得有,而且还是大贺礼!在献舞之事上落了皇家的面子,自然得在贺礼上补回来。 天山山主献上羊毛十吨! 别听着羊毛什么的,就小瞧了它,当然,羊毛再好,比是不了貂皮鹿皮名贵上档次,但是那东西毕竟少了些,可是羊毛多啊,而且北境常年冰冻,天山更是积雪不化,这里产出的羊毛不仅质地柔软,更是御寒上品,在这一点上,是完全不比什么貂绒鹿皮差的。 接下来,蒙骑王子雷特表演了一段蒙骑的武艺,而后献出战马五千匹,以祝贺蓝雪国兵强马壮。 在蒙骑部落,不,是在整个蓝雪国,当属蒙骑部落的战马最强壮。 蓝雪国建国后,蒙骑部落每年都会进献战马一千匹作为朝觐之礼,而此次贺礼,竟拿出五千之数,当真是厚礼! 接下来便就是各府小姐公子的才艺表演。 歌舞一幕幕演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宴会近半,半数的官家子女已经上过台了··· 毓筱百无聊赖的看着:果然,这些人里面,依旧还是丞相府的荀雪舞最优秀! 年前的宫宴上,一曲“舞中词画”惊了所有人的眼,皇上还给了她一个“第一才女”的名头,而今日,她竟选择三乐合奏“桃花乐”! 当曲目报出时,一众人既震惊又嗤笑,震惊她竟选了这样的曲子,嗤笑她的自不量力! 345.第345章 桃花宴08(桃花乐) 然而,究竟是不是真的自不量力,要看过了才知道,不是吗? 先不说三乐合奏是何等困难,就只说这曲“桃花乐”,此曲传世多年,乐谱很全,但却极少有人能演奏得出! 原因无他——此曲极其难奏!要演绎此曲,不仅需要极高的琴技,更重在感情!此曲意在表现“相爱不能相守”的哀伤、不甘、心酸、凄婉、无奈等诸多情感,非亲身经历不能感悟。 曲子所述之情,从初尝爱恋的忐忑到相恋的甜蜜,后是被拆散的难过、不甘、抗争,最终则是抗争失败后,二人要从此陌路的伤心、绝望以及隐忍的不甘,还有挣不过命运的浓浓无奈··· 这样的感情,每一种都如瀑水落石,激烈纯澈,未曾经历过又如何能体会其中苦乐之深厚,爱恨之决绝?又如何能奏得出? 所以这传世多年的巨作才无人能奏。 后来,有一位爱乐成痴的女子钻研多年,一心想要奏出这曲“桃花乐”。她几经试验,几番努力,弹出的曲子总是因感情不足而变得空洞,失了美感。 后来她偶然中发现,三乐合奏之法可弥补上曲中因感情空缺造成的空洞感。 至此,她总算是完成了多年夙愿,同时亦开创了多乐合奏的演绎手法。 只是,多乐合奏需要极高的技巧与精神力、专注力,天下能做到、能做好的寥寥无几。 可是,荀雪舞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虽然毓筱觉得:以多乐合奏来弥补情感不足造成的空洞实在勉强,但是,不可否认,荀雪舞奏出的效果确实是极好的。 至于其他的表演,就完全不值一提了,都是些见惯了的兜兜转转、叮叮咚咚,毫无新意,毓筱越看越困,就在要睡着之际,该她了。 而她,早已决定好了,来一个最简单了事。 她信步上台,翻翻记忆里跟桃花有关的诗词,定下一首,心中暗暗的打着小聪明:哼哼!这一首是她的记忆中有,而这里没有的,如此甚好! 她执笔落书,龙飞凤舞: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毓筱写完诗,便下台去继续打瞌睡去了··· 终于,历时三个时辰的无聊宴会结束了,夜色虽浓,但处处燃着灯笼,此时观景,才别有风味!而且,今夜没有宵禁,可以尽情玩乐,对此,毓筱表示很开心! 346.第346章 桃花宴09(折枝赠) 在江南时从没有过过夜间宵禁的日子,自来了京城,毓筱便是诸多的不喜欢,如今难得可以观一回灯火满城的夜景。 毓筱很是兴奋的拉着墨宸钻进了桃花林··· 桃花林里处处都是年轻的男女成双成对,毓筱蹦蹦跳跳的向前走着,时不时看看四周,似乎很是好奇的模样,时不时又会转头看看身后的墨宸,似乎生怕墨宸突然不再跟着她了···也可能,是怕墨宸跟丢了她吧··· 二人漫无目的走着,毓筱看着不远处,一个男子折一枝桃花,赠予面前的女子,女子神色娇羞的接下桃枝,二人结伴离开。 毓筱转头看着墨宸问道:“折枝相赠是何意?” 桃花宴定情之俗在京城一代极是盛行,但到底江南与此隔着千里,只作赏花之节,并无定情一事。 墨宸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忽然被她的问题打断了,墨宸也不恼,看看一旁离开的男女,解释道:“今日乃是男女定情的日子,在今天,不论男女都可大胆表达自己的心意,折下的桃花枝赠予心仪的人,若对方接下桃花便是成一双佳偶,如若非心之愿,拒绝了便是。” “哦。”毓筱一脸的恍然大悟,忽然,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愤愤然,口齿伶俐:“那要我们到这里是干嘛的?我们国子监的平均年龄连十岁都不到,还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小屁孩完全不懂”的时候,来这样的宴会有意义吗? 啊?!该不会是让我们这么小就学着私定终身吧?!这是早恋!完全是早恋!” 说完她不知是又想到什么,神情更臭了两分,愤愤的道:“而且还要我们表演才艺,真是没天理!” 墨宸听着她口中冒出来的乱七八糟从未听闻的词汇,只是微微笑笑:不影响理解就好! 忽然,他飞身折一枝桃花,落回毓筱身边,将手中的桃花递给她。 毓筱看着他递来的桃花,不知该脸黑还是该脸红:这个白痴,今天怎么净做些让人误会的事?! 一般这样的情况就该是表白无疑了,可是,对面站着的可是墨宸!墨宸啊!那个名动京城的宸世子,天人之姿的宸世子,高不可攀的宸世子,更是冷心冷情的宸世子! 于是,现在这个状况下,毓筱首先想到的是:墨宸那家伙不会是会错了意,以为她刚刚的忿然是因为没人给她送桃花,所以这才给她送枝桃花,以此来安慰安慰她脆弱的小心灵? 可她再一想:像墨宸这种,单单从你的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可以窥视你内心的人,他会错意的可能性简直堪比日东落、水倒流的可能性,所以他绝对理解了她的意思,而且理解的很正确! 那,这一枝桃花,到底算什么? 其实,于墨宸,他送她一枝桃花,只是因为他想送,他心里这样想了,他就这样做了,仅此而已罢了··· 毓筱虽然纠结无比,却还是伸手接下了这一枝桃花。 如墨宸一样,接受它,只是因为她的心想接受,所以她就伸手接了,仅此而已··· 只是,情由心生,遵从本心便就体现了情,不是吗? 仅此而已?!真的是仅此而已吗? 其实嘛,他们还小,感情这东西,待长大后再去理清吧! 347.第347章 桃花宴10(四瓣花) 二人在桃花林里来来回回的转了个遍,看完风景一直呆在此处也是没了意思,二人便一路下山回城。 京城一片灯火,热闹非凡,街道上各种商贩叫卖,行人摩肩接踵··· 只是,说起来,这两人都是喜静怕吵的性子,初一进城看到这熙熙攘攘的场面,毓筱不禁有些脸黑,墨宸身上也同样散发出些淡淡的压抑。 只是,看着黑了脸的毓筱,墨宸嘴角却是不自觉勾起了一抹淡笑:小丫头撕掉了淡漠的伪装,这般会开心的、会生气的、会愤懑的、会黑脸的她,鲜活可爱,畅快洒脱。 看着这样肆意潇洒的她,他觉得,似乎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是比这样的筱筱更珍贵的了,能一直这样看着她笑闹无忧,便是弃了那些恨与怨,他想他也是甘愿的··· “找个僻静的地方如何?”墨宸体贴的问道。 “不会又去苍山吧?”毓筱垮着一张脸问道。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轻笑一下,伸手点点她的鼻子,说道:“不是。” “那快去,快去。”毓筱迅速换上一脸的兴奋,催促道。 墨宸伸手揽住她,飞身而起,抬起一只手,用宽大的衣袖替她挡着风,问道:“苍山不好吗?” 她前后的表情对比太鲜明,任谁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墨宸自也理所当然这般猜测。 毓筱有些尴尬于自己方才变脸的速度,“呵呵”干笑两声,道:“也不是,苍山很好,但也总得换换地方不是?总到一个地方去,未免就无趣了嘛。” 墨宸低低一笑,道:“筱筱说的有理。”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墨宸轻盈落下,放开毓筱,毓筱瞬间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此处是一个院子,面前,正北的方向是一座小楼,这楼外观极是好看,乃是八角宝塔的模样,檐牙高啄,钩心斗角,可以看得出是费了心血筑成的。 小楼里面只灯未燃,一片漆黑,映着远处的灯火,只隐约可看见小楼很高,却看不清究竟有几层。 毓筱环顾四周,院子里挂满了灯笼,灯笼的外形很是别致,这般样子的灯笼,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东北面一湖池水映着隐约的微光闪着波粼,湖很大,湖水极是清澈,隐约可以看到水下有些许鲤鱼游得欢畅; 靠近北边的半个湖岸,栽种着什么树,离得有些远,灯光微暗,看不甚清; 湖面上曲折的回廊横越整个湖面,那形状,似乎像是··蛇?!为何是蛇?··· 在北岸上,有一凉亭,那亭子极小,大约也就够乘两人。只是,凉亭不是惯常的该在湖面上吗?怎么放到了岸上?那样的地方,需要一个凉亭吗? 西边··是座假山?!是从哪里挖来的怪石吗?形状当真是奇怪! 假山四周种满了花,竟是··穆青花?! 穆青花乃是一种叶红花绿的植株。它的叶子是如同血色一般的艳红色,花儿则是青翠的嫩绿色,四瓣花,花心是淡淡的绯色,极美! 348.第348章 桃花宴11(花结阵) 不过,越是美的东西就越有毒! 这花儿便是剧毒中的剧毒! 穆青花,不论是花心、花瓣、花径、花叶,都有毒,还不是同一种毒! 毓筱打量完四周,只觉得:这地方,美则美矣,只是处处透着诡异,带着不寻常的气息。 她转而看向墨宸,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飞龙楼。” 墨宸的声音很轻很平淡,可落在毓筱耳中,却如平地乍起的一道惊雷:飞龙楼?!临渊证龙飞的那座九重飞龙楼? 在蓝雪国,人人皆知京城有潜龙渊,而所以名为潜龙渊,是传言此湖中曾有金龙飞天。临城所筑“万民朝拜金龙”的拓画便与此有关。 除此外,让人人传颂的,还有此处独一无二的美景。 只是,为何飞龙楼竟会是在墨家手中? 毓筱虽震惊,却又万分奇异的觉得,好像本就该是如此一般··· 对于她自己偶尔冒出的一些奇怪的认知,毓筱也极是不解,几番思索后,她将其归因于所带着的记忆··是有一个人,她的记忆里一切当如此罢了··· 其实,一直以来,飞龙楼究竟属谁并无人知晓,只是龙飞乃是天启,大家便都是理所当然的认为:飞龙楼隶属皇家。 毓筱不在意心中的怪异,转头看着东北,伸手指着湖水,声音中兴奋的意味不言而喻,道:“那是,潜龙渊?!” 墨宸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恩”了一声。 看到墨宸点头,毓筱拉着他便向着湖水跑去,走进了这才发现:原来那曲曲折折的回廊,不是蛇,而是一个腾飞的··巨龙! 毓筱指指那“巨龙”,又指指湖水,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似乎是要飞起来一般,道:“这便就金龙飞天的潜龙渊?” 墨宸看着她兴奋的劲头,虽然很不想打击她,但还是如实说道:“那些都是假的,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毓筱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我当然知道是假的。”难道我看起来很傻吗?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一下倒是把墨宸搞糊涂了,有些淡淡疑惑的问道:“那你在高兴什么?” 毓筱给他一个“你不懂”的表情,而后慢悠悠的说道:“世人传颂了千年,神化了潜龙渊,他们都没有看到,可我却看到了,难道不应该高兴一下吗?” 墨宸看着她,眸子里的疑惑没有因为她的解释化去一分,心中不由想着:我确实不懂! 很快,毓筱又拉着墨宸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假山旁,指着那一片花儿问道:“你种的?” “那是阵法。”墨宸声音平静。 毓筱心中猛然一跳:以这样的剧毒之物布下阵法,里面的东西,必然至关重要!墨宸这家伙,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带她来了这里,还毫无避讳的将此事告知于她,这样做,当真没问题吗?他就这样相信她吗?··· 墨宸见毓筱不说话,面色微沉似在思索什么的样子,微微笑一下,似乎是洞察了她心中所想,接着又说道:“这东西种在这里已有千年。” 349.第349章 桃花宴12(万民朝) 毓筱有一种被噎到的感觉:好吧,刚刚她还感叹这家伙什么都敢说,这会儿他就又给她来一个更劲爆的消息!他就这般肯定她不会有朝一日站在他的对立面吗?明明暗阁与墨家势力都快要对上了··· 正当毓筱思绪万千时,一句淡淡的“我信你”传入她的耳中,墨宸虽平淡的声音中带着笃定··· 毓筱很想骂一句“臭美”,可是心中又止不住的感到开心:墨宸这家伙很懒的,所以他不说谎,他说“信你”的时候便就是真的信,那么她呢? 她不会伤害他的,只因为,她不想! 毓筱收敛了心中所感,很快又转移了话题,盯着小楼问道:“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墨宸觉得她问的多余,既然来了,自然是哪里都可以去。 墨宸和毓筱两人推门进去,不知墨宸按了什么机关,烛火一瞬间全数燃起,将这九层的小楼照的透亮。 墨宸跟在毓筱身后一路上行至顶楼,这楼共九层,顶楼设有天台,二人站在天台上,可以览尽全京城,不论是皇宫、王府还是苍山、福寿山··· 而京城里,原本热闹的街道上,各自消遣着的人们却因着飞龙楼的忽然燃灯,纷纷停下了手头的活计,看向了飞龙楼,全京城的百姓都被惊动了,人们对着飞龙楼··下跪朝拜··· 毓筱站在天台,因醇厚的内力,这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刹那惊呆,怔怔的望着远处跪拜的百姓,片刻后,她缓慢的,有些机械的转过脸,看看身旁一脸淡然的墨宸···好半天,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小委屈的语调响起,道:“墨宸,我闯祸了。” 墨宸听着她软软的语调,觉得心似乎软成了一汪温泉水,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安慰着道:“没事,有我在。 毓筱听了,神情更衰了三分,道:“我是说我给你惹事了。”声音软软糯糯,像是一只小奶猫。 “无妨。”墨宸的声音温和,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毓筱盯着他,似乎想看出什么来,然而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心里到底是安定了些,却依旧担心墨宸是在逞强,不放心的问道:“真没事?” 墨宸看着她皱成小包子一般的脸,忽然轻笑起来,许久方才止住笑意,道:“真没事。” 毓筱看到墨宸还能笑得这么··好看,就好似花般绚烂,心想:应该是没事的吧?恩··肯定是没事的! 既然没事,那就多呆一会儿吧,能看京城全貌的地方怕也是只有飞龙楼了,机会难得,不看亏本! 于是二人便继续待在此处。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墨宸依旧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倒是毓筱,一张脸神色衰的像是没人要的猫。 她本以为:那些百姓拜一拜过后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可谁来告诉她,现在她看到的这些,其实都是错觉?他们竟然跪在下面不起来了,还祈祷上了?! 350.第350章 桃花宴13(琉心现) 毓筱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根本就是在愚弄百姓,瞬间罪恶感升起,催促着墨宸道:“墨宸墨宸,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毓筱拉着墨宸向下走去,看到墨宸没有灭灯的意思,疑惑带了三分,问道:“这个不灭掉?” “灭掉?”墨宸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浅浅疑惑:筱筱的脑子又打结了,灭了灯不是告诉那些等在暗处的人,他们要出来了吗? 然而转念间,墨宸嘴角勾起一抹风华绝代的弧度,道:“恩,就灭。”说着他抬手轻挥,掌风过处,烛火全灭。 毓筱则完全沉浸在了墨宸方才那一笑里。 毓筱觉得:那一笑,当真极美,美得让天地失色,百花羞绽··只是那样的一抹笑,是代表有人要倒霉是吧? 想到这,毓筱忽然兴奋起来:是的,有人要倒霉了!过一会儿就可以看到倒霉的人了,哈哈··· 墨宸带着毓筱很快从楼中出来,重新拴上门栓,轻功带着她快速离开了这里,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毓筱闷闷的想着:说好的有人要倒霉呢? 墨宸看着怀里小丫头,完全是一副很败兴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微微叹息: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她是真的无意识要让他将烛火熄掉?还是为了迷惑暗中埋伏之人?还有这一副未能看到有人截杀的遗憾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倒真是越来越不懂她了···也许,他从未懂她··· 不过对于这些,墨宸并无意计较,他希望的,也只是她能安好,她好,便一切都足够! 贤王府筱悠阁 墨宸将毓筱送至筱悠阁,在毓筱准备进屋时,墨宸忽然伸手拉住了她,问道:“筱筱,今天的诗,是··你作的?”墨宸似乎很艰难才问出口,又似乎在斟词酌句。 毓筱从没见过这样说话的墨宸,不由勾起心中的疑惑,看着他问道:“是我作的,怎么了?” 墨宸一脸复杂的望着她,神情很是古怪,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又一直没说什么,最后他只轻轻说一句:“回去吧。” 毓筱看着他神情古怪,看着他欲言又止,一直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最后,他竟然让她回去吧,毓筱炸毛了:“墨宸,你给我说清楚!” 墨宸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说这件事一般,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语气中透着难以动摇的坚定,道:“没事,回吧。” 毓筱愤愤的盯着他,眼睛一瞬不转。 然而,不论她的视线有多么的恶狠狠,对面的某人依旧一副淡然的神态在等着她回屋,而后好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家。 毓筱忿然的转身,大步往回屋走去,心中忍不住的骂着:混蛋!混蛋!可恶的墨宸! 刚迈出两步,毓筱忽然回头,跑回到墨宸身边,一把将他拉住往屋子里而去。 墨宸猜不透小丫头这是要干嘛,却也由着她将他拉进了屋子里。 毓筱臭着一张脸取来一个匣子,将它交给墨宸后便转身往内室而去,那般样子,明显是在气墨宸不与她言说之事。 墨宸看看转脸走掉的筱筱,又看看手中的盒子,抬手打开盒子,里面三株剔透晶莹的··草?!看着这草如同琉璃一般透明的样子以及结下的极小的心形果,墨宸便顿时明了了:这便是,琉心! 351.第351章 错综复杂01(乐舞歇) 宴会结束了,国子监的学习又要继续了。 三声铃响,柳夫子站在讲台上,首先将上一次关于“痴心”与“悔”的答卷下发回去,只是,毓筱和墨宸的答卷却不见了踪影。 夫子放回答卷后,语重心长的道:“情感乃是生活不可或缺的部分,是亦每个人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任谁都要经历都无法逃避。所以,作为夫子,深切希望各位同学能认真领会我所写下的批注,更希望在将来能对各位有所帮助。” 毓筱没有收到自己的答卷,疑惑之下四处看看,注意力却是不怎么集中: 瑾儿已重来上课,宴会上睡着了没能看到瑾儿的表演··· 安紫嫣不在,是因为取血的缘故?··· 咦?!墨宸的答卷竟也没在? 毓筱的注意力总算回到最初,随口问一句:“墨宸,你的答卷呢?” “不知。”墨宸没有半分的在意。 毓筱不由得蹙蹙眉,道:“你这态度这般随便?” 墨宸眼睛未曾张一张,淡淡回答道:“怎样都好。” 是啊,记住自己的选择和初心便够矣,一张纸而已,在或是不在,又有什么重要? “啊?”这算什么?态度还真随意!毓筱撇撇嘴,默默的转回身,却是也不再关心卷纸的去处··· 接着,夫子评析了此次的才艺表演,并给每个人评定的分数: 澹台钰麒:一曲高山流水描绘“巍巍乎志在高山”与“洋洋乎志在流水”,表达知音之义,然,乐曲末,子期死,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生不操的意境表达略有欠缺,得八分; 华清:一曲琵琶夕阳奏箫鼓,旋律委婉质朴,节奏流畅多变,配器巧妙细腻,演奏丝丝入扣,描绘了月夜春江的迷人之景,赞颂江南水乡的风姿异态;然,演奏中由远及近的层次把握略有欠缺,演奏略有生疏,得八分; 安子轩:信笔落书:人生行乐需及时,今朝有酒今朝醉;人面桃花两相映,有花堪折直须折。对仗不工整,思想囿于享乐,判五分; 荀雪舞:以三乐合奏桃花乐,完成度颇好,尤其三乐合奏相辅相成,乐音和谐,然,情感不足依旧为难以弥补的不足,得九分; 冷皓:二胡奏深宫秋月,意在表现受压迫宫女的幽怨与悲泣,唤起民众对她们的同情,更深一层则是在谴责奴属制度,能有如此心胸,眼界开阔,然,此内容有动摇社稷之嫌,还望莫再宣之于口,七分; 安紫嫣:阳春乃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则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阳春白雪以清新流畅的旋律、活泼轻快的节奏,表现了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然奏乐时稍显急躁,八分; 华枫:一管长箫吹问答,渔樵山水自得情,曲意深长,神情洒脱,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歌之矣乃,隐隐现于指下,迨至问答之段,令人有山林之想,八分; 澹台毓筱:···八分; 荀雪阳:···七分; 冷菱:歌一曲菩萨蛮,委婉含蓄揭示心中情,以反衬之手法,借鹧鸪双双,衬心之孤独,七分; 上官燕:信指拨弦奏琵琶,十面埋伏动人心,闻乐声仿若观两军厮杀,声动天地,兵戈相交,人马嘶叫,声势浩大。有将门女的巾帼气质,然,终究未经沙场,尚不能奏出其中铁血之气,八分; 景逸:落雁平沙曲调悠扬流畅,取“清秋寥落之意,鸿雁飞鸣”来写秋景,取“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又发出世事险恶,不如雁性的感慨的;七段乐,旋律起而又伏,绵延不段,优美动听;基调静美,但静中有动,演奏极好,九分; ······ 柳瑾瑜:梅花三弄借物咏怀,以梅之洁白芬芳及坚韧之性,赞颂高尚情操之人,前半阕奏出清幽、舒畅的泛音曲调,表现梅高洁、安详之静态;后半阕转急,写梅花不屈之动态,八分; 墨宸:零分。 毓筱无聊的听着夫子的评析,心中胡思乱想着:原来大家的分数都还挺高,看的时候觉得那么无聊来着,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欣赏水平就是不一般,完全不能比! 不过,墨宸那个零分是闹什么鬼?! 果然,就知道他不会在宴会上表演什么,即使说要计分也不会! 352.第352章 错综复杂02(约梅阁) 又是铃响过,课间息,荀雪舞再一次搭讪了:“宸世子,雪舞有一棋谱想要请教于宸世子,还望宸世子可指点一二。” 墨宸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一般。 一时间,荀雪舞尴尬的红了脸,有几分不自在。 这些日子虽总在面对这样的难堪,她却始终未曾放弃,但这并不是代表荀雪舞对于这样的态度没有愤怒与不满,一直以来,她都是天之骄女,不论什么事,她都可以出色的达成,所以,这个人,她一定要征服!这世上,从没有什么是她荀雪舞做不到的事! 只是,荀雪舞能隐忍,荀雪阳却不能。 他是怎么都想不通,他如天女下凡一般的妹妹,有哪里比不上贤王府的野丫头,虽然这宸世子清清淡淡,对待贤王府那丫头也没什么热络,但终归是偶尔会跟她聊些什么,可偏偏对妹妹的示好视若惘闻。不就是长了一张美人皮,有些盛名在身罢了,他有什么可骄傲的,竟敢如此对待舞儿,真是不识抬举! 这样想着,荀雪阳便不再忍了,抬脚就打算往墨宸那边而去,然而却是一把被荀雪舞拉住。 荀雪舞对他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 荀雪阳虽性子急躁脾气爆,但是在面对荀雪舞时却是异常的温柔纵容,见荀雪舞对他摇头,他虽然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荀雪舞整理心情,自信一笑,温言道:“宸世子别忙着拒绝,雪舞相信,这局棋,宸世子定会感兴趣。都言宸世子七岁破玲珑,自然是爱棋之人。我想,像臻龙棋局这样的棋谱,也只有宸世子精湛的棋艺方才配得上。” 墨宸依旧静静地坐着,不曾出声,亦未曾动一动。 许久,久到荀雪舞脸上自信的优雅笑容渐渐有些撑不住,就在大家都以为墨宸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淡漠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危险,别有意味的念了四个字:“臻龙棋局?” 荀雪舞的笑意忽然明艳起来,优美的声线如珠转玉盘,滑而悦耳,道:“正是臻龙,宸世子若是感兴趣,雪舞诚邀共探。” 毓筱听着这话,心中无语:说好的大家闺秀呢?怎么就不懂含蓄矜持了呢?就这股子热情劲,大约雷特所说的蒙古姑娘也是比不了的吧?这哪里还是追求所爱,连威逼利诱的手段动用上了,真是··· 不过,就墨宸这种人,这样的法子若是能奏效的话,就见了鬼了! “三日后巳时,问水楼梅阁。”墨宸淡淡的声音传来,不知惊了多少人。 这样的答案,有人觉得理所当然——宸世子棋艺精湛,像臻龙棋局这样的失传棋局,自然不能错过!更何况美人相邀,谁能一再推拒不动摇呢? 亦有人对宸世子失望——竟这样便妥协了,真是不像样! ······ 至于毓筱,她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震惊:哇!大白天,竟然真的见鬼了! 然而,毓筱越想越是不快:竟然当真要去?!难道这棋局就那般重要?他竟然愿意因为一局棋去应付不喜欢的人?不是吧?他会委屈自己吗? 看来,对于荀雪舞,他根本就没有不喜欢! 是啊,人长得漂亮,又什么都做得很好,皇上金口玉言的“第一才女”,那般优秀,国子监里的公子哥几乎都当她是梦中情人,墨宸又怎么可能讨厌她呢?而且这样子的热情大胆又是其他闺中女子所没有的··· 再说了,女追男,隔层纱··· 毓筱越想越没精神,整个人蔫蔫的窝在座位上。 忽然,夫子的声音唤醒了她:“毓筱同学,你来解释一下,这一步棋的妙处何在?” 毓筱思绪纷飞,来不及收整,匆匆瞥一眼夫子所指的棋子,道:“此子落,包围之象已成。” 柳夫子似乎对毓筱的答案很是诧异,疑惑的看她一眼,而后目光转向墨宸道:“墨宸同学,你来说说。” 墨宸看向毓筱的眸光也有些怪异之色,一瞬复又收回,淡淡说道:“此子无妙处可言。” 毓筱听过心下一惊,定睛去看,这才发现确是如此! 此子完完全全是个陷阱,看起来是包围了对方,可再下三子,对方便可将这包围之势分而食之,全无挽回之法! 真是!竟走神走的糊涂至此!连这也能看走了眼··· 正在毓筱忙着自我反思之时,忽然感觉一股凉飕飕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怨念很重。 抬头看去,竟是钰麒正恶狠狠的看着她。 毓筱一瞬间觉得身体僵硬,背后冷汗:哥哥的目光真是···坏了,哥哥很在意啊··· 353.第353章 错综复杂03(觅秘1) 午时末,四国使者便就要离开了,国子监特意取消了下午的课以便长亭相送,虽只与他们做了三日同窗,离别想送也是应当! 毓筱和钰麒一起去送雷特离开,雷特很是豪爽的邀请二人有朝一日定去草原做客,到时候,要他们去骑一骑他蒙骑的马,再与毓筱赛一回! 长亭处一番热闹过后,渐渐冷清下来,只留下了送别的人,而后又渐渐散去,独留下空荡荡的亭子立在这里,不知究竟是在伤别离还是在待归程··· 一个人影从南方而来,经过了长亭,往京城而去。 身影闪过,一瞥间只间七分容颜,那模样,赫然是:南!宫!瑾! 墨宸没有需要送别的人,便回了墨王府,因着桃花宴的缘故,暗冥、弱水、钟洛几人都回了王府,便也就顺带的把最近发生的事跟墨宸报告一番。 檀树下,墨宸依旧那般样子,倚树闭目养神,一旁小桌上放着些点心和茶水,暗冥、赤风、钟洛三人都站在他一丈远处,准备报告他们目前掌握的消息。 最近这些时日,各方都乱得很,还是有些大动作需要注意一下的! 暗冥有些不好开口,几番挣扎后,道:“主子,白毂和景天在通州失踪了。” 墨宸眼帘未动,淡淡的道:“说说情况。” 暗冥立即将这些日子的动向一一说来:“在通州,他们率先与大批势力汇合,后一直无动作,约十日|前,却一夜间全数消失,且暗桩未曾传来任何消息。” 赤风猜测着,道一句:“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暗冥原本就冷冰的脸忽然更冷了些,道:“有可能,但是,也有可能是消息传不出来。” 钟洛略一思索,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现在呆的地方传信不便?” 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异口同声,说的笃定:“阵法!”而后,三人均是望着墨宸,等着他说话。 墨宸依旧闭目养神,淡淡的“恩”一声,言语中竟无半分意外,亦没有担忧之意,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预料之中一般。 三人有些疑惑,实在不明白主子究竟何意,又该作何解。 疑惑间,只听到墨宸淡漠的声音再次传来,道:“说说莫城之事。” 钟洛看赤风暗冥二人一眼,回答道:“暗阁正在暗中察访莫城之事,却有意避开冲突,但是查巡时日已不短,很可能已经···”钟洛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主子,很可能暗阁中人已发现了莫城之事。” “恩。”墨宸语气淡漠,依旧听不出丝毫担心之意,只是又淡淡补充一句道:“别小瞧了暗阁。” 钟洛似乎是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对于墨宸肯定了她的猜测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只问道:“要干涉吗?” “不用,让他们查。”墨宸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有些微邪气,透着丝丝危险。 这世间事,本就是如此,越是想要掩饰什么,就越是会有人想要挖出来! 354.第354章 错综复杂04(觅秘2) “主子,苏城那边···暗阁按兵不动,并未与凤家有冲突。” 钟洛有些疑惑:主子为何要将暗阁送至苏城?明明连他们自己的人也绕过了苏城不是吗?暗阁之人又是为何竟会进了苏城?明知凤家是动不得的··· 既然入了苏城,又为何按兵不动? 这凤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主子嘱咐他们莫入苏城;贤王不许暗阁出手凤家;还有先帝,他放过了嫁入凤家的大公主,这很反常!为君者,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如今这般样子,分明几方势力有意在避开凤家,凤家一个江湖世家,未沾半分权势,到底是有什么竟让诸方忌惮?··· 墨宸眼中闪过一刹冷光,语气微微寒了些,道:“钟洛,看住他们,那些人不用再回来了。” 钟洛心中的疑思一瞬间被惊了个烟消云散:主子这言下之意··那些人若是呆在苏城,只管监视便好,若要回来,就要··杀! 主子要对暗阁出手?可暗阁毕竟··· 不过,暗阁也确实是让他们束住了手脚。 自王爷离世至今两年多,暗阁虽是蛰伏,却依旧收录消息情报,而暗阁对他们关注和了解太多,这几年里,他们建立势力,为瞒过暗阁,可说是费尽心力,如今也算是再不用防着那帮子人了。 赤风暗冥两人眼中隐隐闪出几分兴奋之色,初至墨王府,那些个暗阁中人一个个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他们早就想跟暗阁决个高下了! 后来墨王去世,这帮孙子竟然说暗阁认令不认人,虽然主子从未想过接手暗阁,他们却依旧对暗阁这样的态度很不爽。 也许主子早就料到王爷会将暗阁交给贤王,可他们不明白,不明白王爷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样做,很可能将暗阁推到墨家的对立面,毕竟曾共事,互厮杀,总是有些不好下手··· 只是,他们同是刀口讨生活,想必惺惺相惜的心是一样的,想要分个高下的心也是一样的! 只是,赤风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沉了沉,几分纠结在眼中,犹豫一瞬后开口说道:“主子若是对暗阁动手,只怕瞒不过贤王,毓筱小姐那儿···”到时候毓筱小姐那里只怕是不好说吧···赤风鼓了鼓勇气,依旧没能把后面那一句说出来。 “不用瞒着他。”墨宸淡淡说道:“你们别太天真,贤王手中不会只有暗阁,瞒是瞒不住的。” 若是在京城没有可用的势力,贤王又岂会那般轻易就接下密旨,选择在宫变时返京? 别忘了,暗阁是在贤王回京后才接手的,他又不能未卜先知。那么,就只能说明,在京城,他还有着各方尚未知晓的势力,而此次回京,贤王本是打算启用这些隐藏的势力来粉碎宫变的,可偏偏,暗阁及时送上门来。 赤风几乎是脱口而出,问道:“主子是在帮贤王?” 若不是主子及时将暗阁交给贤王,那贤王就只能暴露隐藏的势力,也就失去了一张极大的底牌。 可是,主子方才的命令··· 真是完全搞不懂主子打算做什么! 赤风想不通,暗冥和钟洛也同样想不通,满目疑惑的看着墨宸,墨宸看看他们,却始终神色淡淡,什么也没有说··· 355.第355章 错综复杂05(觅秘3) 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暗冥接过赤风的话,继续报告道:“不久前刚接到的消息,景陌在冥城现身,却又再次不见了。” 暗冥生硬冰冷的声音里有些愧疚:这些年,他们在冥城费了多少心力,搭了多少性命,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可如今,竟如此轻易的就有人脱离了他们的监控,真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暗冥,冥城的人是该整理了。”墨宸的声音依旧冷漠,但是站着的几人却都听得出,他生气了。 是啊,墨宸是该生气的! 在冥城,他们一向自诩有着绝对的势力,各方人马均在他们的监视中,甚至这些年,他们连里面囚禁的人的身份来历以及囚禁原因都查了个清楚,以至于他们渐渐有些得意忘了形,才会在主子特意交代看好景陌的情况下,竟还能被景陌来去自如! 当初六皇子被判囚禁冥城,主子特别嘱咐:务必盯住六皇子,若有人前来营救,不必阻拦,但定要知道救人者身份。 可是,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景陌消失了,甚至再次出现,他们依旧没有抓住任何的线索···这样的情况说明:在他们内部,是有了漏洞的,而且混进来的人已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墨宸知道,这三年,他们发展的太顺利了,而且四人又是武功极高。时日|久了,自是不免有几分自得自大,不将敌人看在眼里。 其实,早在一年前,他就已发觉冥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透着怪异,不难想象,定是有奸细混了进来,不阻止,一方面是不想打草惊蛇,而另一方面,他们确实需要一个教训敲打敲打了··· 如今,看他们此时的样子,目的已然达到了。 再说,丢了一个景陌而已,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外乎就是那些个去处罢了,慢慢查也就是了。 不过,若真是如他所想的那样的话,事情可就变得有趣了··· “把这事儿交给魅影做吧。”墨宸淡漠的吩咐一句,嘴角弯起一抹邪笑,危险不言而喻。 赤风看看暗冥再看看钟洛,复又回转目光,吞吞唾沫,略显艰难的答一声:“是。” 魅影其人,人如其名,长相媚,身段媚,声音媚,就连影子也是媚。 不知弱水是从哪里发现了这样的尤|物,总之这女子是弱水带回来的。训练之初她便展现了特别的天赋——测谎与审讯!她总是一眼就能看出人的真假。只是,似乎她这样的能力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每次使用,她都会陷入或多或少的沉睡,而被审讯之人也会有长达一月的沉睡,之后再见魅影,便会如同见到了鬼魅一般惊叫惶恐。 不过,就魅影本人来说,暗冥与赤风是不信任的。 她来历不明,能力诡异,实在没有值得信任的地方,然而,弱水是他们出生入死的同伴,她曾以性命担保魅影没有问题,所以他们愿意相信,不是肯相信魅影,而是相信弱水,相信他们同患难共生死的亲人! 而这一点对于墨宸,也是一样的。 356.第356章 错综复杂06(灵族事) 就在这时,一只青鸟飞速而来,落在了赤风的肩膀上,脚上绑着小巧的竹筒。 赤风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传信,看着那纸条,神色越来越诡异了起来,片刻后,他收起纸条看着墨宸,却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未曾开口。 墨宸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淡淡吩咐道:“暗冥钟洛退下。” 二人听了这命令,有些愣怔,几分疑惑,似有些难以接受。 然片刻后,二人却是恭声告退,离开了此处。 待二人离开后,赤风却是有些担心,犹犹豫豫开口说道:“主子,他们···”他们不会多想吗? 赤风言语未完,墨宸却已知晓其中意,淡淡问了一句道:“赤风,你们认识多久了?” 赤风顿时恍悟:是啊,若是这样的小小猜忌便让他们起了隔阂,将他们打败,那么,他们那些年在那样的地方,经历过的那些一起生过死过的事,岂不都成了笑话吗? 想通了这些,赤风言归正传,报告了方才得来的消息:“主子,是幽山传信。” 墨宸听至此处,神色不由沉了沉。 赤风的神色亦是严肃,接着道:“离开幽山的那两个孩子,她们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消息说:她们离开幽山时还是年仅十岁的孩子,可是仅仅两月的时间,竟然看起来已像是十一二岁的少女。” 赤风说的艰难,满脸的不可思议,眸子里全是忧心,直直的看着墨宸,等待着他的决断。 墨宸听了此言,心中亦是不平静:早已知道离开幽山会有变故,却不想时光于她们而言竟走的这样的快··· 是他的错!两个本可以慢慢长大,平凡快乐过一生的女孩儿··· 可如今,却因着他所谓的取舍之道,没了点点滴滴,只有匆匆而过··· 八百年的时间差,她们的生长被加快了速,方才两个月的时间,于她们便是生长了一两年,照如此下去,要不了多少时日,她们便会衰老,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一切,本该是他墨家人之罪,如今,他竟选择了牺牲她们,牺牲这两个如花儿一般娇嫩鲜活的生命,两个还仅仅只是含苞待放的生命··· 纵然心思百转,只是他这样的人,面无表情的久了,许是早已忘记了面部表情这样的东西吧··· 他听过赤风的报告,依旧如往日无异,片刻的沉默后,他淡淡的吩咐道:“嘱咐跟着的人,保护好她们的安全,在她们青丝尽白前,务必送回幽山。” 赤风听着墨宸的命令,最后“送回幽山”四个字在耳边不停地震着,让他气血有几分翻腾。 赤风努力压制着翻涌的气血,迅速答一声“是”,便立即闪身去传令。 主子从来无喜无悲,情绪淡如水,可是,并不是没有心,虽听了这些话,他面色平淡,声音无澜,可是,最后的四字竟用上了内力··· 主子的心,也是那般的不平静,那些沉重的东西,他终是只能一个人默默背负着··· 357.第357章 错综复杂07(浅绪思) 墨宸独坐于树下,难得的没有闭着眼睛,而是静静地望着远方,眸光有些恍惚,任由思绪纷飞··· 一千年了,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 墨家肩负的担子越背越沉重,每一任当家人跪在祠堂里,不仅要担下墨家的责任,还要背负起过去漫长岁月里,那些为此死去之人的期盼、遗憾、希望、不甘··· 然而,墨家人却总是厄运缠身,命途一生多舛,终不得善终··· 这样苦难而漫长的惩罚,墨家的祖祖辈辈,当真是不怨的吗? 该是要有怨念才对的!怨上天无情,怨先祖逆天行事,或者怨天道不公··· 总归是要怨些什么才对的,如若不然,这般辛苦而漫长的日子,可又该怎么才能熬得下去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心里竟是寻不到一丝的怨念? 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他本就冷心冷情,无情无怨吗? 可似乎···不是的! 似乎···他从来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背负上这如山一般沉重的责任,心甘情愿接受于墨家苦难的命运安排··· 可,为什么?··· 正当墨宸思绪渐远时,一阵浅浅的气息波动拉回了他的神思,四处的隐卫留下一串串残影向着大门的方向聚集,很快,一个人被带到了墨宸面前。 墨宸眸色淡淡的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问一句:“本已离京之人,擅闯墨王府,你可知后果?” 那人淡淡一笑,言语温润如玉,却有着难以忽视的贵气,道:“不见她一面就走,我不甘心。” 墨宸忽然微勾嘴角,笑意晃了眼,淡淡道:“孝心可嘉。” 而后,墨宸示意钟洛将他带去弱水阁,只是临行前,墨宸淡漠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道:“绝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南宫瑾虽然心中不甘,却也知道,此时此刻若是让弱水见到他只会更痛苦。 他轻轻点头后,转身随钟洛而去,心中却是暗暗做下决定:他定会将这十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定会弄清楚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让一个原本柔弱端庄的女子变成了今日这般样子! 想到这几日弄来的消息:他的母后,被该是母仪天下的大家闺秀,可如今,却是千情阁的掌权人,驯养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网罗情报,一身武艺出神入化,手起刀落间人命陨落,却看不见她曾经悲悯的眸··· 这些于他,当真是难以接受,而更多的,则是刺痛!心的刺痛! 从一国王后,变成今日千情阁的当家人,夺人性命的刽子手!这十年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才会让她有了这样的变化? ······ 358.第358章 错综复杂08(乱心) 贤王府筱悠阁 毓筱送过雷特回来,便一直坐在椅子上,纠结着,思索着··· 自陵城目睹墨宸见妖姬那一幕起,她就有一个念头在发芽:去调查墨宸之事! 在那里,那个地方定有墨家的全部记录,只要去了那里,就可以知道那两年,墨宸究竟是不是病重,若不是,又是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这念头就像魔咒,不停地在心里回响着,蛊惑着她··· 只是,心中又隐隐觉得:这样的做法,似乎不合适··· 偶尔,她也会什么都不曾顾忌的做下决定,定要去探个究竟不可。 然而,每当她作出这般决定时,那个原本隐约的念头便会突然变得强烈,不断地阻止着她! 她的脑子里总会冒出些“墨宸绝不会希望她这样做”或者“她不可以这样做”一类的奇怪念头,阻着她的脚步,让她停滞不前··· 可是话说回来,墨宸不也是通过这般手段知晓了她的一切的吗?又怎么会因此责怪于她?她想不通!而让她更想不通的,是她自己的拒绝,心底里那个不断告诉她不可以的声音··· 纵使想不通,这样的念头却又偏偏像是栽种在心里已跟血肉化作一体的种子,正在不断地茁壮生长着,夺去了原本那颗刚萌芽的念头的光与水,让它不再生长··· 所以,她渐渐安定下来,等待着,等到墨宸愿意告诉她一切··· 可是生活总是处处出人意料。 她知晓了弱水的身份,又怎会不查证些什么呢? 以王后之尊,她本可受臣民朝拜,享富贵荣华,可她弃之如敝屐,甘愿留在墨宸身边执掌烟尘所···这般事,任谁都会觉得其间有故事。 然这一查,便是发现了问题:十年前,南梁皇后失踪,仿若人间蒸发音信全无;三年多前,弱水横空出世,作为墨宸得力助手,执掌千情阁收录消息情报。 这中间空白的七年究竟弱水在哪里? 到此处,答案已不言而喻:她空白的七年与墨宸销声匿迹的两年,都与同一个地方有关!而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有了疑惑,原本想要调查的念头便就有了养料,萌发的幼芽便又开始生长着··· 而心底抗拒的念头也不曾丝毫示弱,两个念头像两位愈战愈勇的将军,不断的交锋,倾轧···让她苦恼着,纠结着,也烦躁着··· 偶尔,她也会疑惑自己心中的执着,对于墨宸两年之秘的执着。 她是那么的想知道那两年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强烈的想要知道的欲望,竟然感觉已到了非知道不可的地步! 她太疑惑了:她从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从不会多问什么。 这世间,难得糊涂,往往死得最快的,便是知道的最多的人。 而且,这是墨宸深藏心底的伤疤,多年来他不愿触及。 度风岭看到妖姬时他的反应,清楚地表明了那段经历有多么的苦不堪言。 可是她呢?她做了什么? 因为她的想知道,她不惜揭开他的伤疤,甚至让他神智失了控制··虽说,也是有些客观原因在··可终究若不是她提及,他便不会。 ······ 359.第359章 错综复杂09(发呆) 三日转眼就过,这一日便是墨宸与荀雪舞约定问水楼的日子了。 毓筱起床沐浴过后,便一直坐于妆台前,完全没有要绾发更衣之意。 隐忧莫离站在毓筱身后,看着她发呆已许久,心中忍不住的疑惑: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这两天总是时常发呆,今日竟一直呆了这么久! 毓筱似乎也没有想什么复杂的事情,心中亦没有任何复杂的感受,她只是有些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想着:今日要不要去上课呢?巳时···早课应该是上不了吧?问水楼有好戏看,不到场怎么行? 再说了,这样··便就可以知道墨宸去见荀雪舞到底是何原因了,是有重要的事情?还是··· “筱筱,筱筱···”门开传来一阵呼唤,打断了毓筱的思绪。 毓筱转过脸,看着刚刚推门进来的钰麒,眼神毫无波光,有些呆呆的感觉。 钰麒看一眼毓筱:身着中衣,长发未绾?! 这是个什么状况?不上学了?钰麒疑惑的望着毓筱,这才发现:筱筱的目光竟毫无生气,平淡的有些呆滞! 心中着急,他三步并作两走的来到毓筱身边,神色紧张的问询道:“筱筱身体是有不适吗?”说着便抬手去摸毓筱的额头。 毓筱抬手猛一下打掉他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好着呢,你找我干嘛?” 钰麒一听妹妹这略带嫌弃和不满的语气,顿时又委屈又不满:“我这是关心你,你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你说我找你干嘛?去国子监的时间就要晚了,看你这样子,肯定还没用过早膳吧?” 毓筱一听,转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竟已到了这个时间! 她缓缓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而后又不紧不慢的抬头看向钰麒,慢悠悠的说道:“今日不去了。”说完她便转身往内室的床榻走去,看样子似是要去睡个回笼。 钰麒看着毓筱,心中疑惑愈深:这样没精打采的样子,可不像他的妹妹啊,小丫头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这样想着,钰麒将目光转到隐忧莫离身上,一脸狐疑的望着两人,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终究觉得隐忧太沉稳,还是莫离天真的好问一些,道:“莫离,你来说,你家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莫离一副思索的样子,微拧着眉毛,片刻后说道:“世子,小姐没有说过身体不适的话,就是这两天时常发呆,而且吃得很少···” 钰麒听到这里便有些急躁的打断了莫离的话,带着斥责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这样子难道都没有请府医来看看吗?” 刚说到这里,钰麒忽然意识到毓筱自己的医术就是极好的,他这真是关心就乱! 他微舒一口气,转而较温和的道:“莫离,你再想想,除了这些,筱筱可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钰麒分析了所见所闻的症状,进行了简单的判断,他觉得:筱筱很可能是有什么心事,才会这样子没精神。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很可能就是这样! 莫离思索了许久,忽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道:“对了!小姐好像隐隐约约说什么问水楼··还有四十··什么的。” 钰麒心中想着:问水楼?四十?跟问水楼有关? 灵光过,钰麒瞬间悟了:是“巳时”,而不是“四十”,筱筱是因为墨宸约见荀雪舞之事才这般没精神。 这么说,妹妹对墨宸,动心了??! 不是吧?!他天仙一般的妹妹啊! 钰麒心中不断地哀嚎着,忽然想到:筱筱方才说她不去上课的!是了,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若是当真对墨宸动了心,哪有不去上课的道理? 这样一想,钰麒便放心了许多,看看赖在床|上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毓筱,他嘱咐一句道:“筱筱,你好好休息啊,哥哥先走了。”说完便离开了筱悠阁。 屋子里只留下了隐忧莫离二人伺候着,看着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毓筱,二人对视一眼,悄悄地往门外走去。 当两人刚到门口时,毓筱的声音忽然传来,将两人均吓了一跳。 “隐忧莫离,准备更衣,一会儿咱们去问水楼喝茶,听说那里有一位极善分茶的女子,绘出的图像活了一般,咱们也去见识一下。”说着,毓筱原本空洞的眼眸中重新绘上了神采,异常明亮,隐约闪着几分坏坏的意味。 隐忧看着毓筱的样子,心中微微笑一笑:小姐又在动坏点子了,自到了京城起,感觉小姐活得开心了许多,不似过去那般沉静了,这样的小姐,真好··· 莫离一听可以出去玩,瞬间兴奋起来,急切的有些按捺不住,欢呼道:“好啊好啊,小姐,莫离早就想去见见那个名唤左茶的女子了。”一脸的幸福天真,似乎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毓筱任凭隐忧为她更衣,听着莫离的话,随口打趣一句道:“莫离的消息倒是灵通,竟知晓这女子名唤左茶。” 莫离整理着床榻,听闻此话,转身吐吐舌头,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莫离对京城事好奇得紧,便跟府里的姐妹们打听了些闲事。” “咱们在京城呆着的时候还长,日后有你玩的时候。”毓筱再打趣一句。 ······ 360.第360章 错综复杂10(尴尬) 很快,毓筱带着隐忧莫离往问水楼而去。 进门后,隐忧对伙计说道:“小二哥,来个雅间。” 伙计很热情的问道:“姑娘可有预定?” 隐忧略带不解,问道:“小二哥,还要预定吗?我记得以前不曾有这样的规矩?” 伙计转目看一看毓筱,道:“这么说,小姐不是丞相府千金?” 毓筱听着这话,不禁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把这问水楼包下了不成? 莫离心直口快,听着伙计着话,只觉得他是狗眼看人低,在这里小瞧她家小姐,顿时便不喜了,道:“你这个人是怎么说话的?难不成你便只接待相府小姐,不作别人的生意了吗?” 伙计一听,顿时懊恼的赔罪道:“姑娘莫恼,小姐恕罪,是小人嘴笨,没说清楚。不能接待小姐乃是因为今日除了荀小姐预约的梅阁外,其他雅间全都有人定下了。” 毓筱听过有些淡淡的疑惑:这问水楼乃是茶楼,就算生意极好,也断没有一大早就客满的道理。 思及此,她淡淡开口道:“不知可否告知是谁定下了雅间,我可亲自找他协调一下,今日我有些要事在此处办。” 伙计听了,一脸遗憾的看着毓筱,略带三分歉意道:“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您估计是得失望了,今日订下雅间的不是谁家的小姐少爷,而是国子监的柳夫子,他说今日要在这里给学生上课。” 毓筱听了呆了一呆: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竟一点也不知情? 就在毓筱愣神之际,伙计带着几分疑惑对毓筱说道:“小姐,我看您的年龄和这身份,该也是国子监的学生才对,您不知道吗?” 毓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尴尬的圆场道:“我··我在家休息,不知此事。” 伙计看着毓筱的样子,张嘴准备再说什么。 这时隐忧忽然开口,语气有些锐利,道:“你是个什么身份,竟也敢对我家小姐问东问西,是我家小姐性子好,不与你计较,你怎的还不知收敛了?” 一声斥责,伙计瞬间醒过神来,背后顿时被汗水浸湿:他也是忘形了,怎么就敢唐突小姐,只看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即便他不吃不喝干个十年都买不起,这样的身份,他竟敢问东问西··· 只是,伙计再偷偷看毓筱一眼:这个女孩儿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与她说话时不会卑微,所以,他才会不自觉地忘记了身份之差··· 毓筱知道隐忧是对的,可看着伙计那副心惊胆战的样子,她便觉得厌恶,厌恶这样的身份之差。 她淡淡瞥一眼隐忧后,对着伙计吩咐一声:“麻烦带路。” 微冷的声音里威严十足,贵气逼人,让伙计不由的更恭谨了几分。 一路上楼,伙计才刚离开不久,毓筱便迎面遇上了冷皓。 冷皓看到她,神色有些意外,问道:“毓筱,你怎么来了?” 毓筱心中不解,看着他问道:“我不能来?” 冷皓笑着解释道:“那倒不是,是刚才你哥刚替你向夫子请过假,说你身体不适,今日在家休息。” 毓筱一呆,干巴巴的说道:“哦,这样···” 呆愣过后,她连忙圆场道:“也没有太不舒服,就是精神有些不好,我觉得没大碍就过来了。” 冷皓看看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笑得有些奇怪,略带调侃的说道:“毓筱带着她们一起来上课吗?” 毓筱这才想起她还带了两个人,瞬间囧···囧透了! 原本带着她们两人,是打算万一在问水楼里不小心撞上了墨宸,有她们两人在,可以避免尴尬。可是,这一刻,毓筱心中由衷的希望她们两个若是可以马上隐形了就好了,太尴尬了!尤其,冷皓那个似笑非笑、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 忽然,毓筱觉得自己是被冷皓给耍了: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来上课的,却故意那么问她,就是为了看她笑话的吧?!思及此,毓筱的目光越来越危险…… 361.第361章 错综复杂11(嬉闹) 冷皓看着她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聪明的转移了话题道:“毓筱,先给她们安排一下吧,一会儿人多了。” 毓筱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转脸对二人吩咐道:“隐忧莫离,今日|你们且先四处逛逛吧,改天再带你们来这里。” 隐忧莫离称一声“是”,自行离去。 冷皓看着她跟隐忧莫离两人说话的样子和态度,笑意浅浅却是笑的温和,说道:“毓筱全不当她们是下人,有你这样的主子也算是她们的福气了。” 毓筱听了冷皓的话,淡淡笑了,一句话没说。 冷皓看着她的样子,心想:被夸奖了,所以害羞了吗?不会吧··· 他撇开心中的思绪,接着说道:“人不应该有贵贱的。” 毓筱淡淡感叹一声:“是啊。” 忽然,毓筱猛然转过脸看着冷皓,眸光有些微的危险闪现,语气阴森森的说道:“冷皓,你不仅耍着我玩儿,还敢转移话题糊弄于我,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比较解气呢?” 冷皓看她被带了一圈竟然又回来了,觉得她真是可爱得很,忽然就很想继续逗逗她,三分打趣来一句:“要不你打我一顿,解解气?” 毓筱目露凶光,面容阴恻侧的看着冷皓,那神色似是在说:你已经有觉悟了吧! 她掰着手指活动一下,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就不推辞了。”说着就准备动手,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冷皓不禁一怔:他本以为毓筱虽然性格开放,大方爽快,可也肯定是不会在这样人多口杂的地方跟一个男孩子打打闹闹的,所以他那么说,完全是想逗着她玩一玩的,没想到毓筱竟真的打算如此做。 看着毓筱一步步向他走来,冷皓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愣愣的站着。 毓筱一副“要你好看”的样子,一步一步的往冷皓面前走去,在两人之间仅只剩一拳之距时,冷皓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落下,耳边响起毓筱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很好听,就像仙乐一般··· 冷皓愣怔的看着面前笑得前俯后仰的毓筱,不知是因为疑惑而愣怔,还是因为震惊而愣怔,又或是对毓筱这个前俯后仰毫无仪态的样子吓到了?再或者··是沉醉在那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里··· 毓筱指着冷皓愣住的样子,笑惨了,眼角溢出浅浅的泪,断断续续的说道:“冷··皓··你··的··样··子··太··搞··笑··了!” 冷皓听着毓筱的话,这才渐渐回神,意识到刚刚毓筱是在报他逗她之仇,不计较什么,也随着笑起来··· 终于,两人笑得差不多了,不过却还是时不时的会忍俊不禁笑一下。 毓筱满是笑意的说道:“你竟然相信了,真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好骗。” 冷皓摇摇头,笑意里带了几分浅浅的无奈,正准备开口说话,一道温柔如水又如风的声音响起:“毓筱怎么在这里?” 毓筱听着这问题心中不由大囧,忍不住翻个白眼:怎么每个人见了她都要问一问这问题? 她转身,循声看去,来人果然是华枫。 她带着几分淡淡热情打招呼道:“华枫,那一曲《渔樵问答》奏的极好,极合你的性子,看你这纤尘不染的身姿,超尘脱俗的气质,那般的山水风光配你恰到好,争权夺利什么的太掉价了,白瞎了你的好气质。” 华枫对与毓筱的答非所问和转移话题全不介意,亦对她的高度赞扬也没什么反应,既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得意洋洋,问了一个完全不是重点的问题:“掉价?什么意思?” 毓筱心中暗暗吐吐舌头,鄙视自己一下: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嬉笑的打个哈哈道:“没什么,不用在意,不用在意的···” 她忙着跟华枫打哈哈,只想要混过这一关,因而没能注意到冷皓眼中一闪而后的疑惑··· 362.第362章 避暑山庄01(上篇梅阁约1) 巳时将至,梅阁里荀雪舞已经等在那里,只是,让她气恼和不甘心的是:这里并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全班! 她费尽心机,不惜以臻龙棋局这样的东西为饵利诱,结果竟跟在国子监是一样的,不过就是换了个上课地点罢了! 此时此刻,荀雪舞看着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碍眼得很,可是又不能将人轰出去··· 巳时,墨宸踩着点推门,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也是,柳夫子宣布这一天要在问水楼授课,很明显打的就是这主意,如若不然,为何他不选昨天,不选明天,偏偏选在这一天呢? 墨宸淡淡的声音响起,没什么在意的问一句,道:“诸位是都对臻龙棋局感兴趣?” 柳夫子道:“臻龙棋局乃传世棋谱之一,如今几乎找不到全谱,今日能有机会看到,自是要让各位同学都见上一见的,也好了解一下前人的智慧与精湛的棋艺,一来有助于他们提高棋艺,二来可以督促大家,此乃原因一也;原因二,既然墨宸同学和雪舞同学是论棋,对弈自然是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墨宸同学七岁破玲珑,相信各位同学很想一睹你精湛的棋艺风采。” 墨宸听过夫子的原因,神情依旧没有一丝的变化,还如推门初现时的样子,一动也未曾动过。 一众的同学们也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墨宸,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寂静的空气中,墨宸淡漠的声音响起,道:“换个地方吧,梅阁太小。” 大家听了这话,几乎同时回首环顾一圈,而后想:梅阁小吗?跟国子监的教室差不多大吧? 最终,地方定在了问水楼的西厅,此处几乎有两个梅阁大小,中央摆下了棋盘,墨宸与荀雪舞分别端坐在矮桌前,墨宸淡淡道一句:“请。” 荀雪舞心中虽有着诸多不满,但到底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以臻龙棋局与墨宸对弈,是绝对可以清晰地体会到宸世子的棋艺到底是有多精湛。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棋子落于棋盘之上的声音,似乎是落在了每个人的心里,让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静静的观看着棋盘上不见硝烟的厮杀:黑白两子就像是两条缠斗的巨龙,或猛攻,或缠绕,或防守,或撕咬···奋力的搏斗着··· 毓筱看着二人指间落子,心中不禁感叹:这臻龙棋局果然不愧是上古棋局,精妙非常,玄机重重,步步杀机! 只是,怎么会觉得墨宸的棋路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对弈时只专注于对抗,还未能发现,此时观他下棋,棋风至少三分同··· 毓筱思索间,棋局已接近了尾声。 毓筱觉得:这棋局似是透着些古怪,然,她却说不上究竟怪在哪里!可就是觉得这盘棋有哪里透着些不和谐,仿佛缺了什么··· 她努力的看着,想着,想要找出这不和谐究竟是什么。 她盯着棋盘,看着二人一子一子落在棋盘上,渐渐双龙结成,只差了最后的胜负之决。 毓筱隐隐觉得:那古怪之处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棋盘,不愿放过一丝一毫。 荀雪舞落下一子,白子龙腾,气势非常; 墨宸落下一子,瞬间黑子龙啸,白子溃散一盘。 毓筱的脑子一瞬清明:是了,就是这个!这臻龙棋局是假的! 荀雪舞的“白龙”乃是假龙,棋局到此处,当是双龙俱成,相望对峙;接下来,才是破臻龙的开始,然而,这棋,臻龙之局根本未成! 到底是怎么回事? 荀雪舞根本没有臻龙棋局?可是最初的棋又怎么解释? 还有墨宸,他应该也发现了不妥当,甚至更早就察觉到了?为什么不说,竟然要一直下下去? 他到底想干什么? 臻龙棋局又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分明清楚的知道臻龙棋局,又为什么要应下这次对弈? …… 363.第363章 避暑山庄02(上篇梅阁约2) 正当毓筱在一堆的为什么里混乱时,墨宸淡漠的声音响起,无波无澜,让人的心不由的沉了沉,道:“荀小姐的臻龙局只有一半,后面的棋路乱了,毁了一盘好棋。” 荀雪舞绝色的小脸渐渐羞红,她既羞恼也愤怒! 她自信满满的对宸世子说臻龙局,可结果竟是这样:棋局残缺,还被宸世子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她觉得这盘棋就像一个耳光扇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火辣辣的烫的疼!所以她羞怒;但是,她更愤怒,因为交给她棋谱之人没有告诉她这棋谱只有一半,竟然敢耍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在宸世子面前出这样大的丑! 只是,一旁围观的众人似乎全没有发现这棋局的问题,听到墨宸的话后,均是一脸的惊讶,而后便是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响起: “这竟不是臻龙棋局?我看二人对弈那么精彩,还以为这就是呢!”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没想到这样的对弈才是一半的臻龙棋局,这臻龙棋局真不愧是上古棋局,其中的深奥玄机,深不可测。” “先不说臻龙棋局了,毕竟见过的人少,就说荀小姐和宸世子的对弈,那惊险、那厮杀···下的已经很好了。” “就是就是,宸世子七岁时便仅用一子破了玲珑局,荀小姐今日可与宸世子对弈一局,棋艺已然是无人能比了。” “是啊,荀小姐确实是棋艺了得啊。” “可不是嘛!荀小姐不仅人漂亮,而且温柔和善,又才艺超然,果然不愧是咱们的“京城第一才女”!” “依我看,荀小姐当是咱们蓝雪国的第一才女才对,在京都都没有人能比得上荀小姐,那些来自乡野的女子就更加比不上了。” “有理有理···” ······ 毓筱越听越汗:不是在说棋局吗?怎么就成了··“第一才女”···这样子了?你们是不是跑题了?再说,我们来这里是来上课的啊,诸位! 这不,控场的人来了。 柳夫子拍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来,说道:“一局棋,黑白子各下一百零八颗,有谁知道,这盘棋从哪一子开始乱了?” 大家面面相觑:我们能说我们根本没看出这棋局有问题吗? 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三十七。” 说话人声音不大,但是在这样安静的时候太显眼了些,众人的目光立即聚集到说话人身上,看一眼后,大家又不约而同的转回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继续思考着夫子的问题。 这时,柳夫子十分赞赏的朗笑一声,说道:“子轩同学说的很对。”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行动统一的再次转头,目光惊讶的看着安子轩,每个人的嘴里大约都可以放得下一枚鸡蛋。 安子轩看看大家惊讶的目光,有些吊儿郎当的扫视一圈,极其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个眼神,是在小看我吗?” 于众人而言,确实是惊讶的。 安子轩,入学前便就是名满京城的纨绔子,小小年纪便时常调戏女子,常年的一身酒味闹事生非;入学后依旧全无收敛,生活上不检点,不思悔改。 如今却给大家露一手好棋艺,说不震惊那是假的,也确实是小瞧了他,以为他只会吃喝玩乐来着! 柳夫子看着大家的样子,忽然神色认真起来,对大家说道:“同学们,可要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说完又忽然哈哈一笑,仿佛甚是愉悦的样子,宣布道:“今日午课到此为止!” 一众同学方才还在为安子轩的棋艺震惊着,而后就被夫子的一句话带入了反省的思维中。 可反思还未深入,又被夫子的下一句话搞晕了头:到此为止?! 不是要讲棋吗?这样便完事了? 不过一瞬的疑惑后,大家的注意力便很快又被“午课到此为止”占据,一阵喧闹后,大家便一哄而散…… 364.第364章 避暑山庄03(中篇破臻龙1) 毓筱回府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臻龙棋局似乎是有什么秘密的··· 只是她思绪打结,想不通,理不顺,心中不禁有些烦闷。 毓筱躺在床|上甩掉鞋子,准备抛开这些闹心的东西好好休息一番。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避开毓筱飞出的鞋子,落在了毓筱的床边。 毓筱瞬间起身,指间夹着银刺向来人,待看清来人后,又瞬间收回指间银针,懒懒的坐回床|上,随意问一句,道:“你来干嘛?” 墨宸看她神色怏怏的样子,淡漠的语气静如死水,道:“清晨看你在问水楼时精神还不错,怎么这会儿便这般无精打采,难道是冷皓不在之故?” 毓筱听着他的话,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有些什么说不出的意味在里面,可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别处了,也就忽视了这小小的怪异。 毓筱略有惊讶的看着墨宸,问道:“那会儿你就在问水楼?你不是踩着点去的?” 墨宸淡漠的沉默一瞬,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对那盘棋,有何看法?” 说起了棋局,毓筱迅速想起自己心中的那些疑惑,立即开口问道:“墨宸,你知道臻龙棋局是不是?” 墨宸没有惊讶,亦没有隐瞒,轻轻点头,肯定了毓筱的猜测。 “那你为何还是答应了荀雪舞的邀请?” “那不是荀雪舞的邀请,地方是我定的。”墨宸淡漠的声音一如既往,可此时听着,偏生就有种煞有介事的感觉。 毓筱瞬间无语:重点是在这里吗?还地点是你定的?!你是想说是你邀请她喽?那还不如她邀请你呢! “好!地方是你定的!”毓筱有些恶狠狠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邀请荀雪舞?” “我没邀请她。”墨宸又来一次。 毓筱这下真的要炸毛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在打岔的,凭他,也能会错意?!开什么国际玩笑?! 毓筱深呼吸: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让这混蛋跟她打岔,她非气疯了不可!其实,这混蛋来这里根本就是来给她找不痛快的! 再深呼吸一次,毓筱转身离他远一些,不再理他。 她害怕:再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她会忍不住想要一拳毁了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再跟他说下去,她亦害怕自己会死于七窍生烟! 墨宸似乎完全没有自己欲将人气死的自觉,依旧淡漠如初,看到毓筱往外室走去,他弯身捡了什么,便跟在毓筱身后一同往外走。 毓筱感觉到他跟出来,忽然觉得泄气:真是没力气跟这家伙计较,真是的,生气什么的,真是累人啊! 毓筱没精打采的走到椅子前坐下,懒懒散散的对墨宸说道:“你跟着我···” 毓筱的声音戛然而止! +++++++++++++++++++++++++++++++++++++++++++++++++++++++++++++++++++++ 365.第365章 避暑山庄04(中篇破臻龙2) 她有些机械的低下头,呆呆的看着正给她穿鞋子的墨宸,定住了! 墨宸半跪于毓筱面前,为她整理好套在脚上的袜子,而后替她的鞋子轻轻穿上。 待两只脚都穿好后,墨宸站起身,弹一弹衣衫上的褶皱,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毓筱已呆若木鸡的反应,淡漠轻悠的声音响起:“虽已是春日,这地板到底还是有些凉,女孩子受了凉不好。” 说着他便往旁边的座椅走去,优雅的坐下来。 这一句轻轻淡淡的话落入毓筱耳中,她的神思方才醒过来,努力平息着自己超负荷的心跳,毓筱有些慌乱,急忙答道:“我,我知道的。”似乎是不敢看他,毓筱一直未曾转过脸。 墨宸从毓筱桌下的抽屉里取出棋盘和棋子,慢悠悠的将它们摆好,低头看着棋盘,对毓筱道:“筱筱,来一局。” 毓筱还依旧在尴尬和不好意思的世界里沉沦着,听到墨宸的话,完全没理解其中意思,疑惑的转过脸去,当看到桌上的棋盘时不由瞬间脸黑,没好气的问道:“你今日|还没下够?” 墨宸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毓筱的话一般,手指把玩着暖玉的棋子,专注的看着棋盘,道:“下臻龙棋局。” 毓筱不由一愣:他怎么知道她会下臻龙?就连她自己也是今日才有这部分记忆的不是吗? 这么一想,毓筱忽然意识到:今日墨宸的态度和语气都有些怪怪的! 该怎么说呢?往日的他,虽然淡漠却能感觉到他的心平静清澈,他无喜无悲不火热亦不寒冷。可是,今日,他的淡漠带着沉重与空洞,话语比起往日的淡漠更多了几分机械与生硬,自进屋起,他便不曾有过任何的情绪波动,这样子的他,仿佛心如死水寂静,又或者,波平浪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想到这些,毓筱按下心中疑惑,执黑子落下。 一局棋,真正的双龙厮杀,血色尽染,骨肉横飞,嗜血残狠··· 毓筱最后一子落下,厮杀骤停,祥和一片,杀机尽毁! 墨宸怔怔的盯着最后一子,淡淡的笑了,那笑,缥缈的有些抓不住,似要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散去。 毓筱看着这样的笑,心中忽然恐惧,她觉得:似乎下一瞬,墨宸便要如这笑容一般,在她面前化作虚无,然后,便再也寻不到··· 毓筱心中一紧,忽然伸手抓住墨宸的手。 墨宸抬头,对上了她微带恐惧,担忧浓郁的眼眸,唇角的笑意忽然真实了些,反手握住她的手,力度微微有些大,似乎是在告诉她: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寂静······ 寂静在无休止的蔓延,屋子里只剩下两道缠绕在一起已几乎统一的浅浅呼吸声··· ++++++++++++++++++++++++++++++++++++++++++++++++++++++++++++++++++++++ 366.第366章 避暑山庄05(中篇破臻龙3) 终于,墨宸开口打破了已经凝结的寂静,那声音似乎是从极遥远的地方穿越崇山峻岭而至,缈若云烟:“臻龙棋局是一局棋,亦是一个阵法,还藏着一样东西。” 毓筱听了这话,再看一眼棋盘,方才注意到:原来,最后一子落下,这便成了蓝雪国之版图,那这最后一子··· 毓筱抬头问道:“最后一子,乃是那东西所在的位置?!” 墨宸淡淡的看一眼棋盘,伸手将棋子一颗一颗的收回棋盅里,慢条斯理的说道:“臻龙棋局乃是墨家军兵符所在。只是,千年前,这棋谱便丢失了,墨家留着的,也只是一半而已。因着阵法限制的缘故,这棋局只能男女对弈,且以女子胜出为终,墨家留下的乃是男子所行的那一半,所以我便推测,这棋局原本就是被分开保管的,墨家祖先保管了男子的这一半,而女子的那一半,他该是交给了深爱的女子。然而,最终两人未能成偶,所以那半张棋谱便失落了。只是,筱筱又为何会下这臻龙?” 毓筱听闻他此番解释的第一瞬间想到的问题便就是:为何我的记忆里会有臻龙棋局?或者说,“她”的记忆里为何会有臻龙?前世,“她”到底是谁? 方才想着,墨宸便也问了这样的问题,毓筱无可奈何的摊摊手,道:“我也想知道!” 墨宸似乎完全相信毓筱这种近乎荒诞的回答,点点头,语气淡淡的说道:“筱筱身上有很多谜,我会等到筱筱愿意为我解惑的时候。” 毓筱有一瞬的感动与内疚:对!正如他所说,她身上的这些已经不是秘密,而是谜!这不是调查可以弄清楚的,对这些谜,人们通常会生出无数猜测,而后思绪便会忍不住往不信任的地方延伸··· 而他,这般聪明的墨宸,他做过的分析应该比常人更深刻,那么,也就更加明白:如果她不值得信任,今日一局棋,对于他,对于墨家军,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即便如此,他没有逼问她,没有质疑她,只平静地告诉她,他会等她愿意说出来! 毓筱一瞬间涌入的万千情绪让毓筱瓦解动摇,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隐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世子催小姐去上课了。” 毓筱的思绪刹那间烟消云散,对隐忧答一声:“就来。” 听到隐忧渐渐远去的声音,毓筱犹豫片刻,最终转头看着墨宸说道:“等我及笄时便告诉你,如何?” 墨宸淡淡一笑,似乎又恢复到以往的那一种远离凡尘的淡漠,不喜不悲,静如止水,问道:“为何是及笄?” 毓筱俏皮一笑,道:“及笄时我就是大人了。” 墨宸“哦”一声,点点头,心里却是默念一句:及笄吗?可是得等七八年的时间··· ............................... 367.第367章 避暑山庄06(下篇妖红衣1) 朱明承夜兮,时不可以淹。 光阴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溜走:洗手时,它从水盆里溜走;吃饭时,它从饭碗里溜走;沉默时,它又从凝然的双眼前溜走;夜晚入睡时,它便伶俐地从身边垮过,从脚边飞去了···再睁开眼睛,见到的已不是昨日的太阳! 转眼间,春已远去,树上的蝉鸣声声叫着,初夏的脚步匆匆走过,仲夏已至。 为了避暑,皇上及朝廷重臣均要到承德的避暑山庄前去避暑。 看着举京贵族浩浩汤汤万人离京,这场面,落在毓筱眼中,除了觉得浩荡之外,更多的感觉则是不敢苟同:这分明就是个小型迁都,简直劳民伤财! 然而,到了避暑山庄,毓筱却是不得不承认,这里简直跟初夏一样的温度,比京都凉快了太多,确实是太享受了! 如此,劳民伤财什么的,早被她抛至九霄云外了··· 各府官员入住,一切皆已就绪。 微凉的风轻拂着垂柳的枝条,在清澈的湖水面上荡开浅浅的纹路,水面上,芙蓉始发,杂芰荷些,紫茎屏风,文缘波些。 茵茵的草地,娇嫩的绿色仿佛绒软的地毯,墨宸和毓筱并排躺着,闲聊着些什么。 毓筱:“墨宸,你的那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 墨宸:“什么东西?” 毓筱:“就是艺比测试时的那些。” 回想起艺比测试,毓筱就觉得把把都是辛酸泪,而且她深信,有这种感觉的,绝不止她一个! 艺比测试——乐、棋、书、画、射、兵、数、礼中抽签,比其中的五项。 墨宸要比的五项为乐、书、画、射、数,最终,他以绝对优势取胜,不仅弥补了桃花宴上的零分,更是将整个国子监的同学们远远甩开。 对此毓筱郁闷万分,心中直怀疑:墨宸是不是跟她一样开了外挂?!不然他从哪里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学习这些? 他参与测试的五项均是近满分的成绩,再看看没比的三项——棋、兵、礼: 先说“棋”,墨宸七岁就棋艺闻天下,还比个屁! 再说“兵”,墨家手握百万墨家军,兵法会差就有鬼了! 最后来说说“礼”,礼这种东西,以宸世子的地位和声望,这种东西对他还有意义吗?!人家对皇上都敢态度嚣张,你还跟他谈礼?! 更何况,毓筱还知道,墨宸除这些外,还精通医术、星象、阵法······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毓筱有意的隐藏自己的锋芒,可她觉得:就算是她放手一搏,大约也是比不过墨宸的。可是,要知道她可是开了外挂的,她带着记忆出生,大多数知识,对于她只是记忆的复苏罢了。 ···················· 注:芙蓉始发,杂芰荷些,紫茎屏风,文缘波些。——《招魂》 译文:荷花才开始绽放,中间夹杂着肥壮的荷叶;紫茎的荇菜铺满水面,风气水纹生于绿波之上。描写初夏之景。 368.第368章 避暑山庄07(下篇妖红衣2) 墨宸语气淡漠,道:“书。” 毓筱:“只看书就学的这样好?” 墨宸:“差不多吧。” 毓筱无语:“···” 还真是完全不懂谦虚啊··· ······ 毓筱:“这柳树长得真好啊!”(静···) ——墨宸:静静躺着,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片刻后,毓筱:“这天真蓝啊!”(静····) ——墨宸:睁开双眼却未曾看一眼天空,而是转过头看着毓筱,神色淡漠。 又片刻后,毓筱:“这温度真舒适!”(静·····) ——墨宸:眨眨眼睛,继续看着毓筱。 再片刻后,毓筱:“这可真是避暑的好地方啊!”(静······) ——墨宸:默默闭上眼睛,转回头,似乎从没有听到过什么一般。 紧接着,一个声音忽然接着毓筱的话说道:“是啊,这里的确不错!” 毓筱被吓了一跳,猛然坐起身来,警惕的四周看看,这才发现:人在树上! 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红衣如火如妖,张扬邪肆。 毓筱一看到这人,脑子里便冒出了“极品”二字。 是!这绝对是极品的妖孽,妖孽中的极品!血色红衣掩不住他的妖孽气质,反倒成了陪衬。 只是,毓筱此刻心中只想大喊一句:哪里来的妖孽?!真想毁了这张脸啊!那一脸欠扁的笑··· 不认识的人!忽略! 毓筱再次躺下,这才发现:墨宸根本就没有动过! 刹那疑惑后,毓筱脱口而出:“墨宸,你认识他!” 墨宸还未开口,树上的人飞身落在一丈远的地方,怪腔怪调的说道:“阿宸,不得了啊,你那烂毛病也有人例外了呀?” 墨宸未睁眼睛,淡淡问一句,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散漫的坐在地上,语带三分痞气,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么许久未见,竟这般嫌弃我,难道是因为我打扰你跟小姑娘调情啦?” 毓筱看着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竟完全无视了她!呃,还有她问的问题! 心中的不满一点点冒出来,开始找存在感:“那个红颜色的妖孽,你说什么?!” 调情?!!一个人自言自语也算调情的话,那她确实是在调情了! 听了毓筱的话,红衣少年挑挑眉,上上下下如同打量物件的好坏一般,将毓筱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而后一副万分惋惜的口气对墨宸说道:“阿宸啊,你这眼光不行啊,这丫头,也就长得还行。” 毓筱一听这话,心想:你说反了吧?看过墨宸这种级别的绝色,还能觉得我长得好看?! 好吧,就算没见过墨宸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你总该看过自己的脸吧,能把我这张脸甩下个十万八千里,你还说我长得还行??!您是小小年纪就眼睛不好使了?还是品味不行啊?!还是绝色看多了,审美疲劳了? 毓筱正止不住的吐槽着,可红衣少年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惊了心! ********* 369.第369章 避暑山庄08(下篇妖红衣3) 红衣少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毓筱,说道:“明明长得挺好的,弄这个干啥?丑不拉几的!”说着,他还满脸不解的摇摇头,完全没有看到毓筱已经震惊到呆掉的表情,接着说道:“美的事物让人心情愉悦,眼睛看到美的事物会笑,心看到美的事物会舒畅,你一个小姑娘,却偏偏把自己美美的脸蛋搞成这样丑丑的样子,不知道这样做也会影响到别人的眼睛和心灵吗?” 毓筱虽然震惊于此人竟然能看穿她的伪装,可是,有另外一件事对她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毓筱完全抓错了重点! 因为,毓筱对红衣少年这种完全是在说教一个人的口气,无语了!对他这种对美的几近变态的看重,也无语了!无语加无语的无语情况下,毓筱在无语中爆发了,不过对象不是那个妖孽,而是一旁静静躺着仿佛睡得正好的墨宸。 只见,毓筱原本正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一团红色,忽然,她转过脸,以一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样子,对着墨宸喊道:“墨宸,去收了你家的妖孽!” 墨宸睁开眼睛,不疾不徐的坐起身来,淡淡的对毓筱说道:“唐柒。” 唐柒向着墨宸抛去怨念十足的一眼,委屈万分的说道:“阿宸,你竟然没跟她提过我吗?” 那神情,活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 然而,下一瞬,唐柒忽然对着毓筱一绽笑颜,笑意明媚,勾魂摄魄,语气中有几分调戏的说道:“毓筱小姐,原来你还不认识我啊,容我来自我介绍一下。” 唐柒整整衣衫,清清喉咙,郑重其事开口道:“我是唐柒。” 毓筱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然而,寂静———— 寂静那么长,长的就好像抚岸的柳。 毓筱眨眨眼:你的介绍,就这么长? 唐柒疑惑看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毓筱再此眨眨眼睛:名字方才墨宸不是已经说过了嘛,你就不说点我不知道的? 唐柒的眼神更加疑惑了: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毓筱翻个白眼,心中无力:简直太没默契了!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不过,姓唐吗?那··该是··· 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呃··好像还不止冤家这么简单啊,这个,已经算是··仇家··了吧··· 毓筱正哀怨着“世界竟然如此之小”时,忽然心念一转:兴许这一位不是呢?先确认了再说!对!就这么办! 毓筱瞬间转换态度,睁着一双略带懵懂的眼睛,瞳孔中水蒙蒙的,看不清其中真味,将所有试探和猜测藏在名叫“天真”的外衣下:“那个,我便叫你小柒吧,你姓唐,是唐门的人?” 唐柒听闻,狂肆一笑,妖艳夺目,道:“唐门?不不,唐门已经没有了。” 毓筱看着唐柒妖艳的笑颜,心中微紧:她分明感觉得到,在她说出“唐门”的一瞬间,唐柒身上旋起的气息是那样的骇人!虽然只一瞬就平息下来,却依旧让她后背发凉,心脏收紧!那是含着血色杀意的恨,恨得浓烈,恨得毁天灭地! 370.第370章 避暑山庄09(下篇妖红衣4) 毓筱收起自己略带懵懂的眼神和天真的伪装,她能感觉到:唐柒对待唐门的态度是那样的认真,这份仇恨,绝不是她能够化解的,所以,她不能再用这样胡闹的态度对待这件事,对待唐柒! 唐柒此时虽不知她就是现在的唐宫宫主,但是,她自己知道,不是吗? 所以,从一开始,她与他的立场就是对立的,用这样胡闹的态度,只会模糊立场,将来,也只会让大家为难罢了。 毓筱忽然起身,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屑,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带着三分豪爽的话语落在身后,道:“想来你们有事要谈,地方让给你们了。” 唐柒望着毓筱离开的背影,很是有感而发的叹了一句:“好有匪帮大姐的感觉啊。” 毓筱潇洒的背影顿了一瞬,而后那潇洒的感觉便再也找不见了··· 毓筱心中已无力吐槽:果然是妖孽啊,关注点永远都这么与众不同! 墨宸淡漠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唐柒望着毓筱背影的眼睛:“什么事?” 唐柒忽然严肃起来,认真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纯真,戾气不重,道:“阿宸,你将木材送给了唐宫?” 相较于唐柒过分严肃的神色,墨宸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淡漠如常,淡淡的“恩”一声,算是给了唐柒回答。 得到了墨宸肯定的回答,唐柒眼睛里似有火焰燃烧,双拳紧紧握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因为过分的压抑,声音微微有些破音,一字一词仿佛是从齿间挤出:“为什么?” 墨宸看到他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身上气息凌厉,衣发飞扬,似乎下一瞬,他就会忽然扑过来,毁灭了什么,又或者,要与什么同归于尽。 墨宸缓缓抬手,冰冷的内力释放,地上娇嫩的草叶上结出一层冰晶,在斑驳的阳光下闪出碎钻般的光芒,煞是好看。 这股冰冷的内力直直向唐柒覆去,在离他身体一尺处停住,将他包围,一瞬后,又撤去,消失无形。而原本正怒发隐忍的唐柒此刻已完全冷静了下来,只是看着墨宸的目光更加不满了些! 墨宸无视他带着不满的眸子,淡淡的问道:“你是想要唐门彻底消失?” 唐柒只瞪着墨宸,许久没有说话。忽然,却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有些垂头丧气,又像是一条落水狗一般,不,是落了水的妖孽! 没办法,人长得好,即使是这般丧气的样子,也依旧是个妖孽啊! 他带着苦恼和沮丧,语气道不清味道,说道:“阿宸,我不知道!我恨他们每一个人,可他们又是我的亲人,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我们留着同样的血,唐门是他们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从不想唐门有事,可是,我却无法原谅他们,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你将木材给了唐宫,我生气!可是,我又觉得,这样似乎是对的!我想不通,什么都想不通!” 墨宸似乎无法体会他的纠结与苦恼,只淡淡道一句:“想不通便不要想,待想通了再决定自己要做什么。” 371.第371章 避暑山庄10(下篇妖红衣5) 唐柒没好气的白了墨宸一眼,收敛了困惑苦恼之色,懒懒散散的说道:“你永远这样,可我不是你,我的心里有烦躁,有不安。” 唐柒看着墨宸万年不变的脸,心中不知是该佩服他,还是该鄙视他。 不过,他确实不如他,他心静如水,面对那么大的仇恨,不会冲动叫嚣头脑发热,不会烦躁纠结摇摆不定! 他将他的仇恨深锁心底,好好的安放起来,不会让它随着时间淡忘消失,但他也不会任由它不断发酵壮大,生出那种渐渐被仇恨吞噬蒙蔽之事! 他冷静的看待自己的仇恨,做出决定,而后隐忍布局,最后,一击致命! 而他唐柒,为自己内心的矛盾煎熬着,纠结着,无所适从! 想报仇,却不想毁了唐门! 他常常想着:他们留着一样的血,为何要这样厮杀?如果他为了报仇杀了那些人,岂不是跟他们一样了吗? 可有时候,他又会想:他们杀了那么多亲人,双手染着亲人的血,可是他们逍遥自在的活着,甚至,他们也许根本从没认识到自己错了,不报仇,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他纠结,他矛盾,他煎熬,这些都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他只是唐柒,他永远不会是墨宸! 可墨宸也只是一个人,他却可以把一切做的很好,有时候不免觉得,那些个所谓“人之常情”,不过只是大家陷入困境无法自拔时给自己找的一个情有可原的理由罢了,或者说,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也许有人指责墨宸冷血。 可能,说得对!墨宸确实冷血,他冷心冷清,不喜不悲,旁观一切,当然不算热血。 然而,这所谓指责,难道不是建立在那个所谓“人之常情”的基础之上吗? 人们往往为自己的软弱无能找一个漂亮的说词,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足,逃避自己内心的谴责。 而当有一个人,他超越他们,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违背了他们那个“人之常情”的借口时,人们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严厉措辞去指责他,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软弱无能。 人总是这样,所谓人性,便是如此而已! 脑子里想了许多,唐柒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又恢复了那副风骚的妖孽形象,略带几分调侃的说道:“阿宸,你喜欢她吧?” 墨宸淡淡的瞟他一眼,而后径自躺回草地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唐柒对墨宸这样的反应早已完全免疫了,兴致不减反增,继续说道:“你肯定喜欢她吧?她应该就是那个唐宫的神秘宫主吧?你不顾你我多年情义送檀木于她,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说完,唐柒挑挑眉,有些嘚瑟的望着墨宸,似乎是在说:看看吧,被我猜对了吧。 然而,墨宸似乎睡着了,此处一片寂静··· 唐柒也不尴尬,大约是这样的事经历的太多了,心理防线坚固了,脸皮也厚了。 他撇撇嘴,隔空比划一拳,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语气欢快的问道:“阿宸,你去陵城时见到我老姐了吧,她还好吧?” 问完,他不等墨宸回答又接着说道:“老姐替唐宫办事,没有情绪不满?” 墨宸淡淡的答一句:“没有。” 唐柒再一次沉默,一脸深思,而后微带感叹的说道:“老姐果然比我想的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 墨宸缓缓站起身来,拂去身上的草屑,脚步不紧不慢的离开,完全无视了一旁的唐柒。 唐柒看他一言不发起身就走,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起身去追,只是对着墨宸的背影大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墨宸未曾回头,淡漠的声音被微风送到耳边:“以后别摆这种深沉的表情,不适合你。” 唐柒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呆! 第二反应:阿宸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话了?! 第三反应:墨宸,我爷! 只是此处哪还有墨宸,只有一个唐柒而已,所以他的怒骂,也只好在心里咆哮一句作罢。 372.第372章 避暑山庄11(下篇妖红衣6) 墨宸往回走着,迎面遇上了等在这里的毓筱。 墨宸看到她,神色完全没有意外,好似早已知道她会等在这里一般。 二人一起走着,谁都没有说话,此处风景不错,花儿开得正娇艳,香气四溢,微风摇曳··· 毓筱率先开口,语气笃定的问一句:“唐柒是唐门机关门的人?” 墨宸淡淡“恩”一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洛溪也是,她原名唐溪,是阿柒的姐姐。” 毓筱淡淡的回一句,道:“我知道。”这语气,像极了墨宸。 再一次沉默,两人都不再不说话,只是走着,甚至连走向哪里,也未曾计较··· 依旧是毓筱率先开口打破的沉默,道:“唐门的内乱,我知道的并不多,他们究竟谁对谁错与我无关,我只知道,现在我是唐宫宫主,她们是我的人,所以,我与他注定立场对立。” 墨宸神色无波的看她一眼,淡淡说道:“唐柒极善机关术,安宸阁外的机关术,便就是他的手笔,机关术最考验眼力,所以,这世间能瞒住阿柒眼睛的东西不多。” 墨宸答非所问,并不是想要说什么,或者是要告诉筱筱什么,他只是不喜欢评论别人的立场罢了,所以,他不想跟筱筱谈论那样的话题,便选了这个来转移毓筱的注意力罢了。 结果告诉他,他成功了。 毓筱听了这话,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一声,说道:“所以,他知道我伪装容貌的事。” “你的伪装方式虽高明,但终究改变不了本质,阿柒的眼睛看到的不是你脸上的妆,而是你的脸型与五官,而后,你的脸便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美丑自辨。” 墨宸的声音虽淡漠依旧,却似乎此刻极有耐心,竟说了这样长的一句话。 毓筱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唐柒神奇的眼力上,心中佩服不已:唐家人果然是有天赋的,只是,可惜了··· 毓筱忽然抬头看着墨宸,问道:“墨宸,你的马车?” 墨宸点点头,道:“是,就是出自阿柒之手”。 毓筱原本以为当是机关门某人之作,却不想竟是唐柒! 她一脸的神色都在诉说着:怎么可能?你逗我呢吧?! 声音因为太过不可思议而微微扭曲着,道:“就他那种对美有着变态要求的人,那马车,跟他的审美,差了太远吧?” “背后说人可是不好的啊,毓筱。”身后传来一道七分打趣三分幽怨的声音。 毓筱瞬间回头看着他,心思万千:这妖孽怎么又出现了?!还“毓筱”?他们什么时候这样熟了? 再说,那妖孽应该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吧,怎么还是这样的态度?刚刚那几乎毁天灭地的仇恨,一会会儿功夫化解啦?!··· ..................................................................... 373.第373章 避暑山庄12(下篇妖红衣7) 唐柒没在意毓筱晦暗难辨的神色,也没有理会墨宸那张永远淡漠无表情的脸,自顾自的说道:“那个马车啊,哈哈哈···” 他一阵狂笑笑得前仰后合,亦笑得毓筱一脑门子的黑线。 终于,他止住了笑,说道:“阿宸这家伙长得太好了,我只要看着他就会想:这世上怎么能有比我好看的人呢?所以我就要给他弄个丑不拉几的马车来报了这个仇,啊哈哈哈···” 毓筱看着笑得放肆的唐柒,完全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一般:这神论一般的理由啊,诞生了史上最丑的马车··· “小柒啊,你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啊?” 唐柒的笑声戛然而止,直直盯着毓筱,满目疑惑问道:“怎么了,是我笑得太过分啦?没事没事,你不用担心啦,马车之事,阿宸早已经跟我算过账了,我怎么笑都没事的。” 毓筱灵动的双眸瞬间睁大,而后··绝望了! 真是醉了!这脑子,绝对有问题!一般应该是这样吗?这家伙··一个字:二! “没有没有,你做得好!”毓筱一脸恭维的赞叹道,只是这话到底由不由心,又有谁知道? “哈哈,这是我此生最骄傲的事,那时··”唐柒眉飞色舞的正准备一叙当年,墨宸淡漠入水的声音不容置喙:“安静。” 唐柒瞬间闭嘴,脸上的嬉笑之意也收敛了起来,看着墨宸,似乎在等着墨宸说些什么。 原本毓筱以为墨宸只是不愿唐柒提及当年之事,可看到二人的表情···不!其实是一人的表情,因为墨宸从头到尾表情未变,不值得参考! 毓筱看着唐柒瞬间变得沉静严肃的神色,心中立即警惕起来,放开五官,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隐约的传入耳中。 几人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隐隐看到站在那里的人是荀雪舞,她似乎在跟谁说着些什么··· “你如果···我···不该···我合作!”荀雪舞的语气因不满寒冷刺骨。 “···嚣张···注意···身···”那人似乎极不满荀雪舞的态度,只是那声音,极其怪异,完全不像是人类该有的声音。 荀雪舞不以为意,说道:“身份?你···是高贵···又如何?···是合作!合作!” “说···到底···怎样?” “···另···张···龙···” “···只有半张···一个···” ······ 待争论的两人离开,墨宸、毓筱、唐柒三人从暗处出来,墨宸神色淡然,完全与之前没什么差别;唐柒则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因为他除了精通机关术和轻功外,其他都一般般,所以他根本没有听到一句话;而毓筱,她一副沉思的样子,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问题在困扰着她。 .................................................. 374.第374章 避暑山庄13(下篇妖红衣8) 唐柒看看墨宸,再看看毓筱,心中掂量一下,觉得还是问毓筱比较明智。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问墨宸只会被华丽丽的无视,而刚刚相交的感觉告诉他,毓筱是个随和好相处的人,所以,还是问毓筱,问毓筱不会受到“冷暴力”对待。 “毓筱,刚刚你们听到了什么?”唐柒小声的问道。 毓筱理解他会问问题,但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小声说话,但看他严肃的神色,毓筱也小声地回答道:“离得太远了,刚刚的话,我听得不全,但可猜出个大概,约摸是两人合作,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男子交给了女子,但是却只给了一半,女子发现后,来找男子理论,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唐柒继续小声问道:“这事跟阿宸有关?” 毓筱诧异的看他一眼:这货也有脑子灵光的时候?!还是问一问他怎么知道的吧··· 毓筱依旧随着唐柒小声说话,问道:“你怎么知道?” 唐柒对毓筱得意一笑,说道:“阿宸虽然一直是淡漠的神情,但是不同时候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的,就比如现在,你看他,他的眉头微微缩了一点,这表示他在思考,既然他在思考,自然这事就与他有关啦。”说完,唐柒又得意地对毓筱挑挑眉,一副“我很厉害吧”的样子。 毓筱汗:眼睛还真是灵光! 不过,墨宸的表情真的有变化吗?如果找第三者为证的话,结果肯定是你被推翻吧。 毓筱吞吞口水,干巴巴的说一句:“你是挺厉害的,尤其是眼睛。” 唐柒嘚瑟的没边,道:“那是,我的眼力,我说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毓筱完全无语了:这话题绝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笨是会传染的!二也是会传染的!跟唐柒呆久了···等等!不是决定了要跟唐柒保持距离以维护立场的吗?怎么就发展成这样子了呢?毓筱有些苦恼的揉揉脑门:遇上了这种二缺货,什么决定也是没用啊,人“二”则无敌啊! 说实话,毓筱也确实觉得唐柒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便也不再纠结,只是心中一直存着疑惑:为什么要小声说话呢? “小柒,我们为什么要小声说话呢?” 唐柒似乎完全没想到毓筱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脸的不可思议看她半晌,而后丢给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神神秘秘的凑近毓筱,悄悄说道:“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气氛?” “比较有气氛,有气氛,有气氛···” 这三个字不断地回响在毓筱耳边··· 就这货还脑子灵光?!他有脑子这东西吗?!天,收了这妖孽吧! 毓筱忽然觉得,墨宸是多么的明智,从头到尾就没搭理过这二缺货,而她···她一定是今天一路颠簸太累了,才会做这么掉价的事! 毓筱望着墨宸渐渐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转过脸,跟着墨宸的背影而去··· 留下唐柒一脸呆相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咂咂嘴,不满的说道:“不就是打扰了你们约会吗?要不要这么无情?竟然两个人都抛下我走了,真不够朋友!哼!我也走了!” 话落,他身形一闪,似从未来过。 375.第375章 初论终身01(惹是非1) 夏日午时的阳光总是那般炙热,避暑山庄里静悄悄的,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而湖水中央的凉亭里,亦有一个不断哀嚎的声音没完没了:“无聊死了,无聊死了···” 说着她便往面前的桌上扑去,将下了一半的棋盘弄得凌乱。 对面人修长好看的手指将一颗颗的棋子收回棋盅里,眸子里微带些纵容的看着对面趴在桌上无聊的如同一只小败狗一般没精打采的人。 “墨宸,我们到这里多少天了?太无聊了,还不如在国子监的时候呢?” 墨宸淡淡的声音有些微的恍悟之感:“原来筱筱喜欢去国子监学习。” “呀,不是!你不要故意跟我打岔好不好?你最近是不是也无聊得很,怎么总是故意逗着我玩儿呢?不过,就算是你无聊了,也不要那我寻开心好不好?” 毓筱已经无聊的有些烦躁了,这一天天的除了吃饭睡觉,根本无事可做,她已经跟墨宸下了快七天的棋了,现在,她只要一看见棋子就想吐! 原本每天早上她是要跟哥哥下棋的,可是因为瑾儿留在京城没有回柳城去,现在就在避暑山庄里,结果钰麒便日|日|的一大早就跑去陪瑾儿了,所以也就不来找她下棋了。 至于毓筱,她一段时间不下棋,又是闲着无事,便去找墨宸下棋了,结果,下一局输一局···再结果,就一连下了七天,可是,还是没有赢··· 毓筱觉得:墨宸一定也是觉得无聊了。 因为这些天墨宸忽然开始不断地说一些话逗着她玩儿。 其实,这一次的避暑山庄之行根本就跟软禁没什么区别,任何人不能私自离开这里,若要离开,需持皇上的令牌。 千万别说什么轻功,轻功当然是个好东西,以她这样的水平,翻个墙什么的,当然也是小意思。 可是,难就难在,这里,是避暑山庄!因为避暑山庄不是皇城,守备力量不足,所以,这里就用了另一种手段来保证安全——机关术! 唐门机关门出品,质量绝对有保证! 这世上不是谁都是唐柒,精通机关术,有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可看透一切伪装,能在避暑山庄来去自如,所以,她澹台毓筱,出不去! 犹记得毓筱第一次冒出想要出去的念头时,她拉着墨宸神神秘秘贼兮兮的说道:“墨宸,我们偷偷溜出去吧。” 谁知,墨宸竟然默默的拉开她的手,一双眼睛里淡漠被一层浅浅的不可思议代替,淡淡的说道:“你自己去吧。” 毓筱感觉墨宸此时的样子就像是··就仿佛:她是要拉着他做什么极其犯傻的事,而墨宸却摆摆手,对她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毓筱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令人心塞的脑补,却是依旧疑惑不已:他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溜出去玩儿是这么傻帽的主意吗? 然而,她心中虽有不解,更多的却是愤怒,对墨宸的态度,她不满!很不满! 376.第376章 初论终身02(惹是非2) 毓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墨宸问道:“你什么意思啊?”没等墨宸回答,她又宣布道:“我告诉你,你不想去也得去!” 墨宸挑挑眉,转身就走,毓筱一个快步挡在他面前,不满的说道:“不许走!” 墨宸淡淡一笑说道:“我没走,我带路。” 毓筱一听,拳头紧了紧,又松了:你不说话谁知道你是要带路?! 好吧,带路! 毓筱侧侧身子,将路给他让开,有些咬牙的说道:“走吧。” 墨宸的笑意深了几分,点点头,抬步向前走去。 二人走了许久才走到避暑山庄外围,毓筱长长叹一口气,道:“我的天,总算到墙边了,这地方也太大了吧!” 毓筱站在墙底下,看着高高的墙,不知怎的就觉得心中有些酸涩,涩得她直想掉泪,似乎这样站在墙底望着高墙想要出去的心情曾经出现过一般··· 毓筱直觉:这样的似曾相识之感,不属于她,而属于残梦中的“她”,只是梦已不见··· 她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感觉一并摇掉,仰头打量一下这墙壁的高度,她脚下一点,残影一片,人已到了空中。 然而,当毓筱以脚尖触到墙顶准备借力时,四周一阵箭雨将她笼罩。 毓筱身形急动,残影阵阵,躲过箭雨往一旁的树木靠近,企图借力。 然而,当她的脚尖触到树枝时,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毓筱再换地方,依旧如此,再换,还是如此··· 毓筱终于放弃了,身影飘落下来。 她有些微微的气喘,看着气定神闲的墨宸,毓筱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墨宸耍了! 他,墨宸,一定知道这个机关术这样厉害!但是,他在这看笑话,不告诉她! 不,还不止!是他带她来这里的! 这还是朋友吗?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墨宸,你知道这里出不去?”毓筱虽是疑问,却几乎已经肯定了。 “知道。”墨宸果然不负期望啊。 毓筱听着他毫无愧疚的说出“知道”二字,拳头紧了紧,松了松,又紧了紧,又松了松:不能跟他计较,他本就是面瘫脸,不会愧疚这种高级表情!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毓筱再问一句。 “你不曾说过你不知道。”墨宸淡淡的回答道。 毓筱听着这答案,竟连生气都忘了,眼睛瞬间睁大:老天,这还是墨宸吗??是不是被谁给掉包了? 毓筱想着便伸手捏捏他的脸,想要看看有没有做什么换容术之类的手段,然,入手处肌肤细腻滑润,如触玉珠!毓筱一时间混淆了目的,手指在他脸上摩挲着,没有离开··· 片刻后,墨宸淡漠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解问道:“筱筱,你在干嘛?” 毓筱原本还沉浸在指腹下那滑腻的触感中,墨宸的问题一问出,毓筱像是触电一般,迅速收回手指,可是指尖那麻麻的感觉却似乎一直都在··· 为了掩饰尴尬,毓筱强撑着,颇有几分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就是不知道。” 377.第377章 初论终身03(惹是非3) 墨宸依旧淡漠如初,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 这一下,毓筱是真的不尴尬了,她怒了! 转脸对着墨宸就是一通吼:“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吗?我不说你就不知道我不知道吗?你明明知道我不知道你还不告诉我,你就是故意在逗我玩儿!再说了,不管我知道还是不知道,难道你不是都应该告诉我一下让我知道吗?我吵着要出去分明就是不知道,你竟然说我没说我不知道,可你明明知道我不知道,还在这里告诉我你知道了····” 毓筱说着一大堆的“知道”与“不知道”,听着好似绕口令一般。 墨宸听着,嘴角的笑意真实了几分,淡淡的语气截断了毓筱的怒吼,反问一句道:“你竟然不知道?” 毓筱忽然被打断说话,正想发火,结果墨宸的一句话却是让她呆了一呆:你竟然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 这句话一直在毓筱耳边回荡着,毓筱看着墨宸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墨宸淡漠的脸上正写着: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真是没想到! 毓筱心里的火焰一点点燃成熊熊大火,她微低着头,垂着眼眸,遮住了眸中正在燃烧的火焰。她双拳紧了紧,松了松,又紧了紧,又松了松,再紧了紧,而后带着凌厉的内劲向着墨宸漂亮的眼睛而去! 墨宸轻飘飘一个闪身,躲过了毓筱带着万丈怒火的拳头。 毓筱一击不中,再接再厉。 一来一往,两人竟在这里交起手来,不过算不上什么大打出手,毓筱虽然生气,但是并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就是气墨宸而已,所以看似气势汹汹的拳头,也不过只用了一成内力罢了。 当两个人正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时,一队侍卫迅速将这里包围。 毓筱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攻势,墨宸也停下了四处躲闪的身形。 二人一致看向包围他们的一众士兵,为首的人是上官将,而一众孩子们大约也都是无聊了,竟也跟着来了,上官燕一看到竟是他二人,立即跑到上官将面前说道:“爹,他们是女儿在国子监的同窗,不是刺客,也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让你的兵撤了吧。” 上官将没什么好气的瞪了上官燕一眼,而后说道:“宸世子,毓筱小姐,下官知道您二位不是可疑之人,只是,下官职责所在,还望您二位莫要见怪,配合一下。” 毓筱一脸的窘相,然而心中却远不如面上表现的那般轻松。 她会武功之事还瞒着所有人,如今这般··· 而且,墨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事情闹得这个程度,要怎样收场? 毓筱有些心急,悄悄瞥一眼墨宸,却发现他依旧淡漠如初的样子,丝毫没有慌乱或是担心。 毓筱忽然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对!这事几乎可说是墨宸一手促成的,他既敢这么做,就一定想好了说辞,她在这里穷担心个啥! 378.第378章 初论终身04(惹是非4) 这般一想,毓筱登时没了担心,对上官将友好一笑,很配合的说道:“当然,将军奉命保护山庄安全,我们愿意跟将军一同面圣。” 就这样,毓筱也体验了一把被一众人前呼后拥围在中间走在路上的感觉。 怎么说呢?这感觉,不好!迈个步子还得要小心别踩到前面人的脚后跟才好! 而且前面走了那么多人,视线都被挡着了,看不见前方状况,真没安全感! 毓筱想:皇上出行时也是这样前拥后护的,怎么不见皇上有什么不痛快呢?难道是因为她此时是被监管了,处境不同,心境亦不同的缘故,所以才体会不到皇上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吗? 墨宸忽然在毓筱耳边低低一语:“你就没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命。”所以啊,就是让你坐在议政殿的龙椅上,你也是体会不到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的! 毓筱听了,直接回一句:“我就没有,那位置有什么好,给我我还不稀罕呢。”刚说完,毓筱忽然反应过来,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墨宸淡淡看一眼她的脸,说道:“你的表情太明显了。” 毓筱默默反思一下:表情明显吗? 她刚刚有什么表情呢?她好像就是看了看前面的路,又看了看前面人的脚后跟,而后叹了口气吧?这样就明显了?就可以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那么··· “墨宸,你刚刚就是故意让我触动那些机关的对不对?”毓筱几乎肯定的问道。 墨宸淡淡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毓筱看他不说话,接着说道:“你不要觉得不说话我就会放过你,你刚刚那么准确的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敢说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机关术之事?” 墨宸再次淡淡看她一眼,说道:“我从没说过我不知道。” 毓筱张嘴就想反驳,却忽然顿住,回想那时他说的几句话··· 好吧,他确实没说过,确实没说过! 毓筱再一次握起了拳头,紧了紧,再紧了紧,又紧了紧! 就在这时,墨宸淡淡的声音传来:“筱筱,要冷静。” 毓筱瞬间理智:要是在这里打起来可就麻烦了,不过,也休想她会这么简单放过他! 毓筱尽可能的用自己最冰冷锐利的目光不停地刺向墨宸,意图以她的目光给墨宸来个万箭穿心:“混蛋,我最不想不被提醒冷静!” 要不是你气我,我会暴走吗?最后还来装什么好人?! 毓筱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再跟他胡闹什么,还是先问问正事得好。 “墨宸,这个,一会儿要怎么说,我们最好对对台词,别一会儿两人穿了帮。” 墨宸又一次淡淡看毓筱一眼,道:“如实说。” 毓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大跟头。 墨宸伸手将她扶住,四周的一众人都停了下来,上官将在最前面扯开嗓子问道:“毓筱小姐,您没事吧?” 毓筱也依样大声的回他一句道:“将军,没事,被狗吓了一下而已。” 379.第379章 初论终身05(惹是非5) 上官将目光微惑:哪里来的狗?这避暑山庄里好像没有哪位养了狗啊···罢了,无事便好,赶紧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队伍再次行进,毓筱对墨宸不满的低声指责道:“混蛋墨宸,你刚刚看到没有,本姑娘差点就死了!” 方才毓筱脚下踉跄差点摔倒时,正对着前面士兵手中所拿银枪的枪尖,要是真摔下去了,那绝对是一个透心凉啊! 墨宸再次淡淡看她一眼,不疾不徐道一句:“我不是扶住了你吗?” 毓筱再一次语塞,忽然,她发现了一个关键点:墨宸是真的不正常了! 以往的墨宸不会这样一直逗弄于她,可是,似乎这几日墨宸常常都要把她气得跳脚··不是,即使她跳脚了,他也依旧会继续逗着她玩儿··· 这太不正常了! 刚刚,她已经看过了,他没有被掉包,那便是生病了?不过,她也算是个神医了,怎么就不知道有什么病得了会让人变得欠扁呢? 毓筱一脸疑惑的看着墨宸,很不确定的问道:“你是墨宸吧?” 墨宸依旧淡淡看她一眼,道:“你方才不是已确认过了吗?”说着,墨宸抬手摸摸自己脸上刚刚被毓筱摸过地方。 毓筱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墨宸这动作极是暧昧,似乎墨宸的手指根本不是触在了他自己的脸上,而是触在了她的手指上一般,方才手指发麻之处竟一点点的热起来··· 她轻轻咳一咳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后决定还是开门见山说正事比较好。 平日里的墨宸是一块无懈可击的顽石,刀枪不入,她赢不了他,但是也不会吃亏,因为他不会故意逗她欺负她。 而这几日的墨宸根本就像个无赖,还是妖孽级的无赖,跟他斗嘴,她只会越来越吃亏,还是放弃吧,垂死挣扎是在有希望的时候做的,而想要在嘴巴上赢了墨宸,那是没有希望的··· 毓筱做好决定,便再一次问道:“墨宸,一会儿到底要怎么说,我的武功暴露了,这,算是欺君吧。” 墨宸还是那般淡淡的看了毓筱一眼,道:“不算,你从未说过你不会武。” 墨宸总是这样,总是很轻易的就可以打破他人的心境,毓筱刚刚平复的心再一次燃烧了,她压低声音,几乎怒吼道:“在暖兮湖的时候,皇上救了被刺杀的我,我完全看热闹了,没动手!你不会说你忘记了吧。” 墨宸那依旧淡漠的眼神再一次从毓筱身上划过,而后带着浅浅疑惑问道:“难道你不是想给皇上一个做英雄的机会吗?” 靠!毓筱心中骂一句:这还是墨宸吗?那个淡漠无波的墨宸,也会在这里耍无赖说胡话了吗?天呐,到底是谁带坏了墨宸?! 忽然,毓筱脑中灵光一闪:好像就是从唐柒来了以后,墨宸才变得不正常了吧?难道妖孽其实是一种病?还会传染?! 不过,想到了唐柒,毓筱便把她心里的疑惑问出来:“墨宸,这里的机关术这样厉害,应该是机关门的手笔吧,可是避暑山庄建成时还没有小柒吧?他为什么能来去自如?” 墨宸这一次终于不再是淡淡的看她一眼了,而是目光略带诧异,似是在说: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毓筱极其准确的理解了这目光的含义,一口气噎在心口,没好气的说道:“赶快说。” 墨宸淡淡说道:“机关术只是一种防护措施,即使是再精密的机关术,也必然存在薄弱之处,只要找到了薄弱之处,来去自如自然是轻而易举。” 这一次,墨宸总算是好好的跟她说话了,没有再打岔。 毓筱听过后也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小柒可以自由进出还是因为他无人可比的眼力,原来墨宸那个看白痴一般的眼神也是有原因的啊··等等!擦!她一定是被墨宸气糊涂了,才会觉得墨宸鄙视她的眼神也情有可原,才会问出了那么没智商的问题! 原来,墨宸也不是终于正经的愿意好好回答问题了,而是故意要让她明白:她刚刚问了一个弱智的问题! 混蛋墨宸!墨宸混蛋! 380.第380章 初论终身06(再面圣1) 终于,该到的地方到了。 皇上坐在高位上俯瞰着他们二人,墨宸静静地站着,毓筱也静静地站着。 墨家一直就有不跪皇族的恩典,所以墨宸不必跪。至于毓筱,她是不懂礼仪的纨绔小姐,还是皇上金口玉言说了“这样挺好”的,所以,她得对得起她那纨绔的名声不是? 皇上似乎对二人这样的态度完全不见怪,语气带着几分不知真假的关切问道:“朕听说你们二人触动了机关,可伤着了?” 毓筱一愣:说好的问罪呢?怎么就成了慰问了?而且这好似长辈关爱小辈的语气是要闹哪样?皇上的感觉不应该是高高在上吗?什么时候变成“年纪一把”了? 毓筱抬头瞟一眼高台上的人,心中感叹:似乎这高高在上的感觉也是有的! 不过现在这个是该回话的时候,不是胡思乱想去研究皇上是不是高高在上的时候。 毓筱展颜一笑,几分俏皮几分顽劣,说道:“倒是没伤到,就是太无聊了!” 是墨宸让她如实说的哦。 皇上听完“哦”一声,而后思索了一阵儿,说道:“毓妹妹虽然很无聊,但是朕还是不能让你出去,若是毓妹妹出去后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皇叔大约是会伤心的。” 毓筱一听:好家伙,这是搬出她父王来说服她啦?呵呵,她又没说非出去不可,哪里需要这么大的手段? 毓筱无所谓的挥挥手,语气里三分赌气,说道:“我不出去就是了,拿我父王说什么事嘛。” 皇上听了毓筱的话,轻笑一声,说道:“拿皇叔说事,毓妹妹才比较容易听话。” 毓筱撇撇嘴,不再言语,扭着脸看向一边,昭示着她的不快。 只是,毓筱心里也没什么不快的,就是觉得这么装孩子气,装天真任性,真是太累人了!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解脱?早知会有今天,当初替父王挡住冷云时就该换一种方法了。 皇上看着毓筱孩子气的赌气模样,脸上笑意更甚几分,然目光转向墨宸时,笑意却渐渐转冷,冰冷的语气问道:“宸世子,你与毓妹妹一起,为何不阻止她?” 墨宸目光平静淡漠,似乎看着皇上,又似乎眼里没有他,淡淡的道:“墨宸教毓筱小姐修习轻功已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刚好可以看看成果,阻止她做什么?” 毓筱哑然:原来还可以这样说吗? 只是,墨宸这家伙连说辞都想了,岂不是他一早就打算这么做?混蛋,竟然利用她!最可恨的是,还不告诉她目的是什么! 皇上听了这个说法,看一眼毓筱,见毓筱依旧拧着脸生气,又转向墨宸,问道:“宸世子这是给毓妹妹当师父了?” ============================================ ============================================ 381.第381章 初论终身07(再面圣2) “我不是他师父。” “他不是我师父。”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墨宸的声音淡漠无波,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毓筱的声音清悦脱俗,带着孩子气的纯真还有一丝辩解的急切。 皇上别有意味的“哦”一声,目光有些锐利的扫视着二人。 毓筱对于落在身上的锐利目光仿若未觉,一副很是嫌弃的语气说道:“他明明是我同窗,互帮互助乃是应当,我|干嘛要认他做师傅,平白的矮他一个辈分?难不成皇帝哥哥你想看到我每次见到墨宸都要执弟子之礼吗?” 毓筱说完后,忽闪着她灵动的大眼睛,神色几分委屈,似乎只要皇上敢说是,她立马就要哭出来一般。 然而皇上看着毓筱委屈的神色,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看着墨宸问道:“宸世子不愿做毓妹妹的师父,又是为何?” 墨宸淡淡反问道:“墨宸为何要收毓筱小姐为徒?” 皇上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缓声说道:“毓妹妹聪明可爱,讨人喜欢,难道宸世子是讨厌毓妹妹,所以不收她为徒吗?” 毓筱听了这话,顿时无语了: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好像在推销她一般?她根本就没有想要拜师好不好?她知道的,会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增加了。 墨宸淡淡的解释道:“墨宸修习的功法太过刚强,不适合女子修习,而墨家也不是开府收徒的地方。” 皇上眸光诡异的在墨宸身上逗留一瞬后,语风忽然一转,道:“朕看你们二人关系着实不错,宸世子不仅赠予毓妹妹百蜜还教她修习轻功,而且看起来,毓妹妹也不必守着宸世子那一丈远的距离。朕看你们二人着实般配,给你二人赐婚如何?” 毓筱一呆:这话题怎么就转到这里来了?皇上总不是早就这么想了吧?刚刚不是还企图让他们成了师徒吗?怎么一转眼就赐婚了?他到底想试探什么? 还有墨宸,他特意让她闯机关,来到这里,应该也是有目的才对,可是这么长时间了,话语的主导权一直都在皇上手里,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行动?还是··已经达到了目的? 还有赐婚什么的?她跟墨宸是那种关系吗? 再说了,他们现在还这么小,赐什么婚啊? 打定主意后,毓筱便一脸诧异的看着皇上,十足十的孩子气,说道:“皇帝哥哥,毓筱还这么小,就要嫁出去吗?我不要,我舍不得父王,娘|亲,还有哥哥,我不嫁。” 皇上似乎在劝孩子一般说道:“毓妹妹,宸世子这般优秀,你若是不抓|住的话,到时候他娶了别人,你可别哭鼻子哦。” ===================================================================================== 382.第382章 初论终身08(再面圣3) 毓筱张口反驳道:“我才不会呢!” 是的,她不会!她喜欢的人,她会把他追回来!哭鼻子?这有用吗?这么窝囊的方式可不是她的风格! 皇上转而问墨宸道:“宸世子也不同意?” 墨宸淡淡看皇上一眼,目光微凉,淡漠如水的声音道:“墨宸喜欢谁自会将她娶回家,这些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话说到这里,皇上也知道适可而止,他朗声一笑,说道:“既然你们二人都不同意,那便罢了吧,只是今日之事不可再,否则朕定要重罚。”说着他的目光扫过毓筱落在了墨宸的脸上,目光诡异。 毓筱和墨宸二人告退离开,走在路上,毓筱问道:“墨宸,刚刚皇上那是什么意思?” 墨宸淡漠的神情有些晦涩难辨,声音发凉,道:“没意思。” 毓筱看看墨宸的样子,觉得墨宸似乎心情差极了··或者··生气了? 毓筱回想着大殿里发生的事情,始终想不明白墨宸会因为哪件事情绪不好,她看看墨宸,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墨宸,你心情不好吗?” 她原本以为,依着墨宸的性子,他会忽视她的问题,或者淡淡说一句“没有”。 可是墨宸却忽然转脸看着她,目光那么专注,声音有些轻的说道:“恩,心情不好。” 毓筱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墨宸,这样的墨宸有些孩子气,有些软弱,有些脆弱,有些娇气,有些认真··· 一时间,毓筱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专注的目光,毓筱忽然抬起双手,将墨宸轻轻拥住。 二人都没有说话,墨宸将下巴搁在毓筱的肩膀上,脑袋轻轻靠着毓筱的脑袋,毓筱双手环住墨宸,看起来就好似毓筱正在支撑着墨宸的全部一般。 许久,墨宸抬起双臂将毓筱紧紧抱住一下,而后又松开,顺带着从毓筱的怀抱里退出来,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有些宠溺的说道:“走吧。” 毓筱有些弄不清墨宸的情绪,不过看起来似乎这会儿他的心情已经好了些。 毓筱跟在他身后走着,想着找点什么话题,让气氛欢乐一些,忽而想到钰麒和柳瑾瑜的事,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跟墨宸说这两人之间的事,而后又抱怨哥哥有了瑾儿便不要她了,连棋都不跟她下了,又一边说着:“几日不下棋了,你跟我下吧。” 于是乎,便开始了长达一周的对弈生活,还是在输的深渊里不断挣扎的生活! ······ 此时的毓筱正趴在桌子上哀嚎着:“墨宸,你无聊了也不要没事就拿我寻开心好不好?” 墨宸淡淡一笑,说道:“下棋之事,可是筱筱自己说的。” 毓筱又要发飙了:“墨宸你不要忘了,你利用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老实交代,你那天特意让我触动机关面见皇上到底是什么目的?说出来我就原谅你利用我的事。” 墨宸好听的声音传来,说出的话却是不怎么顺心,道:“这个不是说好了,下棋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吗?” 毓筱一声怒吼:“墨宸,你混蛋!” 赢了你?那不是到下辈子啦? 不对,也许下辈子也没机会赢你··· 383.第383章 兄妹不合01(双明珠1) 避暑山庄莲花池 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六七岁女孩儿坐在池边,她们二人,其中一个是国子监的安然,另一个则是安然的孪生妹妹安宁。 这对姐妹花乃是安国公府的庶出,其生母生前极得安国公的宠爱,安国公夫人因此郁郁寡欢而死,从此,安子轩与安紫嫣对待安然和安宁二人的态度可谓极差,非打即骂。 也不知是因为怜惜安子轩和安紫嫣兄妹两人幼年丧母,还是碍于二人是国公府的嫡子嫡女,又或者是觉得安紫嫣迟早要因为··丢了性命觉得有所亏欠··· 安国公虽然宠爱安然安宁这对姐妹花,但是却对安子轩与安紫嫣兄妹二人对她们的欺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正是由于这种种的原因,安宁因为幼时被安紫嫣关进暗房三天,出来后人便变得有些呆呆的,总是木着一张脸,不哭不笑,也不再开口说话,与人交流全是以手语比划。 然而,安紫嫣对安宁的欺负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变本加厉,安然常常为了保护妹妹遭受各种毒打欺负。 这时坐在池塘边的两个人,安宁正在为安然胳膊上的伤口上药,然后一丝不苟的包扎好后,比着手语,问询道:姐姐,还疼吗? 安然笑得很明媚,抬手摸摸妹妹的脑袋,言语安慰道:“宁儿,姐姐不疼的,别担心。” 她背过脸不再看妹妹,眼睛里闪着些浅浅的泪光,而后又渐渐化作坚定,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她转脸看向妹妹时再一次展现出如花般的笑颜,对妹妹说道:“宁儿,好多日没见了,你好不好?” 半年的时间她都在国子监学习,能见到妹妹的次数实在有限,到了避暑山庄后,又一直被安紫嫣留在姹紫嫣红处当下人使唤着,所以一直没能见到妹妹。 安宁比着手语:姐姐,宁儿都好,宁儿就是想姐姐了,姐姐在国子监是不是认识了许多朋友,学到许多东西呢? 安然依旧笑容如花,可是眼底压抑不住的苦涩说明她过得并不好:国子监里,她总是逃不出安紫嫣的欺负,其他同学似乎也没有要与她一个庶出女子相交的意思··· 她整理一下心情,开始跟妹妹说起在国子监学到的东西,遇到的事情··· “···宁儿知道吗?姐姐很羡慕毓筱小姐那样的女子,可以活得潇洒自在。”安然带着淡淡的羡慕和向往,轻声说道。 安宁打个手语问道:姐姐也想逃学吗?在国子监里不开心吗? 安然轻笑一声,笑声清脆如铃,说道:“傻宁儿,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姐姐是说,毓筱小姐活得自在随性。” 一道属于男子的声音突兀传来,言语洒脱:“毓妹妹活得确实率性,她那份洒脱纯真,在这京城可说是难能可贵。” 安然回头看到来人,忙扶着妹妹起身,俯身行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之礼,问安道:“臣女安然见过皇上。” 384.第384章 兄妹不合02(双明珠2) 而后注意到妹妹正呆呆站着,一如往日,心中猛然一紧,连忙拉着妹妹跪在地下,磕头请罪道:“皇上恕罪,妹妹安宁因为患有身疾,冒犯了皇上,实属无心之失,安然愿替妹妹承担一切惩罚,求皇上饶了妹妹。” 皇上神色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名唤安然的女孩正伏地请罪,名唤安宁的女孩正看着他,面无表情。 他上前一步,将地上跪着的安然扶起来,言语间带上了三分调侃,道:“我几时说要罚你了?你就忙着请罪,这会儿我不是什么皇帝,所以你也不要请罪了。” 安然有些意外:皇上竟是如此好说话的人吗?就像一个大哥哥一般··· 她虽意外,却也没有忘记礼仪,对着皇上再行了一礼,语气里略带了些喜色,说道:“谢公子。” 因着行礼的缘故,皇上这才看见安然的手臂似乎缠着白纱,目光一转,又看到了一旁放着的药箱,三分疑惑问道:“你受伤了?” 安然一瞬慌乱,似乎是极不愿将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在皇上面前揭开,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没··没有!” 然而刚说了没有,眼睛便看到一旁的药箱,便更加紧张起来,想要移动身体去挡住药箱,却又觉得不妥,一时间更加局促,说话更结巴了些:“那个··不是··我··是··这···” 她磕磕绊绊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羞恼异常之际,紧咬着嘴唇,低着头,不再言语。 皇上看着她紧张的似乎都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好一般,展颜微微一笑,向着旁边的药箱走去,打开,发现里面多是些消肿化瘀的药膏,也有些治疗利器划伤的止血药,可是药的品质太低,大约要好久才能好起来,而且还会留疤。 皇上合上药箱,走到安然面前,将她的袖子慢慢挽起,准备解开她的纱布来瞧一瞧。 安然在皇上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时就完全呆住了,当看到皇上准备解开白纱时,她猛然回神,想要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以阻止他的动作。 皇上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正准备将纱布缠开,忽然感觉到安然想要抽|出胳膊的动作,他手上微微用力钳住她的手臂,专注于手上的活,淡淡的语气不容置喙,道:“别动。” 两字入耳,安然心中竟再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念。 纱布被打开,胳膊上似乎是被什么的碎片划伤,伤口很长,有些狰狞,除此外,还有一些或深或浅的淤青,浅浅留下的许多疤痕,大大小小··· 皇上一时间有些愣怔: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 他温声开口道:“你用的药好的太慢,我给你换些药,这个好得快。”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将药膏轻轻涂抹在安然胳膊的伤口处,又取来新的纱布重新替她包扎好。 一切处理完后,皇上将手中的瓷瓶递到安然手中,说道:“以后用这个药,女孩子还是不要在身上留下疤痕比较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走了三步后又顿住,转过头说道:“安然,教你一句话,弱者被人欺。”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安然怔怔的站在原地,思绪有些空:皇上是这样温柔的人吗? 他竟会为她的伤口疼惜,会替她上药包扎,还会告诉她“弱者被人欺”的道理··· 除了娘亲,第一个人,对她这般温暖··· 安然的泪水渐渐留下来,滴滴答答像是下着蒙蒙细雨的天,湿蒙蒙的,却不寒冷,反倒带着些浅浅暖意··· 安宁走到安然面前,抬手,笨拙又温柔的将安然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抹掉,而后环臂将姐姐紧紧抱在怀里,泪水,在这些年第一次淹没了安宁的眼眶,湿热的水珠落在安然的脖子里··· 感受着脖子上湿热的触感,安然惊喜的退出安宁的怀抱,看着她被泪水沾湿的眼睛,安然笑得那样美,让天地失色! 385.第385章 兄妹不合03(药草事1) 时间悄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呆在这里已经一个月了。 毓筱觉得自己要长毛了,每天被困在这里,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走遍了这里所有的地方,看过了每一处风景,找过比较熟悉的每一个人,如华枫、华清、冷皓等人··· 于是,她便开始每天烦着墨宸,最初是下棋,后来是画画,在之后··· 已经记不住了,现在,她在跟墨宸研究:已经一个月了,哥哥每天去找瑾儿,风雨无阻,到底在干什么呢? 毓筱回想自己这一个月的生活,越想就越是对哥哥这一个月的生活感到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一个月都不无聊呢? 毓筱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跃跃欲试,看一眼一旁坐着看书的墨宸,毓筱将他手中的书一把夺走,随手往桌上一扔,拉着墨宸就往出走。 自从墨宸开始时不时的逗逗她取乐子,毓筱对墨宸就是愈发的不客气了,想干什么的时候不会跟他打招呼,而是会选择刚才那样的方式,直接拉走! 若是遇上了毓筱感到不满的事,她会直接动手动脚,比如:踩他一脚,再比如:在他身上拧一把··· 至于会不会动大招···待定! 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情况,说不定等哪一天墨宸将毓筱惹急了,真有可能动大招呢! 不不不,说不定直接下杀手,灭口了呢··· 毓筱拉着墨宸一路来到柳瑾瑜所住的柳亭阁,进门的一瞬间,毓筱就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一院子的药草,打算开药铺了? 院子里,地上堆着各种各样的药草,钰麒正兢兢业业的将药草分类摆在架子上。 毓筱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哥,你弄这么多药草干嘛呢?瑾儿呢?” 钰麒抬头看一眼进来的两人,继续整理着药草,说道:“瑾儿去屋子里拿书了。”他顿了一下,问道:“筱筱啊,你们怎么来了?” 毓筱没精打采的说道:“无聊啊,所以来看看你在干嘛?”她有些懒懒的上前,帮着哥哥一起整理着药草,说道:“哥,你这一个月,就一直弄这个?” “不是,就这几天才开始的。” 毓筱随手翻看着药草,问道:“那之前都在忙什么?天天往瑾儿这里来,也不嫌烦。” “之前啊?”钰麒回忆一下,说道:“之前就什么琴棋书画的,都忙了些。” 毓筱手下一顿,不敢置信的望着钰麒:“琴棋书画?!”这是太阳要从西边升起来的节奏? 钰麒看一眼毓筱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全不在意的说道:“瑾儿在这些方面总是有一些特别的看法,跟她讨论这些是件极有趣的事。” 毓筱看着钰麒一脸幸福的笑意,打个冷颤,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没好气的说道:“我看,就算让你什么都不做,每天只许坐在那儿看着瑾儿,你也不会无聊吧!” 钰麒似乎没听出毓筱的调侃打趣一般,煞有介事的说道:“那当然不行啦,至少要让我跟瑾儿说句话吧!” 386.第386章 兄妹不合04(药草事2) 毓筱无语:哥哥中毒已深,无药可医了! 换个话题吧,这话题,不适合跟中毒已深的人谈。 “哥哥,瑾儿怎么就突然要学医了?你不会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了吧?”毓筱有几分危险的看着他。 钰麒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一下,说道:“我才舍不得我家瑾儿担心呢?告诉她干嘛?” 毓筱轻轻松一口气,弯身准备去拿药草,却忽然脸色一变,身形一闪,手臂横在钰麒的脖子上,一路将他压到后面的墙壁上,压低声音质问道:“蓝钰麒,你疯了吗?!” 钰麒被妹妹一下子推了好长一段路制在墙上,喉咙被压,呼吸不畅,不停的咳嗽着,心中忍不住骂着:死丫头,你是要谋杀亲哥哥不成? 听了毓筱的话,一时间又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的问道:“筱筱,怎么了?” 毓筱看着哥哥懵懂无辜的样子,心里怒气更盛,手臂不自觉得加了几分力,钰麒的呼吸立即更加不顺畅,咳嗽的更厉害了些。 咳了好一会儿,毓筱才微微松开了些,低声问道:“这些药草怎么来的?” 钰麒一听,恍然大悟:原来筱筱是在担心这个啊?真是没想到他常日里沉静淡然的妹妹也会有这样紧张的一天··· 他忽然一笑,完全没有命门被制的紧张感:“筱筱,你太紧张了,哥哥还能傻到那地步不成?” 毓筱一怔,而后迅速将制住钰麒脖子的手臂放下,有些沉默的站着不动,心中懊恼:真是太紧张了,哥哥怎么也不会如此大意的··· 毓筱整理一下心情,微微叹口气,说道:“那个,哥,刚刚···” 钰麒开口打断她的话说道:“没事没事,你又不会真的杀了我。别担心了,我是跟瑾儿一起去了太医那里借来了百草集,然后到山庄里的药园取得药草,都经过批示了,没有问题的。而且这些都是要还回去的,若不是因为瑾儿身份特殊,我们还借不到呢!” 知道哥哥是为了不让她继续尴尬下去,才故意转了话题,她心中微暖,顺着此话问道:“瑾儿怎么就突然想学医了?” 钰麒忽然神色有些不太好,语气也不大好的说道:“几天前,我跟瑾儿出去的时候,碰到了景怡公主,那时她正在假山上玩儿,结果不小心掉下来,我虽及时接住了她,救了她的命,可是她还是受了些伤,结果瑾儿就想要替她包扎伤口···” “结果瑾儿不会,所以就想学医了?”毓筱接着哥哥的话往下说道。 钰麒不情不愿的点点头,道:“是啊,这些天瑾儿每天都去看那个小鬼,都不怎么理我了。”说着钰麒叹一口气,活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毓筱瞥他一眼,微带一丝不屑的说道:“哥哥,你不至于吧?” 钰麒有些委屈的看她一眼,似是在说:怎么不至于? 毓筱不跟他扯这种没营养的话题,转而说道:“哥,景怡公主今年才五岁吧,那么小的年纪爬上假山干嘛?身边没有人跟着吗?怎么就那么巧,你们到了那里,她就掉下来了呢?” 387.第387章 兄妹不合05(药草事3) 钰麒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道:“你考虑的这些我也想到了,所以那时候我才会拼全力救了她,不然,你以为我会救那家的人?” 毓筱白他一眼,语气懒懒的道:“我们现在也姓澹台。” 钰麒不跟她争论这些,继续原来的话题说道:“事后我也问了景怡公主,她说是她自己偷偷跑出来玩儿的。”他看一眼妹妹,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有些问题,毕竟她一个五岁的女孩,躲过那么些宫人偷跑出来,难度还是大了些。” 毓筱听着哥哥的分析,思索着说道:“那哥哥和瑾儿出去的事,可有人知道?” 钰麒摇摇头说道:“这个不可能,我跟瑾儿那天出去,完全是临时起意的。” “那这么说,不是有人故意设计了?” “不知道,也许是有人设计了景怡公主,而我们刚巧撞上了,可若是这样的话,也还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景怡公主才五岁,谁会设计一个没有太大影响的孩子?”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二人都一副沉思状,各自思索着··· “毓筱姐姐,宸世子,你们怎么都到这里来了?”柳瑾瑜从屋子里拿了书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人,惊喜的问道。 墙边站着钰麒和毓筱也都回过神来,毓筱热情的打招呼道:“瑾儿,好久没见你,来看看你啊。” “毓筱姐姐,你和钰麒哥哥站在那里干什么?”柳瑾瑜清澈的眼睛里闪着疑惑不解。 毓筱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撒谎是一件极其罪恶的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尴尬的站着。 钰麒看妹妹不说话,正想着说些什么时,墨宸淡淡的话音响起:“这些药草是从药园摘来的?” 钰麒不解墨宸这样问的原因,点点头,道:“是,我和瑾儿还有药园的药农一起摘的。” 墨宸将视线从手里的药草上移开,转向钰麒,看一眼后,又看向毓筱,没有说话。 毓筱被墨宸这样一看着,心中不由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妥。 她从墙边往架子走来,这才发现:从进入院子到现在,墨宸似乎一直在看架子上的药草···这些药草有什么问题?! 毓筱来到墨宸身边站定,接过他递给她的药草,左右翻看着,神色渐渐变得疑惑,忽然,她神色瞬间转冷,危险的气息四散,将手中的药草直接化作了尘埃。 钰麒和柳瑾瑜看这情形,也自然是明白:这些药草怕是有些问题! 钰麒严肃的问道:“筱筱,这些药草?” 毓筱却似乎没有听到钰麒这一问一般,只直直的盯着墨宸,目光里似有疑惑不解,又似乎是要将他看穿,可又似乎什么都不曾有··· 她心中是存着疑惑的:这些药草,乃是含有一种叫做铅的重金属,这种东西并不是毒,却依旧是一种对身体极其有害的东西。可这些,是只存在于她记忆里的东西,并不是属于这里的知识,为什么墨宸会知道?他不会是真的跟自己一样··· 388.第388章 兄妹不合06(心有思) 毓筱想要问问他,却又怕自己猜错了。 一方面,她想着:自己的梦境中既有他,那么他拥有前世记忆的可能性就很大; 一方面,她又想着: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可以带着记忆出生之人呢?而且,墨宸身上根本不存在像她一样无法解释的谜··· 正在毓筱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墨宸时,柳瑾瑜惊慌担忧的声音响起:“毓筱姐姐,这药草是不是不好?景怡受伤时便是用的这个,会不会有事?” 毓筱看着柳瑾瑜担心紧张的双眼,安慰的笑笑,道:“瑾儿,你先别担心,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景怡公主。” 她是得要去看看的,看看这位景怡公主,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柳瑾瑜点点头,却依旧一副很是担心的样子问道:“毓筱姐姐也懂医术吗?看起来好像比钰麒哥哥知道的还多一些。” 毓筱抬头看哥哥一眼,而后走到瑾儿跟前,对着柳瑾瑜商量道:“这个可是我教给哥哥的哦,我当然要比他厉害,不过,瑾儿,这个是我们的小秘密,你可不能将我与哥哥会医术之事说出去哦。” 柳瑾瑜干净的眼睛里全是懵懂与疑惑,反问一句道:“为什么?会医术就可以救人,是大好事,为什么不能说出去?” 毓筱看着柳瑾瑜那一双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眼睛,心中觉得:这样的孩子,根本不该来京城这种黑暗滋生丑恶遍地的地方,这只会让一块洁白无瑕的好玉染上尘埃。 她对柳瑾瑜笑得友善,像是在诱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道:“瑾儿,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姐姐学习医术也只是一知半解,很可能救不了人反而会害人。” 柳瑾瑜心中翻起疑惑:是一知半解吗?可钰麒哥哥已经很厉害了,他认识几乎所有的药草,还指出医书上写的不对的地方··· 毓筱看着柳瑾瑜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有些牵强。 瑾儿是单纯不谙世事,并不是蠢! 可是,偏偏这种事,她不擅长!她最不会骗人,尤其是骗单纯的人! 毓筱心中烦躁,只觉得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哥哥身上!若不是哥哥被所谓爱慕冲昏了头脑,教瑾儿什么医术,在瑾儿面前卖弄他那点水平,怎么会有现在这事儿? 想到这里,毓筱怨念极深的看了哥哥一眼。 钰麒感觉一阵阴风扫过,不由缩缩脖子:以后绝不能在瑾儿面前太得意忘形了,不然,会出大乱子的!瑾儿这丫头的世界,太单纯了··· 就在三人各自神游时,墨宸忽然出声道:“走吧,去看看景怡公主。” 四人出门,柳瑾瑜因为担心走在前面,钰麒紧随着她出门,毓筱和墨宸落在后面。 毓筱因为担忧着医术之事,走得慢了些,墨宸便也不紧不慢的陪着她,看着她微沉的脸色,墨宸淡淡说道:“此事赤风可以解决。” 毓筱听他这么一说,心瞬间放下,忽然想到,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赤风了,遂问道:“赤风干嘛去了?” “有些事情要办。”墨宸淡淡答一句,不愿多言的样子。 毓筱一听这话就知道墨宸不想谈及这事,撇撇嘴:认识也这么许久了,墨宸什么人,她也大概是知道了,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没用! “那等他回来便尽快的把这事了了。”毓筱语气不满的说道。 什么都不告诉她,小气墨宸!墨宸小气! 389.第389章 兄妹不合07(争执之因1) 来到景怡住处,进入大门便看到景怡正在院子里的树下坐着,似乎正在玩着什么。 柳瑾瑜立即跑了过去,开口便欲说话。 而景怡一看到柳瑾瑜来了,很是开心的先开了口道:“瑾儿姐姐,你来看,这些蚂蚁在搬家。” 柳瑾瑜在景怡身边蹲下,没有去看蚂蚁,而是紧张的问道:“景怡,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景怡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看着柳瑾瑜说道:“瑾儿姐姐,我已经没事了,而且今早太医已经来看过了。” 柳瑾瑜深深舒一口气,悬着心总算放了下来,说道:“没事就好,刚刚毓筱姐姐···” “你便是景怡公主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蚂蚁,那些照顾你的人呢?”毓筱出言打断了柳瑾瑜的话,温柔和善的对景怡说道。 她心里第一次觉得:哥哥绝对不该喜欢柳瑾瑜这样的女孩,这样的人,只会将他们全部拖入深渊! 景怡看看毓筱,再看看钰麒和墨宸,问道:“姐姐,你是谁?还有那边的漂亮哥哥,你是谁?”童真的声音甜美清脆。 “我是毓筱。”毓筱回头看看墨宸,见他没有说话的打算,便接着说道:“他是墨宸。” 景怡明媚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就是麒哥哥的妹妹?” 毓筱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说着,毓筱顺势伸手拉住了景怡的手腕。 景怡说道:“我五哥告诉我的。” 毓筱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眼神微凉的扫一眼边上的柳瑾瑜,低声说道:“她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而后,她微笑着再一次问道:“景怡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蚂蚁,那些照顾你的人呢?” 景怡笑得有些贼兮兮的,说道:“我说我饿了,就把婧雯骗出去了。” 毓筱微微一愣:就一个人在照看公主吗?怎么说也是公主,怎么可能就一个人伺候呢?也不知道这个叫婧雯的丫头什么时候回来··· 而一旁的柳瑾瑜,她听着毓筱微凉的声音亦是一怔:毓筱姐姐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毓筱姐姐好像生她的气了··· 柳瑾瑜看着毓筱,神色不知是受伤还是委屈,眼眶里泪水浅浅凝聚,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是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来··· 这一幕完整的落在钰麒眼里,虽然当瑾儿要说出医术之事时,他也是有些紧张生气的。可是当看到瑾儿这样的神情时,钰麒就已心软的一塌糊涂,只觉得:是他错了,筱筱也错了··· 他上前来将柳瑾瑜扶起走到一旁,轻轻的抬指替她将泪水擦干,语气温柔的说道:“景怡不是没事吗?怎么还哭了?你看看,哭得都不漂亮了。” 柳瑾瑜吸吸鼻子,几分委屈说道:“是毓筱姐姐,她好像生我气了。” 钰麒温柔的哄着她道:“怎么会,筱筱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肯定弄错了。” 柳瑾瑜声音低低的说道:“没有,我没有弄错的,刚刚毓筱姐姐真的生气了,她第一次那样跟我说话,语气那么冷。” 390.第390章 兄妹不合08(争执之因2) 钰麒心里有些无力:是啊,妹妹是真的生气了,可是,瑾儿的话她不是打断了吗··· 再说了,瑾儿当时也不一定是要说出来··· 这样一想,钰麒忽然很想知道瑾儿当时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瑾儿为什么这么肯定筱筱生气了呢?你又没有做错事,她哪里有理由生你的气?” 柳瑾瑜有些胆怯和愧疚的看钰麒一眼,又立即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那个,刚才··我想把毓筱姐姐··会医术的事··说出来。” 钰麒在看到柳瑾瑜那个愧疚的眼神时就已猜到了,可是当听到她亲口说出来时,忽然觉得:世界一瞬间静得没了声音,他的心似乎在下沉,一直沉到没有光明的黑暗里,无力感从四肢百骸一点点漫出,淹没了他··· 他没有说话,不想安慰,亦不想指责; 他没有表情,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瑾儿··· 柳瑾瑜看着钰麒的样子,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她,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她并没有答应毓筱姐姐不将此事说出去,不是吗?为什么她只是没有听毓筱姐姐的话而已,毓筱姐姐就要生她的气,就连钰麒哥哥也便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喜欢钰麒哥哥现在的样子,就好像,他要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一般,从今以后,再也不会陪着她··· 这样的认知让柳瑾瑜害怕着急,她慌忙的伸手拉住了钰麒,急切的道:“对不起,钰麒哥哥,对不起,你不要生瑾儿的气,瑾儿以后什么都会听的,你不要生气,对不起,瑾儿真的会听话的,对不起···” 钰麒听着柳瑾瑜紧张抱歉的话,心中想着:是啊,瑾儿什么都不懂,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做错事的人,是他! 他应该好好的将这些要命的秘密保存起来,远离瑾儿,不让瑾儿知道的,是他得意的想要在瑾儿面前卖弄他那些医学知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错的人,是他!也只有他! 是了,柳瑾瑜是什么都不懂的,她从来没有明白过利害关系。 直到现在,她还依旧以为,只是因为她没有听毓筱的话,所以毓筱才生了气,钰麒才会有那样子的无力。 可是,她需要听毓筱的话吗?不听毓筱的话就是错了吗? 毓筱是她的谁?需要她言听计从呢? 所以,问题从不在“不听话”上,而是柳瑾瑜她纯白的世界里从没有这些生死攸关的秘密! 不!也许是有一个的!那个她不愿说的秘密,也许就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她的祖父用了交易的方式,让她守住秘密! 而毓筱想要柳瑾瑜守住秘密,却用错了方法,所以,柳瑾瑜一直到最后也未曾答应于她··· 那边,毓筱跟景怡聊着些什么,这边,钰麒也没有继续方才那无力的样子,而是在跟柳瑾瑜说着些什么。 墨宸则站在一旁,似乎看着他们,又似乎视线穿透了他们,望向了远方··· 一个约摸双十年华的女子端着东西进来,看到院子里的人,一一见礼后,对几人说道:“公主年幼,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见谅。”说完便打算招呼他们几人进屋小坐。 毓筱拍拍景怡的肩膀,站起身来,看着这位姑娘说道:“你便是婧雯吧?不必忙了,我们只是来看看公主的身体如何了,既然公主已经大好,便不再打扰了。”说完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钰麒,示意哥哥妥善照顾景怡。 钰麒会意,拉着柳瑾瑜一同去跟景怡那边去了。 毓筱回转目光看着婧雯,问道:“公主这里,只你一个人照顾吗?” 婧雯笑得有些尴尬,说道:“毓筱小姐,不是的,只是···先皇驾崩后,连太妃的日子也是不好过,更别说公主了,那些个奴才看公主年纪小,又贪玩了些,不喜欢他们跟着,他们便索性都不来了,太妃不放心公主,便使了奴婢前来伺候着。” 毓筱温婉和善的笑着,温声说道:“公主年纪还小,又贪玩儿,是得有人好好照顾才行,前些日子从假山上掉下来,幸好哥哥经过救下了她,不然,后果可是不能想象。公主始终是公主,即使皇上再不看重,也终究是公主,如是公主出了岔子,在前伺候的人大约也是落不着好的,怎么也会有个伺候不周的罪名吧。” 婧雯有些诧异的抬头看毓筱一眼,而后又立即低头,恭谨的说道:“谢毓筱小姐提点。” 毓筱淡淡一笑,眸子里层层疑惑遮掩,问道:“提点?我何时提点了你?” 婧雯一怔,再想说什么时,毓筱已经转身离开,往墨宸身边去了。 婧雯望着毓筱,心中微叹:果然是能跟宸世子一起的女子,如此聪慧灵透··· 毓筱一边向墨宸走去,一边对钰麒入密传音:“今夜戌时,来找我。” 说完,她对墨宸淡淡道一句:“走吧。”二人便一起相随离开··· 391.第391章 兄妹不合09(争执之沉默) 戌时整,毓筱和钰麒二人坐在屋子里,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空气有些凝滞。 戌时一刻,二人依旧那么坐着,似乎两人都未曾动过,屋子里依旧寂静一片,只有红烛燃烧的声音··· 戌时二刻,二人依旧坐着,寂静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戌时三刻,毓筱站起身将窗前红烛已燃过的烛心剪掉,又回到了座位,屋子里依旧是寂静一片··· ······ 亥时整,两人已经在屋子里沉默了一个时辰(两个小时)。 毓筱从景怡处回来,想了很多,心里的气恼早已消散无踪,可是,哥哥自进门开始,一句话未说,竟然就这样跟她一坐一个时辰的耗着!这让她心中的无名火止不住的往出冒! 她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他狂放不羁,向往自由,讨厌束缚,对待很多事情都不会太有耐心,可是,今日,在这里,她的哥哥,跟她比耐性!与她坐了一个时辰未动一下!他是来告诉她,他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吗?他是来这里维护他的瑾儿了吗?是来跟她宣战吗?! 毓筱心中的火焰早已燎原,这会儿反倒平静下来,她淡淡的问道:“哥哥没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她的声音淡漠,没有丝毫情绪,似乎她正说话的对象根本不是她的哥哥,而是什么不相关的陌生人。 钰麒的声音也异常的淡漠,平静无波的轻轻回答一句:“没有。” (果子默默吐槽一句:听着二人这样的声音,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墨宸附体啊?) 毓筱原本以为,她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极致,人生最愤怒也不过如此。 可当她听到那轻描淡写的“没有”二字时,方才知道她错了,没有最愤怒,只有更愤怒! 她心里的怒火再一次猛张,怒极反笑,声音因为愤怒有些微的扭曲,讽刺十足:“没有?!你没有!我有!我来说!” 毓筱眼睛里都是火焰,因为愤怒,脸颊微微泛着红,她站在钰麒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着:“澹台钰麒,今天,差一点,我们全家就完蛋了!你竟然没什么要说的,是吗? 你是被你的爱情冲昏了头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你知道你现在几岁吗?你只有九岁! 九岁是什么,是孩子! 你懂什么是爱吗? 你今天喜欢瑾儿,也许明天就喜欢什么风儿雨儿了! 就为了你这么可笑的感情,你便要搭上整个蓝家吗?” 钰麒忽然开口,冲着毓筱反驳道:“我是认真的,我喜欢瑾儿,这不可笑!” 钰麒也愤怒了:他的感情,从不是玩笑,筱筱最该懂他的··· 毓筱被反驳了,却是冷冷一笑,语气如冰锋,说道:“你不是没话说吗?那就不要说话了!” ============================================================== 392.第392章 兄妹不合10(争执之冰冷) 她看着钰麒,笑得美而妖艳,却让人觉得心里发冷,她一字一字,吐出一句话:“蓝钰麒,你听好,如果柳瑾瑜管不住她的嘴,我会替她管住她的嘴。” 钰麒看着妹妹妖艳而冰冷的笑容,听着她嘴里说出的话,温柔却刺骨! 他与妹妹一起长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筱筱,冰冷残忍的笑,嗜血无情的眸,寒冰刺骨的话··· 他觉得:他从来不曾认识她,她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他冲着她吼道:“蓝毓筱,你还是蓝毓筱吗?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 钰麒说着,就扯着毓筱的胳膊,将她往妆台前拽去。 毓筱一把甩开了钰麒的手,亦对着他吼道:“我什么样子?!我本就是这样子的!不过是你从未认清我罢了!你以为知道我的一些秘密就事了解了我吗?” 毓筱“呵呵”一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心中结冰,她神色有些微的疯狂,染着凄美的色彩,缓缓说道:“你错了,没有人能了解我,我的秘密,也绝不是你看到的那些。” 她的神色有些凄美,如破碎的光影,似乎有着道不尽的苦楚与辛酸··· 忽然,她神色一转,再次变得残忍无情,声音却极是温柔,依旧一字一句道:“所以,哥哥,你一定要管好她的嘴哦。” 钰麒看着面前的筱筱:她的嗜血,她的残忍,她的无情,她的凄美,她的苦楚,她的辛酸,她的狠戾,她的温柔,她的妖艳··· 仅仅几句话之间,他见到了这么多样子的筱筱,比他过去七年加起来见到的样子还要多! 比起他那个温婉端庄的妹妹,那个淡漠从容的妹妹,此时此刻···也许才是真实的筱筱! 他忽然心疼起来,痛的有些抽搐:他一直知道,筱筱背负了太多,重的有些透不过气;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觉得他是理解的,是明白的,即使筱筱不会说出来,他也依旧懂她的背负,懂她的沉重; 但今日,他发现:他从来都不懂,不懂妹妹背负的是什么,也不懂她到底背负了多少! 正如筱筱所说,“没人能了解她”,她的秘密,多到你永远看不完··· 想到这里,钰麒觉得沉重,他说过要保护妹妹的,可似乎,他连妹妹九牛一毛的负担都无法背负··· 也许人们都会习惯性地指责有秘密的人不够坦率,可是,可曾想过:一个秘密便就是一个包袱,当无数个秘密垒在一起时,就是一座山。 一个背负着一座山的人,一个宁愿独自背负一座山的人,你不想知道她这样选择的原因,就打算指责于她的不坦率吗? 钰麒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觉得:这样的争吵毫无意义! 他想跟毓筱好好谈一谈,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在戌时时,曾经有一个好好谈谈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却选择用他的沉默来宣布他的立场···如今,机会还会再有一次吗? 393.第393章 兄妹不合11(争执之失机) 钰麒看着笑得那样美却让人那样冷的筱筱,深吸一口气,严肃认真的说道:“筱筱,这件事不是瑾儿的错,错在我,是我不该让她知道我会医术的事情,是我的虚荣心作祟,我急于在瑾儿面前卖弄,所以错的是我。” 毓筱笑得愈发妖艳,隐隐还带着几分嘲讽,说道:“哥哥,你是当真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还是跟傻子呆久了,被传染了呢?” 钰麒听着毓筱毫不客气的“傻子”二字,心底忍不住的往上冒这火。 他努力的压住怒火,想要跟毓筱好好说:“筱筱,瑾儿不是傻子,她只是单纯,而且,我不是说了吗?错的是我,瑾儿没有做错什么!” 毓筱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好一阵,她终于笑够了,对钰麒嘲讽道:“我的好哥哥,你也真是天真,柳瑾瑜没有错?!是你的错?! 恩,确实是你的错,不过是错在你不该喜欢她!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如果你喜欢柳瑾瑜,要娶她,蓝家的事,可能瞒她一辈子?! 她知道是迟早的事! 所以,错不在于她是否知道,而在于她蠢,蠢到拎不清轻重还不听人劝!” 钰麒听着毓筱的话,他知道:筱筱说的是有道理的。 可是,听到筱筱这样子指责瑾儿,他就忍不住心里燃烧的怒火,有些压不住火气的反驳道:“瑾儿不是蠢,她只是单纯而已,她也没有不听劝告,她只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总应该知道尊重别人吧!我才刚刚跟她说了这件事乃是个秘密,她就能转脸要把它说出去,她有没有尊重我的意见,明明是关于别人的事,要说出去前,难道不应该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吗?难道他柳家就没有人教过她不要妄论他人之事吗?” 钰麒被堵的有些无话可说。 说实在的,他也没有弄清楚为什么瑾儿会说出来,午后的时间,他也一直在追问瑾儿原因,可瑾儿支支吾吾说了半天,终究是没说出其中的原因。 他整理一下心情,组织一下语言,说道:“筱筱,你这是对瑾儿存了偏见,才会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 瑾儿是一个有思想的,独立的人,她不是你的下属,没有必须要听你命令的义务。 她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选择而已。 更何况,那时你与她商量此事时,不是也未曾说服她吗?她从没有答应过你把这件事当做秘密。” 毓筱冷冷一笑,言语依旧讽刺,说道:“她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自己的选择,然后就差一点将我们一家人送进地狱吗? 蓝钰麒,我看你是中毒了,中了一个名叫“瑾儿”的毒,脑子已经完全围着这个人转了,有一天,她让你去死你也···” 毓筱脑子里忽然有什么闪过,她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钰麒,问道:“她不会已经将你会医术的事情告诉景怡了吧?” 钰麒忽然觉得背上一寒:他还从没有想过这个,瑾儿这些天都跟景怡呆在一起的,如果她真的告诉景怡的话,那就全完了··· 毓筱看着哥哥的表情,心里忽然觉得大事不妙,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柳瑾瑜真的告诉了景怡该怎么办? 她嘴上是说的凶,那是因为被哥哥气着了,才会说那些狠话气哥哥的。 她从未想过要对柳瑾瑜做些什么,毕竟柳瑾瑜那样的孩子,纯白的如同天山无人踏足过的雪地,纤尘不染··如果一个人的心纯洁干净也是错的话,那这个世界一定是要完蛋了! 两人都愣了一瞬间,而后同时飞身从屋子里出去,当看到外面一片漆黑时,又一同回到屋子里。 不论出了什么样的事,都得等天亮了再解决! 夜深人静时,有些事好办,有些事,却只会闹大了不能收场··· 394.第394章 祸起草原01(争执之疏离) 钰麒和毓筱二人重新回到屋子里,坐于桌子的两边,都不说话,屋子里再次寂静。 时间一点点的流失,钰麒心中想了很多:发生那样的事,不能说是瑾儿的错,她只是单纯了些;而且,他喜欢瑾儿,认定了她,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改变! 钰麒理清楚心里的想法,便想要和毓筱好好谈谈:“筱筱,心情平静些了吗?” 毓筱也想了很多:她知道,她的情绪有些极端了,对柳瑾瑜的指责也有很大的个人情绪在里面;而且,哥哥喜欢谁,要跟谁共度一生,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事。 可是,她就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让她生气,让她恼火···似乎是对柳瑾瑜的天真,又似乎是对哥哥于柳瑾瑜的维护之情··· 想的多了,心情自然也就静下来了,她淡淡的回道:“还好。” 钰麒的语气亦是淡淡的,道:“这件事,不论错的是瑾儿,还是我,我都应该跟妹妹道个歉。” 毓筱亦淡淡的道:“不用,该道歉的是我,你喜欢谁,我不该插手,也没有立场指责。” 钰麒听着妹妹平淡的说出这样疏离的话,心中一痛,却依旧强撑着淡定的样子,漠然的说道:“我喜欢瑾儿,我认定她了,不会让步的。”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否则就会输掉他跟瑾儿的未来,他只能这样强撑着淡定,来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只是··对不起,筱筱··· 毓筱对钰麒的话似乎丝毫没有感觉,没有支持,亦没有反对,只淡淡的说道:“你认定了谁,都只需自己决定,自己知道就好。” 钰麒听着毓筱的回答。 她没有赞同,却也没有再反对,不是吗?他也算初步争取到了成功,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心里觉得这样难受?觉得还不如妹妹大声反对他和瑾儿在一起的时候呢? 钰麒想要跟妹妹说些什么,可是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毓筱在回答过钰麒的话语后,便一直坐在那里,没有看钰麒一眼,也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打算,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睛望着桌子,似乎是神庙供奉着的一塑雕像一般,一动未动··· 钰麒看着毓筱,终究还是开口打破了这一屋子的寂静:“筱筱,瑾儿没有错,她只是···” 毓筱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生机,打断了钰麒的话,顺着说下去道:“她只是天真。” 她终于抬头看了钰麒一眼,目光静的吓人,淡漠不含一丝情感。 她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缥缈又清晰,道:“是我气糊涂了,对她存了偏见。” 钰麒再一次生出无话可说的感觉,深深的无力感浸泡着他··· 筱筱这般配合他的话,他本该高兴才对,可是他的心里却是生不出一丝的喜悦… 若筱筱是心悦诚服与他这样说,他当然会高兴,可是,筱筱现在的样子,完全是把他这个哥哥当做了外人··这样的感觉让钰麒无力,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兄妹情义,就这样回到了六年前的样子··· 395.第395章 祸起草原02(争执之锥心) 筱筱刚出生时,钰麒便很喜欢她,总是喜欢陪着她。 那个时候,每当钰麒来看她,她总是会显得格外乖巧,但却很是疏离,那是一种对待外人的客气,似乎筱筱在心里建起一道心墙,不让任何人僭越踏足。 钰麒年纪虽小,却依旧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份疏离。 这么多年,他一直知道妹妹其实很脆弱,她总是锁着自己的心,不让别人走进去,就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己; 她一直不停歇的建立自己的势力,撇开蓝家这一层缘由,她太缺少安全感又何尝不是起因呢? 他是她的哥哥,守护妹妹是他的责任,他努力的照顾好妹妹,保护她,给她温暖,让她对他敞开心门。 终于,他们真的是亲人了,筱筱不会再疏离。 可是,今日,这些似乎都化为了乌有,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竟全数付诸流水··· 钰麒心中酸涩的厉害,他专注的看着毓筱,声音极轻,似乎一阵风吹过就会如什么都不曾有过一般,却又极认真,像一块磐石压在心头的感觉,问道:“筱筱,你可还当我是哥哥?” 似乎是因着钰麒这样的语气,毓筱的眼神有一瞬的挣扎,然而,最终又恢复了淡漠平静,淡淡的说道:“你是我哥哥,这个不会改变,也改变不了。” 钰麒的语气忽然加重,眼睛直直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在你心里,可还当我是哥哥?” 他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又补充一句道:“问问自己的心,再回答我。” 毓筱的眼神恍惚了一阵:这些年,哥哥真的是个好哥哥。 可是,这件事,她依旧有生气··不能让步! 她的眼神再一次平静下来,回视钰麒,正对着他的眼睛,一样是一字一顿,问道:“你心里可有把我当妹妹吗?” 钰麒在看到毓筱眼神松动的那一刻,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丝丝喜悦之意; 然而,当毓筱抬起头,依旧是以那样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他时,他心中那一刹那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听着毓筱的话,他的心似乎被重锤狠狠砸了一锤,钝钝的痛,一下一下的,有些呼吸困难,心在抽搐: 这么多年,他纵容妹妹,宠爱妹妹。 因为她总是沉稳淡定的不像孩子,他便想尽办法的跟她闹,逗她笑; 他发现了她的秘密,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曾知道,甚至帮着她一同瞒着父母; 她做错了事,他跟她一起承担,同受惩罚; 她生病了,他照顾她··· 他知道妹妹背负了许多,他努力的在跟她分担! 他以为,即使他分担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也依旧是他做为哥哥的一番心意,会好好的,完整的传达给妹妹··· 可是,今日,筱筱却问他,他心里有没有当她是妹妹··· 原来这么多年,他所做的一切,什么都不是··· 原以为的兄妹情深,到头来却不想竟只是镜花水月,一切虚无··· 钰麒一下子卸了全身的力气,什么都不想再说··· 他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也不想看到筱筱被淡漠无情覆盖的眼睛,他只想要离开这里,逃离这里,逃离这些事,逃离这一切! 可是他又觉得:身体虚的厉害,仿佛所有的力气全被抽空了一般··他坐在椅子上,竟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他挣扎努力着想要起来,想要离开,却无济于事··· 忽然,他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呆在这里又如何呢? 他只觉得自己累到了极点,只想要睡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觉··· 他趴在桌子上渐渐睡了过去··· 毓筱问出那问题后,眼看着钰麒的神情一寸寸枯萎,眸子一点点变得黯淡··她缓缓转过脸,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滴落下来··· 许久,毓筱缓缓站起身来,看看一旁趴在桌上已经睡着的哥哥,片刻后,她以内力为辅,将哥哥搀到内室的床|上,给他盖好锦被。 毓筱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哥哥,许久,她转身离开,空气中只留下一句轻不可闻的“对不起”,最终消散在空气里,不曾落入钰麒的耳蜗··· 396.第396章 祸起草原03(争执之悔思) 阳光穿过窗子落在床榻上,钰麒睫毛微微颤动几次,眼睛缓缓睁开,环视一下四周,眸子里染上一层淡淡的疑惑,而后又渐渐变得清明,他起身下床向外室走去。 外室里,毓筱正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熟。 在毓筱的身边,墨宸正在为她披上一个毯子。 看到钰麒走出来,墨宸淡淡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而后将毓筱抱起,往内室走去。 将毓筱安置好后,墨宸与钰麒一同出了屋子。 院子里,二人相对而立,墨宸淡淡的开口,道:“柳瑾瑜那边的事已经解决,景怡公主那里也没了问题,若没什么事情的话,麒世子请自便。”说完,墨宸便转身往回走。 钰麒听着墨宸的话,心里怪异又担忧: 怪异于他的“麒世子请自便”,怎么说的好像他才跟筱筱是自己人,反倒他这个哥哥成了外人了?! 担忧··则是因为墨宸那句“柳瑾瑜那边的事已经解决”,这所谓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钰麒看着转身就要走的墨宸,急忙开口道:“宸世子,等一下。” 墨宸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钰麒,等待着他的下文。 钰麒接着说道:“敢问宸世子所说的解决,究竟是什么意思?” 墨宸看着钰麒略带紧张的样子,淡淡的解释道:“麒世子放心吧,柳瑾瑜乃是夫子的女儿,就冲这一点,我也不会对她如何。”说完,墨宸转身往屋里走去。 钰麒听着墨宸的回答,一时间有些呆愣,而后便是恍然大悟:是啊,大家都敬重夫子,若非必要,没人会愿意伤害瑾儿,自己当真是关心则乱! 思及此,钰麒不禁摇摇头,对自己的担心慌乱有些无奈··· 忽然,他想到了昨日夜里跟毓筱的争吵,毓筱说的那些警告他管好瑾儿的话··钰麒顿悟:是了,筱筱从未真心想要伤害瑾儿,她说那些话,都只是为了气他罢了··· 钰麒回头望着内室所在的位置,望着毓筱躺着的方向,似乎他的眸光闯过了墙壁看到了躺在床榻上安睡的筱筱,是那么弱小,那么疲惫··· 他想要进去看看筱筱,却终究没有进去,转身向外走去,离开了这里··· 屋子里有一个人正在照顾筱筱,而筱筱…此刻,大约也希望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那个人吧··· 屋子里,墨宸坐在床边,毓筱面朝里侧躺着。 墨宸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浅浅安慰道:“事情都解决了,若是心里还有不舒服,就哭出来吧。” 毓筱侧躺着,一动不动,睡得正熟的样子。 墨宸也不再说话,只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毓筱柔顺的青丝。 屋子里一片寂静,似乎有些浅浅的啜泣声若隐若现,墨宸手下的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着··· 墨宸微舒一口气,不再放任毓筱一个人。 他伸手将毓筱的身子翻过来,使她变成了仰卧的姿势,一张小脸露出来,紧闭着双眼,满脸的泪水··· 墨宸的眸子里不自觉的沾染上些心疼的颜色,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擦干净,淡淡的声音安慰着她:“麒世子不会因此与你有了隔阂,你们始终都是兄妹。” 在墨宸的安慰中,毓筱愈发哭得厉害,“呜呜···”的哭声难以压抑的住,竟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不!她本就是一个孩子,才七岁而已··· 只是,这样子的毓筱,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易碎,是任何人不曾见到的,被她深深隐藏着的··· 墨宸将她从床榻上抱起,揽至怀中,紧紧拥着她,轻抚着她纤瘦的背,安抚着她波动的情绪··· 397.第397章 祸起草原04(争执之省意) 许久,毓筱的哭声终于小了下来,却还是不时的抽泣一下,呼吸有些不顺畅,看起来很是难受的样子。 墨宸微凝内力,在她背上轻轻拂过,替她顺了顺因为哭泣而微有不顺的呼吸,抬手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干,浅淡的言语中有浅浅的温情浮动,问道:“你是想吃点什么,还是要睡一会儿?” 毓筱摇摇头,道:“陪我聊会儿天吧。”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毓筱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墨宸点点头说:“好,你想聊点什么?” 毓筱沉默下来,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问道:“墨宸,我是不是做错了?” 墨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一句,道:“什么做错了?” 毓筱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墨宸,她以为墨宸又是在故意说这样的话逗弄于她了,可是当她看到墨宸认真的眼睛时,这样的眼神,与往日里逗她玩时的,完全不一样。这样的眼神,严肃认真,让毓筱不禁的就去思索了墨宸所问的问题··· 一番思索过后,毓筱缓缓说道:“反对哥哥喜欢瑾儿,是错的;因为瑾儿要说医术之事而生气,没有错;对哥哥发脾气,说那些伤害人的话,是错的;肆意的指责瑾儿,也是错的。” 墨宸忽然抬手轻拍了毓筱的头一下,嘴角一抹淡笑很是温和,说道:“筱筱所有的错,都在于因为柳瑾瑜欲说医术一事生气。” 毓筱顿时疑惑不解,看着墨宸问道:“为什么?” 墨宸淡淡一笑,道:“筱筱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对于已发生的事,要选择接受。” 毓筱醍醐灌顶,顿时明悟:柳瑾瑜想要说出医术之事,乃是事实。 她在面对它时,任凭是生气或是愤怒,都是没用的,接下来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事实是:她开口阻止了柳瑾瑜的话,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毓筱想通了这些,却依旧觉得对于柳瑾瑜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喜! 似乎,总有一种感觉在心里——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子,在这样错综复杂的形势下,迟早会出事!幸运的话,她一个人遭殃;不幸的话,还会连累一大批人陪她一起倒霉! 毓筱觉得:也许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她真的对柳瑾瑜有了偏见,毕竟昨日之前,她都不曾讨厌过这个单纯的女孩子··· 可是,此时此刻,她又无法说服自己不讨厌她··· 毓筱摇摇头,将脑袋里这些想法统统甩掉,缓缓舒一口气出来,声音低低带着些沮丧,说道:“墨宸,我昨日对哥哥说了很过分的话。” 墨宸抬手,轻轻将她的头发揉乱,安慰道:“他是你哥哥,不会生你的气的。” 毓筱似乎是有些累,将头轻轻靠在墨宸怀里,低声说道:“他也许不会生气,但是一定伤心了。” 墨宸抬手环住她,手掌在她背上一下下轻拍着,像是在哄婴儿入睡一般,声音浅浅,道:“争吵总是这样的,会因为生气说一些伤害对方的话,但这不一定是坏事情。经历过争吵,才会了解到两人维系一份关系的不易;经历过心痛,才会明白一份感情到底有多重,才能更加珍惜,更懂得珍惜。” 毓筱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听不清:“我一直很珍惜的··· 这些年,哥哥做的太多了··· 我将所有的一切存放于心,努力的维护着,珍藏着··希望它可以一直好下去,一直好好的··· 可是我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的,最终却还是被我亲手毁掉了··· 其实,我只···” 说着,毓筱眼角一滴清泪滑落,湿了鬓角的发… 她的声音渐渐没有了,后面的话已听不到··· 墨宸将毓筱安放在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 来到外室,唤来隐忧莫离,吩咐二人为筱筱准备些好消化的食物,而后又回到内室,坐于床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陪着她··· 398.第398章 祸起草原05(北楼戏1) 午后,皇上身边的安公公来了,将毓筱请走了。 避暑山庄北楼,毓筱进去后,发现被请到这里的人除了她,还有华枫和华清兄妹,冷皓和冷菱兄妹,当然,皇上也在! 毓筱有些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看看大家的神色,似乎也是不知情的样子··· 皇上看到毓筱进来,很是热情的跟毓筱打招呼道:“毓妹妹,你怎么这么慢,就等你了。” 毓筱被皇上这样的态度吓了一跳:怎么说呢?平日里的皇上,不是像一个大人,而是根本就是一个大人,跟他们说话时完全是长辈的立场。 可是,今天这个小孩子一般的样子,还真是···没见过!被吓到了! 毓筱扯扯嘴角,尽可能热情地说道:“皇帝哥哥,我离北楼最远,来得迟也是正常嘛。” “不要叫皇帝哥哥了,叫七哥就好,咱们今天是来玩儿的,没有君臣。” “玩儿?玩什么?”毓筱疑惑的问道。 皇上回头看着冷皓说道:“冷皓,来,你出的主意,你便来介绍一下。” 冷皓微微点头后,走到大家面前站定,说道:“这游戏名叫“两人三足”,接下来我便来具体说一下规则。此游戏两人为一组,要将两个人的各一只脚绑在一起,相互配合着行走,配合的最好且用时最短的一组获胜。” 冷皓说着规则,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毓筱,想要看看毓筱的表情有没有什么变化,以此来证实自己的猜测。 然而,自始至终,毓筱都在认真听着他介绍规则,与其他几人相比,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可言,这让冷皓心中疑惑不已:难道那句话只是毓筱自己随口所说,与那里并没有关系? …… 准备开始游戏,两人一组,结果很自然:华枫、华清一组,冷皓、冷菱一组。 毓筱看这样子,心想:这怎么行?!这不是说她要跟皇上一组吗?她才不要! 毓筱忽然开口说道:“我们这样的分组未免太没意思,抽签吧,抽签决定分组好了。” 冷皓第一个表示了赞同,附和道:“方才我竟忘记说了,这游戏的分组,确实是要抽签决定的。” 华枫第二个附和道:“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华清亦展颜一笑,说道:“那就以抽签决定吧。” 皇上点点头说道:“这主意确实不错,不如再加一个限制——男女搭配,阴阳调和嘛。” 毓筱心中鄙视:玩个游戏,阴阳调和个毛啊?!皇上果然不是孩子··· 抽签完毕,游戏分组:冷菱和皇上、毓筱和华枫、华清和冷皓。 准备开始游戏,华枫正用绳子将毓筱和他的腿绑在一起。 毓筱忽然开口问道:“华枫,你可知道皇上为何会忽然将我们聚为一堂来玩游戏吗?” +++++++++++++++++++++++++++++++++++++++++++++++++++++++++++++++ 399.第399章 祸起草原06(北楼戏2) 准备开始游戏,华枫正在用绳子将毓筱和他的腿绑在一起。 毓筱忽然开口问道:“华枫,你可知道皇上为何会忽然把我们聚为一堂来玩游戏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反常到这种程度的,估计得是千年妖! 华枫轻轻笑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毓筱不知道吗?那日|你不是因为无聊准备偷偷跑出去吗?皇上放在心上,这些天一直惦记着,总算是找到了满意的游戏。” 毓筱一呆,不知该作何反应:感情这是为了她? 为什么? 皇上该是知道她的身份吧? 这么做,是为了捧杀? 好像没必要吧? 就凭着父王现在的地位和她尊比公主的待遇,就已经足够那些人对她动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根本没必要花这么多心思,这根本是多此一举! 不过,自己想不通,许是当局者迷,可以问问华枫这个局外人的看法。 打定主意,毓筱问道:“华枫,皇上这么做,是为什么?” 华枫淡淡一笑,声音压得有些低,几乎完全淹没在几人窸窣的议论声中,需要毓筱用上内力方才能辨识清楚。 只听到华枫说道:“毓筱,我把你当作朋友,所以有什么,我便就直说了,若是说错了,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说完这些,华枫的话稍顿了片刻,又接着传来:“我觉得,皇上是喜欢上了你,才会在你身上花费这样多的心思。 可是,他是你的堂兄,你们都姓澹台,这样就是··· 所以,我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荒唐,是不可能。 可除此之外,我又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毕竟,若说是因为你是他的妹妹,他便对你好的话,那么他对几位公主的态度就无法解释了,就连景心,他也未曾花费过这样多的心思。” 毓筱听着华枫的话,已经完全石化了:皇上喜欢她?!哈哈哈···这好像是滑天下之大稽吧! 都说旁观者清,依她看,华枫这位旁观者好像比她还迷糊吧?! 他们要是兄妹的话,她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去相信华枫的猜测。 可是他们不仅不是兄妹,她还是蓝家血脉,是皇家一心想要断绝血脉之人,就如同墨家!试想一下,若是墨家有一个如她一般年纪的女孩儿,皇上会喜欢上她吗? 就在这是,那边几人的催促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游戏就要开始了,讨论到此为止,至于那个为什么,超早是会清楚的,不急··· ······ 游戏玩得很尽兴。毕竟呆在避暑山庄这么长时间以来,过的无聊透顶,这一点不止是毓筱,而是对于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本来也是孩子,玩开了后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忌,虽然有皇上在,但依旧没有影响大家的兴致。毕竟这样的游戏很新颖,是他们从不曾接触过的,与他们过去的什么狩猎、射箭、琴棋书画什么的相比,这个有趣了太多。 *** 400.第400章 祸起草原07(昔日恩1) 在几人玩的正酣时,安公公脚步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皇上看到后,随手解下脚上的绳子便往一旁走去。 几人一看安公公一副神色紧张的样子,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便也停了游戏,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安公公低声向皇上报告些什么,皇上听着,原本嬉笑的容颜又恢复了往日金殿上的那副样子,带着安公公匆匆离开,连招呼都未曾跟他们打过。 皇上离开了,几人也不再玩游戏,也各自解了绳子,往外走去。 毓筱担心运转内力会被身边的人发现,所以并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她看看走在身边的华枫,眨眨眼睛,问道:“华枫,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华枫看着毓筱的样子,忽然笑得有些神秘,似乎是洞察了毓筱的小秘密一般有些小小得意的笑,凑近毓筱的耳朵,华枫低声说道:“毓筱的武功那么好,为何不自己听一听?” 毓筱眼中微微有一丝波动划过,一瞬后又恢复一副天真无害的神色,煞有介事的说道:“怎么会!我跟着墨宸学习时间不长,就只学会了轻功而已,而且墨宸总是说我笨,资质差,学不好的。” 当说道“墨宸说她笨”时,她一脸的不满,还有几分气愤和不服气。 华枫心中微微叹息:毓筱的防备心太重,相识这么久,依旧没能让她放下心里的防备,索性告诉她好了··· 原本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觉得他是来报答恩情的;可如今,毓筱将自己的心守护的如一块“铁板”,完全不愿把她的信任给任何人··· 作出决定,华枫忽然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毓筱。 那专注的眼神让毓筱觉得:似乎华枫是要做什么特别认真的事情···就比如:求婚这一种的事··· 但是,哈哈哈···肯定是不可能的嘛! 毓筱对自己脑子里冒出的脱线的想法无语了:求婚?!傻了吧?! 华枫不止眼神认真,声音也很认真,郑重其事说道:“三年前,在江南丽江湖畔,有一个男孩落了水,他不通水性,几乎要溺水而亡时,一个小女孩救了他。 那女孩儿比男孩还要小一岁,水性却是极好,做起事来手法利落,很快便将昏迷的男孩子救醒了。 只是,最后那女孩连名字也未曾留下便离开了。” 他顿了一下,看着毓筱,缓缓开口,说道:“那个男孩便是我,事后,我察访了一年,才确定了那女孩儿的身份,贤王府的千金,澹台毓筱。” 其实,毓筱在初听开头的时候,就已经想起来了,心中的感觉略复杂,只想叹一句:世界真小! 听完后,毓筱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说“没事没事,我就是举手之劳罢了”?这好像是最通常的回答,可是看着华枫注视着她的眼睛,她就是说不出来。 她有预感,若是她真如此说,华枫眼睛里的一定会有琉璃破碎般的受伤… 可除了这个说法,她还能说什么呢? 难不成对华枫说“哈哈,原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那你来报恩吧”? 这像话吗? 夫子可是教过他们了,施恩莫望报! 可是什么都不说,好像更不行! 看看华枫,他如此专注的眼神,似乎正等着她说些什么··· 401.第401章 祸起草原08(昔日恩2) 啊啊啊!真苦恼啊! 忽然,毓筱脑子灵光一闪,有了点子,问道:“那时候你去丽江干嘛去了?我当时就想问来着,可惜你一直不太好,我就没有问。”哈哈!本姑娘真是太机智了! 华枫似乎没料到毓筱怎么就把关注点放在了这里: 一般不是应该关注一下这个救命之恩吗? 就算偏一些,关注一下他当时为什么会落水之类的··怎么她就是问了去丽江的原因呢? 去丽江除了观景,还有别的原因吗? 更何况,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又能干什么呢? 华枫虽然想了很多,但还是认真回答了毓筱的问题,道:“听说丽江水值得一看,便去看水了。” 毓筱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去?” 华枫淡淡一笑说道:“偷偷跑出来的。”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去。 毓筱也相跟着往前走着,将话题又拽回了原来的地方,问道:“华枫,刚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毓筱没有听到?”华枫浅浅反问一句。 毓筱也不再掩饰会武功之事,三年前救华枫的时候就用过了,没必要隐瞒了。 “我怕被大家发现,便没敢用。” “我也没用,我与皇上的功力不相上下,若是偷听,必然会被发现的。不过,你也不必着急,想必很快就会知道了,看皇上方才的神色,该是出了大事情,这会儿估计正召集群臣商议办法呢!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来的。” 毓筱听完华枫的话,眼中忽然闪着一种莫名的兴奋,看着华枫说道:“我们来猜猜究竟出了什么事吧?” 华枫对毓筱的反应有些无语:朝廷出了大事,作为臣子,不该是一副“我很忧心”的样子吗?她这个兴奋的要“猜一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呐! 尽管华枫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当,却依旧配合了:“以蓝雪国目前的状况来看,能出现的大事情,大约不外乎是南梁与南疆,很有可能,是南梁陈兵玉带关了··· 桃花宴时,南梁皇病重,南梁一时朝局不稳;可之后没多少日子便又康复了。此人手段过人,机智多谋,又是勤政爱民的好国君。以现在南梁的国情来看,出兵是完全有可能的,甚至可说是最好的时机,毕竟···皇上年幼,朝局不稳···” 毓筱再一次感叹于华枫对局势的把握,这看透天下大势的大智慧,绝不是人人都有的。 可是,墨宸曾说过“十年,十年不会乱”,墨宸从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桃花宴时,南宫瑾似乎是去过墨王府吧,那么,南梁之事,该是墨宸一手操控的···所以,一定是别的什么事情!至少,不会是战乱··· 那么··是天灾! 毓筱想到这里,神情瞬间严肃起来,语气笃定的对华枫说道:“应该是天灾,我们赶快回去吧。”说着,毓筱便加快了脚步。 华枫很是好奇为什么毓筱这样笃定是天灾,可是看着她神色匆忙的样子,华枫没有再问什么,亦加快了脚步。 将毓筱送到住处后华枫便告辞了,如果真是天灾的话,可能很快就要返京了,他也得快些回去才行。 402.第402章 祸起草原09(天灾降) 毓筱回去时,隐忧莫离二人正等在院子里,神色焦急。 一看到她进来,两人便飞快的迎上来,隐忧迅速说道:“小姐,刚刚王爷差人来说,让小姐赶紧收拾东西,今夜酉时便启程返京,方才我与莫离一起,已将小姐的行李大致收拾了些,小姐看看,可有落下的。” 毓筱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已是申时将尽,竟然要连夜启程返京,看来,是真的出了大乱子了··· 毓筱问道:“隐忧,父王可有说是出了什么事吗?” 隐忧摇摇头,回答道:“没有,来人只传了消息便急急往世子那里去了。” 毓筱脸上的神色在听到“世子”二字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午后玩的开心,竟忘了和哥哥闹别扭的事了,这下又要返京,路上少说都得个三五天,看来,跟哥哥的事,只能待回到京城再解决了··· “你们也没听到些风声?”毓筱一边往屋子里而去,一边问道。 莫离随在毓筱身后,说道:“小姐,方才莫离出去寻您,听几个宫人议论,好像是说草原怎么的,说是出了什么灾,牧草庄稼全毁了,莫离当时着急找寻小姐,也就没听太真。” 毓筱心中一紧:草原?!是蒙骑部落···雷特也不知如何了? ······ 酉时很快就到,长长的队伍启程,蜿蜒前行,一点点向着京城靠近。 在途中,每逢安营扎寨休息之时,皇上都会召集群臣议事,气氛紧张万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让人压抑的天空。 这些日子,毓筱也完全弄清楚出了什么事: 蒙骑部落遭受了史上最大的一次蝗虫灾害,铺天盖地的蝗虫飞过,遮住了太阳,黑暗一片。 等再一次见到光明时,广阔的草原上,一丁点的绿色也不曾留下,就仿佛是方才的黑暗吞噬了草原一般··· 然而,那样的大一群蝗虫并没有就此消失不见,它们正从蒙骑一路南行,收割着老百姓的庄稼。如果不想办法治理,那么这些蝗虫很快就会到达京城! 而在这中间,会有更多的百姓受害,失去了粮食··· 紧接着,便是饥荒遍野,百姓不能安居乐业,国必不稳··· 三天后,长长的队伍终于进了京城,一众大臣尚不能回府洗去风尘,便全数集结到议政殿议政去了。 议政殿里,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下面朝臣分列两边。皇上扫视一圈满朝文武,问道:“三日已过,众位爱卿还是没有想出办法吗?” 一文官站出来进言道:“回皇上,臣认为,可以用毒,在蝗虫将要到达的村子里,给所有植株涂毒,便可将这些蝗虫毒死。” 皇上听完冷笑一下,语中讽刺之意不曾掩饰,道:“在回京路上就有人提议放毒气毒死蝗虫,朕骂他没脑子,你以为你的办法就有脑子了吗?” 是啊,先不说那么多的毒药去哪里搞,就只说如此大的工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等把毒涂好了,蝗虫也早就到了京城了! 皇上看着殿里的一众大臣皆是一言不发,心中不禁恼火:一群废物!朝廷养着他们究竟何用?! 贤王站出来,说道:“皇上,臣有一法,只是,效果怕是不会太显著。” 皇上似乎因为虫灾之事,心里非常急躁,一听贤王有办法,立即说道:“皇叔且先说来听听。” 贤王拱手道:“回皇上,臣以为:可以发动百姓扑捉蝗虫。蝗虫虽数量巨大,但若是百姓万众一心,应该是可以控制住蝗虫的数量。” 皇上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此法确实可行,只是这样速度太慢,损失太大,不过,眼下这已是最好的法子了,朕先代天下百姓谢过皇叔了。” 贤王对皇上恭敬的行一拱手礼,道:“皇上言重了,此乃臣分内之事。” 待贤王退回去后,皇上又问道:“关于蒙骑部落受灾安抚之事,众位爱卿认为谁能担此重任?” 荀丞相站出来,道:“回皇上,臣认为,蒙骑乃属祁王封地,虽祁王未到弱冠之年,却也已十六之龄,该是担起身为王爷之责的时候了。” 安国公亦站出来,道:“皇上,丞相所言极是。” 一众大臣看到丞相和安国公都是这样的意见,便也都没了异议,异口同声道:“丞相所言极是。” 于是,便敲定了三王爷景祁前往北部封地之事,定于两日后便启程。 403.第403章 祸起草原10(治理策) 皇上因着一直不满意朝臣提供的治理之法,便将主意打到了墨宸身上,可皇上又不愿意去求墨宸,毕竟这不是一张圣旨能解决的事,得要人家愿意说才行。 几经思索后,皇上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国子监。 于是,国子监提前开始上课了,回京后的第二天,他们便收到了通知。 此时,一众学子正坐在教室里,完成着夫子布置下来的任务——针对蝗灾的治理办法。 大家都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 可是,毕竟都是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小姐,生来显赫尊贵,让他们斗斗蛐蛐,比比琴棋书画,也许他们很行。但是提起蝗虫,他们也是根本从不曾见过此物,更别说什么治理之策了··· 两个时辰过去,早课已结束,柳夫子手里却只收到了三分答案,分别来自冷皓、毓筱和墨宸三人。 内容: 冷皓——首先,要兴修水利,做到旱涝无灾;其次,垦荒种植,改变蝗虫的栖息环境;再次之,植树造林,改变蝗区气候,减少飞蝗产卵繁殖的适生之所;最后,提高耕作和栽培技术,达到控制蝗卵的作用,因地制宜,改变作物的布局,减少蝗害。依着这些法子,便可以有效地防止虫灾出现。 毓筱——在各地捕捉大量鸟类,在蝗虫聚集之地释放,当可控制虫灾,只是,很可能聚集数量如此之多的鸟儿,也是没好处的。 墨宸——百灵鸟。 很快,这三张答案便到了御书房皇上的书桌上,皇上看着这三份答案,心中微惊: 冷皓的智慧出乎他的意料。虽然他一直知道冷皓不是传言中那般废物的人,但是却不曾想到他竟有这样的才能! 蒙骑的草原几乎年年都会遭受不同程度的蝗灾,只是受灾的程度不及今年这般厉害罢了···若是用上冷皓的办法,就等于根治了虫灾,比起那些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当然是这样的办法更好! 而毓筱和墨宸的办法几乎是异曲同工,但是皇上敢肯定,墨宸定有办法解决毓筱所说的鸟儿成灾的后续问题。 冷皓的办法虽可以让草原往后再不受虫灾,但是却解不了燃眉之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那群正在飞的蝗虫! 皇上也在想:怎样才能既解决了虫患,又不会出现鸟患呢? 如果鸟儿的数量少,便起不了作用;可若是鸟儿的数量足以阻止虫灾,那么虫灾结束后,如此庞大的鸟群又要吃什么以维持生存呢? 究竟如何才能既阻止虫灾也不引起鸟祸呢?··· 华枫进入御书房时,就看到皇上正在沉思。 待华枫行过礼后,皇上便将他手中的三张纸递给华枫,亦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华枫。 华枫看过冷皓的答案,心中亦是不住赞叹;当看过毓筱和墨宸的答案后,华枫思索一阵后,说道:“皇上,将这法子与贤王之法结合来用,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上顿时了悟:他这完全是陷入了思想的误区,总想着以墨宸那样聪明的人,定会有一套完整的办法···却忘了,墨家人最擅长的,是利用已有的条件! ······ 办法敲定,皇上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下了,接下来就是安排执行之人,还有就是,明日,要送他的三哥离京! 404.第404章 何谓美景01(争执之终) 在国子监上完了一天的课,毓筱回到府里便打算往麒麟居而去,与哥哥的矛盾是时候该解决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然而,毓筱刚开门便撞上了正准备推门进来的钰麒,看到哥哥身上依旧还是在国子监时穿的衣服,就知道哥哥亦是一回府就往她这里来了。 二人坐在桌子两旁,依旧如那个争吵的夜晚一般,静静对坐着,没有人开口说话,亦没有人动一动,屋子里都一片寂静,似乎一切都已静止··· 许久,屋子里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哥哥”“筱筱”。 二人互看一眼,再次异口同声:“你先说。” 而后,两人忽然笑了。 好一阵子,笑声方才停住,毓筱说道:“还是哥哥先说吧。” 钰麒也不再推辞,思索片刻后,道:“筱筱,哥哥觉得,得先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天,哥哥不该问你那样的问题。 这些年,付出心力的,绝不只是我一人! 筱筱也做了很多: 在我逃功课被父王抓到时,筱筱会替我说话,亦会陪我受罚; 我生病时,筱筱一样会不眠不休照顾在侧; 我喜欢做的事,即使父王和娘亲都反对,筱筱也还是会支持我··· 筱筱作为妹妹,为哥哥付出的心意,我都完完全全的收到了。 只是,那一日,我昏了头,竟只看到了自己的付出,忽视了筱筱,才会问了那样伤害于你的问题,是哥哥错了。 而对于瑾儿之事··· 其实,哥哥喜欢瑾儿一事,起初筱筱也是支持的; 如今筱筱之所以会反对,终归还是因为瑾儿差点害了贤王府,说到底,筱筱也只是因为担心家人的安危才会不接受瑾儿,可我却只一味地维护瑾儿,盲目又冲动,只以为是在捍卫自己的感情··· 可仔细想来,那一日,妹妹也从未说过逼我放弃瑾儿的话··· 其实,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原因。 因为我心里认定了瑾儿的单纯迟早是祸患,而筱筱又执意要避免麻烦的出现;所以才会在心里认定了筱筱会反对,才会那么急于在你面前表明立场。” 毓筱听完钰麒的话,微微笑了一笑,同样认真地说道:“哥哥,我也有错。 这些年,总是被哥哥宠着、纵容着,习惯了哥哥对我的百依百顺,也就习惯了对哥哥的人生指手画脚; 所以当哥哥反驳我时,我的情绪反应才会那么大。 尤其是当哥哥为了瑾儿如此盲目的反驳于我,甚至连我的意思都没有听过,就已经忙着表明立场了,我便就开始嫉妒瑾儿在你心里的位置了! 所以,我就是要故意抹黑她,指责她,说了那么多伤害哥哥的话··· 今日,不仅要跟哥哥说一句对不起,还有那天对瑾儿发脾气的事,也请哥哥替我跟她说句对不起; 不过,哥哥,我还是要表明立场:那一日的事,我虽知瑾儿没错,但我的心里还是不舒服的,所以,意思就是:我虽不会再对她抱有偏见,但我依旧不能接受她。” 钰麒轻轻一笑,神采飞扬,道:“我相信,等你深入了解过瑾儿,就会喜欢她的。没关系,来日方长。” 毓筱不由的翻个白眼,腹诽道:谁要深入了解她呀!这样的机会还是留给哥哥吧,她可没有这样的兴趣! 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是了了心里的心结。 毓筱伸个懒腰,心情舒畅,感叹道:“还是不跟哥哥闹别扭的日子好啊,我现在觉得心情好极了。”说着,毓筱便在屋子里即兴的跳起舞来。 钰麒看着妹妹的样子,也是深有所感:跟筱筱闹别扭的日子,他觉得这心口就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今日谈过以后,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连呼吸也轻快了几分! 正当毓筱跳的起劲时,隐忧的敲门声响起:“小姐,影暗大人求见。” 毓筱当下就停住她的手舞足蹈,对门外的隐忧吩咐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隐忧便引着影暗进来,暗影对两人行礼道:“世子,小姐,王爷请您二人去一趟书房。” 毓筱与钰麒对视一眼,而后便跟着暗影往书房而去。 405.第405章 何谓美景02(离京) 书房里,钰麒与毓筱二人进门,贤王和王妃正坐在主位上,气氛有些严肃。 贤王看着儿子和女儿:进京已快一年的时间了,京城的局势越发的混乱,以后的日子,他还能护住他们多久?··· 贤王沉默了片刻,说道:“麒儿,筱筱,此次治理虫灾一事,皇上交给了父王,所以,父王明日便要与祁王一同离京。 这一次虫灾严重,治理一事也不知究竟会花费多少时日,所以,父王要交代你们一句: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咱们王府跟冷家的关系日益紧张,父王知道,你们与冷家的孩子乃是同窗,平日里,父王也不曾反对你们与之相交。 只是,父王离京这些日子,尤其是筱筱,切记不可与冷家之子走得太近。” 毓筱的思绪早已在听到由贤王负责虫灾一事时,就已经走远了··· 午课时,墨宸将一张纸条交于她,对她说道:“筱筱,此次虫灾之事,大约是会由贤王负责,这个,他大约用得到。” 毓筱那时满满的都是不以为意:朝里臣子那么多,为什么墨宸就如此肯定此事会由父王负责? 她就觉得:皇上定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父王。 毕竟,皇上从不信任他们!而且,冷家的嚣张行事完全没有收敛过,这般时候,将父王派出京城,真的合适吗?他就算是再手段不凡,也依旧只是个孩子,难道没人帮他,他还能摆脱冷家的控制不成?! 可是,刚刚她听到的··· 竟真让墨宸给说着了!这事还真由父王负责了! 毓筱心里郁闷的很,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将这个纸条交给父王。 毓筱上前一步,道:“父王放心,筱筱会记住父王的话。还有,父王,墨宸让我将此物交给您,说是您用得着。” 贤王有些疑惑的接过纸条,打开,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从京城各个府邸收集百灵鸟。 钰麒和毓筱也都好奇的凑上去看着纸条上的内容。 毓筱和贤王看到纸条的瞬间,脑中灵光闪过,顿时便明白了墨宸的意思,只是钰麒和齐芷柔却是完全不明所以,满目的疑惑。 钰麒开口问道:“筱筱,这是什么意思?要百灵鸟干嘛?” 毓筱神秘一笑,道:“治虫灾。” 钰麒虽没见过虫灾发生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是书本上还是有过些描写的,他回忆一下印象里曾看到过的锁在笼子中的小小鸟儿,怎么想都不曾觉得这百灵鸟是治理虫灾的办法,疑惑的问道:“如何治?” 毓筱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说道:“官宦之家都喜爱百灵,各个府邸锁在笼中逗趣之用的鸟儿绝不在少数。试想一下,若是将京城里的百灵鸟全数集中起来的话,数量应是相当可观的,再加上百姓捕虫的力量,虽不能一下子制住虫灾,但也应该不会花费太长的时间,况且,直接得到鸟儿比现下去捕捉又要省下不少的时日。” 贤王听完毓筱这话,眼中了然一闪而过,微微淡笑着道:“皇上手中的治理虫灾之法,来自国子监?” 毓筱耸耸肩,道:“大约是吧,今日国子监一开课便要我们写下治理虫灾的法子,不过,夫子也只收到了三份答案而已。” 钰麒紧接着毓筱的话说道:“三份就不少了,根本就不曾见过什么蝗灾,又如何能写出治理之法呢? 再者说,虫灾草原年年会有,一直以来,又有谁可曾在意了? 从来就未曾想过这样的问题,所以便答不出来。” 毓筱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答不出来,并不等于别人也答不出,你没想,不代表别人没想。也许正是因为从未有人想过这问题,才将小灾拖成了大难。” 钰麒听着这话未有半分恼意,反而“嘿嘿”一笑,对毓筱说道:“筱筱,你这忧国忧民的情怀当真不错,可是,哥哥我就想做个小人物,逍遥自在便好,言什么民生大计,那是皇上的事。” 毓筱无语:好吧,她家哥哥就这么个德行,没什么大报复,只愿做个自由自在的人,浪迹江湖,潇洒畅快··· 可偏偏生来为贤王府世子,受了这些束缚··· 人生之事,向来如此,十之八九不如意。 有人挤破头的想要钻进着权利场,有人却只想要逃得远远的,只想要自由自在··· 然,从没有十全十美,不过各人各志向罢了··· 406.第406章 何谓美景03(京城景) 翌日一早,城门口送行,皇上竟亲自到场,将冷皓所写防治之法交于祁王,命祁王务必防治虫患。 至于贤王这一边,他亦准备好离京一事,只是临行前又向皇上提议,下令收集京城各府邸的百灵鸟送至灾区。 令行禁止,收集百灵鸟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仅仅一日时间就收集到近万只鸟儿,鸟儿一批批的被运往灾区,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国子监的学习既然提前开始了,也没有就此停下来的道理,但因李夫子回乡未归,所以,早课与午课便都由柳夫子一人代着。 已经是七月的尾巴了,暑期的炎热渐渐淡去,残留的热量已没什么威力。 午课第一节,夫子定为绘画,要求大家外出,选择一处自己心中的最美之景,将它画下来(即写生)。 京城繁华,山山水水之景区也不在少数,像苍山、南山、幽湖、暖兮湖、红枫林、伊枝梅、福寿山、落霞山···京城如此多娇,择一处自己喜欢的画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毓筱散漫无聊的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在想着:京城中,究竟哪里的景才是她最喜欢的呢?··· 苍山?不,不是!一个光秃秃的山,有啥好看?说起来,苍山的日出倒是极好看的,可夫子要求的是现场取景,日出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暖兮湖···冬日里的暖兮湖确实好看,只是,那是因为其他地方生机尽消,只此一处花红柳绿、鸟语花香;以现在这般时节,总是觉得:即便是随手扯一处风景来,也会比暖兮湖的更好看些··也许是因着一年四季暖兮湖都未曾变变样子,看得多了,审美有些疲劳了吧··· 至于幽湖嘛,就只是一片湖水罢了,比起江南,这水不够清,湖不够大,就连湖边的花花草草也不及江南用心雕琢,多彩多样··· 红枫林··还不到枫叶尽红的时候!若是再有个一月半月的,那才真是红枫林,想必定是一片红枫似火,燃尽一秋萧瑟的热烈!此时,枫叶也就才初初染红罢了··· 伊枝梅就更不必说了,雪中赏梅是极致,谁家会在夏秋交替之时赏梅?就算想,那也是没得赏的! 还有福寿山···桃花开时,落英缤纷,花海一片,当真极美,只是如今这时候,大约··该只有桃子吧!不过,就算只是去看桃子,大约也是没门,福寿山重兵把守,进不去! 至于那什么南山,还是别提了。从今年年初开始,那儿可就是她自己的地盘了,虽然能去的机会不多,但到底是自己的,即便是没有熟悉到知晓地上长了几株草的地步,但也绝对知道种了几棵树,就算是美景,熟悉成这样了,早已是司空见惯,哪里还能觉出美? +++++++++++++++++++++++++++++++++++++ 407.第407章 何谓美景04(故地再遇) 毓筱心中郁闷极了:原本挺简单的一项课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也不知其他人都画了什么? 这样想着,毓筱便决定:还是到各处都走一走吧,看看大家都在画些什么,指不定途中会有些意外收获呢?反正今日是不必再回国子监了,画作待明日早课带去呈交夫子便可。 看看四周,毓筱便就近先去了幽湖,果然有人在此,还是熟人! 毓筱看到华枫正画的认真,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他,想要转身离开时,华枫却开了口,声音依旧如清风拂过,轻柔和顺,让人舒适:“毓筱怎么刚来就要走?” 毓筱顿住脚步,回头往华枫那边走去,解释道:“看你画的认真,怕打扰到你。” “怎么会?!”华枫淡淡一笑,接着问道:“毓筱也要画幽湖?” 毓筱有些微尴尬,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只是没想好画什么,便四处看看。” 华枫似有不解,疑惑问道:“毓筱觉得这些景都不好看?” 毓筱眼睛里缠着些困惑迷茫,摇摇头,说道:“倒也不是,我不是觉得它们不好看,而是觉得,还不够,不是我心里最美之景。虽然我心里那个最美的景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但是我就是觉得,这些都不够。” 华枫看着毓筱越拧越紧的眉头,伸手拍拍毓筱的肩膀,安慰道:“不好便不好,别这么苦恼,没有谁要求你必须认为京城的景好,所以你本不必苦恼,各花入各眼,喜不喜欢,自己说了算。” 毓筱朝华枫安慰的笑笑,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就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生出这种奇怪的感觉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华枫淡淡一笑,说道:“我觉得,其实景美不美,端看赏景人的心,看景人心情舒畅,自然这景就是极好的。”就如同他,选择了幽湖,不过是因为曾经与她相遇幽湖话江湖罢了··· 毓筱听了华枫的话,亦是轻轻一笑,淡淡舒了口气,说道:“也许你说得对,我觉得它们皆不是最美之景,是因为我从未有用最好的心情看过它们。只是,这样的美景,我是注定画不出了。好心情我时时都有,但是这极好的心情··可遇不可求。” 华枫却有些不赞同的摇摇头,温声说道:“也许,这样的心情已不会太远,当毓筱情窦初开爱上一个人时,大抵就会看到最美的景了。” 毓筱闻此言,对华枫微有无奈:好好的一个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气质让人敬仰爱慕,怎么就老是喜欢说些八卦呢? 避暑山庄时猜测皇上喜欢于她,现在又在说她很快就会少女情怀情窦初开··· 这是长了一副神仙一般清心寡欲的皮囊,其实内里就是个爱好八卦的大妈吧?! “我才七岁,七岁!华枫,是七岁!”毓筱无奈的对着华枫强调自己的年龄。 ++++++++++++++++++ 408.第408章 何谓美景05(谜) 华枫淡淡一笑,说道:“毓筱四岁就能救人,七岁还小吗?” 毓筱尴尬:她救人的时候可从未想过会有再相逢的一天,结果···竟还是在京城这种稍有行差踏错就会万劫不复的地方,不仅暴露了她会武功之事,甚至这会儿,华枫都怀疑起她的年龄问题了···不过,一个四岁的孩子能下水救人,任是谁,大抵都是会怀疑一下这真是个孩子吗? 毓筱对此不想做任何的解释,因为:不论他如何怀疑,她就是只有七岁!从出生到今日,活了七年而已! 就算他手眼通天,也不会查出什么问题来的!就如同墨宸,他有觳觫给他报告她的全部消息,还不是一样疑惑于她身上的谜吗?还是在等着她愿意说的那一天,不是吗? 毓筱淡淡一笑,说道:“你还是画你的画吧,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若是明日交不了画作,夫子大约又要罚我打扫了。” 华枫轻笑,打趣道:“毓筱这半年打扫的次数难以计算,我还以为你早习惯了呢。” 毓筱满头黑线:汗!这种东西会有人习惯吗? 毓筱白他一眼,毫不在意的随口说道:“差不多了,估计再来个一两次,我就该习惯了。”说完朝华枫摆摆手,便转身向远处走去。 华枫听了毓筱的话,一阵轻笑,对着她离开的背影说道:“你可要努力了,别习惯了才好啊。” 毓筱没有回头,清风送来她的回答,没三分好气:“能习惯就见了鬼了。” 华枫听了不由笑着摇摇头:这丫头,总是这样有趣··· 抬头看看毓筱已经看不清的小小身影,华枫又继续拿起画笔,勾勒幽湖··· 离开幽湖的路上,毓筱远远的便看到了正准备往幽湖去的冷菱和安紫嫣。 一是因着贤王离开时的特意交代,二来,半年时日过,安紫嫣对她的态度已然从厌恶发展到了恶劣。 既是不想见的人,毓筱也不愿多费唇舌,便躲在了暗处,避开了与二人的碰面。 毓筱一路穿街过巷,漫无目的。 从幽湖离开,毓筱便不知接下来要去哪里:幽湖在西郊,离伊枝梅最近,但她并不想去,估计那里也没人会去; 再接下来比较近的便是南山,若是南山遇上了国子监的同窗,她能否很好地隐瞒南山之事并没有定数,她不想冒这个险; 而其他几个地方,都比较远些,想要去,就得穿街过巷的在京城大街上再逛一回! 毓筱不喜欢大街上人挤人的拥挤,便尽可能的选择僻静一些的道路,转过一个弯,竟到了写意江南,回想起那个名叫红绡的女孩儿,毓筱心中不禁有些唏嘘:那样小的年纪,却流落风尘··· +++++++++++++++++++++++++++++++++++++++++++++++++++++++++++++++++++++++++++++++ 409.第409章 何谓美景06(苍山画) 毓筱忽然很想去看看她,抬脚便准备往写意江南而去。 刚走两步,却又忽然顿住:上次便就是因着入了写意江南之事被罚跪了祠堂··· 毓筱默默的收回脚,转身,从写意江南门前走过··· 不论怎样,父王现在不在京城,暗阁近一半的人手被调去治理虫灾和保护父王,除去常年在外执行任务之人,如今京城留守的势力不足原本的三成,可说是空虚得很,她还是安分些好,莫要让娘亲担心! 一路穿过京城的繁华路段,遇上了不少同窗,也不知他们是已经完成了夫子交代的任务,还是跟她一样,不知该画些什么好? 毓筱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最后决定:还是先到苍山看看··她心里总觉得,墨宸定会在这里,他似乎是极喜欢苍山的··· 然而,当毓筱到了苍山脚下,却没有看到墨宸的身影··· 不!不止是没看到墨宸,这里根本连个鬼影都没有! 毓筱抬头仰望着苍山,心想:难道是在山上? 可是山上光秃秃的,有美可言吗? 即便是揣着最美的心情,大约也不会觉得一个光秃秃的山好看到哪里吧?! 虽然这样想着,毓筱还是聚起内力,飞身到了山顶。 果然,山顶一片萧瑟,当然,毓筱也是一片萧瑟···墨宸竟然不在这里··· 她疑惑不已:墨宸不在这里能去哪儿呢? 毓筱将可能的地方都想了一圈,最终也都否认了:那些地方都太热闹了些,与墨宸排斥外人的习惯不符,与他爱清静的性子也不符! 正当毓筱脑子缠的发乱的时候,忽然一道光闪过,眼睛瞬间睁大,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不会吧?难道墨宸竟去了潜龙渊?!” 方才说完,又兀自摇头,否定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种消息是绝不能随便暴露出来的,墨宸又不会自寻死路。” 毓筱百思不得其解,心里无聊又沮丧,又有些好奇墨宸究竟在哪儿,又会交一份什么样的景物出来呢?··· 心中随意的想着,毓筱抬眼望向四方,只一眼,她便怔住了:这里!从这里,看下去,京城繁华尽收眼底,仿佛,像是俯瞰众生的神,看着人间百态··· 两次到苍山都是夜晚,虽因内力深厚,夜视完全不是问题,但是这样的景却是看不到。 这景不是大气,也不如在飞龙楼上看到的全面,但是它却囊括了京城百姓的生活百态,他们的忙忙碌碌,街道的摩肩接踵··· 只看着这样的画面,即使听不到小贩的叫卖,百姓的笑谈··也依旧能感受到京城的繁荣与热闹··· (就是清明上河图的那种感觉,果子有些词拙,似乎表达的不太形象··) 毓筱满意一笑,取出身上带着的笔墨,专注的画起来···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西方的云彩,街上的百姓已渐渐少了。毓筱舒一口气,放下画笔,一幅画已然完成,画上淋漓尽致的绘出了百姓形形色色的日常生活,一片繁荣昌盛。 毓筱端详一会儿,而后又提笔,在右下角的位置上写下:于雪歷壹零零肆年七月廿八繪于蒼山(于雪历1004年七月廿八绘于苍山)。 毓筱将画晾干,满意的收好东西,飞身落在山脚下,往贤王府而去。 天色已晚,得快些回去才好,不然娘亲该担心了··· 410.第410章 何谓美景07(画作) 课堂上,夫子正与大家一同品鉴今早收起的画作。 大多数人的选择没什么太出乎意料的地方,不外乎是幽湖、暖兮湖、南山、落霞山这些一直被人们传颂赞扬着的景物,只是,有那么一少部分的人,所作之画,就比较出乎意外了··· 毓筱心中再三肯定不会有人会去的伊枝梅,竟然有人去了! 荀雪舞的画:入眼一片绿色,虽不是梅花绽放的日子,这些花枝依旧长得繁盛,在一片苍翠的绿意中,一抹娇嫩的嫩绿色,正是那一株绿梅! 一直听传言说:伊枝梅绿梅,乃天下独一份,花开不败,四季终绽。 毓筱便一直想去瞧瞧的,毕竟这样的奇事是“耳闻不如目见”,可奈何一直未得机会,却不想今日在荀雪舞的画卷上先看到了。 荀雪舞画工极好,不论是外形还是颜色,都把握的极到位,完全就是伊枝梅的再现。 毓筱觉得:就算是她此刻就站在伊枝梅处,看到的,也不过就是如此的样子! 再有,安子轩画了京城的千情阁和欲仙楼。 说起千情阁和欲仙楼,二者皆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千情阁的姑娘大多只卖艺不卖|身。 不过,这与写意江南还不一样:写意江南乃是雅妓,客人吃饭时奏奏小曲怡情罢了,千情阁的才该是艺妓,真正的卖艺不卖|身的··妓|女··只是,皆是世人眼里低人一等的存在,便渐渐混淆了艺妓与雅妓的称呼··· 至于欲仙楼,就不必多说了,那是个良宵苦短,及时行乐的地方。 于安子轩而言,会选择画下这种地方,众人还是不会觉得太意外的。 半年同窗,众人也都真的见识到安子轩到底有多么的贪杯好色:几乎日|日|上课都是带着一身酒气来;几乎国子监的女孩都曾被安子轩调戏过了,除了个别长得实在不能入眼的,就连毓筱都没有躲得过··· 毓筱只是比较好奇:安子轩是怎么把这两个青楼放在一张图上的? 虽然两楼距离并不算太远,可是要放在一个图上,还是有些困难的··他到底在哪里画了这幅图,竟可以有这样的视角?! 若说安子轩画了青楼楚馆大家都不曾觉得奇怪的话,那么,还一个乃是让大家不敢相信的:冷皓画了写意江南! 说起冷皓,同窗半年,大家渐渐忘记了冷皓的“废物”之名。 在国子监里,冷皓虽不出众但也绝不普通,很多时候,他总是有一些不一样的观点,引人深思。 所以,大家也就渐渐的忘记了那个在京城被传得一文不名的“废物”,只记得那个总是让他们“心中一震”的冷皓! 可是,他竟然画了··写意江南?! 不可思议! 毓筱因为了解了内幕,所以并不觉惊讶:那里有他喜欢的人,会画写意江南又有什么奇怪? 上一次同桌酒乐时,毓筱就隐隐觉得二人之间有些暧昧的气氛;再加上那一次课上讨论“最?醉?罪?痴心”时冷皓那纠结的神色还有那副肯定的语气,便是让毓筱愈加肯定了冷皓的心有所属。 最美的心情才能看到最美的景,冷皓看着红绡时心情一定最美,写意江南自然也就是他眼中的最美之景! 不过··更可能,他眼中的美景,是红绡吧? 毓筱的思想已在不知不觉中向着邪恶的地方去了··· 当然,论起出乎意料,还要说说四王爷景逸,他也画了出乎意料的东西——红枫林。 只是此时的枫叶还没有全红,叶子的边缘染了霜色,叶心却依旧绿着,这样红绿交错在一起,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相比起红成一片的枫林来,当说是各有千秋。 大自然总是这样,有些事物极致了是美,有些东西不完整也是美··· 接下来,便来说说钰麒的画——人物肖像:柳瑾瑜! 哎!就算全国子监都知道你麒世子喜欢那个呆呆萌萌、纯真可爱的柳瑾瑜,也请你收敛一点啊!这么嚣张,小心秀恩爱被驴踢! 最后,来说一下墨宸吧,他究竟画了什么呢? 411.第411章 何谓美景08(家) 毓筱看着那幅画,对于墨宸为何会选择画这个,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画上只有一间屋子,一棵树。 就如此简单! 也许别人没见过,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毓筱见过,这是,安宸阁!还有安宸阁前面的那一株檀树··· 画面简单,笔法简洁,画工出神入化,这房子、这树,如同真的一般··无可挑剔! 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画安宸阁呢?难道他是懒得出去,便就近取景? 这念头才刚一出来,便毓筱摇头否定了:墨宸虽不喜欢麻烦,但是却从不会敷衍功课,即使他极不喜欢的李夫子,他也依旧会认真对待功课。 不得不说:墨王比父王会教孩子,哥哥就总是想着要怎么样才能逃掉功课··哦,也有可能是墨王府的基因比他们好吧··· 夫子将大家的画在选材及画工上做出了客观的评价,并给大家提出了改进的建议,而后留下了毓筱和墨宸的画,将其他人的返还回去。 他站在讲台之上,指着毓筱和墨宸的画,扫视一圈问道:“这两幅画,大家怎么看?” 荀雪阳率先回答:“毓筱同学的画太过繁琐,墨宸同学的画太过简洁。” 荀雪阳此言,可谓是偏见。 因为初见毓筱时便对毓筱不喜,后来又因着荀雪舞频频对墨宸示好,墨宸却总是不理不睬,偏偏对毓筱这个不论是长相还是才艺都及不上妹妹的不讨喜的野丫头与众不同,所以便对这两人一向很是看不顺眼,这一开口便就是指责。 夫子对学生之间的拉帮结派与矛盾纠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是他从不过问罢了。 一来,他是夫子,能教孩子们做人的道理,处事的方式,却不能事事过问,这样只会让他们失去锻炼自己的机会; 二来,这不止是书院学堂,亦是官场,那些个暗波涌动、勾心斗角的事,不是他一个夫子该过问的,也不是他一个夫子能管得了的。 对于荀雪阳这样明显只为指责不为问题的回答,夫子也不计较,示意他坐下,接着询问:“有没有谁有不同的看法?” 教室里一片沉默,众人不明所以:夫子到底想让他们说什么?该点评的,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现在还要说什么?将这两幅画放在一起比较又是什么意思? 毓筱的画密密麻麻全是人,一副热闹非常的样子,而墨宸的画一个人未有,是安静宁静的气氛···这样明显不同的两幅画,几乎找不到相似点,到底要比较些什么呢? 夫子看大家许久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看毓筱,再看看墨宸,而后问道:“墨宸同学,你的看法呢?” 墨宸起身,淡淡回答道:“题材。” 夫子“呵呵”一笑,一副满意极了的样子,说道:“不错,不错,就是题材。 这两幅画虽然风格迥异,看上去截然相反,却是选了同一个题材,就是家! 一户乃是小家,一国乃是大家,千万小家构成国,国是千万家,这个,便就是我们下一次课的主题——“论家国天下”。 剩余的时间便留与大家思考一下,明日早课,我希望同学们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 412.第412章 三人失踪01(抉择) 午时,秋老虎依旧有些厉害,毓筱却站在宫门口的马车前,似乎是在等人的样子。 没错,她正在等着的便是她家那位专情的哥哥,澹台钰麒! 从贤王离京始,为了防止冷家暗中对他们二人下手,暗阁留守京城的势力中,分出了三成来(大约七八十人),用以保护他们兄妹二人的安危。 为了不再将这部分势力分散,毓筱和钰麒被要求同出同入。 只是,钰麒当真是个专情又浪漫的人,以往每次下学都是要先送柳瑾瑜回去的。如今,他不能再送瑾儿回家,却还是会有个话别什么的,一说就是许久,毓筱总是忍不住的想要鄙视哥哥一下:腻腻歪歪的,也不嫌肉麻! 自从避暑山庄回来,毓筱便再没有与柳瑾瑜有过任何交集。 毓筱放不下心中的不舒服,所以她选择了无视柳瑾瑜;而柳瑾瑜虽单纯,但还是明白毓筱对她的不喜,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所以,两人目前大约算是属于互不侵犯的陌生人关系吧。 毓筱等了许久都不见哥哥出来,有些无聊的坐在马车驾车夫的位置上,想着夫子的新议题,心里有些烦: 论什么家国?!当真是个让人讨厌的话题! 当家与国需要做出选择时,选国乃成全大义,似乎毋庸置疑! 可这世上真正在乎你的人,难道不是那个小家里所有的人吗? 可若是选家,国都没了,家还保得住吗? 这样的境况,无论怎么选择仿佛都是错,又仿佛都没错! 人都会有自己的道理在,但是道理并不等于选择,当有一天真正面临这样的情况时,无论什么样的道理都抵不过所做出的选择··· 所以,这种议题根本不该被拿出来讨论,遇到了,会怎样选择不是空洞的道理能左右的;遇不到,讨论这些,岂不是全无意义? 毓筱不但讨厌做这样的无用功,更讨厌这样让人为难的议题! 说什么“忠义两难全”,可作为被放弃的一方,又有谁敢说自己不会有怨言呢? 这境况不论做何选择,确实都不能说出个对错来,但又何尝不都是错呢?选国,于家,尔便是罪人;选家,尔对不起国,更是错! 言一例:若有一日,一军将领的家眷落于敌手,两军对阵,将领该如何选择呢? 他若择国,亲人就算明白他心中的大义,难道就不会伤心了吗?一众女眷沦落为俘虏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天下皆知! 他若选择亲人,为此出卖国家,作为国家的百姓,深受战火荼毒的一员,千万莫说不会怪他,便是说出来,大抵自己也是不会信的! 更况且,这位将领将会如何抉择,也不是与他论一论家国就能决定的了的。 这种事,非身临其境不能知!所以,未曾经过,不论说出了什么样精彩的道理,终究也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况且,凭心论,背负最多的,其实是要做选择的人! 面临这样的选择,每个人都会犹豫、迷茫、摇摆不定、纠结痛苦··最终背负些什么,作出决定,而后便是一生的负担,永远卸不掉··· 413.第413章 三人失踪02(箭阵) 毓筱思绪正凌乱纷飞之时,钰麒总算是出现了。 他是一路轻功过来,匆匆落下身形。 毓筱看到哥哥出现,起身准备上了马车,却被钰麒叫住:“筱筱。” 毓筱转身看着哥哥,浅浅疑惑,问道:“怎么了?” 钰麒道:“筱筱,你先回去,今日柳夫子被皇上宣到御书房了,我得送瑾儿回去。” 毓筱瞬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哥哥几时这样糊涂了?!难道恋爱的人脑子都变浆糊了不成?!现在是关键时候,他竟也这样拎不清! 可是,她已因着柳瑾瑜跟哥哥吵过一次,如今才刚解决了心结没几日,她不想现在这种时候跟哥哥争吵,毕竟暗阁留守京城的势力太小了,若是此时她还要跟哥哥闹别扭,根本就是在添乱! 毓筱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说道:“分一半的人给你。” 钰麒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些任性了,所以对毓筱的安排也没有任何异议。空气里一阵轻微的波动,一半的隐卫随着钰麒离开。 毓筱转身上了马车,心中忍不住有些烦躁:这到底算个什么事?! 是!柳瑾瑜没有做错什么,哥哥也没有做错什么,可为什么就这么让人不舒心,让人如此火大呢?! ······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向着贤王府而去。转过一道弯,此处的街道安静的有几分诡异,空气似是完全凝滞了一般,“嘚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辙转动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碾在了人心上,声音尤其的响··· 毓筱忽然被一阵凌厉的杀气惊醒,迅速对车夫下令道:“停车。” 同时,她挥出一道内力将车夫卷至一旁的墙角,自己也一个翻身从马车里翻滚出去。 亦是在这一瞬间,马车被万千箭羽射成了刺猬,残破不堪··· 四周保护的隐卫同时现身,将毓筱护在中间。 只是另一方的人依旧没有露面,一阵阵的箭雨覆盖着他们。 箭矢太多,隐卫躲闪不及,多人都中了箭,毓筱也顾不得隐藏武功,全力防守下,却也只能勉强护住自己不被箭羽所伤。 觳觫闪身落下,护着毓筱打算带她离开。 然而,毓筱却从自己怀中摸出一块木牌,正是墨令。 她将墨令递给觳觫道:“我不能走,我走了他们就都得死,你拿着这个,去找墨宸。”说完,便继续运起内力抵挡箭羽。 觳觫对毓筱的命令没有丝毫的质疑,执墨令闪身离开,速度极快。 抵挡过这一阵箭雨之后,毓筱夹杂着内力的声音传开,带起一阵回声:“哪路好汉,请现身一见。” 箭雨初歇,对方也没有再藏头露尾,一男子现身出来,相貌阴柔美丽,怕是许多女子也是及不上的,只是一双眼睛里太多的阴鸷冰冷,生生破坏了这份阴柔美。 他一出现便双目紧紧盯着毓筱,一言不发。 毓筱被他这般阴鸷的眼神盯得头皮有些发麻,全身都不自在,看他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毓筱便率先开口道:“在下澹台毓筱,想必你是认得的,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414.第414章 三人失踪03(交易1) 男子终于转动了眼睛,冷得似千年寒冰一般的语气,让人听着忍不住打个寒颤:“冷鸷。” 毓筱听到这名字,脸上没有出现丝毫意外之色,眼睛里也未曾闪过一分波澜,声音淡漠如初,道:“冷公子,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冷鸷听到毓筱的说法,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呵呵”的笑起来。他的笑不是那种朗声大笑,而是像女鬼那般有些阴恻恻的笑,此时此刻,让一众人都生出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笑了许久,他终于是笑够了,目光锐利,紧锁着毓筱的双眸,似乎要洞穿她的眸子,一直看到她的心灵深处一般,冰冷的语气道:“毓筱小姐如今还敢跟我谈交易?你的命可都握在我的手里了。” 毓筱淡淡一笑,全不在意,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若是真要我性命,方才的箭便不会射成那般样子。” 毓筱粗略估计一下:这周围,大约得有两千名弓箭手。 若是诚心取她性命,别说她现在带着三十人,便就是带着三百人,也只有被射成筛子的命! 可是,现在,他们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最多的,也就是受了点无关紧要的伤罢了! 这只能说明:对方本无意她的性命! 冷鸷这一次的笑明朗了许多,没了刚刚那股子毛骨悚然的味道,听起来舒服了些,一阵大笑后,他有些感叹的说道:“毓筱小姐果然聪明。” 而然,仅刹那,他的神色又变得阴鸷,字字如冰,问道:“既如此,方才为什么不跟那人走?” 毓筱心中淡淡冷笑:果然,他是知道觳觫离开的··既如此,竟还肯在这里陪她这般胡扯着··看起来,他还有后手,根本不怕后援,拖延时间什么的,大约是行不通了··· 毓筱淡淡一笑,温声说道:“做了交易,你自然可知我为何不走。” 冷鸷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毓筱神色淡淡,浅笑轻语道:“想来冷少爷的目的当是活捉了我,这样可好,你放了这些人,我跟你走便是。” 冷鸷似乎是有些震惊,又有些怀疑毓筱的话。他紧紧盯着毓筱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然而,结果却让他失望了,毓筱的眼中一片赤诚,认真而严肃··· 冷鸷放弃了,他不再盯着毓筱,眼睛一一扫过毓筱身边的那些人。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听到毓筱方才的话,也都一脸震惊的望着她。 他们本就是隐卫,生活于黑暗中,活着就只是为了保主子的安全,便是死,也是要为了主子而死,从来都是他们用命来护着主子,他们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应当如此,即便为此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然而,现在,却有一个人,没有自己一个人逃掉,甚至愿意跟敌人走,只为了保住他们这些隐卫的命··· 三十多个汉子血染人生,厮杀半屠,却在这一刻觉得眼睛热热的,沾上些湿气··· 415.第415章 三人失踪04(交易2) 众人同时向着毓筱下跪,异口同声道:“小姐,属下死不足惜,不值您这样做。” 毓筱却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三十多人,只直直看着冷鸷,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冷鸷看着毓筱,目光渐渐变得富含兴味,饶有兴趣的说道:“毓筱小姐果然很是聪明,知道即使他们全死了,你也跑不掉,倒不如保全了他们的命,也好收拢人心。只是,毓筱小姐就这般肯定,你今日跟我走了,还能回来吗?” 毓筱对于冷鸷的话毫不介意,依旧浅笑淡然,只温言问道:“这笔交易,冷少爷做是不做?” 冷鸷看着毓筱不为所动的样子,也不再费这些无谓的口舌,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扔给毓筱,说道:“吃了它,我就放了他们。” 毓筱看着手里的瓶子,抬指旋开塞子,淡淡的药香飘来——软筋散?!只是软筋散?就用这样的药? 毓筱没有丝毫犹豫的将药丸吃了下去。 冷鸷看着毓筱如此干脆的举动,不禁有些讶异与好奇:她,真的就不怕死吗? “你,不怕死吗?” 毓筱淡然一笑,反问道:“你会杀我?” 冷鸷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冷得骇人,目光阴鸷的看着毓筱,语气里多了些狠戾,道:“毓筱小姐,别太自信了,你的命,我从不看在眼里,只是有人不想让你死罢了。” 毓筱也不在意他的话,依旧浅笑轻语:“那就是了,你既没有用箭射杀我,又怎会把我毒死?” 冷鸷转脸不再理她,对着身后虚空处一挥手,两个黑衣人现身,走到毓筱身边,欲将她带走。 毓筱站在原地未动,看着冷鸷,眸子一转不转的盯着他。许久,毓筱浅淡的语气漠然如水,却掷地有声:“冷鸷,望你守信用,放了他们。” 冷鸷狂肆一笑,有些像妖,阴险狡诈又嗜血,反问道:“若我不守信,你当如何?” 毓筱听了这话却是一笑,这笑美如百花绽放,让人觉得美好至极。她淡然的语气轻轻说出一句话:“若是这样,便就是他们命该如此罢了。” 冷鸷有一瞬间的惊讶,看着毓筱,眸子微眯: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毓筱抬步随着黑衣人离开,刚走出两步,冷鸷的话再次传来:“既认命,又何必作此交易?” 毓筱回首一笑,明若朝阳,道:“我从不是信命之人,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说完,毓筱转身离去,一句话随风飞散,隐约可辨:“若不如此,岂不白费了冷少爷一番心思?” 这话随风散尽,却依旧落入了冷鸷耳中,让他原本就阴鸷的眸子更冷了三分,紧紧锁着毓筱的背影。 这丫头,看不透··完全看不透··· 是的,他以箭阵围之却不伤一人性命,绝不是他心善仁慈,而是要留着这些人的性命以做要挟,好让这丫头能乖乖就范! 只是,她既知道,又为何要顺着他的心意来? ······ 直到毓筱的身影完全看不到,冷鸷才转过身,看着那些依旧跪在地上的人,此时才发现这些人竟都被点了穴,心中愈发不解:这应该也是那丫头的手笔吧?什么时候做的?他竟完全没有发觉··· 416.第416章 三人失踪05(交易3) 只是,她竟敢点了他们的穴,是当真认为他会放了他们吗?还是··其实,她并不在意这些人是死是活?··· 就在冷鸷心中疑云层层时,空气中一阵微弱的波动散开,几乎不必思考,冷鸷便猜出来人乃是毓筱搬来的救兵。 只是,他的目的已达到,没必要增加无谓的战斗。 他身形一闪,消失在这里,空气中原本那股子凝滞又黏稠的死寂也很快消散掉了,如一阵风吹过,不留一丝痕迹··· 一切恢复正常,若不是地上依旧跪着的三十多人和散落在地上箭羽,以及一旁残破不堪的马车和墙角里缩着头的车夫,此处,完全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墨宸率先落下,看到眼前的一幕,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凌厉旋起,却又在转瞬间散去,恢复如常。 赤风站在他的身后,等候着他的命令;觳觫身形迅速穿梭,将那三十多人的穴道解开。 墨宸看着面前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的隐卫,淡淡吩咐道:“带车夫一起回贤王府,向王妃报告此事。” 隐卫互相看看,最后决定听从墨宸的吩咐: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小姐在对方手里,既然对方只是生擒小姐,必然是有目的的,在他们达到目的前,小姐都还是安全的,他们得争取在此之前救小姐出来。 众人离开,墨宸静静站着,对赤风道:“派人去柳府看看麒世子。” 赤风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几人身形诡异,迅速消失。 他未曾离开,转回头又看向墨宸,他觉得墨宸似乎有些担忧:是在担忧毓筱小姐吗? 其实,毓筱小姐很厉害的··· 时间一点一滴走过,似乎是被谁拖长了步子,显得极慢。 墨宸一直站在这里,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安排,只这么站着;赤风立在他身后,也陪他静静地站着,只是心里却是疑惑万分:主子不安排人去找寻毓筱小姐的下落吗?不查一查是谁动的手?为何要站在这里?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很快,前往柳府的人就返回来了,赤风跟他们说几句话后,神色匆匆的向墨宸走来,报告道:“主子,麒世子和柳小姐都被劫走了,我们的人去迟了。” 墨宸并没有一丝的意外,缓缓转过身,脚步不紧不慢的往远处走去,方向赫然是墨王府。 赤风怔了一瞬后,迅速跟上来,身后的人各自隐去身形,也跟了上来。 跟在墨宸身后走着,赤风心中思绪繁多··· 从主子到此处时起,除开初时的气息有些凌厉之外,一直很平静··难道主子不担心毓筱小姐的安危吗?还是肯定了毓筱小姐不会有危险?··· 主子方才站在那里那么久,就只是为了等柳府的消息? 他心中若隐若现的担心,也是在担心麒世子那边的事情? 掳走毓筱小姐和麒世子的,该是冷家吧?只是··竟连柳小姐也掳走了··为何?··· 417.第417章 三人失踪06(未完之语) 太阳渐渐坠入西山,留下一抹残红,黑暗一点点侵蚀吞噬着光明。朔月之夜,四周渐渐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天空一片漆黑,竟连一颗星子也找不到。 墨王府的檀树下,墨宸依旧坐在这里,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他倚着树干,闭着眼睛,面容安详宁静,似是沉睡的天使,静静的在此一坐便是半天。 赤风站在不远处看着树下的墨宸,心中微微担忧:这样的主子,是他从没见过的,就好像,一个人明明受了深深的伤害,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曾有心碎,不曾有颓废,亦不曾有疯狂··正常的过着日子,只是从此后他再不会笑,亦不会哭,因为那一颗会哭会笑的心已经枯死··· 这样的感觉让赤风觉得不妙,可是又觉得有些荒唐:毕竟,毓筱小姐只是被人掳走罢了,救回来便是,还不至于主子变成这个样子··只是,主子此刻那似乎要远离这世界的身影,实在不由得他不多想··· 就在赤风忧心忡忡的时候,钟灵玉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眸子里沾染着深深的担忧,问道:“赤风,出了什么事?” 赤风被吓了一跳:想事情太专心,竟完全没发现表小姐。 赤风迅速收敛起自己被吓到的神情,尽所能的表现着若无其事,对钟灵玉说道:“表小姐,没什么事。” 钟灵玉一脸狐疑的看着赤风,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我不信”,不满的说道:“赤风,你怎么骗我。” 赤风没敢抬头去看钟灵玉。她的眼睛太干净了,也太灵透了。若是看了她的眼睛,那样的干净会让谎言变得犹豫,一旦犹豫了,就瞒不了她眼睛的灵透,定会被她看出破绽! 他不是他家万能面瘫的主子,没有让表小姐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的本事。 赤风低着头,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说道:“表小姐,属下不敢。” 钟灵玉不再跟他继续这种你来我往的打哑谜。她向着赤风更靠近一些,因为是孩子的缘故,站在离赤风极尽的地方,仰起头刚好能看到赤风低垂着的脸。 没有理会赤风被吓到的神色,她看着赤风开口说道:“刚刚我出现在你身后时你竟毫无所觉,甚至被吓到了,你在想什么?竟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还有表哥,虽然他平日里也会坐在这里,虽然他每天都没有表情,但是那时候的他是平平淡淡的,不喜不悲,而不是现在这样带着明显的沉寂,就好像发生了什么他极不愿意的事情,就像··” 钟灵玉的话戛然而止,似乎她原本想说什么,却忽然意识到不能说出口一般,瞬间收住,抬起她的小手捂住了嘴! 赤风看着站在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的女孩儿,心中忽然静静的,宁静极了:连表小姐都觉得主子不正常了吗?是因为毓筱小姐的事吗?为什么觉得不止是这件事呢? 主子到底想起什么事了?表小姐没有说完的话又是什么? 也许··也许那未完的话,便是答案吧··· 418.第418章 三人失踪07(莹泪落) 赤风看着钟灵玉,全没有往日跳脱的样子,态度平淡认真,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道:“表小姐,您可是在担心主子?” 钟灵玉摇摇头,清脆的声音说道:“我不担心他,他不会有事的,表哥··他从不是会放弃的人,我担心出事的人。” 赤风看着钟灵玉,心中思绪盘绕着:原来,连表小姐也是这般懂主子的··· 是啊,主子从来都不是会说放弃的人,他是那种即使身在绝望中也会寻出一缕希望的人! 一旦有了希望,他便会紧紧抓住它,即使这希望只是死神留给他的一丝虚无,他也会战胜死神,将虚无变成真实! 曾经,他一次又一次的挣扎在死亡边缘都活着坚持了下来··· 他确实不需要担心··· 至于毓筱小姐··· 她?似乎也不需要担心,毓筱小姐也绝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从某些方面来说,毓筱小姐其实是跟主子很像的人,很像··· 想到这里,赤风看着钟灵玉的眼睛,没有躲闪,没有犹豫,亦没有迟疑,道:“表小姐,真的没事,您且放心吧。”这一次,只这一次,赤风忽然很不想用控制术去|操控钟灵玉··· 所谓控制术,只是幽山血族的一种瞳术能力罢了,他们施展这种控制术可以让对方听从于自己的命令,但是控制术不过只是一种强制命令罢了,它强制地要求对方服从,却并不能减少对方心中的意愿。 就如同此时,如果他让钟灵玉回去,钟灵玉虽会听话,但是这些天必然会不住的担心着,不停地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任何能力都是有限制的。 控制术对于心思纯净的人效果是比较明显的,当然,他亦可以轻松的控制内力低于他的人。 但是当遇到像墨宸这样内力深厚又心智坚定之人时,控制术能起到的作用就微乎其微,甚至于,圣血控神术也不见得会起了作用。 同样,当一个人某种意念过于沉重时,完全也是可以打破控制术的。 就比如此时,若是他对钟灵玉施了控制术,但钟灵玉却对发生了什么事担忧到极致,就很有可能会冲破他的控制术。 到那时,他便会受到极严重的反噬,轻则重伤,重则危及性命。 所谓控神术,其实就是控制术中的一种。 在血族,以圣血裔为尊,血脉决定了许多优势。 控神术并不是可以修炼得来的,而是源于血脉,唯有圣血裔才可施展。 在本质上,控神术与控制术是一致的,但是控神术却比控制术厉害了许多,控神术是几乎不会被打破的。但万物生来便相生相克,从没有什么是无敌的。当遇上心志坚定之人时,也同样是不太好使的。 只是,今日的钟灵玉似乎很乖巧,完全没有往日里那种死缠烂打的精神头,听了赤风的话,竟点点头便转身往玉落阁走去。 面对钟灵玉这样干脆的离开,赤风呆了一呆,觉得很不习惯。 钟灵玉往玉落阁走着,原本天真嬉笑的小脸,此时似乎因担忧着什么紧紧绷着;仿佛是为什么人担心着,为什么人心疼着,灵动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不忍与怜惜,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晶莹的泪珠凝集在眼底,越聚越多··· 渐渐地,眼眶终是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泪珠儿从脸颊滚落,跌落在地面,没入石板,留下浅浅的水迹··· 419.第419章 三人失踪08(国子监) 清晨的太阳还没有沾染上炎热,清爽爽的空气,让人舒爽。 国子监的教室里,三声铃响已过,可是夫子却没有出现,同样缺席的还有钰麒、毓筱、柳瑾瑜、墨宸、冷皓、冷菱六人。 都是混惯了势力纠葛的人,即便尚且年幼,也还是敏感的捕捉到了空气中的不正常——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 教室里嘈杂的议论声响起,吵吵闹闹··· “夫子竟没有来,看来今日早课多半是不用上了,倒是不错。” “谁说不是,这没完没了的上课,当真是没劲透了。” “你们两个有点出息行不行?就知道逃个课,难道就不好奇夫子为何不来?” “是啊,柳夫子一向很重视教学,怎可能无故缺课?” “你们连这都想不到吗?没看到瑾瑜同学也没来吗?定是柳同学出了什么岔子,夫子忙于照顾,顾不得书院之事了。” “你白痴啊,说什么胡话?!瑾瑜同学若有不妥自有师母照顾,哪里需要夫子不来上课?”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回事?” “要我说,我觉得今日没来的人,该与同一件事情有关。” “何事?何事?” “你们没发现冷家的兄妹俩和贤王府的兄妹俩都没来吗?” “你··该不是要说冷家和贤王府已经开始暗中过招了吧?” “这不是迟早的事嘛?你惊奇个什么劲啊?” “该不会吧,这样··将皇上置于何地?” “先莫说这个,贤王可是去治理虫患的,如何能在这种时候出手?” “你竟如此天真?!就是要在这样的时候才好出手!暗阁被贤王带走了大半,留在京城的势力薄弱,当然是这个时候才最好下手。” “你说的是对,可是···” “可是什么,这世界没道义可讲,讲道义便没活路,在京城讲道义更没活路,你又在这里装什么君子圣人?难道你就不曾趁人之危?” “······” “······” 在大家的一片议论声中,祭酒谭国同走进教室,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大家安静一下。” 底下的同学们一看到他,神色纷纷变得不好了: 一来,原本以为不用上课了,如今怕是得要上了; 二来,这位祭酒在学生们眼里可不是受欢迎的存在。谭国同对学术态度极为严谨,性子耿直固执,让这一帮出生在大门大院习惯了圆滑处世的孩子很是讨厌,他们与谭国同完全是属于相看两厌的状况。 谭国同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后,朗声宣布道:“自今日始,国子监休息,再开课的时间到时会通知给大家,但是,这段时日,大家依旧不能放松学习,回到家也要温习功课,听到了吗?” 同学们异口同声:“听到了。” 这声音震天响,将谭国同险些吓了一个哆嗦,他无奈的看看这帮孩子,转身离开了教室。 谭国同前脚才刚走,教室里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啊啊···可以休息了··· 原来,大家震天响的“知道了”,不是给那“温书”的,而是给“休息”的··果然,是学生都是讨厌上学的··· 420.第420章 三人失踪09(跪宫门1) 京城墨王府 檀树下,墨宸在此坐了一夜,就一直是那个安详宁静的样子,倚着树干,似乎睡得正熟。 但这一夜他究竟有没有入睡,却是无人可知··· 赤风在不远处守了一夜,就这么默默地望着他··· 他努力的感觉着心口处来自另一个人的情绪,然而什么都不曾有···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总觉得:主子身上··似一直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萦绕不散··· 夜那么长,长的人仿佛是堕入了无尽的深渊,看不到光明,暗无希望··· 终于,沙漏的上层已漏空,朝阳姗姗来迟。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时,墨宸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似是染上了清晨的寒气,有些凉:“赤风,午时前,将冷家所有的势力动向查清楚,要亲自去办。” 赤风领命离开,心中却是疑惑不解:查冷家势力调度做什么?毓筱小姐已经被抓,冷家势力即使现在有调动也与毓筱小姐没关系了吧?这时候不是应该排查京城,找到毓筱小姐的下落吗?难道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因为暗冥、弱水、钟洛此时也都有自己的任务全不在京城,所以现在待命的人便是“四青”。 那一日,也不知赤风究竟向墨宸报告了些什么,“四青”最终竟是完好无损的留在了墨王府,依旧负责墨宸的起居,似乎从不曾出过问题一般。 “青音,去查,冷家嫡子冷鸷。”青音听到命令,眼中杀气一闪而过,领命离开。 “青衣,联系青竹,监视冷婉一举一动。”青衣心中微惊:青竹大约是宫里埋得最深的棋子了··· “青颜、青虞,看住城门,凡冷家出入城门,都监视起来。” 将命令下达完毕,几人都离开了,墨宸微微仰头看着远方的天际,眼神有些缥缈:筱筱··放心吧··· 午时,赤风准时回来,将手中已整理好的冷家势力调动情况递给了墨宸··· 皇宫议政殿 正当早朝,群臣议事,忽然一个卫兵神色慌慌张张的从宫门方向往议政殿跑来,喊着:“报!” 皇上似乎对这位士兵这般慌慌张张的闯了议政殿非常不满,微微蹙蹙眉,声音有些许不悦,道:“出了何事,这般慌张,你还算个兵?” 士兵被皇上这一骂,瞬间惊恐,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大殿上,不停地磕头告罪:“皇上息怒,小人知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般,随意的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出了什么事,赶快说。” 那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回皇上,贤王妃此时正跪在宫门口求见皇上,说若是皇上不见她,她便要跪死在宫门口。” 皇上似乎很是震惊,眼睛微微张大,语气有些急,问道:“此话当真?” 士兵连忙叩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皇上一听,立即说道:“快宣。” 421.第421章 三人失踪10(跪宫门2) 然而,皇上命令刚落,冷江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且慢。” 这一声“且慢”,直接唤住了准备传达命令的士兵。 而后,他迈出一步,躬行一礼,对皇上说道:“启禀皇上,议政殿从不许女人进入,如何能让贤王妃开了这样的先例。” 华国公迈出一步,站出来道:“非也,我蓝雪国只是不许女人参与议政,如今贤王妃跪于宫门外求见,必然是有事启奏陛下,如何不能来这议政殿。” 皇上看一眼众大臣,问道:“众爱卿如何看?” 底下一众大臣一番窸窸窣窣的议论后,竟有九成都赞同了华国公的意见,觉得当宣贤王妃进殿。 能有这样的结果,还是要多亏了上一次墨宸以各府秘密所做的交易。毕竟谁这一生没有那么几件见不得人的事呢? 宸世子是跟他们做了交易不假,可又有谁知道宸世子到底知道多少呢? 很明显,宸世子站在贤王府一边,如今也只是让贤王妃进议政殿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站在贤王府这边,也没什么不妥不是? 这样想着,他们便都站到了华国公这一边,赞成贤王府入殿。 齐芷柔很快就来到大殿上,不顾皇上的“不必多礼”,执意跪在了大殿之上,伏地给皇上行了一个叩拜大礼,直起身子却依旧没有站起身来。 皇上看着齐芷柔这架势,心中预感: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毕竟,齐芷柔在名义上乃是他的皇婶,他的长辈,行这般大礼已是有违孝道,如今,还跪着不起··· 皇上忙开口道:“皇婶请起,有什么起来再说。” 齐芷柔却不理会皇上的话,言语不卑不亢,对皇上陈言道:“臣妇齐芷柔今日跪宫门闯金殿求见皇上,乃是为了求皇上替臣妇做主,臣妇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来到此处。” 皇上听了这话,便也不在跪不跪的问题上纠缠,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到了重点:母亲?!是毓筱?还是钰麒出事了? 皇上似乎有些着急担心,急切的问道:“还请皇婶详细说来。” 齐芷柔一字一句的说道:“回皇上,昨日午时下学路上,犬子与小女均被人劫持,失踪了。” 皇上闻言顿时龙颜大怒,在齐芷柔话落的一瞬间,他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带着雷霆之怒的声音道:“放肆!天子脚下,竟敢掳了皇亲,还有没有将朕,将蓝雪律法看在眼里!” 大殿上瞬时静如墓窟,可闻落针。 片刻后,皇上声音微微缓和,对齐芷柔安慰道:“皇婶且放心,朕定会将钰麒和毓妹妹找回来。” 齐芷柔听着皇上的话,神色依旧如来时一般不卑不亢,伏地再行一个大礼,道:“臣妇谢过皇上。” 皇上道:“皇婶如今该起来了吧,可别再跪着了。” 说完,他回头对身边的安公公吩咐道:“安子,安排两个宫人照看一下王妃。” 安公公领命离开,不一会儿带着两个宫女回来,扶着齐芷柔一同离开了大殿··· 422.第422章 三人失踪11(跪宫门3) 大殿里,空气有些紧张,气氛极是压抑,皇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看着垂头而立的一众大臣。 忽然,他点了京兆府府尹李政李大人,语气万分温和的说道:“李爱卿,这京畿安危,可是由你负责?” 李政脚步有些不稳的迈出一步,躬身行礼,背上冷汗直流,硬着头皮,声音有些微的颤抖,说道:“回皇上,是微臣负责。” 皇上声音依旧温和,问道:“那你可否告知于朕,这贤王府的世子和小姐去了哪里?” 李政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的官服似乎都要被汗水浸透了。 皇上那温和的声音,听在他的耳朵里,根本就不曾跟温和沾上边,反倒像是催命的诅咒。 他双腿不停的颤抖如筛糠,膝盖一软,跪在大殿上,声音因为恐惧有几分破音,说道:“回皇上,臣··臣不知。”说完这一句,李大人双手撑着地,低着头,双眼紧闭,完全一副等死的样子··· 然而,他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皇上的雷霆之怒。他悄然抬头偷偷瞄一眼皇位上的稚子,他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心中猜测着:皇上这便是不会怪罪于他了吧。这样想着,李政心中不禁微微松一口气··· 可是,就在李政方才舒完这一口气时,皇上依旧温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催命符:“李政,身为京兆府府尹,负责京畿,却不尽其责,现令其三日内务必查到贤王府世子和小姐的下落,将功赎罪,如若不能,提头来见!” 李政一瞬间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几乎软在了议政殿上:这般命令,与立即处死根本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样于皇上宽厚仁德的名声有些益处罢了··· 既然有人能这般悄无声息的掳走了贤王府的小姐和世子,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府尹能查得到的?更何况只给了三天时间呢?··· 世间最残忍的不是从来没有希望,而是原本以为自己握住了希望,却忽然发现这希望原来也只是绝望··· 这样的心里落差,足以摧毁一个人··· 看到李政瘫坐在议政殿上,皇上眼中似乎有什么闪过,瞬间消失于无形,而后又道:“李政,你这样子,可是想说办不到吗?” 李政一听皇上的话,立即撑着身子伏在地上,道:“臣遵旨。” 皇上听到他的话,似乎很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又对上官将道:“上官将军,这件事便由你来辅助,毕竟找人需要人手,还要以防贼人嚣张作乱。” 上官将拱手道:“臣领命。” 一边伏在地上的李政似乎又活了一些,毕竟有了助力,能活的希望就会大一些··· 就在皇上准备散朝之际,卫兵再一次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约是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一进门,便跪在地上向皇上报告:“皇上,国子监柳夫子在宫门外求见。” 423.第423章 三人失踪12(跪宫门4) 皇上眼中疑惑渐起:今早是怎么回事?难道柳家小姐也不见了?可是掳走柳家小姐有什么好处? 疑惑归疑惑,柳家在蓝雪国地位特殊,柳夫子宫门求见岂有不见之理! “快宣。” 卫兵再一次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不一会儿柳鸿宇便来到殿上,几乎与齐芷柔如出一辙,不顾皇上“不必多礼”之语,跪在地上给皇上行了大礼,与齐芷柔如出一辙的语气和神态,道:“请皇上为臣做主。” 这样如出一辙的举动话语,让皇上心中的猜疑渐渐变成了肯定,他不禁脸色有些难看:贤王府的人被劫了,很有可能是冷家做的,那柳家小姐呢?冷江不可能这样贸然的招惹柳家···文人有时候比武林高手更难缠,笔总是能杀人于无形,尤其是在朝局之上··· 这样想着,皇上便也不等着柳鸿宇报告,直接问道:“你是要说,柳家小姐失踪了吗?” 柳鸿宇似乎有些吃惊,疑惑问道:“敢问皇上从何处得知?可知道小女下落?” 皇上开口,语气有几分遗憾,道:“夫子,朕不知柳小姐在何处,只是方才贤王妃才到殿上报告了贤王府世子和小姐失踪一事。” 柳鸿宇一听皇上的话,瞬间想到了钰麒和瑾儿的事情,急忙说道:“启禀皇上,昨日臣因为陛下召见,所以小女便是由麒世子相送于柳府的。” 皇上一听瞬间明了:大约该是抓麒世子的时候将柳小姐顺道抓了···冷江是不知情呢?还是胆大包天呢?··· 皇上若有所思的扫一眼冷江,只见冷江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只隐约可见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大约底下办事的人不认得柳瑾瑜,把她当做无关紧要的人一同抓了,还没有报告给冷江知道吧··· 想到这里,皇上嘴角勾起一抹残酷冰冷的笑意,转瞬又消失不见··· 皇上对柳鸿宇说道:“夫子且先安心等待消息,朕定然会将柳小姐安全寻回来的。” 然后,他又对着李政、上官将道:“李爱卿、上官将军,柳小姐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们二人了。他们三人,务必毫发无损的给朕带回来。” 李政、上官将恭声道:“臣遵旨。” 这一日早朝总算是没有再出什么变故,安然的结束了。只是,从这一日起,京城的空气就开始压抑起来。 京城里的各方势力都动了起来,一时间风声鹤唳,时常的便能看到军队在街上穿梭、搜查、抓人···不时还会有谁被杀死在僻静的街角处··· 百姓们纷纷关门闭户,躲在家里不出门,商铺也都关门歇业···昔日繁荣的京城似乎是黄粱一梦,烟消云散了,留下的只有萧瑟与荒凉。 秋季迈着步子悄悄到来,叶子幽幽的飘落在街道上,更是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贤王府里更是沉寂的骇人,如同鬼宅一般,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墨王府每天都有许多身影进进出出的穿梭着,将外面的消息带回墨王府,再将墨宸的命令传达出去,执行··· 424.第424章 被囚山洞01(初醒1) 毓筱悠悠转醒,四周有些昏暗,环视一圈,心中疑惑层叠:这是哪里?是山洞吗?为什么会在山洞?是梦吗?··· 一阵疑惑后才忽然想起:她曾被箭雨围困,后被人带走,软筋散药效发作,她便昏迷了··· 想到这些,毓筱便也不再紧张,缓缓坐起身来,打量一圈想要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然而一转头,却看到两人正躺在地上,生死未知。这让毓筱心中一惊,担心止不住的涌上来,她着急的几乎是爬过去,扑在那人身上,急切的唤道:“哥哥,哥哥,醒醒,醒醒。” 几声唤过却全不见钰麒有丝毫反应,毓筱的心一瞬间凉的有些透,感觉四周冷极了。她手指颤抖,犹豫着附上了钰麒的脉搏,微弱的跳动一下一下的触动着她的指尖,让毓筱瞬间如春回大地般,感觉四周寒冷的空气转瞬散去如春日般怡人。 高高悬起的心放下,毓筱再次给钰麒探了脉,手指不再颤抖,便也能好好的断脉了。诊完脉,毓筱才松一口气:原来也只是因为软筋散的缘故,哥哥不及她内力深厚,所以昏迷的时间比较长罢了。 确认过钰麒无事,毓筱这才有空关心此处躺着的另一个人——柳瑾瑜。 替柳瑾瑜探过脉,发现她只是中了普通的迷药罢了··· 所谓软筋散,也是迷药中的一种。不同于普通迷药的一点在于它比其他迷药更难化解。许多迷药因为被下药者内力深厚而没办法起作用,而它用来对付会武功的人效果绝佳。 虽然它不会被内力化解掉,但是药效的持续时间还是会因为内力强弱而略有不同。但是如果这药给不会武功的人用,那么,这个人··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毓筱心中惊疑不定:冷家目的何在?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将他们抓来,却只给他们下软筋散这样的东西?甚至还照顾到不会武功的柳瑾瑜,特意给她用了普通的迷药···竟这么在乎他们三人的性命吗?他们的命,于冷家,真有这么重要吗? 冷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抓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就在毓筱百思不得其解的焦头烂额时,柳瑾瑜一阵轻咳,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着山洞,她眼中平静异常,既没有疑惑,也没有惊讶,更没有恐惧。 毓筱看着她异常平静的眼眸,脑中一个念头闪过,眼神顿时危险了几分,视线骤冷:柳瑾瑜似乎不是她所表现的那么单纯··她是谁的人?接近哥哥是故意为之?··· 毓筱冰冷的视线落在柳瑾瑜身上,柳瑾瑜立即便感觉到了,顺着视线望去,当看到毓筱时,柳瑾瑜眼中的惊讶十分明显,问道:“毓筱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 425.第425章 被囚山洞02(初醒2) 即使此刻柳瑾瑜对她态度友善,毓筱依旧没办法给她一个好脸色,只能尽可能的保证自己的态度不坏,淡淡说道:“被抓来的。” 柳瑾瑜听着毓筱的话,眼中疑惑更甚,喃喃重复一句:“被抓来的?” 她疑惑的双眸四处望一圈,触及到钰麒时,刹那间疑惑尽散,猛然扑到钰麒身上,泪水滴滴答答的散落着,染湿了钰麒的衣襟··· 她声音哽咽有些含混不清,隐约可听到是在唤着:“钰麒哥哥,钰麒哥哥···” 毓筱看着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的柳瑾瑜,觉得她可能是误会了,误会哥哥··死掉了··· 不想再看着柳瑾瑜这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毓筱淡淡的说道:“柳··瑾瑜,哥哥没事,待药效过了就会醒。” 柳瑾瑜听到毓筱唤她,抬着一张满是泪水的脸看着毓筱,当听到毓筱说“哥哥没事”时,她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就这么满脸泪水呆呆看着毓筱。 然而片刻之后,她的哭声又继续响起来,因为哭泣,声音带着鼻音软囊囊的,道:“我知道,我就是··就是···如果不··是我··他··他就不会··被抓··到的··我就··是想哭···” 毓筱有些无语,听着在山洞里回荡的哭声,她莫名的烦躁。感觉着额角不断跳动的青筋,毓筱不禁在心里暗暗地劝自己:山洞又不是自家的,人家想哭,她没有理由管···可是,这是噪声污染好不好?!···澹台毓筱,要淡定,你要淡定,柳瑾瑜很可能是被连累了才会在这里的···靠!又不是我连累她···柳瑾瑜性子单纯,遇到这种事难免会害怕想哭,要宽容···啊啊啊啊!吵死啦!!! 毓筱终于还是被耳边回荡的哭声弄得完全没了耐心,她目光锐利的扫向瑾儿,厉声道:“闭嘴!” 瑾儿瞬间停住了哭泣,包着小嘴,眼睛里盛满泪水,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看着这幅样子,毓筱瞬间无力:啊!啊!啊!又干了这种欺负小白兔的事儿··负罪感啊··· 罢了,眼不见为净! 毓筱背过身去,不再看柳瑾瑜那张单纯天真又委屈十足的小脸··· 山洞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就如同三人昏睡在这里时一样,除了浅浅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 毓筱就那么一直坐着,心中思绪乱糟糟:软筋散的药效大都是三天,这么说,他们都失踪三天了?··· 毓筱抬手揉揉干瘪瘪的肚子,心中有些沮丧:肚子好饿啊···有没有给送吃的人啊?如果没人送饭的话,该饿死了··· 也不知大家是不是都在找他们呢? 娘亲又怎样了···如今父王不在,什么都得她一人强撑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三天了,竟还没人找到这里,是离京了吗?··· +++++++++++++++++++++++++++++ 426.第426章 被囚山洞03(初醒3) 正当毓筱思绪纷飞时,忽然感觉到柳瑾瑜的靠近。 毓筱没有转身,如同未曾发现一般,等着瑾儿的靠近。她想要试探一下:她到底想做什么?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柳瑾瑜走到毓筱身边坐下,犹豫了片刻后,开口低声说道:“毓筱姐姐,我知道,你因为上一次我欲说医术之事生我的气,也不再喜欢我了,钰麒哥哥告诉我说,那是一件性命攸关的事,可是我不是很明白,明明会医术可以救好多人,为什么反而会害了你们,所以,我并没有觉得我做错了。只是,此时我们被困在这里,想要离开,就不能内讧,我们必须团结,才能成功。” 她说的认真又恳切,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刻在碑文上的箴言。 毓筱一时间沉默下来:她竟然也学会耍小孩子脾气了···是当孩子太久了,所以染上了孩子的傻气吗?自己这芯子也不知究竟多少岁了,如今,还得让一个她看不上的小丫头来提醒自己要注意大局······ 真是······ 这世间事总是这样的。往往越是在某一方面看不上某人,而终有一天,这人就偏偏会在这一点上给一个忠告。 就如同她看不上柳瑾瑜拎不清,今日却要她反过来提醒她注意大局,拎清轻重··· 毓筱没有死要面子不接受别人意见的坏习惯,柳瑾瑜的话点醒了她,她的态度和善了许多,对瑾儿淡淡笑一笑,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的记住你的提醒,还有,对不起。” 瑾儿有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毓筱问道:“为何要说对不起?” 毓筱笑得淡然,语气清淡的说道:“从那件事起,我便一直对你存有偏见,是我小气了,所以要说对不起。” 瑾儿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慌张地说道:“不用道歉的,钰麒哥哥说你有你的立场在。所以不需要道歉,你也没有错。其实我们两人是一样的,不过都是在固守着自己的立场罢了。” 毓筱忽然对柳瑾瑜有些刮目相看:固守自己的立场···倒真是如此。果然不愧是柳家的孩子,于知识的见解、思想的高度、看问题的角度···都不是常人可比的······ 二人呆在山洞里也很是无聊,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这可说是两人第一次聊天。 最初时,毓筱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哥哥心仪女孩儿才留了几分心思,虽然对瑾儿态度不错,但两人依旧是不曾有交集的,所以未能有一个坐下来聊聊的机会。后来毓筱讨厌柳瑾瑜,二人几乎连面都不碰了,就更别说聊天··· 二人随意的聊着,不知怎的竟聊到了那天夫子留下的关于“家国”的课业,柳瑾瑜微带几分遗憾的说道:“都不能听一听大家的看法了。” ++++++++++++++++++++++++++++ 427.第427章 被囚山洞04(误解) 毓筱听着她这般遗憾的语气,只觉万分无语,带着几分不满的说道:“这样的议题有什么好? 论家与国?家国难道不是一样重要的吗?为何就非要选一个呢?就不能两个都保住吗?这根本不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选择题,也不是什么“有得必有舍”的取舍问题,家国是缺一不可的,为何要做选择?” 柳瑾瑜听完毓筱的愤愤之言,眸中有些诧异划过,片刻沉默后,她声音透着十足的认真说道:“毓筱姐姐,我觉得,是你会错了意,误会了夫子的意思,夫子欲说的,该是要如何报效国家。” 毓筱听了这话,脑子一震,如醍醐灌顶:是了,夫子本没说要取舍的。他说“大家”与“小家”乃是一个题材,也就是在说“家国本是一体”···那么,夫子要讲的,当是“以天下为己任”,而不是“二择其一”····· 是她自开始就走入了误区··· 只是,为何?为何会这般理所当然的反应为取舍呢?就好像···曾经,在哪里···这样子,取舍过····· 毓筱隐隐觉得似乎是遇到过什么···只是脑子里的记忆似乎被什么阻隔着,她想不起来··· 可是,她此刻却又非常的想知道。所以,她努力的想着··· 渐渐地,蚁噬般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开,头痛的似乎要裂开··· 毓筱很痛苦,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沁出,凝成水珠,****了鬓发。 柳瑾瑜看着毓筱的样子,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急切的唤道:“毓筱姐姐,毓筱姐姐···” 毓筱被柳瑾瑜的呼唤声叫醒,而那近乎疯狂的想要知道的欲望竟也随着这一瞬惊醒消散了个干净,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只余下些浅浅的头痛若隐若现··· 随着头痛的渐渐消退,她的脸色也稍稍恢复了正常。淡淡的看一看身旁面容紧张担忧的柳瑾瑜,刹那后,她又默默收回视线,只静静地坐着,全没有言说此事的意思······ 柳瑾瑜看着毓筱,方才她那般神色,分明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的··· 瑾儿看看她,她的脸色依旧有些白,汗水浸湿的头发还黏在脸颊上,更衬得脸色白了几分··· 她定是有什么事的··· 只是,她这般淡漠疏远的样子,该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可是,还是会担心她的··· 柳瑾瑜一阵犹豫,几次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看看毓筱,而后默默起身来到钰麒身边坐下,静静的看着还未醒来的钰麒··· 毓筱看到了柳瑾瑜的担忧,也明白她的关心,自然也是知道她想要问她怎么回事的心情,但是她不想说,这并不针对柳瑾瑜,而后对所有人,她都不想说出来,她身上的那些秘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自己也还没有弄清楚,又该如何回答别人的疑惑呢?······ 不过,她竟然没有开口问··· 果然,人都是会长大的。 经历了什么,会得到些教训,然后,便明白些什么··· 428.第428章 被囚山洞05(劫持事1) 时间一点点流走,只是山洞密闭,毓筱也不知究竟是早是晚,想着娘亲有可能会担心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墨宸可能正在四处找寻她的下落·····她的心里忍不住的蒙上了忧虑。 可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醒来这么久都未曾有人来送些吃的··· 毓筱越想心情越烦躁,不禁有些坐不住,想要去探一探:看看这山洞是否有哪里可以出去。 毓筱四下转了一圈回来时,钰麒已经醒来,看到毓筱,神色有些紧张与担忧,急切的问道:“筱筱,你没事吧。” 毓筱看到钰麒醒了,烦躁的心情好了些,飞快地来到了钰麒身边,听到钰麒的询问,她连忙答道:“哥,我没事,你感觉如何?” 钰麒看着毓筱关切的眼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没事,别担心我。” 说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有些别扭,有些难为情,语气中有些愧疚的说道:“筱筱,是我不好,我该跟你一起走的,我···” 毓筱听着钰麒自责的话,开口打断他,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我那里别说多上三十个人,就是再多三百个也不顶用,你该道歉的,大概是她。” 说着毓筱抬抬下巴,指指一旁的柳瑾瑜。 钰麒听着毓筱的话,神色更加内疚自责,准备张嘴对瑾儿说些什么。 然而,柳瑾瑜却先开了口,说道:“钰麒哥哥不需要道歉的,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被抓了,钰麒哥哥也不会···” 钰麒听了这话,立即解释道:“瑾儿,不是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当时···” 柳瑾瑜低低的声音含着深深的自责,打断了钰麒的话说道:“钰麒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不希望我自责,可是···” 毓筱看着两人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着承担责任,完全不让对方把话说完,不禁在想:难道天下恋爱的人都是这样子没脑子的玩意儿吗?真受不了了!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一下了?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了? 毓筱无语,神色鄙视的打断了两人拉锯般的对话,道:“你们两个别争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哥,你先说说你们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钰麒被妹妹用那样鄙视的眼神看了,一时间觉得尴尬至极,脸在眨眼间竟红成了猴屁股般。 他清清喉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说道:“当时我正送瑾儿回柳府···那里离柳府还有一条街,刚一转弯走上那条路,我便觉得气氛不好,太静了!我渐渐放慢了步子,隐卫也察觉到不正常,现身出来将我和瑾儿护在中间。刹那之后,近百位黑衣人现身包围了我们,一交手变是杀招,兵刃相接。 我担心瑾儿,便护着她退到一旁的角落处,让她在那里等我,自己又返回了战局。 然而,一段时间交手下来,我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们使的是杀招不错,却是招招留有一分余地,杀气逼人,却空有其形没有实质。 429.第429章 被囚山洞06(劫持事2) 不过绕是如此,也因着对方人数太多,隐卫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可就在我们已必败无疑之际,一人挟持了瑾儿,以瑾儿的性命做要挟让我吃下软筋散。后来,药效发作,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毓筱听完哥哥的话,心中越发觉得不安: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以来都被他们忽略了···而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她思索着问道:“哥,你是说,他们在去柳家的路上等着你?” 钰麒点点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毓筱,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是的,他们是埋伏在那里的。” 毓筱的眼神与钰麒如此相像,那是要揭开什么东西的神秘面纱看到真相一般的眼神。 她淡淡的语气说道:“哥哥这些天都与我一同回府,那日送瑾儿回柳府也只是因着夫子奉召御书房才临时决定的,他们竟还能埋伏于你,除非···” 钰麒神色了然,接着毓筱的话说了下去:“除非夫子奉召御书房也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 毓筱点点头说道:“我也有此看法,只是···” 毓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说道:“只是皇上又岂是这般轻易就可以被利用的? 再说,为何特意将我们分开? 依照我当时面临的境况,将我们二人都抓住是全无问题的。” 钰麒听了毓筱的话,疑惑的问道:“筱筱那边什么状况?” 毓筱想起了那时的情况,心中有几分不爽,脸色也臭了几分,语气不好,懒懒说道:“我见到了冷鸷,有大约两千弓箭手围困,漫天箭羽,跟下雨一样,别说抓一个我,就是十个我也是不在话下。” “冷鸷?”钰麒听到“冷鸷”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更多疑惑,不禁问道:“他是谁啊?” 毓筱这才惊觉:哥哥不是墨宸,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她不禁抬手揉揉额头,有些疲累的样子:澹台毓筱,你最近是昏了头了吗?怎么总是漏洞百出的样子?!这是要闹哪样?! 不过,既提起了,且接下来,他们贤王府很有可能要与冷家一较高低的,还是很有必要跟哥哥说一下这位“大人物”的! 毕竟老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毓筱的语气客观冷静,淡漠的说道:“冷鸷乃是冷家嫡子,却不喜权术,痴迷武功,曾列十九年前江湖“武榜”榜眼之位,武功奇高。 只是,此人性情阴鸷,冷血嗜杀,曾在江湖上连续做下惨绝人寰的血案,由三宫发布武林追杀令追杀于他,然而,却是追踪多年未果。 后来他不知因何在武林销声匿迹,这追杀令也就不了了之了。” 钰麒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毓筱,语气也是那般的不可思议,道:“筱筱竟连十九年前之事也知道的这般详细,这些年,你究竟在干什么?” 毓筱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懒懒说道:“你忘记了一个地方,在那里,什么都可以知道。” 钰麒的眼睛瞬间张大,语气更加不可思议了一些,问道:“筱筱,你去···” 430.第430章 被囚山洞07(劫持事3) 钰麒的话没能说完,便被毓筱杀人般的目光制住了。钰麒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旁站着柳瑾瑜,心中不由的微微叹息:筱筱还是这般防着瑾儿···看来,这姑嫂关系···堪忧啊····· (只是,钰麒啊,你才多大,瑾儿才多大,你这就想着把人家娶回家啦?你这叫拐骗幼女好不好!幼女!) 毓筱没在意钰麒无奈的眼神,毕竟柳瑾瑜太过··· 谁知道她若是知晓他们乃是蓝家之人会怎么做? 万一她要说什么忠君爱国,绝不包庇罪犯,他们还不得全完了?! 绝不能将赌注压在一个对错观念很奇怪,怪到根本无法预测的人身上! 毓筱想着这些,忽然发现:似乎跑远了吧? 她整理一下思路,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说道:“冷家特意将你我分开,目标,该是为了···” 钰麒听毓筱再一次说起此次劫持一事,态度也认真起来。 听着毓筱的话,答案已破土而出。 毓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她和钰麒两人均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了柳瑾瑜,意思已不言而喻。 柳瑾瑜听着他们的分析,大约也是了解当前的情况,听过毓筱的话,心被点透了,所以在在二人看着她时,柳瑾瑜声音有些糯糯的说道:“目的应是为了把我也抓来吧?” 毓筱觉得:这样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是,又有什么不太对:直接劫持柳瑾瑜也很方便。柳家乃书香门第,基本不沾武艺,瑾儿一位幼女,抓来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却偏偏要将哥哥跟瑾儿放在一起抓来··· 就好像···好像是在营造一种假象···· 对!就是假象! 毓筱脑子一瞬通透:对!就是为了造成假象!要让那些人误以为瑾儿是被哥哥连累了误抓过来的,这样也能理解为什么还特意给瑾儿用了普通的迷药。 只是,他们这般费尽心机的抓瑾儿,是为了什么? 柳家有什么是与冷家利益相悖的吗? 不应该! 柳家在蓝雪国名声远扬,又属大隐隐于市之族,与居于庙堂的冷家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相悖。 况且,冷家想要大权在握,就必须得到朝臣支持,而朝里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是柳家的学生,他该当交好才对,又怎会掳走柳家小姐呢? ······ 毓筱正在想着的,很显然钰麒也想到了。他想着心中的疑惑,抬眼看向毓筱,却在毓筱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之色。知道妹妹有着跟他一样的疑惑,便也不再问什么。 他转眸看向一旁的柳瑾瑜,眼中微微有些不忍在蔓延:不论冷家与柳家有怎样的恩怨牵扯,瑾儿都是无辜的,她不懂这些勾心斗角,她的世界里一切单纯简单,黑白分明···然而,却莫名的被卷进这些风波里,成为了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毓筱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她觉得:像柳瑾瑜这般似乎从未曾被尘嚣世俗沾染过的孩子,根本不该来京城这种暗无边际的地方。这样的黑与白的碰撞,通常都是惨烈的,轻则摧毁她一人,重则便是万人陪葬,血色尽染··· 看着哥哥眼里的疼惜与不忍,毓筱心底微微叹息:哥哥当真是爱惨了瑾儿··· 若是有一天,瑾儿在这京城的暗波中粉身碎骨,想必哥哥是会陪她一起吧··· 看来,得找个适当的机会将瑾儿送出京城!不论她愿不愿意! 431.第431章 被囚山洞08(出口) 毓筱收敛思绪,对钰麒说道:“哥,不论冷家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抓瑾瑜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都不是现在该想的问题,此时此刻,我们该想想怎么从这里脱身出去,醒了这么久都未见有人来,大约,我们是被关在这里自生自灭了,若是不想办法出去,估计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说道“饿死”二字时,毓筱的神色有些微的委屈,似乎是饿坏了··· 钰麒一听“会饿死在这里”,立即不淡定了,也不担忧了,怪声怪气的说道:“你说什么?要饿死在这里?!我年纪正好,还没能快意江湖就要死了?而且还是饿死?!这么衰的死法?!” 毓筱对于哥哥关注的重点有些无语:重点难道不是该关心一下怎么逃出去吗?! 她满眼的不可思议看着钰麒,说道:“哥,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钰麒一脸鄙视的回看毓筱,说道:“筱筱,你刚刚那话的重点不就是要表达你饿了吗?以为我听不出来啊?!” 毓筱汗!老天,她是饿了啊,可是这不是重点啊! 毓筱欲哭无泪的说道:“哥,我要表达的重点是:我刚刚看了一圈,没有出口,唯一的出口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个,只不过,被堵住了!” 一直沉默着的柳瑾瑜这时忽然说话了,她的声音很是严肃,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毓筱姐姐,有出口的!” 正在斗嘴的二人均是一呆,似乎是不太习惯瑾儿如此严肃的语气,又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肯定。 二人都是疑惑的看着瑾儿,那神色似乎是在极力的想要弄明白刚刚听到的话究竟是瑾儿真的开口说了话?还是他二人出现了幻觉? 柳瑾瑜在二人讶异的目光中,又以同样认真的语气再次说了一遍:“有出口,我能找到出口。” 毓筱看看柳瑾瑜,而后又看看钰麒,以眼神询问:你家清纯小美眉是来真的吗? 钰麒亦是看看柳瑾瑜,而后又看看毓筱,接收到毓筱的眼神,同样以眼神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很认真啊。 毓筱鄙视钰麒一眼:你这是盲目信任,她为何会知道出口在哪?我明明四处检查过了! 钰麒示以不赞同:你这是偏见,瑾儿很聪明,知道的东西也很多。 一旁柳瑾瑜看着两人看来看去的样子,虽不能理解他们眼神中的真谛,但也明白他们是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很奇怪。 她犹豫一瞬后,缓缓开口解释道:“我从小在山里长大,对山很熟悉,也曾经被困在山中,祖父教了我很多在山中活下去的办法。” 钰麒、毓筱听到柳瑾瑜的话,立即停止了他们眼瞪眼的无聊举动。 转眸看着瑾儿,毓筱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在山中长大?” 一个堂堂柳家小姐,竟生活在山里? 柳家虽不入庙堂为官,却也是“四世家”之一,赫赫名声,又不是什么隐居深山的避世之族。 柳瑾瑜有几分为难的看着毓筱,犹豫半晌,满含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毓筱姐姐,瑾儿不能说。” 毓筱一听这话,瞬时一呆:啊咧?这世上还有柳瑾瑜不愿说的事嘞? 这一瞬,她对柳瑾瑜守着秘密的原因很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说。” 柳瑾瑜似乎是有些害怕毓筱,说话的声音比方才小了些,更加软糯糯的说道:“我答应祖父保守秘密,祖父才允了我离开那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说着,柳瑾瑜的眼中不自觉的便闪出了憧憬与向往的光芒。 毓筱看着柳瑾瑜眼中散出的光芒,一时间心中静静无声:该是有多深向往,才会绽出那样的目光? 她以自己的标准判断对错,做自己的决定,固执的守着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却甘愿违背自己的原则去守着一个秘密,那份想要看看这个世界的愿望该有多强烈? 只是,如今你看到的世界···你可喜欢吗? 如果终有一天你会对这个世界失望,可会后悔那时的选择? ······ 钰麒早在许久前就知道了这些事,也想过了毓筱所想的问题。只是,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力,这是谁也不能剥夺的。 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结果是什么,都无从逃避,只能接受它····· 他不能改变瑾儿的选择,那么,至少可以尽力减少她道路上的荆棘,让她少受些伤害,在她面对结果时能与她一同承担····· 二人各有所思,然而,正被二人忧思着的柳瑾瑜却是完全不明所以,看着两人有些邈远的神色,柳瑾瑜浅浅唤道:“钰麒哥哥,毓筱姐姐。” 二人同时回神,看着柳瑾瑜,等着她说下文。 只是,瑾儿不过是看他们二人似乎出了神便唤他们一下罢了,并没有什么要言说之语。 这样被两人看着,瑾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急中生智说道:“那个···我们···我们去找出口,找出口。” 毓筱和钰麒二人点点头,跟在柳瑾瑜身后。 三人一同往山洞深处走去···(与被封的洞口相反的那一边) 432.第432章 密林求生01(出洞) 在柳瑾瑜的引领下,三人不断的往山洞深处走去。 走了许久,毓筱实在走的无聊,便随口问道:“瑾儿,我们这是要往哪里走?” 柳瑾瑜听到毓筱对她的称呼和已经没了疏离的语气,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欢喜:毓筱姐姐又愿意叫她瑾儿了··· 因为心中有了欢喜,说话便也轻快了几分,不似方才那般拘谨:“毓筱姐姐,山洞有风,随着风向走,就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毓筱听柳瑾瑜这么一说,这才注意到山洞里确实一直有微微的风吹过,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当真是应了那句话:生机处处有,端看有没有一双发现希望的眼睛。 所谓绝处逢生,大约就是如此吧。 不过,他们这是借了瑾儿的光了····· 毓筱不禁有些敬佩那个教会瑾儿这些的柳家老夫子,有些感慨的说道:“柳老先生真是博学,果然不愧是当世第一鸿儒。” 柳瑾瑜笑得有些腼腆,说道:“祖父确实博学多知。他教会我许多东西,也教会村子里的孩子们···” 柳瑾瑜正说着,忽然看到前面隐隐有光出现,兴奋的说道:“钰麒哥哥,你快看,前面!前面有光!有光!我们就要出去了。” 毓筱和钰麒看着前面透出来的些许光线,心情也忍不住雀跃了几分:在这山洞里大约昏迷了三天,如今又曲曲折折走了许久的路,现在,终于可以从山洞里出去了··· 三人不由的加快步子向着光亮处走去。将拦着微光的土石刨开,经过一番努力,三人终是顺利离开了山洞。 然而,当三人站在洞口时却惊呆了: 此处浓林密布,繁茂的枝叶遮天蔽日,斑驳的日影稀稀疏疏的落在地上,让人分不清是早是晚; 各种鸟鸣声“呜呜咽咽”,怪异非常,听得人毛骨悚然; 秋已至,不时会有几片落叶飘落,在空中打几个旋,最后落在地上··· 三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树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钰麒有些机械的转头看看柳瑾瑜,再看看毓筱,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问道:“这是哪儿?” 语气浅浅,疑问不重,不只是在问她们二人还是在问自己······ 毓筱罥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些困惑苦恼,缓缓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而后,她转头看向柳瑾瑜,问道:“瑾儿可知道?” 柳瑾瑜亦是满目茫然的摇摇头,声音低低的说道:“我也不知。” 毓筱“哦”一声,不再说话。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的站在这里,一动未动的看着面前数不过数的树木,似乎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辨不清源处的各种鸟鸣声、若隐若现的野兽嘶吼声、树木枝叶随风摇曳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着,汇成一曲自然的乐音,似乎无穷无尽永不停歇······ +++++++++++++++++++++++++ 433.第433章 密林求生02(密林) 这乐音落在几人的耳朵里,感受可说是相当复杂,一颗心说不清是喜是悲还是萧瑟···· 刚刚才逃出山洞,如今却又入了密林?!··· 说不定呆在山洞里饿死才是比较好的选择!至少不会被野兽分尸··· 长久的沉默,柳瑾瑜软糯的声音,惊醒了呆站不动的二人:“那个···钰麒哥哥、毓筱姐姐,我们,得走了,应该···快要天黑了。” 钰麒转过头,目光狐疑,呆呆看着柳瑾瑜片刻后,问道:“瑾儿,天黑了的话,我们不是该回山洞,明日再出来吗?” 柳瑾瑜摇摇头,认真的说道:“钰麒哥哥,这附近应该有体型较大的野兽,山洞的洞口被打开了,野兽循着气味便会找到我们,呆在山洞里,只能是给野兽当粮食罢了。” 钰麒一听:这还得了?! 他瞬间一个跳脚,一手拉着瑾儿,一手拉着毓筱便往前走去,口中还自语着道:“那就快走,还等什么啊。” 柳瑾瑜却是伸手拽住了钰麒,看着两人说道:“钰麒哥哥,你等一下,我们··我们先确定一下行进的方向吧。” 毓筱眼睛微微睁大,瞳孔里有惊讶也佩服,语气带着些微的兴奋问道:“瑾儿,你能辨别方向?” 从方才开始,她就一直在考虑着如何才能不迷路的问题。若是能辨别方向,他们向着一个方向走,即便路程可能长了些,也是一定能走出这密林的!可若是迷了路,便很可能在这密林里转来绕去,最终化作残破的白骨····· 只是,她看了半天,却只觉得四边都是一个模样,什么也分不清! 柳瑾瑜点点头说道:“可以根据一些东西是可以做出一些简单的判断的。比如太阳啊、树啊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钰麒听着柳瑾瑜的话,抬头看看:浓密的枝叶遮住了一切,他连天空的一丝丝蓝色都不曾看见,更别说只有月饼那么大点的太阳了! 又环视一下四周的树木:都是长着绿叶子的树,虽然树种不一样,可···方向什么的,难道真会跟树种有关?? 毓筱听了,心中隐隐觉得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想不起来···片刻思索后她便不再计较,也如钰麒那般抬头看看天,再看看树,眸子里的疑惑亦是没有半分退减。 不能分辨!完全看不出什么! 柳瑾瑜看到两人均是抬头望天的姿势,一脸的茫然,仿佛不解二人做法。软糯的声音认真的说道:“森林中的树木,朝南一面会比朝北一面长得茂盛,树皮一般也是南面较为光滑,北面较为粗糙;还有,在石块上或者是树干的南面所生的草生长更为旺盛,秋天时也会枯萎的更快·····” 毓筱听着柳瑾瑜冗长的解释,微微有些头疼:小丫头果然还是天真,对什么事都认真的有些一根筋···现在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吗?等解释完了这些,迎接他们的,就该是野兽的血盆大口了吧····· 434.第434章 密林求生03(择向) 毓筱略带着无奈的语气传来,打断了瑾儿的话,道:“瑾儿,这些过会儿再说,既然你对山林较为熟悉,你觉得往哪里走合适?” 柳瑾瑜一张小脸纠结在一起,似乎正进行着思想斗争,好一会儿后她方才开口说道:“毓筱姐姐,我们不知这是哪里,没有办法判断京城的方向,也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这里,所以,我觉得,还是先寻找水源比较好。” 毓筱看着柳瑾瑜一双犹豫不决的眼睛望着她,完全是一副“毓筱姐姐,你来给拿个主意吧”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吐槽两句:感情你丫的纠结了那么半天,就得出个这结果?最终还是得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拿主意??!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看看瑾儿那样子,也知道是不能指望她拿主意了,毓筱思索一下问道:“瑾儿可能判断哪里有水?” 柳瑾瑜摇摇头,道:“这附近是没有的,我也不知道哪里会有水。” 毓筱心中一阵泄气:原来,到头来还是得押宝···三条命,若是押错了··· 钰麒看看瑾儿又看看毓筱,忽然肆意一笑,十分爽性的朗声说道:“便交给天定吧,选好了便一起活,选不好就一起死,都是命!” 二人看着钰麒,被他的话惊得呆了一瞬。片刻后毓筱的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问道:“哥哥说说,怎样个由天定法?” 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事,又何必那般纠结! 钰麒一副若有所思又很是神秘的样子围着毓筱走一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一番后,“啧啧啧”的摇摇头便往柳瑾瑜身边去了,一脸笑意如三月春风,说道:“我家瑾儿心思纯净,就由瑾儿来吧。” 说着,他便拉着瑾儿向前面稍微宽敞一点的地方去了。 毓筱在看到哥哥打量她的样子时,心中就感觉不妙,果然,嘴里没半句好话! 听着钰麒的话,毓筱忍不住的想骂人,只是看着钰麒的举动,她又一时间弄不清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到底是疑惑和好奇占了上风,钰麒这才躲过了被毓筱“炮轰”的危机,但依然得了毓筱一个大大的白眼。 钰麒取下|身上挂着的玉佩,对柳瑾瑜说道:“瑾儿,一会儿我会将这玉佩转起来,你来喊个停就好。” 柳瑾瑜很是乖巧的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钰麒运起内力升至半空,身体在空中旋转起来,被扯着绳子的玉佩也随着钰麒转了起来。 片刻后,柳瑾瑜稚嫩的声音传来:“停!” 钰麒松开手中绳结,玉佩落地,方向已定! 柳瑾瑜跑去捡起玉佩将它又重新系回钰麒的腰间。 三人重新启程,沿着这方向离开了山洞··· 夜色将至,野兽归巢,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而且,今夜他们也需要找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 435.第435章 密林求生04(辨向法) 三人一起走着,钰麒不停的与瑾儿聊着些什么····· 钰麒问道:“瑾儿,这是哪个方向?” 柳瑾瑜答:“北方。” 钰麒又问:“你是如何分辨得出?” 柳瑾瑜复答:“我们方才走出的山洞处长着许多青苔,青苔喜阴湿,北面多旺。” 青苔?我怎么没看见? 钰麒心中想着,忍不住的感叹着自然界的有趣,带着几分兴味的语气问道:“瑾儿还知道些什么?都说来听听吧。” 柳瑾瑜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这种办法是很多的,最常用的便是看太阳。太阳东方出,西方落,这是最基本的辨识之法; 当然也可以看星星。北极星位于正北天空,先找北斗,找到北斗勺星后,将勺头两星间距沿直线向前方延长约为五倍处,便可看到一颗略暗的星,即是北极星了,也就找到了北方; ······ 还有一些是不太常用的法子,比如:蚂蚁的洞穴多在大树的南面,而且洞口朝南;树墩的年轮,朝南的一半较疏,朝北的一半较密··· 方法是有许多的,都不太记得了。” 钰麒心中忍不住泛起的兴味来,双眼有些亮,感叹道:“原来密林里竟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早知此事,在江南时便该去森林里转上一转。” 柳瑾瑜看着钰麒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不解,有些担心,纠结了一瞬说道:“钰麒哥哥,森林里很危险的,一点都不好玩儿。” 钰麒看着瑾儿担心的样子,安慰着她说道:“瑾儿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只是一双眼睛里依旧是兴趣满满的样子,掩都掩不住··· 毓筱跟在二人身后一路走着,只低头看着地面,很是认真的在找寻着些什么的样子。 一路走来,她发现此处的药草颇多,心中想着有备无患,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便一路摘着些药草存起来。当然也顺道听一听两人的对话,看到哥哥那副“我最爱冒险”的样子,毓筱略无语:果然是她家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狂放不羁! 毓筱微微摇摇头,有些无奈,心中却在想着:这样未必不好,身处绝境,却依旧能如此,何尝不是一种积极?面对危难,这样的态度反倒更好! 三人一路往北走着,天色渐晚,没见到河流,也没见到什么适合过夜的山洞之类的地方,只是,很快天就会全黑,看不清方向,继续往前走便很可能走错路··· 于是,三人便商定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走。 一株大树下,三人一起坐着,柳瑾瑜问道:“毓筱姐姐,我们需要担心被人发现吗?” 毓筱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没关系了,咱们从山洞出来这么久了,完全没遇到人,冷家应该没有派人看着我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毓筱姐姐,我们最好还是点起火把,这样可以防止野兽靠近,而且,以人的体质是不适合露天就寝的,即使是在气候较为温和的时候,也还是很容易沾染寒气和湿气,身体差的话随时都可能病倒。” 436.第436章 密林求生05(月相1) 毓筱点点头表示明了:因为七八月交接的天气丝毫不觉冷,竟完全没注意到这问题! 只是··“瑾儿,你有带火石吗?” 柳瑾瑜摇摇头说道:“毓筱姐姐,不用火石也是可以燃火的。” 毓筱疑惑的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柳瑾瑜,就连一旁的钰麒也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瑾儿,似乎对于不用火石燃火的法子很是好奇。 柳瑾瑜张张嘴,想要解释给他们听,却又似乎不知该怎么说,最终只是说道:“祖父管这法子叫做“钻木取火”,具体的,一会儿你们看我做便知道了。” 钰麒和毓筱依旧盯着瑾儿,瑾儿不禁有了几分不自在,诺诺的说道:“钰麒哥哥,毓筱姐姐,我们先去周围找些木柴回来吧。” 此言确实是当下的要紧事,这才转移了二人的目光。 钰麒站起身看看两个小丫头,道:“我一人去便行,你们两个呆在这里等我回来。”说着就抬脚离开。 柳瑾瑜看着钰麒的背影,忽然想到什么,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钰麒哥哥,不要走远了,万一走错了路,就回不来了。” 钰麒回头,脸上笑意明媚,对柳瑾瑜喊道:“我知道了,放心吧,很快回来。” 钰麒离开,此处只留毓筱和柳瑾瑜两人坐在树下,她们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毕竟二人从未独处过,更别说还有那么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过。在山洞里有钰麒在,两人也都有意避开那段不愉快,气氛倒还算不错,这会儿两人独处,竟不自觉的都想到了那一段不太愉快的事,便各自怀揣心思,尴尬起来··· 毓筱性子一向成熟沉稳,本身经历也多,面对这样的气氛,自然也比柳瑾瑜熟练些。她微微舒一口气,淡淡问道:“瑾儿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吗?” 柳瑾瑜听到毓筱问及时日,方才在脑子里不断转悠着的画面消失了,尴尬感也奇异的不见了。她抬头看看,树木遮蔽,看不到天空,有些泄气的说道:“毓筱姐姐,我不知道,我看不到月亮。” 毓筱听了柳瑾瑜的话,心里一瞬透亮: 随着时间,月相会发生变化:朔—新月—娥眉月—上弦月—盈凸月—满月—亏凸月—下弦月—残月—新月—晦。 若月之左为黑,则明亮的部份会逐渐增加,月亮会逐渐凸起,朝向满月接近;若月之右为黑,则明亮的部份会逐渐缩减,月儿会逐渐凹陷,朝向残月接近; 每当月初时,天空会一片漆黑,无月,这一日称为“新月”,也叫“朔”; 而后,一丝纤细如银钩似的月弯儿悬于西方天际,弓背朝向夕阳,便叫做“娥眉月”;娥眉月只在太阳落山后的一小段时间才能在西方天空看到; 待到了初七、八时,悬于天际的是半月,也叫做“上弦月”;上弦月约正午月出,黄昏时处正南天空,子夜从西方落入地平线之下,只上半晚可见; 437.第437章 密林求生06(月相2) 从初九到十四的月相被称为“盈凸月”;盈凸月午后月出,黄昏时行至东南天空,月面朝西;继续西行,黎明前从西方落下,有大半晚都可见; 至十五、十六时,乃是一轮圆月悬于天际,被称为“满月”,也叫“望”;傍晚太阳落山时,圆月会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于子夜时挂于正南天空,清晨时从西方地平线落下,整夜都可以看得到; 满月过后,月亮便开始亏缺,十八、十九时,月相变为“亏凸月”,不同于盈凸月,亏凸月月面朝东,黄昏后月出,正午前月落,大半晚可见; 待到廿二、廿三时,便又只能看到半个月亮,叫做“下弦月”;于半夜时分从东方升起,黎明日出时高悬于南方天空,正午时从西方落下,下半晚可见; 至廿七、廿八时,月儿又变回了娥眉形的月牙儿,弓背朝向旭日,称作“残月”;于子夜后月出,黄昏前月落,只黎明前一会儿可见。 再接下来,月儿又会再一次回到“新月”,也代表着新的一月开始。 想到这些,毓筱伸手揽着柳瑾瑜,运起内力,闪身在树上落下。 没了枝叶遮蔽,天空中,一弯丝线般的月牙儿,弓背朝向夕阳,是“峨眉月”,已经是八月初了··· 毓筱带着柳瑾瑜再次落回树下,心中有些沉重:自被冷鸷带走到现在,至少也有四天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贤王府怎么样了,娘亲该是很着急,很担心吧··· 肚子好饿··好想吃墨宸做的饭··· 毓筱看看身边的柳瑾瑜,轻声问道:“瑾儿,你饿吗?” 柳瑾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如同蚊子一般的轻轻“恩”了一声。 毓筱微微叹气:是啊,就算昏迷的时候不算,也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又走了许多的路,怎么可能不饿呢?再不能吃点什么的话,大约真的要饿死了··· 毓筱正没精打采的想着,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定睛望去,虽然林中漆黑,但因着内力不错,夜视能力很好,她清楚地看到那边一只正在吃草尚未归巢的兔子。 毓筱眼睛一亮:吃的! 她指尖内力凝集,轻轻一挥手,兔子便被内力打晕。 毓筱身形一闪之间,提着兔子回来,看着兔子的眼睛,亮的有些吓人。 柳瑾瑜看着雪白的兔子,长得肉嘟嘟的,很可爱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也知道如果三人今晚不吃东西,大约明天就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一时间心中挣扎万分。 毓筱看看手里的兔子,忽然蹲下|身,将兔子放在地上,取出之前摘来的药草在它鼻子前晃一晃,兔子很快醒来,猛然一窜从毓筱面前逃开,而毓筱就只看着它跑掉,全无动作。 柳瑾瑜有些不解:方才,毓筱姐姐明明很想吃了它的··· 她眨眨眼,有些天真的问道:“毓筱姐姐,你怎么把它放了?” 毓筱不在意的一笑,说道:“兔子有了宝宝,所以才会夜至还要出来觅食。” 438.第438章 密林求生07(烤鸡) 柳瑾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中想着:果然毓筱姐姐还是很善良温柔的··那一次,是因为自己的错,她才会那样冰冷无情吧··· 就在这时,钰麒身影落下,肩上挂着一捆木柴,手里还拎着一只野鸡! 毓筱的眼睛瞬间亮了八度,盯着那只野鸡,不自觉的吞吞唾沫。 钰麒看着妹妹这个样子,心中好笑极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啊,他家那个淡定沉稳、分寸得当的妹妹,看着食物双眼放光的场面,这一辈子,大概也就只此一回吧! 也是,毓筱虽贪好美食,可生为贤王府的小姐,千恩百宠,何曾会短了她的吃食? 钰麒伸手将野鸡递给毓筱,道:“呶,给你。” 毓筱眼睛一直看着野鸡,仿佛恨不得生吞了它,完全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钰麒。 一旁的柳瑾瑜看着毓筱的样子,心中微微浅笑,觉得有些暖暖的:没想到毓筱姐姐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真可爱··· 毓筱拿着手中的“晚餐”,脚步轻盈的似要飞起来,向一旁走去,打算宰鸡吃肉。 柳瑾瑜接过钰麒手中的柴火,开始生火。她取一根木头掏出一个小洞,然后将一些较干的落叶塞进洞里,再寻一根木棍钻进小洞里,不停的转着。 钰麒蹲在瑾儿身边看着她的举动,心中不解,问道:“瑾儿在做什么?” 柳瑾瑜手下不停,微微有些气喘的说道:“生火。” 她抬头看一眼钰麒,展颜一笑,接着说道:“这样一直钻便会生热,然后叶子就会着起来,就生着火了。” 钰麒似乎有所了悟的样子点点头,而后接过了瑾儿手中的木棍,照着她的样子做起来。 看着柳瑾瑜略带疑惑的眼神,他说道:“瑾儿弄这个很累不是吗?” 柳瑾瑜因为气息微喘,脸颊微微有些红,听着钰麒的话,又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有逞强,只在一旁看着。 很快,火堆升起,毓筱那边也处理妥当回来了。 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野鸡完全处理过了,毛没了,腹部也已经开膛处理过了。 只是,毓筱的手··不怎么好看··· 毓筱看着两人盯着她的手不移目,无奈的耸耸肩,说道:“没办法,没有水,我虽然将鸡体内的血尽可能的放干,但是,还是免不了···” 说着毓筱抬抬自己的手,表示这样的满手是血迹,乃是无可避免。 钰麒接过毓筱处理好的野鸡,将它穿在一根木棍上,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三人围坐在火堆前,看着正在火上烤着的鸡,毓筱忽然神色有些不太好的说道:“哥,这烤鸡做出来没有味道,肯定很难吃吧。” 钰麒正在烤鸡的手一抖,差点将鸡扔进火里:老天,他咋就没想到这问题呢?不过这都快饿死了,还需要讲求质量吗? 钰麒没好气的说道:“筱筱,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 毓筱没精打采,不在意哥哥的挤兑,说道:“咱们都失踪四五天了,娘亲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毓筱这么一提,柳瑾瑜和钰麒的神色顿时也不好了,气氛一下沉寂下来。 毓筱感受到四周气氛的凝滞,瞬间回过神来,想到她说了什么,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汗…… 439.第439章 密林求生08(囚地) 三人万分纠结的吃完这一只烤鸡,便围在火堆前各自睡去了。 毕竟走了很多路,三个孩子都累了··· 毓筱靠在树干上,已经睡熟,但眉头依旧微微蹙起,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竟连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一旁,钰麒也倚着树睡着,柳瑾瑜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脸安详恬静,睡的正香。 火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不住的燃烧着,将几人的脸映的红红的,像是园子里熟了的樱桃··· 隔着一片茂密的枝叶,原本留在天上的一弯银钩似的月牙儿渐渐隐去,漆黑的夜空什么也没有留下。 与此同时,树林里慢慢的开始弥漫起白茫茫的雾气,不一会儿时间,原本清清爽爽的空气变得浑浊,四处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楚··· 毓筱微微咳嗽,慢慢转醒,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她原本睡得朦胧的脑子瞬间清醒,立即捂住口鼻,欲叫醒钰麒和瑾儿。 才刚起身就看到哥哥猛然惊醒,抬手率先捂住了柳瑾瑜的口鼻,却并没有叫醒她。 毓筱心里不禁微微感叹:哥哥竟已用情如此之深··· 人有趋利避害的天性,可是哥哥的第一反应,竟是柳瑾瑜··· 毓筱来到钰麒身边,将自己先前摘得的药草取出来,从一株绿色的植株上取下三枚叶子,自己口中含一片,剩下两片交给了钰麒。 大自然就是这般神奇的,总是相生相克。林中起了瘴气,而解瘴气最好的药草便就长在这林子里··· 钰麒接过叶子,轻轻捏开柳瑾瑜的小嘴,将叶子放在她淡粉色的小舌上,而后才将剩下的叶子含在嘴里。 他将柳瑾瑜抱在怀里,好让她睡得舒服些。抬头看着毓筱,神色严肃,语气沉沉,说道:“筱筱,这里怕已不是京城。” 毓筱淡淡一笑,唇角的弧度带起几分危险,缓缓说道:“自然不是京城,这里是原雾山。” “原雾山?”钰麒疑惑不已,问道:“那是什么地方?筱筱知道这地方?” 毓筱淡淡的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她微微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只是听说过原雾山而已,传言原雾山无日无月之时便会瘴气弥漫。” 钰麒抬头看看天,入眼只是一片白色的雾气,别说月儿,连树梢都没瞧见! 遂又转头看着毓筱,说道:“没听过这样的地方,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他看着妹妹的样子,直觉这个地方不止是会产生瘴气这么简单的。 毓筱再次摇头,说道:“具体我也不知,只是知道这瘴气毒性虽不强,但是会迷人神智,让人变得暴躁凶残,会同伴残杀。” 钰麒一听这话,脸色不自觉的臭了些:这什么瘴气,简直像是什么邪气嘛!这种东西,当真惹人讨厌! ++++++++++++++++++++++++++++++++++++++++++++++++++++++ 440.第440章 密林求生09(入虎穴) “筱筱怎么就想着摘了这些清心草呢?”钰麒问道。 他们含在嘴里的叶子便是清心草叶,具有清心醒神的作用,是对付瘴气一类的灵药,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不过,更有可能是因为它有了这样的作用,所以才得了这样的名字吧··· 毓筱忽然一笑,笑得像只小狐狸,有些贼贼的,又有些得意,说道:“一路走来,我看到的最多的便就是这清心草,便猜到这地方可能会有瘴气。” 世间往往就是这样子的,它们对立又共存,清心草只有在瘴气弥漫的地方才会大量生长··· 钰麒恍然大悟的“哦”一声后,不再关注这瘴气,转而问道:“筱筱轻功极好,为何不逃走,反而被抓来这里?” 钰麒看着毓筱,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一句道:“可别说什么弓箭手太多你被困住了的理由来糊弄我,我知道那困不住你。” 毓筱眨眨眼睛,神色是天真的孩子,忽然“呵呵”的笑起来,好一阵才停住,对钰麒说道:“哥,我的武功哪有那么厉害!再说···” 钰麒忽然出言打断了毓筱的话,神色严肃,语气认真的说道:“筱筱,你到底在打算什么?” 毓筱嬉皮笑脸的看着钰麒,然而,看着他严肃认真的样子,她不由的收起了自己的笑颜,转为与他一样的严肃认真,说道:“父王离京的机会不会一直都有,冷家抓住我们的决心非比寻常,这一次可以逃,下一次呢?只有弄清楚冷家的目的,才能毁掉冷家的阴谋,所以···” 钰麒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又似乎只是无奈至极的气恼,却因为顾及着怀里睡得正好的柳瑾瑜,所以他只是低声压抑着对毓筱吼道:“所以你就要说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是吗?你!··你!” 钰麒似乎是气狠了,想不到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你”了许久,忽然变得无奈万分,语气极不好的说道:“我真想敲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毓筱突然被骂,却只是讪讪的不说话,看着哥哥拧着脑袋不看她的样子,毓筱心中想笑,面上却是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神色,一点点伸出手,缓缓攀上哥哥的臂弯,轻轻地摇了一摇,然后语气撒娇的唤了一声“哥”。 钰麒瞬间觉得自己浑身都抖了一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筱筱这样子··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于是,转瞬间,钰麒那一副“我对你的做法很不爽”的样子便缴械投降了,很是受不了的缩缩身子,默默地离毓筱远了些。 毓筱看着哥哥的反应,终于是忍不住了,“嗤嗤嗤··”的笑出声来。 听着毓筱的笑声,钰麒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色,抬头恶狠狠的瞪毓筱一眼,深深的觉得:离筱筱远一点,才能活得久一点!如若不然,总有一天,他的死因一定是被气死的! +++++++ 441.第441章 密林求生10(小暧昧) 夜晚才刚刚开始,明日的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二人也不再闲聊些没用的东西,再一次睡去。 火堆渐渐着过最高峰,变得有些微弱,似乎东方的天际已经破晓,林中的雾气正在迅速的消散,仅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原本浓郁的有些粘稠的乳白色雾气,竟如从未出现过一般,四周的空气再一次清爽起来。朝阳穿透繁密的树影稀稀疏疏的落在地上,点亮了这一处空间。 毓筱和钰麒几乎是同时醒来,看到四周通透明亮,瘴气全无,吐出口中的叶子。 毓筱站起身来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 钰麒轻轻捏开柳瑾瑜的檀口,低着头准备将叶子取出来。 就在这时,柳瑾瑜颤颤睫毛,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呆愣,片刻后,小脸渐渐红成一团火,整个人似乎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钰麒没料到瑾儿会在此时醒来,也是一呆,片刻后回过神来,指尖微微凝起内力,将她口中的叶子吸出来。而后便准备扶着瑾儿站起身来,却发现柳瑾瑜似乎完全不动。疑惑间抬眼看向她,哪成想看到的竟是瑾儿透红的小脸,因为害羞而微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 钰麒瞬间有些晃神,只怔怔的看着她,很想要吻一吻她红红的脸蛋··· 刚刚伸过懒腰的毓筱一回头就看到二人近在咫尺、双目凝视的场面,感觉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可是却不幸被唾液呛住了··· “咳咳咳··”,停不住的咳嗽声突兀又惊心,立即便将那边专注凝视的二人惊醒。 毓筱心中大叹:天!天!天!这是怎么发展的?不是取叶子吗?怎么感觉要亲|亲了呢?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被她错过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竟然就这样被忽略了?!她的存在感几时降低到这种程度了! 钰麒尴尬至极:怎么就弄成这样了?他在想什么啊?!瑾儿还这般小!··而且还是当着妹妹的面··太尴尬了! 柳瑾瑜:······ 她的脑子此刻一片空白,什么都未曾想,只是红着一张脸,低着头不敢看二人,手脚都有些不自在的站着··· 毓筱终于缓过了劲不再咳嗽了,看着两人那一副被放在火上烤的样子,大发慈悲的解救了他们二人,说道:“咱们走吧。”说着毓筱便抬脚往前走去。 二人迅速收起尴尬的姿态,急急跟上毓筱远去的背影。 然而,柳瑾瑜刚追着毓筱跑了两步,又忽然顿住,对着两人的背影喊道:“钰麒哥哥,毓筱姐姐,等我一下。” 毓筱和钰麒都停住脚步,不明所以的望着往回跑的柳瑾瑜。 看着柳瑾瑜将残留的火堆打散,又翻起些土将它们盖上,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却也在一旁动起手来。 不一会儿,火堆处理完后,柳瑾瑜拍拍手上沾着的土,说道:“好了,这样就好了,可以走了。” 说着便一蹦一跳的继续向北去了。 毓筱和钰麒跟在后面,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疑惑。 钰麒开口问道:“瑾儿,为何要用土盖起来?” 柳瑾瑜停住蹦蹦跳跳的脚步,回到钰麒身边说道:“钰麒哥哥,残留的火不处理很容易引发火灾的,用土盖着就不会着火了。” 闻言,钰麒和毓筱恍然大悟。 三人一路向着北方走去,将掩着的火堆远远的落在了身后··· 442.第442章 密林求生11(阔叶草) 三人一路向北走着,到处都是树,也不知究竟走了多少。 毓筱脚下的步子迈的有些机械,只感觉又累又饿又渴。 她抬头看看钰麒和瑾儿,似乎哥哥与她是差不多的样子,倒是瑾儿,明显看上去比他俩人好了许多。 毓筱感觉自己要被渴死了,她看看柳瑾瑜,有些萎靡不振的问道:“瑾儿,你不渴吗?” 柳瑾瑜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样子,一脸抱歉的对毓筱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毓筱姐姐,我不小心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毓筱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啊?” 柳瑾瑜一脸认真的解释道:“昨夜你吃了太多肉食,今日必定会缺水,应当吃一些水分含量较高的植物来补充水分,我明明昨夜睡前还记得的,结果今日|晨起竟不小心就忘记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几乎听不到。 毓筱看着柳瑾瑜抱歉的样子,对于她判断对错的标准愈发不敢恭维:要吃东西的是她,渴的也是她,真是不明白瑾儿有什么好抱歉的,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只不过,依着她那几乎一根筋的脑子,怕是劝了也没用,还不如索性不劝! 毓筱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事没事,现在记起来就行,告诉我什么植物最好用,我感觉自己都要被渴死了。” 柳瑾瑜四处扫视一圈,然后拉着毓筱走到一株草跟前,指着它说道:“毓筱姐姐,就是这个,叫做阔叶草,叶子厚而宽,里面含有很多水分,不过,就是···就是··味道··不··太··好···” 毓筱看着柳瑾瑜说“味道不太好”时那副纠结的样子,心中不详的预感瞬间满格,低头看着手指间刚刚摘下来的阔叶草,心中激烈的斗争着··· 一个声音说道:吃吧吃吧,都快要渴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另一个声音说道:别吃别吃,你没看到瑾儿的脸色都成那样子了吗?她还没吃脸色都快绿了,吃了估计就得跟这叶子一般绿了! 第一个声音又说道:吃得苦中苦,方才能活命,如今性命攸关之际,吃点苦菜叶子算什么? 第二个声音再次反驳:吃苦确实不算什么,这不是一直从山洞走到这儿来了吗?难道这是在享福不成?吃苦可以,但是,吃这么难吃的东西,简直就是对味觉的侮辱! 第一个声音晕过去了,因为“对味觉的侮辱”什么的,这理论太强大了,她什么也不想说了··· 然而,第二个声音没了对方的反驳,似乎很不痛快,看着阔叶草,忽然说道:好不好吃,得尝过才知道! ······ 毓筱有些艰难的抬起手,将阔叶草放出嘴里,而后,她缓缓的咀嚼,肥厚宽阔的叶子里富含的水汁充满口腔,确实是含有很多的水分,在这种时候绝对是止渴的良药,当然,前提是你忽略了它刺激的味道! 毓筱在牙齿咬住阔叶草的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舌头都麻了,一股子又苦又酸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让毓筱本能的想要将它吐出来! 443.第443章 密林求生12(恶作剧1) 然而··然而!她好不容易吃下去了,如果此时吐出来,她刚刚所受的刺激岂不是白受了?而且还是得渴着··· 于是乎,毓筱强装着一脸的淡定,忍着恶心,努力的将叶子嚼碎了咽了下去,而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对面因为震惊而瞪大眼睛的柳瑾瑜。 半晌,柳瑾瑜终于回神了,可又似乎是被惊得太狠了,说话竟然有些咬舌头:“毓··毓筱姐姐··姐··你··你··你吃下去了?” 毓筱一脸淡定的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其实,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这舌头麻的厉害,感觉张嘴的话,大概会控制不住发生些什么“口水直流”的尴尬吧··· 柳瑾瑜看着毓筱没什么大变化的脸色,一时间佩服到五体投地:她自小在山里长大,吃过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阔叶草当属这其中最难吃的,大约寻遍天下也不会再有比阔叶草更难吃的东西了! 可是!可是,毓筱姐姐竟然面不改色的就吃下去了!吃下去了!吃下去了!··· 钰麒看到两人凑在一起不停的在说着些什么,虽然他又渴又累不想再动上一动,却还是提起了几分兴趣,走到两人身边,看着柳瑾瑜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毓筱,而毓筱则是神色淡定的站着,他不禁生出了好奇,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瑾瑜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毓筱的声音已经响起,很是热络的问道:“哥,你是不是渴了?” 钰麒听着自家妹妹这般热情的语气,一时间感觉不是很好,总觉得他家这个宝贝妹妹似乎正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而且被打主意的人,还是他! 虽然有这样的感觉,可是钰麒还是想不出来毓筱能在“他渴不渴”这个问题上打出什么坏主意来,于是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渴了。 毓筱立即将手中剩下的阔叶草全数递到了钰麒手中,很是关切的说道:“哥,这个植物止渴有奇效,你多吃些。” 钰麒满目狐疑的看着毓筱,觉得这会儿的筱筱实在怪异的很,这般热情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要算计人。 钰麒既起了怀疑,便说道:“筱筱也渴了吧,你也吃些。” 说着,他便把毓筱塞进他手里的阔叶草分了一半送还给毓筱。 然而,毓筱看着钰麒递来的阔叶草,完全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她忽然展颜一笑媚若春阳,刹那后收敛笑颜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哥,我已经吃过了,这些是留给你的。” 钰麒满眼狐疑看着毓筱,那神色分明是在说: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你会如此贴心? 毓筱意会了他的眼神,一脸的无辜说道:“哥,你竟不信我。”说着,毓筱的神色染上些委屈,补充一句道:“不信我你可以问问瑾儿啊,她可以证明我吃过了。” 钰麒看向瑾儿,等着瑾儿出言以证明真假。 柳瑾瑜点点头,说道:“毓筱姐姐确实吃过了,但···” 444.第444章 密林求生13(恶作剧2) 然而,“但”字未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以至于钰麒只听到了“毓筱姐姐确实吃过了”这样的答案。 虽然一直觉得筱筱的态度诡异的瘆人,总觉得她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可是瑾儿是很乖巧的,不会搞恶作剧。既然瑾儿证明过了,那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样想着,钰麒便丝毫不曾客气的大口咬了一口阔叶草,毕竟他是真渴了。 然而,下一瞬间,毫无准备的钰麒被这味道深深地伤害了,他几乎瞬间就张嘴吐了口中的阔叶草,身形一闪,快得像一道闪电,落在不远处的树下,扶着树干不停地呕吐着··· 柳瑾瑜担心的跑过去,看着吐不停的钰麒,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背,好让他舒服一些。 终于,钰麒缓过了口中刺激的味道不再吐了,柳瑾瑜从怀里掏出白色的丝帕替钰麒轻轻擦去嘴上的残渍,有些担心的问道:“钰麒哥哥,你没事吧?” 钰麒一脸的无奈,深深的无力感由心而生:他家这个妹妹··· 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他家纯真清澈的瑾儿都学坏了呢?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钰麒轻轻舒一口气,缓解一下自己的不舒服,说道:“瑾儿怎么也学会逗人玩儿了?” 柳瑾瑜小脸一皱,神色上有些对某人的不满,还有些委屈,言语中夹杂着一分赌气,说道:“是毓筱姐姐点了我的穴道不让我把话说完。” 钰麒一听更加无语:合着筱筱学的武功就用在耍他时可以顺利一些上了··· 更加无话可说! 钰麒看着柳瑾瑜那一张快要皱成包子一般的脸,抬手轻轻捏捏她的脸蛋,说道:“好啦,没事,筱筱就是贪玩了些罢了。” 柳瑾瑜依旧皱着小脸,微拧了拧头,固执的说道:“不好,毓筱姐姐要给我道歉,若她道歉的话,我就原谅她。” 钰麒听了心中不由一阵叹息:怎么又闹成这样了?筱筱是绝不会道歉的,而瑾儿,她这点小固执怕也是不会轻易妥协吧··· 正想着,一句“对不起”从不远处飘来,让钰麒狠狠地愣了一瞬。 而后他看看毓筱,再看看瑾儿,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才好:究竟是他幻听了?还是现在这一切都是梦? 柳瑾瑜在听到毓筱的“对不起”后,却没了刚刚说话的固执劲,一下子局促不安起来,显然,她也是没有料到毓筱会说对不起··· 很明显,方才那句话也不过只是小孩子天真的置气话罢了··· 毓筱却是淡然的样子浅浅笑了笑。 其实,她说对不起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错了,只是,瑾儿就是这样的女孩罢了,她一个不知多少岁的人了,又何必与瑾儿计较呢? 而且··她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邪恶念头——如果道歉的话,哥哥定会大为吃惊,而瑾儿··大约也是会不知所措吧··· 哈哈哈!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毓筱心中的小人笑得有些站不住脚,可是站在这里的她却依旧保持着一副温婉浅笑的样子。 只是,憋笑憋的真辛苦啊,不知道这样一直忍下去,会不会内伤啊··· 毓筱心中感慨:果然,害人终害己啊··· 445.第445章 密林求生14(夜又至) 三人继续向北,一路上啃着各种植物来充饥止渴。 一直走一直走··· 渐渐地,三人都成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毓筱手里拄着一根木棍,钰麒和瑾儿两人互相搀扶着··· 黄昏时,他们终于见到了一条河流,三人几乎是一瞬间就提起了精神,向着河水跑去··· 然而,当毓筱看到河水时,不禁大失所望,钰麒也发现了问题,脸色垮了下来,就连一旁不懂医术的柳瑾瑜神色也是微微失望。 这河水,与那一夜的雾气,如出一辙! 三人万分沮丧的瘫坐在河边的树下,毓筱没精打采的问道:“瑾儿,有没有办法将这河水净化一下?” 柳瑾瑜一脸的为难,摇摇头说道:“毓筱姐姐,没有的。” 毓筱也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回答,那一问不过就是心中不甘罢了。所以听到这答案也没有太失望,只是一直喝不到水,太难受了··· 钰麒看看毓筱和瑾儿两人,觉得以他们此刻这样的状态,别说是走出林子,就是能不能熬过明天都是个问题! 他又抬头看看天色,夕阳已经落山,峨眉月在天空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瘴气会再一次蔓延,得尽快吃些东西补充体力才行··· 看样子,今夜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他对二人说道:“筱筱,瑾儿,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点吃的和柴火,今夜就留在这里吧。” 毓筱和柳瑾瑜二人点头后,钰麒便离开了。 毓筱靠在树上,全然是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而柳瑾瑜似乎是因为长在山林的缘故,看起来比毓筱的状态要好上许多。 她看看毓筱,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做下决定,抬步走到毓筱身边,将路上采摘的阔叶草拿出一些来,递给毓筱,说道:“毓筱姐姐,你,你还是吃些吧。” 毓筱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柳瑾瑜手里拿着的阔叶草,还没吃就已经觉得舌头发麻了,不禁有几分犯怵。 她抬头看着柳瑾瑜,有些商量的说道:“瑾儿,没有别的吗?” 柳瑾瑜摇摇头,说道:“今日一路走来,我就只见到了这个,而且,但凡含水量高的植物,味道都不会太好,其实,这个已经算是里面还可以的了。” 毓筱一听这话,神色瞬间比方才更蔫了三分,看着柳瑾瑜手里的阔叶草,仿佛是在看什么要命的毒药一般。 她伸伸手,缩回来,再伸伸手,再缩回来··· 如此往复了几回,毓筱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眼睛一闭,接过柳瑾瑜手上的阔叶草便往嘴里送。 然而,草叶已放在了舌尖上却还是没能咬下去。 柳瑾瑜看着毓筱这一副纠结万分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又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拿出一些阔叶草慢慢吃了起来。 一片叶子入口,一张小脸已然皱成了个包子! 毓筱看看一脸痛苦吃着阔叶草的柳瑾瑜,又转回视线看着自己手里的阔叶草,将它们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着··· 许久,毓筱再一次将阔叶草送进嘴里,吃了下去。 这一次,没有视死如归,只有平淡坚定,吃的义无反顾··甚至连脸色也不曾变一变··· 446.第446章 密林求生15(危险) 三人吃过东西后便各自休息了,火堆燃的正旺,“噼噼啪啪”的响着,雾气再一次弥漫,笼罩了整个森林。 在雾色朦胧的遮掩下,湖水中,细细的水声几乎轻不可闻。然而,空气中那一股子不寻常的气氛却是让钰麒和毓筱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了然,还有疑惑··· “了然”是肯定了有不寻常之事发生,而且很有可能··是危险! “疑惑”则是因为,他们尚不知这危险究竟是什么! 钰麒看看毓筱,入密传音道:“筱筱,你先帮我照看一下瑾儿,我去探查一下情况。” 此时情况未明,贸然出声绝不是智者所为! 毓筱看看钰麒,再看看柳瑾瑜,入密传音道:“还是我去吧。” 说着,她不等钰麒同意就闪身离开。 毕竟,她比钰麒的武功高一些,情况不明,安危难辨··她去,更合适! 毓筱感受着空气中异样的气息波动,追寻着那气息,渐渐靠近了河水。 她停住身形,落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向下望去,入目处,那场面让毓筱头皮一阵发麻,差点脚下一个不稳,就从树上一头栽进那密密麻麻的蛇群中,尸骨无存! 没错,就是蛇群!还是密密麻麻到让人悚然的级别! 树下大约方圆半公里的土地上已密集的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蛇,花花绿绿,即便是雾色沉沉也依旧遮不住那过分鲜亮的颜色。 它们相互覆盖着,缠绕着,翻滚着,蠕动着··正向着各个方向爬行、分散··· 而一旁的河水中,不计其数的蛇正源源不断的从河水里往出爬着··· 毓筱身形一闪消失在树上,轻功已运到极致,想要尽可能快的赶回去:他们离这里的距离不足一公里,以蛇群扩散的速度,大约很快!很快,哥哥和瑾儿就会与蛇群遇上了! 毓筱落下来身形,脚未站稳就语速极快的开口说道:“哥,叫醒瑾儿,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具体情况待到路上再说。” 说着,毓筱便凝聚内力,准备再次离开这里。 钰麒看着妹妹紧张的神色,也不多说什么,立即站起身来,将怀里的柳瑾瑜唤醒。 柳瑾瑜睡眼朦胧的看着两人,刚准备问一问怎么了,却忽然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震惊,而后渐渐又漫上了恐惧,掩过了原本的震惊,占据了她整个眸子。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微微的颤抖,喃喃道:“蛇··蛇群!” 毓筱听到柳瑾瑜的惊呼,顿时停住了内力转脸看向她,目光有些疑惑,却是什么也未曾问。 留着有命在,什么都能问!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命! 就在毓筱和钰麒二人准备运起轻功离开这里时,柳瑾瑜忽然说话了,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带着些微的哭腔,有些尖锐,道:“来不及了,去树上。” 钰麒和毓筱虽然心中不解,却是全不怀疑,没有一丝犹豫的落在了树上。 447.第447章 密林求生16(蛇群包围) 只是,呆在树上又有什么用?蛇要爬上来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性命攸关,毓筱也不做无谓的客气,开门见山,问道:“瑾儿,为什么来不及了?” 柳瑾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底下,似乎被什么勾了魂一般,仿佛全然没有听见毓筱的问题。 毓筱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疑惑层层,便也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只一眼,便是一阵心惊:他们呆着的地方已经被蛇群从四面八方包围了! 难怪瑾儿说“来不及了”··· 只是,这蛇群似乎是有目的的,仿佛··是以他们为目标,而且还很聪明的用了包围战术! 毓筱看着蛇群,四面八方的蛇都在不断的向他们藏身的树木靠拢着,速度极快。 毓筱看着这一幕,抬手拍拍瑾儿换回她的神思问道:“瑾儿,可有逃生的法子?呆在这树上也只是坐以待毙罢了!” 柳瑾瑜虽回了神,眼中却依旧满是恐惧,声音轻微的颤抖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能感觉到这里大约方圆五里已经全部是蛇,而且它们的数量还在增加,增加的很快,速度也很快。” 毓筱狐疑的看柳瑾瑜一眼,心中生出猜测:能感觉到蛇群?难道··瑾儿乃是灵山夷族之人?··· 只是,柳家也是延绵千年的大世家了,却从未曾听说过柳家与蛊术扯上过什么关系··· 钰麒听了这话,也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疑惑的问道:“瑾儿,你的意思是说,你能感觉到蛇群?” 柳瑾瑜点点头,说道:“能,自小时候被蛇咬过后,就一直能了。” 钰麒听了这样的解释,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样也行吗?不能吧··· 对于这样的说法,毓筱也是不信的,怎么看都还是她关于夷族的推测更靠谱一些吧··· 只是,夷族除了与虫蛇交流的能力外,更重要的在于他们的控虫术!若瑾儿真是夷族之人,她应该完全可以命令这些蛇才对··然而,此时的状况很明显,她不能!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猜疑的时候,当务之急乃是蛇口脱困! 毓筱道:“得快点想个办法才行,以蛇群的速度,爬上这棵树不过是喝盏茶的功夫罢了。” 钰麒也是此想法,只是密林的生存法则他也不知,现下,他们能指望着的也只有瑾儿了。 柳瑾瑜的神色虽然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完全缓过来,但也依旧比钰麒和毓筱好看了些,全然不似他们二人那般焦虑。 她缓缓说道:“钰麒哥哥,毓筱姐姐,暂时不必为此担心的,这树,蛇不会那么容易爬上来的,它们不喜欢这树的气味。” 闻言,毓筱嗅一嗅身旁的树叶,脸色不禁有几分衰败:废话!这味道,别说蛇不喜欢,估计谁都不会喜欢的!太难闻了! 柳瑾瑜这样说着,但是表情上却是一点也不轻松,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大约也只能撑到子时罢了··待到子时,蛇便会适应了这个味道爬上来的。” 448.第448章 密林求生17(蛇群逃亡1) 毓筱一呆,忍不住吐槽:靠!这一句才是重点好不好!等到子时,别说方圆五里,就是方圆十里,也全是蛇了!那时才是真的无路可逃啊! 很明显,钰麒也是这般感觉,二人对视一眼后,钰麒对柳瑾瑜说道:“瑾儿,我们必须从这里突围出去!不然···” 他的话虽未说完,意思却很是明显。 柳瑾瑜又岂能不懂这样的道理,只是··五公里··那得要多好的轻功啊,何况这期间蛇群还在不断的扩散着,更别说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她在拖后腿··· 只是看着钰麒认真的神色,柳瑾瑜明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而让他们两人丢下她离开是更不可能的! 她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轻轻的“恩”了一声。 钰麒将柳瑾瑜背在背上,和毓筱二人运起轻功,一同向北而去。 地上的蛇极多,多的难以计数,覆盖了绿色的草地。它们交错缠绕着团在一起,看不出蛇尾与蛇头··· 然而,因着三人的移动,地上原本杂乱缠结在一起的蛇竟纷纷转了移动的方向,随着三人一同向北行进··· 一路行进,因着这些树皆没有防蛇的作用,所以三人完全不敢逗留,只是在途中偶尔踩着树枝借力罢了。 看着底下蛇群奇怪的行动,钰麒满是不解,问道:“瑾儿,那些蛇为何追着我们不放?” 柳瑾瑜因为曾被蛇咬的阴影,对蛇极为敏感,也极为恐惧,所以便一直趴在钰麒的背上,不敢看一看四周;再加上这里本就到处是蛇,所以柳瑾瑜也完全没有感觉到其中异样。 此时听了钰麒的话,这才低头看去。 眼看着蛇群竟目标明确行动统一的向着他们三人而来,柳瑾瑜心中亦是疑惑不已:这··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子? 三人对于这样的异像均是疑惑满腹却是无暇顾及,只是拼尽全力的想要从蛇群中寻到生机··· 钰麒背着瑾儿以轻功掠过了一株株的树木,一直向着北方不停歇的前进着··· 然而,终究是年幼的,修习内力的时间不长,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消耗? 钰麒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毓筱见此说道:“哥,下一棵树,我们停一下,瑾儿由我来带。” 钰麒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非常爽快的答道:“好。” 二人交换过后,钰麒明显轻松了,速度也提了上去,但终究是比不了最初的,毕竟内力一直在消耗着··· 毓筱对于蛇群这般对三人穷追不舍的行为愈发的好奇。 方才换人时,才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竟就有蛇已经爬到树上来了,那势头,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带着什么特别诱惑蛇群的东西一般··又或者,是他们三人的气味比较诱人,让这些蛇喜欢的不得了,几乎到了失控的地步? 柳瑾瑜趴在毓筱的背上,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或者是忘记了什么··而这些,恰就是弄清楚蛇群为何会跟着他们的关键! 449.第449章 密林求生18(蛇群逃亡2)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着,五公里早就过了,但是蛇群一直追着他们不放,以至于五里又五里,如今已不知行了多远,三人依旧在树木间飞掠而过,不曾停留··· 只是,路程太长,钰麒和毓筱明显都已经消耗过度了,脚尖点在树枝上的轻盈之感早已不见,反倒摇摇欲坠,脚下不稳。 柳瑾瑜依旧是由毓筱背着的,毓筱本就比钰麒的内力深厚许多,再看看钰麒,此时的他,似乎一个不留神便要从空中掉落蛇群,然后被淹没,更别说让他带上瑾儿的话了··· 然而,毓筱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她低头看看下面依旧穷追不舍的蛇群,再抬头看看依旧漆黑的天空,心中有些辽远寂静:这样就要死了吗?··· 只是,身上还有那么多的谜没有弄清楚··还没能看到自己长大后的样子··· 夫子的家国论还认真思考过··· 还有大把的金银财宝都没有挥霍··· 还从来没有想过死是什么··· 然而,竟是要被蛇群吞噬这样的死法吗?这样的死法,太难看了··· 父王还没有回来,不知倒是回转京城该如何接受这样的消息··· 娘亲还一个人在王府等我们回去··· 江南那么好,我还好想再去看一眼··· 药王谷的小木应该已经长大了,我还没有看到它开花的样子··· 还有··· 还有墨宸··我还想吃他煮的鱼粥,那么好吃的东西,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好想··再见他一次··· 毓筱渐渐支持不住了,丹田处已然是空空如也了。 忽然,她温和软暖的声音响起,仿佛经历了春阳温暖,煦风洗涤,沾染着世间一切美好,对柳瑾瑜说道:“瑾儿,对不起啊,那一次在避暑山庄,对你的态度那么坏··其实我也知道,你没有错,我只是迁怒了你。” 柳瑾瑜原本正沉浸在那问题的思考中,忽然听到毓筱道歉,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然仅片刻之后,她便反应过来毓筱的真意,心中猛然一紧,眼睛又涩又涨,涨涨口,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来。 她深呼吸几次,总算是缓和了情绪,放才能开口说话,道:“毓筱姐姐,你放下我吧。” 放下我,至少你能活,不然··我们就是一起死··· 若是三人中必须要死去一个,我希望,是我··· 毓筱却没有理会柳瑾瑜的话,继续说道:“本来打算我们一起逃出去了,便要好好的了解你,与你好好相处的··不过,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机会了。” 柳瑾瑜忍不住的哭了,不是因为他们要死了,而是因为这样的毓筱姐姐让她难过,这样的毓筱姐姐这般孱弱,这般无力··无力到让人心疼的无法呼吸··· 柳瑾瑜哽咽着,哭的有些泣不成声,道:“毓筱姐姐,不会的,有机会的,你不是已经在了解我了吗?我们现在不是相处的很好吗?这两天里我们一起努力,同生共死的,这样的相处,我们已经在好好相处了···” 毓筱笑得有些虚弱,似是没了说话的力气,语气极缓,说道:“才两天吗?我怎么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毓筱低头看看下面依旧不知疲倦追着他们的蛇群,淡淡一笑,如深夜里的昙花一现,美丽无比,却转瞬即逝,任谁也抓不住这份美丽··· 450.第450章 密林求生19(蛇群逃亡3) 毓筱忽然加快了速度,树枝在毓筱的脚下猛然向下弯曲又高高弹起,毓筱借势一个猛冲,将钰麒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同时被她丢在身后的,还有钰麒传来的一声遥远的“等等我”··· 毓筱再次低头,看着正在加速的蛇群,她又一次展出笑颜,不同于方才,这笑意里多了些什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断··· 路过一株大树,毓筱动作极快的将柳瑾瑜留在了树上,同时将轻功运到极致,拼尽全力的往东飞去。 下面的蛇群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被留在树上的柳瑾瑜,不断地提着速度转向东方追着毓筱而去。 柳瑾瑜看着毓筱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前,眼泪瞬间便沾满了她清秀的小脸。她几乎用劲全力的喊道:“毓-筱-姐-姐···” 正追着毓筱而来的钰麒,听着柳瑾瑜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毓筱姐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在此刻被无数双手撕扯着,撕成了碎片··疼痛由心开始,蔓延全身,让他窒息,亦让他痛到麻木··· 他再一次提高了速度,向着北方飞去,身影极快,一闪而过。 原本,以他此时的身体状况以及内力的消耗情况来看,这根本是不可能,可是,现在,他做到了! 他仅仅片刻功夫便到了柳瑾瑜这里,没能看到毓筱,钰麒的心里害怕极了,恐惧感从四肢百骸漫起,刹那便淹没了他。 他张张嘴,还未能出声,眼泪已经滑落,晶莹如夜的精灵。 他的声音颤抖着,轻不可闻,问道:“筱筱呢?” 柳瑾瑜一看到钰麒到此,全没有注意他此时的样子,神色很是激动的一把扑过来抓住钰麒说道:“快!快点!快去追上毓筱姐姐,是灵蛇草,是灵蛇草,快点追上毓筱姐姐!” 钰麒被瑾儿没头没脑的话惊醒,心里振作了几分,虽然听得一头雾水,搞不清瑾儿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可看着她着急的神情,也知这事不容耽误,便立即准备背起瑾儿离开这里。 柳瑾瑜察觉到钰麒要背着她走的举动,破天荒的一把甩开了钰麒的手,神色焦急的道:“你一个人去,带上我是累赘,毓筱姐姐身上的灵蛇草就是蛇群穷追不舍的原因。毓筱姐姐大约是发现了蛇群的目标不是我们三人而是她一个,所以她便一个人做饵将蛇群往东引了,你快去追她,让她扔掉灵蛇草,然后再一起回来找我。” 钰麒听了柳瑾瑜的说明,恍然大悟,虽然不放心瑾儿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也明白孰重孰轻。 他严肃的看着瑾儿,一字一句透着认真,说道:“瑾儿,无论如何都要活着!你可还记得?你有很多东西未曾见到,我答应过你,要带你走遍世界。” 柳瑾瑜认真的点点头,说道:“祖父教导过我,生命诚可贵,我永远不会放弃的。” 钰麒再看一眼柳瑾瑜,便也以着极快的速度向着东边而去··· 451.第451章 密林求生20(蛇群逃亡4) 毓筱放下柳瑾瑜便一路疾飞,完全是玩命的做法! 她只是想着:在死前,要尽可能的将蛇群带的离他们远一点··· 她有那么多的遗憾没有了结,也没有机会再了结,那么··那么至少这一件,让她做成吧··· 若能如愿,倒也不枉费她甘愿死于“万千毒蛇吞噬”这么凄惨的死法了··· 其实,是在换人的时候,她发现了异常。 那时候,爬到树上的蛇显得很是疯狂,似乎是被什么引诱了已没了神智,可它们爬到了树上却没有攻击哥哥和瑾儿··· 再回想起她初时探查情况时的情景:以那时蛇群的扩散速度,明显不应该那么快就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那么,能如此快就到了那里··能想到的猜测,便只有一种··乃是因为有某种东西一路将它们引了过去··· 根据这些,毓筱便做出了初步的推测:蛇群的目的,是她! 于是,她才会突然加快速度甩开了哥哥,为的便就是证明这个猜测是否真实罢了··· 得到了证明,毓筱说不清心境究竟是喜是哀··只是,决定已做下··· 一株株树木落在身后,毓筱不停歇的向着东方而去,姿态也沾上了些疯狂,仿佛东方有着引诱她的魔力··· 如此拼命的做法让她的消耗加剧,此时支撑着她飞檐走壁的,已不再是日常所用的内力了,而是,莹白的月色光芒··是她的生命力! 毓筱看着自己身上淡淡飘散着的月色光芒,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在陵城时墨宸对她的忠告,那时候墨宸告诉她说:“筱筱,切记,以后动用内力时,绝不可拼尽全力。” 想着这些,她心中冒出些散碎的念头:难道墨宸那时候就已经知道她会出现如今这般状况了吗?只是可惜就要死了,再见不到墨宸了,没有办法向他求证了··· 不过,性命攸关之际,又哪里能顾及于此呢? 而且,在墨宸身上,还有那么多东西是她不知道···他见妖姬时为何眸色恨至此?··寒冰莲子又是谁种在了他的心脉?又是谁如此狠心向一个孩子下了媚毒?··残阳如血又是自哪里来?··· 若是早知会有今日这般境遇,她便不去纠结,一早的去查了才好··也不至于如今就要死了,却还带着满腹的疑惑··死也不能做个明白鬼··· 纷杂散乱的思绪将毓筱的脑子占满,亦将她的注意力全数占据,以至于她未能注意到:自她身上出现了月色光芒以后,下方原本追着她不放的密集蛇群正在缓缓的退去··就连笼罩在她身边的瘴气也在一点点消散着··· 钰麒一刻不停的追着毓筱,视线丝毫不敢转移,生怕错过了妹妹,所以,他也未曾看到下面蛇群的疏退··· 而柳瑾瑜距离二人已经太远了些,此处的蛇群依旧密密麻麻的拥挤着,全什么都没有异样的表现,所以,她亦不知··· 452.第452章 密林求生21(蛇群逃亡5) 毓筱不停的飞掠而过,在树木间起起落落,身形不定。 可是,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而言,终究是没有多少生命力可以任由她这样挥霍的。 渐渐地,她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 感觉着自己的衰弱,毓筱低头想要看一看蛇群究竟如何了,这样的距离,是不是已经足以让哥哥和瑾儿脱困了呢? 可是,看到的结果却是让她吃了一惊:地面的蛇群很明显的减少了!原本密集到看不到地面的蛇群,如今已只是稀稀疏疏而已··· 毓筱疑惑不已,她一番思索推测,很肯定是自己身上的月色光芒出现后才造成了这样的状况。 她看看身上散出的月色光芒,又意外的发现:凡她经过的地方,瘴气一触到这月色的光便立即消散了···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闪过:她明白了! 原雾山的瘴气,无日无月时才会漫起,而那河水与瘴气相似,蛇群亦是自月弯儿消失后他们才感觉到的。 那么,对这些东西来说,日光和月光可说是天敌。 这月色光芒乃是生命之力,生命力源起日月,也就是与日月之光同样本质··所以,它们在消退··· 想通这些,毓筱便稳住身形落在了树上,不再用以维持轻功,而是调用体内的月色光芒缓缓从身体消散,这样虽然也是在消耗生命之力,但是比起轻功飞行还要少上一些的··· 毕竟,若是能活,又有谁愿意死? 毓筱缓缓释放着莹白色的光芒,累极了,便靠在树干上渐渐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一直在运行轻功,又加上使了不要命的法子··她消耗了太多,几乎要油尽灯枯。 如今,也不过是勉强留了条性命在罢了··· 她虽然已睡着了,但月色的光却依旧在。 似乎是本能的在释放着这莹白色的光···许是人求生的本能:比起消耗一些生命力,她大约更不愿意一旦这光没有了,她就要被蛇群吞没吧··· 时光的步子在蛇群的退散中变得极快,许久时日过了,底下的蛇依旧没有全数退去。 月色光芒散发出的莹白色越来越弱了,毓筱身上的气息也越发沉寂,仿佛她的灵魂此刻已经去往了冥界,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体··· ······ 忽然,在她心脏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亮光闪了一下,极快,快得让人的眼睛抓不住,不禁想要怀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但是接下来的情形证明:是真的有某个东西闪了一下! 毓筱身上原本淡下去的月色光芒又一点点亮了起来,但似乎与原本的不太一样。 好像··好像是她身体里的某个东西正在发出这样的光芒,不曾消耗她的生命力,反倒像是在为她补充着她消耗过度的生命力一般。 因为毓筱原本因生命力消散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色,现在稍稍比原来好看了些,多了一丝丝的血色··· 在月色光的弥散下,不论是地上的蛇群还是四周的雾气,它们消散的速度都变快了··· 453.第453章 密林求生22(月芒现) 在月色光的弥散下,不论是地上的蛇群还是四周的雾气,它们消散的速度都变快了,比起毓筱释放生命力最多的时候还要快上很多,就如同它们出现时的速度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于树林··· 那边等在树上的柳瑾瑜因为注意力全在蛇群上,便是一早的就发现了蛇群的这一异象。 待到树下的蛇群全数消散后,她缓缓从树上爬下来,向着东方而去··· 钰麒一路追着毓筱,因为心中太过担忧妹妹,始终没有分出一丝丝的注意力给下面爬行的蛇群,所以至今依旧未曾知晓蛇群的退散。 终于赶到了这里,钰麒首先看到的便就是:一棵大树上,枝叶密布的遮蔽下,莹白色的光芒照亮了这一片区域,像是茫茫雾林里亮起的一盏明灯。 直至此时,钰麒方才注意到:空气中的瘴气已全消散了!地上的蛇群也没有了! 他没有丝毫根据,但是他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瞬间,脑子里便直接冒出一个念头:是筱筱!是因为筱筱的缘故!那片光,筱筱一定在! 钰麒几乎是以着飞蛾扑火的姿态向着那团莹白色光芒而去! 急速靠近,却因为在黑夜里呆了太久,莹白色的光芒刺的眼睛发痛。钰麒除了一片白色,什么也看不到。 他一直向前,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穿过这片光,他便可以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所以,他义无反顾! 穿过莹白色的光芒,钰麒终于可是视物。 入目:筱筱正睡在树枝上。 她长长的头发垂在空中,几根青丝太轻,被飘然扬起;一张小脸苍白色,显得有些虚弱,紧闭着眼眸,似乎睡着了,睡颜安详的如同圣母身旁的天使! 不!她就是天使! 她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色光芒,圣洁、不染纤尘··仿如误入人间的仙子,白色的衣裙在微风中轻轻飘荡摇摆着··· 钰麒觉得:这一处,独立出尘世之外,静谧安宁··· 他轻轻地向着毓筱走去,动作小心翼翼,似是生怕惊扰了这一处宁静。 然而,当钰麒靠近毓筱的一瞬间,毓筱身体四周忽然浮现出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毓筱包裹其中,亦将钰麒隔绝在外。 钰麒靠近不能,又因着这屏障明显是筱筱体内的莹白之光所结,不能强行突破,一时间有些一筹莫展。 钰麒看着毓筱,心中纠结痛苦:筱筱生死不明,被困在这里;瑾儿还在西方不知多远处的树上等着他们回去··· 他是要在这里守着妹妹?还是先去将瑾儿接过来? ······ 钰麒坐在毓筱所结的屏障之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就这么一直看着,神色从纠结为难渐渐变得坚定。 他要守着筱筱,如果筱筱死在了这里,而他却因为去接瑾儿,让筱筱一个人孤单的离开,那么,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他也再无法坚守着要跟瑾儿在一起的心,他和瑾儿··也绝不会有幸福的··· 所以,瑾儿,对不起,再等等,再等一等··我一定会回去的,等着我··· 454.第454章 密林求生23(“归程”) 时间点点滴滴的流走,毓筱身上一直都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丝毫没有停歇之意。 钰麒就在不远处一直看着她,看着沉睡的她不明生死,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于她,无法靠近··· 东方渐渐透出白色,很快,灿烂的霞光染红了天际,毓筱身上亮了一夜的莹白色光芒渐渐转淡,在日出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钰麒看着眼前的一幕,眸中一层淡淡的疑惑:不知是因为阳光掩盖了莹白色光芒,所以看不见了?还是筱筱身上的月色光芒消失了才会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想到月色光芒消失,钰麒的心紧张起来:这月色光芒到底是什么?筱筱到底怎么样了? 他急忙站起身来想要探个究竟,却因为坐得太久,腿脚有些发麻,一个踉跄,险些从树干上摔了下来。 待钰麒稳住身子,却意外地发现:他已进入了原本屏障所包纳的范围! 屏障没有了! 钰麒身形微动,落下时已在毓筱身旁,轻轻抱起她,落回了地面。 将毓筱平放在地上,他急忙的便给毓筱探脉,得知妹妹只是疲劳过度睡着了而已,他狠狠的松一口气,身子猛然靠上了身后的树干,任由自己的身体滑落,摊坐在地上。 他抬头仰望,看着透过树影稀疏斑驳的阳光,展出一抹虚弱的笑颜,有庆幸,有感激,有喜悦··还有眼角淡淡的晶莹··· 片刻后,钰麒收回了视线,准备起身,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去··· 然而,似乎是因为一夜的逃亡他消耗了太多已心力交瘁,也可能是因为方才猛然的放松让他卸去了身体里残留的力量,他竟没能站起身来。 当他起到一半时,双腿一软,又再次跌回了地面。 似乎钰麒本身也没料到竟会这样,有些吃惊的看向自己的腿,抬手给自己号号脉:内力虚耗殆尽,身体虚弱至极。 钰麒扯开嘴角惨淡一笑,似有几分自嘲,又似乎是无奈··昨日夜间几乎是以轻功行了一整夜,没死就已经该烧高香了,难道他还能指望这会儿依旧能运起轻功将妹妹带回去不成? 他缓缓爬起身来,将毓筱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向着西边走去,鞋底擦着地面向前,步子迈的很艰难。 可即使他每一步都迈得如此之难,即使他的双腿不停地打着颤,他依旧一步一步向着西方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坚定··· 太阳渐渐爬高,森林里一点点热起来,钰麒背着毓筱摇摇晃晃的挪着步,一点一点,像一只大号的蜗牛。 钰麒的脸色难看极了,苍白的容颜如宣纸,只有脸颊处透着诡异的血红色;汗水早已沾湿了他的整张脸,似乎他刚刚去哪里洗了个脸却忘记擦干了一般;墨色的长发也全数被浸湿了,一绺一绺的,有些黏在脸上,有些缠在脖子里,极是凌乱;他身上蓝色的衣袍已经湿透了,变成了海一般的深蓝色,毓筱伏在他的背上,像是陷入冬眠的动物,睡得很沉,很沉··· 钰麒还在一步步的向西走着,即使每一步迈出只能移动一寸的距离,他依旧脚步不停歇的向着西方而去··· 因为,在前方,还有个人,在等着他回去··· 太阳似乎走得很慢又似乎走得很快,钰麒艰难的迈着步子,原本的地方已被他遗落在极远的地方,看也看不见··· 太阳已经翻过正空,开始向西偏移,钰麒终于看到了他一直想要看到的人:前方不远处,柳瑾瑜正靠着树干,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 455.第455章 密林求生24(中毒) 他一瞬间仿佛有了用不完的力气,竟然比之前的速度快了一些,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从蜗牛的速度变成了龟速罢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了,已完全突破了他身体的极限。 终于,终于,终于,他到了! 他将背上背着的毓筱小心的安放在地上,而后便准备起身去看看柳瑾瑜。 然而,这一次,他双腿发软,怎样都站不起来了。 于是,他便一点一点的向着瑾儿爬去,一直爬到了她的身边。 他神色满足而温柔的看着她,眸子里的光芒就像是看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看到柳瑾瑜脸上散着的长发,钰麒抬手,将长发轻轻捋到她的耳后,手指擦过她的脸颊,有些冰冷。 脸颊露出来,泛着乌色的唇让钰麒瞬间震惊又恐惧,他几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伸手想要去抓住瑾儿的手,却似乎看不清她的手在哪里,几次都没能抓到。 钰麒有些气恼自己,声音带着哽咽和气急败坏的骂道:“废物!” 忽然,他看到了柳瑾瑜脚踝处的齿痕——两个圆圆的小洞! 是蛇! 钰麒似乎是慌张到了极点,有些不知所措的叨念着:“蛇毒··瑾儿··瑾儿··蛇毒··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慌慌张张的左右张望着,忽然有了主意:“对!吸出来!” 想着钰麒便立即将瑾儿的脚抬起来,准备将毒血吸出。 就在他的唇就要触及伤口时,忽然,他顿住了,有些兴奋的喊道:“灵蛇草!灵蛇草!···” 他说着就连滚带爬的向着毓筱而去,伸手将她身上的药草全部翻出来,找到灵蛇草后,他又爬回到瑾儿身边,取一些灵蛇草在嘴里嚼碎了喂给瑾儿,又将剩下的叶草弄碎,敷在柳瑾瑜的脚踝处。 当敷好草药后,钰麒扯着自己中衣的下摆,想要撕下一绺布条来替瑾儿包扎一下。 然而,他已花上了所有的力气,依旧撕不动它,无奈之下,他便将三人的帕子结在一起,替柳瑾瑜包扎了伤口。 做完这一切,钰麒这才松一口气,只是看看天色,他的面容又覆上愁色:夜,又要来了··· 夜至,月儿归家,瘴气会再次弥漫,蛇群会再次涌来··· 而灵蛇草··现在却成了丢不掉的所在··· 至于离开这里··怕也是做不到了··· 此刻他连站都站不起来··而筱筱和瑾儿··她们还昏睡不醒··· 拼命挣扎了一夜,最终··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钰麒心中泄了力气,仰面躺在草地上,眸子看着上方:树叶密结的缝隙间,斑驳的阳光照下来,似乎形成一个奇怪的漩涡,流向了什么地方··· 钰麒顺着那些光线看去,视线最终落在了毓筱身上··· 他觉得脑子有些空白:这究竟是什么?又是为什么?筱筱··是在吸收日光?可是因为她身体里那个会发光的东西?··· 思索解不了疑惑,他打量着毓筱,这才发现:筱筱的脸色已不见丝毫苍白之色,反而透着淡淡的红润··· 钰麒心中惊讶,三两下爬向毓筱,为她号了脉:身体一切正常! 这样的结果让钰麒心中的惊讶更多了三分:虽然他已有猜测,可是有些事,证实了只会让惊讶更大! 然而,惊讶过后便是欣喜:不论是什么原因,筱筱没事便好! 他伸手轻轻拍拍毓筱的脸颊,唤道:“筱筱··筱筱··” 然而毓筱依旧沉睡着,丝毫反应也没有。 钰麒不禁有些泄气:若是筱筱醒过来的话,说不定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便还有一线生机可寻··· 可是,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夜里那么努力的活下来了,现在又怎么能轻言放弃?澹台钰麒,你不能放弃!若你放弃了,就代表着瑾儿和筱筱也要死··· 钰麒拼命地撑起身子,许是因为休息了一会儿的缘故,比起刚才,钰麒明显是好了一些的,至少他能站起来了。 他从那些药草中选出一些可以防虫的放在瑾儿和毓筱二人身边,而后便起身离开了这里:在黑暗到来之前,他定要找到可以过夜的地方才行,不然,今夜,就会是他们葬身蛇群的日子··· 456.第456章 密林求生25(生死界) 似乎是应了那句“自助者天助之”,又或者是“天无绝人之路”,再或者是什么“绝处逢生”··· 不管是什么,总之是好事,是他们可以活下来的机会——钰麒看到了森林的边界!他们很快就可以走出原雾林了!没有雾气,也没有蛇群! 钰麒返回到二人身边,却再一次犯起难来:让他一下子带两个人走是不现实的,可是现在的时间却也只够送一个人离开而已,等他再次返回时一定就已经迟了··· 瑾儿刚刚用了灵蛇草,而筱筱带着灵蛇草至少也有两日了··· 这意味着:留在这里的人··必死无疑! 这样的事情,钰麒怎么能接受?! 一个是他一心要保护的妹妹,一个是他认定了要一生守护的女孩儿,现在,竟要让他去抉择选择谁放弃谁··· 这与直接杀了她们两人中的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他做不到! 与其做这样的选择,他宁愿三个人一起死! 钰麒打定了主意,语气透着磐石般的坚定的,对两人说道:“筱筱、瑾儿,今日|我擅自做主,我们三人一起死在这里,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钰麒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倚在树干上,心中有些难受:他还没能带着瑾儿走遍世界··· 对弈两年,至今他都还没有赢过筱筱··· 娘亲··还有娘亲··她还在等着他们回家··· 正当钰麒的心一点点滑向绝望时,一个带着些虚弱却依旧很好听的声音飘来,问道:“为何不选择一起活?” 毓筱缓缓坐起身来,眸光平静的看着钰麒。 钰麒听到声音猛然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毓筱。而后,他眼中的不能置信被巨大的惊喜所替代。 然而,他似乎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毓筱,没有说话。 毓筱看着哥哥的样子,心里酸的厉害:哥哥一定担心死了,才会这样子看着她吧,就仿佛担心自己看到的是一场梦,害怕一个眨眼间,面前的她便消失不见··· 毓筱心中酸涩,却展开了一抹明媚的笑意,略带调侃的说道:“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哥哥便不认得筱筱了?就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吗?” 钰麒心中思绪缥缈:才一会儿功夫吗?是啊,连一天的时间都还没有··可有谁知道这一会儿功夫于他有多么的漫长··· 在妹妹与心爱之人中间做选择,选择要陪伴着的人··他以为瑾儿会在树上等着他们回去··他以为她不会有事··· 然而,她中了蛇毒昏迷,性命堪忧··· 他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就在他的不远处,可他却被一个看不见的屏障拦着不得近前··· 谁知道那时的他,心有多绝望··· 他背着妹妹一步一步寻找瑾儿时,又有谁能明白他心里不断酝酿着的恐惧有多深··他有多怕就这样死在了路上,留下瑾儿一个人在这看不家尽头的深林里··· 当他看到原雾林边界时心中是那般的雀跃与激动··可最终,他却只能选择三个人一起死在这里··那时他又是怎样的留恋与抉择··· 这一天,于他,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在这个世纪里,他仿佛已经度过了一生,他恐惧、他坚持、他疼痛、他挣扎、他抉择、他欣悦、他感恩、他绝望··· 他经历了一切··而这一切,也许很多人一辈子也不会经历··· 毓筱看着哥哥忽然变得沉重的神色,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却能明了他的感受··只是,她并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想让气氛变得欢快一点,轻松一点罢了,却不想只是让气氛变得更低沉了··· 毓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让哥哥不难受,有些伤害刻在心里,不是一两句安慰的话就可以抚平的··· 更何况,哥哥一向乐观,不忌生死··· 淡淡的沉默中,阳光一点点的向西方走着不曾等待谁。 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毓筱轻声开口说道:“哥,我们先离开这里。” 钰麒点点头,站起身来到柳瑾瑜身边,想要背起她。然而毓筱却快他一步来到瑾儿身边,将她背到了自己的背上,道:“走吧。” 钰麒看看妹妹,没有说什么,快走两步来到毓筱身前带着她往前走去。 三人慢慢走着,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太阳余晖的映照下,树林的边界就像生与死两个世界的界限一般,林内生死难预料,林外夕阳无限好! 457.第457章 密林求生26(绝境) 三人穿过边界,站在了边界外。 回头看一眼浓密的树林,觉得那一夜的逃亡,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一般,那么远··· 转过脸,看看不远处的官道,三人不再回头,缓缓向着官道走去:有官道,就一定会有人经过,他们就有救了··· 他们··他们体力消耗太多了··没有水··缺少盐··· 三人站在空荡荡的官道上··不,是两人,柳瑾瑜还在毓筱的背上。 钰麒和毓筱对视一眼,钰麒问道:“筱筱,往哪边走?” 毓筱抬头看看西方还未完全消失的残阳,思考了许久,最终开口说道:“哥,就继续向北走吧。” 她停顿一下,侧头看看伏在她肩膀上的瑾儿,带起了浅浅的笑意,说道:“北方是瑾儿选的方向,我觉得最好。” 三人继续上路,一直往北走着··· 天渐渐暗了下来,然后便完全黑了,夜空漆黑,一弯月儿比银钩稍稍大了一些,淡淡的月光什么都没有照亮,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的道路上,就只两人深深浅浅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 钰麒忽然开口说道:“筱筱,我来背着瑾儿吧。” 毓筱脚步不停,说道:“哥哥,我来就好。” 她看哥哥一眼,有些调皮的眨眨眼,语气轻松的说道:“虽然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身体似乎完全好了,就是缺水缺盐的症状都还在,也不知能不能见到人家或是来往的商队什么的。” 钰麒看着毓筱轻松调笑的样子,知道她一直想要缓和气氛,他轻轻舒口气,神色少了些沉重,语气透着坚定说道:“一定会遇到的,一定会的。” 这样的时候,心存希望也许比什么都重要! 毓筱也点点头,心中坚定了几分: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里! 蛇群他们都躲过去了,原雾林他们也走出来了,怎么能死在这里? 他们心中还有那么多的遗憾,还有那么多未做的事儿··· 三人沿着官道走了一夜,什么都没有找到,也什么都没有遇到。 没有人家··没有商队··便是连森林也没有了··光秃秃的地面上长着几根萎靡的小草,一片寂寥萧瑟··· 毓筱感觉自己再也走不动了,脚痛得没了知觉,双腿如同灌了铅,沉重的抬不动,又像是软软的面条,不经意的就打个软腿欲摔在地上。 钰麒就更不必说了,从半夜起他就完全不能行走了,毓筱将随身带着的一些补充元气的药丸一股脑的都喂给了钰麒,而后用一些树皮和树枝做了一个简单的担架,一直拉着钰麒走到这里。 只是,行至此处,毓筱再也走不动了··· 担架上,钰麒似乎也累狠了,已经睡着了··· 背上,柳瑾瑜的唇色依旧带着乌色,灵蛇草确实是解蛇毒的灵药,但是瑾儿中毒时间太长,解起来不免会耗费些时间。 毓筱还在一步一步的迈着腿,只是,脚几乎离不开地,她每迈出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血色脚印;她一只手扶着背上的瑾儿,一只手拉着树皮拧成的绳子,暗红的血迹从手握处溢出,顺着绳子流下,而后凝固,结成黑色的块儿··· 她一步,一步的走着,一步··一步··一步··· 终于,她还是支撑不住了,脚下一软,身子便直直向一侧倒去,摔倒了在地上,昏迷不醒··· 背上的瑾儿也被摔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两圈,不再动··· 夜,寂静,无声! 三人,躺在冰凉的官道上,一动不动!只留下一串清浅不一的呼吸声,若隐若现··· 458.第458章 九层冥楼01(苏醒)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官道上,车里,毓筱正躺在车板地上睡着,手脚都被绳子绑的结实··· 毓筱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感受着马车的晃动,一时间眸子里漫起了迷茫,看看车的顶棚,细细回想着缘由。 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曾在官道上昏迷的事情,脑子清醒起来,四下环视寻着心中担忧的人,却是未曾见到哥哥与瑾儿。 她悬着的心愈发不安,挣扎着想要起身,这才发现:手脚竟然全是被绑着的! 毓筱一瞬便警惕起来,感受一下|身体的状况:并没有被下什么奇怪的药! 毓筱暗暗运起内力,将神识释放出去,感受着四周的情况:人很多··而且他们的内力都不弱··· 空气凝滞··这些人该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而且··应是被特意训练用来征战或者··杀人的··他们身上··杀气太重! 马车忽然停下,毓筱收敛了思绪,向着车门处挪一挪,想要偷偷看一看四周的状况。 就在这时,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传来: 女子问:“听闻今儿晨起捡到了三个孩子?” 男子答:“恩,两个女孩,一个男孩。” 女子的声音似乎多了些兴奋,急切的问道:“在哪儿?” 男子的言语间没什么好气,问道:“你想干嘛?” 尚未给女子回答的时间,男子又接着开口,言语懒散的说道:“炼药?!你想都别想,司命已经将人带走了。” 女子的声音夹带着微微不满,道:“司命那家伙,又将人带走了!”一字一句里全都是无可奈何。 男子似乎对什么很是好奇,又似乎冷嘲热讽,一句话说的别有意味,向女子问道:“司音,你跟司命常在一处,难道不知道他将那些孩子带去哪里了?” 一瞬的安静,女子的声音再响起,已经变得危险起来,道:“冞枼(miye),你若活够了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男子全然不以为意,懒懒的话语全是轻蔑,说道:“司音?就凭你?!就算是司命在此,也不见得敢与我如此说话!” 女子也不生气,声音反倒柔媚了几分,透着些阴险毒冷之气,道:“我是弄不死你,但是弄死熙妤,还是可以的。” 男子似乎暴怒了,一字一句仿佛是从齿缝中挤出来,道:“司音,你给我听着,若是敢动熙妤,我让你碎尸万段!” 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戾气与毫不掩饰的杀气,让呆在马车里的毓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女子笑声妖娆,全没有害怕之意,反而透着显而易见的挑衅,道:“你想让熙妤好,就别问不该问的。” 二人的声音渐渐走远,毓筱心中却是满满的担心:方才两人的对话分明说的就是他们三人,那也就是说:哥哥和瑾儿被那个叫司命的人带走了,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是个残忍无情的人物··· 这些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感觉他们身上似有一股子浓厚的杀伐无数,血气浸染的感觉··· 罢了,且先不管他们是干嘛的,总之,落在这些人手里,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得先逃出去··· 再说,还有哥哥和瑾儿要救··· 459.第459章 九层冥楼02(出逃) 毓筱心中暗暗盘算着,缓缓将内力聚集在手腕处,猛然发力将绳子弄断后便迅速解了脚上的绳子,心中忍不住的庆幸:幸好她的内力来源特殊,不运功时无法探查,不然随便用个什么药将她的内力封住,想要逃出去就完全成了无稽之谈! 毓筱悄悄将车帘揭开一个缝隙,向外面看去:整齐划一的人身着重甲··是军队! 毓筱顾不得惊讶,四下打量一圈,心中估算一番:大约有五百名士兵的样子··· 只是,那边几人,明显并不是兵将··可似乎,这些士兵都是归那几人调遣的··· 目光飘向不远处:马车上用绳子码着些箱子,箱口处贴着封条,因为可见乃是“朝廷xx”··看样子,这些士兵应是为了运送这些东西的··· 那这几人,又是什么?主顾吗?能劳驾朝廷的主顾?怎么可能?··· 毓筱疑惑不解,却也不做纠结,继续四下看着,发现并没有人注意着马车,她便悄悄从马车上溜了下来。 刚下了马车,毓筱颈部的命脉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一道妖娆的女声传来,毓筱很容易就分辨出这便就是刚刚那个名唤司音的女子的声音。 只听闻司音幽幽的道:“呀,这不是还留了一个孩子在这里吗?怎么司命没将她一起带走呢?” 说着,她抬指点住了毓筱的穴道,缓步走到毓筱面前,看看她的脸,一脸惋惜的摇摇头,说道:“难怪司命不要你,这样子确实是不入眼了些,不过,我不嫌弃你丑,炼药而已,美丑并不重要。” 说着,她带着毓筱就要离开。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司音正拉着毓筱手臂的手。 司音如同被电到了一般迅速放开了手,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难看,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疼痛,手指有些痉挛的屈伸着,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恶毒,死死地盯着抓着她手的女子,语气阴鸷狠戾的说道:“邪瞳,你!···” 名唤邪瞳的女子看起来要比司音大了些,很冷,如冰一般的冷,当然,就只是冷,没有阴鸷,亦没有狠戾,是很干净的冷··· 她轻启冰唇,声音如她的人一样的冷:“别动她。” 说完,邪瞳缓缓松开了手,掌心内力轻轻挥出,司音便倒飞了出去,在三丈外的地方落下,狠狠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邪瞳全不在意,她只看着毓筱,语气冰冷,说道:“好好呆在这里,不要想着逃跑。” 毓筱看着她,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一般,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同时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样如同冰山一般的女子,又是个美人,见过的话必然记得住的!如今这般印象,多半该是错觉··· 只是,毓筱心中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这女子··是在保护她! 保护吗?怎么可能?··· 毓筱胡思乱想着,又再一次乖乖的爬上了车··心中似乎还是倾向于相信那个女子是在保护于她··· 车队再次启程,马车一直在官道上行进着,毓筱没有再动过逃跑的念头,因为那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就是觉得那个女子不会害她,听她的一定不会错··· 460.第460章 九层冥楼03(一城萧瑟) 此时的京城里连空气都是紧绷的,似乎每一口呼吸里都是紧张,街道上稀稀疏疏的飘着些落叶,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叶子,在空中飘飘荡荡旋几个圈,最后又落回了地面··· 道路两旁的店铺都落下了挡板,关门歇业,街上摆小摊建起的架子孤零零的留在街道上,像是被遗忘的孩子··· 昔日繁荣的京城,如今一片萧瑟,像一座死城一般,街道上看不到一个百姓···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是军队!上官将的军队!他们似乎在巡查··· 京城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打破里一城的寂静,正在四处巡视的军队迅速向着声音处跑步前进。 转过一个弯,在一处偏僻的胡同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尸体,从衣服可以分辨出这是两方人厮杀后留下的现场。 最近几日,这样的场面几乎随处可以看到,所以,百姓人人自威,便都关门闭户,拒不外出了··· 军队的领队之人来到现场后,先是对着一旁抱头蹲坐在地上发抖的女子说道:“姑娘,你快些回家去吧,没事莫要出门,最近京城里不太平!” 那女子站起身来,似乎依旧惊恐未定,低着头说道:“多谢军爷,小女子知道了。” 说完便急急向一旁跑去,似乎是急于远离这血腥满地的街道。 转过了弯儿,女子慢下正在小跑的步子,转而缓步向前,低垂着的头缓缓抬起,现出了真容,竟是··弱水!! 弱水行至无人处,运起内力身形一闪,消失在空气里。 再度落下,人已在墨王府的檀树下。 她单膝跪地,对墨宸报告道:“主子,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伤亡不大,只是这样下去,我们在京城的势力,大约就要全数暴露了。” 弱水有些担忧,也有些··不太希望如此的意思··· 墨宸闭着眼睛靠在树下,静静的坐着,如同安睡好眠的孩子,又像是一尊雕刻的石像,没有回应弱水的话··· 墨宸已经在这里呆了太久了,自那一日|毓筱失踪为始,他就坐在这里,就是这个样子,闭着眼睛,靠着树干,一片寂静,静的似是怕吵醒了熟睡的猫儿一般··· 他在担心! 这些日子,无数的消息传入传出:冷婉没有异动,一切如常··· 冷家没有任何人出入京城··冷鸷整日|里呆在欲仙阁醉生梦死··就连被关在这里的冷皓也是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肯说··· 已经八日过去了,丫头到底被藏到了哪里?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受伤?··· 弱水看墨宸完全没有要开口之意,也不再继续呆在这里:这些天,主子天天如此,他们都看惯了··· 主子为了毓筱小姐竟要将京城埋下的势力尽数暴露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罢了,这不是该她思虑的事情··· 主子做的决定,无论是好是坏,是生还是死,他们要做的,从来都只是服从··服从便就够了··· 主子择生,他们跟主子一起生;主子若是赴死,那··便陪主子一起死!死而无憾! 弱水起身刚走两步,赤风火急火燎的身影便落了下来,分明是一副出了大事的样子。 弱水立即停住了离开的脚步,想要听一听赤风带回来的消息。 在这时候能由赤风带回来的消息,毋庸置疑,定与毓筱小姐有关!不论这消息是好是坏,他们都必须呆在这里,与主子一起承担! 赤风单膝跪地,连喘口气都没顾得上就急急开口道:“主子,毓筱小姐有消息了,只是··” 赤风的话才刚说到此处,墨宸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明亮的像是反射着日光的黑曜石,让赤风的话一瞬间顿住。 墨宸淡淡的声音问道:“她在哪?” 赤风立即答道:“消息说毓筱小姐在奉城官道上被冥城的人带走了。” 461.第461章 九层冥楼04(星阙) 这话一出,弱水震惊的脱口而出:“什么?!” 墨宸亦是猛然坐直了身子,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赤风急忙答道:“应该是今晨之事。” 奉城离京很近,传消息的青鸟只需一个时辰便能到达京城,而且,今日|清晨恰好是朝廷往冥城运送物资的日子。 墨宸的神色有些晦暗难辨,语气带着难以忽视的寒意,吩咐道:“弱水,即刻传信暗冥,不惜代价,救出筱筱。” 不惜代价?!弱水心中一惊,不由抬头看向了墨宸,入眼处便是墨宸坚决又冰凉的眸色。 弱水立即低下头道:“是。”而后便领了命令,身形闪过,消失在树下。 赤风依旧跪在地上,心中有些着急:他的消息还没有报告完,可是主子已经下了命令,该怎么办? 就在赤风心忧着急不知所措之时,墨宸淡淡的声音飘来,带走了赤风的急躁,问道:“这消息怎么来的?” 赤风立即回答道:“是青鸟传信,但是并不是咱们墨王府的青鸟,没有编号。” 赤风说完,便等待着墨宸的决断: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陷阱? 如果是圈套的话,就得赶快将弱水追回来才行··· 可是赤风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墨宸说话,便忍不住问道:“主子,这消息···” 墨宸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打断了赤风的话,道:“星阙。” “星阙?!” 赤风被惊到了:那个小丫头,他当然还记得的··只是,她为何会有青鸟?竟然还给他们送来了消息?! 墨宸看着赤风惊讶疑惑的样子,似乎是因着有了毓筱的下落心情不错,难得的给出了解释,说道:“青鸟是我送于她的。” 赤风一时间有些搞不懂了:主子送给她的?什么时候的事? 不是该从主子六岁之后便就没有再见过星阙才对吗?又怎么会送青鸟给星阙呢? 青鸟明明是自有了青灵以后才又开始继续养殖的··而他还记得,青灵乃是三年前才到墨王府的? 不对劲··不对劲··· 这青鸟乃是墨家独有,在墨天兵败之时,因饲养之人随行,与墨天一同战死,所以青鸟便断了,一年后青灵入府,青鸟才重新出现。 墨宸看着赤风愈发疑惑的样子,却没有再好心情的给他解惑,闭上了眼睛,倚着树干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筱筱找到了,他得好好休息一下,养好精神,将筱筱平平安安的从冥城带出来,带回京城! 赤风看着终于肯睡一会儿的墨宸,淡淡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当真是愁死他了··· 主子这边夜夜不眠坐在树下,表小姐那边天天的问着原由,无奈之下,赤风还是用了控制术··· 事情混乱,表小姐单纯却又大胆,万一知晓了毓筱小姐失踪一事,必然是要出去寻人的,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乱上添乱! 可若是放任她这么一直闹腾着,也是在添乱。 倒不如用这样的法子一劳永逸,就是有些对不住表小姐了,让她担心着急却不能询问出口··· 赤风缓缓叹一口气:哎,两位小祖宗啊,总有一天得把他赤风给累死了··· 赤风转身离去,隐起身形,于暗处守着熟睡的墨宸,同时也让自己休息一下:这些天主子都不睡了,哪里还有他休息的机会? 虽然隐卫都习惯于这样几日夜不能合眼的事,但是··· 冥城··那可是个大事件,若是不好好养精蓄锐又怎么能将毓筱小姐完好的救出来? 更何况,还有麒世子和柳小姐··· 462.第462章 九层冥楼05(入冥城)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许久,终于慢了下来,毓筱趴在窗户上,想要看看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眼前是一座城,高高的城门上写着“冥城”二字,四周来来往往的全是士兵,没有普通百姓的影子。 毓筱看到“冥城”二字时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在蓝雪国,不知道冥城的人几乎没有,但是真正了解冥城的人却也屈指之数。 冥城,乃蓝雪国军事重地,但凡是跟军事扯上了一丝一缕关系的东西基本都是由冥城经手的。 在蓝雪国,除墨家军外,所有的军队都驻扎在这里,他们所用的武器也是由冥城统一铸造的。 这里就是军队的大本营,这里没有一般百姓,出入的全是军队士兵。 而这里,还有另一个用处——囚禁犯人。 蓝雪国犯了错的皇族或贵族,亦或者什么身份特殊的人,都会被判囚禁于冥城,六皇子景陌便就是个例子。 马车缓缓驶进城门,毓筱心中思索着这些人的身份:若说他们是兵将,实在不像!更何况他们中间还有女子··· 以他们的身手和他们身上的气息来判断,他们··更像是杀手! 只是,能公然出入冥城的杀手,是因为背靠大树手眼通天?还是··他们本身就系属皇家? 再有,他们为何要将她带到这里?哥哥和瑾儿又被带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就在毓筱思绪正浓时,马车再一次停了下来,冰冷的女声如腊月雪冻人,道:“下车。” 毓筱掀起车帘,毫无形象可言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 然而,下一瞬,毓筱双目微张,呆呆的望着前方,完全是被眼前所看到的,震惊了··· 入目处:柱形(圆柱形)的塔楼直通天际,彷如通天柱一般;九层的高楼,巍峨庄重,大气磅礴;朱红的墙壁如血色浸染一般,妖艳诡异,暗含杀气;只是,这偌大的墙面上,竟然找不到一扇窗子··· 毓筱顺着墙壁向上看去:顶楼最高处,一块暗红色的匾额悬挂于此,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墨色大字——“冥楼”!透着嗜血的戾气与凌厉的杀气,让人只一眼便觉得心已凉透! 毓筱望着冥楼,心中不知是感叹还是感慨:这便就是皇家罪人的囚牢——冥城吗?!传言都号称“冥楼无天日”,果然如是! 只是,这冥城的囚牢虽没有刑具拷打,却有着这天底下最狠的刑罚。 被囚于此,再不见天日,分不清昼夜,记不得今昔何年··居于尺寸之地,活得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也许死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进了这里,却是生死不由己,从来就没得选··· 看看那没有一扇窗子的血色墙壁,毓筱的心忍不住再一次冷了冷:不见天日,绝望的活着··去摧毁一个人的心··· 手段果然是狠! 463.第463章 九层冥楼06(八阵) 只是,竟会有九层之高?! 这里,囚禁了这样多的人吗?或者··朝廷究竟打算要将多少人囚禁于此? ······ 司音、冞枼、邪瞳等人下车后就径直的向着冥楼走去,毓筱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快走几步跟上几人,与她们一同往冥楼走去。 行至大门处,八名守门的侍卫一同将门扉推开。 毓筱看看几人吃力的样子,再看着那扇门,心中不禁想着:这门,可是厚重的很啊! 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似乎··这一步走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只能一生一世的困在里头,永不见天日··· 毓筱收起自己脑子里冒出的奇怪念头,亦步亦趋的跟在邪瞳身后,迈入了那扇厚重的大门,进入了暗长的甬道。 这一段甬道约摸得有个五丈(十五米)的长度,许久才走到尽头。 穿过了甬道,竟豁然开阔起来。 毓筱抬头,首先看到的便是正中央伫立着的柱子!直通冥楼的最高处! 毓筱定睛:不!不是柱子!是楼梯! 圆形的楼梯旋转而上,一直通往最高处! 毓筱顺着楼梯向上看去:在八个方位上,每一层的高度上,各有一根独木延伸出来,连接着楼梯与房间前的走廊。 冥楼的楼梯距离走廊确实是远了些,约摸得有七丈之远。 所以,便在每一层都用一根独木连接着:二楼为正南方向;三楼为东南方向;四层乃正东方向;五层在东北方向;六层乃正北方向;七层为正西方向;八层为西南方向;九层为西北方向。 毓筱从楼梯上收回目光,打量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呈八边形的大厅,他的每一个面正对着一个方位。在这八个方位上,除了门扉(南方)所在的方位外,其余每个方位上都各有两间房。 楼梯则位于八边形大厅的正中央,有些遗世独立之姿··· (此建筑就是:外形为圆柱体,从内部掏掉一个八棱柱,中央处乃是旋转楼梯。) 毓筱看着这样的布局,脑子里莫名的冒出一个念头:这样的排布,很像是一个··八阵图··· 只是,这念头来的古怪又荒唐:她从不沾阵法之术,只除开那一次在墨宸处学习了“千变万化”,她便再没有沾过半分与阵法相关之事··而且,八阵图··这东西,似乎于她,有种莫名的熟悉··· “跟我来。”女子冰凉的声音传来,醒了毓筱的神思。 毓筱随着邪瞳往西方走去,进入了右边的屋子。 邪瞳吩咐门口的卫兵唤来一位侍女,将毓筱带下去洗漱收拾一番后,又给毓筱备了些食物,便命令侍卫好生看管于她,留下她一个人离开了这里。 毓筱呆坐在屋子里,看着屋子的深度,再想想甬道的长度,直觉:这房间里定是有暗室在的! 这屋子与外墙之间,有着大约三丈的厚度,别说一个暗室,就是两个,都是放得下的! 毓筱立即行动起来,开始四处敲击着墙壁··只是,敲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中不由的有些泄气··· 464.第464章 九层冥楼07(命沉浮) 毓筱立即行动起来,开始四处敲击着墙壁··只是,敲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中不由的有些泄气··· 她四处看着,漫无目的··· 忽然,她的目光触及到屋子里摆着的盆景,心中有些猜想,便又提起了精神,急急跑去搬盆景··· 然而,所有的盆景都搬过后,没有问题,只是普通的盆景罢了·· 毓筱心中不服气,站在屋子中央处,双手叉着腰,四处打量一下,心中信誓旦旦:哼!我就不信我找不见! 她左右看着,最后定睛于床榻。三步并作两步,她来到榻前,将床|上的被褥扯得乱七八糟,然而,依旧未曾发现什么··· 毓筱一脸郁闷的站在床前,心中已然是闷了一肚子的不快:她不就是不愿意学习机关术嘛!若是她学了,又岂会找不到? 她四处看了一圈又一圈,屋子里已没有别的东西了,心中不甘,便再一次趴在墙壁上,不停地敲敲打打··· 好一阵寻找后,毓筱气喘吁吁的躺在了凌乱的床榻上,有些泄气,幽怨的语气哀嚎道:“墨宸,快来给我找机关,你不是说你会就行吗?” 毓筱话落,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于她。 毓筱忽然有些很想哭,心中觉得自己有些惨,还有些委屈:墨宸竟这么久都还不来救我··· 她仰面看着床帐,黑色的瞳仁亮的晶莹,眼角的泪珠划落一滴,没入黑色的鬓发没了痕迹。 毓筱忽然抬手蒙着脸,片刻之后,手掌移开,她脸上的孤独、恐惧、忧伤、委屈··所有神色,尽数被坚定取代,那神色,清楚地写着:我要活下去!我还不想死·· 父王还在北部没有回来··娘亲还在府里担心着她··哥哥和瑾儿还不知去向··蓝家的罪名还没有洗清··唐宫才初初步入正轨··雨沫的病症她还没有医好··· 还有墨宸··好想··· 毓筱的脑子再一次运转起来:邪瞳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她是要救我,为何将我带到这里? 如果不是,又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回想起那时被司音抓到时邪瞳看向她的眼神,那分明就是“想活命就乖乖听话”的警告!或者,说是忠告更合适一些。 只是,进入了这里,毓筱已经完全弄不清楚了,毕竟进了冥城的人,还从没有听说过有谁出去了,无论是死是活··· 这样的大楼,布局简单到一目了然,逃出囚室连个可以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再加上那样的楼梯,还有冥楼那唯一的出口,那扇门··· 想要出去,怕是太难了··· 只是,一路上被几人紧紧盯着,逃跑也同样是不可能··· 更何况,还有哥哥和瑾儿,他们该也是被带到了这里··· 那么,来到此处,早已是不得不··· 只是,待找到哥哥和瑾儿,究竟要怎样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 此时,被毓筱担心着的二人,正在冥楼正对着这里的一间屋子里,静静的安睡在床塌上··· 465.第465章 有女司花01(四艺) 房间里,钰麒和柳瑾瑜躺在床榻上,依旧沉睡着,洁白的床单映衬下,两人显得脏兮兮的··· 门被推开,一男一女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进来,均着红色衣衫,衬得肌肤白皙胜雪。 只是,这衣服,有些怪异··像是青楼楚馆里那些女子伶官的装扮,衣襟齐肩而过,修长的脖颈在红衣映衬下更显纤细白皙;衣袖只到手肘处,露出半截纤白藕臂;衣裙下摆在正中处从膝盖往下,裁出一个倒“v”字形的开口,露出他们纤细匀称的小腿;墨色的长发全数散落在肩背之上,没有梳成发髻;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精致的五官让人忍不住流连。 二人径直走向床榻,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两个人。 男孩儿微微蹙起秀眉,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善,语气夹带着嫌弃说道:“真脏。” 女孩儿细细的打量着两人,眸光中有淡淡的友善,还有些喜欢的情绪,朱唇轻启,温柔的声音似一匹柔软的丝绸轻抚过脸颊,柔情无限,道:“司艺,我们该带他们去沐浴了。” 原来这男孩儿名唤司艺。 司艺对女孩儿的态度也不算好,但是比起对待钰麒和柳瑾瑜,到底还是和善了些,语气有些微的指责、埋怨还有劝告,说道:“司花,你就是个老好人,看见谁都不会讨厌。” 司花全不在意,淡淡一笑,柔声说道:“有什么关系,他们很漂亮。” 她微停顿了一下,柔美的面容上带起一丝的哀伤,让人无尽怜惜,声音有些微的低沉,缓声说道:“都是苦命的人,谁难为了谁呢?” 司艺的脸色也有一瞬的哀戚,而后又恢复了那一副对什么都似乎看不顺眼的样子,撇撇嘴,有些不屑的说道:“只要没人能替代我们,至少我们比他们过得好。” 司花对这话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听过不见任何反应,只淡淡的说道:“先让人带他们去沐浴吧,若是让少爷等急了,谁都不会好过的。” 司艺不满的撇撇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还是对着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去将“四艺”找来。” 很快,侍卫便带来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年龄约摸与司花司艺差不太多。 四人进入屋子,向司艺行礼道:“参见艺公子。” 这四人的装扮与司艺、司花乃是大同小异,只是衣服的颜色不是那如血一般的红色,而是青翠的碧色。此时几人站在一处,就仿佛是花园子里绿叶衬着红花的景儿一般··· 司艺随意的扫一眼四人,态度极是不好,语气懒懒的对四人吩咐道:“琴、画,你们二人去给那小姑娘收拾一下;书、棋,你们两个把这个脏小子收拾一下。” 名唤琴、画的两位女孩儿举止间非常的规矩谨慎,小心的将柳瑾瑜从床榻上扶起来,带出了屋子;而名唤书、棋的两个男孩儿似乎对司艺有着极深的不满与怨念,但又仿佛碍于什么,不敢表现出来。 466.第466章 有女司花02(四花) 两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情愿的气息,行至床边,毫无小心可言的将钰麒从床|上抬下来,带出屋子。 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司艺和司花两人。 司花柔美的面容上显出一丝浅浅的无奈,淡淡的对司艺说道:“你又何必这样对他们?” 司艺对司花的话毫不领情,夹杂着怒火的语气有些铁一般的生硬寒冷,说道:“不用你管。”说完他便扬长而去,将司花一人留在了空荡荡的屋子里。 司花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看着钰麒和柳瑾瑜二人留在白色床单上的污脏的印子,思绪有些远··· 昔年,她也是这般脏的被少爷带回来··少爷将她一身泥淖洗的干净,给她起了司花的名字,备下朱红色的华裳,三餐珍馐再不识饥饿滋味··只是··· 想了许久,司花缓缓收回了思绪,对着门口的侍卫淡淡的吩咐道:“请“四花”过来。” 很快,侍卫再次带着两男两女来。 他们看起来也是十多岁的孩子,与“四艺”一样身着碧色的衣裙。只是他们的衣服并非纯色,上面分别绣着梅、兰、竹、菊四种花样,透着股书香文雅之气。 四人似乎是从骨子里透着股安静的气息,很像是司花身上的那种韵味。 来到司花面前,衣衫上绣着梅花的女子娇美的声音有些甜腻腻的味道,问道:“姐姐将我们找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司花展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很是温柔,浅声说道:“将这里打扫干净些,有新人来了。”她的声音轻轻浅浅,温和平顺,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与哀伤。 四人齐声应道:“是。” 吩咐完这些,司花便起身离开屋子,行至门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道:“梅、兰,过一会儿你们准备一身女子的衣服送至女子浴房;竹、菊,你们二人送一套男子的衣服到男子那边。” 司艺大约是不会管这些的,而那几个孩子··罢了,不提也罢··· 夕阳渲染着云彩,霞色蔓延整个西方的天际,只是,冥楼的墙太厚,没有一格窗子,里面的人都无缘看到这样美的夕阳西下景··· 钰麒和柳瑾瑜沐浴过后又被送回了刚才的房间,二人也被换上了那样的衣服,不过是纯白的颜色,看起来,像是不染尘埃的仙童··· 几人打理完一切后便退了出去,屋子里依旧是只有钰麒和瑾儿二人,呼吸声轻轻浅浅,似乎睡得正好··· 屋子里夜明珠的华光永不熄灭,将屋子照的通亮,却不知外面此时月儿已悬··· 钰麒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迷茫的眼神飘向四周,待看到身边睡着的柳瑾瑜时,钰麒眼中的朦胧之色刹那消散,密林逃生的事如潮水一般在脑子里涌出,那九死一生的场面一幕幕在脑子里闪过。 钰麒猛然坐起身来,急切的望向四周寻找着什么,然而,这里除了柳瑾瑜外再没有第三人了··· 467.第467章 有女司花03(司花) 他的眼中忍不住的漫起了恐惧、担忧,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他有些慌乱的向着屋门走去,口中喃喃自语着:“筱筱,筱筱···” 然而,他才刚到了门口,门便被拉开了,门外站着一个面容柔美,神色温柔的女子,似乎是没有料到开门会有这样的状况,眼睛里盛着些微的惊吓。 钰麒也呆住了,这样的状况也是他没想到的,但是他心里担心着毓筱,很快就回过神来,急切的问道:“姑娘,是你救了我们吗?有没有见到另一个女孩儿?” 司花也缓过神来,温柔如水的声音说道:“不是我救了你,你和屋里那女孩都是被少爷带回来的。” 司花看着钰麒,神色有一瞬的犹豫,而后又开口说道:“这里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地方,没有人救了你。” 钰麒一呆:没有人救了我?什么意思?我这不就是被救了吗?难不成其实这里是地府? 他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司花,这才注意到司花身上的衣服··钰麒的眼睛渐渐张大,满满的都是不敢相信:这衣服··这里是··青楼??! 司花被钰麒那样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脸去,脸颊上浮起一抹羞红,眼睛里溢出淡淡的羞耻··还有些浅浅的哀伤··· 钰麒看着司花的反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非常失礼,连忙移开了视线,不经意间扫到自己的衣服,再一次被惊住了:老天!我这是被谁给卖了吗?还是被卖来当··伶倌?! 钰麒脑子迅速转了起来:自己这幅打扮,还有面前这个姑娘的样子··这里百分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得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想到这里,钰麒调整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有礼貌一些,对着司花说道:“那个,我叫阿麒,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司花已恢复了正常色,仿佛方才她不自在的样子只是一个错觉一般。 她柔美的气质像梨花,让人觉得她软软柔柔,像是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树梢娇嫩的花儿,却不带走一片花瓣;又好似一匹上好的丝绸,柔软温暖,不会刺伤婴儿软腻的肌肤··· 她红唇微启,轻轻滑出两个字:“司花。” 钰麒对着司花很友善的笑一笑,问道:“司花姑娘,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司花笑意浅浅,神色间没有一丝的为难,温声道:“此处乃是冥城。” 冥城?! 钰麒的心在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怎么竟会到了这里?! 尽管钰麒心中波浪迭起,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浅笑,眼中还带起些疑惑,问道:“不知姑娘可否知晓我为何会来到冥城?” 司花依旧是那样柔和美好的样子,淡淡回答道:“是少爷带你回来的,其他的,我也不知。” 少爷?是谁?刚刚好像就曾听她提及过这个什么少爷··钰麒问道:“司花姑娘,这位少爷,是谁?” 司花有一瞬的沉默,她柔美的气质在那一瞬变得有些扭曲、阴沉、暗冷,但是一瞬太短,短到钰麒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弄错了··· 司花的声音有些轻,像是挂在空中的蛛网一般,一阵风便会吹得支离破碎:“少爷的事情,阿麒公子还是别问的好。” 说着,司花的目光渐渐变得邈远,淡淡呢喃道:“反正很快会知道的,又何必着急相问呢?”这一句话听起来仿佛是在跟钰麒说话,但却更像是在自语··· 司花的反应让钰麒感到奇怪,心中也愈发不安:这一位神秘的少爷,大约不是什么大善人?再说了,冥城这种地方,有正常人吗?··· 468.第468章 有女司花04(司命) 钰麒回想起当年偷偷混入那地方所看到的所有关于冥城的记录,心里不由得打个寒颤: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和这样地狱一般的地方扯上关系呢··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的到了这里··· 不行!得要马上想办法离开这里才行!这样的地方,多待一分钟都是危险! 只是··筱筱在哪里?她到底怎么样了?··· 想到毓筱,钰麒便又想起在官道上那一夜,心中忍不住懊恼:那时候,他真是没用!竟然没能撑住晕了过去··如今··如今连筱筱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是不是也被带到了这里?··· 司花邈远的目光已经收回,看着眼前似乎正在沉思的钰麒,她缓缓开口,打断了钰麒思绪:“阿麒公子,时间很晚了,回屋子休息吧,还有,不要离开这个屋子,你们还没有离开屋子的权力。” 说完司花转身离开,不曾回头,只留下钰麒一人站在门口,有些愣怔··· 他怔怔望着司花的背影片刻,收回神色,抬手关上门转身往屋子里走去,心中思绪纷繁复杂:不能离开屋子?是被关在这里吗? 冥城里的人··· 忽然,钰麒缓步走着的脚猛然顿住,眼睛也在瞬间睁大,声音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激动,有些微微的尖利:“是司命!” 钰麒站在屋子里完全不动了,就像是被谁点住了穴一般,床榻上躺着的柳瑾瑜依旧在安睡,屋子里静的像是没有人··· 他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好似全身力气一下子离体而去,他无力的跌坐在地板上,“咚”的一声听着都有些疼,可他似乎丝毫不曾感觉到,只是口中喃喃说着:“竟是司命···” 他坐在地上,身体没有一丝力气的垮着,头微微低垂着,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败狗,又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全无生气··· 屋子里夜明珠的光华照耀着一切,淡而柔和,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而过,不发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柳瑾瑜轻轻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钰麒被这一声嘤咛惊醒,似乎被注射了兴奋剂一般瞬间提起劲来,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飞速扑向床榻。 柳瑾瑜看到钰麒的瞬间,眼中的迷茫和胆怯尽数消弭,满满的喜悦从她的眼睛里漫出,她展颜一笑,灿若烟霞,让百花羞绽放。 钰麒也是神色激动地看着瑾儿,不时地搓搓手,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样子,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床|上躺着的人,不愿移开一瞬。 忽然,他猛然想到什么,问道:“瑾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瑾瑜摇摇头,开口说道:“没有,我很好。”似乎是许久未说话的缘故,她的嗓子有些嘶哑。 钰麒听了依旧不放心的伸手给她诊了脉:蛇毒已清,身体基本无大碍。 钰麒的眸色一瞬间的疑惑后又变得了悟:看起来,到了冥城以后,有人给他和瑾儿用了极品的补药··而这个人,不用想,定然是司命无疑! 只是,不管他是何目的,他也算是救了他和瑾儿的命,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不过,这绝不是他们二人要屈于司命身下的理由! 他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带着瑾儿一起!··· 469.第469章 有女司花05(中毒因) 钰麒知道瑾儿无甚大碍,便也放下心来,这才问起那一夜原雾林之事,道:“瑾儿,那一夜你不是在树上等着我们吗?怎么就离开了?还被蛇咬了呢?” 柳瑾瑜像是一个犯了错被抓包的孩子一般,微低着头不敢看钰麒一眼,声音小小的几不可闻,说道:“对不起,钰麒哥哥,我没有遵守等你回来的约定。” 钰麒看着瑾儿的样子,听着她的话,心里有微微的无奈,却是心酸的厉害:这丫头,竟还要道歉··· 钰麒温声安慰着她说道:“瑾儿,我并不是要怪你,也没有人要责怪你,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听到了吗?” 柳瑾瑜依旧低着头,一副“我就是错了,钰麒哥哥你不用安慰我”的样子,一言不发。 钰麒见此,接着说道:“瑾儿,那天,要多亏了你离开了树干,走了那么多路来找我和筱筱,若不然,钰麒哥哥定然是不能坚持到回去找你的,所以,你做得很好。” 柳瑾瑜缓缓抬起头,一双澄澈的眼睛干净透亮,像是一缕阳光直接照进了心里,扫除了一切的黑暗,她语气不确定的问道:“真的?” 钰麒点点头,道:“真的,那天,如果再多一点点的路我都是撑不住的,能在那里看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柳瑾瑜似乎有些不理解钰麒的话,却又似乎理解了,她眨眨眼睛看着钰麒,没有说话。 钰麒看着她,怜惜的摸摸她的脸颊,问道:“瑾儿,那天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钰麒很想知道那时候瑾儿都经历了些什么,他深深的看着瑾儿,眸子里的情绪满的要溢出来。 瑾儿,在你危难的时候,我没有选择陪在你身边,没能陪你一切渡过危难已经是我的不对,又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对那时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呢? 至少··至少我要知道,你是怎么走过来的,而我,又究竟错过了什么··· 那些本该我去背负的自责与内疚,我只想全部背在身上,压在心上,去掩盖那几乎要将我吞噬掉的愧疚与对不起··· 这将是我该得的惩罚··· 柳瑾瑜似乎是感觉到了钰麒的情绪有些怪,却又似乎没发觉,她眼神有些疑惑的看看钰麒,说道:“那天我本在树上等着你带毓筱姐姐回来··可是那时候,我心里担心极了··正当我觉得不能这样一直等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蛇群在迅速退散。 我心里着急,看着下面的蛇群退的差不多时,便从树上下来,想要去找你们。结果刚从树上下来,却是不留心踩到了路过的蛇,它便咬了我。” 说到最后,柳瑾瑜已经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几分委屈,那神色似乎在说“路过也不走远一点,我怎么会知道那里有蛇,好巧不巧的踩上去了··结果,害蛇害己!”,她微微嘟着小嘴,煞是可爱。 钰麒听着柳瑾瑜的解释,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忽然间那些沉重的内疚啊自责啊什么的,都烟消云散了··· 也是,碰上做事如此乌龙的人,再沉重的气氛也要变得欢快了·· 不过,一想到瑾儿竟然中了蛇毒还走了那么远的路,钰麒就忍不住心疼,道:“瑾儿既中了毒,怎么不在那里呆着,反而还要来找我和筱筱呢?” 柳瑾瑜犹豫了一瞬,而后开口,言语间有几分赌气之感,道:“我就是要去找你们才会被蛇咬到的,如果我不去了,岂不是被蛇白咬了?”说着,柳瑾瑜还忽闪两下她清澈的大眼睛,似乎在问:你说是不是呢? 钰麒一瞬感觉:瑾儿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是无言以对! 看到钰麒不说话,柳瑾瑜又说道:“而且我心里担心你们啊。那一夜我们一直在逃,虽然我不懂武功,可也是知道轻功运行那么久,你和毓筱姐姐都已经到了极限,只有我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做,只有我还可以走很多路,所以,我觉得我必须去找你和毓筱姐姐才行。”她说的极为认真,也极为坚定,似是在诉说着: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样做! 钰麒淡淡笑了,眼睛里毫不掩饰的赞赏:他的瑾儿就是这样聪明又有原则的女孩儿··很棒的女孩儿··· 470.第470章 有女司花06(光影) 说起了毓筱,柳瑾瑜不由问道:“钰麒哥哥,毓筱姐姐去哪里了?怎么没跟我们在一起呢?” 闻此言,钰麒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消散,深沉的神色让柳瑾瑜也渐渐忐忑起来,有些紧张的问道:“钰麒哥哥,你没··没有追上毓姐姐吗?” 钰麒摇摇头,说道:“不是,我追上了筱筱,后来我们一起出了原雾林,在官道上,我昏迷了,后面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待我再醒来的时候,筱筱就不在这里,我也不知她究竟身在何处··只是,我直觉:筱筱应该也被关在这里··” “被关?!”柳瑾瑜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眼睛里带着惊讶,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 钰麒思索着,解释道:“这里是冥城,我们被人带到这里,看管了起来。” 柳瑾瑜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郁,不解的问道:“冥城不是军营吗?他们为何不把我们送回京城去?关在这里做什么?” 钰麒心中不禁无言:果然,瑾儿单纯如婴,不谙世事··冥城若真是这般简单的地方就好了··· 不过,定要给瑾儿解释清楚这其中的厉害才好,不然,难免不会发生上一次避暑山庄那样的事··· 想到这里,钰麒认真的看着柳瑾瑜,神色严肃的说道:“瑾儿,你要听着,冥城是一个极复杂的地方,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也很危险。 要知道,光影共存,有光明就会滋生黑暗,有多大的光亮,就会投下多大阴影。 像冥城这样被军队驻扎的城,看起来正大光明,恰恰说明,此处暗处滋生的黑暗足以吞噬任何一个人。” 柳瑾瑜点点头,很认真的样子,附和一句,道:“就像是祖父曾告诉我善恶共存一样是不是?” 钰麒点点头,淡淡的笑着:瑾儿这分明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倒也罢。她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切只依靠书本所学,能理解其然就已经够了··· 对他来说,只要瑾儿对冥城提起警惕就好了,至于那些所以然,又有什么重要呢? 柳瑾瑜弄明白了冥城不安全的事,所以也明白了毓筱现下不安全的事,心中担忧,语气急切的说道:“钰麒哥哥,毓筱姐姐也被关在这里的话,岂不是也很危险?” 钰麒面色沉重的点点头,眼中也是忍不住的担忧,而后渐渐化作坚定,对柳瑾瑜说道:“瑾儿,明日我们就找机会逃出去,找到筱筱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柳瑾瑜闻言很是担忧,急切的问道:“能行吗?会不会逃不掉?钰麒哥哥会不会受伤?” 钰麒心中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只是,这地方··决不能留! 他强装着有把握的样子,对瑾儿展颜一笑,笑得有些狂肆,说道:“放心吧,一定会逃出去的,今夜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 柳瑾瑜会心一笑,甜甜的,她点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钰麒看着瑾儿一会儿,也闭上眼睛,心中坚定无比:无论如何也一定要逃离这里,明天,一定可以的··· 在正东方向屋子里的毓筱,此时也正在床|上安睡着,与钰麒为了同一个目的,养精蓄锐着··· 471.第471章 骚乱伊始01(来人请) 屋子里,柳瑾瑜和钰麒都沉沉入睡了··· 他们太累了,从被劫走开始,他们就没有一刻消停过,白天要赶路,夜里只能荒野露宿,甚至··还要蛇群的大逃亡··· 都只是不满十岁的孩子···这般奔波,心中的恐惧与苦累···实在不是他们能吃得消的··· 冥楼内,夜明珠的光仿佛永远耗不尽,无休无止的散着淡淡的微芒,永远明亮,没有黑夜··· 这里是永远进不来日光,也看不到月儿的,又哪里来的昼夜之分呢? 冥楼外,墨色夜空中挂着的已是半月,像是被谁用刀子整齐的切掉了一半··已到了八月初七、八的日子了,泛着淡淡光晕的月儿已移至西方的地平线处,子时将至了吗··· 一楼正东方的屋子里,柳瑾瑜和钰麒都安然睡着,门前,两个身着碧色衣衫的女孩子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屋子,这二人正是白天负责给柳瑾瑜沐浴的琴、画。 开门声惊醒了柳瑾瑜,她本就在山中长大,对于山林自然比起钰麒和毓筱要适应许多,再加上逃脱蛇群的那一夜她并没有费太大的气力,所以相较于钰麒,她的体力和精力都要好上一些;更何况中了蛇毒后她便一直睡着,直到黄昏才醒来,所以此时睡得很浅,开门声虽不大却还是惊醒了她。 柳瑾瑜看看走进来的两个女孩子,再看看似乎睡得并不怎么安稳的钰麒,她抬手,食指置于唇前轻轻“嘘—”一声,示意两人安静些。 而后她缓缓揭开身上盖着的被单,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轻手轻脚的走到两人身边,示意二人到外面再说话。 柳瑾瑜一路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回头去看琴、画二人,却发现二人依旧站在屋子里,她有些疑惑,眨眨眼,对二人招招手,再一次示意要到外面去谈。 琴、画对视一眼,明了了她的意思,可眼中却有着明显的不满。 神色上隐隐显出几分不善之意,脚步声故意加重了些,向屋子外面走着。 柳瑾瑜听到这声音心中猛然一惊,顾不得反应已轻手轻脚地跑回到二人身边,一手拉着一个向门口迅速跑去,将两人拽出门后她方才松开手,狠狠的舒了一口气,抬手身后的门缓缓闭上。 琴、画两人神色不善的看着柳瑾瑜,似乎对她此举即使不以为意。 琴指着她,语气极为不好的说道:“你,先去用膳,然后再沐浴更衣。” 柳瑾瑜听到用膳和沐浴,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连琴、画二人不友善的态度也忽略了。 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过饭,身体缺了水和盐··也没有机会可以沐浴,她觉得自己已经馊掉了··· 不对!等等!身上的感觉,很清爽··好像刚刚沐浴过的感觉··· 柳瑾瑜有些狐疑的将视线移至自己身上,这一看,可是不得了了:这是什么衣服?! 柳瑾瑜直接呆住了,仿佛天上一道惊雷下来,正好劈在她头上了一般。 472.第472章 骚乱伊始02(独木桥) 柳瑾瑜直接呆住了,仿佛天上一道惊雷下来,正好劈在她头上了一般。 她有些愣怔的问道:“两位姐姐,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这一问,柳瑾瑜才注意到:对面的两个女孩儿也穿着这样的衣服?! 一时间,柳瑾瑜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整个人几乎完全僵硬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脸上的表情都定住了,甚至眼睛都未曾眨一眨。 琴、画二人看着柳瑾瑜愣住的样子,心中反感得很,态度更坏了几分。 画很是随意的扫了柳瑾瑜一眼,面色不善地说道:“没有,就只有这样的,爱穿不穿。” 柳瑾瑜被两人恶劣的态度惊得瞬间回了神,有些讪讪的,心中腹诽:这么凶做什么?我又不是故意要那样看着你们··· 本来她还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算了吧,乖乖去用膳吧··肚子好饿··· 这样想着,柳瑾瑜看着二人,态度不似方才那般友好,明显有了疏离之意,却依旧言行有礼的问道:“两位姑娘,请问用膳应该在哪里?” 琴漫不经心的看一眼柳瑾瑜,转身说道:“跟我来吧。”说着她就往楼梯上走去,画也跟在她身后走着。 柳瑾瑜站了一瞬,回头望望钰麒正在休息的屋子,而后迅速跟上二人,往楼梯的方向而去··· 三人一直上到了四楼,站在了独木前。 琴、画十分熟练的走在独木上,如履平地,没有一丝摇晃。 柳瑾瑜站在独木前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忍不住佩服,却也不由得犯起难来:这一根独木怎么走?掉下去该被摔死了吧?··· 柳瑾瑜低头向下方望一望:好高! 再抬头看看前面的两个人,柳瑾瑜面上顿时一垮:她们两人为什么能走的这么平常呢? 琴、画走了几步似乎是发现柳瑾瑜并没有跟上来,二人转过脸,满面不耐。 琴的语气极是不好的斥责道:“你不走等什么呢?!难不成还等着我背你过来不成?” 柳瑾瑜心中讪讪的感觉骤增:这两位姑娘是怎么回事?总是凶凶的样子··· 看看这独木,心中有些怵,可是再看看两人不耐烦的脸色,柳瑾瑜硬着头皮抬起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缓缓地踩上了独木。 然而,脚下的感觉··很平稳?! 柳瑾瑜猛然睁开眼睛看向脚下,满眼的疑惑:这是为什么?··· 她一直看了许久,终于发现:脚下踩到的根本不是独木!而是··· 好像是一层什么透明的东西,像是屏障之类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呢?柳瑾瑜心中疑惑,一边观察着脚下的东西,一边缓步向前走着··· 画看着柳瑾瑜蜗牛般的速度,十分不满,道:“你快一点,少爷还等着呢。” 柳瑾瑜从疑惑中惊醒,立即加快脚步跟上两人,心中却不由疑惑着:这少爷是谁?他等着我做什么?··· 柳瑾瑜被带去用过膳后便被送到四楼正东方向的屋子里。 473.第473章 骚乱伊始03(不速客) 柳瑾瑜被带去用过膳后便被送到四楼正东方向的屋子里。 这屋子比起一楼的屋子要奢华很多,却也简单很多,屋子里只有一个极大的浴池,温热的水冒着热气,四处弥漫,仿若仙境。 柳瑾瑜看看面前的浴池,缓缓扯开腰间的腰带,衣襟散开,竟是直接露出柳瑾瑜娇小的胴体。 柳瑾瑜吃惊至极,这才注意到:这衣服竟然只是外衫?!没有中衣,也没有里衣,更别说小衣了! 即使这里空无一人只她一个,她也依旧迅速拉上衣襟,蹲下身来,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一张小脸更是迅速羞得通红··· 蹲了许久,柳瑾瑜才缓过劲来,缓缓站起身来,可是小脸依旧霞红。 再一次打开衣襟,将这仅有一件的外衫褪去,柳瑾瑜快速步入浴池,心中却依旧对那件衣服耿耿于怀:这冥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会有那样的衣服?真是羞人··· 温热的池水包裹着柳瑾瑜小小的身子,白皙的皮肤上,水珠滚动、滑落,像是调皮的小精灵,柳瑾瑜惬意的在水中舒展一下身体,不由嗟叹一声:“真舒服。” 她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方才的疑惑与害羞,在舒服的温水中呆着,柳瑾瑜心情极好,竟然玩起水来,不时将水高高的撩起,而后任水滴从头顶落下,仿佛是下了一场温暖的雨··· 正当她玩的不亦乐乎之际,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惑人的温柔,问道:“好玩吗?” 柳瑾瑜正站在浴池里,虽然年纪尚小,个子低,但是依旧有些部位暴露在了空气中,也暴露在这位不速之客眼中··· 柳瑾瑜一惊,迅速蹲下身子,声音因为惊吓有些微的颤抖,问道:“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明明刚刚进来沐浴的时候琴、画两人说她们会在外面守着,有什么需要可以找她们的啊? 想到这里,柳瑾瑜急切的对着外面喊道:“姐姐,姐姐,你们还在吗?姐姐··两位姐姐···” 然而,任凭瑾儿如何呼唤,只有清浅的脚步声,不知踩在了谁的心上,未曾有人作答。 柳瑾瑜缩在浴池里有些害怕,微微颤抖的身子荡开了浅浅的圈圈波纹。 她满眼警惕的盯着那个正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男子,几乎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心中觉得走向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 男子似乎极是欣赏瑾儿害怕发抖、胆怯蜷缩的样子,他一步步向着浴池走去,语气温柔的溺人,曼声软语的说道:“看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惹人保护;再看那眼神,那样警惕,就好像是与恶狼对峙的兔子,柔弱又决绝,坚定却无力··极好,就是这样的眼神,我喜欢。” 柳瑾瑜听着这样的温言软语,丝毫感觉不到温柔和善,反倒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一下子便蔓延全身,让全身的血液都冰冻了,温热的浴池水打在皮肤上如寒冬冰水,让她抖的更厉害些。 474.第474章 骚乱伊始04(瑾瑜殇) 这一字一句,就如同恶魔的魔咒,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她的心脏。 她的心跳的很快,快的似乎要从胸口鼓出来一般;她全身紧绷,似乎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她紧张的忘记了呼吸,眼睛一瞬不转的看着那个一步步走向她的··魔鬼··· 男子一步步走着,缓缓解开腰间的玉带,外衫滑落,手指轻轻地扯开中衣的丝带,只留下一层单薄的里衣。 他已站在了浴池边,眸光饱含兴味的看着在水中蜷缩的柳瑾瑜。 忽然,他脚上穿着的鞋子碎成了粉末。 而后,他抬脚步入浴池,眼睛看着柳瑾瑜,似乎在欣赏什么绝世佳作一般··· 柳瑾瑜在看到男子的脚步入浴池的一瞬间,脑子里那根紧绷着弦再也撑不住了的断了,她像是惊吓过度四下逃窜有些慌不择径的小白兔,猛然一下子从浴池中站起身来,急急往浴池的另一边跑去,手脚并用的爬上浴池外的台子,飞快地捡起一旁的衣服,脚步不停,三五下将自己裹起来就朝着门跑去。 男子就保持着一只脚入水的姿势,悠然地看着柳瑾瑜慌张的举动,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也没有丝毫的愤怒,反倒看起来有些神色愉悦,似乎心情极好,就好似··看着柳瑾瑜这般惊慌失措的逃跑是一件极有趣味的事儿。 然而,就在柳瑾瑜终于跑到门口时,却再也移不动步子了! 她的身体在门口停顿一瞬后,竟倒着向房间里快速而去··· 顺着柳瑾瑜倒退的方向看去:男子依旧站在浴池边,保持着一只脚踩在水里的姿势,温热的池水打湿了他里衣的下摆。他此时手中正凝着内力,运功将门口的柳瑾瑜吸回来! ······ 门外琴、画二人不过初初离开,隐约可问二人的对话: “也不知道少爷有了新人,我们会不会···” “又有什么区别,倒不了“司”级,迟早都是弃子···” “一想到那么多姐妹···我心里就绝望的甚至感觉不到害怕···” “大家都一样,说不准那一天就···” “其实··少爷还好,毕竟是他救了我们···” “救?!···我倒宁愿不曾救···” “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就是以后···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我只知道想在这里活下去,不想再让司艺对我呼来换去,我就必须···” “司艺他啊···” “他能比我们好多少?不一样都是少爷养来玩乐的?” “心谨慎些吧,祸从口出···” “······” 二人越走越远了,屋子里细碎的动静经过墙壁的阻隔若隐若现,却已与她们无关··也可能是有关的,只是··已不是她们能左右的了··· 一句话凄厉的呼唤穿过厚厚的墙壁,向着远方荡去,却是没能追的上琴、画的脚步,一字一词被拉得老长,像是过度被拉而失了弹性的弹簧,歪歪扭扭··透着些撕心裂肺的绝望与苦痛··· “钰麒哥哥,救我!···” 这一声呼喊仿佛是在用生命呼喊,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求救! 475.第475章 骚乱伊始05(心梦惊) 一楼原本正在床榻上熟睡的钰麒猛然一下坐起身来,汗水不满额头,已经浸湿了他的头发。 看样子,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正急速的喘息着,平息着内心的惊恐不定··· 在他的耳边,依旧回荡着来自瑾儿的求救呼喊:钰麒哥哥救我··· 他微微定了定心神,眸子里依旧惊魂未散,四周环视,心中猛然放松:还好是梦! 刚刚在梦里···瑾儿的呼救···声嘶力竭··撕心裂肺··满满的,全是绝望··· 他依旧是不安心的,目光看向身旁,想要寻找能让他安心之人。 然而,待钰麒转头看向身边的位置时,眼睛却瞬间张大:瑾儿人呢?! 他的眸子里一瞬间聚满了恐惧:方才!那不是梦!瑾儿真的在求救!那样的绝望··· 钰麒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急切的向门外冲去。 然而,门口的侍卫伸手拦住了他。 钰麒几乎想都不想的就准备动手拿下侍卫,他心中焦急万分,已没有心情再跟人讲什么道理,更没有时间! 就在这时,司花从不远处走来,虽然看起来依旧是一副飘然若仙、宁静淡然的样子,可是脚步到底是让人多了几分急切之感··· 她走到门口,示意两个侍卫:她乃是奉少爷之命,带钰麒去面见少爷的。 两位侍卫听后便放了钰麒跟着司花离开。 司花带着钰麒向前走着,小声地嘱咐道:“我知道公子心急,也满心的疑虑。但是不论公子有什么要说,都请等一会儿再说,否则,让侍卫看到,他们定会生疑。” 钰麒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知她这话该作何解释···只是,她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关系呢? 重要的是:他可以不引起任何麻烦从那个屋子里出来! 重要的是:他达到了目的! 而且,钰麒隐隐觉得:这个女孩儿··似乎是在帮他。 虽然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也想不出这女孩儿为什么要帮他,但他就是感觉这女孩儿身上是没有恶意的,她是在帮他的。 而且,他对这感觉,深信不疑! 二人开始上楼,进入了侍卫的盲区。 司花没等钰麒的询问便率先开了口,语气间有些微急切,说道:“阿麒公子,与你一起的那位姑娘方才被琴、画带走了,此时应该已在少爷手里了,你得赶快去救她才行,晚了,只怕···” 司花直直的看着他,眸子里的光,有殷切,有祝祷,有伤痛,有恐惧···太复杂,复杂的让人心重的仿佛直坠到了脚底··· 钰麒听着司花的话,心中愈发的着急担忧,情急之下竟直接打断了司花的话,问道:“他们在哪?” 司花也不含糊,立即回答道:“四楼,震位(正东方向)。” 钰麒看着司花,神色郑重,对着她深深聚了一躬,说道:“谢谢你。”说完,钰麒便疾步往楼梯上跑去。 刚走了两步,钰麒又忽然停住,转回头说道:“我叫钰麒,澹台钰麒,之前骗了你……我很抱歉,如果这一次,我能活着离开,司花,我会一生都记得你的。” 说完,钰麒再次匆忙的往楼上跑去,这一次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很快就消失在司花的视线里··· 司花看着钰麒消失的方向,觉得他削瘦却坚挺的背影仿佛正在被黑暗吞噬,一去再不复返··· 她的思绪有些纷乱:前路荆棘满布,公子欲救人,怕是不易,也不知这一别,是否永别··· 司花……记住司花也好…… 这是少爷赐给我的名字…… 只是,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与他相伴左右了…… 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即便是贵为八宫守君又如何?与深锁囚牢的犯人又有何区别? 他们……也不知到底是谁囚禁了谁…… 看守的人困在这高高塔楼的厚厚墙壁内…而被看守的人…他们就困在这墙与墙之间的夹缝里···说到底,都是一样,见不得天日··· 只希望钰麒能顺利的救出那女孩儿,离开这被黑暗吞噬掉的地方··· 只是,姓澹台吗?皇家之人?!那又为何··会沦落至此··· 罢了,该遇上什么,那是命数,是缘分··从来天定不由己··· 476.第476章 骚乱伊始06(乱!1) 钰麒一直跑到四楼,没有丝毫犹豫便冲上独木,向着回廊而去,转上走廊,钰麒又一路行至乾位,抬手推开紧闭的大门冲了进去··· 入目:柳瑾瑜正被司命压在地上,本就单薄的衣服已经被拉扯得凌乱不堪,一张惊恐的小脸上满是泪水,眼神中漫着深深的绝望··· 钰麒瞬间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勇而无畏;又像是一只受了刺激的野狼,凶狠毒辣! 他如猎豹般猛然冲上去,飞起一脚,便将压在柳瑾瑜身上的人踹开。 他蹲下|身想要将地上好似残碎娃娃般的瑾儿抱起。 然而,就在此时,司命身形一闪便到了钰麒身边,伸手抓住了他伸向柳瑾瑜的手臂,迅速向下扭去,然后一个甩手,钰麒旋转飞出,狠狠的砸在墙壁上,反弹,下落··· “咚”的一声落在耳鼓内不由的惊了心··钰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一直没有成功。 柳瑾瑜在看到推门冲进来的钰麒时,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找到了支点,晦暗的眸子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 只是,那细碎的光芒尚未弥漫便再一次破碎,眼看着钰麒的身体离开了地面,在空中旋转半周,又直直的砸向墙壁··心中揪心的痛撕扯着她,她满是担忧与痛苦的声音嘶叫着:“钰麒哥哥!” 她急切的挣扎着起身,她想要去看看钰麒。 然而,她刚刚坐起身子,就正对上了司命近在咫尺的脸!紧接着便是司命如同魔音一般的话语入耳:“你就这么心急吗?”丝丝暧昧蛊惑,别有意味。 司命半蹲在地上,弯着身子,与柳瑾瑜的脸咫尺之距,他温柔醉人的语气让柳瑾瑜如坠冰窟,心中发凉;清浅温热的气息散落在她的脸颊,缠绕着她的呼吸··· 他忽然抬手扣住柳瑾瑜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她腋下穿过,将柳瑾瑜从地上提起,压在了墙壁上。 恐惧在蔓延,她不知所措;心痛在蔓延,她越过面前的身躯看着远方正在挣扎着起身的钰麒··· 司命忽然间勾唇一笑,笑得有些致命,看在柳瑾瑜眼中,那笑就如同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如同是泛着黑气的妖花,让她恐惧! 钰麒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他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司命,眼中是无尽的杀气在蔓延,如同来自地狱的死神之眼一般。 他一点点的向墙边爬去,用左手死死的扒着墙壁,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艰难的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的向着司命走来···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却又义无反顾,坚定不移! 他的右臂随着步子的迈出在身前摆动着,像是挂在身上的袋子一般。原来,司命方才那一扭,竟是直接卸掉了他的手臂! 他右臂肩部脱臼,手臂无力的垂下,身体撞击的内伤,这些都让他走的极不稳当,只是,他不在乎,他的眼睛,他的心,能看到的都只能有司命魔鬼一般的脸,还有瑾儿··她惊恐期待又绝望的眼神··· 477.第477章 骚乱伊始07(乱!2) 他一步一步的挪动着,决绝···虽慢,却在一点点靠近他眼睛正盯着的地方。 蜗牛虽慢,却耐不住它的坚持,钰麒也一样! 他在距离司命还有两步远时,左手便凝聚起内力,蓄势待发。 他似乎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强大的劲力将他左侧的衣袍吹得“簌簌”作响,不停翻动··· 他又向司命迈出了一步,这时,他猛然抬起左手,凌厉的掌风夹着雷霆之势向着司命挥去,同时他脚下再次推进一步,距离司命不过寸许。 然而,司命微抬右臂,却带着猛虎之力,轻而易举就将钰麒拼尽全力的手臂挡住,凌厉的掌风从司命的头顶略过,带起他长发飞舞,最终落在了司命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深坑和无数条裂缝。 紧接着,司命手臂微微右移,右手便抓住了钰麒的手臂,向后反转,将他的手臂拧在身后;钰麒站立不稳,身体不由向前弯曲着。 就在这时,司命忽然松了手,钰麒失去了外力支持,直接落在地上,摔个大马趴,口中的鲜血再次涌出,像一汩小小的泉眼··· 他费力的将拧在背上的左手移下来,支持着身体,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身受重伤,再加上右臂的无力让他失了平衡,他再一次摔回地面。 司命的左手依旧固定着瑾儿,依旧与她呼吸相闻。 他全没将钰麒的攻击看在眼里,就连渐渐向瑾儿靠近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的唇就要碰到柳瑾瑜的唇。 只是,柳瑾瑜看到钰麒再一次被摔在地上,口吐鲜血,猛然间激烈的挣扎起来。 司命的唇最终也因为柳瑾瑜的挣扎,只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司命被这样打扰,心情极其不爽,张口便咬在了瑾儿肉嘟嘟的脸蛋上,留下两排深深地齿痕。 柳瑾瑜被脸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有些愣怔之际,突然感觉到有湿热的触感落在唇瓣上,意识到司命正在做什么,她的反抗忽然疯狂起来,完全不管不顾的挣扎着。 就在这时,那一边挣扎多时的钰麒也已经站起起身来,似乎是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他正向着司命不要命般的冲过来。 司命感觉着背后靠近的疯狂气息,他抬手点了柳瑾瑜的穴位,直接放开了对她的钳制,转身,抬脚。 钰麒冲过来的身体在司命的脚尖处停顿一瞬,而后向后倒飞出去,再一次狠狠的砸向墙壁,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上,鲜血再次涌出,他身上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已被血色浸的斑斑驳驳。 与此同时,贴着墙壁的柳瑾瑜因为失去了司命的支撑,直接坠落在地上,发出了“咚”的声音,与钰麒的落地声重合在一起,不知是谁摔得狠些··· 因为被点了穴道的缘故,柳瑾瑜完全动不了,但是她依旧固执的将眼球转向钰麒的方向,想要努力的看到他,全没有在意自己摔在地上的疼痛。 司命收回伸出去的腿,没有理会身后摔在地上的柳瑾瑜,而是一步步地向着钰麒走来。 478.第478章 骚乱伊始08(乱!3) 他站在钰麒的身边,看着趴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身躯,司命妖艳的笑意更深了三分,他缓缓抬起右脚,踩在了钰麒的背上,而后右腿微弓,缓缓弯下身。 因着司命的动作,他的重心几乎全压在了钰麒的身上,让刚刚才停住呕血的钰麒再一次口中溢出血来。 血吐得太多,他贴着地面的半边脸几乎已经完全浸在了血水中。 司命将右手撑在弓起的膝盖上,弯着身子看着钰麒倔强决绝的脸以及他满是仇视的眼神,不在意的淡淡说道:“你既这般在意她,那便你先来吧。” 说着,司命直起身子,抬脚勾住钰麒的腰部踢出,钰麒再一次离开地面飞出去,撞上了墙壁。 就在这个瞬间,一串残影闪过,司命右手按住了正在顺着墙壁坠落的钰麒,欺身上前,与他不过寸许。 看着钰麒染着血色的小脸,他眼中不断有些异样的兴味在缓缓的冒出来。 他抬起左手,用拇指擦过钰麒的脸颊,沾染上鲜红的血色,用鼻子轻轻嗅过,似乎是极喜欢这血的味道,他的笑意很好看。 他将拇指放在唇瓣上,轻轻舔过指腹,脸上展出了一抹残忍嗜血又魅惑的笑,染着血色的朱唇,红的有些刺目··· 落在墙角的柳瑾瑜被制了穴道,动不得,话不得,她的眼球努力的瞥向钰麒,看着被压在墙上仿佛一个破布娃娃一般的人,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痛!痛的撕心裂肺!痛的刻骨铭心! 钰麒似乎是受伤太重,又似乎是刚刚那一次猛冲已经耗上了全力,此时的他有些力不从心之感,又或许是心力交瘁,只想要一切都逆来顺受吧··· 他没有一丝挣扎,就连原本仇恨嗜杀的神色也被淡然取代,瞳孔空洞无神的低垂着··· 似乎,他已经放弃了··· 司命对于钰麒究竟是什么样的神色全不在意,对于他的不反抗,司命倒是乐得方便。 他扯起钰麒宽长的衣袖,将他脸上的血迹随意的擦掉,露出了他原本白皙的脸庞。 看着钰麒精致的容颜,司命淡淡赞赏的语气说道:“竟长的这般标志,比那女孩儿好看了许多。” 司命没有松开手中抓着的衣袖,而是猛一用力,将整个衣袖从肩膀处撕裂,扯掉,随手扔在了身后。 他的手指轻轻在他的身体上滑过,让钰麒原本一动不动彷如死尸的身体微微出现一丝异样,有些紧绷。 柳瑾瑜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身体和面容都完全僵硬了,眼角的泪水像是一汩细流,不断地流向耳畔,尽湿耳鬓的长发;她的眼睛依旧努力的看着钰麒,只是,此时瞳孔中的是满满的绝望!是比钰麒处置时更深的绝望! 司命手下不停的抚摸着,感受着指尖细嫩的肌肤,眼睛里兴味在燃烧··· 不知不觉间,二人竟都落在了地上。司命半蹲在钰麒身侧,手指落在钰麒的脖颈处,一点点向下···又一点点往上,回到脖颈,轻轻描着他修长的锁骨··· 指尖如羽毛般扫过他的肌肤,让他不断地紧绷、颤栗··· 钰麒一动不动的任由着司命摆|弄着他,身体不时战栗着,紧绷的像一块石头··· 司命似乎是在逗弄于他,他的手指在他身上滑动却从未触及关键··· 只是这般反复之下,于钰麒而言,实在是一种折磨,他的心弦似乎随时都会崩断,他眼神空洞无物,他的身体僵硬如石。 司命玩得起劲,很是专注,仿佛身下这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他的手指再一次在钰麒身上划过,终于是向着关键处而去···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丝毫动作的钰麒猛然坐起身来,手指直直的伸向司命的脸部而去,似乎是洞穿了什么,温热的触感包裹着他的手指,随之而来的,还有司命的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啊——!” 钰麒没有时间去看司命,他迅速收回手,从地上爬起身,匆匆忙忙的向着墙角的柳瑾瑜跑去,甚至没顾上解开瑾儿的穴道,便拖着她脚步匆忙又踉跄的向着门外跑去··· 那神色,那慌乱,似乎他们正在逃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死神挥向他们的镰刀··· 钰麒带着柳瑾瑜一直跑出了屋子,却依旧没感觉到司命追来,心中浓浓的疑惑驱使着他回头。 他看到了:司命就在正对着门的方向,双膝跪地,面色痛苦万分。他一手捂着右眼,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滴落在地板上,似是开出了妖艳的红梅··· 钰麒心中猛然一惊:我竟毁了他的眼睛! 然而片刻后,这样的念头便消失不见,转而是复仇的快|感,还有些···不甘心! 对!不甘!仅仅这样而已,完全是便宜他了!总有一天,定要他碎尸万段! 钰麒虽然回头去看了司命,可逃亡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毕竟,逃出去才会有“总有一天”,不然,一切皆是虚妄,毫无意义! 479.第479章 红色巽宫01(故人逢) 钰麒带着柳瑾瑜一直跑到独木桥处,这才解开了她的穴道,却发现柳瑾瑜整个人已完全处于呆滞状态。 钰麒担心不已,可此时却不是顾忌这些的时候,他依旧拉着柳瑾瑜跑着,脚步匆忙,穿过独木上了楼梯,开始往楼下跑去。 钰麒看着楼梯四周:独立于中央的楼梯没有可以躲避之处,空荡荡的一楼大厅也一样没有躲避之处。 钰麒拉着柳瑾瑜转上了二楼的独木桥,往二楼的走廊而去。 一边沿着走廊匆忙逃跑,钰麒一边四处看着,他想要找一个可以躲起来的地方。 现在往下跑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完全看不到一楼的出口在哪里,而且,他此时身受重伤,跑不远!放瑾儿走···她一个人,他更不放心! 然而,冥楼正八边形的内围,一条走廊圈成了一个圈,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没有丝毫遮蔽之物,除非··他们躲进屋子里。 只是,这些屋子住着的必然都是冥楼中人,躲进屋子就等于是自投罗网! 正当钰麒苦恼万分时,身后一扇门忽然打开,钰麒被人扯住。 他本能的抬起手臂劈向身后的人,然而胳膊到了那人面前却又顿时收住,钰麒诧异的问道:“司花,怎么是你?” 司花没有顾得上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匆忙的将钰麒二人拽进屋子,又迅速将门关上。 屋子外面,因为方才四楼的动静,侍卫已全都出动了,纷乱的脚步声不停地响着,听起来应该是在搜查。 司花对钰麒和柳瑾瑜做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二人往屋子里面走去。 许是因为屋子的深度已足,屋外的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司花放开两人,语速极快的开始向二人说明情况:“钰麒公子,还有··姑娘,请你们要相信司花,我是在帮你们,只是,现在我要带你们先到冥楼囚室暂避一下。” 钰麒没有丝毫犹豫,道:“那就快走吧。”说着,他小心的护着怀里的瑾儿,催着司花在前面带路。 司花有一瞬间的诧异:他就这么相信我了吗?难道就不怕我是在骗他们吗? 司花一边走着路,一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钰麒公子,你不怕司花骗你吗?” 钰麒肆意一笑,反问一句:“你会吗?” 其实钰麒也没有思索过司花到底可不可信,他只是直觉上没有怀疑的相信了她。 不过,细细想来,司花确实是完全也没有骗他的必要:如果说司花此时是在骗他,那司花的目的是什么呢?凭着钰麒身受重伤和柳瑾瑜呆滞如木的这幅样子,他们还有什么是值得别人图谋和欺骗的呢? 司花听了钰麒的反问,先是一愣,转而展颜一笑,淡淡说道:“我不会。” 三字最轻柔,落入耳却重如泰山。 说话间,三人曲曲折折不知打开过多少暗门,此时正站书架前。 看样子,此处有机关,也是最后的机关,穿过这面墙,后面的··· 也不知,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不是就是如此··· 480.第480章 红色巽宫02(踩着黑暗) 三人面壁而立,钰麒小心的安放了瑾儿在一旁。 司花示意钰麒到书架的最左边去,而她转身去了书架的最右端。 钰麒虽不明所以,但也大抵猜得到这是开启机关的法子,也不多问什么,只管照做。 司花对钰麒说道:“在书架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八卦图,图形的正中间有一“火”字。” 钰麒答一声:“我看到了。” 得了回应,司花接着道:“一会儿我数一二三,我们便一起将这“火”字移至离位(正南方),便可以开启开关。” 钰麒看一看八卦盘,答一声:“好。” 司花顿了一瞬,二人对视一眼后,她说道:“那我便开始了。” “一,二,三。” 二人同时动手,随着“火”字的移动,书架从中间缓缓分开,向两边滑去,露出一个暗道。 钰麒站在暗道口,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声音,仿佛里面住着一个名为“黑暗”的怪物,吞噬了一切,只留下一片死寂,像一座死城一般···幽寂!死气沉沉! 司花往里走了两步却不见有人跟上来,不由回头看去,就看到了微微有些愣神的钰麒,似乎是明了了他的所思所想,司花并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在,等待着他。 钰麒仅片刻便回了神,抱着瑾儿的手不自觉得紧了紧,将她牢牢地嵌在怀里。 再看一眼面前的一片黑暗,他抬步跟上了司花,走进了那一片黑暗寂静之中··· ······ 穿过一个约摸有一丈长的小道,转过一个弯,三人来到了一条走廊上,大约是适应了黑暗的缘故,钰麒隐约可以看到走廊的两边都是屋子。 屋子既多又小,门扉相邻数不清有多少个,小小的屋子,大约也就能盛得下两人住。 司花从袖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淡淡的华光倾泻下来,照亮了方寸大小的地方。 黑暗太浓郁,又怎是区区一颗夜明珠能驱散得了的呢? 此处的一点光,仿佛是夜间迷了路的萤火虫,透着深深的孤单和绝望··· 借着夜明珠的光芒,钰麒看到:屋子的门上都挂着厚重的锁子,链锁很粗,一圈一圈的拴着,看得人心沉,喘不上气。 在每一扇门的最底端,都开有一个长方形的小门,大约··是为囚犯传递饭菜所用吧··· 隔着门扉,他似乎看到:每一扇门后都没有一丝的亮光··· 钰麒看着这些门,几乎可以想象到里面是怎样的黑暗无边,伸手不见五指!又是怎样的无尽绝望,让人看不见尽头! 司花似乎与钰麒的感受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她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尽力避免着去看向那些锁尽无数人希望的门和锁子··· 浅浅的光在黑暗中划过,微微摇曳,刹那后又再次被黑暗吞噬··· 三人一路向前走着,钰麒发现:这一处的走廊与外面不同,并不是八边形,而是围成了一个圆··· 只是,两者一样的是:一直走下去,都会回到终点··· 481.第481章 红色巽宫03(暗之囚) 大约转过了半个圆弧,司花停住了脚步,取出钥匙将门打开,将钰麒和柳瑾瑜二人送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到一目了然:四面墙壁,一张仅能容纳一人平躺的床。 钰麒将怀里依旧呆滞的柳瑾瑜安放在床榻上,想要让她僵硬的身体稍微放松一些。 司花似乎在赶时间,不顾及钰麒手下正忙,对他嘱咐道:“你们可能暂时要呆在这里,也许半日,也许一日,也许更久··而且夜明珠也没有办法留给你们,所以,你们必须要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会回来,回到这里带你们出去,所以,不要被黑暗恐吓,不要绝望。” 钰麒停下手下的活,抬头看着司花坚定认真的眼神,想到的却不是司花会不会将他们留在黑暗里永远不回来,而是:司花这样做,司命会不会放过她? 钰麒的声音不知何故有些微的颤抖:“司花,你这样做,会不会被惩罚?” 司花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却快的让人来不及抓住,她浅浅一笑,温柔如三月梨花飘,道:“钰麒,你多虑了,乃是离宫阴君要我帮你们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进入离宫,又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呢?” 她没有再称呼“钰麒公子”,而是唤了“钰麒”··· 钰麒没有注意到这称呼上的变化,他心中依旧觉得哪里怪怪的,却没有抓住,注意力被“离宫阴君”四字吸引,压住了心底的不和谐感,问道:“离宫阴君?她是谁?又为何要这么做?” 司花浅笑嫣然,道:“我对离宫阴君也是知之甚少,只知她名唤星阙。在冥楼八宫十六君中,星阙是唯一一个常年以面具示人的宫君,在冥楼里,大约没有人知道她的长相吧。对了,她年纪不大,大约跟你差不多。” 钰麒听得愈发疑惑:星阙?没有听过的名字···不过,极有可能只是一个代号吧···跟自己一般大的年龄··会是认识的人吗?··· 只是,来不及细细思索,他还有第二个疑惑,眸子专注的看着司花,问道:“你既与星阙不相熟,为什么听她的话,来救我们?” 司花没有说话,似乎是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许久··不!也许片刻··司花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些浅浅的哀伤,声音悠远缥缈如云如烟,却是一个个磐石砸在黑暗里:“少爷毁了的孩子,已经足够了···” 这一下,钰麒忽然知道自己方才心底的不和谐感是什么了,就是司花的态度:她在有意的让他们忽略她其实也想救他们的事实! 问题又绕了回来,钰麒神色有些严肃,紧紧地盯着司花,问道:“司花,你告诉我,你这样做,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司花依旧是淡淡一笑,说道:“钰麒,不论是什么后果,你都不欠我什么,也无需觉得愧疚于我,一切都只是我的选择罢了··· 若真要问我是为了谁,我为的人,绝不是你和她···” 说完,司花头也不回的走了,淡淡的夜明珠光华笼罩着她,就像是带着圣洁光芒来到人间天使仙女··· 钰麒怔怔的看着那带着华光的秀丽身影走出门框,而后被厚厚的门隔断,只留下无尽的黑暗,暗的人心里恐慌,没有着落的感觉逼得人想要发疯! 钰麒感受着心里的情绪,率先想到的,是躺在床|上的瑾儿:瑾儿受的打击太大,本身又是单纯之人,只怕是心已经被摧毁了,早已是一片支离破碎··在这样的黑暗中,不知她能不能熬得住··· 钰麒满腹忧思,掌心里握着她没有温度的手,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482.第482章 红色巽宫04(偶遇少年) 在另一边,原本正在一楼西方屋子里熟睡的毓筱被屋外嘈杂的脚步声惊醒了:发生什么事了?会不会··是哥哥和瑾儿出事了?!··· 这样想着,毓筱便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扯开身上的被单,翻身下床,放轻了脚步,迅速来到门口。 轻轻打开房门,毓筱探出脑袋扫视一圈:门口的侍卫不在了···外面脚步匆匆的侍卫都在往楼上聚集··· 是楼上出了什么事?··· 定要去确认一下是不是跟哥哥和瑾儿有关才行··· 打定了主意,毓筱迅速从屋子里出来,这一刻她极庆幸自己身上穿着这件胸口绣着“冥”字的衣服。 起初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她还觉得在衣服上绣个“冥”字真是傻气,可这一刻,这个“冥”字便是她的通行证,正因为有这个“冥”字,她走在这里,这些侍卫才不会直接将她拿下。 毓筱随着侍卫往楼上走去,左右看着,发现:他们似乎是在搜查什么···在二楼、三楼、四楼都有许多侍卫来来往往··· 毓筱走在楼梯上,不知道究竟该去几楼,一番犹豫后,最终决定从二楼开始,每层都去看一看。 站在二楼的独木桥前,她微微有些愣怔:这样的屏障···将内力以阵法存贮起来···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疼痛如潮水用来,淹没了一切,打湿了一切··· 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沁出,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然而,却又被层层桎梏着,紧锁着··· 两者相互冲撞着··· 她的头似乎要炸裂了一般,疼痛让她忍不住的颤抖着··· 毓筱痛苦的双手抱着头,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缠绕着,将她搅得浑浑噩噩:···阵法···八宫···九星八神···八阵图···贮存内力···阵法··· 为什么觉得这样熟悉? 可怎么会?一直以来不是都很讨厌这些东西吗?不是所有跟阵法有关的东西自己都讨厌的很,连碰一下都不愿意吗? ······ “你没事吧?”一个清爽的声音传来,让毓筱混沌的脑子里也多了一丝清明。 她抬头向来人看去,眼睛似乎很是模糊,她只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站在面前。 许久,她的眼睛渐渐清晰,面前的,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如他的声音一般让人觉得清爽的男孩子。 毓筱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弯出一抹浅笑之弧,说道:“谢谢,我没事。” 男孩儿闻言,似乎是完全相信了毓筱的话,又或许,他只是尊重毓筱不想说的意思,所以不再询问,也可能他并不关心毓筱究竟有没有事,方才那一问也不过随口罢了··· 总之他没有在继续方才的话题,转了注意力。 他依旧清爽的声音问道:“你是兑宫阴君的人吧?” 毓筱一呆,疑思百起互纠缠:兑宫?!果然是八宫吗?可这兑宫阴君是谁?正西为兑位,是邪瞳吗? ······ 483.第483章 红色巽宫05(辰宫) 男孩儿见毓筱半天不说话,没有丝毫疑惑或是不快,语气友善的说道:“我乃是离宫阳君,名曰:辰宫。 你不必害怕,我看你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师父宫里的,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快回去,不要在外面乱走,冥楼里这般乱跑实在是不妥。” 毓筱听着心思百转:师父?邪瞳是他的师父?那··是不是可以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想着,毓筱抬头看向辰宫,一副乖巧单纯,规矩又小心的样子,满眼好奇的问道:“辰宫哥哥,这里这么乱,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辰宫温言浅语回答道:“没什么事儿,走吧,我带你回去,你是住在一楼?还是七楼?” 毓筱看着辰宫的样子,墨色的瞳仁转了一转,眨着一双天真纯净的眼睛看着辰宫,有几分撒娇的说道:“辰宫哥哥你告诉我吧,他们这是去干什么?” 辰宫看着毓筱纯澈的眼睛,那眼睛好似浅滩的清水,一眼就可以望到她的心底,里面闪着孩子气的好奇心,很干净的好奇心。 辰宫淡淡一笑,说道:“震宫阳君出了些意外,这会儿··正在追捕两个孩子···” 毓筱的心猛然缩紧:一定是哥哥和瑾儿! ··· 正在追捕··那就是还没抓到! 震宮··震位为东! 毓筱抬头看向上空:独木在东···是四楼! 她若无其事的将视线转回,低垂着眼帘思索着:哥哥定不会往上走,而且侍卫也都集中在二、三、四层··· 可是哥哥也一定不会直接留在四楼,亦不会往一楼走··· 那么,就在二楼和三楼了··· 是得去找到哥哥和瑾儿才行··· 思及此,毓筱动了些心思,抬手,指尖内力微凝。 她是打算去偷袭身边的辰宫! 毕竟辰宫的武功不弱,而她身体终究是有所亏损,若是此时交手的话,必然不能速战速决,反倒会引起侍卫注意,麻烦无穷! 可是,就在毓筱将手指点向辰宫的脖颈时,辰宫竟伸手抓住了毓筱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神色间无一丝意外,仿佛他早就料到了毓筱会有此举一般。 辰宫抓着毓筱的手,转头看向她,没有恼意,还是那般清清爽爽的样子,和善的语气略带些调侃的味道,说道:“你果然不是个乖丫头。” 毓筱对此亦是没有半分的意外之色。 她从没指望过辰宫会相信她,一来,冥楼里的人哪有那么好骗!二来,她毫不遮掩的表达着自己的好奇心,怎么可能不惹人怀疑呢? 从辰宫肯告诉她出了什么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辰宫是在试探她,但是她不在意,她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这就就够了,她不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所以也没有必要取得辰宫的信任,这份信任对于她,无关紧要。 毓筱手腕一个翻转,挣开了辰宫握着她手腕的手,还顺势握住了辰宫的手腕,脸上的乖巧被明媚张扬的笑意取代,温言软语说道:“辰宫哥哥打算要怎么办?” 辰宫神色没什么变化,道:“你是师父带回来的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但是别人会不会,我可就不知道了。” 毓筱懒得再跟他打哑谜,摆明了,面前这个清爽的男孩子不是他所表现的那般清爽的人,这样子一直你来我往的踢皮球的话,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着急得很,没时间在这里废话! 毓筱开门见山,说道:“我有事要办,你放我过去,当没有见过我。” 辰宫对于毓筱这般直接又嚣张的态度似乎有些微的惊讶,瞳孔微微睁大了些,定定的看着毓筱。 片刻后,他缓缓摇摇头,平淡的说道:“不行,你会给师父惹麻烦的。” 毓筱点点头:不行就不行吧。 然而,仅眨眼之间,毓筱忽然身形一闪向着独木而去。 辰宫的反应能力也毫不含糊,紧跟着便去阻拦毓筱,眼看着就要拦在毓筱面前之际,却见毓筱忽然向后退去,眨眼间便退回到楼梯上,身形一闪之间,向着三楼而去。 辰宫急急停住身形却依旧来不及跟上毓筱,眼看着毓筱往三楼而去,他随手招来侍卫,下达命令道:“兑宫十等宫人一名,七、八岁的女孩儿,立即拿下。” 就在侍卫转身要去传达命令时,辰宫又淡淡的补充一句:“要活的。” 484.第484章 红色巽宫06(睡美人) 毓筱上了楼,穿过独木往三楼而去。 只是,站在走廊之上,毓筱却茫然了:该去哪里找哥哥呢? 这里··除了这些屋子··根本再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可是,摆明了这一层该是巽宫(东南方位)阴阳两君的地方,哥哥会躲进这些屋子里吗?进入这些屋子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吗?··· 就在毓筱站在走廊之上茫然不知去往何处时,一队侍卫匆匆而来,嘈杂的声音传来:“就是她!就是她!兑宫的十等宫人。” 毓筱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着他们那气势,完全就是冲着她去的。 毓筱立即警惕起来,却依旧没有离开三楼的打算,她必须要确认:哥哥究竟在不在这里! 毓筱孤注一掷了,她一边跑着躲避身后侍卫的追捕,一边开始查看三楼的屋子:除了屋子,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哥哥既然还没有被抓到,那就只有进入屋子这一个可能性了! 毓筱一路推开许多房门,只是,屋子里,夜明珠映照如白昼,里面的陈设简洁的一目了然,每个屋子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毓筱心中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找不到哥哥的所在她心中失望,可她又庆幸哥哥没有躲在这样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的屋子里··· 只是,哥哥究竟在哪里?··· 毓筱已经推开了大半的屋子,她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想要从这些屋子里找到哥哥,毕竟,她的身后··是追兵··· 但是,不做些什么,她觉得心中不安宁得很···只有这样忙起来,那种不安的感觉才能被掩盖··· 开门声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入目:一片红色!晃了眼,有些刺痛。 红色的墙壁,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床帐,红色的被单···还有··一女子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身覆红色的锦被盖至腋下,女子露出的肩臂可看出乃是一身红衣,双手交握于小腹处,安静的睡在床榻上,仿佛眠寐正好,熟得很睡··· 毓筱怔怔的站在门槛处,说不清心里是何感受··· 床|上的女子大约二十余的年华,只是··她直觉:女子绝不是熟睡这么简单! 似乎··这女子身上的气息太弱了些··· 让人觉得,她更像是一个活死人···死寂的气息在她身上蔓延着··环绕着··· 毓筱稍稍愣怔后便回过神来,准备关上门继续去寻找:毕竟找哥哥和瑾儿才是要紧事,这女子不论是谁,都不是她该管的,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人追着,哪里帮得了别人! 想到这里,毓筱不由回头看去,这一看却是停住了关门的举动:侍卫全都停在了不远处,虽依旧盯着毓筱,却完全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毓筱看看屋子里的人,瞬间明了:是这个女子的缘故,所以他们不过来。 那么,这女子应该很重要吧··· 虽然利用病重之人不太合适,但是···对不起了··· 毓筱闪身往屋子里去,转瞬便到了女子的床榻前,侧身而坐,顺手抚上女子的脉搏:指下脉若游丝,多种毒素蚕食着她的身体,让她长睡不起。 毓筱粗略的判断了一下,这女子大约已经沉睡了有两年之久了吧,也不知谁这般狠心,竟然对一个女子下这样重的毒··· 只是,世间因果轮回··可伶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冥楼里的人,大抵都不是简单的··· 485.第485章 红色巽宫07(熙妤) 自毓筱进入屋子,一众侍卫全数围在门口,都看着屋子里坐在床榻边的毓筱。 两方对峙,毓筱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侍卫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两方人就这么僵持着··· 毓筱看似悠闲自在,实际却是心急如焚:不管是谁,赶快来吧···这样便可以早一点知道哥哥和瑾儿的下落··· 似乎是老天听到了毓筱的心声,很快,一个男子如一阵风般闯进屋子里,向着毓筱而去。 毓筱不躲不避,抬手扣住榻上女子的脖颈,纤细的手指与女子的脖颈一样的白皙,在丝丝红发的映衬下,如雪洁白。 她声音淡漠如水凉入骨髓,说道:“站住,否则···” 语淡如烟却不缺威胁之意。 男子猛然顿住,停在了离毓筱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双目紧张的打量了床|上的女子一番,发现女子并无异样后,男子这才将目光移至毓筱,却不由的吃了一惊,诧异地道:“是你?” 毓筱看到他时也是微微吃惊:这人,不正是路上那个名唤作“冞枼”的男子吗?那这床榻上的女子··是熙妤?! 不过眨眼间,毓筱便收回了吃惊,是谁又有什么重要?不论是谁,能利用就好,能达到目的便好! 毓筱掷地有声的说道:“就是我。” 她微微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我要和你作笔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冞枼态度极是不满,看着毓筱的眼睛里满是不屑,道:“你一个阶下囚,竟然妄想跟我做交易?” 毓筱不以为意,言语间不卑不亢,透着洒脱傲然,道:“我是不是阶下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握着她的命。” 说着,毓筱白玉般纤细的手指在女子脆弱的脖颈上轻轻滑过,仿佛是一把匕首。 冞枼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语气愤愤却不得不隐忍,咬牙切齿的问道:“说!什么交易?” 毓筱也不多说什么废话,毕竟惹怒了冞枼对她没有丝毫的好处,更何况,她赶时间! 她开门见山:“我要知道被司命带走的两个人现在是什么状况。” 冞枼没有任何犹豫的开口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司命那边的情况,但是你绝不能对熙妤有一丝伤害,否则,就是追到天边,我也不会放过你。” 毓筱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说道:“先把我要的消息告诉我,我满意了,自然不会伤害她,否则,就是我死,也会带着她一起。” 冞枼眼睛里有一瞬的狠戾,而后隐忍住,语气不善地说道:“司命带回来的人··那两个人伤了司命跑了,现在正在搜查中。” 毓筱心中大惊:哥哥和瑾儿竟然伤了司命?!那若是被这些侍卫找到了还能有活路吗? 毓筱有些急切的问道:“找到了吗?” 冞枼虽然很不想回答毓筱的问题,可奈何熙妤的命握在毓筱手中,他没得选,不情不愿的开口,说道:“没有,二楼到四楼都搜了,依旧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踪迹,现在怀疑是有人故意私藏了他们,正在进行大检查。” 毓筱心思飞快地转着:没有找到哥哥和瑾儿,但是他们二人逃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一定还在冥楼里···有人私藏吗?···如果有人愿意救下哥哥和瑾儿的话,那么··· 绝不能让他们这样子大检查下去! 毓筱打定了主意,没有再跟冞枼说话,而是看着榻上躺着的熙妤,心中默默念一句:对不起··· 毓筱猛然伸手抓住了女子交握在小腹上的双臂,凝聚内力于十指之上,猛然一甩,熙妤离开了床榻,在空中平稳的上升着,鲜红色的衣衫飞舞着,如一只绚丽的蝶··· 毓筱在抛出熙妤的瞬间便身形闪动,向着屋外移去。 冞枼看着飞往半空的熙妤,有一瞬的呆愣,而后便飞快地向着熙妤而去,与去往门外的毓筱擦肩而过后,接住了坠落的熙妤。 毓筱行至门口,动作利落的收拾了门外仍处于在震惊中的侍卫,沿着走廊飞速离去,穿过独木,向着楼上跑去··· 屋子里,冞枼接住熙妤后,二人落在地上,他将她抱在怀里一动不动,手臂紧了又紧,紧紧抱着,似乎是在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 许久后,也许,是片刻后,冞枼微微松开了怀抱,将熙妤重新安放在床榻上,动作温柔的给她盖好锦被。 冞枼的指腹轻轻抚着熙妤白净的脸蛋,语气如寒风吹过,冻结万物,道:“小妤,你等着我,我去给你报仇。” 说着,冞枼轻轻吻吻熙妤的脸颊,便转身向屋外走去··· 每一步,都带起了凌厉的杀气,地上红色的地毯随着他的步子寸寸尽碎,露出了原本被地毯遮盖着的地面,是如血一般的鲜红色··· 486.第486章 八卦冥阵01(追与逃) 冞枼行至门口,右手一挥,那些被毓筱打伤在地正不住呻|吟的侍卫,以及一旁站着的侍卫全数从走廊上倒飞出去,七零八落的向着一楼坠落··· 楼下一阵重物落地声传来,冞枼丝毫不为所动,他站在门口,身上的气息冷得骇人,似是要将一切冻结,又似乎是一把冰刃,欲直破天地。 他冷眼看着已行至四五层之间楼梯上的毓筱,嘴角一抹残破的笑意冷酷嗜杀。 他身形一闪间,从此处消失,仿若鬼魅。身影再现,他已站在了毓筱面前。 毓筱脚步匆忙的踩着台阶,想要尽可能的离冞枼远一些。 她知道,冞枼的武功高出她太多,远了,才有机会达到目的··· 然,这并不是代表毓筱一点反击力也没有。就如此时,她已察觉了冞枼的靠近。 在冞枼落下身影的瞬间,毓筱已凝集内力在双足,点地借力,她离开了地面。 冞枼伸手抓向毓筱,扯掉了毓筱身上的一片衣衫,却没能阻止她越来越远的身影。 随手丢掉手中扯下的破布,冞枼再次运起内力追着毓筱而去,二人在楼梯和走廊间展开了你追我赶的戏码,上上下下,身影成迷··· 楼里那些原本正忙着搜查的侍卫们全被毓筱和冞枼二人的大动静打乱了,有人被卷入无辜受害,有人按捺不住心中萌芽的好奇··· 走廊里,楼梯上,满满的站着的都是侍卫,都看着二人快如闪电的追与逃。 一番观看,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二人轻功当真是极好! 一道道的残影散落在四处,却让人始终看不清二人究竟在何处。 身影从四楼一路向上到了九楼,又从九楼一路追回了二楼,再一次向上追赶到六楼的位置,终是毓筱的年纪小了些,再加上这些日子寝食不适··· 脚下慢了一步,冞枼抓住了毓筱的手臂。 毓筱也一早便知道这样的追赶迟早会变成现在这般结局,但是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现在这一刻,整个冥楼的侍卫都在看着她,他们的注意力全数被她吸引了,那么,这样便没有人会再想着搜查哥哥和瑾儿的事了,他们就可以逃掉了··· 只是,毓筱虽然想要以自身为饵给哥哥和瑾儿创造逃命的机会,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就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当毓筱的手臂被冞枼抓到的一瞬间,她忽然抬起左手,一把白色的粉末洒向了冞枼,同时趁此机会挣开被钳制着的右手,毓筱撤去了内力任由身体坠落,以求从冞枼身边逃开。 冞枼的武功太高,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毓筱也是没有胜算的,所以,避开冞枼,不与他交手才是明智的选择。 所幸她的轻功还不错,可以勉强与冞枼这么拖延一番。 毓筱不停地追落着,在不断接近二楼时,毓筱终于运起内力停住了下坠的身体。 多远离冞枼一分,她的安全便多一分。 此时此刻,毓筱无比庆幸自己身上偷偷私藏的药粉。 那时,她初到药王谷学医,因为时常会自己一人偷跑出去,便渐渐养成了习惯,常在身上带一些如同痒粉、迷香等一类药粉以作防身之用。 虽然后来武功渐渐精进,用到时候后少了,毓筱却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这一次倒也算是派上了大用场。 只是这样的药粉对于冞枼来说太小儿科了,不论是跟他见过的还是用过的毒药相比,毓筱此刻用的药粉根本称不上是毒药。 他凝起内力挥手间,白色的粉末被吹散,再一次身形闪动,二人又陷入了追与逃的局··· 许是毓筱内力已不济··许是冞枼耐心已耗尽··这一次的追逐太短暂,在五楼的位置上,冞枼追上了毓筱逃离的脚步。 这一次,冞枼没有选择“抓住毓筱”这种温和的办法,而是直接挥出一掌,带起风声“飒飒”,向着毓筱的背心而去。 毓筱感觉着身后凌厉的掌风逼近,却丝毫没有停住脚步,没有抵挡的打算,亦没有躲避掌风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往楼上而去。 终于,冞枼的手掌带着疯狂的劲力拍在了毓筱的背上,墨发在强劲的内力中疯狂的飞舞着,承受不住风的张力,几根青丝被截断,轻飘飘的飞舞在半空中··· 毓筱的身体向上方飞去,一直往上,往上···好似一只被飓风卷起的蝶··· 487.第487章 八卦冥阵02(出口) 毓筱的身体向上方飞去,一直往上,往上···好似一只被飓风卷起的蝶··· 她的身体飞过了六楼,飞过了七楼,依旧没有回落,仍在继续向八楼而去。 冞枼看着毓筱不断向上的身体,眼神里的杀气愈发浓郁了几分,身形闪过,再一次向着毓筱追去。 原来,毓筱方才的不躲避,不是认命,不是躲闪不及,而是··她抱着的本就是这样的打算,她要借助冞枼之力向上方而去的打算! 只是,她这般不惜身受重伤向上而去,就只是为了从冞枼的身边逃开吗? 不!不是的! 毓筱穿过八楼,身后冞枼掌风所带起的劲力已消失,她手中凝起内力向着墙壁挥出,借着这个力道,她落在了通往九层的楼梯上,脚步未曾停,她向上而去。 她的目的,是九层! 旋转而上楼梯像一根极粗的柱子耸立在空旷的冥楼内,下面的站着的侍卫被距离缩小,像是蝼蚁。 她站在楼梯最顶端的圆台之上,站在最中央的位置,亦是整个冥楼最中央的位置。 她费了这般大的力气来到这里,为的,是确认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毓筱抬着头望着冥楼的顶层,仔细的看着:没错!那里确实有一个出口!从那里,可以离开冥楼! 她在这一路的追赶中,不论落在哪里,总是会有浓厚的熟悉感向她涌来,将她包裹··· 似乎··这里是她极熟悉的地方一般,熟悉到··了解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这种诡异的熟悉感强烈地冲击着她的心、她的思维、她身体的每一处··· 当她第一次到了九楼时,一个莫名的念头在脑子里冒出来:楼顶的最中央,留有出口!离开冥楼的出口! 她有疑惑,有不解,她想要去确认。 然而,当她仔细的去辨认时,冞枼已经追至此处,她不得不放弃。 只是,这一次的放弃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到达这样的高度了:她的内力比起冞枼差太多了,每每她到了七楼或六楼之时,冞枼便会在她面前截住她,为了逃开冞枼,她便只能退回来。 所以,当冞枼没有选择拦在她面前而是选择挥出一掌打向她时,毓筱便决定孤注一掷的赌一把,她一定要去确认一下出口是不是在那里,因为,那是她的生命之门! 此时此刻,毓筱已确认了出口。 她没有一丝的保留,运起全部内力,她要从出口离开冥楼! 一来,这样做,她逃出生天的机会会变大; 二来,一旦她出逃,侍卫必然是要出动去追捕她的,那么,那厚重的门便会打开,哥哥和瑾儿才会有出去的机会。 九层很高,毓筱飞跃的身体像一只小小的鸟儿,不顾一切的撞向了笼子··· 距离楼顶越来越近了,顶楼细碎的雕花已可以看清楚上面细致的雕纹··· 很快,很快毓筱的双手就可以触到楼顶··· 只要推开了那扇门,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或许一片骄阳··或许夜空漆黑··或许月色朦胧··· 488.第488章 八卦冥阵03(紫衣女) 只要推开了那扇门,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或许一片骄阳··或许夜空漆黑··或许月色朦胧···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身影闪过,出现在了毓筱面前,拦住了她伸向希望的手,亦拦住了她对天地的希冀。 那是一个女子,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紫色衣衫映着华光,仿佛是抽取了彩虹中的那一缕亮色绘于丝绸,裁做衣裳,妆于玄女。 微浅的息流带起衣带翩飞摇曳,她如同九天而来的玄女,螓首蛾眉,一双眸子慈悲却无情,看着毓筱的神色就仿佛是神谪俯视着地上的蝼蚁。 她忽然抬手,轻轻挥过,柔荑白皙,肤如凝脂,蕴含着的力量却是如山压顶。 毓筱只觉得似是有千斤重压袭来,直压向她的心脏。 她的内力猛然一滞,身体从空中坠落,直直的砸在了楼梯顶部圆台的正中央,鲜红的血液从口中溢出,顺着脸颊脖颈漫浸,染红了苍白色的唇,浸染着她的衣衫还有身下的土地··· 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毓筱的血液滴落在石板地上竟转瞬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完全看不见一丝血色,就好似这土地里藏着一只吸血的怪。 只是,毓筱落在地上时衣衫飘散遮住了地面,也遮住了这诡异的一幕,无人发现,也包括毓筱。 ······ 楼顶,女子浮在空中仿如仙子,眸色似一池寒潭水,波纹未起,透着冰凉。 她俯瞰着摔在地上的毓筱,无喜无悲,就仿佛俯瞰着众生的神女,满目的慈悲,却高高在上不可攀。 冞枼也来到了顶楼的位置,几分匆忙的落下了身形对着空中的女子半跪在地,语气极为恭谨和小心,说道:“冞枼参见馥紫君。” 原来,这女子名唤馥紫,很美的名字,就如她的人··· 馥紫淡淡的瞟一眼跪在九楼行廊上的冞枼,情绪无喜无怒,唇间滑出两个字:“废物。” 只是这“废物”一词说的太过平淡,就如同在说“吃饭”、“睡觉”一般平常。 冞枼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似乎极其忌惮眼前这位仿若九天玄女一般的紫衣女子。 馥紫不在意冞枼是何反应,淡淡的吩咐道:“收拾了吧。” 说完,她身形一闪,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无法探知她的去向。 冞枼在女子离开后,神色一瞬间阴鸷的如同冒着毒水泡的沼泽一般,似乎要毁尽天地才甘心。 他没有用轻功,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在走廊上,脚踩着石板铺筑的地面,发出清浅的声音,向着踏着谁的心跳··· 他向着独木所在的方位走去,而后踏上独木,一步步的向毓筱走来··· 毓筱躺在地上,混乱的熟悉感夹杂着大量的、片段的、残碎的记忆一股脑的向着她涌来,填充着她的脑子,占领着她的神智··· 她不住的挣扎,不曾注意馥紫的离去,亦无暇顾及冞枼的靠近··· 渐渐地,她的脑子变得模糊,神色不清晰,似乎··有什么占据了她的身体,让她已不再是她··· 她鬼使神差的将身体放平,摆一个“大”字形在圆台的正中央,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放在顶楼中央的五芒星。 冥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改变···似乎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在笼罩··· 489.第489章 八卦冥阵04(阵启,死亡色) 冞枼一步一步的向着毓筱走来,就在他的脚步即将走完独木的时候,楼梯忽然开始缓缓地旋转起来! 不止于此,连接着每一层的独木也随着楼梯一同旋转起来,按照自东向西的方向缓缓的旋转着,速度在一点点的增加··· 独木上的屏障消失了,冞枼因为突如其来的旋转身形不稳直接往楼下坠去。 原本楼层间的独木位置是不会叠加的,却因为旋转的缘故,撞上了七层的独木。 冞枼伸手攀住独木,借了力气后运起内力向下方落去。 ······ 在冥楼楼梯旋转的那一刻,冥楼各宫的守宫之人便如同受到什么召唤一般,同时出现在一楼的大殿里。 包括方才的馥紫,大殿里一共聚集了十一个人,看样子,八宫十六君并不齐全。 馥紫淡淡的下命令道:“开门,疏散侍卫。” 说完,她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不知去向··· 令行禁止,冥楼厚重的门扉很快被打开,只是··出去的侍卫,却极少··· 此时的冥楼里,连接楼层与楼梯的独木都在转动着,屏障消失再加上旋转,几乎没有侍卫能平稳地站在独木上,即使能站在上面,也依旧不能保证顺利的通过独木来到楼梯,似乎··在通过独木时,会有什么东西阻拦着他们··· 从独木上坠落的侍卫,有些会一直坠落在一楼的地面上,鲜血汩汩流淌着··· 而有些··则会在空中被直接绞成碎屑,落在大殿上的只剩一些便不出所以然的残渣··· 然而,不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死!不过是一个留了全尸,另一个粉身碎骨罢了··· 而至于那些留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的侍卫,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他们似乎都陷入了深深的幻觉中,无法自拔··· 有些人似乎正置身于辽阔的天空,自由飞翔,他们无意识的从楼上跳下去,身姿很潇洒··只是,运气好些可以摔死留个全尸,运气不好的便就只能被绞碎,挫骨扬灰!··· 有些人似乎正置身于火海,炙热灼烧,烈火焚身,他们惨烈的嘶叫,拼命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也撕扯着自己,甚至将自己身上的血肉撕扯下来亦不自知··· 有些人似乎正置身于沼泽,身体在不断地下坠,窒息···即使空气就在他的四周,他也依旧不能呼吸一口气来留住自己的生命··· 有的人似乎正置身于雷电,身体不断的抽搐着,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不停的抽搐着,全身的肌肉都在异常的收缩着,渐渐僵硬,而后便再也不会动一动··· 有些人似乎正置身于无边的海洋,通晓水性的侍卫在不停的“游”着,似乎正在奋力的想要游向海岸··然而,任他们再怎么卖力,却依旧看不到海岸,一眼望去,只有无尽的蓝色,无尽的水···他们绝望了,便只能溺死在海水中,与那些不通水性的侍卫一般无二···他们不放弃,最终却也只能是精力耗尽,累死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海面上··· ······ 侍卫中不停地有人在死去,也有人好运的安全到达了一楼,往门外而去。 只是,还有另一个问题:时间不等人! 楼梯!楼梯的样子在改变! 顶部的圆台在缓缓向下下降着,失去了原本供人攀登的台阶,只剩下了外壁的部分,好似一条旋转而上的宽扁又极长的绳子一般,圈成一个圆筒,将那个小小的身影困在了里面··· 随着楼梯顶层的下降,楼梯在一点点消失,当它落到一楼时,所有的楼梯都会消失··到那时,那些还留在冥楼里的侍卫,就只能留在深深的幻觉中,任由恐惧吞噬,最终··死于幻觉! 恐惧有太多,挣扎有太多,努力也有太多··· 只是,该来的终究会来,究竟有多少侍卫被留在冥楼的房间没有人知道,人们都只看到,楼梯彻底的消失了,没有了。 毓筱随着顶部圆台一直落到一楼,她缓缓的站起身来,站在不断旋转的圆筒中央,透过圆筒上留下的空隙,看着外面那些匆匆忙忙向外逃亡的侍卫。 同样,那些向着外面逃亡的侍卫也在不时地看向楼梯的方向。 在楼梯外壁围城的圆筒中,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身如松柏不折不屈,仿佛什么都不能将她摧毁折断··· 她望着外面人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无情没有一丝怜悯,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罗刹,绝不是一个孩子会有的眼神··· 圆台已经落至一楼,没有人能再逃出来了,厚重的冥楼大门再一次关闭了,同时也将无数条性命关在了里面。 ······ 490.第490章 八卦冥阵05(秘见1) 冥楼外,早已不是午夜,此时明媚的阳光正普照着大地,也温暖着那些慌乱不堪的心。 侍卫们虽然逃出了冥楼,却依旧惊魂不定! 死里逃生的庆幸、噩梦般的经历,深深烙印在心上的恐惧以及身边同伴的逝去,这一切让他们忍不住痛哭流涕。 每个人都是惜命的,都是畏惧死亡的,尤其是在完全没有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的时候。 ·· 在一片混乱中,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从一众人中间穿过,敏捷迅速,完全没有丝毫的惊慌与恐惧。 这娇小的身影转过一道弯,往一隐蔽处而去,不曾有人注意到。 在这里,正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察觉到有人到来,男子转过身来,竟然是——暗冥! 来人稳住身形,终于可以让人看得清楚:是一个约摸七、八岁大小的孩子,着一身黑色裙装。 只是这雷厉风行的姿态与身手,实在让人难以想象竟是如此年幼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她的脸上带着一个蝴蝶型的银色面具遮住了双眼的部位,让人无法确认她究竟是谁。 女孩儿刚停住身形就率先开了口,语气有些冷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心与担忧:“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胆子太大了!当冥楼是什么地方?!” 暗冥寒冰一般的脸庞没有因为被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训斥就显得神色不好,反倒难得的有一丝的温情,说道:“星阙,是主子担心毓筱小姐,才让属下过来的。” 听暗冥提及毓筱,星阙的脸色有一瞬的不好看,却是刹那又恢复了正常,开口说道:“钰麒和柳瑾瑜已经救出来,他们在冥楼往北三公里处,找一个名叫司花的女子,把这个给她看,你就可以带他们两人回去了。” 说着,星阙将一枚银色的六芒星递给了暗冥。 暗冥接过六芒星,却丝毫没有前去接人的打算,反倒神色渐渐有了几分凝重,几乎肯定的语气问道:“毓筱小姐出事了对不对?冥楼这么大的骚动与毓筱小姐有关?” 星阙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沉默片刻后,她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毓筱大约··必死无疑,所以,你先带他们两个回去吧,他们··遇到了司命,受的伤害不小,得尽快治疗。” 暗冥听着这些话,只觉得:一个又一个的惊雷在他的心底炸开,让他多年未变的冰块脸也忍不住难看了一下:毓筱小姐必死无疑?!他该怎么跟主子交代?主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与众不同,哪里那么容易放得下! 麒世子和柳小姐遇到了司命?!为何偏偏是司命?!全冥楼里,一个孩子不论落在谁手里都比司命要好,为何偏偏是司命这个喜好··的人呢? 他们那么小的年纪,遇到那样的事··麒世子还好说些,大约柳小姐··是无论怎样也不能忍受这般屈辱吧,毕竟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啊··· 暗冥满心的担忧,问道:“星阙,冥楼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毓筱小姐到底怎么了?还有,麒世子和柳小姐他们究竟···” 491.第491章 八卦冥阵06(秘见2) 暗冥满心的担忧,问道:“星阙,冥楼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毓筱小姐到底怎么了?还有,麒世子和柳小姐他们究竟···” 虽然暗冥的话没有说完,星阙依旧明了了他的意思。 她带着淡淡安慰的语气说道:“别担心了,司花说,钰麒那边情况还好,只是柳瑾瑜有些··似乎是遭受的打击有些大,不过,应该是没什么事,钰麒及时的阻止了司命。” 暗冥缓缓的松了口气却又同时将心高高的悬起:星阙一直在有意的避开毓筱小姐的情况··· 暗冥觉得: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即使钰麒和柳瑾瑜的情况也很危急,毕竟··他们的状况不好,而且,这里是冥城,他们呆在那里完全没有安全可言,早一点将二人接走更好。 但是,他还是觉得他不能这么就走了! 毓筱小姐的情况不明不白,他不仅对主子没法交代,他还相信,如果麒世子知道的话,也宁愿在那里多等一会儿,也是要弄清楚毓筱小姐的具体情况的。 暗冥没有走,他的目光是那样的专注,专注的看着星阙,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静静看着她。 星阙在暗冥的目光下渐渐不自在起来,最终,她轻舒一口气,说道:“毓筱启动了冥阵,侍卫死伤大半,活着的都被疏散出来,我也是趁乱才能让司花带着钰麒和柳瑾瑜二人出来的。只不过,现在··冥楼关闭了,想必··阵法已成···” 星阙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她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想必阵法已成,大约是凶多吉少。 暗冥听着星阙的话心中又是一震:冥阵?!怎么会启动了那样的东西?那不是传说中的阵法吗? 一旦启阵,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仅仅为了毓筱小姐,会启动这样的阵法吗?···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主子还在等着毓筱小姐的消息,得尽快将消息带给他才行,这样的情况,也只有主子才能拿得了主意··· 还有麒世子和柳小姐,他们还在等着他去接··· 暗冥双手抱拳,对着星阙说道:“星阙,后会有期。”说完,暗冥便转身离开这里。 星阙忽然开口叫住了暗冥:“暗冥。” 暗冥顿住了脚步,转回头,看着星阙,等着她说些什么。 然而,星阙却没有说话。 暗冥有些疑惑,问道:“星阙,怎么了?” 星阙似乎有什么在摇摆着,犹豫着··但是终究,她还是开口了,说道:“暗冥,毓筱的事,你可不可以··不报告给阿宸。” 暗冥愣了一下后,神色严肃的说道:“星阙,我不能,对不起。” 星阙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微带着些苦涩,说道:“去吧,我会尽力去保住毓筱的性命。” 暗冥再一次抱拳,说道:“我代主子谢谢你,毓筱小姐对主子来说,应该很重要。” 说完,暗冥便闪身离开,僻静的空地上只留下星阙小小的身躯,墨染的衣衫微微飘扬着,透着说不出的萧瑟之感··· 492.第492章 八卦冥阵07(九宫八门) 此时的冥楼里,毓筱依旧站在旋转的圆筒内,圆筒外,一圈十一人正望着毓筱。 十一人落在八个方位上:正南方只辰宫一人,东南方也只站着冞枼一人,正东方是司命与司音两人,东北方也站着两人,正北方亦是两人,西方站着的是邪瞳,西南方只站着一名女子,而西北方向上站着的是馥紫。 除了这些人,还有楼上不时会痛苦呻|吟或奋力嘶喊的众多侍卫,只是,此时,那些人不论是悄无声息还是撕心裂肺都已然成了背景色,一楼这一幕对峙,才是真正扣人心弦的事。 馥紫依旧不悲不喜的声音淡淡的问道:“你是谁?为何能启动了冥楼的八卦冥阵?” 所谓八卦冥阵,八卦八卦,便是以八卦为基础设计的阵法,分为九宫八门: 九宫分别对应八个方位与中央:正南方为离宫,东南方为巽宫,正东方为震宮,东北方乃艮宫,正北方为坎宫,正西方为兑宫,西南方为坤宫,西北方乃乾宫,以及毓筱此时所占位置——中宫。 八门分别对应于各个楼层的独木:二楼独木处离位,乃是景门;三楼独木在巽位,乃是杜门;四楼的独木在震位,乃是伤门;五楼独木于艮位,乃是生门;六楼独木落坎位,乃是开门;七楼独木在兑位,乃是惊门;八楼独木在坤位,乃是死门,九楼独木在乾位,乃是开门。 在此基础上,又加入了诸多阵法,譬如将人尽数绞碎的杀阵、引人深入幻觉的幻阵··· 此阵中处处危险,步步杀机,是一个极大的阵法,一旦启动,必然会要无数鲜血去浸染,会要诸多尸体去填埋,最终留下如同冥界一般的光景,故曰:冥阵。 欲启此阵,必当血饮。 以血启阵是这阵法的必须。 当然,也不是谁的血液都可以启动阵法的,能启动这阵法的血液,打从一开始就已被定了下来。 而毓筱,便是这其中之一! 毓筱冰冷的语气开口反问道:“我的阵,我为何开启不得?” 那态度,极度的嚣张,傲视一切的姿态,似完全不将包围着她的十一人放在眼里。 馥紫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样子,像极了九天玄女,淡漠的说道:“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馥紫将视线从毓筱身上移开,对着其他十人淡淡的下命令道:“归位,守宫。” 说罢,她便化作一阵清风而去。 其他十人也紧随着馥紫的身影而去,带起一阵微风吹过,让凝滞的空气晃了晃,重新流动起来··· 几人身形再现,已经分别出现在不同的楼层,按照他们所属的宫位排布在八个方位上,比如:辰宫为离宫阳君,便守在二楼正南方位上;冞枼为巽宫阳君,便守在三楼东南方位上···依次往上,馥紫为乾宫阴君,守在九楼西北方位上。 八门在不停地转动着,毓筱被留在圆筒所在的中宫内,抬头望去,九层的高度··有些高,高得有些看不清楼顶的样子··· 若是想从这圆筒中出去,那么··她就必须破掉八宫,让这楼梯的圆顶再升回到顶楼处。 到那时,她便可以从顶楼的出口处离开冥楼··· 否则,她就只能被困在中宫里,等待着八宫的幻阵向此处蔓延,最终死于八种幻阵的交替折磨··· 493.第493章 八卦冥阵08(幻影破阵) 八卦冥阵虽然杀机四伏,危难重重,但是却有一个机会,有一个让被囚人死里逃生的机会——幻影破阵。 只要能破了阵,便有生机,只是这破阵又谈何容易呢? 要破阵,便是要破了八宫,即打败八宫的守护者——分属每宫的阴阳二君,同时还要拿到他们所守宫位的幻珠。 这所谓幻珠,便是幻阵的阵眼,取了幻珠便是破了幻阵。 而想要破八宫,便要先能安全的通过八门到了八宫才行。 八门中:开、休、生为三吉门,伤、惊、死为三凶门,景、杜为中平。 然而,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吉门克宫吉不就,凶门克宫事更凶。 阵法中,八宫与八门的相克相生: 开门居乾宫伏吟,居巽宫反吟,居艮宫入墓,居离宫受制,居坤宫大吉,居兑宫旺相,居坎宫次吉,居震宫为迫; 休门居坎宫伏吟,居离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坤、艮二宫受克,居乾、兑二宫大吉,居震宫次吉; 生门居艮宫伏吟,居坤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大吉,居乾、兑二宫次吉,居坎宫被迫; 伤门居震宫伏吟,居兑宫反吟,居坤宫入墓,居坎宫生旺大凶,居乾宫受制,居艮宫被迫大凶,居离宫泄气; 杜门居巽宫伏吟,居乾宫反吟,居坤宫入墓,居兑宫受克,居艮宫被迫,居坎宫受生,居震宫比和,居离宫泄气; 景门居离宫伏吟,居坎宫反吟,居乾宫和墓,居兑宫被迫,居震、巽二宫生旺,居坤、艮二宫生宫; 死门居坤宫伏吟,居艮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生旺大凶,居坎宫被迫大凶,居乾、兑二宫相生; 惊门居兑宫伏吟,居震宫反吟,居艮宫入墓,居离宫受制,居巽宫为迫,居坎宫泄气,居坤宫受生,居乾宫比和。 也就是说:生门不总是生门,死门也不见得就必死无疑,吉门未必吉,凶门未必凶。 接下来,也来说说所谓幻影破阵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人被囚禁在中宫,将他放出来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设下此阵的人偏又觉得应该给人一次求生的机会。 也是,能不能活,有时候是要看一个人的意志力的,若是能为他人所不能为之事,再给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又何妨? 人的命,有时候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于是,便有了这幻影破阵。 所谓幻影破阵,即:被囚人,也就是破阵者,可以幻化出幻影,这幻影与破阵者是完全一样的存在:样貌身形、体态行为一模一样,武功内力、知识智力的水平一致,同样也是运行内力久了会内力不济,打斗久了会疲劳,受伤了也会受伤,当然,这些情况也会完完全全的映射在破阵者本身身上。 在整个幻影破阵的过程中,大抵是鉴于破八宫乃是“一对多”,所以,为了尽可能公平,设阵者设定了三次幻影,即:幻影一共可有三次,三次未能破宫,那便是必死无疑! 494.第494章 破八宫01(愿 笑意) 冥楼外,暗冥带着几个人一路往北,终于到了星阙所说的地方。 此处乃是冥山的边界,冥楼建立时背靠着冥山。冥山上的密林依旧还是郁郁葱葱,尚没有被秋风扫荡成萧瑟。 在密林边缘处,一辆简陋的、很不起眼的马车前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穿着有些··正是司花。 自毓筱引起骚乱起,星阙便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是将钰麒和柳瑾瑜转移出去的机会! 只是,如果让钰麒知道了冥楼骚乱的真相,他势必是不会就这样离开冥楼的。 于是,星阙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给二人下迷药。 这样出门时她完全可以跟门口的侍卫说是去处理尸体,而且也不担心钰麒会弄出乱子。 只是,星阙万万没有想到,钰麒竟通晓医术,迷药计划以失败告终,司花甚至还被钰麒逼问这样做的缘由。 司花支支吾吾逃离了钰麒看着她的那双眼睛。 星阙听过司花的报告后,可说是满心的苦恼,最终做下决定:既然迷药不好使,那就··直接打晕好了。 于是,星阙出现在了钰麒面前。 钰麒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总觉得哪里很熟悉,似乎是见过的人,却不想分神思索时竟被星阙钻了空子,手刀劈在脖颈上,钰麒双目紧紧锁着星阙,却终究还是渐渐看不清她,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上。 星阙吩咐人将钰麒和柳瑾瑜从囚室带出来后,便打算以处理尸体的理由将两人送至乱葬岗,而后再去通知暗冥去将两人接回去。 然而,世事总是多变的。 他们才刚下了一楼,冥楼的阵法便启动了,整个冥楼一片混乱,大门开启。 星阙没有丝毫犹豫的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与司花一起带着两人出了冥城,差使司花将两人送至冥山,而她自己则去联系暗冥。 原以为暗冥得要一段时间后才能来,却不想暗冥竟已早早便潜入了冥楼。 如此倒也是顺理成章,省下了不少的时间。 · 暗冥看着那女孩儿,问道:“你便是司花吧,星阙让我来接他们二人离开。”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银色六芒星的信物,递给司花。 司花恭敬的向着暗冥行了一礼,温婉端庄,礼貌大方,道:“公子,离宫阴君嘱咐司花,要司花务必告诉您,一定不能让钰麒知道关于他妹妹的事情。” 暗冥点点头道:“你回去告诉星阙,就说我知道该怎么做,让她放心。” 司花再一次礼貌的行了一礼,道:“司花知道了,那么,司花就先告辞了。” 说完,司花翻身上马。 “驾—”! 马蹄飞奔,带起一阵尘土飞扬,向着冥楼的方向渐渐远去··· 那姿态肆意潇洒,全不是她平日里那副柔弱温婉的样子,反倒满满的是巾帼气质,甚至还有些野性在泄露。 坐在飞奔的骏马上,司花的笑意明媚胜过骄阳色,似乎能这般飞驰,心中极是痛快一般,她的笑意有些酣畅淋漓,那是发自内心的欢愉,比起以往温婉礼貌的浅浅笑意,这样的笑,更多了几分活力与生机,就像是为一个木偶注入了生命与灵魂一般的感觉··· · 暗冥这边也带着人迅速离开了冥山。 这里距离冥楼太近,即便是此刻冥楼大乱,这里依旧是不安全。 或者说,只要他们还呆在冥城里,就永远不会有安全。 因为,在冥城里,他们什么也不是,只有走出了冥城,钰麒才会是贤王府的世子,柳瑾瑜才会是柳家的千金! 495.第495章 破八宫02(景门 离宫) 冥城里,毓筱嘴角冰冷的笑意那般的不屑与嘲讽,不知她究竟是没有将这杀机四现的冥阵放在眼里?还是没将这几位镇守八宫的人放在心里?还是···这些,她都没有放在眼里? 幻影出现,就站在一楼的大殿里,与毓筱一般无二,就连嘴角弯起的冰冷笑意也别无二致。 她抬头看着上方缓缓旋转的独木,最后将目光移到二楼的独木上。 这一根独木为景门。景门在八门中属中平,居离宫伏吟,居坎宫反吟,居乾宫入墓,居兑宫被迫,居震、巽二宫生旺,居坤、艮二宫生宫。 也就是说,只要独木没有落在乾宫和兑宫的位置上,总是会有办法穿过独木到达离宫的。 毓筱双脚微微点地,如同飞燕一般轻盈的飞身向上,轻轻落在了独木上。 此时独木落在艮位,景门居艮宫生宫,艮属山,站在独木上的毓筱虽看起来身轻如燕,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身体此时已沉重的连一步都无法挪动。 毓筱站在独木上,感觉身上的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向下坠,似有千斤重一般,似乎要将她整个身体就这般碾碎一样。 她只是这般站在这里,就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力气,双腿如同灌了铅,完全抬不起来。 所幸,独木在转。 旋转,独木渐渐走过了艮位,接下来便是震、巽二位。 景门居震、巽二宫生旺。 毓筱要抓住的便就是这样的机会。 她在独木行至震位时开始行走,向着离宫而去,而在独木转至离位的瞬间,她刚好走完独木,站在了辰宫的面前。 辰宫看着面前的毓筱,眸子里有些说不清的疑惑,很浅,却很深刻··· 明明几个时辰前,他才见过她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儿陌生的很,根本不是几个时辰前他曾见到过的她。 可又似乎她还是她··· 收敛疑思,辰宫淡淡的说道:“你到底是师父带回来的人,这般胡闹师父也脱不了干系,我虽不愿与你为难,但是也不能纵着你胡闹下去,只好得罪了。” 说完,辰宫身形一闪间,向着毓筱攻了过来。 毓筱眼神冰冷如同刀锋,冷入骨髓的声音淡淡讽刺一句:“废话太多。” 看着向着她挥掌冲过来的辰宫,毓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唇角勾着的笑意更深了一分,落在人眼里,让人忍不住心冷的打个颤。 眼看着辰宫的手掌就要落在毓筱的左胸处,毓筱身形向右一闪,速度快的匪夷所思,让人连残影也捕捉不到。 再次出现,毓筱已经站在了辰宫的身后。她身子后仰,双臂平展,右脚抬起,脚尖落在辰宫的背部。 辰宫背部受力,身体不稳,向前几步猛跑却依旧未能稳住,撞上了走廊前的栏杆,将栏杆撞断后,辰宫随着断木一同往下落去,片刻后传回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而毓筱,她也借着踢向辰宫的力道向南而去,依旧保持着身子平仰,双臂展开,右脚抬起的姿势,向着她的头所朝向的正南方平稳的移动着,往右侧的屋子飞去。 496.第496章 破八宫03(焚 忆乱) 她也借着踢向辰宫的力道向南而去,依旧保持着身子平仰,双臂展开,右脚抬起的姿势,向着她的头所朝向的正南方平稳的移动着,往右侧的屋子飞去。 接近房门之际,毓筱的双臂忽然并拢至头顶,手上用力,将紧闭的门扉推开。 同时,她左脚点地,借力翻转身体,使身体以侧躺的姿势从门框的正中央进入屋子。 就在毓筱的身体刚刚开始进入屋子时,门的四边门框上忽然出现了燃烧的火焰,火舌翻卷着,叫嚣着,似乎正在努力的向着毓筱的身体蔓延··· 然而,却终是没能够得到。 毓筱进入屋子,在地上翻滚一圈,卸去身体坠落的力量,最后以半跪之态停留在屋子的正中央。 瞬间,整间屋子开始燃烧,妖艳的火舌肆虐着,翻涌着,缠绕着···似乎是要烧尽一切一般··· 毓筱身上汗水不停地流淌着,浸湿了衣衫,然,仅片刻后,又会被赤火烤干,使衣衫变得有些硬邦邦··· 只是,她依旧半跪在那里,一动未动,眼睛平静的从四周扫过,看的仔细。 火属阳,依阴阳相合,火属性的幻珠定会由阴君保管;按照男左女右的排布,女子入住右边的房间,所以,幻火珠一定就在这间屋子里。 毓筱专注的观察着四周,不放过一丝一毫:只要找出了异样处,就一定可以找到火幻珠的所在! 可是,忽然间,一些破碎的画面在毓筱的脑子里闪过: 妖艳的火蛇···就如同面前的情形一样,火势漫天···有着烧尽一切的力量··· 一个着浅蓝色裙装的女子,似乎··在裙底处还绣着什么白色的花形··· 只是火光太耀眼,火舌太嚣肆,让人看不清楚··· 毓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而眼底更深的情绪则是厌恶,似乎··那是她讨厌至极致的情景一般。 她猛然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好专注于眼前的屋子,早一些找到破绽,离开这间炙热燃烧的屋子··· 然而,随着毓筱在火焰中呆的时间一点点变长,她的脑子里有越来越多画面在闪烁着,一遍又一遍··· 那个着蓝衣的女子··· 那漫入天际似乎要将天空也烧掉的火焰··· 那一片通红的天··· 那炙热的感受··· 毓筱不知自己究竟是因为身处幻境所以产生了幻觉,还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她”曾经真的经历过这些··· 只是,这些画面让她讨厌!讨厌的要发疯!要毁灭一切! 她心中的毁灭欲望叫嚣着,充斥着她,蓬勃迸发,似乎要将她的理智全数摧毁。 她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关注四周的情况了,此时此刻,毓筱的全部身心都用来压制自己心底疯狂叫嚣着的毁灭欲。 为了不激活幻阵,她特意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进入屋子。 如果她一旦让屋子里的火焰受到外力作用,那么,这里的火势便会有相应的蔓延,作用多少外力,它便会多加几分,如果她压不住心底的欲望,那么离宫这一局,基本就等于是她输了。 她要破了八宫才有机会离开冥楼,怎么能在第一宫就败了呢? 她的处境不允许,她心中的傲气也不允许! 497.第497章 破八宫04(破 幻火珠) 毓筱紧紧攥着双手,努力的将脑子里的画面压住,努力的不去想它们,不去看它们。 她不停的想着念着八卦冥阵的法则:“···休门居坎宫伏吟,居离宫反吟,居巽宫入墓···伤门居震宫伏吟,居兑宫反吟,居坤宫入墓,居坎宫生旺大凶···” 可是,纵使她这般用尽全力,可依旧没有丝毫的作用,那些画面就如同入了魔一般,在她的脑子不停地转着··转着··· 毓筱紧紧地攥着拳头,手掌被指甲刺破,鲜红的血液晕染着手掌,滴落在地上,可是毓筱似乎毫无所觉,双手反倒越攥越紧。 她拼命地想要想些其他的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为何会在这里破八宫?···冥楼?为何我会身处冥楼?··· 毓筱的注意力确实被转移了,只是··她似乎又陷入了新的漩涡:她的记忆··仿佛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全然不解自己为何会呆在这里?为何会启动冥阵?又是为何一定要破了这八宫··· 她头痛欲裂,双手抱着头,整个人蜷缩着,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向她砸来,砸得她满腹困惑,让她再一次烦躁不安起来··· 毓筱最终还是失控了,她身上环绕着凌厉的气息,吹动着她的衣衫、长发纠缠在一起,不停地飞舞着。 力量在不断地被积蓄,渐渐变得浓郁,衣服上的丝带终究因为受不住这样强势的劲力,断裂,被流动着的气息吹走,落在火海中,化作了灰烬,不知飘落于何处··· 毓筱猛然将双臂挥出,连带着她身上骇人的气势一同向四周散去。 浓厚强大的气息猛然吹向四周,四周的火焰在一瞬间熄灭,又在眨眼间复燃,只是,这一次,是比方才更大的火势在叫嚣。 然而,方才熄灭的那一瞬间,毓筱很清楚的看到:在屋子里几乎所有的火焰都熄灭的时候,只有兑位(正西方),那里的火焰没有丝毫的减弱。 幻火珠一定在兑位! 这位保存珠子的人倒也真是有趣,偏生将幻火珠放在兑位:兑乃泽,沼泽,最是克火,而景门居兑宫被迫,真是出人意料。 但是细细想来倒也是有据可循的,毕竟,常言道:水火无情。幻火珠力量强大又危险,存于可以克制它的地方终究是安全一些的。 这样想来,兑宫当然是上上之选。 毓筱既然发现了端倪,也不在这里多耽误,毕竟,她处在这里问题太多,而至于这些想不通的事情,只要成功破了八宫,她就有大把的时间慢慢去想,将它们都想通,并不急于这一时! 毓筱一个闪身跃进火海中,片刻之后,这一片火海全数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毓筱的身影再一次出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大火烧得残破不堪,只是,她的脸上却带着浅浅的笑意,有些神采飞扬的意味,双眸明亮的看着手里赤红的珠子。 她缓步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外面旋转的圆筒。 圆台上,毓筱正盘膝坐着,宁静致远,圆台缓缓的上升着··· 楼下,辰宫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却依旧清醒着。 他倚在圆筒的外壁上,抬头看着站在回廊上的“毓筱”,只觉得这样的她似乎是要飞升到天际一般,让人抓不住,只能这般仰望。 圆台一点点的上升着,最终停在了二楼的位置,通往一楼的楼梯再次出现了。 虚影幻化的毓筱在圆台停止的那一瞬间似一只飞舞的蝶一般,从二楼的走廊上飞起,最终缓缓落在圆筒外的悬空处,平稳的站在空中。 珠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静坐在圆台上的毓筱的手中,她睁开眼睛看看手中赤红色的珠子,随手将它丢在了圆台上,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498.第498章 破八宫05(杜门 巽宫) 立在虚空处的毓筱抬着头,望着三楼正在转动的独木:它旋转的速度增加了,比起最初,加快了许多··· 三楼独木为杜门,依旧是八门中的中平,居巽宫伏吟,居乾宫反吟,居坤宫入墓,居兑宫受克,居艮宫被迫,居坎宫受生,居震宫比和,居离宫泄气。 也就是说:当独木落在坤宫、艮位、兑位时,都是死路。 毓筱看着不断旋转的独木,心中计算着:独木在按照自东向西的转向旋转着,若要活,就只能在杜门落在震位时上独木,落在巽位时下独木,才可以! 毓筱抬头望向巽位(东南方),走廊的栏杆前,冞枼正双手搭在栏杆上站着,一双眼睛有着冰冷的笑意,还有恶毒的仇恨,还有些浅浅的仿佛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毓筱的目光从他身上淡淡的扫过,没有一瞬的逗留。 她原本就不是为了看冞枼而望向巽位的,她只是在观察自己如何才能更加安全的渡过独木罢了。 独木缓缓的离开了艮位向着震位而来,毓筱身形一闪,落在了独木之上,而后,她以全速向前冲去。 只是,独木的转速加快了,它很快就离开震位向着巽位而去。 毓筱行至独木中央,忽然身形一闪,从独木上落了下来。 她双手攀住独木,围着独木转过一个整圈后忽然松手,双手用力在独木上一撑,借此力道,身体以抛物线的弧度向着三楼巽位落去。 因为穿过八门禁用内力,毓筱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来俭省时间,不然以这样的转速,无论怎样,她也是没办法安全走过独木的。 一旦出了独木的范围,毓筱便可以运行内力稳住身形,缓缓落在了三楼行廊外的栏杆上。 冞枼几乎瞬间就出手了,凌厉的掌风向着毓筱的双脚而来。 毓筱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她刚一落下便再次双脚用力,从栏杆上飞起,最后落在了行廊上。 而她方才借力的栏杆却在她离开后直接粉碎了成沫,向这一楼飘散而去,也不知究竟是毓筱脚下力气太大还是冞枼的掌风太戾··· 冞枼转身再次向毓筱袭来,招招狠戾,每一击都冲着毓筱的命门而去,似誓要毓筱命丧于此··· 而毓筱则像是闲庭信步一般,轻飘飘的便躲开了冞枼几乎拼尽全力的攻击。 几招过下来,冞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几乎质问的语气道:“你之前在隐藏实力?” 可刚刚才说完,冞枼又直接否定了他自己的猜测,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 确实不可能,人都有求生的本能! 再说,在那样的情况下,毓筱究竟有没有没用尽全力与他周旋,他还是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的。 只是,现在这般状况又该怎么解释? 她的武功几乎是在瞬间就提高了两倍之多,从一个被他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丧家之犬直接变成一个可以这般轻松就戏耍于他的个中高手,这可能吗? 武功如果真的可以这般轻松就提高的话,那些个用尽一生来钻研武道的人,岂不都成了笑话吗? 那些个起早贪黑扎步打桩勤勤恳恳练武的人,岂不都像是傻子一样吗? ······ 499.第499章 破八宫06(风刃) 冞枼想不通便不再想,直接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武功会在瞬间增长这么多?” 毓筱淡淡瞥他一眼,眼神中的不屑虽然浅淡,却一目了然,道:“我是谁与你何干?” 毓筱顿了一瞬又接着说道:“你武功还不错,只是,八卦最讲究阴阳平衡,若是再有一个与你一般武功的女子与你同守巽宫,我怕是还要费些力气,如今你一人守宫,也妄图想要阻拦于我吗?” 冞枼似乎是被毓筱这轻蔑的语气激怒了,手下的招式更加凌厉起来,只是这些招式却不如先前的招式干脆利落,似乎,毓筱的这番话动摇了他的心,让他出招不再有一颗坚定的心。 人的行为总是能反映他的内心。 虽然冞枼因为毓筱轻蔑看不起他的语气而暴怒,可同时,他的心在为这个自信狂傲的女子折服,似乎,这样的女子,纵使用上千军万马,也依旧挡不住她前行的步子。 她,只会踏平你的千军万马!以血染的风采笑到最后! 虽然这二人,冞枼属攻方,毓筱在防守,可怎么看都不觉得冞枼占了丝毫的上风,反倒是更显狼狈之意,全然是被人当猴耍的感觉。 一招一式大约过了百十来招后,毓筱似乎没什么耐心了,她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冞枼攻向她的拳头,反拧手臂,毓筱身影一闪已经来到冞枼背部,双脚用力踩在冞枼的肩膀上。 冞枼的身子向前趴去,摔在了地上。 毓筱紧接着落在冞枼身旁,手下动作迅速,卸掉了他的四肢。 冞枼趴在地上,双手双腿脱了臼,都使不上力气,就只能这么趴着,像是一只丢了壳的乌龟。 毓筱缓缓的直起身子,转身向着屋子走去,留下一句话落在身后:“那红衣女子的毒可解,解药在她衣袖中,早晚温水送服,两月便可。” 冞枼一瞬间呆住,眼睛里渐渐盈上了泪水,一直望着毓筱的身影··· 忽然,他开口说道:“左,巽位。” 毓筱脚下顿了一瞬,而后向着左边的屋子而去。 推开门的瞬间,屋子里风刃迎面而来,毓筱躲闪不及,胳膊、腿、腹部···甚至连脸蛋上都被风刃划开一条条细如丝线般的伤口,血珠儿慢慢的渗出来。 巽属风,幻风珠幻出的乃是风刃。 毓筱轻轻抬手拂过脸颊上的伤口,看看手指上沾着的血迹,她没有丝毫的在意,只是专注于研究屋子里杂乱纷飞的风刃。 即使冞枼已经告诉她幻风珠的所在,那她也必须进到屋子里才能到巽位拿到幻风珠不是? 而世界最本真的一切,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它们都遵循着最简单的道理! 就如同面前的风刃,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往四面八方而去,杂乱无章,躲避无望,可是,实际呢? 实际上,所有的风刃都从巽位而来,巽位属风,幻风珠在巽位,风刃由巽位起,向四面八方而去,遇到墙壁反弹,而后便成了这般凌乱的样子。 500.第500章 破八宫07(白骨) 实际上,所有的风刃都从巽位而来,巽位属风,幻风珠在巽位,风刃由巽位起,向四面八方而去,遇到墙壁反弹,而后便成了这般凌乱的样子。 然而,风刃相撞会相互抵消,消失于无形··· 在一间东南方位上的屋子里,取它的巽位的话,那么,正对着房门的方向便是风刃发出的方向··那么,从门到幻风珠这一条线路上,便就是风刃相互抵消的地方! 那么,只要在这一轮的风刃抵消而下一轮风刃还没有到来的时间间隙里通过了这条直线拿到幻风珠,就是一切搞定! 想明白这些,毓筱缓缓抬起手,猛然伸入了门的正中央。 片刻,左右两边的风刃一同到达,毓筱连忙收手却依旧没躲过风刃,在手掌和手背上都留下了骇人的伤口,鲜血如注。 毓筱没有在意手上的伤口,仿佛伤到的根本不是她的手一般。 她再一次将手放回到那个位置上,心中开始默默数数,待数到十时,风刃再一次到达,毓筱的手掌和手背上又各自留下了一道骇人的伤口。 毓筱收回手,似乎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而后,再一次将手摆在那个位置上。 风刃到达,毓筱却没有收手,而是身形一闪,向着屋子里而去,同时开始在心中默默数着数。 她必须在数到十之前拿到幻风珠,不然,这些风刃就足以将她撕个粉碎。 当她数到七时,她便已经到了那位置,只是,正在发出风刃的幻风珠该怎么取,直接用手取吗? 毓筱觉得不可能,但是她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她伸手去抓幻风珠,疯狂散出的风刃落在手上,似乎要将手骨打成碎末,原本白皙的皮肤被风刃割过,留下交错杂乱的伤口。 毓筱不自觉得运起内力以作抵抗,却感觉到打向她手掌的风刃力量明显变得更加强大了。 毓筱心中一惊,立即卸掉了内力。 只是,已数到了九,没有时间了。 毓筱再顾不上手掌的伤口,以死相博一般的将手伸向幻风珠。 最终,她数到了十,幻风珠也握在了她的手里,屋子里肆虐的风刃瞬间消弭。 只是,她的手,血肉已经全部被风刃剔除掉,只留下了白森森的骨头,正握着一颗晶莹透明的珠子。 毓筱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缓缓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在她路过冞枼时,忽然顿住了脚步,蹲下身,将冞枼的手脚全数接回去,却又顺势点住了他的穴道,起身继续往外走去。 她站在走廊的栏杆前,依旧看着中央旋转着的圆筒。 圆台再一次上升了,毓筱依旧坐在圆台上打坐,宁静悠远,只是,放在膝上的右手也赫然只剩下森森白骨··· · 圆台升至三楼停住,透明的珠子落入毓筱白骨森森的手中。 毓筱看看它,将它随手一丢后,取出怀里的帕子,将右手的衣袖卷起,将帕子扎在了大臂上,系的很紧。 幻影化成的毓筱飘飞至三楼中央处,依旧是悬空站立,抬头望向了四楼··· 该到第四层楼了:震宮!伤门!还有··司命! 501.第501章 破八宫08(伤门 震宫) 伤门属八门中的凶门,却也并非是无生机可循。伤门居震宫伏吟,居兑宫反吟,居坤宫入墓,居坎宫生旺大凶,居乾宫受制,居艮宫被迫大凶,居离宫泄气。 凶门被克凶不起,当伤门居乾位时,就是安全通过的机会。 毓筱看着再一次提高的转速,缓缓笑了,笑得有几分了然。 很显然,对于如何通过独木,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她注视着四楼不断转动着的独木,它从一个方位移到另一个方位上只需要数三个数就够了··· 再看看位于正东方向上的震位··· 伤门居乾宫方才可有生机,而乾宫与震宫中间隔着坎宫、艮宫;伤门居坎宫生旺大凶,居艮宫被迫大凶,在这两个方位上是万万不能留在独木之上的··· · 独木转过了兑位向着乾位而来,毓筱身形一闪便到了独木前,没有丝毫犹豫,她抬脚便踩上了独木。 只是,她却是丝毫没有沿着独木往前走的意思。 她侧着身子面朝东方,双膝弯曲,脚下猛然用力向前跳去。 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她向着震宫落去。 就在毓筱落下之际,独木刚好转至震位。 毓筱稳稳地落在独木上,紧接着向前迈出一步,她已站在了行廊之上。 对面的两个屋子前,男左女右站着司命和司音二人。 司命的右眼上包着白色的绷带,鲜红的血液渗透了白布,昭示着这只眼睛被毁的时间并不长。 他留下的左眼微眯着,目光危险又寒冷的看着面前的毓筱。 他还认得她,这是他嫌弃长相平凡丢掉的孩子。 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这张不起眼的脸,似乎有着别样的光彩,特别的吸引人。 只是,还有另一件事,便是他的眼! 他知道,毓筱就是钰麒的妹妹,哥哥犯下的错,既然哥哥抓不到,那就由妹妹先补偿一二吧! 他的眼神像是翻着毒水的血池,紧紧盯着毓筱的眼睛,语气阴森如恶鬼,说道:“这样漂亮的眼睛长在这种脸蛋上,简直糟蹋了,今日我便要毁了它,正好偿了你哥哥毁我眼睛的债。” 毓筱原本正在打量着二人,欲寻找震宫守宫人的突破点。 忽然间听到司命的话,毓筱脑子里一瞬间有些糊:哥哥?···哥哥?··· 是的,我好像是有个哥哥来着··· 只是,他是谁?长什么样子?··· 他的眼睛,是哥哥毁的?··· 哥哥怎么会在冥楼呢?··· 哥哥··· 毓筱的头再一次痛起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是有千军万马正在她的脑子里厮杀一般。 毓筱痛苦的蹲下身去,手指用力的压着脑袋,指尖因为力气太多微微翻着白。 她蜷缩着,各种为什么让她的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将她搅的一团乱,乱的要发疯! · 司音看着忽然蹲下身来的毓筱,眼神在一刹那的诧异之后便是满满的不屑,冷嘲热讽的说道:“看你时间不长,仅用第一个幻影就可连过两宫,还以为是个多么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竟就是个靠同情蒙混过关的蠢货!不过,看你这副尊容也没什么看头,迷惑了辰宫就算了,毕竟他年纪小,心软些,怎么连冞枼那个痴情种也被迷惑了呢?难道是···有什么特别的手段不成?” 502.第502章 破八宫09(峙 幻雷珠) 司音这一番冷嘲热讽没有刺激到毓筱,倒算是解救了她,让她混乱的脑子清明了几分:这里···这里不是想这些东西的地方,此时也不是解惑的时候! 面前的这些人,摆明了要的是她的性命,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怎么能甘心! 毓筱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的痛苦渐渐退去,面容再一次变得冰冷,不容侵犯。 她打量着面前的两人:阴阳相守,不宜硬拼,只可智取。 只是,震宫,震位属雷,以阴阳相守几乎无懈可击。 毓筱一番思索后终是做出了决定。 她身形忽然消失,再一次出现,已经在司音身后的屋子门口。 伸手推开房门,毓筱闪身进屋却没有再往屋子里面走去,而是留在了房门所在的兑位,飞身往门框的最顶端而去。 第一,兑位乃震位的对位,属宫位相克,在兑位可以限制雷电的威力; 第二,幻雷珠威力太大,不论由谁掌管都不可能压制它的危险性,那么,必然不会放在屋子的最深处。 毕竟···这屋子的后面还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在··· 虽然毓筱此刻想不起来是什么样的重要东西,但是关于屋子后面的东西很重要这一点她却是很肯定。 · 果然,毓筱探手在门框上取到了幻雷珠,屋子里的雷电消失了,但是司命和司音却也已经来到了屋子。 看着眼下的情形,一场恶战是决计避免不了的了。 毓筱将幻雷珠收进怀里,面对着门站在屋子的正中央,司命和司音二人背对着门,就站在门口处。 两方对峙,毓筱率先动了。 她身形一闪,落在司音的左侧(司命站在司音的右侧),以左手抓住司音的左臂猛然将她向后扯去。 肩膀受力过度,司音的肩骨脱臼了。 毓筱松开手,司音的左臂无力的垂在身侧。 紧接着,毓筱没有给司音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抬起左腿,从司音的后方往前,横扫了司音的双腿。 司音本就因毓筱忽然后扯的力道正努力的稳定着身子,然,脚下这一横扫,让司音再也稳不住。 司音的身形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石板地上。 毓筱本想趁着机会直接解决了司音,可怎奈何,司命已至。 其实,他本可以更早的来到这里的。 他的武功比起冞枼还要高出几分,在这冥楼中可说是数一数二。 只是,他太小看了毓筱。 因为未将毓筱放在眼里,所以便觉得司音完全可以应付的来,所以才给了毓筱可以卸掉司音胳膊的机会。 只是,遗憾:竟没能直接让司音丧失了战斗能力。 司命半蹲在地上,迅速伸出右手,抓住了毓筱攻向司音的手,猛然回拉,毓筱向着司命的身体而去。 司命抬起手臂环绕半圈,将毓筱的右臂压在她的胸前,将她圈进了怀里。 毓筱抬左臂,手肘猛然向着司命的胸口撞去。 然而,司命抬左手,抓住了毓筱撞来的手肘,再一次送至胸前,将她的左臂压在被抓着的右臂之下。 503.第503章 破八宫10(交手 毒) 然而,司命抬左手,抓住了毓筱撞来的手肘,再一次送至胸前,将她的左臂压在被抓着的右臂之下。 毓筱双臂皆被固定在胸前,背靠着司命的胸膛,身体被他圈在了右臂的臂弯中。 没有给毓筱挣脱的机会,司命立即站起身来。 这一下,身高差让毓筱失去了脚上的支撑,双足悬空,身体完全由司命的一只手臂支撑着挂在空中。 毓筱缓缓凝聚内力于双手,想要从司命怀里挣脱出去。 然,却被司命敏锐的察觉到。 固定着她双臂的手臂更加坚固了几分,一丝一毫都再无法撼动。 很明显,司命也用上了内力,去压制毓筱聚集的内力。 毓筱连闯两宫,内力的消耗确实有些多,再加上,她的情绪不稳定,对于心力的损耗太大,更何况她的手成了那般样子,失血也太多,即使圆台上的毓筱将大臂处紧紧扎住以减少血液流失,可是她流失的血液依旧不少,而且,以这般方式阻止血液流动,右臂只会渐渐麻木,越来越不灵活罢了··· 毓筱感觉到自己的内力不足以抗衡司命,便也不白费力气。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她就要坐以待毙。 她腰部猛一用力,双腿划过半个圆弧直接勾住了司命的脖子,顺利的挣脱了司命钳制着她的手臂。 毓筱的身体在空中猛然翻转,由面部朝下转为面部朝上,双脚紧紧地夹着司命的脖子。 司命的身体如同被甩动起来的沙袋,以脑袋为中心,脚从地面离开,在空中划过一段圆弧。 毓筱达到目的便打算收回双脚,然而却被司命死死抓住。 最终,毓筱身子跌落在地上,背部摔得生疼,脚依旧被司命抓在手里。 司命手下猛一用力,毓筱被他拉得在地板上滑行一段。 后背从地板摩擦而过,衣服的碎屑残留在地板上,隐隐还有些血迹留下,却又因为被衣服擦过,看的不太清楚。 司命借着这个力道,身子在空中翻一个跟头,以半蹲的姿势落地,落在了毓筱头侧。 他伸手便扣住了毓筱纤细的脖子,毓筱的呼吸猛然受阻,忍不住咳嗽起来。 此时,一旁的司音也已经站起身来,她将自己被扭掉的胳膊重新装好,半跪的姿势停在毓筱的身侧,眼神狠戾恶毒,上下打量毓筱一下,她语气柔媚而阴狠的说道:“你竟敢卸了我的手臂!” 说着,司音脸上展出了一抹极温柔的笑意,手下猛然一动,也拧掉了毓筱的左臂。 只是,她除了这些,还对着毓筱的肩膀用了些毒。 司音,冥楼里的用毒高手。 她的武功,在冥楼里论起来,当真是不入眼的,大约就连辰宫也是要比她高几分的,不过别忘了,辰宫此时尚年少,而司音… 可是,她的毒,几乎无孔不入! 她的双手,是这冥楼里第一危险的东西。 毓筱肩膀上的衣服迅速被腐蚀掉,露出了被烧得通红的肌肤,血肉渐渐地蒸发,隐约的森白色有些刺眼。 504.第504章 破八宫11(反击 毒) 毓筱肩膀上的衣服迅速被腐蚀掉,露出了被烧得通红的肌肤,血肉渐渐地蒸发,隐约的森白色有些刺眼。 毓筱肩膀处大片的皮肉转瞬就已不见了踪影,露出了白色的骨头,可是竟连一滴血也没落下。 司音语气懒懒的说道:“看在你没动杀心的份上,你的骨头我就替你留着了。” 毓筱躺在地上,脖子被扣在司命手中,肩膀上血肉被腐蚀蒸发,她却除了最开始的几下咳嗽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反应,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幻影也会感受到疼痛的说法是不是骗人的? 只是,毓筱额头上沁出的细密的汗水证实了这样的说法不是骗人的,她真的有痛感,只是她的忍耐力非同寻常罢了。 人有时候就是要这样忍着才好,这样的时候,往往你越是凄惨,别人越会觉得欺负你、凌虐你愉悦了他们,那么他们只会更加肆意的对待你。 果然,司命就是这样的人。 他看着毓筱面无表情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握着毓筱的脖子是一件极其无趣的事情。 他松开毓筱的脖子,转而扣住她的右肩,打算将毓筱从地上提起来。 毓筱没有一丝的反抗任由司命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一直提到可以平视司命脖子的高度时,毓筱忽然转动左臂,瞬间就将脱臼的骨头装回去。 而后,她两手抓住司命的胳膊,以此借力,身子抬起,双脚向着司音踢去。 其实,毓筱躺在地上时就已经开始往脚上积蓄力量了。 原本她是计划用这力量逃开司命扣着她脖子的手的,不过后来司音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而司命竟然放开了对她命门的钳制,毓筱便改变了计划。 这样积蓄着雷霆之势的两脚落在了同一个位置,司音的心肺之处。 司音身子一个前弓后猛然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软软的滑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睛渐渐迷离,而后昏迷。 因为毓筱忽然脚上发力,她的身体又是悬空,全靠司命支撑,司命这边自然也受到了反作用力。 司命后退一步稳住身形,而毓筱却趁此机会脱离了那只扣着她肩膀的手。 她才落在地面,又一个闪身向后移去,最终停在司音身边,伸手点住了司音的穴道。 而后,毓筱缓缓地向着司命走来,语气冰冷的留给身后的司音一句话:“我最后悔的便是一开始没有直接杀了你,不过现在,我不会杀你,而是要给你上一课:若是你直接毁了我的胳膊,便不会受这样的重伤。” 毓筱站在司命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面色冰冷的望着司命。 司命也看着毓筱,语气有些懒散,问道:“你给她下了什么毒?” 毓筱淡淡一笑,眼睛里有些微的赞赏:很好使的眼睛,虽然被毁了一个,可依旧很好使。 不错,方才给司音点穴时,她也给司音留了点东西,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然,毓筱可没有司音这般狠毒,不过,即使毓筱真有这份狠毒的心,也依旧没办法的,她习惯存于身上的药根本就没有这一类型的。 505.第505章 破八宫12(搏 幻影灭) 但是,这个药,需要极好的自制力才能解,否则,它也许才是天下最残忍狠毒的毒药,至少···对于女子是如此的。 司命没有等到毓筱的回答,却丝毫都不在意,就似乎他方才那一问只是随口,又或者只是他的小小好奇罢了,全然不在意司音是死是活一般。 二人都不说话,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片刻,二人同时出手,交起手来。 两人一路从屋子里打到走廊,毓筱明显要比司命狼狈许多,胸口被踢了一脚,背上挨了三掌,内伤有些重。 她的动作明显不如先前利落,脚步上有几分踉跄之感。 然,司命却始终不下重手,就如同猫捉老鼠一般,不停地逗弄着毓筱玩儿。 毓筱则完全是一副死不认命的样子,只要司命稍微给她机会,她便会奋力逃跑或是反击,虽每每以失败告终,但是毓筱依旧坚持着,完全没有放弃的样子,似乎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司命是在耍着她玩儿罢了,又或者她意识到了,却依旧如此着··· 司命再一次放开了对毓筱的钳制,毓筱奋力向着栏杆跑去,以求距离司命远一些。 就在毓筱跑到栏杆旁边的时候,司命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他身形一闪,落在毓筱身旁,抬手便扣住了毓筱的手臂。 然而,这一次毓筱却没有再进行那些毫无章法的挣扎,而是将另一只手移过来,紧紧抓住司命的胳膊,而后脚下猛一用力,在木制的走廊地板上,留下一个深深地脚尖印子。 毓筱的身体升起,翻过栏杆向着一楼坠落,悬挂在了半空中。 栏杆里,司命站在栏杆边,手臂垂在栏杆外,下面悬挂着毓筱,毓筱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司命的双臂。 毓筱看着司命垂下的脸,看着他满面阴鸷的脸,她嘴角弯起一抹笑,笑得有些得意。 毓筱将全身所有的内力全数运行起来,将自己的身体向着楼下坠去,而她的双手,却仿佛长在了司命的胳膊上一般,任凭司命怎样抖动双臂,毓筱都丝毫没有放松的紧紧握着他的手臂。 最终,木制的栏杆扛不住毓筱那般强大的向下之力,栏杆断裂,司命被毓筱拉着,一起往一楼去了··· “嘭!”一声巨响,证明了司命摔得很惨,比起辰宫不知惨了多少倍。 幻影落地,没有声音,但是圆台上的毓筱却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落在衣服上,与原本的血迹混合,分不出来。 幻影缓缓地向着楼上飘去,圆筒里的圆台载着毓筱也在缓缓上升着。 最终,圆台停在了五楼,幻影也停在了五楼,一颗乳白色的珠子落入毓筱手中后,幻影渐渐变淡,而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四周,无影无踪··· 毓筱握着手里的乳白色的珠子,似乎能从它上面感觉到幻影的体温一般··· 第一个幻影死了,结出第二个幻影需要等四个时辰之后,也算是给破阵者多一点的机会吧。 不论多强大的人,都是会累的,都需要休息。 506.第506章 破八宫13(心忧 宸至) 冥楼里,毓筱破了三宫,不停的战斗着;冥楼外,日落月升,半月悬于西方,淡淡的月光倾泻下来,笼罩着世间所有的一切。 一间平常的四合院内,钰麒被暗冥点住了穴道,送回到床榻上。 他身上原本的衣服已经被换下来了,明显是暗冥在接他们回来后就已经给他们打理过了,换了衣服,处理了伤口,当然也包括脱臼的左臂。 就在这时,一道墨色身影一闪而过,落在屋子的中间,距离床榻上的两人不多不少刚好一丈远,淡漠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查的急切,问道:“暗冥,筱筱到底怎么了?” 暗冥立即停止了与钰麒的拉扯,半跪在地向墨宸报告了从星阙那里得到的消息。 而床|上被制住穴道的人在看到墨宸的时候完全傻了,满脑子的疑问,可奈何说不出话来,只好不停地看着墨宸眨眼睛。 只是,他感觉眼睛都要抽筋了,可那边的两人却没有一个有分出一丝的注意力来关注他的意思。 关于暗冥此时对墨宸报告的一切,钰麒早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才会闹着要离开这里,才会落到这么个穴道被制,不能说话,只能眨眼,完全被人忽视的地步。 终于,那边暗冥的报告结束了,相比于钰麒的冲动,墨宸就是理智的代名词,即使听到毓筱如今的处境这般危险,也没有横冲直撞的要冲出去。 不要觉得墨宸冷静了就是不在意毓筱,若真的不在意,怎么会在京城完全戒严的时候仅用了半天时间,在这样一个时间点赶到了冥城这个地方呢? 墨宸终于肯分出注意力给钰麒了,眸光淡淡的飘向了钰麒。 只是,似乎他完全没有让暗冥给钰麒解开穴道的意思,这让满心期待的钰麒有些傻眼:我知道你不近人一丈,我不奢望你能来给我解开穴道,但是至少吩咐暗冥给我解开不是?为什么不呢? 墨宸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钰麒哀戚又不解的神色,眼睛瞟一眼钰麒便回转暗冥,淡淡问道:“怎么回事?” 暗冥答道:“回主子,属下将麒世子和柳小姐带了回来,他二人一直昏迷,属下便派人去冥楼打探毓筱小姐的情况,只是,回来报告消息时,麒世子醒来,听到了报告内容,便死活要闹着回冥楼去,属下怕伤了他,就点了他的穴位。” 墨宸再一次淡淡的看一眼钰麒,而后对暗冥说道:“等他冷静下来再给他解开穴道。”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刚走两步,墨宸又忽然顿住,补充一句道:“如果他冷静不下来,穴道就不要解了,等三天后,准备将他送出冥城。” 墨宸说完后便离开了,留下屋子里一张冰块脸的暗冥和一脸震惊的钰麒··· · 墨宸离开屋子后身形一闪落在了屋顶上,看着已走到西方地平线处的半月,心中静的有些单调,没有想毓筱身处险境会怎么样,没有想钰麒这般闹着该怎样,也没有想柳瑾瑜昏睡未醒又该怎样··· 而是在想:已经子时了,这半月即使是再留恋天空,也依旧得走了··· 果然,不一会儿,天空的半月渐渐落入西方的地平线内,漆黑的夜空中,原本看不到的星光点点闪烁着··· 月亮的光华总是这般耀眼,缀在漆黑的夜里,遮住了无数繁星的生命燃烧之光。 507.第507章 破八宫14(京城 柔) 同一片星空下,京城贤王府,已是夜深人静万物沉睡的时辰了,此处却依旧灯火通明。 只是,一片灯火下,空荡荡的王府里一个人也没能看得到。 寂静空幽,让人觉得:似乎···不定哪一刻,就会有一个什么鬼怪妖魔之类的东西忽然冒出来,吓破人的三魂七魄··· 恋柔阁的内室里,床榻上,齐芷柔着一身白色中衣背靠着墙壁坐着,原本如桃花般红润的面色被苍白代替,满满的都是病态与疲倦。 她双手交叠于腿上,紧紧攥着锦被,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来填补内心的空缺··· 她长发未梳,尽数散于肩头,一丝也找不到往日里那个大家闺秀风华无双的感觉,只剩下颓败消瘦之感。 明明还是几日前的那个人,那个让万千女人羡慕着的贤王妃,可如今看着她,却无端端的觉得有些形容枯槁、行将就木之感,仿佛··她已走完了一生就要入土···只是,那一双暗淡无望的眼睛里含着的深深担忧与痛苦,时刻昭示着她心有遗愿未了··· 门被推开,芝馨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粥,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齐芷柔就那么坐着,似是未曾听闻开门声,连眼睛都不曾动一下,仿佛她已化作了雕像一般,双目微垂着不知望向了何处··· 芝馨将托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看着齐芷柔的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轻声说道:“王妃,您该吃药了。” 齐芷柔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枯坐着。 芝馨眼眶红了些,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王妃,您不能这样了,王府还得您做主呢!” 齐芷柔这般坐在这里已经五日了,距离那一日齐芷柔闯大殿已经九天了。 九天前,她从议政殿回来,便将留守京城的暗阁人全数派出去寻找钰麒和毓筱的下落。 可即便如此,齐芷柔依旧担忧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就像是一条绷紧了的弦,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断掉,而她,大约也终将无法承受,最终被摧毁··· 天下为母者皆如此,总是一颗心牵牵绊绊为儿女。 三日后,一隐卫带着一身重伤回来,用最后的力气向齐芷柔报告了这三日的事情。 听完一切,仅仅一瞬的时间,齐芷柔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一般。 隐卫没有带回一丝关于钰麒和毓筱的消息,不仅如此,他还带回了一个噩耗——被派出去寻找钰麒和毓筱的暗阁人被追杀了,被大批的势力追杀,京城西郊的隐卫全灭,只剩他一个人拼命撑着回来报信。 齐芷柔下令:将派出去的隐卫全数召回,并停止了关于钰麒和毓筱的寻找。 她的儿女她在担忧,那些隐卫也有父母亲人,摆明了,掳走钰麒和毓筱的人设了一局阳谋,掳走了钰麒和毓筱,为的就是引出暗阁歼灭之。 对方有心算计无心,有备而来,犯不着让暗阁的人白白的死在对方的谋算之下。 只是,她的麒儿和筱筱又该如何是好?··· 下完这些命令后,齐芷柔便晕过去了,再醒来后她便一直这般坐在床榻上,仿若一尊石像,不吃不喝亦不睡。 芝馨担忧她,心疼她:原本是一个生活美满幸福的女子,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芝馨撇过脸,偷偷抹一抹眼睛的泪水,安慰的说道:“王妃,世子和小姐都是那么好的孩子,一定能逢凶化吉的,他们都那么聪明,您要相信他们一定有办法化险为夷的。” 芝馨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齐芷柔,心里酸的厉害,眼泪止不住的往出流,滴落在锦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哽咽着说道:“王妃,您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想想王爷,若是王爷回来了,见到您这副样子,该得是多伤心呐!还有小姐和世子,他们回来了,看到您这个样子作践身子,也一定会难过的···” 齐芷柔依旧没有一点点动作的枯坐着。 芝馨眼泪越流越凶,已经从贤王说道了江南齐家:“王妃,您再想想远在汝城的爹娘,他们一定也担忧着您的身体··· 您多少吃一点吧,星暗和幽暗都在找世子和小姐呢,一旦有消息他们就会回来报告的···” 是的,齐芷柔病倒了,王府里没了主事之人,所以便暂时由芝馨和星暗打理一切。 虽然齐芷柔之前下了命令不让他们再去寻人,只是,人是在暗阁手里丢了的,他们怎能甘心?又怎会因为对方的追杀就胆怯,龟缩着不出来呢?若他们是那般没有气节血性的男儿,又怎会走进暗阁吃上这一碗饭? 只是,星暗他们出去五天了,却是一丝一毫的消息也没有带回来,不知道他们是没有找到世子和小姐一直在找?还是有了什么线索所以追着线索去了?又或者,他们全都遭遇不测··死了··· 508.第508章 破八宫15(冥城 故人) 夜色渐渐褪去,朝阳突破天际的层层遮蔽,倾洒下万张光华,驱散了夜的黑,点亮了全世界,亦唤醒了沉睡的万物: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在阳光中微微摇晃着身子,似乎是在舒展着身体··· 四合院的屋顶上,墨宸在此处站了一夜。 这一夜,他的心静的仿佛死去了,如夜的黑,弥漫成一整片,无边无际··· 只是,日出驱逐黑暗,夜色拦不住阳光,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他的心。 此时,他看着朝阳初升,明明已是万物凋零的秋日,他却偏偏看出了万物的生机与倔强——即使冬将至,它们依旧肆意的生长着,努力的去绽出生命最后的华光,不曾轻言放弃··· 墨宸身形微动,眨眼间已落在了院子里。 暗冥似是守了他一夜,紧接着便出现在他的身后,单膝跪地,一副静待命令的样子。 墨宸淡淡吩咐道:“联系星阙,我见见她。” 暗冥领命,身影消失。 墨宸依旧站在院子里,仿佛是在感受着阳光带给他的光明与温暖,还有··希望··· 不多时候,暗冥再一次回来,已然是安排好了一切。 · 在一处僻静无人烟的地方,墨宸静静地站着,迎面,一带着银色蝴蝶面具的黑衣女孩儿向着他走来,正是星阙。 她在墨宸面前一丈远处停下,眉眼间有些浅浅的笑意,淡淡说道:“好久不见。” 墨宸也淡淡的回答道:“好久不见。” 这样的态度,仿若多年未见的老友。 星阙展颜,浅浅一笑,道:“当年一别,从未曾想过会有朝一日与你冥城相见。” 这一句感叹,似是历经了万千沧桑,仿佛··她根本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历经磨难、风风雨雨走过几十年的老者一般。 墨宸似乎对这样的见面没有丝毫的感叹,只淡淡说道:“还会再见的。” 墨宸这话一出,星阙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而后又变得风轻云淡,淡淡说道:“你来这里是为了毓筱的事吧。” 墨宸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但是这其中的意思却已是不言而喻。 星阙也没有再扯其他,淡淡回答道:“毓筱的事我已无能为力,冥阵启动,冥楼封闭,只有九重楼顶一处出口。想出来,就必须破了八宫,破了冥阵。” 墨宸闻言,神色未变,淡淡陈述道:“筱筱不通阵法。” 星阙想都没想便直接反驳道:“不可能!”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星阙缓一下情绪,又接着说道:“冥楼阵法开启已经一天一夜了,如果真如你所说,毓筱不通阵法,那她根本不可能在冥阵中撑过一天一夜。” 因为!要想让冥阵停止,除了破阵者破掉八宫逃出生天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死破阵者! 破阵者一旦死去,冥阵则会自动停止。 墨宸听着星阙的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509.第509章 破八宫16(三问 答) 墨宸听着星阙的话,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星阙不知他这是何意,于此也不想再做纠缠。 不过,她还有自己想说的事··· 星阙的眼中闪过一丝纠结犹豫,而后,有几分艰难的说道:“阿宸,有些话,也许我不该说,我也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主见,但若是不说出来,我不会安心,也不会甘心。” 墨宸看着星阙,一双眼眸似乎可以洞悉一切,仿佛··他已经知道了她要说的是什么··· 片刻之后,墨宸淡淡的说道:“说吧,我听着。” 星阙虽然得到了墨宸的允许,却依旧有几分犹豫之意,眸子里晦暗未定。 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阿宸,我知道你是有大谋划的人,也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冥城有所布置,只是,你这般··为了救毓筱,你将这些势力全部暴露,放弃自己多年的布置,值不值?” 墨宸似乎对星阙很特别,逢此番质疑,他未曾忽视,而是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所做一切,为的,不过是保护我所在意的。” 此言之意,毓筱乃他在意之人,暴露势力是势在必行。 星阙沉默一瞬后,双眸凝视着墨宸,认真的问道:“她隐瞒了你阵法之事,你不生气?” 墨宸神色平淡的摇摇头,说道:“没有,筱筱确实不通阵法。” 星阙忽然有些搞不懂:她怎么可能不通阵法?!冥阵难道是靠运气就可以撑过一天一夜的吗? 若真如此,那这个“冥”字不要也罢,倒不如换成“运”阵的好! 可是,墨宸说的这般笃定,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在··· 星阙想不通,也不再做纠缠,她相信以墨宸的聪明,想要骗过他是不可能的。 她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道:“你很在意她?” 墨宸淡淡点点头。 星阙接着问道:“为什么?” 墨宸有一瞬的沉默:为什么?这样的问题他还没有想过,他只是随心而做罢了。 他缓缓摇摇头说道:“不知。” 星阙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微微低垂眼帘,不再看着墨宸。 片刻后,她抬头再次看着墨宸,神色郑重的说道:“放心吧,只要她能破阵出来,我就一定会把她活着带出冥楼。” 墨宸淡淡的道一声:“谢谢。” 微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还有麒世子和柳小姐的事,也谢谢你。” 星阙浅浅一笑,说道:“我不过顺手推舟罢了,真正救人的,并不是我。” 墨宸闻言不曾追问,似乎他丝毫不曾在意这个真正救人之人是谁。 也是,被救的人不是他,这种问题,钰麒关心就够了。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需要人手就传信给暗冥,保重自身。” 说完,墨宸缓缓转过身,脚步不紧不慢的离开。 星阙就这么看着墨宸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转过身离开。 走了几步后,她忽然运起轻功,身影消失在空中··· 510.第510章 破八宫17(生门 艮宫) 辰时已过半,冥楼里,四个时辰已过,一番修整过后,毓筱的脸色好了一分,右手也已经包扎过了,虽不见白骨森森,却是白色里衣做绷带一圈圈的缠在上面,鲜红的血色星星点点的渗透着··· 幻影出现在四楼中央,依旧悬空而立,抬头看着转动速度再一次加快的独木:这样的速度,想要在独木上行走,怕是不太可能了吧··· 五楼,此木为生门,守宫人所守为艮宫。 生门为八门中吉门,居艮宫伏吟,居坤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大吉,居乾、兑二宫次吉,居坎宫被迫。 也就是说:独木落在离位、兑位、乾位时,生门方才是生门,当落于坎位、震位时,生门就不再是生门了。 毓筱的眼睛从离位、兑位、乾位、艮位一一扫过,明显是已经有了主意的样子。 她看着独木从巽位走过,便立即闪身向独木而去。 当独木落在离位时,毓筱双脚踏上独木,纵身一跃,身子在空中划过。 再次落下,已是兑位,双脚正好落在独木中间的位置。 毓筱停了下来,不再有丝毫动作,随着独木从兑位转至乾位。 此时,毓筱再一次纵身一跃,与方才一样。 再次落下,双脚踩在独木的末端,面前刚好便是艮宫。 她向前迈出一步,走下独木,向着艮宫前的守宫人而去··· 在距离二人不远处停下,毓筱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女子妖艳,男子··亦妖艳。 只是,这两个人,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 女子这张脸,记忆里,似乎有··· 男子给人的感觉,太熟悉··· 只是,毓筱却想不起来··· 她立即阻止了自己的思绪:自冥阵启动以来,她的记忆出了太多的问题,每每逢此情况,她便是头痛欲裂,心神不稳,甚至会影响破阵···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面前的两个人看样子都不是好对付的,此时分神就等于是送死。 · 空气中浓郁的胭脂香粉的气味让毓筱不悦的皱皱眉,循着味道的来源看去:竟是从那男子身上来?! 这一发现让毓筱看着男子的眼神瞬时便多了几分不耐:一个男子,整日里将自己弄得花枝招展也就罢了,扑这一身的香粉又算怎么回事?! 既然这般不喜欢男儿身,那我就帮你一把! 毓筱身形一闪,以闪电之速向着男子而去,从男子面前闪过,手掌从男子脸庞拂过。 而后,她又转至男子身后,抬脚在男子双膝处用力一击,使男子跪坐在地上。 紧接着,毓筱再一次转至男子面前,抬脚向着男子两腿中间的位置踩去···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似乎一下子就洞穿了九层冥楼传至了无法触及的天际,亦穿透了冥楼厚厚的墙壁向四周散去,久久不衰··· 而一旁,女子就只是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丝毫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毓筱神色淡然的收回脚,对男子仿要吃人的目光视而不见,身形一动,点住了男子的穴道,而后又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男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在了坤位的栏杆上,仰面朝上,头部朝里脚悬空,腰部担在栏杆上,摇摇晃晃几下后,最终稳在那里,既没有掉到走廊上,也没有掉下一楼去··· 511.第511章 破八宫18(妖姬 幻山珠) 女子看着毓筱所做的一切,声音妖娆妩媚,道:“做得好,总算没那么难闻的气味了。” 毓筱淡淡的扫女子一眼,身形一闪向着女子而去。 然而,就在毓筱即将靠近女子时,女子忽然开口说道:“妖儿认输。” 女子说的干脆利落,既没有胆怯,也没有认输的不甘与屈辱。 毓筱身形顿住,落在离女子一步远的地方,手速如风,点住女子的穴道,而后指尖微微用力,女子的身体迅速后移,而后摔倒在走廊上,让开了被她堵着的门。 毓筱没有看一眼女子便直接向着屋子走去。 女子摔倒在地上,眼睛略带着几分怨念,似乎是在埋怨毓筱手下不留情一般。 毓筱推开屋门却完全没有要走进去的意思:二楼过独木时,她已经体会过艮宫的力量,那样的重力足以压碎一个人全身的骨骼。 如果她贸然进去,就算她撑得住那样的重力不被碾成碎末,也还是不可能移得动步子的。 最终的结局:不是她撑不住了被压碎,就是被活活困死在这里,而后被压碎··· 毓筱打量着屋子,觉得有些东西似乎不对劲:屋子里幻山珠幻阵启动,那些琉璃瓷器怎可能完好无损的摆放着? 毓筱转身往左边的屋子而去,推开门:依旧如此?! 毓筱眼中闪过疑惑,对于眼睛所见不能解其意。 她抬起了被绷带层层包裹的右手,看了看后又放下,转而抬起左手,试探的向着门内伸去。 手掌进入门的瞬间便是猛然向下一坠,似乎被什么极重的东西砸到了一般。 然而,对于此,毓筱眼中的疑惑却比方才更浓郁了几分。 屋子里确实是有重力作用于手掌··只是,这力道,竟不及二楼阵法之力··这绝不可能! 幻珠本就是为了加强八宫之力才被分别放置在对应的宫位之上,怎么可能有了幻珠加成,反不及八卦阵法之力呢? ······ 因为这力道小了许多,毓筱几乎没有犹豫就走进去了屋子。 她一步一步走在屋子里,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屋子里的重力作用并不均匀,随着毓筱渐渐往里,重力越来越强,增加却不多。 毓筱看看艮位两边的震位和坎位,幻山珠一定在这两个位置才对,只有这样的位置才能压制住幻山珠的力量。 只是,还是不对,即使被克制,也不可能让幻山珠的力量减少这么多的··· 毓筱向着坎位而去,果然,幻山珠就在这里。 毓筱伸手取出,一颗苍青色的主子,却只有一半。 毓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展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她出了门进了右边的屋子,直接来到震位,在此处取出了另外一半的幻山珠。 毓筱将珠子合在一起,只见珠子上一道苍青色的光芒闪过。 待光芒消失,珠子竟完好无损,像是从没有被分开过一般··· 她带着珠子走出屋子,却没有去看那边已经开始缓缓上升的圆台,而是向走廊上躺着的女子走去。 她还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她,如果不抓紧时间,就会被阵法传送到五楼的中央去了··· 毓筱停在女子面前,伸手解开了女子的穴道,淡漠的语气问道:“你是谁?” 女子一呆,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你破了八宫就好,难道还要记一下守宫人的名字不成? 虽然疑惑,女子却还是回答了毓筱的问题:“妖姬。” 不是她想要配合毓筱,而是她的脖子此时正被毓筱扣在手中。 她的武功本就不及一同守宫的男子,所以,当男子被毓筱收拾的那么惨时她才没有自不量力的跑去帮什么忙,不仅如此,她如此痛快的认输也是因为如此。 明知打不过还去逞强,这绝不是她的风格。 也正是因此,当毓筱扣住她的命门问她问题时,她才会如此配合的回答。 · 毓筱听着“妖姬”二字,思绪再一次混乱,像是猛然受到撞击一般。 毓筱手指一转,再一次点住妖姬的穴道。 疼痛如潮水袭来,仿佛有什么正在撕扯着她,她再一次双手抱头,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那一边,原本正在缓缓上升着的圆台忽然停顿一下,不再上升,反而开始一点点下降! 毓筱意识到这一点,立即稳住心神,极尽全力的将脑子那些纷乱复杂的记忆全数掩埋起来··· 只是,仿佛并不容易,圆台仿佛被卡住了,不停的升升降降,像是一个发病了的癫疯患者,不停地抖动着··· 终于,圆台再次开始上升了··· 幻影被阵法带走,神色间有几分憔悴虚弱之感··· 被留在行廊上的妖姬依旧被制着穴道,动弹不得。 她遥望着渐渐远去的毓筱,满目的幽怨似乎是在控诉着:我分明未曾与你为难,你问的问题我也都好好回答了,怎的还能这般对待于妖儿?还点了我的穴道··· 圆台与幻影一同停在了五楼,苍青色的主子出现在毓筱的手中。 她未曾看上一看便将它与之前的珠子丢在了一起。 在毓筱身子的右后方,四颗珠子散落着:赤红色的幻火珠,透明色的幻风珠,亮白色的幻雷珠,还有苍青色的幻山珠。 八宫,已闯过一半,然,这求生之路,却未曾走过一半··· 常听人言:行百里者半九十,她才行一半,更是松懈不得··· 512.第512章 破八宫19(休门 坎宫) 幻影站在悬空处,抬头望着六楼:过休门,破坎宫! 休门为八门中吉门,居坎宫伏吟,居离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坤、艮二宫受克,居乾、兑二宫大吉,居震宫次吉。 也就是说:欲安全度过休门到达坎宫,便只能在乾位或是兑位上打主意了。 毓筱向前走了几步,面向兑位站立,头转向左侧看着独木,静静的等待着。 当独木离开巽位往离位而去时,毓筱猛然纵身一跃,向着兑位而去。 身体落下时,独木刚好转至此处,而毓筱落于独木三分之二处。 紧接着,毓筱向着坎宫所在的方向再一次起跳。 身形落下,刚好站在独木末端,面前正是坎宫。 毓筱下了独木,看着面前的守宫人:一个佝偻的老者,席地而坐;一个年幼的丫头,依偎在老者身边。 这是什么搭配?不过,倒也算合了阴阳。 · 老者看看毓筱,对身边的小丫头说道:“丫丫,你且去试试吧。” 那声音,仿若锯木一般,残破不堪,“嘶啦嘶啦”的响着,听得人浑身不舒服,忍不住想要打个哆嗦。 那唤丫丫的女孩儿眼睛微微一皱,几分委屈说道:“啊?不是吧?爷爷,你欺负人。” 说着,她伸手扯着老者的衣袖摇晃两下,全然是承欢膝下向爷爷撒娇的孩子。 老者似乎对女孩儿很是宠溺,轻轻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你尽管试试,爷爷会帮你的。” 原本该是很温情的话,可是由那般残破的声音说出来,是一丝的温情也没有了,反倒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丫丫微微噘着嘴,似乎极为不满,眼神带着几分哀求的看一眼老者,见老者丝毫没有松动之意,丫丫一点点的松开了老者的衣袖,脚步缓慢,不情不愿的向前挪了两步,看着毓筱,有几分小可怜的说道:“我打不过你的,你要手下留情哦。” 毓筱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没有一丝的变化,对于丫丫对她的撒娇讨饶也是完全的视而不见。 丫丫没有得到回答,神色有些讪讪,而后又以商量的口吻说道:“那个··我要来了哦。” 说完,丫丫看着毓筱,见毓筱依旧没什么反应,再一次说道:“我真的要来了哦。” 毓筱依旧没有反应,只这么淡淡的看着丫丫,若不是偶尔她的眼睛还会眨上一眨的话,都该让人误以为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木偶了。 丫丫没有再说话,看着毓筱的眸子里有些浅惑··· 忽然,她身形一动,以极其诡异的身法向着毓筱靠近,右手伸出两指,直取毓筱的眼睛。 毓筱的嘴角弯出一抹笑,了然而冰冷:果然装的好!若不是在冥楼中,大约真是要被这小丫头骗惨了吧? 只是,世间没有“若不是”,此时,她就在冥楼中。 站在坎宫前,怕是任谁也不会相信守宫的会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丫头的。 · 就在丫丫的手指要触到毓筱的双目时,毓筱忽然伸手抓住了丫丫的手腕,手指用力,欲直接折了她的手腕! 513.第513章 破八宫20(诡 丫丫) 就在丫丫的手指要触到毓筱的双目时,毓筱忽然伸手抓住了丫丫的手腕,手指用力,欲直接折了她的手腕! 一出手就毁人双目的手,留着也是祸害,倒不如就此断了它! 然而,就在毓筱准备用力的瞬间,丫丫的指甲忽然变长,惨白色的指甲长有五寸之多! 毓筱腰部用力,身体迅速后倾,尖利的指甲截断散落在额前的几分青丝,擦着睫毛被险险躲过,免了双目被毁的惨剧。 同时,她握着丫丫手腕的手转为向上用力,将丫丫的手举向头顶。 紧接着,她脚下凝聚内力,猛一用力,她一个翻身从丫丫的头顶翻过,手指依旧紧紧握着丫丫的手腕··· 毓筱终究是毁了丫丫的手,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丫丫的手腕被转了两个圈,连带着手腕处的皮肤也一起跟着拧了两个圈,皮肤皱皱巴巴的拧着··· 丫丫却是一声痛也没有喊,甚至都没有向手腕处看一眼,似乎··她根本不知自己的手腕已被毓筱拧碎了一般··· 毓筱落下身子松开了丫丫的手,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眸子里有些疑惑闪过··· 丫丫缓缓垂下右手,转过身来,面容一片纯真的看着毓筱,问道:“好玩吗?” 毓筱皱皱眉,直觉:眼前这个孩子让人极为不喜,似乎··浑身都透着诡异的气息,有些阴森森的感觉,不像是活物··· 丫丫复又将方才垂下的右手缓缓抬起来,低头看着被拧的皱巴巴的皮肤,用左手轻轻的摸一摸,而后抬头看看毓筱,满目的委屈之色。 看了片刻,她又再一次低下头,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咔咔吧吧”的声音传来,丫丫正在缓缓地将手腕转回来··· 两圈转完,丫丫松开左手,缓缓地转动着右手的手腕,连丁点卡顿的感觉都没有,像是从未受过伤一般··· 毓筱不由的皱了皱眉,心中几分诡异之感。 若不是那依旧皱巴巴的皮肤,她都该要以为自己方才拧碎了丫丫手腕之事只是她的幻觉罢了。 丫丫将手腕转了几圈后,忽然猛松一口气,用左手轻轻拍拍胸口,极其庆幸的语气说道:“还好还好,还能用,不然爷爷又该发愁了。” 毓筱听着丫丫的话,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忍不住眉头紧皱,心中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荒唐可笑了些··· 可是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女孩儿,确实不好对付! · 二人再次交手,丫丫锋利的指甲就像是刀子一般,四处飞舞着··· 然,最可恨:这样的刀子竟然有十把之数,还长在手上,挥舞起来灵活无比,让毓筱一筹莫展,丝毫不能近了丫丫的身··· 毓筱与丫丫一来二去的交手过招,却是始终被丫丫这双手压制着。 她脑子不停地转着,想要找到什么办法能解决了丫丫这让人头疼的指甲··· 丫丫的手再一次向着毓筱挥来,尖利的指甲向着毓筱的左肩刺去。 514.第514章 破八宫21(散 幻水珠) 丫丫的手再一次向着毓筱挥来,尖利的指甲向着毓筱的左肩刺去。 她的左肩本就在破震宮时被司音用毒所伤,受伤很重,若是这般被洞穿,这左臂··大抵就要废了··· 毓筱无奈之间,只好伸手抓住了丫丫的指甲以求阻止这“刀子”。 手掌中皮肉被划开,鲜血像是漏了的水袋一般“哗哗”的流着,瞬间就浸|湿了毓筱的衣袖··· 然而,毓筱却依旧没有松手,反而握着丫丫食指与中指的两根指甲用力向上掰去,将丫丫的指甲直接掰断了··· 毓筱将手中握着的染着她血肉的指甲随手丢在了地上,看一眼手掌中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暗暗摇摇头:这办法是万万行不通的。 右手已变成了这般模样,若是左手也重伤了,先不说剩下的三宫还有没有希望,就只说面前这一位,她也是收拾不了了。 此法既不可行,便寻可行之法。 毓筱忽然出手,握住了丫丫的右手,再一次拧断了她的手腕。 而后,她紧接着抓住了丫丫的左手,将她的胳膊弯向了丫丫自己。 而后,毓筱的手臂一阵挥动后停下来,丫丫身上的衣服被划得残破不堪,变成一堆碎屑飘落下来。 失去了衣衫遮蔽,丫丫身体上留下的指甲划痕有些赫目,纵横交错却是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 毓筱松开了丫丫的手,看着丫丫的身体,眼中有些震惊,更多的则是了然:果然如此!这个叫丫丫的女孩儿,果然是被拼接起来的孩子! 毓筱打量着丫丫:既是被拼接的,那么就一定有核心。 只要找到核心,就能让这个人偶一般的女孩儿停下来! 毓筱仔细的打量着,不放过一丝一毫。 忽然,毓筱看到了:丫丫身上的一滴血珠! 血?··她应该是不会流血才对的,能流血的,就只有作为核心的部分··· 毓筱勾唇一笑,弯身将方才她丢在地上的指甲捡起来,从中衣上撕下一绺布缠在左手上护住手掌,而后才将指甲握在手里。 她身影闪动,绕着丫丫转了几个圈后又退回来。 静静看着丫丫身体上的变化:一股细细的血流从心脏处留下,像是谁眼中留下的血泪··· 毓筱眼中的笑意加深了些,冰冷而危险。她缓缓抬起手,手中的指甲猛然射|出,直直的没入了丫丫的心脏。 丫丫忽然不动了,而后,她的身体四分五裂落了一地:手臂、大腿、小腿、脚丫、身子、头颅··· 她的头如一个球一般咕噜噜的一直滚到不远处的老者面前。 老者将头颅拾起来端放在手掌中,语气似有几分感慨的说道:“这世上,竟还有人能破了木偶术,你是谁?” 说着,他手上的人头忽然化作了粉末,一颗湛蓝色的珠子落在了他粗厚的掌中。 毓筱看着那颗珠子,心中淡淡的懊恼:大意了,若是没有点特别的东西,这人偶又怎么可能会行动近似于人?! 不过,如今已然是这样的状况了,后悔没有丝毫作用,现在要做的:战老者,夺幻珠! 毓筱缓缓向前走了两步,站在老者面前,字字如冰,道:“破·阵·人。” 老者闻此言忽然大笑起来,原本该是朗声大笑的,却因为那样残破的声音好似寒鸦呜咽悲鸣一般,难听又阴森。 好一阵大笑之后,老者颇带几分赞赏,道:“答得好!” 说着,老者忽然一挥手,幻水珠夹着雷霆之势向着毓筱袭来。 毓筱伸手接住珠子,身子复又在空中旋转两周后方才终于卸掉了老者留在珠子上的劲力,稳住身形落下来,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老者。 老者缓缓说道:“木偶术乃是我老鬼一生最得意,你破了我的木偶术,便是我输了。” 他言至此处,气息已然变得危险,显然是不甘心认这个“输”字。 然,仅片刻,他的气息散去,接着道:“不过,小娃娃,你等着我,我的木偶术还会再改进的。” 毓筱双手抱拳向着老鬼恭敬一礼,而后转身离开。 若论武功,这老鬼很难对付,不论老鬼认输的理由是真是假,她都少了些麻烦。 515.第515章 破八宫22(两门 两宫) 幻影站在六楼的悬空处,圆台上的珠子又多了一枚,还剩三宫,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毓筱看着七楼的独木,这一回,该是:惊门,兑宫。 惊门乃八门中凶门,惊门居兑宫伏吟,居震宫反吟,居艮宫入墓,居离宫受制,居巽宫为迫,居坎宫泄气,居坤宫受生,居乾宫比和。 也就是说:只有独木落在离位上时方才是安全。 毓筱面向离位站在独木前,在独木行至震位时猛然跃起,恰好在离位处落在独木中央。 紧接着,她再一次起跳。 这一次跳跃乃是向着兑宫而去,最终恰好在兑宫前落在独木的末端。 毓筱走下独木,站在邪瞳对面。 二人不知做了些什么,仅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幻影向着中央飞去,同时圆台升至七楼,圆台上,一颗黑色的幻沼珠被丢在了那一堆珠子里。 · 此时,该到了破坤宫的时候了。 毓筱看着独木,在心底盘算着:死门,八门中的凶门。居坤宫伏吟,居艮宫反吟,居巽宫入墓,居震宫受克,居离宫生旺大凶,居坎宫被迫大凶,居乾、兑二宫相生··那么,就只有行震宮可以安全通过··· 毓筱向着震位而去,在震位踏上独木,纵身跃起,向着坤宫而去。 于独木转至坤位时,刚好落在独木末端。 前行一步,毓筱站在坤宫前,看着面前一身水青色衣衫的女子,淡漠的语气不含一丝情绪,问道:“幻土珠在哪里?” 女子眼睛微微张大了些,似乎是吃惊于毓筱这样的态度。 然,仅一刹那,女子收敛了惊讶之意,清脆悦耳如同昆山玉碎一般的声音道:“你怎知我会将幻珠予你?” 毓筱淡漠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子,语无波澜的说道:“邪瞳说,你轻功可说是天下无敌,然守宫却无实力。” 女子展颜一笑,隐约透出几分和善,语气和婉的说道:“这话说的倒是直接,不过,我想问一句,邪瞳因何帮你?” 以邪瞳的实力,就算这女孩儿可以闯过兑宫来到这里,那这幻影也该是死一回才对。 可她却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便过了兑宫,那只能是:邪瞳根本没有为难于她。 毓筱也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淡淡说道:“受人所托。” 女子缓缓点点头,说道:“我是定然守不了坤宫与幻土珠的,便是给你也无妨,只是,馥紫那里,你未必能闯得过。” 毓筱对于女子的担忧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微冷的语气淡漠如冰水,道:“你只管把你该给我的给我便好,其他的,你不必管。” 毓筱这般说话,女子也不生气,依旧笑得温婉包容,道:“倒是这个理。” 说着,女子将右手抬起,一颗土黄色的珠子被她纤细漂亮的手托在掌上。 女子手腕翻转,珠子缓缓向毓筱飞去。 毓筱抬手将它抓住,转身离开··· 女子看着毓筱的背影,清悦的声音如丝竹:“乾为天,坤为地,相生亦相克。” 毓筱的脚步微顿了一下,而后身影便飘飘飞起,向着八楼的中央而去··· 只是,毓筱眼睛却始终看着那个水青色衣裙的女子:她这话···为什么··· 516.第516章 破八宫23(开门 乾宫) 最后一层了,穿过开门,破了乾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毓筱的心是殷切的,她不懂自己执着破阵的缘由,只是,她知道··她还有一个无论生死都要见的人,她还没有找到他··· 毓筱没有去看八楼正在旋转的独木,也没有看向乾宫,而是望向了最高处的出口。 那里,是她生的希望。 许久,毓筱缓缓收回了目光,将视线落在了独木之上:开门,乃八门中吉门,居乾宫伏吟,居巽宫反吟,居艮宫入墓,居离宫受制,居坤宫大吉,居兑宫旺相,居坎宫次吉,居震宫为迫。 即:行坤位至乾宫,上上之选。 毓筱站在坤位,面向着乾宫方向。 坤位,步上独木,跃起; 下降,离开独木,乾宫。 行廊之上,毓筱与馥紫相对而立: 毓筱面色冰冷平淡,姿态恣意张扬; 馥紫面色不喜不悲,气质沉静淡泊。 她们二人就这么站着,眸光相接,空气不由的紧绷,一触即发。 馥紫出言,语调平淡没有带起一丝波澜,淡淡说道:“能到了我这里,你倒也算是有几分能耐。” 毓筱语气冰冷,以同样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说道:“我还记得,你欠我一掌的债。” 馥紫目光淡淡的注视着毓筱,道:“你来找我报仇?” 毓筱嘴角微勾,笑意浅浅,淡淡说道:“我来破乾宫。” 馥紫轻轻点点头,道:“那便来吧。” · 毓筱身形一动向着馥紫而去,而后二人身影分开,再聚合,再分开··· 两人分分合合,或进攻,或退守,打得激烈万分,危险万分。 终究,毓筱的实力是不及馥紫的,馥紫的掌风向着她的胸口而来,毓筱躲闪不及,左肩被掌风击中。 因为左肩原本的伤,毓筱为了保住左臂不会就此被废,双脚猛然点地,身体向后而去,将馥紫挥至左肩的力量卸掉了部分,却依旧免不了受了伤,肩骨依旧断了,左臂无力的垂在身前,一摇一晃间都是蚀骨之痛。 为了避免左臂因行动不停晃动而加深肩膀的伤势,毓筱将那时与丫丫交手时缠在左手上的布条解开,将左臂自然下垂,以布条捆绑在腰间,将左臂固定住。 馥紫冷眼看着毓筱做着一切,没有打扰之意。 这一番姿态,无不是不将毓筱看在眼里。而毓筱对此毫不在意,反倒乐得方便。 一切妥当后,毓筱再一次向着馥紫冲过去,身影闪动间,毓筱悬空停在馥紫身后,缠着绷带的右手从馥紫的右肩绕过,意图攻向馥紫颈部的命门。 馥紫却恰好转过身来,右手同样伸向了毓筱的脖颈。 毓筱卸去脚下的内力身体迅速向下躲过了馥紫伸来的手,然,她的右手却没有收回,依旧落在了馥紫的脖子处,抓住了她的发。 毓筱身体落下,双脚触地后却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前滑去,身体仰面倾倒,拉着馥紫长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将馥紫拉得向前弯下身去。 517.第517章 破八宫24(峙 交手) 毓筱身体落下,双脚触地后却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前滑去,身体仰面倾倒,拉着馥紫长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将馥紫拉得向前弯下身去。 馥紫脚下借力,身体旋转,由俯身向前转为仰面向上,腰部后弯,长长的发倾洒在身后。 同时,她凌厉的掌风拂过,避开了每一根秀发,向着毓筱的手臂而来。 毓筱不得不松开了馥紫的头发,半倾倒的身体失去了支撑,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虽然没有“咚”的一声响,可依旧让人觉得疼。 只是,毓筱却仿若未觉,她紧接着双腿猛然横扫馥紫脚下。 馥紫身体翩然飞起,躲过了毓筱的横扫。 毓筱趁此机会一个翻滚,起身,半跪在地上。 同时,馥紫也再度落回了地面。 二人依旧对峙。 只是,馥紫还是原本的那副样子,若非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便是:原本如瀑一般顺滑的秀发微微有了些凌乱。 而毓筱,她的脸色比起那时苍白了许多,明显是受了内伤所致,绑于身上的左臂已经不能再用,怎么看都与原来差了许多,若是非说有什么是一样的,那就是:毓筱的态度! 即使此刻她这般狼狈,也依旧态度冰冷,似不将天下间所有一切看在眼里。 · 馥紫忽然动了,身影出现在毓筱面前,穿着紫色绣花鞋的三寸金莲带着雷霆之力向着毓筱的下巴踢去。 毓筱上身向后躲过馥紫的脚,右手抓住馥紫的脚踝,身体向右侧移,手掌猛然向前用力一拉。 松手,馥紫一个劈叉落在地上,左手却是顺势扣住毓筱的脖子,将毓筱按在了地板之上。 毓筱双腿抬起,在地上翻转一圈,挣开了馥紫捏着她脖子的手指。 后,她五指握拳,运起内力狠狠地向着馥紫右腿的小腿处砸去。 馥紫抬右手,拦住毓筱的手臂,顺势抓住她的手将其绕至毓筱身前,压在她的胸口处,再一次将毓筱直接压倒在了地上。 毓筱双腿迅速抬起,向着馥紫的脸踢去。 馥紫身体猛然离开地面,向后移去,躲过了毓筱的脚,却也放开了对毓筱的钳制。 毓筱再次一个翻身起来,向着馥紫的反方向而去,最后半跪在地,右手撑着地面,与馥紫相对峙着。 忽然,毓筱脚下猛一发力,整个人如猛扑出去的猎豹一般横飞出去,几乎与地面平行,向着馥紫的腹部撞去。 馥紫身子迅速向右微微移动,而后侧身,放空了毓筱。 毓筱从馥紫身边穿过,依旧向前冲着··· 就在毓筱的身体行过一半时,馥紫忽然抬脚,踢向了毓筱的腹部。 毓筱挥掌,手掌中凝起的内力打向了地板,借此力道翻转身体,躲过了馥紫的脚。 而后她双脚猛然缠向馥紫的腿,勾住了她支撑身体的左腿。 馥紫的右腿来不及收回,左腿被毓筱拉动,身形不稳,最终与毓筱一起摔在地板上。 两人脚对脚仰面躺着,腿还交缠在一起。 518.第518章 破八宫25(败 殇) 才刚一落地的瞬间,毓筱便立即抽回自己的双腿,在地上翻滚一圈,离开了馥紫身边,依旧以单膝跪地,右手撑地的姿势停住,看着不远处的馥紫。 馥紫缓缓的站起身来,虽然面容依旧不喜不悲,可是周身原本宁静淡泊的气息却再没有了,已完全被凌厉取代,凌厉的有些骇人。 馥紫动怒了,这般被摔在地上,让从没有吃过亏的馥紫动了真怒! 在冥楼的人都知道,馥紫虽总是一副不喜不悲仿若佛祖一般的样子,却有着绝对不可侵犯的威严,一旦触犯到她,她会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你明白:得罪她,才是活在这世上最不该做的事。 · 飞速运转的内力在馥紫周身卷起气流带起风,将她垂至小腿的长发连同她紫色的衣衫一同扬起,在身后不断飞舞翻卷着,像是在迎风起舞一般。 墨色的长发在背后散开,被高高扬起,仿佛是馥紫背上展开的一双墨色羽翼。 毓筱看着对面不远处的馥紫,直觉:此时的馥紫,比一瞬前的她,危险了十倍不止! 毓筱心中提高了警惕,双目一转不转的盯着她。 只是,有些人··却不是盯得住的··· 忽然,馥紫的身影在毓筱的视线里消失,再次出现时,她已经站在了毓筱的面前,紫色的绣花鞋就在她的下巴底下,以无法避开的速度踢在了她的下巴上。 毓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倒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墨色的弧线,最终狠狠的摔在了行廊木制的地板上。 摔得太狠,手肘处因力量过大,直接撞穿了地板,被卡在缝隙中。 与不久前一样的攻击手段,可是这一次,不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强大了太多。 · 馥紫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仅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再度出现,已站在毓筱的身侧,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距离毓筱的胸口不过半寸。 在馥紫的玉足落下的瞬间,毓筱的四肢猛然向上弹起,而后又砸回地面,口中鲜血喷出约摸一尺的高度,血珠四散,纷繁下落,落在了毓筱的脸上、衣服上,也落在了地板上,还落在了馥紫紫色的衣衫上,只是赤红的血珠没入这样深的紫色全数被掩盖,竟是连一丝痕迹也未曾留下··· · 馥紫缓缓收回了踩在毓筱胸口的脚,移至她的腰部,脚尖勾住毓筱的身体,用力一踢,毓筱的身体再一次离开地面,侧飞出去,身子撞在栏杆上,将栏杆撞断,向着楼下落去··· 毓筱的损耗确实太多了··· 她一路过八门,破七宫,内力不断损耗着,身上的伤也在不断的积累着,更别说在冥阵开启前,她本就已经与冞枼经历了一场生死追逐。 若是她没有受伤,没有损耗,也许还可以勉强与馥紫一战··但,如果终究是如果! 也许,她的生机便要断送在乾宫前了··· 离“希望”就只一步之遥了,但这一步,却是咫尺天涯··· 太遥远··远到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走不到··· 519.第519章 破八宫26(转 助力) 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却不是终点,生机总在绝处逢,让人难预料。 片刻之后,邪瞳怀中抱着毓筱,从楼下飞身上来,翩然若蝶,气势如鹰。 落于行廊之上,站在距离馥紫不远处,与她相对而立。 二人目光交接,转瞬间电光火石,气势相击,空气凝滞。 馥紫看着邪瞳,身上原本就有些肆虐的气息更加骇人三分,语气虽淡漠无波,却依旧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她愠怒了! “邪瞳,你竟胆敢背叛冥主。”字字如石,落地有声。 邪瞳冰冷的面容上没有沁染出一丝情绪,语气冷的让人心颤,道:“她是我兑宫中人。” 馥紫听闻此言,这才第一次注意到了毓筱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兑宫十等宫人的衣服。 馥紫初见毓筱,便是她企图打开冥楼出口; 再见毓筱,乃是冥阵启动。 馥紫的全部注意力都用在了“毓筱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开启冥阵?又为何会知道冥楼出口?”这一类的问题上,还从未关注过毓筱的衣着长相这等无关紧要的问题。 在冥楼自然是有其规矩的,虽然八宫众人都是冥主的人,皆归冥主调遣,但却不是归其节制的。 冥楼八宫之间立约互不干扰之关系,也就是说:不论毓筱怎样,犯下何等滔天大罪,处置她的权力也都只有兑宫的阴阳二君才有。 只是,以馥紫这般不容人反抗质疑的性子,又岂会因为这区区规矩就去认什么错? 更何况,毓筱已然惹怒了她,在这世上,凡是让她生了气的人,还从没有能活下去的··· 馥紫淡淡反问道:“那又如何?” 邪瞳也不是好惹好欺之人,对于馥紫这般倨傲姿态,她也是不遑多让,语气冰冷更甚了三分,道:“试过便知。” 馥紫忽然笑了,这笑既慈悲又怜悯,语气已经未能染上波澜,一字一句问道:“你要跟我打?” 邪瞳看着馥紫带着慈悲和怜悯的笑,不由的也勾出了一抹笑意,却是冰冷异常:慈悲?怜悯?你竟这般狂妄!最后··还指不定是谁在怜悯谁! 邪瞳淡淡说道:“一直都说你馥紫是冥楼第一人,今日,便来见识一下又何妨?” 说着,邪瞳松开手中扶着的毓筱,身形瞬间动了。 而另一边,馥紫的身形也动了,紫影微晃,看不清人在何处。 二人向着彼此冲来,一经交手,便打得激烈,不可开交之势。 这二人:馥紫的武功、内力均属上乘,到底是要高一些的; 然,邪瞳毕竟较她年长些,磨砺更多,对敌经验要更丰富,不论是出招速度还是反应力都明显占了上风; 所以二人打下来倒也算得上是势均力敌,半斤对上了八两,胜负难辨。 然,真的是胜负难辨吗?别忘了,一旁还有一个未入战局的毓筱,她··难道会坐以待毙吗? 果然,她是不会的。 半空中二人打的热闹,走廊上被留下来的毓筱也半刻没闲着。 她身体内伤极重,站不起身,所以她便一点点的向着左边的屋子爬去。 520.第520章 破八宫27(诱 双珠) 乾为天! 在蓝雪国,女人纵使惊才艳艳,这一生也依旧是以男人为天的,就如同蓝雪,千年的传奇,却依旧只是胤之后,锁于深宫,掌内院尺寸之地,为皇帝平稳后宫之争。 所以,幻天珠定是由乾宫阳君所保管! 那么,必是在左侧的屋子无疑。 毓筱终于爬到了门口,伸手推开门。 她缓缓爬到门边让自己坐起身来,斜倚在门框之上,她静静看着那边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 忽然,毓筱唤了一声:“邪瞳。” 邪瞳闻声身影一闪,与馥紫分开,向着毓筱而来。 馥紫也紧随在邪瞳身后追来。 邪瞳在毓筱身边落下,而馥紫则在不远处落下,依旧是两方对峙而立。 馥紫看看毓筱,心中疑惑浅浅:她是拿到了幻天珠?可为何丝毫动静未曾有? 幻天珠岂是这般容易就能取得的东西? 可若是没有,她唤邪瞳回来又做什么? 就在馥紫心中微惑,略微分神的瞬间,邪瞳身影闪动,落于馥紫身后。 一掌挥出,馥紫身子受力向着屋子而去,穿过门槛,落在了屋子里。 就在馥紫进入屋子的一瞬间,毓筱取出幻土珠,扔进了屋子。 她还记得坤宫阴君对她说过的话:乾为天,坤为地,相生又相克。 那么,破乾宫最好的办法,当是如此。 屋子里,馥紫丝毫被什么困住了,又似乎有什么正在争着占据她的身体··· 总之,站在屋外的邪瞳和毓筱,对于屋子里究竟在上演着什么,她们看不到。 但是,她们却能看到不断挣扎着的馥紫和她痛苦不堪的面容。 大约一个时辰后,馥紫最终还是破了幻天珠与幻土珠相生相克而成的幻境。 两颗珠子“叮咚”掉落在地板上,滚几圈停下来。 而馥紫,她受伤不轻,走了两步后,身子一软,昏迷在屋子里。 毓筱缓缓的爬进屋子里,看看躺在地上的馥紫,心中是十分佩服的:她的武功确实是高!对抗由双幻珠结成的幻阵,不仅破了阵,竟还能保住了性命!大约,这天下间能做到如此的人,绝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 毓筱将目光收回,转向地上的珠子,将两颗珠子握在手中。 土黄色的幻土珠,蓝白交错的幻天珠。 她的身体飞起,如一张飞舞的纸片向屋子外飘去,最终来到九层的圆台处。 而后,幻影渐渐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四周··· 两颗珠子都落在了毓筱的手中··· 终于,八宫已破,幻珠皆得! 毓筱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入口以此来补充消耗过度的体力。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将八颗幻珠按照八宫排布在圆台的八个方向上,摆成一个圆。 而后,毓筱于圆台正中央的位置,单膝跪地的姿势,同时,她还将固定左臂的绳子解了去,双手撑于身体两侧,掌心向下按在地面上。 渐渐地,双手凝集起内力,在身体四周形成一个圆,将八颗幻珠托起在内力所成的圆环之上。 毓筱缓缓站起身来,八颗幻珠被托在内力之上,悬浮在她腰部八方。 她双脚点地借力,身体向上飞去。 在靠近楼顶时,毓筱双臂向上举起,八颗幻珠划过了八道弧线,向着顶楼飞去,镶嵌在它们各自所对应的位置上。 而后,屋顶出现一条曲线(八卦图中分开阴阳的曲线),沿着曲线分开,向着两边移动,最终在屋顶露出一个圆形的出口。 在毓筱送出幻珠的之后,双手向下各自打出一道内力使身体迅速向上,穿过了圆形出口,离开了冥楼。 就在毓筱离开冥楼的瞬间,圆形的出口再次封闭,八颗幻珠闪出八种光芒,向着八宫飞去,落入宫位。 与此同时,冥楼中央一直转动着的楼梯以及独木也都停止了转动,重新回到它们原本该在的地方。 冥楼一切归位,只是打斗留下的残破之景还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侍卫尸体却无法再归于原样。 一切静悄悄,几分萧瑟··· 521.第521章 破八宫28(绝望 绝境) 毓筱站在九层冥楼的顶端,风儿吹动着她身上的衣裙飞舞,仿若降世的仙子。 她微微抬头,看着天空悬着的比半月稍稍多出一丝丝的月儿,心中静的仿佛听不到一丝声音。 站在这里,她才真正的能体会到所谓冥阵,既用一个“冥”字,有怎会留一线生机给你? 一切不过是虚妄罢了,许下一个希望,换厮杀拼命,血染冥楼,弄一个遍体鳞伤之果··· 原以为抓住了生的希望,成为了最后的胜者。 现实却狠狠的泼一盆冰水,给一个从生的天堂坠入地狱的绝望··· 站在九层冥楼的顶端,她才知道:也许,死于八大幻阵会更幸福一些,总是好过那般拼命之后却要被摔得粉身碎骨。 九层冥楼,这样的高度··即便是这当世的轻功第一高手,也未必能完好无损的从这里回到地面!更别说冥楼外壁被用了阵法,与冥楼里的独木一般,禁制了内力的使用。 从这样的高度跳下去,大约不光是血肉模糊,而是扫不起来··· 只是,怎么能甘心?怎么肯甘心! 费尽千辛万苦破了八宫是为了什么? 用了两天两夜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只是为了换一种更惨烈的死法吗? 不!不是! 那时候,她被馥紫一掌打落圆台,就是有一个念头,一个要活着的念头撑着她! 所以她才会以自己为五芒星开启了阵法,才会这般坚定决绝义无反顾的闯过了八宫! 所以,她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死在这个地方?! 还有人,在等着她,等着她回去! 而她,她还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 毓筱身上那股子秋意寂寥的味道渐渐消散了,衣衫依旧飘扬的风中,却不再有方才那股子萧瑟之感,反倒是几分潇洒之意。 毓筱将看着月儿的目光收回来,四下打量着:既然向下走不可行,那便看看可有其他的生路可寻。 一番打量过后,毓筱的目光锁在了冥楼背靠着的冥山。 冥山上树木依旧茂密,丝毫不见秋意,距离冥楼大约三丈远处,一株树长得极高,从四周的树木中脱颖而出。 毓筱打量着它,心中盘算着从冥楼顶落在树梢的可能性有多少。 那一株树虽比其他树木高出许多,但是对比于高耸入云层的冥楼,还是低了太多,不过,到底是比直接落在地上好了太多。 毓筱一番盘算,觉得其他都还好,只是这三丈远的距离,确实是远了些,也不知内力禁用的范围到底有多少,会不会也囊括了整座冥山? 可即便如此,毓筱还是决定放手一试,不试便只能死,试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毓筱向着树的反方向走到楼顶的边缘,而后极速飞奔,起跳,向着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绿色跳去··· 坠落,风打在身上像是撞到了石头,生疼··· 距离终究还是远了些,毓筱的身体开始垂直下落,在距离那树稍还有两尺左右的地方坠落,错过了··· 毓筱奋力伸出手臂,却只抓到了一把绿色的残叶,墨绿色的汁液晕染着掌心··· 身体还在下落,内力依旧无法使用,毓筱的身子飞在空中,如一只残翼的蝶,从空中不断跌落着··· 她仰面看着天,忽然觉得:天空那样的辽阔,天地那样的宽广,从背部吹向身体的风那样的激情,而自己那般的渺小,飞舞在无边无际的空中,就如同一颗随风飘荡没有依托的尘埃,微不足道··· 她缓缓伸展双臂,感受着风从四面八方吹向她身体的力度,任由自己的身体向着那一片绿色落去,如一片被秋风卷起的枯叶··· 522.第522章 救援到来01(生还) 毓筱的身子没入一片绿色之中,撞断了许多纤细的枝桠,带走了无数绿叶飘落,却留下破碎的衣衫残片··· 她穿过一片茂密的枝叶,向着地面落去··· 然而,就在毓筱的身体距离地面仅仅只剩一尺之高时,却忽然停止,就这么硬生生的停在了悬空处。 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速度太快,看不清模样。 他落在毓筱身边,立即伸手将她横抱在怀里,语气了满是焦急担忧的说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毓筱却丝毫没有领情,一个翻身挣出那人的怀抱,抬手就向那人攻去。 然而,毓筱内力被禁制,空有招式,轻而易举便被制住。 很明显:那人可以使用内力而毓筱不能,实力强弱自然分明。 对于毓筱这般举动,那人却没有一丝气恼,语气中依旧满是担忧,急切的说道:“毓筱,是我,我是华枫。” 然而毓筱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华枫的话一般,手被制住,便换脚来上,依旧一味地攻击华枫。 华枫不明所以,却又害怕伤到毓筱,所以只是四处躲闪,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毓筱,毓筱···” 毓筱的思绪乱了,攻击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眼中染上迷茫之色:毓筱?··是谁?好熟悉的名字··· 她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无数人唤“毓筱”的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将她的脑子吵成了一锅粥··· 毓筱终于停住了攻击,以双手覆耳企图让那些声音从耳边走开,远离! 然而,这些声音本就是直接响在脑子里的,不来自于外界,捂上耳朵自然是无济于事的··· 纷繁杂乱的声音将她的头搅得混乱,神志也渐渐抽离··· 毓筱身子一软,向地上倒去。 华枫身形一动,接住了她拥入怀中。 终于安静下来,华枫也终于可以好好的看一看毓筱。 看着毓筱身上残破不堪的衣衫,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被绷带层层包裹的右手,垂在身侧的左臂··· 华枫的眼中漫起了深深地疼惜··· 他将毓筱小心的平放在地面上,脱下自己的外衫替毓筱套上,而后又将毓筱横抱起来,向着树林外走去··· 一路走着,华枫觉得:他怀里抱着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全世界,他的全世界。 他心里有些庆幸:还好!还好他来了!接住了她坠落的身体,在她落地前!还好,她还活着! 如若不然··· 不!没有“如若不然”,这样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 树林虽深,路却好认。 黎明的鱼肚白已擦亮天际,映着二人,在落叶密铺的地面上留下浅浅的影子。 渐渐的,绚丽的红霞为朝阳铺路,染红了东方的云彩,迎接着光芒的来临。 灿白色带着微红的光芒从天空洒下,映着枝桠繁茂的绿叶,留下斑驳的光影给二人。 走了半夜,二人总算看到了树林的边缘,华枫心中却有些微的忧愁:究竟如何才能将毓筱安全的带出冥城? 523.第523章 救援到来02(呓语) 然而,这问题还没容得他认真考虑,迎面便有人来了。 华枫身形一闪,带着毓筱躲到了树上,身子被枝叶遮住,不露分毫。 华枫透过枝叶的缝隙看着下面的人,竟然是冥城里的驻扎士兵! 为了要毓筱的性命,竟不惜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不惜劳民伤财,出动军队,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枫想不通,疑惑满腹。 只是,此时此刻,他倒也不关心这个,他真正关心的,是:如何从这里躲过这些士兵逃出去! 打一个两个人还现实,面对军队还想着冲出去,那已不是什么匹夫之勇了,而是愚昧无知,自寻死路! 华枫思索着办法,却始终不得其解,心中苦恼万分。 忽然,四下巡视的士兵仿佛是发现了什么,都向着一个地方跑去。 华枫抓紧机会带着毓筱下来,立即往树林外而去··· 在即将离开树林时,华枫又遇上了第二拨人。 只是这一次,华枫没有再躲起来,而是就这么抱着毓筱静静的站着,看着迎面而来的人。 站在他对面的人,一身墨衣风姿难比,乃是墨宸。 方才弄出动静将士兵引开的,也是墨宸的人。 他在星阙传来消息说毓筱成功破了八宫出了冥楼时便立即往这边赶来。 他还记得:唐柒曾说过,破了冥阵才是真正的必死无疑。 所以他极担心毓筱,一听到消息便急匆匆的赶来了,却不想,还有比他更快的人。 不过,无妨,只要筱筱好就好。 · 暗冥跟在墨宸身后,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人,似乎都不打算动的样子。 于是他上前几步,走到华枫面前,想要接过毓筱。 一来,士兵被人引开,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大约很快那些士兵就会发现端倪回转至此; 二来,主子定然是想要将毓筱小姐带走的,不然主子一定不会放心的。 再说了,在冥城这地方,不是谁都有能力带一个人出去的··· 只是,华枫似乎并没有将毓筱交给暗冥的意思。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暗冥,绕一个圈,绕过暗冥,向前走去··· 然而,华枫刚走了两步,怀中的毓筱忽然轻轻呓语起来:“墨··宸··墨宸···” 华枫的脚步孟然顿住,而一旁站着的墨宸却是身影一闪。 刹那后,没有人看清墨宸是如何出手,只见华枫的身体向后退去,稳稳地停在一丈远的位置,而毓筱则被他抱在了怀里。 毓筱似乎是知晓自己此刻正被墨宸抱着似的,身子往墨宸的怀里钻了钻,口中喃喃细语:“墨宸···” 她的右手无意识的抬起来,紧紧的攥住了墨宸衣服的前襟,脸上原本的警惕防备之色被安宁平和取代,就连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完全是一个熟睡的宝宝··· 墨宸抱着毓筱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只是,他的脚步还未迈出便顿住,背对着华枫,淡淡道一句:“谢谢。” 华枫原本温润如玉的气质中夹杂上一丝凌厉,丝毫不客气的说道:“不必你来谢我。” 墨宸对华枫这般态度全不在意,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怀里的人身上。 刚刚从华枫怀里接过毓筱时,墨宸便发现了毓筱左臂骨折的事情。 如今探过脉后,墨宸的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竟受了如此重的内伤!还有··内力的损耗··大约,至少得有四、五月的时日,筱筱方才能恢复内力吧··· 524.第524章 救援到来03(“吃醋”) 墨宸回到四合院时,钰麒已经等在门口,看到墨宸怀里的毓筱,直接就往毓筱而来。 然而刚走两步却被暗冥拦住,这才想起墨宸还有个不让人靠近的毛病,心里顿时不爽,叫嚷道:“你赶紧得把本世子的妹妹放下,本世子还等着看妹妹呢。” 墨宸仿佛没有看到钰麒一般,更别说是钰麒说的话了,那根本就是完全没听见的样子,只抱着毓筱往屋子里而去。 钰麒被忽略了个彻底,心里的不爽更加了几分,追在墨宸身后往屋子走着,说道:“哎!姓墨的,你听见没有,不要以为你救了本世子的妹妹就能霸着她了,赶紧把本世子的妹妹放下,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你听见没?哎,你别走,等···” 暗冥跟在墨宸的身后,听着钰麒的话,忽然出言打断了他,语气如一块冰一般,说道:“麒世子,毓筱小姐需要休息,您太吵了。” 钰麒一呆,而后便是暴怒与难以置信:天!这什么世道!一个隐卫也敢来这么跟他说话了!更何况,抢了本世子的妹妹,还来教训本世子,还讲不讲道理了! 不过,钰麒到底是心疼自家妹子的,舍不得打扰毓筱的休息,说话的声音低了许多,却依旧没有让步,说道:“赶紧的放下本世子的妹妹,这像个什么样子!” 只可惜墨宸依旧选择了无视他。 一路来到屋子里,墨宸将毓筱小心的放在床榻上,准备直起身子给她盖上锦被,却发现:毓筱的手指依旧紧紧攥着他衣服的前襟。 墨宸轻轻拍拍毓筱的手,温声对她说道:“筱筱,别怕,我在。” 毓筱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又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缓缓松开了手··· 墨宸替毓筱盖好被子,便出了内室,坐在外室的椅子上,吩咐暗冥安排侍女准备替毓筱沐浴。 钰麒方才是随着墨宸一同进了内室的,眼见着自家妹妹扯着人家的衣襟不松手,虽然是处于昏迷状态,却依旧让钰麒有些无语:这怎么看起来自家妹妹好像跟墨宸比跟他这个哥哥还要亲近几分呢? 钰麒心里有些不平衡,不过他却是万万不肯承认自己其实就是在吃醋,因为跟他一起长大的妹妹竟然跟别人比跟他亲近··· · 外室里,暗冥退出去后就只剩下钰麒与墨宸两人。 钰麒此时已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家妹妹的心之所向那么明显不是! 墨宸却是终于不再忽视钰麒了,淡淡的说道:“麒世子多多照顾一下柳小姐那边的情况就可以了,筱筱这边有我在。” 钰麒听着这话,总感觉不知道哪里怪怪的,心里忍不住的觉得:墨宸这意思··怎么好像是在说··他关心筱筱是多此一举了··· 不过,想到柳瑾瑜,钰麒的心情蓦地沉重了几分:离开冥楼两天多了,瑾儿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那时候,在冥楼的囚室里,钰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呆滞的柳瑾瑜哄睡了。 可是自那一日睡了后,柳瑾瑜至今都没有再醒过来,然,却是无论怎样探脉,都是一切正常··· 面对这样的状况,钰麒觉得:这只能解释为:现实给瑾儿的打击太大了,所以是她自己在拒绝苏醒过来··在她的潜意识里,她选择了沉睡,选择了逃避···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能做的事就太少了··只剩下了等待,等着瑾儿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恐惧,重新睁开她的眼睛··· 525.第525章 救援到来04(莫城) 就在屋子里的两人各自担心着时,暗冥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人竟是钟洛。 钟洛单膝跪地,向墨宸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子。” 墨宸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命令,钟洛却来了这里,大约··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吧··· 钟洛报告道:“主子,出了点事。” 说着,她看一眼坐在一旁的钰麒,意思不言而喻。 钰麒看着他们这样子,也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刚好他家妹妹如今也算是安全的回来了,他也该去看看瑾儿了··· 他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还留下一句话道:“墨宸,好好照顾本世子的妹妹,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别怪本世子不客气。” 待钰麒离开屋子后,钟洛向墨宸报告道:“主子,莫城那边的事,暗阁怕是已经查到了,不久前抓了一个暗阁混进去的内线,被关了起来。” 墨宸似乎没有一丝的担心,淡淡的说道:“无妨,知道了便知道了。” 主子这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钟洛心中不解,却不敢询问,只是低头又问道:“那被关押的人··” 墨宸沉默一瞬,道:“便先关着吧。” 钟洛心中愈发不解了,满目疑思却只是低头恭谨的答一声:“是。” 他们这些人,往往“为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什么”··· 就在钟洛准备退下时,墨宸再次开口,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来了,便去照顾一下筱筱吧,小心些,她的伤有些重。” 钟洛领命,走进内室将毓筱小心的抱起来往浴室而去··· 浴室里,钟洛将毓筱身上残破的衣衫褪下肩膀,入目便是毓筱左肩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微微刺痛:手臂本就断了,竟不想肩膀还有这样的伤··· 然而,当她将毓筱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后,却发现:毓筱全身的肌肤上留下了交错纵横的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真真算得上是遍体鳞伤的真实写照了··· 这样的伤,触目惊心! 原本,她以为这已是极致,然,在她将毓筱轻轻放入浴池时,又注意到:毓筱的右手上层层缠绕着绷带··· 她伸手将绷带一圈圈的拆解下来,看到的是剔除血肉只剩下白骨的手指··· 她此时才发现,这一刻的触目惊心之感更清晰,仿佛看着这样的手,她的手也痛了··· 她的眼睛忍不住微微红了红,心中有些哀戚与疼惜:这冥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就能将好端端的人给作践成了这样子?!毓筱小姐该是吃了多少苦,才会弄得全身都是伤?!明明··还只是这么小的孩子··· 钟洛手下更加了几分小心,轻柔的替毓筱洗着身子。 这满身的伤口已经够痛了,千万莫要再让她痛一丝一厘了··· 她将温热的水缓缓淋在毓筱的长发上,水珠顺着长发流下,竟变成了赤红色的血水。 钟洛忍不住蹙起眉头,眼睛中满满的怜惜:竟有这样多的血粘在头发上··· 毓筱小姐究竟经历了什么?究竟是怎样才从那样的地方活着出来的? ······ 一番沐浴,换了三次水,终于才不见了红色··· 钟洛替毓筱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又将毓筱抱回了房间。 房间里,墨宸没有离开,依旧等在这里,看到钟洛抱着毓筱进来,他起身从钟洛怀里将毓筱小心的接过来便吩咐钟洛退下。 屋子的内室里,毓筱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睡着,墨宸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 屋子里寂静无声,淡淡的温馨一点点滋长,蔓延,四下弥散··· 画面太美,让人忍不住流连驻足··· 526.第526章 救援到来05(不安) 许久后,墨宸缓缓起身离开了屋子,不一会儿又回到这里,手中持一托盘,放着黑乎乎的药汁和许多的瓶瓶罐罐,看样子该都是些外敷的伤药。 他将托盘置于床头桌子上,小心的将毓筱扶起,喂她把药喝下。 而后,他脱掉鞋子上了床,坐于毓筱身后,将她的衣衫解开褪掉,只留下一小小的肚兜挂在身上。 取过桌上的药,墨宸开始给毓筱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上药。 他将药涂于柔软的阮锦帕子上,轻柔的替毓筱的伤口上药,一下一下,极尽温柔,生怕弄疼了毓筱一点点··· 一点点上药,待到肩膀处时,墨宸手中的帕子微微有些颤抖,他眼中有些墨色翻涌,杀气尽显,却是硬生生控制着这翻涌的杀气和戾气没有一份外泄,不愿惊扰了安睡中的毓筱··· 处理过肩膀上的伤,固定住她的手臂后,墨宸将她将衣衫重新穿好,开始替她处理手指。 取过桌上淡紫色的瓶子,塞子打开,清幽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想要深深呼吸,将这香气留在鼻翼间,留在记忆里··· 乳白色的药膏被均匀的涂抹在毓筱的手指上,而后被认真的包扎起来。 处理过一切,墨宸将毓筱在塌上安置好,没有离开,只坐在床榻边守着她··· 四合院另一处的屋子里,钰麒也是这般坐在床榻边,守着榻上安睡着的瑾儿··· · 斗转星移,时光悠转,三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墨宸再一次来替毓筱换药。 褪去衣衫,她身上那些交错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看起来,墨宸当真是对毓筱极好了,大抵拿出来的药全数是些疗伤圣品,竟这样快就让伤口开始结痂愈合了··· 墨宸小心的将毓筱手上的绷带解开,白色的指骨上新生的肉已经一点点长出来··· 这样的恢复速度,确实是快了些··· 墨宸再一次替她涂过药后又将它小心的包扎起来··· 墨宸处理完一切便从屋子里出去,迎面碰上了往这里来的钰麒。 钰麒有些莫名的急躁之感,见到墨宸便开口问道:“筱筱还没有醒过来吗?” 墨宸淡淡答道:“还没有。” 似是注意到了钰麒的急躁,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她已经好多了,很快就会醒的。” 确实如此,这几日墨宸对毓筱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的。 毓筱回来时那张白的像纸一般颜色的脸颊如今已是红润如桃花色,一看就让人觉得气色极佳。 钰麒点点头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语气很是严肃沉重的说道:“宸世子,我们得尽快回京才行,我担心娘亲一个人,她···” 钰麒的话未完,后面的内容他自己亦不知,只是他的心不安··· 墨宸淡淡说道:“已经往贤王府传了消息,报了平安,待筱筱醒了便回去。” 钰麒知道墨宸这样做是妥当的:一来已经报了平安,二来,如果筱筱以这般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状态回去家里,只会让娘亲更加担心。 只是,娘亲真的就能安心吗?··· 仅凭着一个报平安的消息,就能让娘亲放下心来吗? 总觉得是不太可能的,心中不安的很···但愿是多虑了吧··· 钰麒有些忧心的想着,站起身来向墨宸点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开。 瑾儿还在沉睡着,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527.第527章 救援到来06(醒来) 又是日落月升,屋子里暖暖的烛光与窗外微凉的月光交织在一起,照着屋子里的人。 墨宸临窗而立,抬头凝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儿已经近圆,中秋节就快到了··· 许久,他转身回到床边,看着榻上躺着的人,墨宸轻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的清晰:“月儿又要圆了··筱筱什么时候才会醒来?中秋要到了,该是团圆的时候了,你定然舍不得贤王府里只有王妃一个人吧?···” 片刻的寂静后,一个虚弱的声音回答道:“当然舍不得,也舍不得你一人过月圆之夜。” 墨宸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又似乎是被这微弱的声音吓到了,只那么怔怔的站着,甚至都没往床|上的人看一眼。 虚弱沙哑的声音再起响起,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怎么了?是太惊喜了,所以忘记怎么反应了吗?” 墨宸终于回过神来,缓缓低头向床榻上的人看去:毓筱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瞳仁亮的让人心里想哭··· 墨宸的眼睛微微涩了涩,嘴角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却更像是要哭了一般··· 毓筱看着他的样子,心中窝的发暖,暖的有些水汽。 可她却故作轻松的打趣道:“怎么?看到我醒了不高兴吗?怎么这幅表情?给我笑的开心一点!” 墨宸怔怔的立着,没有笑,只看着毓筱。 忽然,他一下子将榻上毓筱抱在了怀里,手臂不断的收紧··紧紧的抱着,紧的毓筱有几分透不过气,断掉的左臂也尖锐的痛着··· 但是毓筱却丝毫都不介意,任由墨宸这般紧拥着她··· 能被他这般抱着,她便觉得心里安宁。 许久,墨宸才缓缓松开了毓筱,这才注意到自己太过激动,竟然忽视了毓筱的手臂,心中顿时自责起来,忙问道:“筱筱,你的手臂?” 毓筱一直浅笑着,轻轻摇摇头说道:“没事的。” 墨宸却依旧满是自责,还有些心疼的说道:“一定很疼吧,怎么不告诉我呢?” 毓筱的笑意更深了些,轻浅的语气像羽毛,道:“我喜欢那疼痛,会痛,才说明我还活着!” 墨宸神色忽然变得沉静,他语气坚定异常的说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这样的事,他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筱筱他一定会保护好的,一定会··· 谈及了这些事,毓筱这才猛然间想起了哥哥和瑾儿,神色顿时有了几分急切,问道:“哥哥和瑾儿呢?他们···” 墨宸立即出言安慰道:“筱筱别急,别担心,他们都好,就住在这里,待你醒来就打算回京。” 毓筱瞬时松了口气,连带着身子也松散了几分。 片刻后,她眼中再一次漫起疑惑,问道:“墨宸,你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冥楼那样的地方,进去应该很难吧?难道墨宸将暗桩都埋到冥楼去了?可即使是这样,那也不可能带出一个大活人啊··· 墨宸微垂了眼眸,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芒,只是对毓筱说道:“这事儿你此刻就别问了,等回京了再告诉你,如何?” 毓筱疑惑的看墨宸一眼,心中不解,却也没有再纠缠,点点头道:“好。” 528.第528章 血染红妆01(光之依恋) 屋子里,毓筱和墨宸随意的聊着些什么,一颦一笑间有淡淡的喜悦流露,烛火的微光暖了一室的温情··· 二人似乎都很开心:一个开心于可以重新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一个开心于自己想要守护人,她还在。 陪着夜空中孤单的月儿,二人一直闲聊到朝阳初升之时。 微暖的阳光倾泻如水柔,不吝惜,遍洒大地,穿窗过,落在了屋子里。 毓筱看着窗外温暖的阳光,第一次觉得:原来,阳光竟是这般的亲切。 她揭开锦被下床,赤着脚便往窗前走去。 站在窗前,毓筱缓缓闭上眼睛,平展双臂,感受着倾洒在脸上和身上的阳光,仿佛像是母亲抚摸着婴孩的手一般温暖,让人心生依恋。 墨宸站在她的身后,只微笑的看着她··· · 钰麒远远往这边走来,一大早的便来这里,是想要看看自家妹妹有没有醒过来。 他心里的不安在渐渐扩大着,总感觉京城里发生了些什么,不禁有几分归心似箭。 走近屋子,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人。 钰麒眼中充斥着巨大的喜悦,飞奔着往屋子里跑,推开门便往内室来。 然而,钰麒脸上的喜悦却在看到毓筱的瞬间全数变成了恼火。 · 毓筱在钰麒冲进来的时候便转脸向他看去,毕竟钰麒进屋的动静闹得太大了。 看到哥哥这般生龙活虎的样子,毓筱的心被满满的愉悦浸泡着,眼睛里每一处都写着欣喜,却忽然看到哥哥原本喜悦的脸一下子怒火燎原,不禁有几分愣住了。 · 钰麒三两步走到毓筱身边,动作近乎粗鲁的将毓筱横抱起来。 然而,看似凶狠的动作却是小心的避开了她的左臂,没让她疼一分。 他口中恶声恶气的说道:“都已经八月了,秋季终究是凉了,身受重伤才刚醒,就敢不穿鞋站在地上,再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说着,他眼神又怒又怨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墨宸,劈头盖脸的就斥责道:“宸世子,你就是这样照顾筱筱的吗?你就看着她赤脚下地就···” · 被放在榻上的毓筱听着哥哥这么个指责法,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是个什么状况?!哥哥什么时候跟墨宸竟然这样说话了?! 她不过是昏睡了几日,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一瞬间的惊讶后,毓筱觉得不能让哥哥再这么骂下去,便立即开口打断了钰麒的话,问道:“哥哥,瑾儿呢?怎么没看见她?” 然而,问出这话的瞬间,毓筱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一瞬间变得凝滞,抬头再看向钰麒:哥哥的脸色··怎的这般难看?!难道··是瑾儿出了什么事? 毓筱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转而是满满的担忧,急切的问道:“哥,瑾儿··她怎么了?” 钰麒看着毓筱紧张担忧的样子,知道她是想得有些严重了,立即说道:“没什么,就是一直在睡着。” 毓筱愣了一瞬后,看着钰麒本能的反问道:“一直睡着?!这也叫没事吗?!” 529.第529章 血染红妆02(心中恨) 毓筱愣了一瞬后,看着钰麒本能的反问道:“一直睡着?!这也叫没事吗?!” 然而,话刚出口,毓筱心中便后悔了:她怎么能这样指责于哥哥呢?瑾儿变成这样,最担心难过的难道不就是哥哥吗?他那般说,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罢了?怎么就这般口无遮拦!··· 毓筱满眼自责,低着头不敢看钰麒的表情,小声的说道:“哥,对不起。” 钰麒却伸手轻轻在毓筱的额头拍了一拍,言语间没三分好气,说道:“没事道什么歉啊?” 毓筱听着哥哥轻快的语气,不由的抬头向他看去,入眼:钰麒一脸笑意温润和婉,像极了贤王脸上常挂着的那种好似春风般和煦的笑意,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那股子肆意不羁··· 心中微涩,毓筱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钰麒看着毓筱这个样子,浅浅一笑,道:“哥哥该谢谢你的,谢谢你醒来了,没有像瑾儿一般。” 毓筱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钰麒,让钰麒不伤心··· ·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暗冥的声音:“主子。” 这一声响,将屋子里那一股子几乎要实质化的悲伤打散,而后消弭··· 墨宸淡淡开口,道:“进来。” 暗冥走进屋子报告道:“主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您看,什么时候启程?” 昨夜,在毓筱醒来后墨宸便已经通知了暗冥去做回京的安排,原本是打算告诉钰麒一下的,可奈何天色太晚,终究是觉得钰麒这些日子心中装着心事,有些心力交瘁,还是多睡会儿的好··· 墨宸看看钰麒和毓筱二人,见二人点头后,墨宸吩咐道:“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启程。” · 半个时辰后,门外候着两辆马车,钰麒抱着柳瑾瑜上了其中一驾,墨宸抱着毓筱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平整的道路上,晃晃悠悠,一路穿街过巷,渐渐到了人多的地方。 钰麒揭开车帘看看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士兵··· 确实是冥城该有的样子,怎么说都是驻军之城··· · 忽然,那九层高的朱红大楼映入了钰麒的眼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冥楼。 进去时他是昏迷的,出来的时候他是被人打晕的,始终都没能得见冥楼的真面目。 可是,就只这一眼,钰麒就奇异的肯定了:眼前这个血一般红的九层高楼必是冥楼无疑! 钰麒紧紧盯着冥楼:他要记住它!记住它的样子!记住它的高度!记住它的颜色!将它刻进脑子里,刻进心里! 他要一辈子都记得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地方! 然后,总有一天,他会再回来的! 到那时,便是冥楼覆灭之时! 因为,他要用他的这双手,亲手毁了冥楼!以此来慰藉瑾儿被伤害了的心,还有筱筱那几乎送命的伤! 恨意太浓,煞气太重,怀中的柳瑾瑜似乎感觉到不安,身子微微颤了颤。 钰麒感受到瑾儿的颤抖,忙收敛了眼中的狠戾与杀戮。 回转视线望向别处,却又猛然转回头向着冥楼前的广场上看去,瞳孔瞬间放大。 530.第530章 血染红妆03(风曳萍) 钰麒回转视线望向别处,却又猛然转回头向着冥楼前的广场上看去,瞳孔瞬间放大。 那是!——司花! 是司花。 她依旧是一身血染色的赤红衣衫,还是初见时那般的样式。 她双手被绳子绑着,挂在了冥楼前大广场正中央的上空,如一个小小的浮萍,在微风中微微的晃动着··· 钰麒发了疯一般的喊着:“停车!停车!停车!···” 车夫猛然勒住马,停了马车。 钰麒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马车上下来,一下子摔在地上,他又立即爬起身来向着冥楼跌跌撞撞的跑去,跑的那般的义无反顾,奋不顾身··就好似扑火的飞蛾··· 墨宸听到钰麒的声音便立即命令车夫也停了车,掀开车帘便看到了发疯一般跑向冥楼的钰麒。 毓筱心中担忧不已,转眼看向墨宸,墨宸点头示意她安心,对着暗冥吩咐道:“拦住他。” 毓筱看到暗冥迅速追着钰麒而去,这才有精力去关心哥哥为何这般举动。 顺着钰麒飞奔而去的方向望去,毓筱也看到了那个被挂在半空中的小小的身影。 墨宸吩咐过暗冥后也向着此处看来。 二人很快就明了了到眼下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毓筱在冥楼时就听说了:似乎是有人在帮着哥哥和瑾儿逃脱··· 如今看着钰麒的反应,再看看那样的刑罚,当然就猜到了:这必然是帮钰麒和瑾儿逃跑的人被发现了··· 而墨宸,他来到冥城后便听了暗冥报告这里的一切,再结合钰麒的反应,很容易便猜到:这便是暗冥所说的那个叫做司花的女孩儿··· · 那一边飞奔着的钰麒被暗冥拦住,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将暗冥推到一边,继续往前跑去··· 在冥城里全是军队,军纪严明,军容整洁,所以士兵均是不会这般疯跑。 眼看着周围人看着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暗冥出手顿时狠了几分。 这一次他三两下便制住了钰麒,可即便如此,却始终没能将钰麒带回马车,甚至还被钰麒挣着往冥楼又靠近了几分。 若说方才那般疯跑引人怀疑,这般拉拉扯扯一样惹人怀疑。 两下里,暗冥不禁有些头疼无措··· · 墨宸和毓筱看此情景,也下车往这边走来。 毓筱看着钰麒满眼的痛苦,心中微微刺痛着。 然,开口的语气却是带着三分寒气,冷冷的问道:“哥,你这般跑过去,是打算做什么?” 毓筱的眼神严肃又冰冷的看着钰麒,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又紧接着说道:“你是打算拉上我们一起为广场上那女子陪葬吗?让她救你的一份心被辜负?让她就这么白白死了吗?” 钰麒因毓筱冰冷的眼神冷静了几分,听着毓筱的话,他眼中的痛苦挣扎深了些,几乎是吼出来:“你让我怎么办?难道就让我这么看着无动于衷吗?” 毓筱看着哥哥的样子,心里酸涩得很,右手却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了钰麒的脸上。 531.第531章 血染红妆04(心之负) 毓筱看着哥哥的样子,心里酸涩得很,右手却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了钰麒的脸上。 “啪”一声响后,钰麒脸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毓筱右手上缠着的绷带也散了下来。 墨宸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上前,将毓筱手上散开的绷带重新缠好,扎紧。 钰麒被打了一巴掌,瞬间冷静了许多,身上那股子疯狂的气息也缓缓消散了去。 毓筱开口说道:“哥,她是为何而死? 她救你就是为了让你这般糟蹋自己的生命吗? 你和瑾儿的命都是由她的命换来的,你有资格这般糟践吗? 你再想想瑾儿,想想夫子,想想娘亲,想想我!” 说着,毓筱的情绪也激动了起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这是她从冥楼里出来第一次流泪。 在冥楼里,经历了那么多,心中积攒了那么多的恐惧与绝望··· 想要活下来的期盼与希冀有多深,绝望与恐惧就有多深··· 这些全数积压在她的心底,已经要将她压垮··· 只是,醒来后身边的人都在担心她: 墨宸紧紧抱着她时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的软弱与恐惧; 哥哥紧张的不敢让她赤脚下地以及对瑾儿昏迷未醒的担忧暴露了哥哥的心伤与软弱··· 他们都在软弱,所以她必须坚强! 总该要有一个人去支持起他们每一个人,支撑起他们心中的希望的··· 所以,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软弱,所以她一直在努力的逞着强··· 然而,此时此刻,毓筱再也撑不住了:打了哥哥不是她心之所愿,说这些话不是她心之本意··· 然而,最让她难过的,是哥哥的不理智。 多少人都在为了让他活下去努力着: 挂在空中的那个女孩子为了他和瑾儿的命死了,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只能做风中浮萍··· 而她,她就是为了哥哥和瑾儿能顺利的逃出冥楼才会跟冞枼那么拼命的周旋··· 可是,她的哥哥,他呢? 他这般冲动的就要将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还要搭上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 哥哥这般做不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心之所安吗? 就这般不愿意在心中背负上罪恶的包袱吗? 人生事,很多都是情义两难全。 成全了自己的心罔顾了大义,难道不是因为你懦弱自私,不愿背负良心的包袱吗? 很多人被千夫所指,他们背负着沉重的罪恶与良心的包袱活着,就只是为了成全一份大义,难道他们不可敬吗? · 看着毓筱泪如雨下的样子,钰麒冷静了也理智了。 他沉默许久后说道:“让我再去见她最后一次吧,一直以来,我都没能仔细的看过她,至今都还不知道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墨宸将毓筱揽在怀里,不停地给她擦着眼泪,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知道毓筱的心里积压了太多的东西需要宣泄,甚至于这样的宣泄仍不足够,所以,他放任着她去哭泣。 听到钰麒的话,墨宸点点头,便打算带着毓筱回马车里等着钰麒。 然而毓筱却站着不动,她稳一稳气息说道:“我也要去。” 因为刚才一直在哭泣,这一句话说得极像是小孩子无理取闹时的撒娇话。 钰麒以为毓筱还是不放心他,忙解释道:“筱筱,我不会···” 毓筱忽然出言打断了钰麒急切的解释,说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就是咱们贤王府的救命恩人,难道我不应该去见见恩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钰麒顿时语塞,感觉完全说不过妹妹,只得点点头表示同意。 532.第532章 血染红妆05(梨花落) 三人一路往冥楼广场走去,混进了四周看热闹的人群里。 人群中人们正指指点点的议论着被挂在空中的司花。 “这么小小年纪,太惨了。” “听说是背叛了八宫,被处置了。” “你说什么?背叛了八宫?!那就难怪要被挂在这里示众了。” “是啊,这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竟胆敢背叛八宫。” “谁说不是呢!算算这儿大约得有七八年没挂过人了吧?” “这几年八宫的人行事愈发残虐了,有哪个还敢撞这个枪口。” “听说背叛八宫,想死都是一种奢侈呢。” “······” 听着四周人的指指点点,钰麒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抬头仔细地看着司花。 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赛雪,五官恰到好处。 此时被挂在空中,她双目紧闭,头微微侧歪靠在右臂上,脸上的安详宁静之色像极了睡着了··· 钰麒忽然觉得:司花其实长得极美,如天山之雪一般干净,又如春日微风一般柔软,白色的梨花最像她,柔美却又柔中带刚。 钰麒看着她的一身红衣,回想着与她初见时的样子,却是如何都想不起司花的模样来,记得的,就只是她穿着一身血色红衣,就如今日一般··· 然而,下一个瞬间,钰麒的心猛然震了震:不!不是! 这衣服!原是白色的,就与他们那一日|在冥城穿的一样的纯白色衣衫。 而这红色,当真是血染的! 被鲜血一点点浸透,染成了这般鲜艳的红色··· 毓筱闻着空气里不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气,也注意到了那衣服的颜色。 下意识看向钰麒,便看到了他紧紧握起的双拳,毓筱悄悄将自己的手覆在钰麒的手上,轻轻地说道:“哥,来日方长。” 钰麒深深地几个呼吸后,渐渐松开了紧握着的双拳,只是眼睛看向冥楼时,里面的坚定更深了几分··· 一腔恨意全数化作了决心,毁了冥楼的决心! · 就在这时,毓筱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锁住了他们。 猛然转头,毓筱便看到一个跟司花差不多装扮的男孩子(司艺)正看着他们,向他们一步一步走来,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司艺的态度极不好,言语间满是不耐,问道:“谁是钰麒?” 钰麒并没有见过他,但是看着他的衣服基本确定了他是司命宫里的人,猜测他大抵是认识司花的,便回答道说:“我是。” 司艺走向钰麒,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塞到了钰麒手里便转身离开。 钰麒拿着信封,竟鬼使神差的问道:“你喜欢司花?” 司艺转过脸,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钰麒,言语间一丝好气也没了,道:“喜欢什么?那样的傻女子!”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冥楼走去··· 毓筱收回望着司艺背影的目光,碰碰正看着手中信封发呆的哥哥,问道:“他是谁啊?” 钰麒放下手,缓缓摇摇头,道:“不知道。” ······ 533.第533章 血染红妆06(绝笔) 三人离开人群往马车走去,毓筱本来还想问问司花的信里究竟说了什么,可是看着钰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终究是忍住了,没有问。 分别上了马车,钰麒将怀里的信封拿出来,取出里面的信,打开,内容很简单。 钰麒: 我知道,你若是知道了我的死定然会内疚自责。 但是,就如同我最初说过的那般:我救你,从不是为了你··· 那只是我的选择而已,换了其他任何人我都会那么做。 我只是不想看着少爷再这样下去,也不想再看着那些如花儿一般年纪的孩子经历我所经历过的事··· 另:认识你,乃是我三生有幸,万望珍重。 司花绝笔。 钰麒缓缓将信重新折好后又装回到信封里,心中思绪淡淡飘散··· 从不是为了我··· 可终究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 你的命终究是因为救我而丢··· 这是你的选择不假,可我欠你一条命也不假··· · 前面的马车里,毓筱依旧在好奇司花会跟哥哥说什么,或者说,她在好奇司花跟哥哥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竟让司花肯为了救哥哥而死···难不成··竟是司花对哥哥一见钟情了吗?··· 毓筱越想越好奇,不由向墨宸问道:“墨宸,你说那女孩儿的信里究竟说了什么呢?” 墨宸手中正拿着一卷书读的认真,听了毓筱的问题,他头都不曾抬起的淡淡答一句:“不知。” 毓筱看着墨宸这明显属于敷衍的态度,顿时不满,伸手去夺墨宸手中的书。 然,墨宸却比她动作更快了一步,抓住了她伸过来的右手,语气中略带一丝责备,道:“手上有伤,不要乱动。” 说完,他竟继续看着手中举着的书。 只是,他的左手正握着毓筱的右手,没有松开。 毓筱往出挣两下没有挣开,可奈何左臂的伤还没什么起色,此刻正被挂在脖颈间动弹不得。 无法之下,毓筱伸脚在墨宸腿上轻轻踢一踢,说道:“你猜一下嘛,你一向聪明,肯定猜得到。” 墨宸总算是舍得抬头看毓筱一眼了,只是这眼神有些微的奇怪··· 毓筱看着他那样的眼神,直觉墨宸接下来的话必然是要反驳于她的,甚至··还有可能是在鄙视她的智商的··· 果然,墨宸缓缓开口说道:“我就算是聪明也没有透视眼,又怎会知道信里的内容?况且我连司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都不曾知道,该怎么猜?” 毓筱忽然开启了不讲理模式,说道:“我不管,你就猜一下,必须猜。” 墨宸无奈,将手中书卷放下,缓缓开口说道:“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这位司花要麒世子替她报仇,二是她劝说麒世子莫要内疚。” 毓筱呆了一呆:不是说没法猜吗?怎么猜了呢?刚刚还推三阻四,怎么这会儿又这么痛快了呢? 不过,为什么是这两种呢?难道不能是司花喜欢了哥哥,临死前表达衷肠吗? 这样想着,毓筱便直接问道:“为什么?” 墨宸淡淡的答道:“没为什么。” 毓筱一听:这算什么回答? 不过,看看墨宸那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她不由觉得:跟他讨论这个简直是失策,太扫兴了! 毓筱转脸往一边躺着,不再理会墨宸,脑子里却不断地脑补着钰麒跟司花可能发生的事情··· · 马车晃悠悠的来到了冥城的城门口,毓筱有几分好奇:冥城这样的地方,墨宸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出入自如呢? 她微微掀起帘脚望向外面,只看见暗冥递了一块什么牌子给守门的侍卫看,然后那侍卫便极其尊敬的对着暗冥行礼,而后便命人开门放行。 毓筱放下帘子,疑惑的向墨宸问道:“墨宸,那个牌子是什么,竟有这样大的作用?” 墨宸淡淡的回答道:“那是墨家军的调令。” 毓筱一愣,问道:“调令?那是什么东西?” 提起墨家军,蓝雪国哪一个人不知道? 他们的安居乐业,和平宁静,有一大半都是墨家军替他们挣来的。 只是,向来都只听说军队有兵符,还从未听过调令这种东西。 墨宸语气依旧淡淡的,说道:“与兵符类似,都是用来调遣军队的,只是不及兵符调遣的多罢了。” 兵符可直接调遣三军,至于调令,只是兵符的三分之一罢了··· 534.第534章 回京入府01(谋) 夕阳已经到了地平线,晕染着天地一片昏黄之色,煞是美丽。 马车缓缓驶入巍峨的京门,原以为是熟悉的一情一景,然,入目的满城荒凉却是让毓筱狠狠的惊讶了一番。 此时正是万物成熟的季节,各种果子都卖得极好,以往在江南时,这时节都是热闹非凡,怎的到了京城竟变成这样一副萧瑟的样子··· 似是秋风未扫了落叶,反倒是将人都扫走了一般,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城。 马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没了往日里嘈杂的人声做遮掩,“嘚嘚”的马蹄声和“咕噜咕噜”的车辙声在寂静的空气里听得尤为清楚。 毓筱忍不住蹙蹙眉,问道:“墨宸,这京城可是出了什么事吗?怎的这般光景?” 墨宸扫一眼京城的荒凉之色,淡漠的声音微带了一丝怅然,却是浅淡的让人难以察觉,只道:“待回了王府再说吧。” 毓筱听墨宸这般说,也不再问,毕竟不急于一时。 · 一处岔路口,两辆马车分而行之:钰麒与柳瑾瑜乘坐的马车继续沿着主干路往前,向着柳府去了。 这辆马车自是要将柳瑾瑜先送回柳家去的。 想必这十多日来,柳夫子定也是担心坏了,如今女儿回来了,自然要第一时间给送回去,以解了夫子的忧思焦虑。 而毓筱和墨宸乘坐的马车则拐上岔路往贤王府去了··· · 马车缓缓停在了贤王府的大门口,墨宸依旧是抱着毓筱下车。 毕竟毓筱从冥楼出来时受了那样重的伤,如今又是才刚苏醒过来,这颠簸了一日,体力早已不济了,当然是能省力便省力些。 墨宸抱着毓筱进了贤王府的大门便往筱悠阁的方向走去。 毓筱却是突然出声阻止了他,语气里满是担忧急切,道:“先去娘亲那里,去恋柔阁。” 毓筱会如此急切,无非是因为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偌大的一个贤王府,竟不见一人。 秋日悄然而至,带走了树上三两片发黄的叶子,飘落在庭院里,竟没有人打扫,已在地上铺满了一层。 眼前一景一物,都让人有种无端的凄凉萧瑟之感,仿佛仅十几日|的功夫,原本繁华满园的贤王府竟似是已被荒废了一个世纪一般,到处透着颓败破落之意··· 看着眼前的一切,让毓筱怎能不担心?! 她直觉:娘亲一定出事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恍然大悟:掳劫并不是目的!只是一个阴谋! 一个只有借他们兄妹失踪才能达成目的的阴谋! 那么··能想到的目标,就只有一个了,那便是,暗阁! 是了,借着父王离京,暗阁不仅少了当家人,还被带走了大部分的势力,正是一举拿下暗阁的好时候啊··· 毓筱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不!不止如此! 这乃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想来:当初,冷鸷将他们三人送到那样的地方,也是没想让他们活着回来的吧··· 毕竟,以原雾林那样的地方,三个孩子,谁又能想得到他们竟能命大至此? 倘若他们死了··· 到那时候,先是暗阁因找寻他们的下落四处行动而被人清剿,接着又是儿女的死讯传来,双重打击下,大约就是直接要了娘亲的命了··· 而接下来,父王回京··· 他所要接受的局面便是:手下暗阁众兄弟遭全灭,一双儿女掳掠惨死原雾林,而他深爱着的夫人因为受不了一系列的打击重病缠身,甚至可能··已经死去··· 那么,当这样的变故一股脑的砸来时,就算是父王他有铜皮铁骨,也不一定扛得住··· 更何况,他没有!他一向长情,重情重义··· 如果真走到了这一步,那··贤王府也就算是彻底完了··· 思及此,毓筱心如冰封,寒意四散,对于冷家的用心,更恨了三分··· 535.第535章 回京入府02(血缘情1) 墨宸带着毓筱一路来到了恋柔阁,此处虽不是落叶满园却也是掩不住萧瑟,处处透着些死寂之感。 推门进屋,内室里传出芝馨满含担忧微带哽咽的话:“王妃,您就多少吃点儿吧,小姐和世子都好着呢,是真的,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到那时候,他们二人回来,看到王妃这个样子,该得有多伤心,多担心呀···” 毓筱被墨宸抱着停在了内室门口,隔着珠帘:齐芷柔怔怔望着不知名处,双目无神,空洞呆滞,如木偶人一般呆坐在床榻上··· 她的脸色极差,苍白如纸··· 只这一眼,毓筱的泪水便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一般,耳朵也再听不到一句话。 她看着齐芷柔,心中微微的抽痛:才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娘亲竟瘦了这么多,原本粉若桃花的面容,如今却生生让人觉得形容憔悴,形销骨立··· 毓筱声音哽咽,轻唤了一声:“娘亲。” 床榻上,目光一直没有聚焦的齐芷柔猛然震了一下,迅速抬眼看向门口处,原本早已干枯的眼睛里,大滴的泪珠不断的滚落,仿佛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珍珠··· 原本正在劝慰齐芷柔的芝馨也猛然顿住了口中的话,转头向门口处望去,眸子中一瞬间被惊喜占满,满的似乎要溢出来··· 三人相凝视着,泪眼朦胧。 忽然,床|上的齐芷柔动了。 她极速揭开身上的锦被下床,然而,双脚刚一下地便腿一软,向一旁倒去。 身边的芝馨快手扶住她,让她重新又坐回榻上。 只是,自看到毓筱那一瞬起直到此刻,即使是刚刚险些摔在地上,齐芷柔一双眼睛也始终没有从毓筱身上挪开半分,就这么用视线紧紧锁着她··· 似乎生怕她一个不留神便丢了眼前的人,又似乎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她一眨眼或是一转眼间,一切都化作了泡影,不复存在··· 齐芷柔如此的不吃不喝不睡大约已有十日的时间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支撑着不昏睡,就已经是在靠她的心和毅力在支撑了。 因为她牵挂着她的孩子,没有他们的消息,看不到他们,她不放心,也不甘心,所以她才能在这样的状态下一直支撑着。 然而,毅力终究不是体力。 以她此时此刻的身体状况来看,修养个十天半月都不见得能下地走路,就更别提现在这时候了,她即使再是思女心切,也依旧是不能起身··· 只是,这般情形,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 齐芷柔没办法走到毓筱面前,但是毓筱有,她到底被墨宸精心照顾了两三日了。 毓筱一看到齐芷柔的身子向一边倒去,立即挣扎着要从墨宸怀里下来。 墨宸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此时的这份心情必然是五味陈杂,需要留有一个空间让她们将这些天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和情感全都发泄|出来。 于是,墨宸在感觉到毓筱举动时,便立即将她放下。 毓筱一下地便立即向齐芷柔跑去,可身子毕竟虚着,脚步免不了有些踉跄,竟两次差点跌倒,看得墨宸心中担心不已。 536.第536章 回京入府03(血缘情2) 毓筱来到了齐芷柔面前,双腿一弯便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娘亲,筱筱回来了,回来了··对不起,是女儿不孝,筱筱不孝,让您担心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齐芷柔一看到毓筱跪在自己面前,急忙的从床榻上下去,却因为身子虚弱,脚下不稳,跌坐在毓筱身旁。 她毫不在意,伸手一把抱住了毓筱,苍白的唇颤了颤,没有说出话来,而是直接嚎啕大哭起来:“啊···” 她声音哑的厉害,却是哭的撕心裂肺,痛苦不堪。 她的手臂越收越紧,将毓筱抱得生疼,有些喘不过气来。 毓筱听着齐芷柔的哭喊声,一时有些怔,口中的话也停了下来,心里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眼睛热的厉害,鼻子酸酸的,喉咙涩涩的··· 她想张口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母亲,却发不出声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出来··· 她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娘亲,她哭的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却又仿佛是历经荆棘,伤痕遍体,苦不堪言··· 她的无助,她的绝望,她的担忧,她的恐惧,她的焦虑,她的伤痛···这一切,痛哭声都清楚的传达着··· 毓筱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回抱着齐芷柔,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她在!她回来了!就在她面前!就在她怀里! ······ 墨宸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看眼前拥抱痛哭的两人,默默的转身往屋外而去,将这一处空间留给了这一对差一点天人永隔的母女。 墨宸刚才推门出来,转过身便遇上了钰麒。 钰麒行色匆匆而至,看身上穿着的衣服,再算算他来到这里的时间,便可知他该是刚刚将柳瑾瑜送到柳府,大约连柳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就直接回了贤王府又急急赶来了这里。 终归是在冥城担心了许久,钰麒自然迫不及待。 他向墨宸微微点头示意一下,便脚步不停的推门往屋子里去了。 看到母亲和妹妹相拥痛哭的样子,钰麒鼻子猛然一酸,眼睛瞬间沾湿。 他扭头看向一旁,不再看着这一幕,深呼吸几次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大步往内室走去。 摆摆手让守在一旁的芝馨退下,他蹲下身来,抬手将妹妹和母亲一同拥入怀里,轻轻的拍一拍两人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们··· 许久的时间,齐芷柔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就这样抱着毓筱,倚在钰麒的肩上睡了过去··· 兄妹二人将齐芷柔移到床榻上安置好后,一同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 二人从屋子里出来,这才发现屋外已不是日光,一轮将圆的明月悬挂在天际,洒下一片月华,凉如水,照亮了一院子的黑暗。 墨宸和暗冥站在不远处,芝馨正守在门口。 钰麒神色郑重的向芝馨说道:“芝馨姐姐,娘亲就劳烦姐姐了。” 芝馨急忙回答道:“世子言重了,这是奴婢该做的,世子就放心吧,奴婢定会照顾好王妃的。” 她知道,他们才刚回京城,这十多日下来,有太多的事需要他们周旋··· 537.第537章 回京入府04(斗1) 几人离开了恋柔阁往筱悠阁而去。 进入院子,里面一样没有一人,落叶积了一层,覆盖着地面,走在上面发出浅浅的“沙沙”声,莫名的透着萧瑟··· 进入筱悠阁的屋子里,墨宸抱着毓筱就要将她往内室送。 毓筱拍拍他的胳膊,说道:“我不去休息,我还有事要问。” 墨宸脚步未停继续向内室走着,淡漠的话带着些不容反驳之感,说道:“先休息,等明日再告诉你。” 毓筱顿时不依了,立即指责墨宸道:“你言而无信,我们刚进城门时你答应过我回到王府就告诉我的。” 墨宸依旧没有停住脚步,进入内室将毓筱小心的放在床榻上,伸手为她整理着锦被。 一切妥当后,他淡淡说道:“天晚了,你身体未愈,又颠簸一日,费了心力,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便将一切都告诉你,如何?” 毓筱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说道:“不如何,我现在就要知道,不然我根本就睡不着。”说着,她坐起身来便要下床。 墨宸忽然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毓筱身子一软,向下倒去。 墨宸伸手刚好接住她的身子,将她重新安置在榻上,墨宸方才从内室出来。 · 外室里,钰麒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一派闲适的看着墨宸,一言不发,也丝毫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墨宸在一旁的座位坐下,随手拿起一卷书便开始读起来,淡淡说道:“麒世子不回去休息?” 钰麒的眼睛微微长大一些,里面有些微惊讶之意,片刻后,他收敛了惊讶,语气懒散,不以为意的道:“这正是我想说的话,天色已晚,宸世子不回府休息?” 墨宸翻过一页书,片刻后又翻过一页,眼睛流连在书页上,头不曾抬起,淡淡说道:“今夜我留在这里照顾筱筱。” 钰麒眼中的惊讶已经变成了不可思议,语气更加不以为然,说道:“宸世子,男女授受不亲,你留在这里照顾筱筱?!”他顿了一下,反问道:“合适吗?” 墨宸抬起头,目光从书卷上离开,淡淡瞟一眼钰麒后又回到书页上,语气淡漠无波,道:“都说贤王府世子不拘小节,最不忌规矩,原来,竟只是传言。” 钰麒一瞬无语,心中却忍不住吐槽:本世子是不将规矩放在眼里,但是如今这是本世子的妹妹被混蛋打了主意要占便宜! 钰麒以牙还牙,没好气的反驳道:“都说墨家男儿是世间好儿郎,原来竟也只是传言。” 墨宸看着手中的书卷,丝毫不知谦虚为何物,淡淡答一句:“不是传言。” 钰麒瞬间无语,实在懒得跟他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反正也是说不过他,便开门见山,问道:“暗阁怎样了?” 墨宸手中翻着书页,言语淡漠,说道:“暗阁乃是贤王府势力,麒世子怎么反倒来问我?” 钰麒闻言有些磨牙。 他知道:墨宸这话说得极在理! 身为贤王府未来的当家人,自己家的人自己管不了就算了,如今还要去问别人,可真是··· 538.第538章 回京入府05(斗2) 他知道:墨宸这话说得极在理! 身为贤王府未来的当家人,自己家的人自己管不了就算了,如今还要去问别人,可真是··· 可是,他不在意这些面子问题,比起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面子,他更在乎这些人的命,他急切地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不过,看起来,墨宸是不会轻易言说与他的··· 然,纵使是他如今有求于墨宸,他却依旧不是能低下头好声好气说话的人。 钰麒没好气的瞥一眼墨宸,懒洋洋的说道:“行啦行啦,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暗阁的事,今日回府,我一人都没看见,这些人在哪里,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你墨宸知道。” 墨宸似乎根本没听到钰麒的话一般,一页一页的读着书,十分的认真。 钰麒等来等去,本就因为担忧着急没剩多少的耐心此刻已被消耗了个干干净净。 他猛然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墨宸说道:“墨宸,你说是不说,信不信我把你撵出去,这里可是我贤王府的地方。” 然而,墨宸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钰麒忽略到底一般,任凭他叫嚣威胁,他都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流连于手中的书卷,似乎是读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故事,竟将他的注意力全数吸引在此处。 钰麒手指指着墨宸,看着他手握书卷信手闲读的样子,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然而,火气烧到了极致却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他的手像是忽然间脱力了一般猛然垂下,身上的力气垮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满心的无奈烦躁让他无所适从,他抬手执壶打算倒一杯水来熄一熄心里的火,然,拿起茶壶却发现重量不对,里面根本没有水。 钰麒随手将茶壶扔回桌子上,心里更烦躁了几分:是了,府里除了娘亲和芝馨,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怎么还会有茶水? 钰麒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扭来扭曲,脸上的烦躁越来越明显,就在他眼看着要忍不了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动静,紧接着暗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主子。” “进来。”墨宸不曾抬头,依旧看着手中的书。 暗冥推门进来,向墨宸报告道:“主子,一切皆已妥当。” 钰麒看着进来的暗冥,一时间泛起疑思,却是想不起暗冥究竟是何时离开?离开这里又是去做什么了?究竟什么已妥当?··· 墨宸淡淡的“恩”一声,手中再次翻过一页,一本书已经到了最后。 看完它,墨宸将书卷放在桌上,吩咐暗冥道:“将麒世子送回麒麟居。” 钰麒一听这话,当即就要发飙,可是他才刚刚站起身来就被暗冥制住了穴道,紧接着,暗冥一把将他拎起来扛在肩上往屋外而去。 钰麒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眼珠怨念十足的看向墨宸,然而,仅一眼后便被暗冥带出了屋子,视线被门墙阻拦,无法传达到墨宸身上··· 只是,这怨念却似乎是十分清晰地传达给了墨宸··· 539.第539章 回京入府06(责任1) 进入麒麟居,暗冥将肩上的钰麒放下来,抬手解了他的穴道。 钰麒身子一闪,立即离开暗冥身边,指着暗冥说道:“你等着,不要以为我今天武功不如你便会一直不如你,我如今年幼,等再过五年,我定要把你点了穴道,扔在欲仙楼里不可。” 暗冥一张脸当真如同一块万年寒冰一般,不理会钰麒没什么味道的叫嚣,语气冰冷冻人,毫不客气的说道:“麒世子,与其想这些,倒不如想一想:作为贤王府现在唯一的男人,你该怎么应对天亮以后的事。” 钰麒瞬间沉默了下来,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在刹那间变得沉重严肃起来。 是啊,父王不在京城,娘亲病重,他身为贤王府的世子,是必须要在这个时候担起贤王府的! 他们虽然回京了,但是关于被劫持一事,势必是要去找皇上讨一个说法的! 还有··关于冥城的事··那是决计不能走漏风声的··· 待到天一亮,便是该跟这些势力周旋的时候了··冷家··也许还有··· · 忽然,空气中一阵波动骚乱,打断了钰麒的思绪。 钰麒敛神,定睛看去:竟是暗阁的人?! 疑惑间,他想要问一问暗冥,转头看去,这才发现暗冥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罢了,走便走了吧··· 他转回目光,打量着面前站着的百十来人:暗阁留京当有近三百人,如今···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站在星暗身上,淡淡吩咐道:“星暗随我进来。” 这一刻的钰麒,他不再是那个放|荡不羁的富家公子,而是一个王府的世子,一个担起了全府人生死荣辱的接班人!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这些··是他的责任! 只是,他从不想要这些,不想被这些束缚住自由,他只想做一个逍遥江湖,快意恩仇的自在人罢了··· 只是,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想要的总是不能得··· 他整日里狂放不羁不拘小节,看似潇洒自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少渴望与辛酸··· 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努力的想要过得潇洒,可这些虚假的潇洒却让他渴望的心情变得更加酸涩··· 说到底,不过是他懦弱!是他不愿担起该他承担的那份责任!只以为有父王和娘亲在,他便可以安稳现世··他心中亦不愿因为蓝家身份过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罢了··· 可是,现实永远是最生动的课堂,会给一个人留下深刻到刻骨铭心的记忆··· 就如同今日的他! 这才是第一次与冷家过招,他贤王府就输的这样惨··· 会有今日:他们几番生死劫难··贤王府的一幅破败荒凉··暗阁遭伏损失过半···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在昭示着他这个世子的无能! · 麒麟居中,钰麒端坐于主位之上,喜怒未形于色,气势浑然天成,让人不敢轻视。 星暗向着钰麒郑重的下跪,恭敬万分的行礼,道:“属下星暗参见世子。” 540.第540章 回京入府07(责任2) 麒麟居中,钰麒端坐于主位之上,喜怒未形于色,气势浑然天成,让人不敢轻视。 星暗向着钰麒郑重的下跪,恭敬万分的行礼,道:“属下星暗参见世子。” 钰麒淡淡的语气里有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威严,道:“起来回话。” 星暗恭敬的称一声:“是。”站起身来垂首而立,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钰麒报告来。 钰麒静静听完这十多日发生的事情,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的意思,眼睛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板上,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星暗微抬眼帘打量一下面前的钰麒,心中的波澜是不小的:他一直以为贤王府的世子是担不起贤王府的担子的。 当然,他并没有觉得钰麒不好的意思,这只是个人志向的问题!从归属贤王府第一次见到钰麒时,他们就一致觉得:钰麒志不在此。 不可否认,钰麒绝对是一个非凡的人,不论是他的狂放不羁还是他的自在随性都是那么的吸引人。 只是,这里是京城!是一个一言一行都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地方! 所以,钰麒在他们眼里,确实是一个人才,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世子。 更何况,他们出自墨王府,眼见着七岁幼龄的墨宸撑起墨家,在他们眼里,钰麒这样的世子当真是不能入眼了。 然而,今日的钰麒却是让星暗改变了看法。 · 许久的寂静,钰麒忽然抬眼看向星暗,淡淡问道:“府里的下人呢?” 星暗闻声,立即收敛了心中波澜,答道:“回世子,他们都在春意楼。” 钰麒未问缘由,只点点头吩咐道:“都接回来吧,把王府里收拾一下。” 星暗心中不解:明明有更多的要紧事,怎么世子偏偏就只关心打扫王府这种事呢? 只是,即便心存疑惑,星暗却兴不起反驳之意,只恭声道:“是。”说完他便转身退下,去执行钰麒的命令。 · 屋子里只剩下钰麒一个人,寂静无止境的蔓延着··· 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平静的望着前方,却不知这视线究竟是落在了何处··他又是在想着些什么··· 许久后,钰麒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内室而去,指尖凝起一簇内力划向身后的烛火。 内力卷着风吹过,明亮的烛火闪烁几次后,终究是抵不住风力,终于熄灭,一室月亮凉如水··· 淡淡的月华洒在屋子里,继烛火之后继续驱散着屋子里的黑暗,亦驱散着心中的暗与孤··· 内室里,床榻之上的钰麒容颜安详,似乎已经熟睡··· 夜似乎很长又很短,梦似乎很长又很短··· 月儿终究是走完了它的一程,西方的天际终究是遮住了它的华光··· 东方朦胧的白色驱散了夜空的漆黑之色,再一次为它镀上蔚蓝的色彩··· 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大地之上,如一卷缓缓展开的江山之画··· 541.第541章 回京入府08(迷梦1) 朝阳穿窗而过,透过床帐,只留下些微的柔光,才刚刚触到榻上人安静的睡颜,却仿佛被是被惊了梦一般,猛然张开了眼睛,清澈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的朦胧之色。 到底是心里悬着心事,不放心,即使是墨宸点了她的睡穴,她也依旧不能安枕,仅仅些微的亮光就惊醒了她。 毓筱迅速坐起身子,挑起床帐便准备下床,却看到了不远处正坐在椅子上假寐的墨宸。 抬眼看去,撞进了一双明亮漆黑的瞳孔中,一个小小的人像十分清晰的映在那墨色的瞳仁上头。 墨宸在这里守着她一整夜,他也知道,毓筱不会睡得安稳,但是,睡了总是比不睡要好得多,她身受重伤,不好好休息又怎么养得好? 听到床|上有了动静,他便知是毓筱醒了,睁开眼睛,却刚好撞上了毓筱抬头,变成了此刻的四目相对。 毓筱等了一夜再也没有等待的耐心,急匆匆开口说道:“墨宸,天亮了,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宸缓缓站起身往床边走来,侧身坐在床榻上,伸手扶住毓筱的肩膀,神色平淡的看着她,清淡平静的声音响起:“起床吧,起来去看看外面。” 毓筱听到他这样说,满心急躁中不禁生出不满来,刚想发作,却注意到墨宸的神色。 那是··似乎有些高深莫测,仿佛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又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他在昨夜里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做了些什么。 毓筱将信将疑的看着墨宸,心里的猜测却是越来越坚定。 不过,是与不是,看了便知。 她猛然一下扯开身上的锦被下床往外面跑去。 就在毓筱急跑了两步,刚来到内室的珠帘前时,屋外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毓筱一怔,顿住了脚,抬头看去,隔着浅蓝色的珠帘,她看到:隐忧和莫离二人,一人端着脸盆,一人捧着放有毛巾和盂盆的托盘,两人相随进屋。 二人也听到了毓筱的动静,一同转脸看来,见着毓筱,立即服身行礼。 两人将东西放下静候一旁,隐忧开口提醒道:“小姐,东西准备好了,可以洗漱了。” 毓筱有些愣怔,看着屋外的两人,仿若黄粱一梦,心中觉得:二人这般来伺候她洗漱,如过去四五年的每一日|一般无二,就仿佛··这十多天的囚禁与逃亡,都不过是她昨夜里的一场恶梦罢了··· 毓筱心中疑虑迭起,怔怔的看着珠帘外的两人,心中弄不清楚:究竟是现在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还是昨日前那十多日困苦的时光是一场梦?··· 她缓缓转头向着床榻看去,想要看一看墨宸是不是真的在这里,也好以此来分辨一下究竟什么才是梦。 毓筱回头望去,榻上锦被凌乱,没有人!桌椅摆放整齐,没有人! 毓筱心中思绪纷飞:难道真是一场梦? 原来我从不曾被劫持,也不曾逃离群蛇,也不曾到过冥城吗? 可是那般清晰的记忆,真是梦境吗?有这样仿若亲身历经的梦境吗? 又或者,是原本的那个残梦又出现了吗? 可是那残梦中又为何会出现哥哥和瑾儿呢? 难道··· 542.第542章 回京入府09(迷梦2) “筱筱。”毓筱被这一声清浅的呼唤惊得一颤,回过神来,却看到墨宸正站在她的身边。 心思瞬间清明起来:不是梦!都不是梦! 墨宸看着毓筱忽明忽暗的神色,想着她方才眼中的恍惚之意,有些不放心,伸手抓住毓筱的手为她探脉。 脉象没有问题,可是墨宸依旧不能安心,眸子里染着些担忧,问道:“筱筱,你怎么了?” 毓筱轻轻一笑,道:“没事,你不是探过脉了,如何?” 墨宸淡淡回答道:“无妨。只是,你方才在想什么,我唤你几声你竟都没听到。” 毓筱一怔,反问道:“是吗?”没等墨宸回答她又接着说道:“我就是有些晃神了。” 她抬脚继续往外室走去,边走边道:“刚刚看着隐忧和莫离进来,与往日里一般无二,让我一时间生出了疑惑,觉得那些天的逃亡都只是我的梦一场,可又觉得似乎太真实了些,就连细节都那般清晰的留在我的记忆里,不禁又怀疑眼前看到的一切才是一场梦。” 墨宸坐在外室的椅子上,淡淡道:“庄生晓梦迷蝴蝶。” 毓筱刚净过面,侧脸看向墨宸,展颜一笑倾城之色,说道:“非也非也。” 庄周梦蝶,谁化了谁都是梦,而她,都非梦··· 毓筱净过面后,示意隐忧莫离二人将这些东西拿下去。 二人动作麻利的收拾了一切开门出去,毓筱透过开着的门看到了院子:院子里原本铺在地上的落叶已经没有了,看门的小厮也规矩的站在门口守着门,隐约还可以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响动,似乎是在准备早膳··· 一夜的时间,那个仿佛被荒废了的贤王府没了,又重新变得肃穆整洁起来。 屋子的门被关上,毓筱望着院子的目光被阻断,她收回目光,在墨宸不远处坐下来,问道:“是你?” “麒世子。” “哥哥?”毓筱有些惊讶,也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这么多年一起长大,对于哥哥的心之所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哥哥究竟有多讨厌官场的是非暗斗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哥哥有多么渴望自由潇洒的生活。 却没想到,哥哥竟还有这般雷厉风行的手段··· 果然,蓝家的孩子,该承担的自然都是担得起的! 想到这里,毓筱遂问道:“哥哥呢?” 墨宸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有些莫测,语气悠淡,却掷地有声:“议政殿。” 毓筱一怔,脱口而出问道:“哥哥去议政殿做什么?” 然,刚问出口毓筱便明白了:去议政殿,自是为了讨回公道! 不论贤王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在世人眼里,它姓“澹台”,是蓝雪国的皇亲! 贤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为了解决虫患救民于水火正在北方兢兢业业为朝廷尽忠,然而却有歹人趁火打劫,劫持了贤王府的世子与小姐,对贤王府私卫大肆杀害,那么,作为一国之君的皇上,是不是应该给贤王府一个交代呢? 那是太应该了! 若是不能给贤王府一个交代,那以后谁还会尽心替皇上办事? 在朝为官的,谁没有个政敌什么的,万一日|后他们也领个皇命离京数日,岂不是要随时做好与家人生离死别的准备吗? 为臣子的,最怕就是寒了心··· 543.第543章 回京入府10(议政殿上1) 议政殿,九节高台之上,皇上正襟危坐,身旁立着安公公伺候,满朝文武大臣分立两旁,各个垂头拱手,恭敬谨慎。 大殿的中央,钰麒正跪在殿上。 他不卑不亢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清晰的传遍了议政殿的每一个角落:“臣,澹台钰麒参见皇上。” 他称“臣”,言明立场! 皇上看着钰麒,眼睛里没有丝毫惊讶意外,很明显:他对钰麒回京之事早已知晓。 威严的声音里夹着三分温情,皇上道:“麒表弟,你可算是回来了,朕都担心死了,这下好了,皇叔回来总算是能交代了。” 钰麒神色淡淡,对此言无动于衷,再次开口道:“臣澹台钰麒今日···” 皇上忽然开口,打断了钰麒的话说道:“你看看朕都高兴糊涂了,快别跪着了,起来起来。”说着,皇上又转向安公公吩咐道:“安子,去,赐座。” 椅子搬来了殿上,钰麒却依旧跪着,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他再一次开口,郑重其事:“皇上,臣澹台钰麒今日乃是以贤王府世子之身份跪于殿上拜见皇上,臣之所以来到议政殿的金殿之上,为的,是向皇上禀明这十多日|所发生的事情,也请求皇上给贤王府一个公道,所以臣跪着便好。” 钰麒话落,朝堂上的气氛一瞬间诡异起来,安静的只剩下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片刻后,皇上打破的寂静,说道:“说来听听。” 钰麒向着皇上拜一拜,道:“是。” 他微顿了一下,开始陈述事情:“臣与家妹及柳家小姐三人一同被歹人掳走,囚于原雾山山洞之中···” 言方至此,大殿里便想起了窸窣之声。 钰麒还在继续:“臣等三人逃出山洞,几经波折,历尽艰辛,多番辗转才终于回转京城,却不想回家后竟发现:王府私卫因我兄妹二人的失踪展开寻找,途中竟被人阻挠杀害,最终还致使京城混乱,百姓闭户,京门戒严··· 臣之父王为除虫患离京效力,不能主持贤王府大小事宜,所以臣才会失礼入金殿,还望皇上恕罪。” 在蓝雪国,作为世子,也只是王府的接班人罢了,在正式接掌王位之前,是断断不能参与议政的。 不过,事急从权,特殊情况便指的特殊处理。 再有,暗阁之事本是不能拿出来明说的,只是,暗阁多次与皇权纠缠,早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更何况此次厮杀影响太大,导致了京城戒严,早已惊动了皇上,倒不如这般讲出来的好。 然而,冥城的事却是万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的! 而钰麒特意提及贤王解决虫患之事,也是在提醒皇上:贤王府乃是为君办事,身为皇上,您可千万不要寒了臣子的心! 就算退一步讲,寒了贤王府的心不要紧,不管怎么说,贤王府都是有把柄握在皇上手里的,不得不听命效力··· 只是,那些看着的大臣们,难保他们就不会寒心··· 544.第544章 回京入府11(议政殿上2) 皇上听完钰麒的叙述,仿佛未曾发觉钰麒言语中的威胁之意,神色无波,道:“无妨,你身为贤王府世子,贤王不在京城,自然万事当由你做主,贤王府的事朕定会彻查,还贤王府一个公道。” 钰麒再拜一次,道:“谢皇上。”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闻言,钰麒心中一怔,弄不懂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再次向皇上拜了一拜,道:“谢皇上。”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来。 正在钰麒犹豫着不知道该站在哪里的时候,皇上指着一旁安公公早先放在那里的椅子说道:“坐。” 钰麒恭顺的走到凳子前坐下,心中却是疑惑满腹,实在是弄不懂皇上的意思。 这里是议政殿! 千年来,除了皇上从没有人能坐在议政殿上,所以,钰麒觉得:“坐”之一字,就像是“死”之一字一般。 可是,皇上要他坐,他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理由去推脱,而直接拒绝,便是扣上了抗旨不遵之罪,还是个死! ······ 钰麒坐下后,议政继续着,各官员吵成一片。 钰麒听来听去,无非就是在说他们三人被劫之事应该交由谁负责一事,再有便就是这些时日查案的进展问题··· 皇亲被劫,京城厮杀,京门戒严··这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处理不好,轻则落人口实,成昏庸之谣,重则,便可能动摇社稷··· 确实是得要有个可靠的人来担当此事的。 忽然,钰麒站起身来再次走到大殿中央,拱手道:“皇上,关于我贤王府之事,钰麒认为有一个人定能担此重任,查明此事。” 皇上听了,饶有兴趣的“哦”一声,道:“说说看。” 钰麒嘴角勾起一抹含着杀意的笑,眼睛瞟向了不远处站着的冷江,一字一句的道:“尚书大人,冷江。” 朝堂上再一次陷入了寂静,这一次连清浅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看不见的硝烟正在蔓延。 气氛紧张的让人屏息,皇上却似乎毫无所觉,开口,威严不容置疑,道:“准了。” 他顿了一下,目光转向冷江,换了语气,言语间有些温情在,接着说道:“原本失踪一事是由上官将和李政二人负责,如今便交给外公负责此事,由他们二人为辅,供外公随意调遣,不知外公需要多长时间方可解决此事?” 冷江缓步走到大殿中央,与钰麒并排而立,低声对钰麒道一句恭贺:“麒世子命大,恭喜了。” 钰麒嘴角的笑意加深三分,妖娆危险,低声回一句,针锋相对:“尚书大人得人信任身负重任,同喜。” 冷江没有再跟钰麒撕扯,拱手对着皇上道:“臣请皇上给臣七日时间,七日内,臣定然捉拿歹人,还京城安定,以正蓝雪律法。” “好!”皇上大赞一声,站起身来,往殿后内室走去,含着杀气的声音落地有声:“七日内,若不能了结此事,提头来见!” 545.第545章 京城事01(愁个长) 贤王府筱悠阁 毓筱想明白了钰麒去议政殿的原因,不免再一次忧心起京城之事来,抓着墨宸就开始询问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墨宸被毓筱磨得无奈,说道:“筱筱,先去看看王妃吧,等赤风来了让他给你报告,他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有了墨宸这一句话,毓筱终于不再着急,而且,她也确实担心着娘亲的情况··· 毓筱一番收拾,妥当之后,二人相跟着来到了恋柔阁,墨宸停在门外,直毓筱一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芝馨正在齐芷柔身边照顾着,看样子大约是一夜没睡的守着。 毓筱轻手轻脚走进屋子里,轻声问道:“芝馨姐姐,娘亲怎么样了?” 芝馨服身向着毓筱行过一礼后,低声说道:“王妃睡得不踏实,总是叫着小姐和世子的名字··大约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夜里惊醒许多回,天亮了方才睡的安稳了一些。” 毓筱眼中凝着满满的担忧,望着躺在床榻上虚弱不堪的齐芷柔,心中五味翻腾,实在不是滋味,眼睛里的水汽快速的凝集着,悄悄的从眼眶里溜出来,如调皮的精灵一般从毓筱的脸颊上滚落。 芝馨轻轻拍拍毓筱,温声安慰道:“小姐别哭,王妃不会有事的,如今您与世子都平安回来了,大家都没事,都好好的呢,这是好事,别哭,啊,别哭。” 毓筱抬手抹抹眼泪,努力的展出一抹笑颜,点点头道:“恩,我知道,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芝馨拍拍毓筱,却是忍不住也红了眼眶,将脸扭向一旁,悄悄的抹抹眼角的泪··· · 毓筱深呼吸几次后情绪平复了些,道:“芝馨姐姐,你也去休息会儿吧,府里的人都回来了,让芝芠来伺候就好。” 芝馨的眼睛溢出惊喜:“都回来了?” 毓筱淡淡笑着,点点头:“恩,都回来了。” 芝馨的眼眶这一次是真切的红了,声音也带着些微的哭腔:“回来了好,回来了好,都回来了才像是王府,才像家的样子。” 毓筱伸手拉着芝馨的手以求安抚她的情绪,深深的点点头,道:“恩,回来了好。” 好一会儿后,芝馨的情绪平静下来,毓筱再次开口说道:“芝馨姐姐,快去休息吧,你也一夜没睡了。” 芝馨点点头道:“恩,我去吩咐人过来伺候,便去休息。” 毓筱点点头,以目光将芝馨送出屋子后,她便坐在齐芷柔的床边,看着齐芷柔微凝起的眉头,不安稳的睡颜··毓筱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儿行千里母担忧,如他们这般被人掳走了,娘亲日复一日的坐在这床榻之上,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毓筱抬手,轻轻将遮在齐芷柔脸庞上的几缕凌乱的发丝捋顺,置于耳际。 不知是因为毓筱打扰到她的缘故,还是她依旧睡得不安稳,齐芷柔忽然轻轻呢喃着:“筱筱,麒儿···” 几声呢喃后,齐芷柔翻个身,背对着毓筱又再次睡去。 毓筱有些自责,觉得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打扰到了齐芷柔的安睡,正准备离开床榻去给齐芷柔准备些药来,却忽然注意到黑色中夹杂的丝丝灰白。 546.第546章 京城事02(白发生) 毓筱有些自责,觉得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打扰到了齐芷柔的安睡,正准备离开床榻去给齐芷柔准备些药来,却忽然注意到黑色中夹杂的丝丝灰白。 毓筱一瞬怔住,只呆呆的看着枕上散落着的凌乱发丝··· 娘亲竟生了白发!娘亲才二十七岁的年纪竟就生了白发! 毓筱的手指有些颤巍巍,落在齐芷柔的长发上,以指拨动发丝,黑色中夹杂的灰白色是那样的明显,刺得毓筱眼睛生疼,泪水滴滴答答的落着。 她猛然收回拨弄发丝的手,捂着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拉开门冲出来,一头撞进了墨宸的怀里,竟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墨宸心中有些疑惑,却没有着急询问,挥手关上齐芷柔的房门,将毓筱抱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说道:“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这些时日里,积压了太多,一个孩子而已,承受了太多总是要哭一哭的。 · 不一会儿,芝芠带着两个丫头往这里走来,毓筱急忙抹抹眼泪从墨宸的怀里退出来。 三人行至门口,向毓筱和墨宸服身行礼。 毓筱嘱咐芝芠好生照顾,有事便立即回禀之后,便与墨宸一同离开了恋柔阁。 · 二人走在回筱悠阁的路上,四处没了厚积的落叶,多了婢女和小厮来来往往,二人相跟着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忽然,两人一同开口:“墨宸”、“筱筱”。 墨宸淡淡笑了,温声说道:“筱筱先说吧。” 毓筱心中猜测着:大约··墨宸开口要说的事与她要说的大抵是没什么差别的··· “我打算将我这些年培养势力,修习武功的事情告诉娘亲。” 墨宸点点头,道:“我也是此意。” 他停顿一瞬后,又说道:“这事儿只让王妃知道便可。” 毓筱神色忽然有些不自在,言语间有些微沉,道:“我知道贤王府里的人不简单,我会防着的。” 墨宸淡淡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 二人回到筱悠阁时,赤风已经等在这里了。 毓筱一看见赤风,便立即将墨宸留在身后,脚步加快,往赤风而来,急切的说道:“赤风,你可算是来了。” 赤风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不明白:毓筱小姐盼着他来干什么?毓筱小姐方才经历过生死劫难道不是应该盼着主子才对吗? 他有几分呆愣,却还是没忘记行礼:“赤风见过毓筱小姐。” 毓筱摆摆手道:“不用,先进去再说。” 说着,毓筱就往筱悠阁的院子里走去。 墨宸跟在毓筱身后,颜色上染着浅浅的笑意,略带一丝无奈的轻轻摇摇头,也向院子里走去。 赤风看着走进院子里的两个人,心里的疑惑越多了些:看主子的样子,两人不像是吵架了,可是··怎么觉得毓筱小姐似乎不怎么搭理主子··而且,眼睛还红红的,好像刚刚才哭过··难道?是主子欺负了毓筱小姐?!··· 赤风心中疑惑着,跟在二人身后走进院子里,却发现毓筱和墨宸已经进入屋子,忙收敛了神思,加快脚步往屋子里而去··· 547.第547章 京城事03(戒严1) 就在赤风欲推门而入时,一道身影闪过,落在了院子里,脚步万分匆忙的向屋子跑来。 赤风心中想着上一次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拦了唐心的事,不敢随意出手,可是又想着这些日子京城的混乱,不免担心来人不善。 犹豫了片刻后,赤风在那人准备进屋的瞬间伸手拦住了他,同时也看清了来人的容颜,竟是阚泽。 赤风立即收回手臂,语气里不知是惊讶还是不满,问道:“阚泽,你不是负责毓筱小姐的安危吗?怎么这么些天连面都没露过?” 阚泽瞟一眼赤风,没有要理他的打算,抬脚往屋子里走去。 就算他失职犯错,也没必要听赤风的责问,他的主子从来都只是毓筱,能责问他的也只有毓筱。 赤风看着阚泽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就走进了屋子,不由有些讪讪的摸摸鼻子,小声嘟囔一句:“我就是问问,还不是因为担心毓筱小姐的安危嘛。” 说着,赤风也抬脚往屋子里而去··· 刚刚毓筱小姐似乎有事要问他来着,再迟毓筱小姐怕是要生气了,惹了毓筱小姐,主子应该不会放过他吧··· · 屋子里,阚泽刚刚向二人请安后,赤风便走了进来。 阚泽跪在毓筱面前,言语间满是自责愧疚,道:“主子,阚泽没能保护好主子安危,请主子责罚。” 毓筱皱皱眉,语气有些不快,说道:“胡闹,你不在京城,这不是你的失职。” 阚泽再一次说道:“属下本就负责主子安危,主子出了事就是属下失职,请主子···” 毓筱开口打断了阚泽的话:“住口,起来。” 阚泽听着毓筱明显不快的语气,倒是识趣的没有再开口,只是依旧跪在地上。 毓筱瞟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落在一旁站着的赤风身上,道:“赤风,这十多天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不许有隐瞒。” 赤风听着毓筱的话,心里莫名觉得:是主子不肯告诉毓筱小姐什么事,所以毓筱小姐才来问我了吧···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是主子不愿让毓筱小姐知道的? 最近··好像没什么事是毓筱小姐不能知道的··· 赤风心中疑惑,就想要从墨宸那里得到暗示,不由向墨宸看去,去发现墨宸手中执一杯茶,垂眸看着杯里的水,正看得认真,仿佛那茶杯里开出了一朵花儿一般。 赤风心里不解,却听到毓筱的话再一次传来:“赤风,我问你话,你看着墨宸做什么?” 赤风急忙收回目光,欲盖弥彰:“没有,属下没看主子,毓筱小姐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属下保证知无不言。” 毓筱白他一眼,不计较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说道:“你一一叙述一遍就好。” 赤风愣了一下,开始报告这十多日发生的事情。 时间追溯到毓筱被劫当日: 暗阁回府向齐芷柔报告了这事儿后,齐芷柔顿时脑子一蒙,眼前发黑,差点便昏了过去。 548.第548章 京城事04(戒严2) 齐芷柔强撑着精神,吩咐星暗召集暗阁的所有人,欲找寻三人下落。 人员集合完毕,赤风却出现在这里,传达了墨宸要将此事闹大的意思。 而柳府那一边,同样也收到了墨宸这样的意思。 于是便有了齐芷柔和柳鸿宇跪宫门上金殿一事,将这件事儿闹得满京城人人皆知。 原本女儿家失踪一事,总是扯着名节清誉,是不该闹大的··· 墨宸却是反其道行之,竟还让齐芷柔和柳鸿宇依了他。 · 接下来,便是对三人的搜寻。 除了暗阁的人员在找,又加上了皇上那边派出的军队以及皇城守备军,如此多的人在京城及京城附近展开了排查,如同过筛子一般的一寸一寸查过去,却是三天过去了没有一点发现。 众人一筹莫展。 然而,就在搜寻的第四天却出事了。 在京郊,有七处同时发生了命案,死伤人数皆在十人以上,从现场分析可以看出,该是两方势力的厮杀。 早朝,议政殿上,京兆府尹李政和上官将军跪在金殿的中央,将此事向皇上一五一十的报告来。 皇上龙颜大怒,当场砸了茶杯,下令京城戒严,加调了城防军队日夜巡城,严令务必查清此事。 · 这样一来,京城便家家闭户,商贩归家,空荡荡的京城街道上,每天都只有士兵列队在街上来来往往着··· 京城仿佛一座孤城,又好似一座死城,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的紧张感,就好似雷雨前积压在天空的阴云。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能起了多大的效用。 俗话常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好似是应了这句话。 在军队密不透风的巡逻下,各地依旧不断发生着厮杀事件,尸体遍地··而这些巡城的军队却是每每晚了一步,救不了那些消逝的生命··· 十多日的时间下来,这样的现场竟已经将近百个之多,全数压在刑部的案桌上。 而刑部大人宋辞却是抓耳挠腮,理不出个头绪,甚至连撕斗双方是谁的势力都没能弄清楚,更别提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日|日|的早朝都是低压环绕,众大臣皆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在皇上暴怒的骂着“一群废物”或是“一群饭桶”中结束··· · 毓筱听到此处,心是越悬越高,担忧又急切的问道:“赤风,那暗阁呢?暗阁的人如何了?” 她心中存着一丝侥幸:也许墨宸出手,他们都安然无恙··· 赤风神色有些不自在,暗暗看一眼墨宸后,说道:“回毓筱小姐,暗阁留京势力折损一半。” 毓筱心里一惊:暗阁留京势力将近三百人,竟折损了一半? 暗阁的隐卫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平,她很清楚,不说以一敌十,至少以一敌三是没有问题的,竟死了这么多人?! 心惊太多,压过了心中那一丝不知名的味道··· 毓筱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凌厉起来,齿间挤出两个字:“冷家!” 赤风被毓筱杀气四散的眼神吓了一跳,立即说道:“毓筱小姐,那个··冷家用了两千人来追杀暗阁,这···” 这样的牺牲已经算少了··这是赤风未说出口的话。 可是看着毓筱的眸子,赤风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不敢说出口。 他觉得:他若是敢说这样的话,大约毓筱会立即让他死在这里! 549.第549章 京城事05(戒严3) 毓筱垂眸看着地板,屋子里静得诡异。 赤风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聚集;墨宸依旧看着手里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然没了温度,他却依旧这么看着;跪在地上的阚泽微微抬头看毓筱一眼后又立即垂下头,静静地跪在地上。 毓筱心里不知是在生谁的气,也许是在生很多人的气,但最气的,终究还是自己。 她知道赤风没有说完的半句话是要说什么,她气赤风这般衡量生命的价值·· 她也气那些逝去的暗阁隐卫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却还是往里跳·· 她也气墨宸明明可以救下他们却没有出手·· 她更气冷家卑鄙无耻趁人之危以多欺少·· 可最终,起因是她!是他们三人! 这些人都是因为他们三人才死的!是为了寻找他们才会明知对方是陷阱而往里钻的! 而赤风,他也是隐卫,也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又怎会不知生命可贵,这般说,也不过是为了宽慰她的心罢了··· 而至于墨宸,他··他有他的谋划,为何要出手帮她?··· 终究,这些人都是枉死的,而冷家,罪该万死! 毓筱忽然开口问道:“冷家的损失呢?” 赤风立即报告道:“冷家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势力。” 毓筱闻言,猛然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墨宸,眼睛有着些了然和疑惑。 以三百对两千,以无心对有心,只折损了半数换对方损失六七百人之数··这可能吗? 即便他们厉害,武功高强,别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木桩!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 毓筱看一眼只看着杯中水的墨宸,又转回目光看着赤风,问道:“你们插手了?” 赤风有几分艰难,答道:“是。” 毓筱的神色忽然变得阴沉,隐隐有暴怒之意,然,仅片刻,她却又恢复如常。 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毓筱又问道:“那贤王府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不在府里?” 赤风微微松一口气,答道:“冷家在五日前的夜里围了贤王府,主子使计退了冷家的包围,担心他们卷土重来,就让星暗带着众人离开王府,只是,王妃却不肯走。” 毓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了。 赤风立即向着毓筱拱手行礼,道:“属下告退。”说着便往屋外退去。 毓筱却忽然叫住了他:“赤风。” 赤风立即顿住脚步,再一次回来,站在屋子里,一副听候吩咐的样子。 毓筱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来这里没有差事要办?” 赤风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立即转向墨宸,报告道:“主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墨宸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说道:“恩,下去吧。” 赤风拱拱手便往屋外退去,刚退至门口,毓筱却再一次叫住了他:“赤风。” 赤风又一次顿住脚步,疾步回到屋子里,拱手道:“毓筱小姐。” 毓筱问道:“觳觫呢?” 赤风心中猛一惊,不自觉的抬头看向了毓筱,目光撞进了毓筱那双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眼睛里,慌忙低下头,说道:“属下不知。” 毓筱看着赤风,声音别有意味的反问一句:“不知?是吗?” 赤风垂着头回答道:“是。” 毓筱点点头,说道:“那,下去吧。” 赤风拱手称“是”,后退三步,转身往屋外走去。 他一步一步走的提心吊胆,生怕毓筱再突然叫住他一次,可又似乎是在等待着毓筱忽然开口叫住他一般··· 终于走出屋子,赤风如释重负一般深深舒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背上的衣服已完全湿透了,全黏在了脊背上。 550.第550章 京城事06(冷战1) 屋子里,毓筱看着地上跪着的阚泽,淡淡的问道:“可愿起来了?” 毓筱方才那一番杀气与怒火阚泽全看在眼里,虽然他还是觉得自己应当跪着,却不愿再惹毓筱生气,立即站起身来,垂头立在毓筱面前不远处。 毓筱淡淡问道:“吩咐你办的事,可办妥当了?” 阚泽回答道:“办妥了。” 毓筱点点头道:“下去吧。” 阚泽行过礼后退出屋子,屋里只剩下毓筱和墨宸两人。 墨宸不知何时竟又端起了那杯茶,低着头继续看着杯中水。 毓筱看着墨宸,眼睛竟是一眨也不眨。 许久后,毓筱忽然开口,言语淡漠如凉水:“墨宸,那水里有什么吗?” 墨宸的视线从茶水上移开,淡淡说道:“没有。只是,这不是你往日里常喝的雪山云雾,有些奇怪罢了。” 毓筱不甚在意,道:“谁说我只喝雪山云雾?是好茶我都喜欢。” 墨宸淡淡说道:“雨前龙井确实好,只是这茶却没泡好。” 毓筱看一眼杯中的茶,淡淡说道:“选错了容器,用琉璃杯泡的更好喝一些。” 墨宸点点头,看着杯中飘着的茶叶,淡淡说道:“用错了水温,茶叶都烫坏。” 气氛诡异的凝滞胶着,二人这一段对话哪里是在说茶,分明就是在论断觳觫一事! 毓筱不再与他打哑谜,直言问道:“觳觫呢?” 墨宸缓缓放下杯子,漠无情绪的声音让毓筱熟悉又陌生:“他本末倒置,做错了决定,自然是在他该在的地方。” 毓筱出言反驳道:“如今他的主子是我,不是你。” 墨宸依旧漠然,淡淡说道:“他在我手里,不在你手里。” 毓筱抬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墨宸,手指指着墨宸:“你!你!···” “你”了半天,毓筱终究是没想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墨宸。 也不知是不是气狠了的缘故,毓筱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依旧指着墨宸。 墨宸看着毓筱的样子,淡淡的说道:“放心,过些日子就让他回来了。” 毓筱心中气愤,恼怒非常:“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墨宸这般私自就罚了觳觫,分明就是依旧把觳觫当做是他的人,根本没把她这个新主子看在眼里,她又何必再让觳觫回来,没得连累了人家受罚! 墨宸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微冷,却是让人蓦地打个寒颤:“你既不要他,便让他在那里呆到死。” 毓筱虽不知道墨宸所说的“那里”是个什么地方,但既是受罚的地方必然是不好,墨宸竟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她! 毓筱气恼极了,眼睛瞪着墨宸,里面有怒火,有不解,还有些委屈··· 瞪了半天,却不见墨宸看她一眼,毓筱几乎气急败坏,开口骂道:“你!你不可理喻!” 墨宸淡淡看一眼毓筱,点点头说道:“恩,记住了,下次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毓筱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各种情绪推积在心头,让毓筱呼呼地喘着气,似乎被气惨了,得好好透口气才好。 毓筱转过脸不让自己的视线丝毫沾着墨宸,以免得自己看着他越看越生气。 551.第551章 京城事07(冷战2) 屋子里,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坐着,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理谁。 寂静是那么悠长,似乎要这么一直持续下去,一直到地老天荒之时一般。 忽然,屋外的喧闹声传至屋内,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还有莫离··· 女子言语带着哀求:“你让我进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毓筱。” 女子的声音柔柔弱弱,听起来实在不是胆大之人,这般要硬闯的架势,大约真是有要事前来。 莫离心直口快,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不行,不能让你见我家小姐。” · 屋子外,正与隐忧、莫离二人纠缠在一起的人,是冷家的小姐冷菱。 隐忧和莫离一人扯着冷菱的一个胳膊,拉着她让她不能进入筱悠阁,而冷菱却是一脸的哀求之色,急切地想要进入筱悠阁里见毓筱一面。 毓筱听着声音便猜到来人是谁,脑子里忽然又一个不好的念头生出来。 她猛然转头看一眼墨宸,他正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桌子上支着头假寐,墨色的发丝极软,柔顺的落在脖颈间。 毓筱忽然觉得自己想差了,墨宸虽然关了觳觫,墨宸虽然以人命设局··但他定然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应该不会做的··· 她抬脚往屋外走去,毕竟,他会不会做,有没有做,见了屋外的人,自见分晓。 · 毓筱推门出来就看到了隐忧和莫离两人正扯着冷菱。 “住手。” 那边正拉扯的三人猛然停下来往声音处看去。 冷菱一看到是毓筱便立即扑着往毓筱这边跑,隐忧和莫离二人一看冷菱那般架势,急忙伸手拉住了冷菱,三人再次撕扯在一起。 毓筱的声音带起了些微的凌厉与威严,喝道:“住手。” 三人似乎是被毓筱这声音镇住,都站在原地不再有动作。 毓筱抬脚,一步一步向着三人走去,丹唇轻启,字字如铁:“隐忧,莫离,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们了吗?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跟尚书府的小姐拉拉扯扯?这便是你们所学的规矩?” 话落之际,她刚好在隐忧、莫离二人面前站定,目光淡漠平静的看着二人,没有责备,亦没有恼怒。 隐忧看着毓筱的目光,不知怎的,心里竟觉得毛毛的,有些悚人。 她慌忙低下头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恭声说道:“隐忧知错,愿意领罚。” 莫离看到隐忧忽然跪下请罪,眼睛里疑惑弥漫,却还是随着隐忧一同下跪请罪。 毓筱淡淡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刚想开口说话,冷菱弱懦的声音传来:“毓筱,她们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你就不要怪罪她们了吧。” 毓筱看一眼冷菱,对她淡淡一笑,转而对隐忧、莫离二人说道:“可听到了?起来吧。” 莫离一听,麻利的站起身来,倒是隐忧,向着冷菱拜了一拜,道:“谢冷小姐。”说完后才站起身来。 毓筱吩咐二人备茶,伸手请冷菱进屋。 冷菱却是一把抓住了毓筱伸出的手,语气急切的说道:“毓筱,我不进去了,我是偷偷跑出来找你的,是来求你救命的。我知道是冷家对不起你,可是我还是得厚颜无耻的跑来求你。” 552.第552章 京城事08(冷战3) 冷菱说着就要给毓筱跪下,毓筱察觉她的意图,立即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拉住了她,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你我乃是同窗,能帮的我自会相帮,哪里就需要你一个“求”字!” 冷菱眼睛微微红了些,说道:“毓筱,求你救救哥哥,他被宸世子带走了,至今一点消息也没有。” 毓筱心中一震,觉得呼吸有些停滞。 虽然在方才她却是冒出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总觉得墨宸还不至于如此。 而且,这种迁怒的做派,实在是不怎么讨喜。 她总是觉得:墨宸不会这样的··· 可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 毓筱心里的震惊虽然不少,但更多的,则是对墨宸的失望··· 她一直觉得:墨宸虽然冷心冷情,缺了悲喜,但却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也是一个尊重生命,尊重人格的人,他不会草菅人命,不会随意迁怒··· 总之就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事实是:他做了! 他以人命设局,虽尚不知他设的局是什么,但她肯定他确实是以暗阁百余条性命设下了局··· 他囚禁觳觫和冷皓··虽然他这样做是为了她,可是她一点都不希望他这样做! · 毓筱忽然拉着冷菱往屋子里走去。 冷菱看着毓筱这幅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找谁算账一般的样子,虽然被她扯得有些走不稳,却是不敢发一言,只得紧紧跟上毓筱以免自己不小心会被她扯得摔倒在地上。 毓筱来到门口,抬脚,一脚将门踢开,拉着冷菱进入屋子里,指着坐在椅子上的墨宸,张口质问:“墨宸,你到底做了什么?” 冷菱则是完全被吓倒了:她根本没想到墨宸竟然会在这里!虽然毓筱和墨宸的关系亲近他们都知道,可是这会儿还是一大早啊,连早膳的时间都还没到! 看着眼前坐着人,冷菱脑子里不由得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宸世子是昨日将毓筱接回来后一直留在这里了,根本没回墨王府。 冷菱忽然感觉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她看着屋子里坐着的墨宸,心里不由的恐惧起来,直觉反应下,她猛然挣开毓筱的手往屋外跑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筱悠阁。 毓筱拉着冷菱的手忽然被大力挣脱,心中不解,不由暂时息了火气向冷菱看去,就看到冷菱仿若见了猫的老鼠一般,落荒而逃··· 她一时间疑惑满腹,弄不懂冷菱为什么这样子拔腿就跑,总不会是看见墨宸吓得吧? 肯定是不能啊! 若是因为看见墨宸就吓成这样子的话,那还来她这里求什么救啊?到时候她一旦去找墨宸要人,墨宸就算是脚趾头也想得到是她冷菱来找了她不是? 毓筱看着冷菱的背影消失在筱悠阁里,却依旧没有收回视线,心里的疑惑始终想不明白。 不过,先不管冷菱为什么跑掉了,她倒是要问上一问:墨宸为什么要抓了冷皓?他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迁怒了冷皓?还有,他还囚禁了觳觫!还有,暗阁··· 553.第553章 京城事09(冷战4) 毓筱转回头看向墨宸,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将墨宸穿透,好看看他的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一般。 墨宸回看着毓筱,目光平淡,如没有波纹的水面。 许久,毓筱出声,声音平淡无波,没有指责,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问道:“你囚禁了冷皓?” 墨宸轻轻“恩”了一声,神色平淡,亦无波无澜,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也没有在意毓筱淡漠的态度。 毓筱丝毫没有要对墨宸生气的意思,平淡无味的声音问一句:“打算何时放了他?” 墨宸也是这般平淡的声音,回答道:“过了中秋。” 毓筱若有所思,淡淡的说一句:“明日就是中秋了。” 墨宸淡淡的“恩”一声。 毓筱继续说道:“毓筱身体抱恙,月圆之夜不能相陪了。” 墨宸丝毫不在意毓筱语气里的疏离,也不在意毓筱所说的话,淡淡的“恩”一声,表示知道了。 毓筱听着墨宸这般轻描淡写的“恩”,心里一时间有气愤,有恼怒,有伤心,有委屈,还有些自嘲:他这般爽快就答应了月圆之夜之事,焉知他不是早就倦了,只是不好言说罢了! 忽然回想起三月月圆时墨宸不要她相陪之事,毓筱更是自嘲了几分:不!他曾说了,是她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非要陪着的··· 虽然毓筱心中百味交缠,面上却不显分毫,一双明亮的眼睛中用满满的冷漠遮掩着自己的受伤,淡淡开口,却字字如利剑:“宸世子还请自便,贤王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神。” 墨宸对于毓筱的逐客令丝毫不生气,缓缓站起身来,轻弹衣衫,抬脚,步子不紧不慢的往屋外走去,风华无双。 他一步一步的走远,最终消失在筱悠阁的院子里,也消失在毓筱的眼睛里。 毓筱就这么望着墨宸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失了魂化作了石像一般··· · 隐忧和莫离二人端着早膳送至门口处,就看到了呆呆站着的毓筱,二人对视一眼,疑惑在瞳孔中流淌,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隐忧、莫离二人走进屋子里,将饭菜摆放在桌上后,隐忧缓步来到毓筱身边,轻声说道:“小姐,该用膳了。” 毓筱缓缓收回目光转向隐忧,似乎是没看出她是谁,又或者是眼睛没有聚焦,所以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看了许久,出声问道:“是隐忧吗?” 她的声音沙哑异常,像是谁往喉咙里撒了一把沙,仿佛是大病了一场,许久不曾说话的人一般。 隐忧听着毓筱的声音心中一紧,急切担忧的问道:“小姐,您的声音怎么成了这样子,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毓筱没有在意,只淡淡的说道:“无妨,用膳吧。” 说着,她迈步往桌边走去,只是小小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之感,一步一步迈得不稳当,让隐忧看得心惊不已,生怕毓筱一个不小心便摔倒地上了,更怕她一个不小心便这么晕死过去··· 毓筱的身体本就受了大创,原本能来来回回的跑着,无非是因为她心里有事挂念着,又有力量支撑着,才不显得那般虚弱。 如今这一下子心力交瘁,竟仿佛是要油尽灯枯了一般,看得人又揪心又心疼··· 毓筱缓缓移至桌前坐下,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墨宸给她煮粥的那一日,那时的她,似乎可以牵动墨宸全部的喜怒哀乐,可是,如今··· 毓筱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落在桌子上,也落进她的碗里,让吃到嘴里的粥都变得又咸又涩,咽下喉咙直接苦了心扉··· 554.第554章 百姓苦01(心头血) 钰麒从早朝回府没有回他的麒麟居,而是直接往毓筱的筱悠阁而来。 一来是因为毓筱心中定然挂心京城事,二来,筱悠阁里还有一只留宿的狼,他不去看看,万一他如花似玉的妹妹被狼叼走了可怎么办? 虽然,其实他家妹妹已经被狼叼走了··· 可当钰麒走进筱悠阁的院子时却没有见到院子里应该当职的人,心里不由有些不好的感觉:不会是筱筱出了什么事吧?! 钰麒脑子里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又立即被他否定了:不可能,墨宸在这里照顾妹妹,怎么可能会出岔子! 只是,随着钰麒不断往屋子靠近,屋里的嘈杂人声让他心中的不安无限的扩大着:筱筱··筱筱··筱筱出事了! 他飞速冲进屋子里,循着声音望去,筱悠阁里的丫头竟然都聚在桌子前,可是就是不见筱筱的面。 钰麒心中忐忑着,看着一帮子丫鬟嬷嬷小声议论着,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莫离一听到声音便往钰麒看来,立即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世子,你快看看小姐吧,小姐忽然吐血晕倒了。” 钰麒一怔,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一瞬回神后,他疾步向毓筱而去。 围着毓筱的一群丫鬟嬷嬷纷纷让开地方,让钰麒过去。 钰麒伸手将毓筱抱在怀里,顺势握上毓筱的腕脉,为她探过脉,发现她只是吐出了心口的淤血才晕倒了,不仅没有大碍,反倒对伤势的恢复有些好处,只是··吐了心头血,不免是要虚弱一段时间了··· 钰麒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些,对着围在此处的丫鬟嬷嬷们道:“大家都散了散了,围在这里做什么,去请府医了吗?” 隐忧立即回答道:“请了,霜薇去请了,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钰麒点点头说道:“都去干活去,这里留下隐忧和莫离二人伺候就好。” · 众人散去,钰麒抱着毓筱往内室走去,隐忧与莫离二人跟在身后。 钰麒随口问道:“隐忧,你可知筱筱为何会忽然吐血?” 毓筱的脉象他是知道的,这心口的淤血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然而,这淤血也算是顽疾了,若是置之不理,就这么日复一日的慢慢养着,当然也是会有淤散血清的那一日的··· 只是,这样不免时日太长久,而且也会因为此处淤血未清之故而时常心口疼痛,甚至以后内力恢复了运行内力也会受到影响··· 但若是想要清除淤血,不免艰难。 心口位置特殊,即使是用内力也无法催发吐出,普通的药物更是无法起作用。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人情绪激烈的波动,经历大喜大悲之下,心力交瘁,神思倦怠,自然能将心头淤血吐出。 只是,人却不免因为情绪波动而影响了身体的康健··· 不过这乃是舍小换大,划算的很。 不过,此法却是鲜少能成。 毕竟让一个人心碎绝望并不容易,这一事不论是对于施予者还是受予者,都将是一次撕心裂肺的伤害,一般人,大抵都是无法做到的··· 555.第555章 百姓苦02(蝶依) 毕竟让一个人心碎绝望并不容易,这一事不论是对于施予者还是受予者,都将是一次撕心裂肺的伤害,一般人,大抵都是无法做到的··· 隐忧小声回答道:“奴婢不知。” · 说话间已经到了床榻,钰麒将毓筱放在榻上,盖好锦被。 顺势坐在床边,他淡淡吩咐道:“筱筱晕倒前都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说来便可。” 隐忧垂首,恭敬答道:“冷家小姐曾来过这里,但是不知为何片刻后又惊慌跑掉,那时似乎小姐便不高兴了,还踹了门,之后奴婢端着早膳过来,宸世子也走了。” 钰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坐在床边等着府医到来。 不一会儿,霜薇带着府医来,为毓筱诊过脉后开过药方后,霜薇又带着府医出去。 钰麒吩咐二人好生照顾毓筱后,也离开了这里。 · 钰麒回到麒麟居换过衣衫,将世子的正服换了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 钰麒舒服的舒展一下身体,颇为感叹的说道:“还是自家的衣服穿着舒服。” 秦荆和蝶依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到些打趣之意,蝶依开口说道:“世子这是不喜欢那些个朝廷之人的貌合神离,所以才连带的也不喜欢这世子的正服吧。” 钰麒不介意蝶依的打趣,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秦荆和蝶依二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钰麒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态肆意随性,手中执一盏茶把玩,问道:“蝶依,娘亲那边可又传来什么消息吗?” 提起齐芷柔,蝶依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声音也低了些,说道:“还没有,不过,世子您也别担心,小姐今早去看过了。” 钰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品一口杯中茶水,他的眸色略微沉了沉,复又问道:“蝶依,那一日王府被围,你可有注意府里的动静?” 蝶依恭声回答道:“处理了三人。” 此时的蝶依眉目间冰冷凉薄,与常日里那个温柔和善的蝶依简直判若两人。 钰麒淡淡的问道:“为何不报告?” 质问的话却不是质问的语气··· 蝶依立即跪在地上,向着钰麒请罪道:“蝶依失职,请世子降罪惩罚。” 钰麒却没有要计较的意思,淡淡说道:“无妨,起来吧。” 蝶依站起身来,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个温柔和善的她,执壶为钰麒再添一杯茶,放在钰麒身边,伺候着他。 钰麒又一盏茶下肚,忽然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这般急匆匆的样子,也不知是又想起了何事··· · 屋子里只剩下秦荆与蝶依二人,秦荆看着蝶依,神色有略为复杂,却只是淡淡的问道:“你又杀人了?” 蝶依神色淡然,毫无波澜的说道:“恩,杀了三个。” 秦荆闻言,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沉默一瞬后,淡淡说道:“以后这种活,还是我来做吧。” 蝶依抬眼看一下秦荆,淡淡一笑,有些窝心的暖意,道:“谢谢你,不过那时候情况有些紧急,我就动手了。” 秦荆依旧神色淡淡,说道:“恩,我知道。” 556.第556章 百姓苦03(访柳1) 钰麒离开麒麟居往马厩去了,牵一匹马出了贤王府。 骏马奔跑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肆意飞扬。 京城还在戒严,街道上依旧是空荡荡的,即便快马飞驰,也不必担心会撞到了谁。 不一会儿时间,钰麒策马来到了柳府门前,下马进入柳府。 柳家的会客大厅里,柳鸿宇接待了钰麒。 钰麒向着柳鸿宇行了弟子之礼,便不是以世子身份到访,而是一个学生,亦或者是一个晚辈的身份到访此处。 柳家在江湖和朝堂上均是地位显赫,更何况,书香世家不免清高,身上多傲骨,对于钰麒的这礼节,柳鸿宇没有丝毫的违和,接受的理所当然。 将钰麒迎进厅内入座,由下人奉上茶后,钰麒这才娓娓道出来意:“夫子,学生来此,是想问一问,瑾儿她···” 钰麒在半年来对柳瑾瑜的心思,柳鸿宇也都看在眼里。 他柳家虽是书香门第,却并不迂腐,更何况,他看中钰麒的不羁和潇洒,再加上半年来二人虽然关系亲近,却从不逾越礼教规矩,所以他也并无反对之意。 听着钰麒的话,即使他有未完之语,柳鸿宇依旧清晰的知道了他的来意。 柳鸿宇微微叹息一声,缓缓摇摇头说道:“不好,一直睡着,今日一早便去宫里请了御医来看,御医也不清楚其中缘由,只说是心病。 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还是得钰麒同学说一说你们被劫持后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何瑾儿就成了这般样子了?” 钰麒打量一下四周,看着柳鸿宇。 柳鸿宇意会了钰麒之意,缓缓站起身,说道:“去我的书房去谈吧,那里人少。” 钰麒站起身来,道:“如此甚好。” · 二人来到柳鸿宇的书房,书房里的架子上满满的摆着的全是书,墨香浅浅飘洒在空气里,风雅端华,让人一进门就仿佛是感受都了千年文化的底蕴一般,被熏陶着,渲染着··· 二人落座,钰麒神色认真的开口说道:“柳大人,我接下来所说的话,希望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再无第三人知晓,否则,便是杀身之祸。” 未称“夫子”,“柳大人”三字说明了身份,亦说明了此言之重。 柳鸿宇淡淡看一眼钰麒,换了态度,道:“麒世子但请放心,是非轻重我自是拎得清楚。” 钰麒看看柳鸿宇,缓缓开口说道:“我们从原雾山出逃后,被带去了冥城,囚禁于冥楼内。” 柳鸿宇眼睛猛然瞪大,语气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难以相信的原因,些微有些高:“什么?” 钰麒看着柳鸿宇难以置信的瞳孔,深深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柳鸿宇微垂着眼帘将眼睛不断翻涌着的情绪遮住,片刻后,他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下来,只是声音依旧微带些颤抖,仿佛在怕着什么:“你们,遇到了谁?” 钰麒心中层层波浪翻起,一浪打着一浪:他决定说出这些事情,一方面是觉得瑾儿这样子需要人照顾,那么就必须将实情告知于照顾她之人; 557.第557章 百姓苦04(访柳2) 钰麒心中层层波浪翻起,一浪打着一浪:他决定说出这些事情,一方面是觉得瑾儿这样子需要人照顾,那么就必须将实情告知于照顾她之人; 二来,他是想着,以柳家延续千年的繁盛来说,若说是只凭着“书香”便千年不衰,实在难以想象,所以,他大胆的猜想——柳鸿宇很可能知道冥城之事! 然而,猜想不过是猜想,终不及被证实时的震撼。 可当钰麒以为,柳鸿宇只是知道一些冥城之事时,却不想,他问出的问题,分明是表示着他清楚冥楼内的事情,这就不得不让钰麒的心里再一次翻起巨浪。 他能知道这些事,那是因为当年陪着毓筱去莱芜时,他闲来无事偷偷溜进了百事阁,看到了冥楼的资料,可柳鸿宇又是如何得知呢? 纵使心中疑惑,可是钰麒却不会问。 关于冥楼的事情,知道的便是知道,不知道的便是不知道,他并不想多了解什么。 若是可以自己选,他宁可一辈子不知冥楼为何物! 钰麒收敛起心中的各种震惊,淡淡回答道:“司命。” 然,“司命”二字声未落,柳鸿宇便猛然站起身来,眸子里全是难以接受之色。 渐渐地,他的双目中又漫上痛苦,怨恨··还有,了然··· 他因为自己的女儿遇上这样的事情而心疼痛苦,怨恨着上天命运不公,竟如此残忍对待一个纯白如纸的女孩儿,却也了然了瑾儿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何在··· 只是,事实已注定,非人力能改,怨与恨又有何用?终究是逃不开“接受”二字··· 半晌后,柳鸿宇眼中的各种情绪才渐渐淡去,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语气满是沧桑无力:“麒世子自便吧,我累了,便不作陪了。” 说着,柳鸿宇缓缓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步履蹒跚,明明才刚是而立之年,却生生让人觉得仿佛已过花甲,老迈不堪··· 钰麒急忙起身来扶住柳鸿宇,也拉住了欲走的他。 在柳鸿宇不解的眼神中,他从怀里取出了一白色绘着淡蓝色兰花的瓷瓶,递到柳鸿宇手中,说道:“这是安神镇静的药,每日睡前一粒,温水送服即可,虽不一定能解瑾儿心结,但是终归是能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柳鸿宇看着手中的瓷瓶,神色有些微恍惚,淡淡说道:“当年的蓝家也总喜欢用这样的瓷瓶装药,我也有幸得过一瓶,就是这般的瓶子,只是上面绘着的花儿不是兰花,而是鸢尾。” 钰麒心里一惊,却装作若无其事,拱手说道:“夫子,学生告辞。” 说完,钰麒便恭敬的退出屋子,脚步不紧不慢,走得大方沉稳,丝毫没有破绽可循。 然而,往往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若不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波浪迭起,又何须这般无懈可击呢? 柳鸿宇看着手里的瓷瓶,眼中有些忧虑在聚集,还有些迷茫在弥漫:好端端的竟扯出了冥城,竟连带着还牵扯上了销声匿迹二十多年的蓝家··· 而京城里,华家、安家、墨家、冷家、荀家··又有哪一个简单? 却偏又适逢幼帝登基··· 而先帝的儿子又为数不少,是否愿意安分的做个王爷还未可知··· 看起来,这安静了一千年的天下又到了该乱起来的时候了··· 虽说天下势,合久必分!但一旦战乱起,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柳鸿宇立于书桌前,取出宣纸,提笔书:伤心铁骑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 558.第558章 百姓苦05(娆杺) 京城尚书府 冷江坐在书房里,身上依旧穿着早朝时的朝服,书桌前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跪在地上。 冷江语气中有着掩不住的戾气,问道:“少主还在欲仙楼?” 男子恭声回答:“是。” 冷江的声音里戾气又重了几分,问道:“小少爷呢?可找到了?” 男子的头更低了些,道:“查到了,少爷是被墨王府的人带走了。” 冷江凝眉,疑惑满目:“墨家?” “是。”男子恭声回答着。 冷江微怔一瞬后便明了了其中原委,口中气急败坏的骂一句:“祸水!” 而尽片刻后他又收敛了神色,对底下的男子说道:“去将少主请回来,就告诉他小少爷失踪了。” 男子连忙称“是”,从书房里退出来,身形一闪,消失在书房外。 · 男子身形落下,已是欲仙楼的后院。 屋子里立即出来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行至男子身前,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副首领。” 男子轻轻点头示意,淡淡说道:“起来吧。” 妇人站起身来,走路如风摆柳,婀娜妖娆,声音柔媚入骨,字字醉人,道:“寒水,你来我这里,可是春心寂寞,找姑娘来了?” 寒水淡淡瞟妇人一眼,语气懒懒的说道:“娆杺,八月节,已白露了,春心何谓?” 娆杺幽怨的看寒水一眼,收了那让人骨酥的声音和语气,懒懒说道:“你果然总是这般不解风情。” 寒水淡淡一笑,有几分张扬邪肆,声音漠冷如秋霜,道:“若有一天我解了风情,你怕是不敢认我,将我从这欲仙楼里赶出去吧。” 娆杺却展颜一笑,妩媚天成,道:“若真有那一天,何必赶你出去,将我这里功夫顶尖的姑娘送上,保准将你伺候的飘飘欲仙。” 寒水脸色淡然,笑意浅浅,淡淡说道:“欲仙则欲死,你倒是狠心,竟看上了我的命。” 娆杺缓缓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予你一个温柔乡,为你送葬,可是真心疼你。” 寒水淡笑深了三分,道:“这倒是句实话,在咱们这里,死的都太难看。” 娆杺的脸忽然变得难看,一瞬后又恢复正常,却也没有再与寒水胡扯。 · 二人相随进了屋子,寒水随意入座,执茶轻品。 娆杺跪地行礼,态度再一次恭敬起来,问道:“带了什么命令?” 寒水态度依旧淡淡的,没有一丝严肃的感觉,随意的说道:“没什么任务,主子让我把少主带回去。” 娆杺听了先是一怔,而后眼神渐渐变得怪异,问道:“谁去请?” 寒水淡淡瞟一眼娆杺,问道:“你想去?” 娆杺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口中说着:“不想!不想!不想!” 寒水收回目光,淡淡问道:“哪个房间?” 娆杺立即回答道:“怡情阁。” 寒水抬脚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忽然顿住了脚,回头看着娆杺问道:“这怡情阁里的可是怡情姑娘?” 娆杺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废话!” 559.第559章 百姓苦06(怡情阁1) 娆杺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废话!” 怡情阁里住的不是怡情,还叫什么怡情阁啊! 寒水点点头表示知道,而后转身抬步,落下淡淡一言:“娆杺,你可以准备物色新的怡情了,这一位,大约是要到此为止了。” 娆杺面部猛然扭曲了一下,僵硬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怡情可是欲仙楼的头牌,你手下留情,别死的太难看。” 寒水不紧不慢的走着,声音被瑟瑟的秋风送来:“我虽不解风情,却还知怜香惜玉。” 娆杺看着寒水消失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有些晦暗不明,眼中愁思凝集:真是造孽啊!那些姑娘沦落风尘已经够可怜了,却还要死于非命··· 怪也只能怪命不好,偏偏到了欲仙阁,偏偏撞上了寒水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罗刹。 人的命,天注定! · 欲仙楼里,寒水一路走过,找到了怡情阁。 推门进入,隔着珠帘,桃.花.色的床帐里,男女的呻|吟声如一曲悠长婉转的乐章一般,交错起伏无断绝。 寒水仿若无人一般走进屋子里,往桌边的椅子走去,坐下后,执壶倒一杯茶水,温热的水汽氤氲,轻轻嗅一嗅:好茶! 他品着茶,似乎觉得不满足,便将桌上摆着的点心全数拉到自己面前,伴着内室里传来的暧昧喘息浅吟低哼,寒水有吃有喝,好不惬意! 终于,盘子里的点心去了个七七八八,寒水轻轻拍拍手,一副吃饱喝足了的样子,只是,内室里那曲乐章似乎还没唱完,依旧轻轻浅浅的吟唱着··· 寒水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内室走去,停步在珠帘前。 他抬手摸着珠帘上紫色的坠珠,一颗一颗摸到末端。 他的手指离开了那一串珠子,珠子从穿绳上滑落,“叮叮咚咚”的落在地上,与内室里浅浅的呻|吟应和着,仿佛一曲千古绝唱,绕梁三日··· 寒水轻挥手,一颗紫色的珠子向着桃色的纱帐而去,在纱帐上留下一个圆圆的孔洞。 床榻之上两个不停浮动着的身影刹那停住,而后,一个身影倒在了床榻上。 留下的那身影缓缓伸手拉开床帐,露出容颜,正是冷鸷。 他声音极为慵懒,没有欲求不满的烦躁,也没有纵|欲过后的疲累,道:“寒水,你的胆子愈发大了,连我床|上的女人都敢杀了。” 寒光抬手拨开珠帘走进内室,不理会冷鸷的话,一路走到床榻前,伸手拉起一边的床帐挂在玉勾上,又将另一半的床帐拉起,向玉勾上挂去。 冷鸷身上未着寸缕,床帐挂起,没有一丝遮掩。 冷鸷满口抱怨的说道:“寒水,你竟把床帐挂起来,是想看看我吗?” 寒水挂完纱帐,在床榻边上坐下,看向床榻上的女子,说道:“我是想看看她。” 床榻上的女子也是一挂,侧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已经没了呼吸,太阳穴的位置上嵌着一颗紫色的珠子,一滴血也没有流出。 560.第560章 百姓苦07(怡情阁2) 床榻上的女子也是一挂,侧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已经没了呼吸,太阳穴的位置上嵌着一颗紫色的珠子,一滴血也没有流出。 这一颗珠子正是那一串珠帘的尾珠,尾珠被取,所以珠子才会散落。 寒光打量一番后说道:“死得不算难看,就是没穿衣服。” 他转头看向冷鸷,接着说道:“既然是你脱了她的衣服,一会儿给她穿上吧,娆杺说她是头牌,让死得好看些。” 冷鸷也向怡情看去:她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不!比睡着了更好! 因为,她死的时候正在享受着极致之感,面容上全是极致的享受之意··· 这般死相,可谓是极品,好看得很!让人一眼就看得出这女子死前在做什么!至于穿不穿衣服,还重要吗?纵使你为她穿上九层寿衣,可一看到这张脸,这九层寿衣有也是无了··· 冷鸷伸手扯过自己的衣裳披在身上,向着屏风后的浴池走去,懒懒留下一句话,道:“衣服在那儿,你若觉得穿了衣服好看,便亲自动手吧。” 寒水淡淡扫一眼榻上的怡情,缓缓站起身往外室走去,几分惬意的道:“这样极好。” 屏风后水声响起,冷鸷随口问道:“什么事劳动你大驾,竟来了这里?” 寒水依旧坐在初进屋子时坐着那个椅子上,姿态慵懒,回答道:“主子之命,请你回府。” 屏风后的水声停了一瞬,而后冷鸷的声音传来,问道:“寒水,以你的武功,何必窝在一个小小的尚书府,听命于一个糟老头?” 寒水拿着桌上的茶碗把玩着,淡淡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冷鸷不以为意,道:“就凭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有个更好的差事,若说为利,替皇上办事才是一本万利。” 寒水嘴角忽然弯起一抹弧度,淡淡说道:“伴君如伴虎。” 冷鸷不再与他论这种归宿问题,他冷家的事情他都不甚关心,如今问起寒水,也不过是兴之所及随口一提罢了,对于他的选择,他从不关心。 冷鸷转了话题,亦是随口一问,道:“找我回去可有说什么事?” 寒水对于冷鸷这样跳跃的话题没有一丝违和,淡淡回答道:“少爷失踪。” 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好大的水声,冷鸷在一个眨眼后已经出现在寒水面前,身上不停着滴着水,赤条条一丝不挂,赤脚踩着地板。 冷鸷目光阴鸷的盯着寒水,语气中杀气四现,冷得冻人:“什么时候的事?” 寒水对于冷鸷身上肆虐的杀气视而不见,淡淡说道:“你劫走了贤王府小姐的当天。” 冷鸷手掌一挥,桌子立即化作了粉末,他双目圆瞪,猩红闪动,厉声苛责,问道:“为什么不早点来?” 寒水看着化作粉末的桌子以及桌上摆着东西,再看看留在手里的茶碗,微微凝集内力,手中的茶碗无声成粉,从指缝里漏出,飘落在地上。 561.第561章 百姓苦08(怡情阁3) 寒水看着化作粉末的桌子以及桌上摆着东西,再看看留在手里的茶碗,微微凝集内力,手中的茶碗无声成粉,从指缝里漏出,飘落在地上。 他淡淡开口道:“少主,别着急,先冷静一下,少爷是被墨王府的宸世子带走了。” 冷鸷身上肆虐的气息忽然顿了一下,语气带着疑惑的问道:“墨宸?” 寒水点点头,说道:“正是。” 冷鸷不解,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他素来不问世事,甚少关心京城诸事,对于毓筱和墨宸关系甚笃之事,他从不知晓。 寒水也知他的性子,淡淡开口为他解惑,说道:“贤王府的小姐与宸世子算是青梅竹马。” 冷鸷又是一愣:对于墨宸,即使他不关心京城诸事,却还是有所耳闻的,而那一日劫走贤王府家的小姐时,也见到了真人,那副长相,怎么也不像是能入得了宸世子的眼!真是怪哉! 不过,管他是谁,竟敢动他的儿子,只管拿命来赔! 寒水只看冷鸷的面色与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再打什么主意,他淡淡开口说道:“宸世子与少爷是同窗,对少爷还不错。” 冷鸷忽然目如利剑般射向寒水,语气危险不言而喻,道:“你在帮墨宸说话?你是墨王府的人?” 寒水忽然冰冷一笑,语气也危险起来,看着冷鸷,反问道:“我是在帮你说话,难道你竟没听出来?” 冷鸷看他一眼,道:“怎么说?” 寒水身上的戾气一瞬间烟消云散,慵懒的味道刹那回来,懒懒说道:“少主可还记得你劫持贤王府小姐时,少爷跟你说过的话。” 冷鸷又一次怔住,而后身上的戾气缓缓散去,扫一眼寒水,说道:“即便不对墨宸出手,我也还是要去一趟墨王府的。” 寒水上下打量他一下,说道:“甭管你打算去哪儿,先把衣服穿上再说。” 冷鸷却是对自己的这副样子没有一丝尴尬,脚步缓慢,从容淡然的走回屏风后。 片刻后,冷鸷衣冠楚楚站在寒水面前,二人相随离去,留下了床榻上已经冰凉的女子。 娆杺进入屋子,看着床榻上的女子,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而后将一旁地上散落着的衣裳拿起来,一件一件给女子穿好,将她平放在床榻上,放下床帐,转身离开。 欲仙阁里的头牌,长相出众,才艺超群,却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还死的那样的难堪,留下了一副为人不齿的神色··· 活在烟花之地的女子总是这样的轻贱,人人轻贱了你,你也就无法高看了自己,所谓人踩人低,即如是也··· 二人走出欲仙楼,冷鸷抬脚便打算往墨王府而去,寒水一把拉住他,道:“先回尚书府。” 冷鸷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那神情分明就是在反驳,大约寒水再不放手,冷鸷就会直接动手了。 寒水看着他几乎耗尽的耐心,说道:“我的任务,带你回去。” 冷鸷脸上恼了一阵,最后却还是妥协了,跟着寒水一同回了尚书府。 · 二人一同进入书房,寒水向冷江复命后便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只剩下冷江与冷鸷父子二人,气氛微凝··· 562.第562章 失挚之爱01(父子峙) 尚书府书房 冷鸷面对冷江的神色有些淡漠,仿佛是陌生人一般,没有一丝父子间该有的温情。 他语气疏离,垂首道:“见过父亲。” 冷江看着冷鸷,眼里全是不满,出口便是指责:“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 此言讽刺意味难喻。 冷鸷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冷江,眼神里的危险之意毫不遮掩,语气凉薄淡漠,道:“你以为,若不是念着父子之故,你还能活到现在?” 冷江瞬间暴怒,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指颤抖,指着冷鸷,是痛心疾首,又是难以置信。 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道:“你!··你!··你这个不孝子!就只因为一个女人,你便就想要不孝弑父吗?” 冷鸷脊背如松柏一般挺健,双目直视冷江,里面的冰的荒原,漫无边际。 他语气凉薄如冰,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她不只是一个女人,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冷江一句反问说的意味难明,仿佛这中间纠葛万千。 “好!妻子!”这一句更是咬牙切齿,不知究竟是恨了谁··· “为了妻子,你连杀父之心都有了,我养你这么多年,竟比不上一个暖床的女人!不孝!不孝子!家门不幸!”冷江叫嚣着,双目隐隐发红,不知是因为冷鸷的话伤了心还是被冷鸷气狠了。 冷鸷一改方才态度,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带着些坏意,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阴损的主意怀于心。 果然,他似笑非笑的双目看着冷江,缓缓开口说道:“你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整日里做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既有了你这样不忠不义的爹,教出我这般不孝不仁的儿子,又有什么奇怪?你说呢?爹!” 这最后一个“爹”字,冷鸷咬得格外重了些,语气也是怪异十足,听得冷江浑身发抖,身子好似筛糠,半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冷江才缓过劲来,言语间的指责埋怨少了些,沧桑疲累重了些,缓声说道:“鸷儿,爹只有你一个孩子,爹一把年纪了还这般筹谋,不都是为了你吗?” 听到冷江打这种感情牌,冷鸷心中不止是不屑得很,更是觉得厌烦的很。 对于父亲为何这样执着于皇权,其间原委,他很清楚,也非常理解。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也更恨父亲! 他不耐烦的开口,直接转移了话题,问道:“皓儿呢?” 冷江一瞬间的沉默,连带着眼神也有几分闪躲,没有说话。 冷鸷却丝毫没有介意他的沉默,接着说道:“冷家一脉可是只留皓儿一人了,你若是不好好看着他,冷家可要绝后了。” 冷江忽然开口解释着,道:“不是,我不是没好好照看他。” 冷鸷一句不让,立即暗讽道:“是,你好好看着他还把人看丢了,既这般无能,你又争什么皇位?!” 面对着冷鸷的冷嘲热讽,冷江有些无言以对。 他这个儿子,他向来是没有办法的。 冷江忽然有些泄气,摆摆手道:“罢了,你自去吧。” 冷鸷对于冷江这般泄气无奈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态度依旧,拱拱手,看似恭敬,言语间懒散随意,道:“儿子告退。” 说完,他便转脸往书房外走去。 563.第563章 失挚之爱02(记忆锁) 书房里,冷江有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原本就已是古稀之年,往日里看着精神健硕,让人总是容易忽视了他的年纪,如今看着他,直让人感叹岁月无情催人老,韶华易逝白发添啊··· 冷江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心中思绪烦乱,敲开了记忆的门锁,扫去历史的落尘,翻开了压在记忆最深处的故事··· 那是五十多年前了··· 那时候,冷江才不过弱冠之年,风流倜傥,意气风发,是京城里名声显赫的翩翩少年郎,无数闺阁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他与当时初得皇位的晟帝私交甚好,深得皇上信任,仕途顺遂,前途光明,可谓是人生得意。 后,他承蒙皇恩,出使北境天山,任重道远。 六月飞梭,他幸不辱命,风光归来,同时还带回了一位美貌女子,名为诗桐。 诗桐容貌倾城,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堪比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诗桐才艺超群,一曲琴音,呢呢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銮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只是,诗桐的出身却极不好,在蓝雪国,甚至说得上是低贱——她乃是青楼女子所生,生于烟花,长于烟花,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曾不知晓··· 然而,冷江爱她,他不在意这些,他将她放在心尖,捧于掌中,奉为一生挚爱,愿: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诗桐因身份之故总是百般推诿,然一颗初绽的少女之心,没有坚固的城墙驻守芳心,又怎抵得住三千柔情为兵? 情谊贵重,诗桐纵使是心如磐石,也化在这一片柔情之中,只作一汪春水。 二人恩爱甜蜜,论及婚嫁,许下誓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冷江任务完成,回转京城,诗桐亦相随入京,二人甜蜜幸福,好一对佳人。 然而,世事总无常,风波迭起。 许是老天爷见不得谁春风得意,许是月神孤寂总不愿成|人之美,总之是乐此不彼的给人送些不如意。 皇上的一次出巡,得见诗桐,惊为天人,直言爱慕逑逑之意。 诗桐以出身低贱为由婉拒皇上心意却是终不得所盼,皇上只言:天下子民均为朕子,何来低贱? 诗桐无言以对,便又以冷江情意深重不能辜负为由再次表拒绝之意,皇上却答:你只感他之心意,焉知朕不会待你如此,甚至犹胜于他? 诗桐冒大不敬之罪再次拒绝,直言道:皇上夺臣之所爱,焉为君子? 皇上闻此言却未曾怒,反倒是愈发欣赏诗桐,淡淡驳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诗桐再无言以对,然爱人之心却不是辩论可改,她心悦冷江,誓:此生只嫁于冷江,若不能如愿,长伴青灯。 然,皇上却对诗桐的心意视而不见,一张圣旨,物是人非··· 诗桐成了冷江之妹,封为美人入宫,成了皇上的女人··· 564.第564章 失挚之爱03(红颜 君恩) 为君者,一言九鼎。 圣旨已下,已成定局,一切无转圜之余地。 冷江最终却只能认诗桐为义妹,将诗桐以江家小姐之身份送入深宫,也算是她有了母家照拂,不至于独处深宫而孤立无援。 皇上也确实是宠爱诗桐,初初侍寝便晋了位份,封为文嫔。 后,更是椒房专宠,致使后宫百花凋谢,唯有诗桐一支独放。 皇上的各种赏赐更是源源不断的流向了诗雨阁,将原本诗书写意的诗雨阁堆砌的金玉满堂,失了原本淡雅脱俗的味道。 皇上这般偏宠一人,后宫已然是怨声载道,于此,前朝自然有人上疏谏言,纷纷言曰:诗桐实为祸水,当杀之。 皇上怒斥言官,违众怒晋封淑妃,位列四妃,宠爱愈加,终是将诗桐化在了一腔柔情里。 诗桐感念皇上对她的照拂有加,却终觉不能负冷江之意,两相纠缠下,心力交瘁,诗桐一日|日|的心神疲倦,一点点消瘦下去,不足半年便开始缠绵于病榻之上。 皇上担忧心急,着太医好生照料。 然,光阴流逝,诗桐的身体不仅没有起色,反倒愈发不好,一日|日|的衰败下去··· 光阴倒转难,红颜凋谢易,花容月貌已不复,芳华弹指间。 深宫易负有心人,常言道:红颜未老恩先断··· 恰在此时,皇上再得佳人入怀。 昔日里繁华的诗雨阁竟也如冷宫一般无二了,而曾经被捧在手心里的淑妃,可谓是:一朝娇花落入泥,墙倒众人推。 后宫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重病缠身无人照料便也就罢了,可偏偏人人还来踩一脚,就连宫女太监都欺负到了她头上。 君恩是个好东西,人人求之盼之,然却忘了,凡事两面,利弊共存··· · 深宫虽深,四方的天,四面的墙,见不得自由却是关不住流言,锁不住是非。 诗桐在宫里的处境,冷江终究是全数知晓了··· 他怨恨皇上无情花心,不晓珍惜,然,君就是君!他纵使千般不满万般恨,又能如何? 皇上依旧是皇上,他依旧左拥右抱,肆意送着他的柔情,却如利剑一般,不知刺伤了多少女子柔心··· 冷江舍不得诗桐过着那般艰难的日子,便开始暗中照顾于她,为她请大夫治疗身体,送来宫人悉心照料··· 说到底,诗桐所病乃是心病,一颗心被情所困左右为难才会一病不起。 如今皇上薄情,君恩不过寸许长,她心境复清明,又得了冷江悉心照料,身体便又一日|日|的好了起来··· 一场大病后,诗桐历经了洗礼。 她虽没有了当初的少女情怀,却有着成熟妩媚的风韵,比起最初青涩的初花,如今的她是五瓣张开,绽放饱满的夏花,是一生最美,最风韵的年华! 深宫寂寂,两相深情,终是情到深处不自禁··· 不久后,诗桐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很欣喜,一个女人要成为母亲,她满腔欢喜。 可她也万分恐惧! 身为妃子,她已经一年的时间未曾见过皇上,这身孕,必是灭顶之灾! 她有失妇德死不足惜,可是她的孩子,还有冷江,他们何辜,却要陪葬于她··· 她欠了冷江的已经太多了,又如何能连累他诛灭满门,终成冷家罪人呢?··· 565.第565章 失挚之爱04(宫殇) 诗桐最终决定打掉这个孩子,她向照顾她的大夫求堕胎之药,大夫只称未曾带来,而后便急忙向冷江报告了此事。 冷江阻拦了诗桐,留下了这个孩子··· · 当年,冷江在诗桐进宫的第二日就被皇上赐了婚,娶了夫人,然而,冷江心有所爱,却是始终没有碰过夫人。 如今,诗桐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冷江第一个孩子,让他怎么可能愿意失了这个孩子呢? ······ 九月弹指过,瞒得滴水不漏,无人得知淑妃有孕之事。 临盆之期即至,冷江往后宫跑的愈发勤勉,终是惹得有心人留了意··· 那一夜,天空闷了一天,终是托不住云的重量,大雨倾泻而下,冲刷着地面,打落了繁花,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枝头,却还是不甘心,撕扯着又带走了几片青翠的残叶··· 雨下的好大,却也阻不住满腔的怒火,皇上的銮驾时隔一年再次驾临诗雨阁,只是这一次来的却不是君恩,而是灭顶之灾! 诗桐被宫人从榻上揪下来,推扯出屋子,一把推倒在雨地上,溅起了地上的积水··· 雨水倾泻,眨眼的功夫就打湿了诗桐身上单薄的里衣,莹润的肌肤隐隐约约透出来,若隐若现更显风情与诱惑之美;青丝缠着水珠儿,黏在脖颈脸颊处,更显较弱怜惜··· 一双绣着龙纹的金黄色靴子停在了诗桐的脸前。 诗桐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靴子,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了··· 她缓缓抬起头,顺着那明晃晃的龙袍,目光一点点上移,终于落在了皇上的脸上。 一年未见,也不知他是否变了模样··· 入目:原本看着她时从来温柔缠绵的脸、眼睛,此时冷得像是一块化不掉的冰,目光中冷冷的气息落在了诗桐的眼睛里。 这一刻,诗桐便明白了:她是必死无疑了! 到底是她天真了,原以为皇上总也会念着昔日的情谊,能成全了她与冷江··· 到底是她蠢,给一国天子带了绿帽子,还妄图能活下去吗? 诗桐心静了,亦死了··· 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皇上面前,向皇上拜了三拜。 而后,她双手拉着皇上锦袍的下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哀求:“皇上,皇上,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杀了我··放了我的孩子吧,求你了,求求你··孩子是无辜的···” 皇上退后一步,将诗桐握在手里的袍子猛然扯出来,也将诗桐扯得一个踉跄,又再一次摔在地上。 皇上缓缓蹲下身子在诗桐面前,与直起身子重新跪好的诗桐刚好面对面。 他抬手,捏住诗桐的下巴,挑起她娇俏的小脸,一字一句恨不能全数化作一把把的利剑,将诗桐顷刻间粉身碎骨:“你以为,你还能活?” 诗桐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听着皇上的话,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因为被扣着下颌,无法开口··· 566.第566章 失挚之爱05(夜无尽) 诗桐的下巴被捏得生疼,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听着皇上的话,她想要开口说话,却因为被扣着下颌,无法开口··· 她只能拼命的摇着头,眼神乞求的看着皇上:我自知罪该万死,只求皇上放过我的孩子。 皇上忽然放开了她的下巴,伸手向着诗桐的腹部而去。 诗桐一惊,身子立即后退,想要躲过皇上伸向她腹部的手··· 而皇上的另一只手却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处,阻止了她后退的意图,同时抚上了诗桐隆起的腹部。 手指的力道在一点点加重,将诗桐压得生疼,却是狠狠咬着唇不叫出声来。 诗桐心里的恐惧在一点点的扩散着,感觉得腹部的孩子似乎在一点点的往下坠··· 这种感觉,让她怕极了,仿佛此刻她正置身于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一般,无所依托··· 地上的雨水越积越多,二人落在地上的衣摆被浸在泥水里,有淡淡的红晕在水中化开,飘散出清淡的血腥气味。 皇上不满的蹙蹙眉,站起身来远离了一些,俯视着地上痛苦呻|吟着的诗桐,目光冷的如同俯瞰一只蝼蚁一般,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一片冰冷,让诗桐的心不由的结了冰。 可纵使如此,诗桐依旧一点点的向皇上挪去,伸着手指一点点的,努力的够到他的鞋子,纤细的手指落在他明黄的鞋面上,愈发的惨白··· 诗桐因为疼痛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恳切的哀求着:“皇··皇上··求你··求你··放··放过··孩子···” 皇上对诗桐的哀求没有一丝怜悯,缓缓转身背向诗雨阁而去,命令如一把刀,字字戳心:“江氏淑妃不守妇道,祸乱宫闱,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处以幽闭之行,以正宫纪。” 闻此言,诗桐枯死的心如同浇灌了一把毒药,恨无边,怨无尽,伤无际··· 皇上,你何其狠心!竟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杀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昔日的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终究不过是一场繁华一场梦,抵不过流年易逝,光阴蹉跎··· 花总会落,梦终会醒,一切都是虚无罢了,就仿若那镜中花,水中月,迷了人眼,惑了人心,却终究够不到,摸不着··· 到底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竟妄图君恩垂怜··· 只是,当初,你不顾我心之所向一纸圣意召我入了这深宫,千恩万宠将我捧上了天堂,可仅仅一年光阴一场病,我在后宫里活得如此破败低微,心如死灰··· 漫漫长夜,君可知我如何坐对红烛枯等天明,一日|日|的枯萎着··· 既弃了我,何不成全了我,放我走?! 纵使我对不起你,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又何错之有?! ······ 恨极了便也就麻木了,诗桐原本还在不断挣扎着的身体一瞬间泄去了全部的气力,神色呆滞的躺在冰冷的雨水里,空洞的目光遥望着雨帘来处,任凭瓢泼大雨冲刷着她的身体··· 人生最绝望,万念俱灰,还会在意雨水是不是落在了她的身上吗? 567.第567章 失挚之爱06(遗腹子 双生) 皇命已下,宫人手脚麻利的架起地上的诗桐匆匆而去··· 皇宫北苑(囚禁犯罪宫妃的地方,即冷宫) 诗桐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任由宫人将她绑在中庭的柱子上。 手臂一般粗的木棍一下一下的落在诗桐的肚子上,身上纯白色的里衣自下半身被血氤氲呈淡淡红色,脚下的鲜血经过雨水的稀释只剩下浅浅的粉红色,只是弥散着的血腥气却浓郁的让人作呕。 诗桐没有痛呼,没有挣扎,甚至于面容上,眼神里都不见一丝的痛意,仿佛被打的人根本不是她。 终究,诗桐的身体到了极限了,双腿已支撑不住身体。 她顺着柱子缓缓地滑下来,坐在了地上。 施加刑罚的宫人看着眼前仿佛被血水浸过了一般的女子,心中恻隐,手中的棍子渐渐的慢了下来··· 然而,就在刑罚停下来片刻之后,一声洪亮的婴儿哭声穿透倾泻的大雨,惊扰了夜的宁静,也让这一众行刑的宫人吓破了胆,一个个的脚下发软,跌坐在雨水中,迈不动步子··· 仅片刻之后,又一个小小的哭声在嘹亮哭声的间隙里被人注意到··· 两个胆子大一些的宫人壮着胆子前去查看,这一看,竟发现:在诗桐的双腿间,躺着两个婴儿,一男一女,身上的血色被雨水冲洗掉,白白嫩嫩的,长得很漂亮。 几个宫人心里震惊得很:这样竟也能生下来!还是活着的!这孩子,是妖孽吗?竟这样命大! 宫人片刻不敢耽搁的往帝寝殿而去,向皇上报告了此事。 皇上听了这事,心中一方面觉得骇人,一面又觉得晦气得很,摆摆手让宫人随意处置了便好。 诗桐已死,宫人终究是不忍心杀了两个孩子,便打算悄悄送出宫去,却不慎被皇后发现。 皇后对于这个曾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淑妃可谓是恨入骨髓,眼看着她倒了这么大的霉,心里正觉得顺畅,又怎能容忍诗桐留下的野种从她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升天呢? 皇后下令杖杀了几位宫人,而后将这两个孩子中,男孩儿送去了蚕室,女孩儿送出宫去变卖。 最毒不是妇人心,而是一颗被嫉妒蒙蔽了的心。 一个女子,本该对孩子最善良,深宫的大浪淘沙,却是只淘出了这等货色! · 冷江得到消息闯入皇宫,却是连诗桐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皇上嫌弃诗桐污了皇家声誉,让宫人将她连夜密送出宫,丢在了乱葬岗,对外只称淑妃身疾难医,香消玉殒··· 而在诗雨阁中的灵棺里敛着的,不过是几件衣裳罢了··· 人之心究竟可以多狠?逝者已矣,却连尸身都不放过··· · 留在诗桐身边侍奉的丫头将孩子的事情悄悄的告知于冷江,冷江不顾一切闯入蚕室,而等在那里的人,却是让他吃了一惊。 小小的男孩儿被净身公公抱在怀里,站在一片晃眼的明黄色之后,皇上一身龙袍端坐着,即使身处蚕室这样的地方也依旧不损天威。 这一下,还有什么不能明白,皇上是要那丫头故意引他至此··· 冷江跪求皇上放过幼子,声声含泪,字字泣血,千般告罪,万般恳求,然皇上如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明,眼神淡漠,不置一词。 就在冷江几乎要绝望之际,皇上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如无尽的暗,吞噬了他··· “你和他,选一个。” 冷江的心中是滋味说不出的复杂:皇上这意思,便是这宫刑必有一人要受··原本,该何去何从,本无需考虑··可作为男子,谁又愿如此?! 皇上这般,无非就是要折辱于他,让他一生铭记今日所犯下的错! 冷江接受了宫刑,保下了幼子··只是,即使他几经辗转,努力多年,却终是未曾找到女儿的下落··· 所以,自此后,冷江便开始收养各种流落街头的女孩儿··· 也不知是因为看着女孩儿,他便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能遇到好心人收养,又或者,这些孩子都只是在填补他内心的空缺··· 从那以后,冷江便常常在想:如不是因为皇权在上,如不是因为皇命难违,也许··也许他和诗桐会幸福美满的过一生,诗桐不会惨死,孩子也不会下落不明,而他,也不必受那样的折辱··· 渐渐地,冷江心里有一枚种子破土而出,萌发幼芽,一点点生长着,长出一根根枝叶,盘绕着,茁壮繁茂··· 他开始执着于权力,执着于谋夺澹台家的江山! 为此,他不惜将自己养育十多年的女儿们一个一个的送进宫,不惜以年幼的景洐为筹码,也不惜逼迫冷婉给自己的儿子下毒··· 执念已经迷了他的心智,而他,亦是靠着这执念活着罢了··· 若是没有了这份对权与力的执着,也许冷江早早的就化作了一抔黄土,与诗桐冥界作伴了··· 也许··也许他早该与诗桐一同死去的··· 他曾说过:她是他一生挚爱。 所谓“挚”,“执手”方为“挚”,便是要一生牵着她的手,不就是要生死相随吗? 失了“执手”,何曰“挚”? 568.第568章 四方皆动01(恩怨1) 冷鸷出了尚书府直接往墨王府走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冷菱低弱怯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父亲。” 冷鸷脚步顿住,怔了一瞬后才回过头来,眼神有些疏离,语气却比对冷江说话时温和了太多,问道:“有事吗?” 冷菱似乎很害怕冷鸷,又或者说冷菱好像很怕人,几乎面对着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受惊的鸟儿,而且,她的存在感实在低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不起眼得很。 她小声的说道:“父亲是要去找哥哥吗?” 冷鸷点点头,没有说话,只看着冷菱,等着她的下文。 冷菱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冷鸷,小声地说道:“父亲,后天,后天哥哥就会回来。” “你如何知道?”冷鸷脱口问道。 冷菱似乎吃惊于冷鸷这样的反应,不自觉的抬头看向冷鸷,却在对上冷鸷双眼的瞬间又猛然低下头,急忙回答道:“是··是毓筱,她告诉我的。” 冷鸷这一刻反倒没有疑惑了,似乎这些都在他预料之中一般,淡淡说道:“恩,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冷菱犹豫了一瞬,似乎还要说什么却最终选择了不说,她对着冷鸷恭敬的施礼,低声说一声:“女儿告退。”说完冷菱恭敬的退下去。 冷鸷站在门口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没有往墨王府去,而是转道往贤王府而去。 · 贤王府筱悠阁 毓筱正靠在床榻上看着书,阚泽推门进来,隔着珠帘在外室跪下,向着毓筱报告道:“主子,属下已经告诉了冷小姐。” 毓筱看着书,淡淡说道:“恩,下去吧。” 阚泽推出门外,身形消失,隐于暗处。 床榻上的毓筱书页一页页的翻过,看得认真。 钰麒推门进来,便看到了正在看书的毓筱,神色中的喜色还未展开,便立刻变得不满,指责的话当即就传来了:“筱筱,才刚醒怎么又看上书了?你都不知道爱惜身体吗?” 毓筱随手放下书,对于钰麒的指责很是不以为意,语气有些怏怏的,还有几分不知名的恼意在里头,道:“有什么关系,我哪里就成了玻璃做的,好像一碰就碎一般。” 钰麒拨开珠帘进入内室,听出来毓筱言语间的烦忧之意,却是没有要替她宽心的意思,反倒语气里加了些讽意,意有所指的说道:“那一个时辰前,又是谁竟然吐血昏迷的?” 毓筱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怪异,有些尴尬,有些恼怒,还有些凄伤,她微微垂头,目光落在锦被之上,没有看钰麒,也没有再说什么。 钰麒看着毓筱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果然是在因为那件事生气,也不知道墨宸这家伙到底是说了些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竟就能让筱筱绝望到吐血的地步! 可话说回来,筱筱也不是心智软弱的女子,就算是才经历过冥城诸事,也断没有被人弄到绝望吐血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筱筱太过在乎的缘故:她精通医理,竟没有发觉这其中关窍,思维完全禁锢于事情的表象··· 569.第569章 四方皆动02(恩怨2) 这才回京不到一年的时间,筱筱竟已将他看的这般重,到底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钰麒看着毓筱这副小女儿满心委屈的样子,仿佛遇上了负心汉一般,心中不由涌起深深的无奈:看来,指望她自己想明白是不可能了··· 算了,还是把她从那个泥潭里拉一把吧··· 钰麒坐在床榻边,看着仿佛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的妹妹,忽然,他抬手在她的脑袋上重重的敲了一下。 毓筱脑袋被敲得生疼,不由抬手抱着头,抬眼向着钰麒看去,眼眶里晶莹的水光有些湿了他的心,里面溢出的痛意和不解却是让钰麒的心微微轻快了些。 他压住心底有些湿意的心情,满眼嫌弃和鄙视的看着毓筱,说道:“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妹妹了?” 毓筱看着钰麒这神色,这语气,还有这话的内容,怎么都像是她做了什么很掉份的事情一般,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钰麒这般究竟所指的是何事。 钰麒没有理会毓筱眼中的疑惑,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就因为一个墨宸,你竟敢搞得吐血昏迷,怎么?父王和娘亲你都不要了?哥哥你也不要了吗?” 毓筱眼神有一瞬的闪烁:哥哥竟然发现了! 不过也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罢了,心中的委屈与恼怒,根本压都压不住··· 钰麒依旧说着:“筱筱,你还知道你是谁吗?不就是一个墨宸,这天下男子任谁也是配不上你的,凭他墨宸,也不过是比别人略优秀了些罢了!竟敢这般···” 毓筱忽然出言打断了钰麒的话:“哥。” 她眼中有些羞恼之意,还有嗔责:哪有人这样夸自家妹妹的!这不成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钰麒看着毓筱的样子,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倒反问一句,道:“怎么?哥哥说的不对吗?” 不等毓筱说话,钰麒又接着说道:“本世子的妹妹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不对,那啥,还没长大,身材就先不说了,我重说。” 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再次说道:“本世子的妹妹,要容貌有容貌,要内涵有内涵,这世间独一无二,天下难寻。” 毓筱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眼中的浅浅泪光犹在,可这笑意却明显多了些欢愉之色,心结难纾的神色也淡去了些。 顺着钰麒的话,也打趣一句,道:“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好?人家京城第一才女那才是真好。” 钰麒煞有介事的纠正着,道:“怎么没有?那京城第一才女是皇上封的,也就是皇上眼里的,你在意皇上怎么看你?” 毓筱摇摇头,道:“自然不在意。” 谁会在意皇上怎么看,她在意的,是··· 想到此处,毓筱方才欢愉了两份的神色又再度黯淡下来,眼神里的落寞之色将那些浅浅的笑意驱散。 钰麒看着毓筱的神色,不由的叹一句: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心中却是暗暗做下决定:若是有朝一日,墨宸负了筱筱,他,以蓝钰麒之名起誓,定要他尝尝肝肠寸断之滋味! 570.第570章 四方皆动03(恩怨3) 钰麒虽然心中发下毒誓,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目光里淡淡的无奈在流淌,微微叹一口气,道:“筱筱,可有为自己探过脉象?” 毓筱一呆,不明白怎么话题突然跳到这里来了,满目疑惑看着钰麒,左手抬起,缓缓附上右手的腕脉处。 指腹下:内伤虽重,淤血却尽除。 怎么会?毓筱疑惑不已:在冥城,她也为自己探过脉的,心口淤血阻塞,内伤不易痊愈。 虽然她有很多伤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可是这个伤,她却很肯定:这是在顶楼处紫衣女子打向她的那一掌! 可是为什么?这淤血为什么没有了? 毓筱疑惑的看向钰麒,想要向他寻求答案,然钰麒只是挑挑眉望着她,丝毫没有开口说话之意。 毓筱看着钰麒的样子,也不气恼:哥哥的这副样子,分明是在示意,她应该是知道此事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毓筱疑惑着,目光穿过珠帘从外室的桌椅处扫过··· 忽然,毓筱的心思猛然间清明通透:是墨宸! 墨宸那样的态度,就是为了让她伤心绝望,好将淤血吐出来,甚至,那些事··也是墨宸故意要让她知道的! 是了!以墨宸做事的风格,他囚禁了冷皓,关了觳觫,又怎么会走漏了消息呢? 他就是故意要让她知道,让她对他失望,却又故意不在意她的态度,那般施施然的离开··· 这种种作为,都是为了解她的血瘀之困! 只是,可笑她竟然一个人黯然神伤这么久··· 什么时候,她竟也这般傻了?竟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到了? 不!这些都不重要! 究竟什么时候,她竟也这般脆弱了!竟因为对一个人失望,被一个人忽视,这样的小事,就吐血了? 毓筱自我检讨着··· 钰麒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心结已解,这会儿,只怕她是才刚刚发现:她自己对于墨宸的情感已经重到了如斯地步吧··也不知筱筱对于这感情,怎么看··· 情之一字最磨人,古往今来皆如此。 就如他对瑾儿,纵使瑾儿年幼单纯,尚不懂情为何物,他亦是认定了她,非她不可··· 吾心匪石,不可转也。 · 二人各有心事,却是忽然被屋外的嘈杂声打断,听起来,像是两个人交手了。 毓筱立即推测:应该是有人要硬闯筱悠阁,被阚泽拦住了,二人便交上手了。 只是,这个时间来找她,而且还这般不客气的敢对她的人动手,除了冷鸷,毓筱不作他想。 毓筱与钰麒对视一眼,二人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了然,看来,毓筱想到的,钰麒也想到了。 二人拉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外面交手的两人。 府中的侍卫也都向着筱悠阁聚来,看到毓筱摆手,便全数围在筱悠阁四周,没有人擅动。 动静确实不小,连隐忧和莫离也出来了,急急的向着毓筱跑来。 隐忧虽然也有些微的慌乱,但比起莫离,镇静了太多。 571.第571章 四方皆动04(恩怨4) 莫离一路跑到毓筱面前,连行礼之事都忘了,急忙忙的开口,道:“小姐,他们··” 毓筱看着交手的两人,视线没有移开,淡漠的声音打断了莫离的话,道:“慌什么?!且看着就是。” 莫离似乎是被毓筱这样淡漠的态度吓到了,立即住了嘴,眼睛里的惊慌却是一丝也没有减少,双手紧紧地抱着隐忧的胳膊。 隐忧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莫离的背,浅声安慰着她,道:“别担心,这跟上一次不一样,现在小姐和世子都在,而且这青天白日的,他们不敢乱来的··” 毓筱听着隐忧对莫离的安慰,视线淡淡的呃扫过二人,又再次看着交手的二人,仿佛她从不曾已开过视线一般。 阚泽的武艺不低,但是比起冷鸷这位曾将位列武榜“榜眼”之位的高手,到底还是差了些,渐渐显出了颓势。 毓筱这般不吭声的任由两人交手不过是想探一探这所谓武榜的水究竟有多深,可没有搭上阚泽的意思。 正准备开口让阚泽退回来,四周空气微震,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向着二人而去,默契的配合着阚泽攻向冷鸷,不出十招,就已经战局扭转。 毓筱看清来人,心中淡淡疑惑:觳觫?他不是被墨宸罚了吗?怎么在这里? 难不成墨宸是在骗我? 不!不可能!他都能迁怒与冷皓,又怎么可能不罚觳觫? 算了,多想无益,一会儿问过觳觫便知道了··· 以一敌二,冷鸷丝毫不占优势,他本就不是要来找茬,不过就是心中有些气闷,才随意找个人撒撒气罢了,现在既然占不到便宜,他也不纠缠,迅速脱离的战局,落在筱悠阁的院子里。 冷鸷似笑非笑看一眼钰麒和毓筱二人,道:“二位很命大,那样的地方也能活着回来。” 毓筱展颜一笑,道:“那得多谢冷公子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拿刀子抹了我们的脖子。” 冷鸷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道:“你谢错了人,要留你性命的从不是我。” 毓筱依旧笑意明媚,道:“这我自然知道,冷公子不也一早就说过了吗?可到底那时候我们的命我在你手里,就算那人在想留着我们的命,若是不能说得动冷公子,又有何意义呢?” 冷鸷的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语气竟如同墨宸那个淡漠无味的声音,道:“他说的,我自然都会做到,你既然知道,就别恩将仇报。” 毓筱看着冷鸷变得沉静淡漠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要留下他们三人性命的人,是冷皓! 可,纵使是冷皓又如何?他冷鸷的面子,她澹台毓筱不卖! “冷公子此言差矣,哪里来的恩将仇报,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 毓筱无视冷鸷变得阴鸷的眼神,接着说道:“冷公子什么时候也对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事当成是施恩了?再说了,常言道,施恩莫望报,望报莫施恩。冷公子不会没听过吧?” 572.第572章 四方皆动05(恩怨5) 冷鸷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些,目光阴鸷的看着毓筱,道:“我劫了你,有仇有怨冲我来。” 毓筱看着冷鸷的反应,笑意愈发明媚,心中却是波澜迭起:原以为冷鸷谁都不曾在意,却不想竟将冷皓看的这样重要,果然,是人就没有真正无情的,只是世事伤人罢了··· “冷公子定然听过一句话,叫做父债子偿。” 冷鸷听着毓筱不依不饶的话,顿时就暴走了,运起内力就冲着毓筱而去,却被阚泽和觳觫二人拦住,三人再次战成一团。 钰麒听着二人的对话,也猜了个大概,几乎肯定的问道:“墨宸囚了冷皓?” 毓筱看钰麒一眼,点点头,道:“恩。” 钰麒看看那边打得拼命地冷鸷,再看看毓筱,咂咂嘴,摇摇头道:“来这里闹什么闹,要人该去墨王府,他是不是走错门了?” 毓筱听着哥哥幸灾乐祸掩都掩不住的语气,白他一眼,语气懒懒,说道:“他这是关心则乱。” 心里却是淡淡叹息:看来哥哥是真的有了心结,恨上了冷家··· 也难怪,瑾儿至今昏迷不醒,哥哥怎么可能不介怀呢? 钰麒看着处处受挫的冷鸷,心中了悟:可不是关心则乱嘛! 担心闯到墨王府投鼠忌器,便跑来这里撒野,却是被筱筱三言两语就激怒了,竟没听出筱筱话中的故意,奇高的武功,原本也算是势均力敌,却因为心不静,处处受制。 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 只是,他身为人父,担心孩子的情义却是让人感动,可他们呢?他们的父母呢?柳夫子呢?难道就活该担惊受怕的过那么些日子吗?就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本该会笑会闹的女儿昏睡在床榻上吗?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反之亦然! 几番交手,冷鸷身上的伤大约也不轻,毓筱原也只是要给他点教训罢了,他们被劫走,几番生死,绝望过,拼命过;父母在家中,煎熬着,担心着··· 这些种种,要她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呢? 所以,她定是要给他点厉害,让他受点教训的。 不过,这事做的这程度也就够了,总归是冷皓保住了他们三人的命,而且,就算是真要将冷鸷怎么样,也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做不是? “住手!”毓筱出声喝道。 阚泽和觳觫迅速停手,落回到毓筱身后。 冷鸷身形落下,站在院子的中央。 他身上的衣衫被掌风割破几处,随风轻轻飘飞着,肩膀不知是被谁打了一掌,大约是有了内伤,冷鸷正一手捂着肩膀处,嘴角有浅浅的血迹溢出,看起来内伤确实很严重。 毓筱淡淡扫他一眼,目光如冰封千里,没有情感,没有温度,语气似乎能将人心冻结一般,道:“你既来了,便知道过了中秋他便会回去,又何必如此?” 冷鸷目光阴鸷的盯着毓筱,似乎要这样以目光将她洞穿,穿成千疮百孔··· 自他出江湖至今,从未吃过这样的亏,从来,都是他,是他,将别人玩弄于股掌间! 而今天,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下吃了这样大的亏,他怎么可能不气不怒? 然而,他更气愤的,是他自己! 明知道冷皓很快就会回来,可他就是不甘心这样放过这些敢打他儿子主意的人,而很明显,墨宸最在乎不是他自己,而是贤王府的小姐,所以,他才会改变目的地来了这里,却不想反被将了一军! 其实,以冷鸷的冷血与残忍,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激怒的,只是,人活于世,必然总会有些什么,能触动一个人的心,甚至他的灵魂··· 而对于他冷鸷而言,在这个世界上,能触动他的人,只有两个,而这两人,却在同一时刻遇上了,也难怪毓筱三言两语就扰了他的心智··· 573.第573章 四方皆动06(冥楼1) 同一时间,离京百里,九层冥楼中,一切如初,仿佛从未有过冥阵启动,八宫被破之事。 夜明珠的华光将整个冥楼笼罩,各楼层侍卫来往巡视驻守,八宫守君不见人影。 一切安宁如常,却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忽然,一声乐音响起,听起来仿佛是祭祀的巫乐却又有些说不出的不同,又像是招魂之乐,诡异难思却又奇异的顺耳舒心,仿佛随着这乐声,连灵魂都要起舞,向着乐音弃体而去一般··· 似是怕真引去了谁的魂,这乐音片刻即落。 冥楼中一片幽静,静的有些悠远悠长,似是有谁的目光穿越了时空的缝隙在遥望着冥楼一般··· 只一个呼吸间,身影闪动,残影阵阵,却是皆无声息,仿佛是怕吵了这片幽静。 只是··不知是不愿,还是不敢··· 几道身影皆落在一楼,男女分列两排,均向着楼门方向,行动一致,单膝跪地,态度端正恭敬。 看这阵仗,应该是有大人物要出场了吧。 (果子叹:果然是比格,连出场伴奏都搞得这么个性化!) 冥楼门启,大门缓缓打开,阳光中,一少年迈步走来,似是踏着天光而至,将光明的火种送至人间,以求驱散黑暗··· 随着少年走入,身后厚重的仿佛要隔绝人世的门再一次紧紧关闭,未留下一丝缝隙,亦没有残余一片光明。 阳光的温暖还未能照进冥楼,就再一次被阻隔在外,楼内只有夜明珠璀璨迷眼的华光,看似温馨,却是冰凉一片··· “参见冥主。”几人异口同声。 原来,所谓冥主,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 这少年看起来大约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不清容貌,只是这一身气质,举手投足间,无不是上位者的威严高贵,不可侵犯。 他缓缓抬手,慢声道:“起来吧。” 然而,跪着的几人却是都没有动静,不知是没听见少年的话,还是他们不敢起来。 对于他们的这一举动,少年没有一丝的意外之色,亦没有再说让他们起来的话,不,是没有再说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身形一闪间,空留一片残影,人已到了九楼乾宫。 馥紫身影一动,紧随而上,其余众人也急忙运起轻功,追在馥紫身后往各层的乾宫而去。 人影歇,二楼依旧只有辰宫一人,跪于屋子的正中央;三楼只冞葉跪于屋中;四楼司命与司音并跪于央;五楼老鬼一人跪着;六楼双人并跪;七楼依旧只有邪瞳;八楼,除了青衣女子外多了一个男子,弱冠之年,长相端正,隐有几分熟悉之感,似乎是哪里见过的人;九楼,少年坐于屋中主位,面前馥紫正跪于地。 虽然八宫中各宫守宫的阴阳二君乃是隔楼跪拜,但是呈现于少年面前,则是所有人同跪拜之景。 同宫相通,冥楼奇异之处比比皆是,也不知究竟是哪一位风采卓然之人创下了冥楼这样的地方来··· 574.第574章 四方皆动07(冥楼2) 少年淡淡开口,声音淡漠疏离,似是九天而来的神坻,高不可攀:“冥楼之乱,几位可有话说?” 跪于下首的几人头再度低垂了些,却是无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也小了三分。 对于这样的冷场,少年没有丝毫情绪之变,扫一眼跪着的诸位,他再次出声,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缓缓流入各位的耳中:“司命,你竟这般出息了,长年熬鹰却让鹰啄了眼睛,看起来,这震宫被破,也无足怪哉。” 司命的右眼依旧裹着层层的白色绷布,血已不再渗出,绷带洁白无暇。 听着少年这般讽刺的话语,司命没有一丝的狂傲与不服,只有深深的恭敬谦卑,头越发低垂了些,似乎是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少年似乎原也没指望司命回话,又或者他根本不需要底下这些人给他解释,他再次开口说道:“冞葉,熙妤的毒在解了,要好生留意着。” 似冞葉这般的人,初时为熙妤追杀毓筱上天入地无生路,后又为熙妤背弃巽宫助毓筱,可如今,少年不计较于他的背叛,反倒嘱他好生照料,他却没有感恩戴德,反应竟也如司命一般别无二致。 少年接着将目光移至老鬼,淡淡说道:“丫丫如何?” 老鬼朽木残垣一般的声音传来,剌得人耳朵有些疼,道:“死了,但还会活的。” 少年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对老鬼的话不置一词,淡淡将目光移开,往妖姬千媚移去,缓缓开口道:“守不了艮宫,便早日让贤。” 说着目光又转制邪瞳,语气忽然冷了三分,有些微冻人,道:“邪瞳,你在冥楼得有二十年了吧?竟连自己的人也管不好了?” 邪瞳只那么跪着,对于少年的责问没有丝毫反应,亦没有一语辩白。 少年似乎把想说的话已尽数说完,目光淡漠冷凉,扫视着跪在下面的人···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声音如铁,冰冷刚硬,道:“司命、千媚、妖姬、邪瞳、老鬼五人,炼室十日,由馥紫监督完成;冞葉、邪瞳刑室三日,由清奈监督完成。” 该说的已经说完,各宫守宫二君散去,此处只留下少年和坤宫的阳君,那个隐有几分熟悉之感的弱冠男子··· 少年语气依旧淡漠,没有情感,却少了些冰冷之意,道:“事情怎样了?” 男子缓缓站起身来,恭敬的态度如风吹过,什么也不留··· 他邪肆一笑,张狂放肆,道:“自然在办,你急什么?长城不是一日修成的,等了一千年了,还在乎这些时日吗?” 少年对于男子的这般态度极是不满,自进入冥楼就没有任何变化的脸庞上竟然染上了愤怒的火焰,眼睛直直的瞪着男子,透过楼层的间隔,看着男子邪肆不羁的眸子,语气中也带上了浓浓的戾气,道:“注意你的态度!” 男子猛然间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好不畅快,真真是酣畅淋漓,却又似乎苦从中来,多嘲多讽··· 然而,笑着笑着,男子忽然弯下了腰,倒在了地上,蜷缩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着,颤抖着,却笑声却依旧继续着··· 只是,这笑,比起哭声,更哀戚! 只需听一下,便已觉苦如黄连入口,却是有苦难言,心肺似乎尽数被浸在苦水之中,早已被浸了个透彻! 渐渐地,那笑声越来越小,呻|吟声被压抑着,却还是忍不住的溢出来··· 那痛,当是蚀骨蚀心··· 少年看着蜷缩在地上挣扎着的人,眼中的怒火消散,有些酣畅淋漓的痛快,有些幸灾乐祸的得意,道:“感觉如何?” 男子依旧抽搐着,颤抖着,没有说一个字,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不屑于回答··· 少年似乎对于他这副样子很是满意,笑意深了些,有些邪气,很冷,然而,语气更冷,道:“记住教训,就能少经历几回!” 说完,少年身影一闪,消失在九层楼的乾宫里··· 片刻后,一楼里一缕阳光洒下,转瞬又消失于无形··· · 没有了疼痛,男子的身体渐渐停止了抽搐,平躺在地面上,仰头看着顶楼,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乾宫阳君之位··· 忽然,他大笑起来,笑得眼角聚集起泪水,没入鬓发,却依旧不停止··· 是了,他又何必如此,找这些不痛快? 他若真的清高,真的潇洒不羁,又何必受今日这般屈辱? 说到底,他不想死!他怕死! 人死了,就是一座枯骨,什么都没有了··· 他怕!他不想死!所以,他苟延残喘!所以,他该听话一些,以少受些折磨··· 这样,才对··· 可他,他偏又做不到如此,看着他,他便忍不住··· 果然,人终究不过如此! 575.第575章 四方皆动08(枫点秋色) 京城华国公府 华国公府青墙高耸,一道白影越墙而过,轻车熟路躲过巡视与戍守的侍卫,往内院深处而去,进入了一处院子。 院门处高悬的匾额上,笔法丰润,字迹温然,书写着“枫点秋色”四个大字。 园内果然如是! 肃杀的秋意扫荡,万物皆殇,唯松柏常青,然,却无法企及这红枫如火,仿佛,它们是不甘于如此悄无声息的春夏一生,便要在这秋意中燃尽最后的生命,以求轰烈一回··· 院子里,枫树相连,虽然依旧比不及红枫林那一整片接天的红,却也有它别样的韵致,将秋的肃杀遮去,只留下火一般的热情与燃烧生命的热烈··· 人影在院中落下,一片红色中,这白色身影尤为显眼,不染尘埃,几分清贵,竟是不日前出现在冥山的就美英雄——华枫。 华枫身影才刚落地,便有一道黑色身影出现,落在了华枫身后,声音浅浅,道:“哥哥是从哪里来?” 华枫缓缓转身,看着身后一身黑衣的华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是问道:“清儿今日怎么穿了黑衣?” 没有等华清回答,他又接着说道:“这样的颜色本不是闺中女儿该穿的衣裳,不过,清儿穿来倒是别有韵味,与平日的你截然不同了。” 华清没有在自己的问题上纠缠,而是顺着华枫的话,说道:“既然截然不同,哥哥又怎么如此轻易便认出了我?” 华枫温颜浅笑,道:“你我一同长大,朝夕相伴,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华清亦是嫣然一笑,道:“哥哥说的对,你是如此,我亦如此。” 华枫听着华清似乎意有所指的话,依旧温颜浅笑,无一丝异样可寻··· 他看着华清,温声说道:“我们是兄妹,自当同心,谁也不能骗过谁。” 华清笑容也愈发明媚了些,说道:“哥哥说得对,我们是兄妹,永远都是。” 二人相视,眸光明亮,各自浅笑,无言欲述,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切尽在眸色中,一切尽在心怀里··· 你不需说,我亦能懂,只因为我们是兄妹,我们同吃同住同长大,朝夕相处。 二人相视片刻,华清忽然出声,道:“哥哥的院子秋景最是好,不请我同游一番?” 华枫听着华清略带调笑的语气,轻笑出声,道:“从小到大看了几年的东西,你也不觉腻?” “听这话的意思,哥哥是烦了这满树红叶不成?”华清扫一圈枫树,接着说道:“若真如此,毁了它换些秋菊海棠可好?” 华枫忙开口道:“清儿越发皮了,主意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不是哥哥你嫌腻了吗?” 华枫无奈一笑,摇头说道:“说不过你!罢了,不是要去转转,走吧。” 二人缓步走在红色枫树间,闲聊着些什么,华枫虽浅浅笑意却悦从心生,华清褪去了大方得体端庄惠重之感,不时笑弯了腰,不时会有串串银铃般清脆欢悦的笑声透过林子穿出来,昭示着这一刻的幸福欢愉··· 林间秋色如火,犹胜春日,言笑晏晏少年时,不知当惜何时··· 576.第576章 祠堂话真01(情|涩1) 贤王府筱悠阁 送走了冷鸷不久,芝芠便急匆匆的跑进了筱悠阁。 屋子的内室里,毓筱斜倚在榻上,姿态慵懒如猫。 钰麒坐于床侧,专注地剥着手中的桔子,眼睛里笑意满满四溢,嘴上却是恶声恶气,道:“小丫头,你倒是越来越嚣张了,这进了京城,别的没学会,倒是这小姐的架子学的越发好了,连哥哥都敢使唤了。” 毓筱睨他一眼,语气略带着几分夸张,道:“我肯吃你剥的桔子那是你荣幸,还不好好伺候着本姑娘,竟然还敢有怨言?” 钰麒一副受到威胁好怕怕的样子,连声道:“没怨言,没怨言,我怎么敢?我很是荣幸,很荣幸!” 说着,钰麒将手中剥好的桔子递到毓筱手中,道:“呶,吃吧,我的大小姐。” 毓筱抬手接过桔子,将一瓣桔子放入嘴中,姿态优雅的吃完后,对着钰麒展出一个明媚的笑意,几分赞赏道:“还不错,本小姐很满意。” 说着,毓筱捡起一瓣桔瓣送到钰麒嘴边,又道:“呐,这个是奖励。” 钰麒张嘴叼着桔子,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我剥的桔子,完了还得你赏给我吃,这什么道理!” 毓筱立即接话,满是理所当然的道:“我的道理啊!” 钰麒满是无奈,刚想接话,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毓筱和钰麒二人对视一眼,听到门外人报告道:“世子,小姐,奴婢芝芠。”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眸子中有些压抑不住的惊喜淡淡的溢出,毓筱对着外面吩咐道:“进来。” 芝芠推门进来,小步快跑到珠帘处,对着二人行礼,道:“世子,小姐,王妃醒来了。” 毓筱猛然直起了身子做好,眼中的笑意掩都掩不住,紧紧拉着钰麒的手,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钰麒也异常的高兴,但到底是一王府的世子,男孩子家,比起毓筱要好一些。 他稍微稳稳情绪后,道:“筱筱,来,起来,我们去看看娘亲。” 贤王府恋柔阁 钰麒和毓筱二人一同来到了恋柔阁。 门口,芝馨正等着他们,见到二人来到,芝馨上前一步,行过礼后,回头看看屋子,小声的对二人说道:“世子,小姐,王妃似乎有些生气,您二人进去后,小心些,别再惹了王妃不高兴,王妃刚醒,身子还虚··” 闻言,钰麒率先开口说道:“芝馨姐姐,放心吧,谢谢你照顾娘亲,我们知道的,不会让娘亲不高兴的。” 毓筱也在一旁点点头。 芝馨嘱咐过后放心了些,对着二人说道:“去吧,进去吧,别让王妃等着了。” 钰麒和毓筱二人推门进去,白色的珠帘阻隔着视线,隐隐能看到倚在床榻上依旧甚是虚弱的身影是那样的单薄疲累··· 二人不由的放轻了脚步,缓步向着珠帘走去。 气氛有些紧张,安静的屋子里,浅浅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了谁的心里··· 577.第577章 祠堂话真02(情|涩2) 原本几步远的距离,此时此刻,却似乎是从天涯走到海角一般,远到走不到··· 然而,凡事都终将会有个终点的··· 也许,也会有什么是没有终点的事物,只是··却不是这一段几步就可以走完的路··· 钰麒和毓筱走到了珠帘前,莹白色的珠子圆润光滑,映着浅浅的华光。 二人看着珠帘,却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 所谓“近乡情更怯”,大约便是如此罢了···可终究,这一步还是要迈出去的··· 两人一同抬手,各自拨开一半的华珠,迈步走进了内室··· 珠帘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一曲童乐,婴儿的摇篮曲,舒缓着心里的沉重··· 两人缓步来到床前,行为极是一致的扯起衣袍的前襟,双膝跪于地面,跪在床榻之前,跪在齐芷柔面前。 床榻上的齐芷柔始终没有变化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眸光微转,看向了地上跪着的两人,有些愣怔之感。 许久,她缓缓开口:“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 大抵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原因,齐芷柔的声音有些沙哑,极轻,轻到不可闻··· 然而,钰麒和毓筱二人却觉得这话直入了心扉,像是扎在心上的钢针,刺得心生疼。 毓筱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泪水却比声音快了一步,率先落下,喉咙有些发热,再说不出话来。 钰麒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道:“娘亲,我们··我们回来了。” 齐芷柔眼睛空洞的看着二人,一些浅浅的波纹在瞳孔中散开,像是微风吹过春水一般··· 苍白的唇微启,淡淡的声音飘落,道:“你们还知道回家吗?还要这个家吗?” 泪珠在眼底凝集,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如同坠落的珠子,跌落在锦被上,消失于无形,只留下一片濡|湿··· 都走了,都不回来,一个家,就只留下她一人··· 曾经在江南时所有的欢乐都似乎变成了一场梦,所有的笑颜,都随着时间褪去,什么都不曾留下··· 京城!它就像是一个坟场!埋葬了友情!埋葬了爱情!埋葬了亲情!也埋葬了所有的欢声笑语,所有的幸福单纯··· 这里,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悬崖边上,都像是在过独木桥,都如履薄冰··· 她受够了!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她只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她只想过着简单的,单纯的生活,没有争权夺利,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鲜血浸染··· 或是游于山水之间,领略自然之广袤神奇··· 或是安居于茅室,男耕女织,体会农耕之苦,品位秋收之乐··· 就只是这样简单的生活,为何!为何就这样的难? 她的丈夫,不得不远赴北方解决虫患,美其名曰:为君分忧,救民于水火。 可是,这样的时候,他们所忠于的君又在做什么?他不能保护他的儿女安康,甚至于他的儿女失踪了那么久都未曾带回一丝消息的碎片··· 所谓君,便是如此吗? 那,为臣者,是否可以考虑这样的卖命是否值得呢?是否可以思索一下这样的忠诚是否值得呢? 齐芷柔已经万念俱灰,心力交瘁,她只想逃,远远逃开京城里所有的一切,这些看不见的幕后黑手,这些紧紧操控着他们命运甚至生死的手··· 钰麒看着齐芷柔滴落的泪水,眼睛热得厉害,好半天才平复了些情绪,声音微哽,道:“娘亲,一切都会好的,我们,我们都好好的回来了。” 齐芷柔眼睛中的神采一点点的在恢复,看着二人,眸光中有些沉沉的疼痛,还有些深深的喜悦:多少次,她看见儿女出现在她面前,而一眨眼间就化作了虚无··原来都不过是幻觉罢了··· 所以,她不敢睡,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就这么,枯坐着,仿佛化作了枯骨··· 这一刻,是不是可以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呢?昨晚的一切都不止是她的梦一场呢?··· “你们··都回来了吗?”齐芷柔看着钰麒和毓筱二人,目光里有些祈求在蔓延。 二人看着齐芷柔这样的眼神,心似乎要被揉碎了一般,痛的喘不过气··· 二人紧紧握着齐芷柔放在床榻边的手,毓筱声音哽咽说道:“娘亲,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都在这里···” 说着,毓筱只觉得喉咙发烫,再说不下去,只是尽可能紧的握着齐芷柔冰凉的手。 齐芷柔感受着手掌被握着的力量,感受着从他们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一直以来积蓄着的担忧恐惧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心却也是终究落到了实处··· 母子三人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毕竟,他们都承受了太多,在恐惧和绝望中深深地挣扎过,心灵的伤已经层层叠叠,大约··唯有泪水,才能洗去心上凝结的血痕,而清洗过的伤口,才会更好更快的愈合··· 578.第578章 祠堂话真03(坦白1) 贤王府祠堂 齐芷柔的情绪稳定下来后便再一次坚强起来。 这世间,为母则强!孩子是一个母亲的软肋,却也是她最坚强的力量! 她支撑着身体,执意要开祠堂。 此时此刻,蓝家祠堂里只有四个人——齐芷柔,钰麒,毓筱,还有祠堂的掌管之人:蓝山。 蓝山是蓝家的老人,世代侍奉着蓝家,算是家臣,钰麒和毓筱二人也都是要对他尊称一声山叔的。 当年蓝家惨遭灭门之祸,府邸更是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所以,原本那些个灵位,早已化作了飞灰,散于天地间··· 而现在这些··这些正陈列在祠堂中的蓝家牌位,便是蓝山一手所刻,他记得蓝家每一代人,每一个死去的人··· · 齐芷柔带着钰麒和毓筱二人站在祠堂中央,面对着众多灵位,下跪,叩拜。 三跪九叩的大礼行毕,齐芷柔依旧跪着,郑重其事,道:“蓝家列祖列宗在上,蓝齐氏身为蓝家主母,却未能保护蓝家子孙不受贼人迫害,特此向族人请罪。” 说着,她向着那些灵位再一次拜下去。 在她身后,钰麒和毓筱二人亦开口道:“蓝家列祖列宗在上,蓝家子孙钰麒(毓筱),身为人子,却不能遵从孝道,劳父母挂心担忧,身为蓝家仅存之血脉,不思自身安危,特此向族人请罪。” 说完,二人也向着灵位拜下去。 蓝山立在灵台的侧边,对下面跪着的三人道:“按照蓝家家规,当处以三人“省心”之刑一次,但念于三人身体不佳,故暂缓施行。” 说完这些后,他对着三人喊一声:“起—” ·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各大家族里都立有自己的家规,用以警告和惩处犯错的子孙后代。 在蓝家,家规分三等,惩处则视情节而定: 一等为省心。 所谓省心,便是取“用心反省”之意,意在告诫子孙认识到错误并改正之。 执行乃是以指粗的木棍击于背部,施加惩处。 二等名惊神。 惊神意在“警醒神思”,使犯错者牢记教训,时刻不忘过错,思之勉之。 此刑将以手臂之粗的木棍击于背部,施以惩处。 三等乃责魂。 当蓝家族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之时,便会用“责魂”之刑,即:问罪于魂。 执行时,以一种特制的鞭,再辅以特殊的手段击于背部,使其外部皮肤看不出丝毫损伤,内里的血肉却尽数被碾碎,疼痛由皮肉入骨,直达灵魂,让灵魂都在颤抖,此曰:责魂。 · 三人站起身来,蓝山退出祠堂。 齐芷柔坐于祠堂的主位之上,钰麒和毓筱二人立于下首,恭顺的站立着。 毓筱再一次跪下,这一次不是向着灵位,而是向着齐芷柔。 紧接着,钰麒在毓筱身侧也跪了下来:他知道妹妹要做什么,而他··他永远支持她,爱护她,与她有难同当! 毓筱向着齐芷柔一拜之后,神色认真地看着齐芷柔。 齐芷柔对于女儿和儿子的举动本就多有不解,现在又看着女儿这样严肃的神色,她直觉:筱筱终于肯将她的那些小秘密说出来了。 579.第579章 祠堂话真04(坦白2) 只是,所谓小秘密,这“小”字,当真小吗?··· 毓筱整理一下语言,希望尽可能不让母亲太过惊讶。 “娘亲,请恕筱筱多年来隐瞒之罪,女儿不孝,数年来欺瞒父母,终是酿成大错,今日,愿将一切坦白,还望母亲要做个心理准备。” 齐芷柔听着毓筱的话,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还有些忐忑:心理准备?还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又需要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层层疑惑迭起,齐芷柔几分犹豫后,终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毕竟,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终于等到筱筱愿意跟她说出一切的时候了··· 毓筱心中有些怀疑:其实娘亲根本不知道她想要她做的心理准备是什么··· 可如今··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看着齐芷柔,微微启唇,道:“娘亲,筱筱··筱筱生来,便带着记忆,而··” 当看到齐芷柔瞬间睁大的眼睛时,毓筱的话猛然顿住了:她一直都知道,这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东西··· 她转头看向身边跪着的哥哥,却意外地发现:哥哥竟没有一丝意外之色,仿佛··他一早就知道了此事··· 毓筱心中不禁生出疑惑来:这件事她一直以来守口如瓶,从未提及,哥哥又怎么会知道?··· 只是,这个时候,不方便问哥哥。 毓筱深深看他一眼后便立即收回目光又看向了齐芷柔。 齐芷柔眼中的惊讶依旧未减分毫,张张嘴,语气有些不敢置信:“筱筱··你··你生来便有记忆?” 毓筱点点头表示肯定。 齐芷柔看着毓筱点头,不由的吞吞口水,眼神在四周一番扫荡之后,终于又重回到毓筱身上,里面的惊讶微微褪去了些,似乎是接受了些微··· 片刻后,齐芷柔开口说道:“你继续吧。” 毓筱看着齐芷柔,缓缓启唇,道:“我带着记忆出生,知琴棋,懂书画,通六艺,精医术,但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谁,是父王和娘亲给了我名字,给我一个家! 筱筱不论以前是谁,如今都只是娘亲和父王的女儿。” 听着毓筱这般说,齐芷柔眼神中有些东西慢慢散去,又有些东西在一点点聚集,神色复杂到看不清··然而,却不难让人感觉到:她心中的一些忐忑与不安,因为毓筱的这些话,被驱散,被抚平··· 毓筱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齐芷柔的不安,才会说这样的话,以求让她安心。 如今,看到齐芷柔的心安定下来,她又接着说道:“我会武功,而且,比起哥哥,大抵··是只高不低的。” 一旁跪着的钰麒闻言满脸的不满:什么嘛?坦白就坦白,捎上他干嘛?比妹妹不如··这很丢脸好不好! 齐芷柔再一次吃了惊:她的女儿会武功一事,她也算基本肯定了,可却没想到,她竟然比起麒儿更高,这一点确实出乎意料了··· 580.第580章 祠堂话真05(坦白3) 齐芷柔觉得:这个女儿··也许她从不曾了解过··· 现在,她迫切的想知道,她都隐瞒了些什么! “接着说。” 毓筱继续说着:“在江南时,我便开始暗中培养势力,而且,外公和表哥··他们帮了我很多。” 齐芷柔免不了再一次吃惊了,语气染上了有些微颤:“你外公和表哥··都知道?” 跪在毓筱身旁的钰麒也同样看向了毓筱,眼神有些复杂莫辨。 毓筱感受着二人的目光,仿佛置身炉火之上,万分艰难的点点,轻轻“恩”了一声。 半晌后,齐芷柔总算舒缓了情绪,摆摆手让她继续。 毓筱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培植势力之事全数坦白。 从毓筱三岁起,便从齐家家主齐百圊手中接手了齐家绸庄的生意,在齐家少爷齐胥逸的帮助下,生意做得有模有样。 后来,毓筱便将生意种类拓宽,涉及首饰,服饰等多种领域,创建了凝钰阁,倾城坊,阮烟阁等等产业。 那时候,毓筱虽有心培植势力,却终究觉得不甚妥当,而且,一旦暴露,便是灭顶之灾,所以,她需要忍耐,需要等待,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她四处游历,增长见闻,也是为了寻找合适的地方来隐藏她的势力。 两年后,她救下了被人追杀的唐家姐妹——唐笑和唐心,她的机会来了。 唐门更名为唐宫,奉她为宫主,对外,她更名为唐钰,以男装行走于江湖。 而唐门也从原本单纯的江湖门派转变成了进行暗器出售的唐宫。 因为有了唐宫暗器作为支撑,毓筱又有了新的主意:建立暗杀组织,出钱买命。 既有了主意,毓筱也不缺资金,便立即行动起来。 很快,她在江南建起了竹悠山庄,用以专门训练杀手,她还给这组织起了一个妖艳的名字,曰: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传言中冥界的接引花,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即取此名,意在送丧! 再之后,贤王奉召入京,毓筱便又在京城设立了巧手坊,也着意将势力的重心向京城迁移。 然而,关于毓筱身上的那些个说不清的谜,外公齐百圊知道的比较详细些,至于齐胥逸,他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不过,对于三岁接手绸庄管账的毓筱,他却很是怪异的没有表示什么疑惑,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一直在默默的支持着毓筱,帮她打理生意,让她无后顾之忧。 · 一切坦诚后,毓筱觉得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这些年,一直背负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从未觉得有什么沉重,可是如今说出来,她才发现:原来,这些秘密早已经这般沉重··· 此时此刻,她竟如释重负一般,身体轻盈的似乎可以飞起来。 齐芷柔以为:她的心理准备已经做得足够了,毕竟,这样的心理准备已经做了多年,这一日,她等了太久··· 却不想,事实原来竟这样的出乎意料! 她有些怔怔的,挥手让两人退下后,依旧坐在祠堂里的椅子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一时间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她消化接受,她需要时间··· 581.第581章 祠堂话真06(争吵1) 二人出了祠堂一路向着筱悠阁走去,却是都一言不发,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气氛有几分怪异,似乎有些什么在压抑,在酝酿,很快便会爆发··· 眼看着筱悠阁的院门就在眼前,钰麒忽然顿住脚步,停在了原地。 毓筱往前一步后发现钰麒的反常,也停了下来,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哥哥在等着她说些什么,可是,该说什么呢? 哥哥在介意着:为什么表哥知道的事而他却不知道! 哥哥在等着她给出一个解释! 可是,这本是事实,如何辩解都是无从改变的事实! 看着钰麒看着她的固执的眼神,毓筱有些扛不住,弱弱的开口道:“哥,对不起,我···” 钰麒忽然开口打断了毓筱的话,语气有些暴怒,有些烦躁:“你跟我说对不起?! 怎么?等着我说没关系吗?可是我有关系!我太有关系了! 虽然很可能在你眼里,我这个哥哥算不得什么,连齐胥逸都比不了,可是,我就是贱,就是偏偏放不下你!把你看得重!。” 毓筱听着钰麒轻贱自己的话,不由的也生了气,语气也不好起来,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你不重要了!这么些年,你就只学会自轻自贱了吗?娘亲···” 钰麒再一次打断了毓筱的话:“这么些年我学了什么又与你何干?轮到你在这里说···” 听着钰麒这般口无遮拦的话,毓筱的怒火更多了些,打断钰麒的话,顺着说道:“轮不到我说三道四是不是?!你是想说这个?” 钰麒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分了,脸色虽依旧很难看,却是没有再开口说话,拧着脸不看毓筱。 毓筱将他的样子看在眼里,却是没打算这么放过他,接着说道:“你以为大街上随便谁都会愿意说你吗?因为你是我哥哥,是我在乎的人,是我爱的人,所以我才会说这些。” 钰麒转回脸看着毓筱,似乎准备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带着些打趣之意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世子和小姐还吵起嘴来了?往日|里不是最要好了吗?” 钰麒和毓筱二人循声望去,来人是南嬷嬷。 南嬷嬷名为南宜,是蓝家的家生子,当年蓝家灭门,幸免于难的家奴很少,蓝山喜欢这位女子,救了她,现在二人乃是夫妻。 钰麒和毓筱二人对南嬷嬷很是尊敬,道:“嬷嬷好。” 南宜亦没有坏了规矩,向着二人恭敬的行礼,道:“世子,小姐。” 钰麒身为王府世子,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他开口说话的:“嬷嬷请起,敢问嬷嬷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南宜在府中地位很高,辅佐齐芷柔处理中馈之事,现在齐芷柔身体不佳,管家狄丰又随着贤王北上,府中诸事便暂时都由钰麒做主,若是没有大事,南宜是决计不会到这里来寻他的。 582.第582章 祠堂话真07(争吵2) 南宜向着二人道:“皇上差了人来,说是明晚中秋夜宴,问问世子和小姐可会参加?” 钰麒一怔,这才意识到原来已到了月圆之时,又是一回宫廷夜宴··· 只是,京城戒严未解,风声鹤唳之际,竟还要大办中秋宴··真不知皇上究竟是如何打算··· 罢了,管他什么打算,还是问一问筱筱的意思吧··· 他转头看向毓筱,以眼神询问于她:筱筱可要去吗? 毓筱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中秋夜宴,去有去的用意,却也有去的不妥。 三人被掳原雾山,多日|来生死不明,如今既然回来了,就该去露个面,也好让那些个胆敢打他们贤王府主意的人息息心思! 可是,话说回来,他们才刚刚回来,娘亲身体欠安,父王远在塞北,这样做未必不是冒险,贤王府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然而,若是不让皇上知道他们所受的委屈,就这样将此事化小,不了了之,那他们所受的苦,该去哪里讨一个公道呢? 犹豫间,毓筱看向南宜,问道:“依嬷嬷之见,当如何呢?” 南宜当年侍奉在蓝家,对于京城之事,比他们总是多些见识的。 南宜也不推脱,直言道:“依老奴之见,世子去,小姐不去。” 钰麒听了这话,问道:“嬷嬷此言何解?” 南宜恭敬解释道:“王府出事,王妃这样子定然是去不了了,但是贤王府若是无人去,不免让人笑话咱们王府无人。 但若是世子与小姐都出现在宴会上,便会因着您二人的安然无恙,将此事虚无化,还有,老奴听闻,柳家小姐昏迷未醒,若是这般,您二人必得有所损伤才好,如若不然,大抵会架不住有心人猜度,说是小姐和世子不顾及柳家小姐,才致使柳家小姐昏迷未醒,而您二人却安然无恙。” 钰麒有些吃惊,也许是震惊:竟然还有这样是非不分的指责吗?这叫什么话!京城的人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虽惊讶,钰麒却不得不承认:南宜所说很有道理。 唯小人难养,谁知道小人之心会怎样猜度于人呢? 毓筱恭声道:“谢嬷嬷指教。” 南宜时刻不忘礼仪,一丝一毫都不曾逾越,道:“老奴分内之事,若是世子没有其他吩咐,老奴便去回了公公。” 钰麒摇摇头,淡淡道:“去吧。” 南宜退去后,钰麒和毓筱二人就这么站在筱悠阁的院门前,二人谁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许久,毓筱的声音轻轻的飘来,似冬日|里落下的雪花··· “哥,在江南六年我们都没有吵过架。” 钰麒脸色忍不住沉了一下,忽然,他恶声恶气的说道:“来京后也没有吵过。” 毓筱猛然抬头看向钰麒,满眼的不可思议:“怎么没吵过,不久前在承德就吵了一次,这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又吵了。” 钰麒却是硬着嘴,口口声声的道:“没吵过,谁跟你吵架了?我说没吵过就没吵过。” 毓筱眼中的不可思议渐渐消散,不由的笑了起来··· “好,你说了算,没吵过,所以,走吧,也别站在这里了。” 说着,毓筱抬脚往筱悠阁走去,脚步比起从祠堂出来时,不知轻快了多少。 钰麒绷着的脸也染上了几分愉悦之色,跟在毓筱身后,往筱悠阁走去··· 一个心结如山重,压疼了心,重了步子··· 583.第583章 阴谋阳谋01(躁 静) 夜色已经浓,空中圆月高悬,看似圆满,实则有缺。 十四的月,怎会是圆的呢?可见,眼见的,也不一定为实。 筱悠阁的内室里,毓筱躺在榻上,随手翻着书页,有些百无聊赖之感。 她心中有些不满:为什么这装病的活要落在她身上?真是不公平!这一下子也不能乱跑了,天天的呆在屋子里,还不闷死个人啊! ··· 忽然,一道身影闪过,带起微风浮动,烛火不停的闪动着··· 片刻后,一切重归于静。 只是,屋子里却多了一个人——墨宸。 毓筱抬头淡淡瞟他一眼后便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手中的书卷,没有理会他。 墨宸也不恼,径自找椅子坐下,却是目光灼灼的一直看着毓筱。 这一下,毓筱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书? 原本她就一直惦记着那事儿,虽然知道了墨宸那般样子不过就是为了气她罢了,都是为了她的身体··· 她一方面心里有些浅浅的喜悦着,可另一方面,她心里又别扭着:那些事是真实发生了的,他确实囚了冷皓,关了觳觫,以暗阁人命设局··· 虽然他有他的理由,这世间本就炎凉··· 可是,她就是觉得:不能这么轻饶了他! 其他的事儿暂且不论,他竟敢这样子对她,若是不让他得点教训,怎么对得起她被气到吐血? 本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毓筱就这么拿着架子,就是不愿理他。 只是,人还没来时心思就不静,人来了,是更静不下来了··更别说,这样灼热的目光烤着她,让她如何能看得了书?只怕是··此时她连手上的书是正是反都不晓得了。 毓筱的心思被这目光不知勾到了哪里,巴巴的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谁成想,这一位竟是稳坐观战台,一言不发了! 这样的状况让毓筱不禁有些不满,心里各种扎小人,不停地骂着墨宸:混蛋墨宸,来了不说话坐在那里算什么?还不如不来!不说话就算了,这般盯着我|干嘛!小心本姑娘戳你眼睛! 然而,毓筱的怨念并没传达到墨宸那里,墨宸依旧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目光不曾有一瞬间移开。 毓筱心中赌着气:混蛋,不就是想让我先开口吗?不就是比比耐心吗?本姑娘偏不让你如意! 毓筱手下的力气有些大,书页被翻得“簌簌”响着,透着说不出的烦躁之意,她却始终不说话。 只是,这一局,毓筱注定赢不了:从墨宸刚一至此,她的心就乱,对上心如止水之境,岂有言胜的余地? 果然,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未到,毓筱便将手中的书扔在被子上,眼睛里小火苗烧得旺旺的,看着墨宸,那样子,似乎是要将墨宸给燃尽了一般。 她瞪着墨宸,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我很不爽”的味道:“你看着我|干嘛?有事说事,无事滚蛋,我要休息了。” 墨宸听着毓筱的话,浅浅一笑,仪态雅致,看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 只是,出口的话,却是··· “我以为筱筱要这样子再不理我了,没想到这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说话了。” 584.第584章 阴谋阳谋02(用心1) 毓筱顿时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她很想对着墨宸一顿拳打脚踢,却又无力之极,不愿再于他多计较半分。 罢了罢了,她一个都不知道多少岁的人了,就不跟一个小娃子计较了··· 毓筱无力的安慰着自己。 墨宸似乎也知道自己再逗下去,大约就该把人真的惹生气了,便稍稍收敛了些,道:“知道筱筱在生气,便来寻你修复关系。” 毓筱听着墨宸这样说,忽然觉得原本想要指责他过分的话竟全数被堵在了舌尖,无法说出口,只能再咽回去。 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说毓筱不懂事,无理取闹一般,仿佛是说墨宸为了她的身体做了不得已的事,毓筱却毫不体谅,还任性胡闹。 好吧,事实本就是如此的,她确实闹了脾气,而且直到现在,她心里也依旧有些不舒服。 是!他是为了她好才选择这样做的! 可是,他有问过她的意思吗?他怎知她就会愿意接受这样的方法呢?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她会因为这事儿再不原谅他吗? 也许会有人说,若因此与他绝交,便是她的不懂事了··· 可有谁想过那些事在那时候看在她的眼里,她究竟是什么感受呢? 痛在了她心上,难道是否原谅,不是由她说了算吗? 可是,换位想一想,她又会觉得:墨宸也未必没有受伤,明明他不想那样做,却不得不狠下不愿狠的心,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所以,毓筱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是真的就在生墨宸的气,她只是讨厌这样的方法,这样两相伤害的方法。 今日,墨宸能因为淤血之伤一事选择这样互相伤害的方法,保不准那一天,他就会因为其他什么样的难言之隐再一次这样做! 而这··绝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想要他们二人心无芥蒂,坦诚相待!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跟墨宸讲清楚,讲清楚她的意愿,并要得到他的尊重! 毓筱的态度忽然严肃起来,明亮的眸子看着墨宸,一字一句说道:“墨宸,我不要你再做这样的事。” 墨宸本就擅猜人心,与毓筱几乎算得上是形影不离,又怎会不了解她? 他知道她心中所想,所以,他才会一进屋子便是那样的态度,为的便是将毓筱逗生气了,她便不会再提及这些,却不想,她心中这样在意,明明被气得几乎要跳脚了,却还是没有被扰了心智。 如今,毓筱既提及,他自然也就避无可避,只是,这样的事,他却是不能答应了她。 只不过,这样的意思,是万万不能让筱筱知道的··· 墨宸淡淡说道:“你淤血不除,于身体影响太多,而且你心里受累,层层积压,太过沉重,能这样崩溃一次,对你有益无害。” 破则立,只有将这些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防线彻底撕毁,才能让她更坚强! 毓筱听着他的话,不由有些生气:他这是在混淆重点,跟她装傻! “墨宸,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毓筱似乎急眼了,说话更加不客气了些。 585.第585章 阴谋阳谋03(用心2) 墨宸起身移至床边坐下,眸子里含着几分迷茫之意道:“难道你不是要说这件事吗?” 毓筱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她以为墨宸一定可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的,可是,墨宸的样子,却好像真的不知道··· 毓筱有些迷茫:虽然墨宸确实是才智无双,但也没有规定就一定能猜得中别人的心思,也许,她是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过,没有关系,他没有听懂她可以解释给他听,总之,这件事是一定要有个定论的。 就在毓筱要开口的时候,墨宸先开了口,道:“王妃怎样了?” 毓筱有些奇怪的看着墨宸:他从未主动问过娘亲的事,也从未主动挑起过什么话题的··· 然而,这疑惑一闪而过,并未被毓筱放在心上。 她回答道:“娘亲还好,晚膳前我与哥哥前去看过了,除了身子尚虚,一些都好,娘亲本就是心病,太担心我们的安危所致,如今我们都好好的回来了,娘亲自然也就好起来了。” 墨宸点点头,道:“那便好。觳觫我已经给你放回来了,可看过了?” 说到这个,毓筱忽然一笑,道:“看过了,没说什么伤,倒是感觉比以前更厉害了些,你到底做了什么?” 墨宸浅浅一笑,道:“唐柒在墨王府设了一个暗房,里面是机关术,放觳觫在暗房里闯了十多日|的机关,若是一点长进没有,唐柒大抵会气得拆了那暗房吧。” 听着墨宸的打趣,毓筱不禁笑了,只是这笑意里带着些疑惑:墨宸打趣谁··这还是第一次见,真是难得··· 不过想到唐柒那个妖孽样子,毓筱禁不住鄙视他一下:没想到看起来那样不着调的人,倒是对机关术严肃得很。 毓筱无奈的浅笑,缓缓摇摇头,向着觳觫之事,不由就想到了冷皓,原本的笑意淡了些,心沉了沉,道:“墨宸,冷皓,你···” 毓筱的话没有说完,却并不影响意思的表达,至少,墨宸就很好的理解了。 他淡淡开口,声音里的调笑之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淡漠如磐石,道:“只是囚禁罢了。” 毓筱听出来墨宸语气上的变化,虽知他似乎不愿说这话题,却依旧固执,道:“此事与他无关,你又何必···” 没等毓筱将话说完,墨宸便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也说,父债子偿?” 毓筱一瞬愣怔: 一来,打断别人说话这样的事,墨宸从不会做; 二来,墨宸竟然知道她跟冷鸷说的话,他是在监视她吗?! “你怎么知道我说了这话,你在监视我?” 毓筱看着墨宸,眼神里有受伤,有难以置信,还有些什么,复杂难言。 墨宸看着毓筱的样子,心里有些淡淡的波澜:他故意转移话题,故意举止反常,故意在冷皓的事情上表现冷淡,只是为了不让毓筱在纠缠于最初那个话题,可丝毫没有让她生气的意思。 他淡淡解释道:“不是,我只是猜到你必然会借冷皓一事将冷鸷一军,便留心了冷鸷的行踪,知道他来找你,心里担心才会过来。” 墨宸的语气虽然听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毓筱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言语间的一丝急切,不由心里微微酸涩与自责··· 是她脾气太大了吗?竟让墨宸也有急于解释辩白的一天··· 再说了,墨宸既然暴露了觳觫,又怎么会再安排人来呢?她是糊涂了吗?竟然这样怀疑于他··· 毓筱微微垂着头,声音低低的道:“墨宸,对不起,我不该的。” 586.第586章 阴谋阳谋04(用意) 墨宸看着毓筱的样子,却丝毫没有计较毓筱疑心他的事,而是心中缓缓松了口气:筱筱的注意力,这下子应该完全被拽走了··· 墨宸揉揉她的脑袋,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温柔宠溺,道:“没有对不起,只要你活着,就没有对不起。” 毓筱听着这话却是心中一震:她听得出,墨宸这话字字肺腑,绝不是哄她开心的玩笑话··· 只是,她的命,对于他就这样重要吗?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墨宸对她极好,却不想已好到这般程度,她何德何能··· 但是!这也不是冷皓无辜受累的理由! 毓筱抬头,正色说道:“墨宸,你这是迁怒。” 墨宸挑挑眉,道:“那你呢?” 毓筱回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为了气气冷鸷。” 墨宸唇角一勾,道:“我也只是让冷鸷多担心几日,体会一下其中滋味。” 毓筱听了这话,忽然笑了起来。 墨宸此言之意,便是没有亏待冷皓,只是关着他罢了,如此,便是最好,也不能再多求什么了。 毓筱收敛笑意后,问道:“墨宸,你为何这样做?” 墨宸还欠着冷家一份情,这样堂而皇之的掳了冷皓,不是要与冷家交恶吗? 虽然以冷家立场来看,他们不宜与墨王府交恶,可是站在墨家立场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墨家在京城可谓是四面楚歌,皇家不容,与安家又是势同水火,原本还有个蓝家与它守望相助,如今,便只能是孤军奋战,再多一个冷家··· 要知道,蚁多咬死象!这世上,从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墨宸看着毓筱,眼睛里有些执拗的偏执,淡淡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所以才显得更震撼! “筱筱,你听好,在我眼中,谁为你死了,都是应该的,谁都能死,只有你不能!我只要你活着!” 一瞬间,毓筱觉得,自己说话的能力似乎被剥夺了,她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自己映在墨宸漆黑的瞳孔上留下的小小人像,一动不动。 墨宸看着毓筱呆呆的样子,忽然觉得毓筱很好玩,尤其是从冥楼回来后,好像变笨了许多,也呆了些··· 他手指轻轻敲一下毓筱的额头,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这样子,这语气,竟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是他把人家吓到了。 毓筱回过神来,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没··没什么,我们还能活着,多亏了冷皓,不要为难于他。” 墨宸点点头,语气有些意味不明道:“这话不错,若不是冷皓特意加上了柳瑾瑜,你以为只凭着你们兄妹二人,还如何能出得了原雾林?” 毓筱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墨宸,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墨宸淡淡解释道:“冷皓能做的不多,为了你们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所以,特意求了冷鸷,将柳瑾瑜一同掳走。” 毓筱觉得自己再一次失了言语: 她最不希望,便是他们连累了瑾儿,结果却终究是如此··· 人总是想要逃避现实,否认心中猜测,不到事实不死心。 只是现实总是那样残酷,撕开一切遮蔽,让人无处可逃··· 只是,冷皓为何? 冷家夺权之心已然是路人皆知,他这样做,岂不是··· 柳家乃书香门第,天下第一儒,桃李满天下,影响动九州。 若是论什么实质威胁,实在可以忽略,笔杆子打不下江山,夺权终究是靠铁骑··· 只是,治国却不是蛮力,要靠的,便就是笔杆子! 于柳家,拉拢乃是绝佳之计! 再说,欲握天下权,不堵住悠悠众口怎么行! 一杆笔,可书史,定下的是君王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587.第587章 阴谋阳谋05(余福山) 毓筱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绪,有太多情绪一股脑的涌出来,什么百感交集,实在不足以言明··· 只是,关于瑾儿··· 她确实心中藏了秘密,这秘密与山林相关··可是看着瑾儿的态度,这秘密当是攸关生死才对,冷皓又是如何得知? 难道这秘密··· 一些猜测在毓筱脑子里浮现,她看着墨宸,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瑾儿生长于山林,擅长密林求生之法的?” 也许,瑾儿所守的秘密,早已是京城公开的秘密··· 听了毓筱的问题,墨宸也不回避,直言道:“柳家暗中照拂余福山之事在朝廷早已几乎是人尽皆知。” “余福山?是什么人?” 毓筱满头疑惑:人尽皆知?那为何她不知?哥哥也不知呢? “前朝遗脉。” 四个字仿佛是晴天里的一道霹雳,惊了毓筱的心。 “你说什么?!” 毓筱着实被震惊了,不待墨宸开口她便径自摇摇头道:“这怎么可能?皇家怎么会容得下前朝遗脉的存在?” 是了,政权更替总是这样的,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才是他们一贯奉行的主张。 “原也是下了命令绞杀的,只是··因为有人徇私枉法,便放过了他们,将他们安置到一处深山密林中隐居。” “徇私枉法?” 毓筱眸光疑惑转瞬即散,换为了然,接着说道:“墨家?” 她看着墨宸淡漠的面容,又接着说道:“还有蓝家?” 墨宸没有回答,但是毓筱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么说来,也难怪皇家容不下墨家。 建国初就对君王阳奉阴违,任谁为君,也不会容忍这样的臣子! 倒是墨家,能在君王猜忌不容之下兴盛千年,倒是真的不同凡响,实在不容小觑··· 虽然,从道德上去衡量时,墨家和蓝家的做法并没有错,对老弱妇孺赶尽杀绝本就是惨无人道的做法。 可是从忠君侍主上来讲,蓝家和墨家确实不值得君王信任。 只是,蓝家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皇上竟能容得下蓝家?甚至还封了蓝家女子为后,甚至以江山为聘?!更是给了蓝家女子世代为后的殊荣··· 这些,难以解释!这其中,必有故事! 只是,千年前的事了,不是此刻的当务之急。 毓筱思绪回转,问道:“那又是怎么会和柳家扯上了关系呢?” “柳家为前朝旧臣。” 毓筱一瞬明悟:难怪柳家人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却都不入朝为官,难怪皇家废了千年的劲才仅仅从柳家弄来了一个教书先生··· 只是··“那既然都知道此事,皇家为何还能容柳家?” 为君者,高高在上的时候太久,怎么能容得下对自己有二心的人? “柳家乃是天下读书人的代表,灭一个柳家容易,可又该如何抚平这举国之怒?” 毓筱恍悟:是了,蓝雪国对于文武没有侧重,二者皆看重,只是,前朝崇文,对武艺多有贬低,所以文人便深入人心。 虽然历经千年,人们对武的小视基本消失,但对于文的重视却是一日|未曾减少,那么,柳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更何况,那些个百姓,细算起来,有哪一个不是从前朝而来? 588.第588章 阴谋阳谋06(大礼) 毓筱解了心中的疑惑,却是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后,她缓缓开口,语气里有些浓郁的自弃之意:“就因为这样,便要连累瑾儿吗?这便是冷皓的救人之法吗?” 墨宸却似乎很是赞同冷皓的做法,反问一句道:“有何不可?” 毓筱猛然瞪大了眼睛,仿佛从不认识墨宸一般,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墨宸依旧淡漠,从未曾起一丝波澜,亦是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我只要你活着。” “你!” 毓筱似乎气急了,却又似乎哑口无言,她拧开头不看墨宸,独自生着气。 她很生气!她从不需要用别人的命来换她的命! 若是这样,即使活着又能如何?她是偷了别人的命在活! 她不仁慈,相反,她睚眦必报!伤害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可是,她也不会草菅人命! 让她去伤害无辜性命··她做不到! 即使只是连累他人因她而死··她也一样做不到!这与她亲手杀了那人,又有何区别? 难道她要欺骗自己,说:非我也,命也? 那又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 可是,很明显,这些话于墨宸而言,毫无意义。 因为,他原本也不是会随意践踏他人性命的人,只是,一旦事关于她,所有的道理都抵不过一句“我只要你活着”,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指责墨宸的话她说不出口,说服他的话她有一箩筐却是毫无用处··· 唯有从此后,千万的珍重自己,再不将自己置于危境之中,才乃上上之策。 而对于冷皓,二人不过略有交情,称得上朋友,即便她不感激于冷皓的救命之恩,也断没有去指责他的立场··· 更甚有之,她辩无可辩! 确实是因为有瑾儿在,他们才能有命活着出了原雾林,不然,大约只会在迷失在密林中,不停地打着转,被绝望淹没,最后死于密林,无声无息··· 那么,待到冷家对付暗阁的计划进行到满意的程度时,便会有人将他们已经腐烂的,或许已经被野兽蚕食的肢体送回到贤王府,以此来给娘亲最后一击,好彻底毁了贤王府! 冷家好毒辣的手段! 这是阴谋,却更是阳谋。 让人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往下跳··就如同,兵法云:攻敌所必救! 一时间,毓筱眼睛里溢出了浓郁的杀气,身上戾气四散,有些失控之势。 墨宸握住了她的手,淡淡的语气,带着安抚心灵的力量:“筱筱勿恼,待翌日|月圆之时,还有份大礼要送与你。” 毓筱抬眼,疑惑的看着墨宸,墨宸却是讳莫如深,不肯透露一丝。 毓筱也是极聪明之人,脑中猜测已定:这大礼,必然是于冷家有关··更可能,墨宸对暗阁施救却未尽全力,以那近百人命设下的局便就是这大礼··· 难怪他非要过了中秋才肯放冷皓回去,这是在还了冷皓对毓筱的救命之恩··· 589.第589章 中秋夜宴01(华枫访1) 月色初歇,淡淡的月光悄然离去,东方的鱼肚白告知着新一日|的到来。 毓筱用过早膳后便一直呆在屋子里看着书。实在不是她有多喜欢看书,好似时时刻刻书不离手,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要做一个身体受损不能出席宴会之人,如果这时候还在外面乱跑,可不怎么像样子啊。 其实,毓筱的身体也确实受伤严重,静养是绝对需要的。只是这般日|日|绑在床榻上,却不是她心之所愿··· · 正当毓筱看书看得无聊之际,隐忧的报告声在门外响起:“小姐,华国公府的少爷来了,说是来看望小姐的。” 毓筱正是无聊至极,满心都在愁没人陪她,这会儿有人来了,心下不免高兴,忙对着门外吩咐道:“去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隐忧便引着华枫进了筱悠阁的院子,推门进来,华枫隔着珠帘看到了榻上的毓筱,不由的立即顿住了脚步。 蓝雪国男女之防甚重,毓筱此时尚在榻上,他一个男子,多有不便。 毓筱看着华枫的举动,不由打趣一句:“进来吧,我竟不知你几时也这般拘泥于礼教了!” 当日|幽湖初遇,若是华枫乃是拘礼之人,便不会与她一同躺在雪地上闲话江湖了。 华枫顿住的脚步再一次往屋子里迈去,仿佛刚才那一停顿完全只是做做样子。 隐忧拨开珠帘请华枫进去后,自己则候在珠帘外。毕竟这样不合规矩,让人抓住了话柄对小姐总归是不好的。 小姐才刚刚失踪了十多日,这本就已是女子大忌,可因着是三人一同失踪,又碍于小姐乃是王府千金的尊贵身份,所以那些个满脑子不干净的下作东西也不敢乱嚼舌根子,可若是再生出些什么事端来,大抵就耐不住要胡乱编排些什么来糟践小姐的清誉了··· 毓筱自然也是知道隐忧的心思,只是,她还有些事情需要跟华枫谈,隐忧在这里,多有不便。 毓筱温颜巧笑,没有一丝不自然的神情,吩咐道:“隐忧,上茶。” 隐忧犹豫一瞬,但看着毓筱坦然自若的神态,便十分恭顺的答道:“是。” 隐忧前去备茶,屋子里只剩下了毓筱与华枫二人。 华枫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温柔儒雅一如往日,浅语问道:“毓筱想要跟我说什么?” 毓筱挑挑眉看着华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知我有话跟你说?” 华枫目光向外室扫了一圈后又回到毓筱身上,道:“不是很明显吗?你支走了婢女。” 毓筱浅笑一下,点点头道:“是有个事要麻烦你了。” “说吧,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毓筱笑意更灿烂了些:就知道华枫是有求必应的! “今夜中秋宫宴,你去邀请冷菱一起去参加宴会。” “冷家小姐?为什么?”华枫的眸子紧紧锁着毓筱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的回避。 毓筱回视华枫的眼睛,没有丝毫回避,却也没有要告诉他其中原由的意思,只说道:“我自有我的道理,你只说帮不帮就好。” 590.第590章 中秋夜宴02(华枫访2) 华枫望着毓筱许久,忽然舒一口,似乎有些泄气,还有些无奈,道:“自然是帮,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毓筱听着华枫的话,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对于华枫对她的好,毓筱其实一早便隐约有所察觉,只是原以为二人不过萍水相逢,既他不提,她亦装作不知便好,可偏偏在承德之时知晓了二人渊源,这些情谊,此时此刻,让毓筱有些左右为难。 可如今终究年幼,尚不是言情的年纪,便也这般放着吧,时间流过,儿时的感情又有几分能当了真呢? 想到此,毓筱强作镇定,毫不客气的道:“那便是了,你只管将她带去清平宴就好。” 华枫温颜一笑,道:“放心吧,倒是你,身体可有好一些?” 毓筱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道:“我哪里就有这样娇气了,我没什么。” 华枫原本随意的视线却是猛然顿住,落在毓筱的右手上半晌不曾移开,神色也跟着怪异了几分,言语间严肃了几分,道:“毓筱,你的手?” 毓筱原本白骨森森的手指如今竟然已是纤纤玉指,纤白如葱的手指,肌肤娇嫩白皙,仿佛那些伤从未有过一般··· 毓筱顺着华枫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疑惑的目光瞬间了然,道:“你说这个?” 说着她抬抬右手,接着说道:“我也不知为何?虽然墨宸给我用了极好的药,可是这样的恢复速度,未免··而且,还是完好如初。” 说着,毓筱的目光里染上了淡淡的疑惑。 这些伤口的恢复速度确实让他们几人都疑惑不已。 只是··· 毓筱猛然抬头望向华枫,语气中满是诧异:“你如何知道我的手受伤?” 毓筱回忆着冥楼中事,找不到丝毫有关华枫的记忆··可是,既然他能知道她的手受伤,必然是在冥城见过她才对··· 想到此处,毓筱不禁再一次想起了她的记忆空白··那将近两日的记忆空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华枫听到毓筱这般询问却是比她更要疑惑:毓筱明明见到了他,怎么却好像不记得见过他的事儿呢?··· 想到此,华枫试探着说道:“我去看望了你。” 毓筱听他这样说并没有怀疑,却是有些惊讶:“你也去了冥城?” 华枫也不遮掩,直言道:“是啊。” 他虽面上毫无变化,心中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毓筱竟然真的不记得见过他的事!那她··她还记不记得冥山的事?··· 毓筱没有注意到华枫略微有些闪烁的眸光,有些埋怨的自言自语道:“墨宸那家伙,竟也不告诉我··” 华枫想着自己的猜测,准备再向毓筱试探一下。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隐忧端着托盘进了屋子,到口的话转个弯便成了:“你身体这般虚弱,得好好静养才好。” 毓筱也看到了隐忧,冥城之事实在不易外泄,便配合着华枫道:“是要好好静养的,只是这样好的中秋夜宴,错过了不免觉得可惜了。” 591.第591章 中秋夜宴03(华枫访3) “可惜什么,年年都有中秋夜宴,何必非要参加这一个?”华枫浅笑着打趣一句。 毓筱不以为意,微嘟着小嘴不满的道:“年年都有,却都不是这一个了。” 这般样子,竟是十足十的孩子气。 倒好茶水的隐忧向着珠帘外走去,心情微微有些不平静:原以为小姐只在宸世子面前孩子气,没想到跟华少爷也是这般孩子气··只是,毓筱这半年来与墨宸多半都是独处的,隐忧又是如何得知?··· 华枫看着毓筱孩子气的样子,却也没觉着奇怪,因为在他眼中,她从来都只是孩子罢了。 “你若是不养好身体,别说这一个,以后的每一个你都去不得。”华枫口下无德,说的直接。 毓筱还未说话,门外一道声音先开了口:“华枫,你这般诅咒本世子的妹妹,小心本世子打你的满地找牙。” 伴着声音,一道蓝色的身影走进屋子,姿态肆意潇洒,迈步而来。 行至内室门前,钰麒摆摆手示意隐忧退下去。 拨开珠帘进了屋子,钰麒的目光直直的锁着华枫,看都未曾看毓筱一眼。 气氛有些怪异,毓筱看看钰麒,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失礼得很,不由开口说道:“哥哥,到底谁才是你妹妹啊,你进门不问问我好不好,盯着华枫干嘛?他又不是瑾儿,难不成你移情别恋了?”说着,毓筱还别有意味的挑挑眉,恶趣味的很。 钰麒回转目光扫了毓筱一眼,复又继续盯着华枫,对于毓筱这样恶劣的玩笑没有丝毫的回应。 于此,气氛更怪了几分,毓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神色严肃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哥哥这个样子绝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而且,这件事应该相当重要才是。 只是哥哥并不开口,看起来,应该是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说··· 究竟是什么事?是什么事是她不方便知道的? 毓筱心中疑惑万分,却也知道:问了没用! 哥哥的性子,向来如此。 他若愿说,自然不用相问,他若不愿说,便是磨破了嘴也没有用。 果然,钰麒盯着华枫看了许久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华枫,想邀你去麒麟居品茶一壶,不知意下如何?” 华枫也不是愚人,被钰麒盯着看了半天,怎会不知钰麒有事要说。 只是,在那样的灼灼目光之下,他却依旧能风度翩然,没有丝毫不适,当真是厉害。 听着钰麒这么说,华枫得体应道:“能得麒世子邀请,是我之幸。” 钰麒转身抬步向屋外走去,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说道:“行了,别整这些虚的,叫我钰麒便好,怎么说也有同窗之谊,这些虚礼,能免就免吧。” 华枫缓缓站起身,点头与毓筱示意之后,姿态优雅的跟在钰麒身后向屋外而去,附和一句道:“我也正有此意。” · 二人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毓筱的视线里··· 他们就这么走了,华丽丽的无视了毓筱望着二人殷切的视线。 毓筱满腹不满的躺在床榻上,心中愤愤然:哼!不想让我知道我就没办法了吗?小看我! 毓筱打一个响指,丹唇轻启,无声说这些什么··· 一道光影闪过,似是有人离去··· 592.第592章 中秋夜宴04(记忆缺) 太阳的脚步从窗子的东头慢慢走到了窗子的西头,毓筱一卷书翻来又翻去看的无聊。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落在了毓筱的床前,无声亦无息,仿若幽灵,正是觳觫。 毓筱立即将手中的书扔到一旁,等了一天的她早已不耐烦,立即问道:“怎样?” 觳觫声音似乎比起以前好了些,听起来不再那么让人难受,只是依旧没有透出一丝人气,生冷的很:“麒世子与华枫先是说起了冥城之事,听意思,主子该是华枫救下来的。” 毓筱心中猛然一惊,抬头看向觳觫。 “你说什么?” 因为惊讶太深,毓筱的声音微微有些尖利。 觳觫对于毓筱这样激烈又明显出乎意料的反应没有丝毫的疑惑,只道:“是华枫将您从冥山救出来的,之后才交给了世子。” 毓筱心中波涛翻涌,没了宁静:什么冥山?什么华枫救了我?为何我不记得?··· 还有!这些事,竟从没有人跟我说起过! 墨宸只字不提,赤风和暗冥也讳莫如深,就连哥哥都守口如瓶! 他们都拿我当傻子吗?当我没有发现自己记忆里的空白吗? ··· 毓筱满心的不满,却又忍不住在为他们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因为她知道,这些人都深深的爱着她,这样做,定然有他们的道理在···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她的意愿,忘记问一问她是不是真的需要她们这样子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其实,她从不是需要呵护的小鸟,她是鹰,即使今日|仍旧是雏鹰,他日|也定会展翅翱翔,搏击长空! 毓筱整理一下情绪,稳了心情,接着道:“你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写下来,要原原本本。” 觳觫领命后便去取笔墨纸张,不一会儿便写完,将纸张呈给毓筱。 毓筱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钰麒:“刚刚听你说你曾去看望妹妹?” 华枫:“那说那个啊?那是假的。” 钰麒:“假的?” 华枫:“你不正是知道我没去,所以才会这样问?” 钰麒:“我便直说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华枫:“怎么这样说?” 钰麒:“你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知道我和筱筱不知道的事。” 华枫:“对,我是知道些什么,但是也不多。” 钰麒:“可愿说一说?” 华枫:“我当时到了冥城后有人给我传了消息让我速去冥山,也亏得我去的及时,才险险救下了毓筱,只是当时,毓筱的内力似乎被什么给完全禁锢住了,可是我却可以,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 钰麒:“是谁通知了你?” 华枫:“我不知道。” 钰麒:“我有个怀疑,想向你求证一下。” 华枫:“说吧。” 内容到此处便没了下文,毓筱有些疑惑,抬头看向觳觫,问道:“后面的呢?” “麒世子应该是知道主子必定会派人来,所以二人采用了笔书之法交谈。” 毓筱顿时一噎:是!是!是!她真是气糊涂了!哥哥怎么可能猜不到她会怎么做! 只是,就这么被摆了一道,真是不甘心! 好像··自从入京以来,身上的秘密不但不曾有丝毫的解开,反倒越来越多··· 而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只想要瞒着她!··· 他们究竟有没有弄清楚到底谁才是这件事的当事人! 只是,看起来华枫知道的也不多··· 当是在冥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是为何会到了冥山? 这些事,大概是真的无从得知了吧··· 不!有!墨宸!他必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否则,他又怎会只字不提关于冥楼内的事! 在冥楼内,他必然有安排,不然哥哥和瑾儿又怎会安然出了冥楼?!只凭一个司花,绝不足够··· 只是,这跟无人知道又有何区别?! 既然墨宸从最开始就选择了只字不提,那必然是不会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让她知道这其间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这样的感觉··太糟糕! 就在毓筱心中沮丧之际,忽然,她有了主意:对!还有一个地方!莱芜!一定可以! 想到这里,毓筱不再苦恼:他们不想她知道的,她自有办法··· 593.第593章 中秋夜宴05(宴上奢) 皇宫清平宴 夕阳氤氲出的一片昏黄之色正在缓缓褪去,该是月儿升的时候了··· 清平宴里,宫人忙忙碌碌的布置着宴会场。 若说京城是一国最繁华之所在,那皇宫,便就是一国最奢华之所在。 桌上的衬布已不是最新的样式,便悉数拿去换掉,裁了新出的缎面,一朵朵花团锦簇不知熬坏了多少绣娘的眼··· 宴厅中兰膏明烛仅燃过半便已被替换下来,新烛燃,烛泪落,烫了谁的心··· 蒻阿拂壁,罗帱张些,纂组绮缟,结琦璜些,室中之观,多珍怪些。 果然是一国君之所在,这泼天富贵,金玉满堂,不显暴富,低调奢华,雅致内涵。 只不知,究竟有多少百姓俯首甘为孺子牛,辛苦劳作? 只不知,究竟有多少能工巧匠熬废了双手,呕心沥血? 只不知,究竟有多少人曾血染这些华贵冰冷的金玉? 只不知,究竟又有多少人为了这冷凉无情的金玉双手染血,甚至不惜背弃亲人! ······ 人人都道富贵好,却不知:富贵血染色,人冷心更冷! 只是,人眼往往只看表面色,目光只见了金玉堂皇,却未曾想过它入手冰凉··· 装饰于这华贵的清平宴宫殿中,衬着冰凉的月光,更显不可方物,却也更凉更冷··· 。 大大小小的官员陆陆续续的来了,清平宴热闹了起来。 华枫带着冷菱进入清平宴,迎面便遇上了上官燕。 上官燕伸手便扯住了冷菱,开口问道:“菱儿,你家的人呢?怎么不见人来?” 宴会就要开始了,上官燕始终没见到冷皓,四下寻找时才发现了冷家竟无人到场,心中不由的有些疑惑:往常宴会时,冷家人总是很守规矩,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再过一会儿,皇上可就该来了! 正当上官燕疑惑间,就看到了正往门内走的冷菱,便立即跑来向她询问情况了。 只是,冷菱听着她的问题,声音还是那般有些怯怯的道:“燕姐姐你是要找哥哥吗?你不要再找哥哥了好不好?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都追着哥哥半年了。” 上官燕被冷菱这样说,脸色忍不住有些微红,却强自镇定道:“他既敢做那样的事,就该知道会有今日之果。” 冷菱神色十分为难,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眸光委屈又殷切的看着上官燕。 上官燕有些受不了她这个可怜的小眼神,可心中就是不想就这样放过冷皓,为难之下便扭过头不去看冷菱,一句话说的有些急切,没什么底气:“你告诉冷皓,我不会罢休的。”说着她便匆匆忙忙离开了这里,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其实上官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事。明明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毕竟他是无心之失,而且也什么都没看到,可一向洒脱,不拘小节的她却偏偏揪着这个事,就是不愿翻篇过··· 真是··她也弄不懂自己这般是为什么··· 594.第594章 中秋夜宴06(凉如水) 冷菱看着上官燕这般就走了,忍不住眼神忧郁了几分,担忧之意不言而喻。 华枫看在眼里,温言浅声安慰道:“无妨的,上官小姐追着冷皓半年之久也未曾闹出什么事情来,你别担心了,他们都是晓得分寸的人。” 冷菱似乎是没想到华枫竟会出言安慰于她,抬眼看向华枫,眸光中有些惊讶,却是狠狠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二人相随入殿,殿内一切早已布置妥当,官员窸窸窣窣的谈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孩子们三五成群的闹着乐,一派和谐,仿若一个太平盛世··· 京城厮杀十多日,风声鹤唳百姓愁,也不知这中秋的佳节他们能否过得如同宴上这般安乐··· 。 宴会起,丝竹管弦奏,二八齐容,红衣彩带,起舞娉婷,袵若交竿。 兰膏明烛,华灯错些,酎饮尽欢,娱酒不废,人有所极,同心赋些。 盈月高悬子夜时,团圆最时月当空。 月儿缓缓上爬,正当空,歌舞初歇,微醺的众人也安静了下来,正等着高位上君王说些什么好了结了这一番佳节宴饮早日|回转家园与娇妻美眷团圆。 皇上缓缓开口道:“京城乱未平,患未除,本不应大肆行宴饮之乐,但,中秋当有团圆之乐,同时,也以此冲一冲十多日|来的晦气。只是,朕看了一圈,怎么不见尚书府来人?” 众人闻言左顾右盼一番找寻,最终目光尽数聚在了冷菱处。 冷菱起身行礼,道:“回皇上,臣女也不知为何祖父未至,想来该是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还望皇上恕罪。” “无妨,朕不过是未见外祖,逢此团圆之际,多问一句罢了。” “谢皇上厚爱。” 皇上摆摆手示意冷菱归座,目光落在了钰麒身上。 也是,钰麒、毓筱和瑾儿三人出了那么大的岔子,身为君王,逢此佳节,自然是要问上一句来表示君恩的。 “麒世子身体可有不妥?毓妹妹又如何了?” 钰麒闻言起身行礼,道:“谢皇上挂念,钰麒身子尚可,只是家妹与柳家小姐··” 这一句半语当真是说得好,意思明了却又猜测诸多。 反正那些人成日|里就喜欢瞎琢磨,这一回,就让他们琢磨去吧! 皇上闻言面色微沉,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劫掳一事到底是伤了三人,国子监的课业,这半年三人不必去了,好好在家修养身子。” 钰麒听着这命令,有些说不出感觉:这内容于他,可是绝对的好消息,课业什么的,他一项敬而远之··只是,作为他们劫后余生的安抚,皇上就打算用这个?怎么感觉好像皇上也理解他们不爱学习的心了呢··· 是错觉吧··· 不过,皇上似乎不知钰麒此刻心中所想,已转移了注意··· 几番问询,宴会终于散了,清平宴外夜微冷,秋意浅浅,望一眼天上盈月,无端端想要叹一句:天阶月色凉如水··· 月冷,确实凉如水··· 595.第595章 血洗尚书府01(人生戏) 贤王府筱悠阁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色似能洗涤尘世污浊,还山河一片清丽色。 毓筱锦被覆身斜倚床头,一卷书执于手,目光流连间隐有不焉之意,偶尔会穿过浅蓝色的珠帘眺一眺外室紧闭的门,似乎正等着谁的到来好将它推开··· · 踏着月光,墨宸翩然而至,出现在筱悠阁里。 房门闭,隔断了身后的月色映照,却是隔不断他身上的月色光芒。 淡淡的华光笼罩,仿若九天降下的圣子,又如幻化出的虚影,不真实的美,晃了眸光,亦晃了心扉。 毓筱的目光透过蓝色的珠帘怔怔望着那淡淡的华光,仿佛间,一眨眼,幻影成虚,便再寻不到眸中人··· 珠翠响,神思醒,方才知一切皆真。 只是,这美,亦不过是不染血色的伤,莹莹之光,抽离的乃是人的性命··· 墨宸在榻边坐下,伸手抽出了毓筱手中的书卷,随手翻看几页便又合上,置于桌上。 随口问一句道:“筱筱怎么看起了《红楼》?” 毓筱淡淡说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墨宸伸手捉住毓筱的如雪皓婉,淡漠的声音里有些不自觉的柔意:“怎么感觉筱筱的心情不是很好?是为红楼中的人事伤了怀?” 毓筱感受着透过手掌传达到心扉的温度,心中淡淡流淌的伤怀之意渐散,却依旧残留感慨:“只是看着这般人生如戏,就在想,不论是木石前缘也好,亦或是金玉良缘也罢,都不过是梦阮笔下的一曲故事,悲欢离合,结局早已注定;那我们呢?又是谁笔下的故事?落笔间,又画上了怎样的结局?” 墨宸手指微微用力,毓筱吃痛,惊呼一声:“啊。” 低头看一眼被墨宸握痛了的手,毓筱立即抬头看向墨宸,双目瞪视,眸光里是不解、恼怒,还有指责。 却是还没等毓筱开口,墨宸率先说了话:“知道痛了?那就不要胡思乱想。” 毓筱心底残留的那丝伤怀之意被这样一打岔,早已烟消云散,心中也觉得自己是胡思乱想了,嘴上却是嘴硬的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胡思乱想?幽山秘族都是真的,你也相信人有轮回,难道就不会想,是不是人的命早已天注定,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既定的结局?” 墨宸嘴角微勾,带一丝邪意,道:“本就是如此。” 毓筱在看到墨宸嘴角弯起的邪笑时,心中直觉墨宸说出的话定然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却不想,听到的答案竟是这样。 毓筱不由呆住了,傻傻问道:“为什么?” 墨宸的笑意更邪肆了些,摆明了没打什么好主意。 “人生而会死,结局都一样。” 毓筱一噎,顿时生出一种此生再不想跟他说话的无语之感··· 好吧,你有道理,你说什么都有理! 墨宸看看毓筱的样子,知她心情已经恢复,微微舒了口气:筱筱经过了冥城一事后,总感觉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596.第596章 血洗尚书府02(檀珠赠) 毓筱的心情好了起来,注意力也就不是总集中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看着墨宸身上的浅浅光芒,抽出手来覆上他的腕脉。 半年的相伴,墨宸月圆之夜的沉睡之症竟在渐渐地减轻,到如今,虽依旧阻不了生命力的流失,却不会再沉睡不醒,甚至动用一些内力都是无甚大碍的。 毓筱缓缓收回手道:“脉象还是有些虚,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子。” “结婚生子。”墨宸淡淡答了一句。 墨家历代如此,每个墨家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本是一句实打实的回答,却不知怎的,此时此刻,听在毓筱的耳朵里却是怪异的很。 毓筱不禁闹了个红脸,似是被火烤着一般。 有些受不住脸上的温度,毓筱忙转移了话题:“不是说今夜要去尚书府吗?什么时候?” 墨宸将衣衫递给毓筱,道:“不急,要去也要等你梳洗过后不是?” 毓筱的脸立即更红了几分,心中不由埋怨自己:这转移的是什么话题?!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有墨宸这厮,怎么感觉从冥城回来后,更加热衷于在言语上逗着她玩儿了呢? 毓筱一把扯过墨宸手中的外衫,言语没一丝的好气:“还坐在这里干嘛?出去啊!” 墨宸看着毓筱赌气耍小性子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深了深,染上了愉悦的味道,抬脚缓步走去内室。 毓筱有些气呼呼的样子,扯开锦被下床,将外衫穿好。 其实,她穿着中衣,以她的脾性,本不会在意墨宸是不是在内室里,只是,这家伙让她这般羞恼,她又怎肯让墨宸舒心呢?自然是要找些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的。 毓筱穿好了外衫,坐于妆台前,桃木梳拢着秀发,顺滑如瀑。 她自己是不会绾发的,可她就这么坐着,没有要唤隐忧或是莫离来为她绾发的意思。 清悦的撞珠声浅浅响起,破碎了一室幽静,墨宸好似踏着月光来,浅浅的莹光散开,立于毓筱身后,很是自然的拿过了她手中的梳子,为她顺着青丝。 毓筱依旧拧着脑袋赌着气,没有给他半分好颜色,一副很是不情愿让他绾发的样子。 墨宸眸光专注,手指灵活,几番妆绾,一个简单又大方的发髻在指尖成型,簪上玉簪固定。 墨宸看看如此孩子气的毓筱,笑意染上些无奈,轻轻摇摇头。 他不知从袖袋里拿了什么,伸手绕到毓筱颈前,握着的手五指打开,一暗紫色的珠子落下,晃动··· 浅浅的檀香飘散,其中还藏着另一种淡淡的悠悠长长的暗香··· 毓筱定睛看去:墨宸拇指与食指间正捏着细细的丝线,丝线的下端缀着一颗圆珠,应该是取了上好的紫檀树心制成,轻轻浅浅的香气淡淡幽幽的飘散着,钻入鼻翼,极好闻的味道··· 毓筱素白的小手执珠细细端详:珠子上,雕着纹饰,是雪菱与穆青双花。 如今放近了闻,被檀香掩盖着的香味也愈发清晰了··· 597.第597章 血洗尚书府03(长相思) 毓筱轻轻吸气,幽香入鼻,似是绕心盘旋不再消散,丝丝絮絮盘绕着,聚集着,将心填满,有些甜蜜,更有些浅浅的忧伤,仿若悠长的相思情··· 毓筱已忘记了方才赌气一事,转头看向墨宸,问道:“这稥是什么香?” 从那一次见到过墨宸的药,便知道了墨宸是制香的高手,原本只道他所制香料清新沁人。只是今日这香,这浅浅的却又悠长不绝的相思意,才更是制香的至高之境。 以香传情,就如文人墨客诗文抒臆一般,却又比之难了太多。 而且,今日这香,她是真的喜欢,这相思,浅浅淡淡,却又延绵不休,似要亘古长存于天地,即使逝去亦不休止··· 而这相思最难得是:没有怨! 人常常是无法忍受长长久久的相思的,总是期盼不能得时,便会忍不住的生出些怨恨之意。 像这般纯粹的思念之意,干净,如山间清泉,如春日|初芽;珍贵,如真心一泪,如雪山菱花。 墨宸笑意浅浅,道:“此香名为长相思。” “长相思?”毓筱似乎被惊到了,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喃喃念道:“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墨宸和诗,却是有所不解,问道:“筱筱也知长相思?” 毓筱被这样一问,亦是满目不解,轻轻摇摇头没有作答。 她不知什么长相思,只是听到墨宸说起长相思,便无端端的想起了这个东西,大抵该是记忆里的东西吧··· 墨宸看着毓筱的满目疑惑,心中思绪百转:先是桃花宴上那一首桃花辞,再是今日的长相思,筱筱到底··她身上的谜,似乎··与墨家,关系颇深··· 毓筱习惯了自己总是不知何时就会有一些奇怪的记忆冒出来,疑惑片刻便抛诸脑后,再次将注意力回转到檀珠上,甚是喜爱,几分爱不释手。 “墨宸,给我戴上可好?”毓筱浅浅的笑意溢着满满的喜悦。 然而,身后的人却是没有动作,仿佛根本未曾听到她的话。 毓筱疑惑间回头看去:墨宸不知在想着什么,似乎想得很入神,神色有些晦暗难辨,目光幽幽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没有聚焦。 毓筱轻轻推推他的手臂,唤道:“墨宸,墨宸··” 一声“墨宸”在耳边响起,唤回了墨宸的神思,他空洞的目光神采瞬回,熠熠生辉,流转间落在毓筱娇俏的面容上,问道:“怎么了?” 毓筱看着墨宸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忍不住的想要拆台:装什么镇定?!姑娘叫了你没十声也有八声了,难道还会不知道你走神了不成? 不过,看着墨宸那样子淡然的神色,毓筱竟生生的忍住了想要拆台的意愿,这般轻易地就放过了他,道:“帮我带上吧。” 墨宸将檀珠的丝扣扣上,珠子落在锁骨间,暗紫色应得肤色生辉,多一分贵气。 毓筱望着镜子里颈间的暗紫色檀珠,抬指轻轻地拂过··· 拈于指尖,若有所思··· “如指间拈起的一缕相思,缠绵悱恻。” 说着,她转过头看着墨宸问道:“便就叫“拈香珠”如何?” 墨宸淡漠的眸中一丝浅浅的疑惑划过,浅语疑问:“拈相珠?” “非也非也。”毓筱摇摇头道:“拈香珠,香气袭人的香,相思之意起于这香,拈起相思倒不如说是拈起了长相思的香,方才有了这般相思的心境。” 墨宸唇角微勾一抹笑意,道:“与我意甚合。” 是了,特意制了这稥安于檀珠中,着意的自是这稥与相思而不是为珠。 玲珑檀珠存暗香,入骨相思知不知。 毓筱白他一眼,心中却是有淡淡的甜蜜浸|润着:这样的默契,她很喜欢,也很欢喜。 598.第598章 血洗尚书府04(血染局1) 一切收拾妥当,该是做今夜的大事的时候了。 墨宸揽着毓筱飞身而起,一路轻功如比翼蝶飞,来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尚书府! 月夜里,华光盈盈,扫去了黑暗,只是,尚书府里依旧点了一庭院的灯火,照得通亮,如同白昼。 墨宸和毓筱二人翩然落在了尚书府最高的屋顶上。 赤风正等在这里,见到二人身形落下,便立即见礼道:“参见主子,参见毓筱小姐。” 墨宸摆摆手示意赤风起身,淡漠的语气不含一丝情感,问道:“什么情况?” 赤风站在墨宸身后不远处,恭谨万分的答道:“一切已安排妥当。” 墨宸淡淡点头道:“好。” 他环视一下尚书府,站在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尚书府前院的一花一木。他唇角一抹笑意冷如刺骨寒风,语气淡的如同一杯没有味道的白水:“动手。” 赤风领命闪身离开,片刻后,无数灰色的身影闪动,落在了空旷的庭院里。与此同时,近两千名黑衣人也从暗处一涌而出。 两方对峙,显得有些拥挤。 兵戈起,冰冷的刀锋镀上了寒凉的月色,更加冷了些··手起刀落间,总是能带起一抹赤色的红,似要用着炙热的颜色将这寒凉的夜暖热一般··· · 屋顶上,不知何时,墨翎竟来了此处,一个纵身落在了墨宸的肩膀上,却是拱着脑袋在毓筱的脖颈间蹭了蹭,表达了亲昵。 废话!主子明显把这小丫头看的比她墨翎重要了太多,她要是不能博得这丑丫头的喜爱,那以后,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然而,毓筱却是被突如其来的毛绒之感吓了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她伸手朝着脖子里的东西拍去,一巴掌把墨翎拍了个老远。 一道完美的弧线划过,墨翎从空中飞过,落在了血色漫染的庭院里。 刀光剑影间,墨翎一个机灵,立即一个纵身离开了这麻木厮杀的现场。 哎呀妈!她胆子小来着,这样的场面,还是少见为好! 再说,她这都一把年纪了,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了,哪里见得了这样的罪孽啊?真是造孽啊··· 然而,最最惨的是:爪子上沾了地上的血迹,不能再往主子身上落了··呜呜··她一个月没见主子了,都不能跟主子亲热一下啊··· 墨翎心中哀戚,看着那一抹娇小的身影占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立即化哀戚为悲愤:哼!丑丫头,嫉妒心竟然这样强!竟然这样对待她的示好··走着瞧吧! 墨翎落在屋顶上,却只能站在两人的脚边,“喵喵”的叫声或许是因为高度差听起来有些微弱,仰着头看着二人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怜兮兮。 毓筱对于误将墨翎打飞了的事很是抱歉,再看到墨翎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当是墨翎因为她拍飞了它而伤心,当即蹲下身来,不顾及墨翎小爪子沾上的血色,将它抱在了怀里,语气抱歉的解释着自己方才的行为:“那个,墨翎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啊,就是你突然靠过来,我不自觉的,以为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脖子上才会那样的,没伤到你吧··” 墨翎被毓筱抱着,终于又可以直视主子了,而且还不用弄脏主子的衣服··天知道,她家主子有多讨厌沾染血的味道,尤其是别人的血! 墨翎心里顿时怨念俱消,叫声也欢快了起来,只是,看着毓筱的目光依旧没什么好气,几分傲娇的小模样仿佛在说:好吧,就算了吧,看在你是无心的份上,又让我看到了主子,便原谅你。 毓筱看着墨翎这意味明显的表情,对于它的心中所想那是一个一目了然,却也不与它计较。 半年时间,每次月圆之夜都能见到这个毛茸茸的萌物,一身赤色的皮毛张扬如火,却不想竟是个傲娇的主。 听墨宸说它已活上千年,可是个头却不大,以她这般的年龄,两只手抱起它刚刚好,这般毛茸茸萌萌哒的东西,她还是很喜欢的,尤其是喜欢逗着它生气时那一副傲娇的样子。 对于毓筱这样的心里墨翎是一无所知的,想必若是知道了,必定得大呼:变|态!这是什么癖好?! 虐猫癖!啊呸!她才不是猫!她是··· 好吧,她也忘记自己是什么了··真是年纪大了伤不起啊··· 599.第599章 血洗尚书府05(血染局2) 灯火映照下,庭院里的人仿佛杀红了眼,又似是麻木的杀人机器,手起刀落,血色飞溅,没有一丝的迟疑。 他们都是在这样的血雨腥风里打滚的人,都知道,心中的一丝怜悯,手下的一秒停顿,带给他们的不是道德上的真善美,而是永久的黑暗,生命的逝去。 所以他们习惯了血色,习惯了麻木,习惯了手刃血肉,葬送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漆黑的夜空中,月光太亮,掩了繁星的微光,盈月这样的圆满,高悬于空,却也是独自一个,形单影只。 宫廷里的丝竹声隐隐约约传来这儿,屋顶之上,两人并立,怀中一眸光灵动的萌物,一黑一白一赤,微动的风浅浅飘动着衣袂,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 尸体横七竖八的睡了一地,汩汩血液流出,汇集连成一片,覆盖了整个院子;依旧残绿的叶子上,血色如盛放的花儿娇艳,魅惑着谁的眼。 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了,兵器交接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庭院里满满的都是红色,似乎要一直漫到天边去,红的刺心。 赤风收了手,着灰衣的人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统一的收手,身影闪动,落在了赤风的身后,原本近千的灰衣人剩余也不过是百人之数了。 毕竟,他们以少敌多,黑衣人是他们的两倍多,如此结果,已是取了极大的胜利。 只是,生命从没有等价交换的道理,不论你杀了多少敌人,是不是够了本,死了,也一样是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他们是隐卫,生为君生,死为君死,是他们的宿命,从来没得选。也许,他们也从未想过要有别的选择··而这条路,便就是他们的选择。 厮杀刚才一停,赤风挥手下令,身后站着的灰衣人动作训练有素,手脚麻利的将地上同伴的尸体整理在一起,摆成了排,而后开始一批批的将这些尸体抬走。 冷江带着冷家的众位家眷浩浩荡荡的从大厅里出来,看着眼前的一片赤红,冷江双目刺红,愤怒的火焰烧得他面色发红。 他抬头看着屋顶上站着的两人,目光里的仇恨似要将二人吞噬一般。 墨翎乖乖的窝在毓筱的怀中,看着冷江如同淬了毒一般的目光,小身子打个哆嗦,赶紧得将脑袋埋进了毓筱的怀中,不再看冷江一眼:哎呀妈!她年纪大了,心脏不好来着!那目光,真是吓着她了! 墨宸与毓筱二人立于屋顶之上,淡漠的看着血色尽染的庭院,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没有怜悯,没有不忍,亦没有报仇之后该有的痛快。 直视冷江怒目而视的样子,二人丝毫不为所动,淡然回视。 目光交接,无声的硝烟,最终,冷江终是忍不住心中翻涌的怒火,如万里冰封般的语气,一字一顿:“这都是你的计谋!” 这话像是在质问墨宸,却是说的肯定。 冷家的探子一早便探到了墨宸要围杀尚书府的消息,两天前,终于确定了乃是中秋之夜,于是他便立即将京城的大部分势力都召了回来,却不想,竟是一个计策! 墨宸原本的目的就是这两千人的势力,他要的是将这些人聚在一起,好一次性全数解决,免了他逐个击破耗费功夫。 可笑他竟然这般大意!一把年纪竟然被一个十岁稚子算计··· 是了,墨王府的消息是那般容易探知的吗?真真是被这些时日|对于暗阁的绞杀冲昏了头脑! 不!也许··暗阁之事,就已经是这个局的开始! 毕竟,暗阁的势力非同寻常,不容小视,而他绞杀暗阁之时,付出的代价却比他意料之中小了许多。 然而,当他得到那样的结果时,竟然没有怀疑其中有鬼,竟直接就沉浸在了成功的喜悦中··· 其实,也不怪冷江会大意了。 墨宸做事,总是周到的,既然他有意想要引着冷江入局,自是分寸把握的极好。关于绞杀暗阁之时冷家的损失,以三倍数来论,刚好可以使得冷江不产生怀疑,并能有取得初步成功的喜悦。 而且,关于冷家的那些旧事儿,墨宸亦是清楚知情的,对于冷江这样隐忍筹谋了五十年开始付诸行动的,第一步便取得了成功,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600.第600章 血洗尚书府06(血染局3) 关于冷家的那些旧事儿,墨宸亦是清楚知情的,对于冷江这样隐忍筹谋了五十年开始付诸行动的,第一步便取得了成功,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可是,当人一旦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时,便会忽略很多东西。 所以,接下来,再以一定的代价让冷家探知他要围杀尚书府的消息,冷江虽会生疑,但是因为脑中太过兴奋,不免会忽视了心中的疑窦,就是人们常常会冠以“大意”之名的那一种状况。 然而,不论是大意也好,糊涂也罢,总之,这便是被人牢牢的圈入了局中,只等着任人宰割。 只是,墨宸也确实不凡,以人命设局,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光这份狠心,就让人心颤··· 墨宸看着冷江怒火中烧的眸子,淡漠无情的话语,道:“尚书大人果然智比常人。” 闻此言,冷江眸中的怒火顿时更旺,伸手指着墨宸,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你!”似要将墨宸撕碎了嚼而食之一般。 墨宸无视他的愤怒,淡淡的神色,淡淡的话,道:“今日之事,我希望尚书大人可以铭记一生,否则,下一次,我可就不保证你身后的人还能这样的一个不少。” 冷江本能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家眷,大多是些女子,见到这样的场面不免害怕,脸色惨白着,有些隐隐有着恶心欲呕之感,却是碍于这样的场面,强忍着不敢乱来。 在这些人里面,他的儿子不在,孙子也不在,而这两人,才是他冷家真正的血脉! 至于这些个莺莺燕燕,她们或温柔婉约,或花枝招展,不过是他失去了那一样能力后,为了撑起他那可悲的自尊心网罗来的女子罢了,他与她们从未做夫妻,又哪里来的恩? 还有那些长于尚书府的女子,她们本困苦,也许会早夭于世,是他带回了她们,给她们吃,给她们喝,给了她们金玉珠宝绫罗绸缎,让她们能过一府小姐的好日子,可以说,这些时日,本就是她们从冥界阎罗手里偷来的,纵使陪葬了尚书府,也是她们应该的,当无怨! 死了这些人,于他无意义! 自当年死了诗桐,丢了女儿,废了身子,他的心早已经死了!一颗死了的心,还能指望它怀着悲悯之情吗? 不能的!若是真有此指望,那便是心怀指望的人天真了,注定要留给她的只有失望罢了。 宸世子不是这样天真的人,他要警告他的,也从不是此时此刻真正站在他身后的人,而是活在他庇护下的人。 若是没有他这般谋着权,他的儿子在江湖上做下的那些个惨无人道的血案就没人肯兜着;而他的孙儿,还只是个孩子,失了娘亲,有一个整日|里流连在欲仙楼的父亲,如今还落在了墨王府,命握在别人的手上,就没有安全可言,纵然他们都知道,今日墨宸定然不会杀了冷皓,但是明日呢? 明日何其多,变故处处逢。 也许有千金的一诺,却没有不变的人心··· · 就在冷江回头的时候,墨宸揽着毓筱翩然离去。 墨宸无意再在这里耗下去,盈月之时的秘密,虽然月色可以掩盖一些,却到底他身上的月色会比其他地方明显些,若不是冷江被乱了心神,想必是早会发现了端倪吧。 可是,谁又能想到,墨宸会选择在他身体有问题的时候来做这样的大手笔呢?即便是真的注意到了端倪,大抵也是不会想到墨宸在盈月之夜有什么不妥当吧··· 反其道行之总是能迷惑人心··· 601.第601章 朝堂议事01(龙颜怒1) 莹莹月色多婉约,逢此良辰美景之际,却是大兴杀戮···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一直飘了老远,将皇宫里散了宴会的一众大臣尽数引到了这里。 他们都是久在官场摸爬滚打的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大风大浪,可饶是如此,这一地的暗红依旧颤了他们的心:这得是死了多少人?竟会流了这样多的血,似是要将月色也染成血色一般··· 现场已被清理过了,尸体早已不见,只是,这弥漫的血腥气却是无处不在,浓郁的味道让人恶心。 尚书府的下人一桶一桶的打着水,清洗着地上的血迹,每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分明是被眼前这样的血色尽染吓到了。 京城十多日|来一直戒严,处处风声鹤唳,厮杀不断,大办中秋宴本就是存着去除晦气的意思,只是不想,中秋夜宴当晚竟有这样的血案。 可想而知,那一位坐在九层高台上的掌权人会有多愤怒。 早朝,议政殿上,九岁的皇帝已然威严不可亵渎,未曾就坐,立于龙椅之前,俯视着下方站着的一众大臣。 金殿上,众大臣跪地,朝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而,皇上却未曾让众臣起身。 他端坐于龙椅之上,眸光淡漠的扫过跪在下面的一众人,冷凉的语气威严摄人。 “昨夜,宫廷清平宴,莺歌燕舞觥筹交错,却有人敢趁此血洗了尚书府,这朗朗乾坤,何在?” 大殿里众臣战兢,屏息以待,静如墓窟。 皇上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朕才刚将彻查一事交给了尚书府,便出了血洗尚书府的惨案,为非作歹竟敢如此嚣张,不将朕看在眼里,而你们一个个的,就只会这么跪着,一言不发,你们说,朕养你们,何用?” 众位大臣跪在大殿之上,恭谨的低垂着头,面对着龙庭之怒,他们不敢发一言,生怕会在此时惹了灭顶之灾。 然而,他们不说话,并不代表皇上会放过谁。 皇上目光微转,落在了京畿府尹李政身上,威严的话语中带起了三分讽意,道:“李政!李大人!你身为京畿府尹,负责京畿安危,朕想知道,这半月有余的时日,你究竟干了什么?若是觉得脑袋在脖子上待的时间太长了,便早些说来,朕也好帮你摘了它,换一换京畿府尹,倒要看一看,是不是也这般的不中用!” 李政的身子已经完全贴在了地板上,八月中的清晨微凉,可是汗水还是直接浸|湿了几层厚的官服,在背上氤氲出一团水色。 他战战兢兢的开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惶恐,微微颤抖,道:“臣,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 皇上字字如铁,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但是,却是忽然来了一个转折,道:“只是,京城连连出事,你却想着以死逃责,未免,太过简单。” 李政一瞬愣怔后,猛然松下劲来,原本高高悬起的心,如同一块石头落地一般,实实在在的落回肚里,却是砸的五脏六腑都有些疼。 602.第602章 朝堂议事02(龙颜怒2) 皇上转而看向上官将,语气里讽刺意味十足:“上官将,先帝亲封的威远大将军,怎么?在京城养尊处优久了,竟连几个不法之徒都奈何不得?” 上官将低伏着身子一言不发,既没有求饶,也没有辩白。 皇上对他这样的态度似乎极为不满,语气忽然锋利起来:“你既这般不中用,想必这脑袋留着,也无甚大用,不如摘了得好。” 说着,皇上便转目看向侍卫,下令道:“来人··” 然而,皇上刚说了两个字,冷江忽然开口道:“皇上,臣,有事起奏。” 皇上被人打断了话,却没有该有的暴怒,反倒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似乎了然了什么,看起来心情倒是比之前好了些。 然而,这笑意又转瞬即逝,目光落在冷江身上,没有询问他有何事启奏,反倒语气别有意味的道:“冷尚书,冷大人,朕的外公,朕听闻,昨夜里尚书府血流成河,朕很想知道,究竟是死了多少人?才能血染整个尚书府?尚书府又为何会有这么多可以死于昨夜的私卫?这个,不知尚书大人可曾想好了?要怎样给朕一个答复呢?” 冷江低伏着身子道:“启奏皇上,此事正是臣要上奏之事。” 皇上挺直的背忽然放松,靠在龙椅的椅背上,姿态肆意高贵,淡漠的道:“那便说来听听。” 冷江恭谨答一声:“是。”而后开始叙事,道:“回皇上,昨日夜里,乃是一众匪徒夜袭了尚书府,因着昨夜是中秋,不免有些疏于治安,让歹人钻了空子。只是,在尚书府里却是未能讨到好,毕竟是匪徒,缺乏训练,不及府中侍卫,可奈何他们人多势众,最终两败俱伤,死伤颇重。” 皇上依旧那样的姿势,对于冷江的话,看不出信与不信,只是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问一句:“是吗?” 冷江伏着身子,低垂着头,语气恭谨,却是笃定,道:“是。” 皇上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道:“这么说,那些血,是因为歹人而非私卫?” 冷江答道:“回皇上,歹人与侍卫均有损伤。” 皇上似乎是相信了冷江的话,没有多做纠缠,转移了话题:“那不知外公可探查到匪徒所在?是否与前些日子的厮杀以及三人的失踪之事有关联呢?” “回皇上,臣抓到了活口,只是还未曾审讯出有价值的消息,待些时日,定能让他吐口。” 皇上似笑非笑,咬着几字,重复道:“待些时日?” 忽然,他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语气凌厉,道:“待些时日?!还要多少时日?朕很想问问你们,这京城还打算封着多少时日?是不是再待些时日,歹人就该杀到朕的帝寝殿去了!” 众大臣的身子更低垂了些,几乎贴在了地板上,屏着呼吸,大殿上静的仿佛可以听到花落的声音。 皇上似乎是觉得这般的敲打已经达到了目的,语气略缓和了些,说出的话却依旧威严摄人,道:“朕希望,此事就此为止,再出岔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话落,皇上略顿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些,接着道:“朕拿俸禄养着你们,就希望你们是个有用的,值了朕的银子,莫要让朕觉得,自己原是养了一帮子废物!” 说着他站起身来,转身向着内殿走去,一步步下了九层台阶,淡漠的话语落在身后:“都好自为之吧。” 高台上龙椅旁站着的安公公看到皇上离去,尖细的嗓子高唱一声:“退—朝—” 603.第603章 朝堂议事03(心思各怀1) 也不知是皇上的威慑起了作用,还是冷江这老狐狸一早便准备好了替罪羊,七天后,京郊一伙土匪落网,一切的事情都被推到了这伙匪徒身上。 他们的效率到底高过了头,这伙子匪徒甚至没有等到大堂审判,便一个个的伏了法,送往了冥界。 皇上听到此事,只淡淡的“恩”了一声,没有多置一词,这般态度,有些让人不明所以。 不过,此事既了,京城戒严自然解除,国子监的学业也自当重开。 国子监里,三声铃响,柳夫子踏着铃声进来,身形似乎消瘦了不少,看起来,柳瑾瑜失踪,后又昏迷不醒这些事,对于柳夫子的打击很大。 是啊,天下父母心,总是这般对儿女牵肠挂肚的,有着操不完的心。 柳夫子站在讲台上,开口的声音似是历尽沧桑,比起半年前的第一堂课,似乎苍老了太多:“关于钰麒、毓筱、和瑾儿三位同学,因为前些日子的事,这一个学期,他们三人会暂时休学,不能跟大家一同学习。” 这般的宣布大家在中秋宴上已经知晓,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出了这样的事,自是静修为宜。 虽然很多人不敢乱嚼舌根子说些闲话,可却耐不住心里会有揣测,毕竟女儿身,半月的时间不见踪迹,人们总是忍不住的恶意揣测着些什么。 这样的时候,避开不出现自然是让人们遗忘此事的最好办法。 不过,到底事后又出了血洗尚书府的事,将不少人的视线转到了尚书府之事上,减少了人们对于毓筱和柳瑾瑜两个女孩儿的伤害。 柳夫子在讲台上讲解着课堂内容,只是,这些孩子们却似乎各有所思的样子。 冷菱时不时的往华枫的位置上瞟一瞟,这样子,比起从前偷偷地瞄着华枫,似乎是有什么急于知道的样子。 说起冷菱,也是让人心疼的孩子,也不知竟是什么时候对华枫竟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也许算不上男女间的喜欢,可能就只是喜欢看着华枫这样温润如春风一般的人吧,总之,她常常会这般看着华枫,只是,这般存在感低到不可思议,半年的注视,华枫愣是一点没察觉到。 当然,一件事既发生了,就不免会有有心人注意到,而毓筱便就是这有心人中的一个。 所以,她才会选择华枫去邀请冷菱参加中秋夜宴,不只是因为华枫总是无条件的在帮助她,更是因为,对于冷菱,华枫是她想要靠近的人,她对华枫的防备心,要比别人小的太多,被邀请成功的可能性,也大了很多。 ··· 上官燕不时地打量着冷皓,这目光,比起往常那个总是要追杀冷皓的样子,简直温柔到诡异,目光黏在冷皓身上,似乎总是看不够一般。 自冷江寿宴之后,上官燕就不停的追着冷皓,起初看上去还有那么点追杀的意思,可是追着追着,倒像是胡闹了,不过,孩子间嘛,胡闹些也无可厚非不是? ··· 荀雪舞打量着墨宸面前的空位,一抹淡笑一闪而过,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半年时间,坐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每天看着他跟毓筱的谈笑风生,如今,是不是于她而言,是个机会呢? ··· 景沁看着钰麒空了的座位,坐在椅子上仿佛是正坐在煎锅上似的,一刻不得安稳。 景逸瞟一眼景沁的样子,目光又收回来,竟是破天荒的没有用诡异的目光制止于她。 其实,说起此事,就不免说一说这兄妹二人的怪异。 景沁一向跋扈,目中无人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却不知为何,只要一对上景逸的眸子,便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头上,瞬间静了下来。 说起景逸,什么温文尔雅,什么意柔文彬,众人可谓是赞不绝口,这样的一个人,竟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暴怒中的景沁安静下来,要说国子监的众人不疑惑,不猜测,那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到底是日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众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最后也只说是:一物降一物罢了。 ··· 冷皓不时地回头看一看毓筱的空座,面色紧绷着,看不出喜怒。 ··· 墨宸依旧倚着墙壁假寐,只是,此时的他,到底不是毓筱在时那般感觉了,这样的他,远的像是九天上神,难以触及。 604.第604章 朝堂议事04(心思各怀2) 三声铃响,一节课终于结束了,柳夫子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好似这一堂课于他亦是一种折磨一般,也许,他也不曾知道这一堂课他都讲了些什么。 夫子前脚刚走出教室,上官燕一个飞身便到了冷皓面前。 冷皓不知正在想些什么,仿佛根本不曾注意到铃响的声音。上官燕的突然出现,将他吓了一跳,猛然回神。 可他似乎心情极不好,看着上官燕,竟是没来由的恼怒,发怒骂道:“你够了没?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你换衣服吗?再说,那时候你身着中衣,根本什么都没看到,闹了半年了,还没闹够吗?” 上官燕一脸喜气来到这里,却不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一时间有些愣怔,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里委屈的厉害,眼睛竟然湿了,水珠儿不听使唤的落下来。 上官燕似乎是被自己的泪水惊到了,猛然回神,便立即抬手抹着脸上的泪水,却不想竟是越抹越多,仿佛要将她这近十年不曾流过的泪尽数流光了才好。 上官燕一向性子潇洒,自小便像是男孩子般,从懂事来,从未哭泣过,也最不喜女孩子眼泪涟涟。 如今这般样子,确实让她自己也意外了,努力的想要停住泪涟漪。 可奈何,心浸在委屈的湖水里,全数变作了泪珠儿,又哪里停得住呢? 然而,原本喧哗嘈杂的众人也停住了,有致一同的望向了此处。 毕竟,这半年来,上官燕对于冷皓的追杀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对于其中的缘由,他们经历过好奇,只是,奈何两个当事人咬得太紧,不肯透露一字半语,众人无奈,只好作罢,但这并不表示他们不再好奇。 好奇就像一个永远不会枯萎的种子,它以心为土壤,念为养料,在看不见的地方长成参天大树。 如今,这秘辛揭开,众人自然是要不免静一静,惊一惊。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样的:毓筱和柳瑾瑜十多日行踪不明,贞洁被人揣测;上官燕虽然身着中衣,可依旧是失了贞洁的。 人们打量着二人的目光不由的变了意味。 冷皓心中有所烦忧,实在不想应付上官燕,也不知怎的,竟是没能压住心里的恼意,无端端的对着人家女孩儿发了脾气。 话出口,冷皓便后悔了,他这般,便是毁了人家女孩的一生,除非,他娶了她。 可是,他心有所属,又怎么可能娶她呢? 只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冷皓想要道歉,却又觉得这歉意根本无济于事,正犹豫着不知说什么的时候,竟看到上官燕晶莹的泪珠滑落,砸在了她红色的衣衫上。 半年相处,上官燕飒爽,有些野蛮,像是男孩子般,从未想过,她竟也有一天会哭的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猫。 一时间,冷皓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无比懊恼:怎么就能将那样的话说出来,这里到底与那里不一样,女孩子没了贞洁,还能怎么活?!明知道这事对于女孩儿比命还重要,竟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真是··· 605.第605章 朝堂议事05(心思各怀3) 看了人家换衣服,即使不是故意,也终究有他的不是··· 今日,他竟然无端端的对着人家发脾气··· 只是,事已至此,冷皓说不出抱歉,不是因为没觉得自己错了,而是觉得,说一句对不起,更过分。 对不起于事无补,难不成,他说一句对不起,还要等着上官燕回他一句没关系吗?好以此推卸掉本该他承担的过错吗? 这世间事,不是所有的错都能说对不起的!也不是每一个对不起,都有一个没关系在等着的! 上官燕不住的抹着眼泪,可是怎样也止不住,面前冷皓的一言不发让她愈发委屈,四周意味不明的眼神让她羞恼难看,终究,她再也撑不住,她逃跑了,在尴尬的局面中,逃掉了··· 她是将门女,从小,她的父亲就在教育她,不论面对什么,都要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杆面对着它,打败它,绝不要逃避,绝不要做逃兵。 她喜欢这样的话,也一直这样要求着自己,一直这样做。 第一次,她落荒而逃,逃开那些不善意的目光,逃开心里的委屈··· 然而,许多东西,它让你恐惧,就会刻在心上,如影随形,让你逃不开。 除非,有一日,你战胜它们,不再害怕,你便逃开了··· 冷皓想要追上去,但是却终是没有迈出步子。 追上去又能如何?告诉她,他会娶她吗? 不!他不能欺骗她了,他对她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可若是不这样说,追上去能做什么呢?只会让上官燕变的更尴尬,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说不清,那些恶意的揣测会更加如影随形。 冷皓最终坐回了座位,也许这样子,所有的指责都会落在他的身上,但是,他无所谓,如果这样可以补救他所犯下的错,他愿意这样子,毕竟,这些年,众人对于他的指责,他早已习惯,他也不在乎,他所在乎的,不过是那一个她罢了··· 然而,这边闹剧纷飞,却有一人无心此处的是是非非,径直的走向了华枫和华清兄妹二人。 站在了二人桌前,才发现,不在意方才那一幕的人,并不只她冷菱一人,还有这二人。 华枫和华清二人正在下棋。 也真是奇了怪了,这兄妹二人自入国子监读书半年来,几乎所有的课间休息都是这般度过的,整日里的下棋,竟也不觉得厌。 不过,看看二人这般温润和煦又宁静的样子,便又觉得:棋,当真是与这二人极相配的。 冷菱站在二人面前,看着正对弈的二人,欲言又止,似乎是不想打扰了二人对弈。 华清将手中欲落的白子放回棋盅里,举止优雅大方,方寸有度,道:“哥哥,菱儿找你大约是有事要说,我们有空再下。”说完,华清便起身离开了座位,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华枫对于冷菱的到来似乎没有一丝的疑惑,语气温柔如绸软,礼貌谦和:“坐。” 然,他却是未曾抬头去看冷菱,修长如竹节般的手指正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的收起来。 606.第606章 朝堂议事06(心思各怀4) 冷菱看着华枫的样子,没有坐下,有些浅浅的不知所措的感觉,犹豫片刻后,弱弱的声音很低,说道:“华公子,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华枫手下的棋子已经收完,抬眼看向冷菱,笑意温暖,道:“无妨,不打扰,本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冷菱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华枫亦没有主动询问的意思,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棋盘上,不知究竟在看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怪异,冷菱那缩手缩脚的感觉愈发明显了些,站在桌前局促得很。 时间分分秒秒的走着,讲台上巨大的沙漏里,细细的流沙一点点的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息,却又似乎长的可以让一个人终老,冷菱终于是打定了主意,道:“华公子,我想知道,你为何在中秋夜相邀于我?” 他二人国子监半年同窗却甚少有交集,她虽极欣赏他温润和顺的气质,喜欢他身上那一种如阳光般温暖干净的气息,却也未曾动过丝毫靠近他的念头,毕竟,她··配不上他的··· 可是,那一天突兀的邀请确实让她开心,她甚至都未曾考虑这其中缘由便答应于他。 然而,中秋夜血染尚书府,这不得不让她揣测些什么··· 华枫笑意浅浅,柔若翎羽:“原来相邀于一府小姐竟也需要个理由吗?” 蓝雪国虽然注重男女大防,却绝不是说男女不可交谈那一种,贵族间的交际互邀是极为正常的社交。 被华枫这般一问,冷菱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总在猜测:华枫那天夜里对她的邀请根本就是有原因的,很可能,他知道尚书府会被血洗才会邀请她··· 只是,这样的疑惑与猜测,要她怎样问出口呢? 若不是呢?若不是,那这样的揣测,又会将华枫置于何地呢? 是说他参与了血洗尚书府之事,还是给他一个知情不报之罪··· 冷菱无话可说,浅浅的沮丧之意漫上脸庞,她低垂着头,缓缓转身,抬步离开这里。 这般言语上的迂回交锋,她终究是不擅长的,既华枫不愿相告,她又能如何? 华枫看着冷菱这般样子,恻隐之心微动,不由开口唤住了她,道:“冷小姐。” 冷菱顿住脚步,转回身来,满目茫然望着华枫,不明他唤住她之因。 华枫唤了她的刹那便犹豫了:这事,事关毓筱,这般做··太不妥!只是,面前女孩儿的样子··· 果然,人的恻隐之心总是让人犯错误。 只是,既已开口唤住了人,便把该说的话说了吧,毕竟,是毓筱救了她的命,也该让她知道的。 “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趟贤王府。”华枫淡然一语,只是,话落时,却再次低头看着棋盘,似是从未说过此话,甚至从未叫住过冷菱的样子。 冷菱看着华枫低头整理棋具的样子,仿佛方才那话根本就是她幻听一般。 她有些想不通,心中疑惑浅浅,然而,波澜却深。 听华枫此言,夜宴相邀竟是受毓筱之托! 心中虽有浅浅的失落,却觉得这般才是正常,毕竟,她从不起眼。 冷菱抬步继续走着,离开了这一处座位··· 607.第607章 朝堂议事07(成长无声) 三声铃响,课间休息的时间总是比上课的时间短太多,柳夫子步履带着些疲惫,踩在讲台的木质地板上,轻微的“吱呀”声浅浅吟唱。 柳夫子站在讲台上,却是一反常态,未曾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淡淡开口道:“今日课,同学们自修便好。” 一节课,他不知所云为何,又何必上这课呢?白白耽误了孩子们··· 教室里静幽幽一片,偶尔会有些浅浅的落笔声,翻书声,交织着呼吸声,汇成一曲日常,书写着一方宁静。 京城是非太多,而这二十多日来,更是不太平了些。 于这些孩子来说,他们长于京城的富贵权势,也长于黑暗,只是,这其中动乱,终究是耳闻未曾亲见。 而这一次,他们朝夕相伴半年之久的同窗三人失踪,紧接着,以守卫治安为最的京城里厮杀四起,京城戒严,风声鹤唳。 这样紧张的京城局势,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眼见,心中不免戚戚然。 终于,失踪的三人归京,让这一众的孩子们不禁松了口气,以为便是天下太平了,却不想,中秋夜宴等着他们的竟是那样的血气弥散,腥香之气浓郁到食不知味。 如今,虽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繁华,可不知为何,总是有些什么悄悄地变了,也许,是他们的心变了,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又怎能再回到当初的单纯呢? 这般的幽寂,别说什么曾经,就只说两个月前的课堂上,绝对是想也别想的事。 可如今,他们也能这般安静的坐在这里了··· 就好似胡闹的孩子忽然失了纯真,长成了知进退的成熟,却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心酸··· · 忽然,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打破了这短暂不易得的宁静,安紫嫣站在椅子前,挥出巴掌的手停在了半空,还未收回来。 安然一手扶着脸颊缓缓站起身来,双目不似曾经低垂,正直视着安紫嫣,没有一丝畏惧躲闪。 安紫嫣看着安然的态度,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无名火烧得五脏六腑都不得安宁。 自从避暑山庄回来,这安然便是胆子变大了,竟敢这般态度对待于她,到底谁给了她这般胆子,竟敢跟她叫板了! 管是谁给了她这般胆子,她安紫嫣,不怕! “安然,记住你的身份,不过是个庶女,在我面前,给我收起你那些不值钱的骄傲。” 安然却是依旧只是着安紫嫣,态度不卑不亢,道:“你是我嫡姐,身为嫡姐,当友爱姐妹,你这般无缘无故责打于我,对你的名声可没什么好处的。” 安紫嫣忽然冷笑一下,道:“便是如此又如何?你以为我在意那些所谓名声?” 安然抚着脸颊的手缓缓放下来,嘴角亦弯起一抹笑,却是笑得温和浅淡如夕颜默默绽开,美而不妖,淡然自若。 然而,在这般美好的笑意里,安然却是忽然挥手,一个巴掌甩在了安紫嫣的脸颊上,直接割破了安紫嫣的嘴角,温热的血液流过,留下浅浅的血迹。 安紫嫣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她万万没想到,曾经那个任她搓圆捏扁的丫头,竟敢甩给她一个耳光! 其实,何止安紫嫣愣住了,几乎全教室的人都愣住了。 这半年来,安紫嫣是怎样欺负安然的,大家都有目共睹,而安然是怎样逆来顺受的,想必这里在座的每一位都能说上一两件事情来。 可就是那样一个软弱的让人有些看热闹的丫头,竟然抬手反抗了,还是以这般激烈的方式。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竟是安子轩,他抬手就准备打回去,然而,讲台上一声带着浓浓沧桑的声音喝住了他,道:“住手。” 安子轩高抬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带着安紫嫣离开了教室。 那一巴掌看起来极重的样子,早些处理一下比较好。 二人离去后,安然对着夫子端庄一礼,没有丝毫的尴尬之意,落落大方道:“夫子,安然谢过夫子,还有,安然希望夫子允许安然处理一下。”说着,安然抬手轻抚一下脸颊,意有所指不言而喻。 柳夫子淡淡点头,准了安然的要求。 事情很快平息,没有预料中的嘈杂议论。 柳鸿宇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孩子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608.第608章 探病之人01(缺席人) 下午的课,一别两月未见的李夫子又露面了。 新学期的第一堂课,怎么也得说几句闲话叙叙旧的,自然不会是室外课。只是,当李夫子踩着铃响之音步入教室时,却是忍不住暴脾气。 这教室里的人,未免太少了些! 除去休学的三人,竟还缺了七人! 从第一节课课间就跑掉的上官燕一直没有回来,冷皓和冷菱兄妹二人不在,安紫嫣和安然也不在,另外,还有景沁公主以及四王爷景逸,也不在。 这几人去了哪里过后再说,先说说暴怒的李夫子。 眼看着教室里这样多的空位,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个什么事啊?这些学生上课竟就是这么个态度吗?!想来便来,想走也就走了?! 看来又到了该立规矩的时候了··· “新学期,为了同学们能端正学习的态度,在座的每人写学规三遍,缺席的,每人三十遍!” 果然,还是罚写学规··· 只是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规矩若真的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犯错的人了··· 还有一句:规矩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 话说,这几人不在此处又能在哪里呢? 安紫嫣与安然二人一人一个耳光,女孩子家家,漂亮的脸蛋上印着一个红红的五指印,不愿出门来也在情理之中。 而这景沁公主来此的目的,各位也是心照不宣,既然那一位不在了,难道还指望着她这样一个目无规矩的丫头安心修习不成吗? 至于景逸王爷,他到此处,想必就是为了看住自家这位无法无天的妹妹不惹祸端,自然是要常常跟在景沁身边才好,既她不来,他自不必来。 最后再来说说冷家这未来的兄妹二人。 · 尚书府书房 冷江端坐于主位之上,冷鸷垂手立于旁,态度没了早几日|的不敬不屑与针锋相对,倒是显得有几分顺从。 书桌的正对面,冷皓和冷菱二人并排而立,这架势,怎么看,都是被审讯的意思。 不过,到底不是犯人,冷江心里虽然有诸多气恼,却也只能压制着,眸子里怒火燃烧若隐若现,语气极是不好:“你们两人,可有话要说?” 冷菱低垂着头,有些缩手缩脚的样子,似乎是有些害怕,不知是怕了冷江还是怕了冷鸷。 冷皓对妹妹的性子也是多有了解,知道这样的时候是万万不能指望着她说出个只字片语的,便率先开了口道:“祖父,此事与菱儿无关,她毫不知情。” 冷江闻言冷笑一下,语气微带着嘲讽,道:“你倒是护着她,难道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立即变了味道: 原本垂首而立的冷鸷猛然抬头望向了冷江,眸子里的阴冷狠鸷似一匹想要撕碎猎物的孤狼; 冷皓原本淡然的神色也不由的冷了冷,眸子中结万里冰封盯着冷江一眨不眨; 而至于冷菱,微垂着的头愈发低了些,存在感更低了些,仿佛这屋子里本就没这个人一般。 冷江感受着二人的目光却是丝毫没有收敛之意,寒凉的眸光扫过冷皓与冷鸷四目相对,冰火相接,无声的厮杀··· 609.第609章 探病之人02(梓簌) 二人不相退让,冷江唇角的冰冷笑意不断的扩大着,微讽的语气道:“怎么?提起梓簌让你难受了?你别忘了,梓簌之死,你亦脱不了干系!” 似乎这一句话是戳到了冷鸷的软肋,他眸光猩红一闪,软剑出窍,横于冷江颈间,皮肉划破,一汩细细的血流从剑身上流过,滴落在冷江面前的书桌上,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出点点红色,犹如皑雪中盛开的红梅,妖,却不媚。 冷江对于脖间冰凉的剑锋与温热的液体仿若未觉,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讽刺,看着暴怒隐忍的冷鸷,唇角的笑意深刻了三分。 冷皓看着眼前的一幕没什么惊讶之感,倒是司空见惯,淡淡的语调,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道:“娘亲之死不论是谁的错都与菱儿无关,如若谁再要议论菱儿些什么,我便带菱儿离开。” 冷江猛一转头看向冷皓,竟是没在意脖子间抵着的利刃。 倒是冷鸷手下利落,收回了软剑,若不然,想必冷江脖颈间此刻已是鲜血如注。 冷江看着冷皓,眸子里有些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似是不能理解冷皓方才那话的意思,不由的问一句:“你方才说什么?” 冷皓对于冷江这般反应毫不在意,淡漠的语气,再说一遍:“若是这个家里容不下菱儿,我便带她,一起走。” 话刚落,冷江猛然一拍桌子,口中厉声喝道:“混账!” 这一拍一喝,将垂首而立的冷菱吓得猛然一个哆嗦,险些站不稳。 冷皓忙伸手扶住她的背,稳住了她,才没直接摔在地上。 冷江似乎气狠了,唇角微颤却是半晌未说出话来,许久后,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仿佛从齿间挤出,道:“你!你身为冷家单传血脉,竟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孽种,就要背弃了血脉?!” 冷皓忽然冷笑一下,那笑意,冰冷刺骨,让人意料之外,从不曾想过,冷皓竟也会有这般笑意冰冷的样子。 唇轻启,语更冷,不知要冻结谁的心,一字一字如落雪: “祖父又何尝不是为了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便要背弃君王? 更何况,我只知道,菱儿是娘亲的女儿。” 冷江眸光忽然染上了疯狂,嘶吼道:“不许你这么说她,她是你的祖母,若是她出身低贱,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冷皓嘴角笑意扩大,浅语温言:“这般说来,我与菱儿又有何异?” “你!” 冷江抬手指着冷皓,似是气到了极致,双目圆瞪看着冷皓,牙齿紧紧咬着,额间青筋微微跳动着,仿佛暴怒的火焰正在他身体里燃烧着,随时准备燎原尽焚。 然而,却好似是气急了,反倒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许久后,他忽然放下了手,似乎苍老了许多,泄|了太多气力,言语间竟带上了拖沓之意:“罢了,菱儿只说说为何中秋之夜华国公的公子会相邀于你?” 冷菱悄悄抬头看一眼冷江却又立即低下头,有些惶恐之态,声音软糯微低,细若蚊蝇,道:“华公子乃是受人之托。” 610.第610章 探病之人03(缘厝) “华公子乃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这一句疑问不是来于冷江而是冷鸷,语气浅浅,其中的温情淡淡,疏离深深。 四人均沉默下来:所谓受人之托,这人之所指,不言而喻,几位都是聪明人,又岂会想不到? 只是,到底两家立场相峙,势如水火。 冷家出手掳走了三人,原雾山雾瘴,九死一生;残害暗阁,趁人之危。 反之,墨家为贤王府小姐血洗尚书府,步步设计。 这般形势下,势必是敌对到底,不死不休。 可是,宸世子放回了他冷家的唯一血脉,而贤王府小姐却是暗中保护了他冷府的小姐··· 这般做派··· 哼!管它什么做派!他苦心经营谋划五十年,谁也休想拦着他的路! 冷江的眸光再一次冷了起来,如三九的寒风透骨寒凉,扫过了冷皓和冷菱二人,道:“跟他们走远着些,休要再说那些无聊的同窗之谊,下一次,绝不允你在为他们求半句情。” 这话,分明是对冷皓所言。 最初,便是因着冷皓所求,冷鸷才会特意支开了柳鸿宇,带上了柳瑾瑜。 若是没有柳瑾瑜,原雾林密布的树就足以让二人迷失于深林,最终化作原雾林里一缕白雾,墨染的夜色里,伴月落而聚,随月生而散··· 也因此,冷家一石三鸟的好计打了折扣,甚至得不偿失。 只是,却有一事出乎意料——贤王府那个其貌不扬的丫头片子,竟入了宸世子的眼,能让他冲冠一怒为红颜! 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于那丫头还活着,如若不然,宸世子手刃的怕就不是两千隐卫,而是他冷家满门! 果然,五十年的准备,对于千年沉淀,是那般的不足一提! 这世间事,祸福之变,当真是说不清的··· · 冷皓闻言,抬眸扫冷江一眼,眸光不以为意,伸手拉着低头不语的冷菱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冷菱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无措,呆呆的任由冷皓拉着她往外走。 冷皓脚步不紧不慢行至门口,顿住,未回头,淡漠的言语不带一丝情感,一字一句如冰锋入骨:“我愿做的事自会去做,不愿做之事亦无人能逼。” 说罢,他抬步离开,身影潇洒,姿态肆意··· 冷江眼看着二人离去,气的呼呼直喘着气,对着身边立着的冷鸷骂道:“看看!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冷鸷勾唇一笑,笑意妖娆,抬步向着书房门而去,脚步潇洒,语气带着三分痞气,悠然道:“皓儿是你一手带大,若是不满意,也是你没有教好他,又该我看什么?” 话落时,人已至书房门廊,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冷江似是被这话噎到了,脸色气得发红,却是无言以对。 他双目圆瞪,盯着几人离去的方向,眸子里雀跃的火焰,似是要燃尽一切··· 也许真是他的教育太失败,儿子教成了这般德行,整日|里的宿在欲仙楼不说,一言不合就敢将剑横在他的颈间!教育孙子,原本教成了个庸庸懦懦的样子,可终于有了变化,却成了这般不尊不孝的样子··· 611.第611章 探病之人04(偶遇) 冷皓拉着冷菱出了书房,径直往出府的方向而去。 冷菱看着他走的方向,心里疑惑一点点堆积,离大门不远处,冷菱终是没能忍住,低声问道:“哥哥,我们去哪里?” 冷皓脚步不停,拉着她出了大门上了早已等在门外的马车,对着车夫吩咐道:“贤王府。” 马鞭声响过,车辙碾过石板路发出轻浅的声音,缓缓驶离了尚书府。 马车上,冷菱看着冷皓,几番犹豫后,终还是开口问道:“哥哥为何要去贤王府?” 以他们现在的立场,还能进入贤王府吗?大概不被人从门里打出来,就已经是贤王府的人教养极好了。 冷皓对着冷菱,态度明显好了太多,没了剑拔弩张,亦没了冰冷尖锐,完全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道:“毓筱也算护了菱儿,菱儿难道不去谢谢她?” 冷菱微微点点头,道:“想,可是···” 一声“可是”后,冷菱再次欲言又止,眼神纠结的看着冷皓。 冷皓看着他家傻妹妹的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浅浅的笑意微带无奈却很是温暖。 “无妨,毓筱不是小气之人,不然她也不会特意托付华枫不是?” 冷菱眼神中的纠结渐渐松动,很显然,冷皓的话是对的,也减去了她心里的担忧。 · 马车一路向着贤王府而来,行至贤王府朱门前,却是遇上了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门前,一辆华贵的马车刚刚停稳,缀着华珠的车帘掀开,现出的人竟是四公主,景沁。 其实也无怪乎,景沁对钰麒之心毫不遮掩,已然是人尽皆知,如今钰麒休学在家,身伤未愈,不正是献殷勤表达心意的好时候吗? 只是,这般行为若是放在一般女孩子身上,当然觉得是极正常的,可是,这景沁公主,那么一个目中无人,骄横跋扈的性子,真是很难想象她竟会有这个智商和心思。 不过,她没有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她不会自有人会教不是?就比如:四王爷,景逸! 只是,也不知这一位会不会在贤王府惹出什么事来··· 这些事暂且不论,先说说三人既在门口相遇,必得打过招呼才算。 冷皓、冷菱二人下车,行至景沁的车架前,各自行礼,道:“见过四公主。” 景沁依旧是那一副高傲的样子,仿佛这世间人都入不得她的眼一般,施舍的语气,道:“起来吧。” 冷皓、冷菱对于景沁这般样子也没什么要计较的意思: 一来,这么些日子,早已习惯了她这般样子,知晓她是这样的性子,大家也就由着她了; 二来,她是公主,即便有所不满,又能如何?倒不如放宽了心,纵着她便是。 景沁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马车,在贤王府掌事嬷嬷南宜的迎接下,仪仗十足的步入了贤王府里。 这般样子,只道是公主来访,哪里有半分像是前来探病的样子?真不知这公主究竟是来做什么了?还有四王爷,竟连这些也不曾教教她吗? 冷皓、冷菱看着景沁身后这一众的随侍丫鬟以及随行侍卫,二人对视一眼,不禁都摇摇头,觉得这样的行为当真是极不妥当。 病伤之人需静养为宜,探病时最重心意,自是当以病人为先。 这般阵仗,可不是要扰了人家清静,吵得人不得安宁?又何处去谈什么静养?··· 612.第612章 探病之人05(麒麟居 淫威) 三人进入贤王府后,冷皓看只南宜一人主事,便恭敬的对南宜行一个晚辈礼,道:“嬷嬷只管照看公主就是。” 南宜眼底染上些赞赏,吩咐两个年长一些看起来还算是老练的丫鬟,由他们二人负责将冷皓、冷菱二人引至筱悠阁。 贤王府立足京城也不过十月时间,府里能够全然信得过且得起大任的佣人确实不多,如今这公主这般阵仗入府,自然是怠慢不得,南宜也只能鞍前马后的跟着侍奉着,幸好冷家这二位并没有非要怎样,不然,论起来,终究还是贤王府失礼于人。 冷皓和冷菱二人被丫鬟引着往筱悠阁去了,南宜在一旁引着景沁这十足十的阵仗往麒麟居而去。 · “麒麟居”三个字写的极是洒脱,极衬钰麒那样的性子。 景沁身后浩浩荡荡的人随着景沁进入了麒麟居的小院,虽然一众随从训练有素极有规矩不曾说只字片语,但到底这么多人,脚步声也是嘈杂,惊动了屋子里侍奉着钰麒的蝶依和守在门口的秦荆。 蝶依望一眼秦荆,以眼神示意于他,要他去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秦荆开门出去,迎面便遇上了行至门前的景沁以及她身后那吓人的阵仗。 秦荆长于江南,还真未曾有幸见过这些蓝雪国的金枝玉叶,只是,这样的仪驾,身后的宫廷侍卫,除了皇家公主,还能是谁? 只是,在他秦荆眼里,十个公主也及不上他主子一分,这般的喧闹,扰了清静,自然是让秦荆有些不满。 这些时日,世子本就因着柳家小姐昏迷未醒之事日|日|劳心,不停的研究药草,希望可以配出什么有效的药,好解了柳家小姐的昏睡之困。 然,既是配药,不免就要试药。 在药王谷,立下规矩:每个大夫,上至掌管整个药王谷的谷主,下至一个新来的学徒,但凡研制新药,自己都必须是第一个试药之人。 钰麒自从冥楼出来就已经开始药物的研究,算下来,也有将近二十日了,这样子不停的试药,根本就是在搏命! 更何况,从冥楼出来时,他身上亦有伤。 今日二人好不容易才劝得世子肯停下来歇一会儿,这会儿才刚刚睡下,就来这么一个煞风景的,真是看着就让人倒尽了胃口。 因着这般,秦荆对景沁的态度可说是差到了极致,面上七分嫌弃三分不屑,没一丝客气的道:“公主这般样子吵到了世子休息,倒不如不来的好。” 破天荒的,景沁听到有人这般态度与她说话竟没有张牙舞爪,反倒是微怔了一瞬,而后转脸看向身后那些随行的侍从,眉头越皱越紧,眸子里的光芒渐渐变得不善,下令道:“都退出去,不许弄出声响,否则,本公主让你生不如死。” 随行侍卫与丫鬟开始有序的向外退去,一切安然。 忽然,一侍卫手中所持长枪不小心撞在了门棱上,发出一声浅浅的闷响声。 院子里所有的人瞬间停了下来,仿佛谁为这一幕按下了时光暂停键一般。 景沁望向侍卫的目光已经含着狠戾,眸光锁着那侍卫,对身边立着的贴身宫女吩咐道:“云霓,将他剁碎了,拿去喂狗。” 这话语,这般轻描淡写,仿佛,她要处置的从不是一个人,而只是地上随手捡起的一根草。 话落瞬间,侍卫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面容悲戚眸光灭,浑身透着浓浓的绝望气息,却是未曾说出一句求饶之语。 不是他不想求饶,只是,过往的经历告诉他:不要求饶,求饶的下场,通常只会更惨。 613.第613章 探病之人06(麒麟居 求情) 而一旁听了此话的秦荆却是心里猛然震了一震: 人,他也杀过。人命,他也不曾在意。 可是,将一个人剁碎!这手段,骇人听闻!就只因为这一丁点的动静,便要这样处置一个人,未免··· 只是,看着她身边那名唤云霓的丫头毫无变化的脸庞,秦荆知道:这般的手段,这位公主必然是常用,所以才没有人震惊。 想他秦荆,也不知是不是捡回了一条命,方才那样的态度竟没有领个处置··· 他这般脾气,当真是得要改一改了!他死虽不足惜,可于世子,便是断了臂膀之助,更何况,又有谁来守护着蝶依呢? 此处是京城,不比江南,以后,他定要管好自己这张嘴,还有这要命的脾气! · 云霓领命迈步向前,刚走出一步,南宜忽然开了口:“四公主,老奴斗胆求个情,请公主放了那侍卫。世子伤病在身,多有忌讳,这麒麟居实在不宜沾染血腥。” 景沁原本正转身往屋子而去,听了这话,转了一般的身子猛然顿住,立即唤住云霓:“慢着。” 云霓停住脚步等候着景沁的吩咐。 景沁扫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几分不甘心的道:“今天算你命大,暂且放过你。” 说完,她便转身往屋子里而去。 云霓扫一眼南宜,紧走几步跟上景沁也往屋子里而去。 秦荆点头向南宜示意过后也随着景沁走进了屋子。 南宜看几人进入屋子后,示意侍卫将软在地上的那人扶起来退出麒麟居。 那侍卫仿佛是被吓得狠了,又似乎是保住性命的事儿实在出乎意料,有些呆愣愣的样子,直到身边的人伸手相扶于他,他方才回转神思。 刚一回过神来,他便立即向着南宜叩头:“多谢嬷嬷救命之恩,多谢嬷嬷救命之恩···” 南宜伸手制住他不断磕在地上的额头。 这可是石板地,这般磕下去,还能有命在吗?她出言是要救下他的命,可不是希望他方才逃过一劫回过头便因为这样愚蠢的原因丢了性命。 南宜拦住男子下伏的身子,笑意温软,慈眉善目,道:“快些出去吧,若是闹出动静再惹恼了公主,怕是真的再难保住性命了。” 那侍卫一听这话,对着南宜再次三个叩头后便麻利的站起身来,跟一众随从悄然退出了麒麟居,每个人都拿着二十万分的小心,不敢再闹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来。 · 景沁进入屋子,穿过蓝色珠帘进入内室,就看到蝶依正在替钰麒宽衣。 钰麒这些日子熬着制药试药,到底是累狠了,歇下来不过片刻就睡熟了,连外衫都未曾脱去。 蝶依的年龄比钰麒也不过大了稍许,给他褪去外衫到底还是费劲了些,这不,手下活可算是干完了,却是正巧被景沁撞了个正着。 · 蝶依乃是钰麒的贴身侍婢,为钰麒换衣衫什么的,本就是寻常事。 蓝雪国中,一般公子身边的贴身女婢便就是属于公子的女人,待到公子长到十四、五岁年纪时,这所谓贴身女婢便是公子学习闺房之事的第一个对象,而后也定是要收归为公子妾的。 只是,这样的一幕落在了景沁眼里,她哪里允许她看上的人竟被她人染指,顿时就忍不住怒了。 但到底还是顾及着床榻上安睡着的钰麒,声音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贱人,你放开他。” 说着她上前两步,一把扯开了蝶依,力道有些大,将蝶依推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614.第614章 探病之人07(麒麟居 蝶依) 其实,景沁进来时蝶依已经替钰麒褪了外衫,正将他重新安于床榻之上盖着锦被。 眼见着景沁进来,蝶依便立即做完手中的活准备起身向景沁见礼。 可谁知她才刚安置好钰麒准备站起身来,景沁竟直接向她冲了过来,还这般二话不说就将她推倒在地。 蝶依心中浅浅的疑惑在蔓延,眸子里满是不解的看着坐于床榻之侧,双目凝望着钰麒的景沁,不明白她这样对待她是因为什么。 许是因为心里疑惑太重,蝶依倒在地上竟是忘了起身。 进入内室的秦荆看到这一幕,急走几步将蝶依从地上扶起来,神色紧张的打量着她。 蝶依回神,看着秦荆紧张的样子,笑意温暖,浅言道:“无妨,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没伤着。” 秦荆听到蝶依温柔的声音这才得到了安慰,悬着心微微放下,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 景沁盯着钰麒看了许久,这才想起自己所来是为了何事,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荆和蝶依二人,扫一眼蝶依,目光落在了秦荆身上,道:“你!过来!” 秦荆顿了一瞬,而后抬步上前,行至景沁面前,垂首而立,态度恭顺。 景沁问道:“你说说,钰麒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荆恭声回答道:“世子身疾未愈,服了药刚睡下,一时半刻怕是不会醒来,公主还是改天再来探望比较好。” 景沁似乎也觉得这样看着钰麒睡觉极是无聊,站起身来,却是没有立即离开。 她四下打量一圈,目光又回到了秦荆身上,吩咐道:“好好照顾麒世子。” 说着,她抬步向着珠帘走去,路过蝶依时,对身后跟着的云霓命令道:“将她带走。” 云霓没有一丝犹豫便拉着蝶依准备离去。 而蝶依和秦荆听到这命令却是一怔。 蝶依心中虽不明就里,却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世子身边的:世子试药身体损伤极大,正是需要她照顾的时候,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至于秦荆,则完全是震惊与恐惧:公主为什么要带走蝶依? 想到方才景沁那般轻描淡写的就要将一个人剁碎,秦荆心底里的恐惧就像是不断翻着水泡的沸水,将他的心煮的疼。 他几乎毫不犹豫就动了手,一个闪身就到了蝶依身边,拉住了被云霓带走的蝶依。 三人相峙而立,气氛瞬间紧张,有些剑拔弩张。 景沁没听到云霓跟上来,便也停住脚步回视,望见了这一幕,同时也看见了正在床榻上安睡的钰麒。 终究还是顾及着钰麒,景沁没有大喊大闹,只是眸子里暴怒的焰火随时都有燎原之象,也许下一刻,对于钰麒的在意就会压制不住这份怒火! 而她,就会爆发,一怒,尸横遍地! 蝶依看着景沁的样子,知道今日这人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再说,他们什么身份,怎么能给世子惹麻烦呢? 她对着秦荆温颜一笑,笑意柔美,浅语安慰道:“秦荆,没事的。” 说着,她轻轻拍拍秦荆拉着她胳膊的手,将胳膊从秦荆的手中缓缓抽|出··· 蝶依被云霓带走了,跟在景沁的身后出了房门··· 屋子里只留下床榻上安睡的钰麒和呆立着的秦荆,他曾经拉着蝶依的手还停在半空,只是手中空荡荡,什么也不曾抓住··· 615.第615章 探病之人08(狭路逢) 再说另一边,冷皓和冷菱二人被引着往筱悠阁而去,却是在园子门口遇上了前来看望女儿的齐芷柔。 儿女归家,齐芷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身体眼见着就好转了。 素来就说:心病还须心药医,果然如是。 再者,为母则强! 她的儿女死里逃生,身为母亲,除了感谢日|月之神保佑,心中自然会立下决心:从此后守护儿女,不愿他们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既有了此心,必有信念支持,提起了心力,身体自然会恢复的更快些。 十多日的光景,齐芷柔的消瘦之态已一丝不见,面若桃瓣,气色再一次红润起来,时不时的便会来到筱悠阁照顾毓筱的身体。 毓筱在密林中蛇群逃生,冥楼里以命相搏,身体里积累的损伤太多,反倒是不易好。 自从冥楼里出来,哪一个不是费心的将养着她,可就是不见起色,除了外伤好的出奇的快,内伤竟是一点点好转之色不见。 齐芷柔看着女儿身受病榻之苦,心中自是滋味难言,对冷家,是恨不能灭了满门已祭自家女儿小小年纪便受如此苦楚。 此时此刻,遇上了冷家兄妹,焉会有半分好颜色? 堂堂齐家嫡出女子,才名满江南,声声为赞,却是不顾仪态的为难了两个孩子。 齐芷柔看着迎面而来的冷皓和冷菱二人,柔美的面容顿时便冷了三分,原本正与芝馨的浅笑言谈也停了下来,言语间似乎刮来的一阵北风,吹走了秋日|里的凉爽,送来阵阵刺骨寒:“芝馨,这什么时候谁都能进咱们王府了?” 芝馨有些不知怎么回答,她自齐芷柔还只是齐家小姐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自家王妃这般刻薄的挤兑过谁,更别说如今只是对着两个孩子竟这般说话··· 可话又说回来,王妃呆坐在床榻之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时候,又该是有多绝望,多恐惧··· 由此就可知,王妃当真是恨极了冷家人,此时此刻没有拿着刀子冲上去泄一泄心中之恨,就已经是修养极好了··· 只是,到底是两个孩子,他们什么事也未曾做过,伤害世子和小姐的,不是他们··· 然而,人往往总是擅长迁怒的。 芝馨不知该如何说,便只是低着头不语,倒是那边带着人进来的两个婢女慌忙跪在了地上,忙不迭的请罪道:“王妃饶命,是南嬷嬷吩咐奴婢引他们二人进来的,奴婢不知,求王妃饶命啊,求王妃饶命。” 这话一说,气氛顿时就不对味了。 原本,齐芷柔的话虽说得意有所指,在场的诸位自然也都听得明白,可是到底是没有明说的。 指桑骂槐与一针见血虽然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可有些场合,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就如同:此时。 这般场合,指桑骂槐当然无可厚非,但是一针见血就是贤王府失了待客之道。 更何况,此事儿在明面上的处决乃是京郊匪徒作乱,冷家乃是平乱的有功之臣,哪里有贤王府堂堂王妃摆脸子给冷家孩子看的道理? 于礼不合,于道义,更不合! 616.第616章 探病之人09(解围) 可是,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就是这般不长眼,看不清局势,偏偏点了个清楚。 这一下,不止是齐芷柔,就连冷皓和冷菱兄妹二人都下不来台。 原本,齐芷柔指桑骂槐,他们二人只装作不明所以便好。 毕竟,其一,确实是他们冷家之人伤害了她的儿女,身为母亲,眼看着儿女遭此大难怎可能面对仇人血脉无动于衷?其二,他们来到这里是有目的的,自然不会因为齐芷柔一两句冷嘲热讽的话便使性子拂袖而去。 可是,如今这话被挑明,哪里还有容他们装傻的机会? 现下情形,他冷家在明面上不仅无愧于贤王府,反而可说是有恩于他们,来到此处受此等待遇又岂有隐忍不发之理? 只是,欺了天下人,可曾欺得了自己? 也许真有自欺欺人者,但终究不冷皓,亦不是冷菱。 对于冷家对贤王府所做的一切,他们无法装作不知情,也无法不愧疚。 气氛尴尬难堪,齐芷柔索性也不再掩饰不满之意,直接挑明了意思:“冷家的少爷和小姐想必是走错了门,我贤王府庙小,容不下您们这样的大佛!” 这一言,当真是让冷皓、冷菱二人尴尬到了极点。 都是千恩百宠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尊贵之人,被人这般挤兑,冷皓心里微微带起了几分不满,但是又念于齐芷柔这般行为实在也是爱子心切才至于此,便是将心中不满压下,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以缓解了这尴尬紧张的气氛。 就在这时,毓筱身后随着隐忧和莫离二人出了筱悠阁的院子,看到脸色均不是很好的几人,她浅笑着招呼道:“娘亲怎么又出来了?府医不是说了您身体尚未痊愈,当好生修养才是吗?怎么老是出来呢?这般怎么能养好身体?” 齐芷柔看到毓筱出来,便也顾不得跟冷皓冷菱二人置气,急走两步来到毓筱跟前,便是急忙忙的开口责怪于她:“你怎的就出来了?身上的伤那般重,忘了娘亲是怎么嘱咐你的了吗?竟还在这里说起娘亲的不是来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才是,娘亲就担心你不好,你好了,娘亲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好!” 毓筱忙陪笑道:“是是是!筱筱知道了,这不是睡了许多日|了,难得出来活动一下,不然这身子都要躺废了!倒是娘亲,天天的往筱筱这里来,都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这让筱筱怎么能安心呢?筱筱心里总是记挂着娘亲的身体,又怎么能安心修养呢?” 齐芷柔闻言不由的笑了,嗔怪的看她一眼:“你这丫头,就你这张嘴,说不过你。好了,娘亲这便就回去休息,你也要知晓分寸,不要贪玩儿误了身子,走一走就早些回去休息,静养最好。” 毓筱笑意明媚如三月骄阳暖着人心,乖巧的道:“知道了娘亲,您也要好生休息,您早些康复了,才能照顾筱筱不是?” 说着,毓筱转头看向一旁的芝馨,嘱咐道:“芝馨姐姐,你可要看着娘亲一些,让她好好养着身体才好,别老是纵着她到处走。” 芝馨温颜一笑,几分打趣道:“瞧小姐这话,奴婢哪里敢,王妃担心您的身体,爱女心切,女婢哪里敢拦着?” 齐芷柔也顺着这话打趣道:“你这个丫头,愈发没个样子了,都敢说起娘亲的不是了,真是宠坏了你了。” “我哪是在说娘亲的不是,我这是担心娘亲的身体!百善孝为先,筱筱这是在孝敬娘亲。” 齐芷柔笑骂一句:“死丫头,你总是有道理,好了,听你的,娘回去好好休养。” 毓筱连忙点点头··· 一番笑骂后,齐芷柔带着芝馨离开了筱悠阁,门前只剩下毓筱、隐忧、莫离,还有冷皓冷菱兄妹二人,以及引着二人到此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婢。 617.第617章 探病之人10(疏离) 一番笑骂后,齐芷柔带着芝馨离开了筱悠阁,门前只剩下毓筱、隐忧、莫离,还有冷皓冷菱兄妹二人,以及引着二人到此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婢。 毓筱收敛了脸上笑意,淡淡扫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人,吩咐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照顾了。” 两位婢女立即起身退下。 毓筱这才看向冷皓、冷菱二人,态度温和如水,淡淡歉意,道:“二位请别见怪,母亲近些日子身体欠安,不免有些··” 毓筱话未说完,意思却很是明朗,说的也很是客气见外。 冷皓听着毓筱这般说话,心微凉,不禁有些浅浅的不悦,质问的语气道:“毓筱这般说话,可是不再认你我的朋友之谊?” 他们是同窗,曾一起写意江南酒醉,一起京郊赛马,这些情谊,就这般付之一炬?! 毓筱笑意浅浅不达眼底,出言好似天下霜:“你我立场不同,这般朋友,不过左右为难,不做也罢。” “你当真如此觉得?” 冷皓眉头蹙起,眸子里的神色说不清是受伤还是失望,凝视着毓筱浅笑的容颜,一刻不移,不放过她一丝的神色。 然而,任他打量,毓筱依旧温言浅笑,无一丝涟漪荡漾,仿佛,断了她与冷皓的朋友之情于她而言,不过如只草掷地,她毫不在意。 冷皓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笑话,嘴角一抹笑意漫开,嘲讽至极,惨淡凄凄。 他眸子里的神色悠然转冷又转淡,淡漠到对毓筱仿若不见,伸手拉住冷菱,转身便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冷菱回头看看立于门前的毓筱,再看看闷头往前走的哥哥,心中有些着急: 哥哥怎的这般糊涂?毓筱小姐这般说话全是故意,哥哥竟然没听出来! 若真如她所言,她又怎会托华枫相护于她,又怎会在方才贤王妃为难于她二人之时出面解围?又怎会在刚刚回京之时便应下她救哥哥之事? 如今这般说话,不过是觉得哥哥缠在中间两边为难,倒不如直接断了与她的交情更好一些! 毕竟,血缘是斩不断的,而将来,贤王府与冷家,势必是不能共存的,与其让哥哥左右为难,不如干脆划清了立场! 有人说过:与其做模糊的朋友,不如是清楚的敌人··· 只是,哥哥心中有他的苦。 他对于这份情意珍之惜之,极看重与毓筱小姐的这份友情;如今冷家发难于贤王府,伤害了她,哥哥心中定然已是百味掺杂,难辨苦涩,所以心中定是殷殷希望毓筱小姐能不计较于他,可是又偏生觉得她该计较此事,所以便时时担心着,思绪如线头,越缠越乱,将他的心捆的太紧,紧的窒息。 所以,当听到毓筱小姐那样的话,看着她那般表情时,那根早已绷紧的弦,断了! 他不理智,失去了思考分析的能力,各种情绪将他淹没,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去,以此来撑起他坍塌的心与情感··· 冷菱旁观,一切皆清,却是不知该怎么说出。 眼看着就要看不见毓筱,冷菱心中愈发着急,忽然,急中生智,她急忙开口道:“哥哥,我们不是来谢毓筱小姐的救命之恩吗?就这样走了?” 618.第618章 探病之人11(救命之恩) 冷皓疾走的脚步在听到“救命之恩”四字时猛然顿住:是啊,毓筱托人护了菱儿,若真如她方才所说,她又为何要救菱儿? 想到此,冷皓豁然开朗,心里的压抑忽然变成了旷阔,他转个脸,又再次往筱悠阁而去。 冷菱又被冷皓拉着往回走,浅浅的笑意盈出瞳孔:哥哥想通了便好。 毓筱看着二人走远,微叹一口气,准备转身回去,却忽然发现冷皓停了下来,而片刻后,竟又往她而来,不由的愣了愣:冷皓怎么又回来了? 难不成竟不死心? 不至于吧?与他也不过一次酒乐一次马场,学院里偶尔的三两句打趣,即便看重,也绝不会如此! 那么··难道竟是他想通了其中关窍?怎么可能?是哪里有了破绽?··· 就在毓筱思绪不解之际,冷皓已经拉着冷菱回到此处,却是没有半分的好颜色,语气疏离:“在下忘了感谢毓筱小姐对小妹的相护之情,特来道谢,如今在下谢过了,便告辞了。” 说完,他又拉着冷菱再次往来路去。 冷菱听着冷皓这话,眼睛微微长大,有些不解与惊讶:哥哥竟然没能明白其中缘由?难道是所谓当局者迷? 虽思绪不明,却已经心急,生怕哥哥和毓筱小姐二人的友情因为这些不值一提的误会而毁了。 可她心急,却是不知如何言说。 就在冷菱急得额上冒汗时,毓筱忽然开口,唤住了冷皓:“冷皓。” 冷皓脚步猛然顿住,却没有回头。 毓筱看着冷皓的后脑勺,不禁微微叫苦,心中满满无奈:他这般样子,分明就是为了方才的事在跟她使性子。 都跑来谢她相护冷菱的恩,还有什么看不穿?既看穿了,还这般态度,可不就是为着毓筱方才的态度吗? 只是,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得怨华枫! 什么时候他竟也学了长舌的毛病,怎的转脸就把她卖了出去?害她白白演了一出戏!知不知道扮作坏女孩很难啊!回头定要说他一说不可! 只是,这些事,还是回头再说吧,当下,还是看看怎么把这位傲娇的少爷哄好了吧··· 毓筱看着冷皓的背影,着实觉得这般看着他费劲得很,语气没了方才的见外,懒懒的道:“怎么?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背对着我?” 冷皓心里别扭着,可是更多的,其实是歉意。 说到底,是他的家人害她身受重伤,经历九死一生,结果回过头来,她还能周全菱儿,又费心力的演一出薄情戏只为了不让他立场为难,这般朋友之情,当真已是极致。 可就是如此,冷皓愈发愧疚得厉害,他这般别扭着,其实逃不过的,也只是他自己的心罢了··· 此时此刻,听着毓筱这般慵懒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好似这些伤人之事从未发生一般,冷皓心中的郁结微微淡了些,缓缓转回了身。 其实,对于冷皓的心情,毓筱还是能猜测个七七八八的,只是,这些事,不是她说“没关系”冷皓就真的能认为“没关系”的,很可能恰恰相反,她的“没关系”只会让他更难受罢了··· 于此,谁也帮不了谁,只能自己看开了,走出来··· 619.第619章 探病之人12(红绡事) 二人被毓筱请进了筱悠阁,隐忧、莫离二人被吩咐去准备茶点,三人坐于屋内,皆是沉默不言,气氛有些怪异。 隐忧、莫离二人端来茶点后便退了下去,毓筱看着冷皓坐在椅子上拧着头一副使着小性子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还有些许无奈:再过一年多就该是学习闺房之事的年纪了,怎的还这般孩子气,若是没记错,该是比她大了五岁之多,竟还跟她置起气来··· 冷菱看着哥哥的样子,也是微微无奈,还有些不好意思:哥哥怎的这般样子,跟个孩子似的,这分寸风度的,怎么就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毓筱看着冷皓这般样子,抬手执壶倒一杯茶放于冷皓面前,道:“赔罪茶,雪山云雾,可算有诚意?” 冷皓淡淡的瞟一眼桌上的茶杯,又将目光移开,依旧不看毓筱一眼,那样子,分明就是不依不饶。 毓筱看着他这副傲娇的样子,心中憋着好笑,水灵的眸子一转,一抹笑意展开。 转个身,她坐回座位,言语间带上几分坏意:“冷皓,你这般样子,红绡未曾见过的吧,也不知红绡见了你这般样子,会不会笑话你呢?” 毓筱这一提红绡,冷皓忙紧张起来,想要制止却是来不及,冷菱已听了个清楚,却是满目茫然,软糯的声音问道:“哥哥,红绡是谁?” 这问题一出,毓筱猛一怔,有些惊讶:冷菱竟然不知此事?! 原以为他们兄妹二人这般亲近,两两相护,定然是相知无秘,却不想,冷菱竟不知此事! 冷皓为何瞒着冷菱?这事儿,他瞒着家中人倒是还可以理解,瞒着冷菱又是为何呢? 冷菱茫然的看着冷皓,却是发现冷皓微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便不由的将疑惑的眸光转至毓筱,满目不解盯着毓筱,意思明显是希望毓筱可以为她解此疑惑。 毓筱有些尴尬,她无意间竟惹了事出来,现在又哪里敢再说什么,顶不住冷菱柔弱却固执的眼神,毓筱不自在的扭头看向一边,避开了冷菱的目光。 冷菱疑惑万分亦有猜想,红绡之女,闻其名便可猜一二。 良家女子怎会用此名讳?哥哥又怎会与这样的女子扯上关系?听着毓筱小姐这话,似乎还关系匪浅··可是,哥哥曾看了上官小姐的身子··· 冷菱心中猜测纷纷,看着冷皓的眸光不由变得指责,有些纠结不解的问道:“哥哥可是有了喜欢之人?” 冷皓躲不开冷菱的视线,即使不看她,他亦能感受到冷菱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何况,关于此事,他早已知道冷菱会作何感想,所以才一直不敢告知于她。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哪里是他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冷皓缓缓抬头看向冷菱,眸子里坚定如铁,没有一丝动摇,掷地有声一个字:“是。” 冷菱虽已有了猜测,可是当听到这答案之时,却还是忍不住心里震了震,看着冷皓的眸光里满满的难以置信,还有些深深纠缠着的痛苦与责怪,语气里满是痛苦:“哥哥,你曾看了上官小姐的身子,你怎么能···” 冷菱的话未说完,却是不再说下去,只是眸色复杂的看着冷皓。 冷皓眼中无半分妥协之意,对于冷菱痛心疾首的样子仿若无睹,只是眸光坚定地回望着冷菱,宣告着自己的心意。 二人相峙,互不妥协··· 620.第620章 探病之人13(对峙) 这一幕落在了毓筱眼中,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在承德之时,她与哥哥因为瑾儿之事对峙的那一幕。 那时的场景与此时何其相象,一样的原因,一样的关系,一样的眼神··· 想到柳瑾瑜,毓筱浅浅的愧疚在心底流淌:说到底,终是她与哥哥连累了瑾儿,如今,瑾儿还躺在床榻上,睡颜宁静,却是无法苏醒··· 曾经,她会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曾经,她会甜甜的,天真的唤一声毓筱姐姐,声似蜜糖; 曾经,她会偶尔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小看法,让人头痛烦躁··· 曾经那么多··· 可是如今,一切都只剩无言,只留一张安睡的容颜··· 毓筱浅浅叹一口气,敛回思绪,看着眼前的二人:固执在二人的眼底,谁都不愿妥协。 冷皓素来主见,凡事他都有自己的主意,一旦定下了就不会轻易更改。 而冷菱,她看似柔弱如水,内心却极是固执如刚,认准了的事,便会一条道走到黑。 这二人的性子,如今这般境况,看起来是难以善了,非要闹一场了! 只是,毓筱看看冷菱,对于她未完的话有些好奇,她直觉:这里面,大概含着什么秘辛··· 这般想着,毓筱越发抱歉了些:若不是她提及红绡之事,也不至于将兄妹二人弄成这般样子··· 哎—,她本是想冷皓不再继续闹性子,不想竟无意间揭出秘辛,闹出了矛盾··· 只是,现在这般样子,大约,也没了她插话的地方了吧··· 不过,这兄妹二人应该不会是要当着她的面争吵吧?看他们二人的样子,想必这其中的秘密定然不小,既如此,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她很惜命的! 再说了,就算是要知道,也不能是这样的方式知道啊! 毓筱咽咽唾沫,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个··二位,那什么?··” 毓筱言至此,二人都看向了她,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将后面的话说下去。 可是看着二人等下文的模样,毓筱一咬牙,一口气说完:“看了上官燕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问题根本不必问。 当她听到冷菱那句话时,她便已经明了了上官燕一直追杀冷皓的原因。 不过,这事既然闹了许久了,也就没什么尴尬了,这时候,当作新话题,转移个话题应该是上好之选。 可谁知,毓筱这才一提,冷皓的眸光一闪便避开了冷菱的眸光,原本的坚持竟也如春阳化雪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冷菱看着冷皓的眼神倒是更多了几分指责之意。 毓筱一呆:天!这是什么状况?怎么好像是哪壶不开她却偏生提了哪壶呢?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眼前二人的样子,毓筱一颗心忍不住雀跃起来,很是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实在不怪毓筱爱八卦,而是这二人的神色,分明就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了的样子,让人不好奇都会觉得对不起眼睛所看到的表情。 二人被毓筱这般的目光盯着,神色越发不自在了些,尤其是冷皓,他已经完全将头扭向了一旁,好似这儿如果有个洞,他亦会毫不犹豫钻进去以此来躲避毓筱这意味不明的眼神··· 621.第621章 探病之人14(举手非恩) 二人被毓筱这般的目光盯着,神色越发不自在了些,尤其冷皓,已经完全将头扭向了一旁,好似这儿如果有个洞,他亦会毫不犹豫钻进去以此来躲避毓筱这意味不明的眼神··· 毓筱盯着二人看一会儿,见二人都不说话,语气懒懒,道:“哎呀,倒是说是不说?若是不说,别弄出那般小媳妇进门的害羞样子来,让人看了心里挠得慌。” 冷皓听着毓筱这般说,脸色忍不住红了几分,不过到底是大家出身,反倒没了方才那不愿见人的羞意,大方的转过脸来,没了躲闪。 他惹了上官燕跑了,此事终是得有个终了的,可他又苦恼不知如何是好,毓筱同为女子,倒是可以问问意见的。 这般想着,冷皓不但没了最初的躲闪,还转脸看向了毓筱,犹豫片刻后道:“今晨,我惹了上官燕从教室跑了出去,不知毓筱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化解了这难堪?” 毓筱虽是想听原委,却也是没料到冷皓竟这般爽快就说了出来,不过既说了,她听着便是。 只是,听了冷皓这话,毓筱却是有些疑惑:上官燕那女孩儿,虽交情不深,可是,也是颇有了解的。 那样的女子,性子鲜明,明艳如火,潇洒如风,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人惹恼了跑出去的小丫头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难堪至此? 还是··她对冷皓,动了春|心? 这般猜测,也不是没有依据:毕竟那样一个不拘小节之人,却追着冷皓一直半年之久,那般追追逐逐闹闹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反倒像是打情骂俏! 若不是她一早知晓冷皓倾心于红绡,怕是都要以为他们二人暗许真心了··· 毓筱收敛了脑中的胡思乱想,笑意浅浅,道:“登门道歉。” 看着冷皓不断皱起的眉头,毓筱又接着说道:“不论怎样,惹了人生气自然是要去化解的,登门致歉更显得有诚意,最重要,这样更坦荡!” “更坦荡”三个字,毓筱咬得格外的清晰,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冷皓茅塞顿开:是了,这般便就是两府的交际,而不是二人的私交,最重要,不要再在此事上增添误会便好。 有了主意,冷皓有些急于去解释此事,立即就对毓筱告辞离开了这里。 看着这般急匆匆离开的冷皓,毓筱浅浅的笑意带起了真意,轻轻摇摇头,微无奈。 冷菱有些替哥哥不好意思,低低软软的声音,道:“毓筱小姐,哥哥这般样子太失礼了,请毓筱小姐不要在意。” 毓筱浅笑摇头表示自己不曾在意。 · 屋子里的空气静的仿佛已经静止不动,二人静坐在椅子上仿佛化作了雕塑。 太阳渐渐走到了西方的尽头,拉下长长的疏影,屋子里有些暗,夜色正在一点点侵蚀着光明。 冷菱似乎终于想好说什么,开口的声音依旧低软,却是透着坚硬,柔中带刚:“敢问毓筱小姐,为何会托华公子中秋夜相邀于我?” 冷菱柔弱的眸光里含着些坚固,不容妥协半分。 这样的女子,柔弱无骨,却又坚如磐石。 毓筱的神色也淡漠了些,浅言寂寂:“冷小姐未曾做什么伤害于我之事,我不过是顾及着冷皓的救命之恩罢了。” 冷菱缓缓起身,施施一礼,道:“多谢毓筱小姐告知,谢毓筱小姐相互之情。” 毓筱亦站起身来,没什么情绪的道:“冷小姐不必客气,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是的,确实不是大事,因为墨宸本就没打算伤了冷家的谁,不过就是给冷家一个警告顺便给冷家找点事做罢了。 死了两千人,给了冷家一个威慑,意在表明墨宸的立场;同时,折损了两千人,冷家就算私兵三万,也依旧在短时间不能有所动作;更何况,此事未曾收敛,引动朝廷,皇上知晓,冷家必得低调三分不是? 冷菱亦明了毓筱所说的不是大事乃是何意,只是,贵在心意,他们冷家害得她兄妹二人九死一生,她却还能在这时候不任性迁怒,这般性情,着实可贵。 不过,感恩之意存于己心便好,从不需多言什么。 冷菱再施一礼,道:“毓筱小姐,时辰已晚,菱儿得先回去了,告辞。” 毓筱相送门外方才回转内室,感受着身上的疲累之感,心有所思:身体确实伤的重了些,半日时光竟这般劳累,还是躺一躺多休息的好··· 622.第622章 探病之人15(“良宵”1) 身体确实伤的重了些,半日时光竟这般劳累,还是躺一躺多休息的好··· 毓筱才刚刚躺在床榻之上,墨宸便落在了毓筱的床前。 他毫不见外的上前一步,侧坐在床榻边,修长好看的手指伸出,覆上毓筱凝雪般的皓腕,片刻后,他收回手指,清浅淡漠的声音道:“筱筱今日休息不足,身体的恢复愈发慢了些。” 说来也是奇怪,毓筱的外伤那般瘆人,却是仅仅几日的功夫便痊愈了,一丁点的痕迹也未曾留下。 是!墨宸是用了最好的药,可终究是药,又不是仙术,哪有好的这般神速的道理?! 然而,相对于外伤,她内伤的康复速度可谓龟速,慢的让人心焦! 这不,就连一下淡然的宸世子也忍不住担心了,天天的往毓筱这里来,日|日|的探着脉,生怕出个什么岔子! 为此,这些日子以来,墨宸竟是每每等到毓筱熟睡之后才会离去,想来若不是国子监那边还有学业修习,大概他就要改住贤王府筱悠阁了··· 毓筱听他这般说,不由便想起心中的疑惑来,浅笑着道:“今日冷皓和冷菱来了,所以休息少了。” 墨宸起身来到了书桌前,手指微动磨着墨,淡淡的“嗯”一声算作回答,没有一丝惊讶。 从午后课上不见几人时,墨宸便已经猜到了此事,自然没什么要疑惑的。 毓筱不在意墨宸淡漠的反应,想着心中的好奇,问道:“墨宸,冷皓和上官燕怎么回事呀?” 墨宸研磨的手指微微一顿,神色忽然淡了些,如死寂的水,开口问道:“筱筱对此事很好奇?” 毓筱心里好奇颇重,没能注意到墨宸语气上的变化,双眼冒着亮晶晶的光,自顾自的说道:“是啊是啊,今天听说,好像是冷皓惹了上官燕,到底怎么回事啊?” 墨宸听着毓筱这一副等着听八卦的语气,方才的淡漠瞬间消融了去,语气也温和了一分,道:“不过是冷皓当众说了寿宴之事,算是毁了上官燕清白。” 毓筱一听,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冷皓这笨蛋,这话也是能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吗?难怪连上官燕那样的女子都跑掉了,这般一闹,岂不是得娶了上官燕此事方才能了吗? 这事已知晓了原委,毓筱原本的好奇心也就消散了个干净,没了什么意思,看着墨宸好看的手指放下墨锭,取出宣纸,优雅的姿势,好似一卷美人图··· 墨香浅淡,墨宸铺平宣纸,提笔书,笔下,字迹如人,有着他的沉稳淡然与大气尊贵,锋芒敛而不漏,无乖无戾,笔法有力,入木三分。 笔落,墨宸晾干墨迹,淡淡道:“这是新方子,应该会好的略快一些。” 其实,从他跟着蓝盏鸢学医至今,各种病症奇异怪哉,也许许多医者行医一生也未必能遇上一个。 只是,就是这样一个常常跟疑难杂症打交道的宸世子,面对毓筱诡异的内外伤恢复速度,亦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 只是,不论弄不弄得清,筱筱的命,都是最重要! 所以,他费劲心力的不断研究着,今日,总是是有了些头绪,弄出了这么个方子。 毓筱接过药方,注意力却没放在药量配比上,而是率先注意力墨宸的字。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墨宸的字,这样的字,只一眼,就知是墨宸书,这般字,天下间,除墨宸,当是再无人能写得出这样的气韵与感觉来! 而且,关于墨宸在医术上的造诣,毓筱早已深深佩服,所以,不用看,她亦知道,这方子的配比,只怕又是一个恰到好处,就好像花有五瓣,瓣瓣匀称才是最好看。 感叹过墨宸的好笔法后毓筱才将注意力移到自己的身体上,心中浅浅的疑惑,问道:“墨宸,你说,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般样子,实在诡异···” 623.第623章 探病之人16(“良宵”2) “墨宸,你说,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般样子,实在诡异···” “担心什么?不过是恢复的速度慢了些罢了,再慢也有好的那一天。” “我知道。” 毓筱浅浅一笑,似是半分不曾担忧,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她的心里重的如坠着巨石,怎会不担心呢? 得亏墨宸那时候狠狠心让她伤心吐了血,解了胸口血瘀之症,不然,还不定如今成了个什么样子呢··· 真是愁人啊!怎的就这般怪异,外伤快的怪异,内伤慢的怪异···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的身体,定是有什么秘密在! 只是,这么些年,大大小小的秘密淹没了她,她却是一桩一件都未曾弄清楚··· 想至此处,毓筱不禁有些泄气:怎么就活的这般糊涂,仿佛命运全握在别人手中一般,就如同红楼里的婉转幽怨,都控在梦阮笔下··· 墨宸看一眼毓筱略带些恼意的眸子,便已知晓她心中所忧。 这事儿确实该当此忧,只是,眼下她的身体,可不适合心思忧塞,这般该更是不利于她身体的恢复了··· “筱筱,重阳将至,可有什么想要的?” 墨宸想要换一换话题,好转一转她的心绪。 毓筱无奈,难解心惑,知道墨宸用意,便也不多纠缠,顺着墨宸的话题思索着:重阳当赏菊,九月正是菊花繁盛的好时候呢,当然,自是少不了一盅菊花酒,一饵菊花糕··· 想到了美酒佳食,毓筱心中的忧思当真是全数散了去,似有些等不及的样子:“我要菊花酒,还有菊花糕。” 墨宸看她这幅样子,不禁轻笑:“如今身疾未愈,竟还想着什么菊花酒?” 毓筱笑意灿烂,三分得意:“重阳乃是避除灾难的日子,菊花用以解除凶秽,以招吉祥,菊花酒更是可解身疾,怎的就不能食?” 墨宸浅笑微带无奈:“你这般岂不是强词夺理?重阳之赏菊也不过是为了取秋菊之刚强意境,怎么到了你口中就好似生了病都不用看大夫,喝一壶菊花酒便可大好了似的。” 毓筱小脸微红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是胡说来着,往日里墨宸也不曾计较,今日怎么还跟她较起真来?倒是平白的让她这般不好意思。 只是,毓筱到底是毓筱啊,再说了,往日里墨宸也是纵容的惯了,她又哪里肯任由自己这般丢了面子呢? 她一副不讲理的样子道:“我不管,是你问我想要什么的,我就要这个,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不能食言。” 墨宸哪里有什么挤兑她的意思,不过就是图让她不再忧思身体罢了,如今目的达到了,刚刚好。 二人闲聊着,笑意浅浅,和谐温馨··· 渐渐地,毓筱的声音只余下清浅的呼吸声,已是安然入睡。 墨宸缓步上前坐在床榻上,将毓筱扶起来盘膝坐好,内力由掌入背,为毓筱梳理着体内的经脉··· 这一次冥楼回来,毓筱内力的经脉多处受损阻塞,内力也不知因何竟无法自行,难以修复,所以,这连日来,墨宸是夜夜如此··· 624.第624章 众人聚01(重阳小节) 日月交替间,时光悠悠过,从不曾待着谁。 转瞬间又是十日光景悄然走过,今日,乃是九月初九,重阳节。 朝阳才初初撒下温暖的阳光,唤醒了一夜的沉睡,秋日里的菊花一团团、一簇簇的竞相开放着,千姿百态,非常逗人喜爱。 贤王府筱悠阁 院门外,齐芷柔身体似乎已经大好了,看起来与往日里没什么差别,这一大早的时间便是精神满满,手中提着一个墨色食盒,也不知里面装着些什么好吃食,竟让齐芷柔以这般爱惜的姿态拿着它,倒是身后随着的芝馨两手空空,显得有些不合规矩。 齐芷柔走进筱悠阁的院子里,没有惊动任何人,手提食盒带着芝馨推门进入了屋子。 屋子里,毓筱正倚在榻上,手持一卷书,看的认真。 听到推门声,毓筱未曾抬头,淡淡的道:“退下去吧,这里不用侍候。” 显然,她未曾想到来人竟是齐芷柔。 芝馨听了这话,笑言打趣一句道:“小姐,是王妃过来了。” 毓筱一听这话,有些微的惊讶:这么一大早的,娘亲到此处来,是有何事? 在毓筱疑惑的眼神中,齐芷柔已拨开珠帘进入内室,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里一碟糕点,样子极是诱人。 芝馨从食盒里取出点心,随在齐芷柔身后来到毓筱的床榻前。 毓筱看着二人,心中满是不解。 她自然认得芝馨手中的小碟里盛放的乃是菊花糕,重阳节常常吃的。 只是,娘亲这一大早的拿着这些来她的闺房做什么? 只见齐芷柔沿着床榻边儿坐下,回头从芝馨手中的碟子中拿起一块糕点,而后递到毓筱嘴边,示意毓筱吃下去。 毓筱满目疑惑,却依旧张口轻咬一小口。 入口,糕点的菊花香盈满唇齿,口中留香,味道是极好的,比起往年厨房里送来的花糕,这个味道明显好了许多。 看来,这是娘亲亲自下厨做的。 毓筱担心着齐芷柔的身体,张口欲言。 齐芷柔抬指轻覆她的唇,示意她不要说话,只是一直在喂她吃着糕点。 一块糕点完全下肚,齐芷柔双手于额间合十,双眸紧闭,口中喃喃念道:“愿我的孩子事事皆高,从此后远离灾病之痛,一生安乐。” 毓筱忽然鼻子酸了酸,眼睛有些湿,口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重阳节的小节,她是知道的,只是这就如同喝菊花酒避灾祸一般,不过是为了取个好意头,都是人们心间的美好愿望,于实际而言,不过是虚妄之言罢了。 却不想娘亲竟是一早的亲自下厨弄了这些来··· 说到底,前些日子失踪的事,怕是娘亲一辈子都放不下的担惊受怕了··· 她是何等的不孝,竟让娘亲经此担忧,甚至白了青丝··· 毓筱稳稳情绪,开口道:“娘亲,没事了,一切都好好的,都会好的。” 因着心有所感的缘故,毓筱的声音微带着些涩哑之意。 625.第625章 众人聚02(伤留痕) 齐芷柔也知道这般的做法其实毫无意义,她是大夫,又怎会不晓得这些求神问佛的法子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是的,她就是为了图个心理安稳,这些日子,她是真的撑的不易。 她一直告诉自己必须坚强,要快些好起来,要撑起贤王府,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女…… 所以她每天喝着那些个苦药汁从不曾半分犹豫。 可是,梦总是诚实的。 一夜夜的,梦里她找不到自己的孩子…… 她一直的找啊找啊,终于,她找到了,却是血肉模糊的冰凉…… 她夜夜惊醒,一身汗水湿了锦被…… 夜是那样的空,那样的冷,冷得她觉得心都要结成了冰…… 听着毓筱微带涩意的声音,勾动了她心里的百感愁丝,一时间有些撑不住,齐芷柔急急起身,背过身去,不想毓筱看到她的泪水。 芝馨看着这母女二人,心中微微心疼。 她贴身侍奉着齐芷柔,看着她呆坐一日|日|如雕像,眼神暗如死寂…… 她有感于她的绝望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日夜祝祷希望世子小姐平安回来…… 终于,世子和小姐回来了,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有些恐惧,停留在心里,印下深深的刻痕…… 漫漫长夜,王妃总是喊着世子和小姐的乳名醒来,而后蜷缩在床榻上等天明…… 她好想进去看看王妃,却又不觉得:这一步,中间仿佛隔着天涯与海角的鸿沟,怎么也迈不过去…… 王妃这般压抑着低泣,定是不想被人知道的……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陪着王妃演好这出戏,不让小姐和世子担心…… · 看着齐芷柔这般样子,芝馨很是贴心的道:“小姐,奴婢先带王妃回去了,王妃这一大早的便开始忙活,还没吃药呢。” 说着,她伸手搀着齐芷柔,准备往外走。 毓筱也不愿惹了齐芷柔的眼泪,故作笑闹的道:“娘亲这般不听话,芝馨姐姐可要费心了。” 芝馨点点头道:“放心吧小姐,芝馨定会全心全意照顾好王妃的。” 毓筱看着芝馨透着认真的眼神,亦对着芝馨重重的点了点头。 · 齐芷柔和芝馨离开了,毓筱品味着口中残留的菊花香气,心中滋味交缠,思绪渐渐走远…… 珠帘清脆的撞珠声唤回了毓筱的思绪,抬头看去,进来的人是哥哥钰麒。 钰麒看着毓筱这般样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筱筱想什么呢?竟然连哥哥进来也不知道?” 毓筱微微叹一口气,嘴角的笑意微苦,缓声说道:“哥,娘亲…她刚刚来给我送了菊花糕。” 这一句话,钰麒的神色便立即深了几分,浅浅的愧疚在眼底流过,却是没有言语。 毓筱说罢方才觉不妥:哥哥这些时日的事情,她虽未亲见却也知道的不少。 先是为了瑾儿的昏睡日|日|的研药配药试药,大抵是要伤了身体之本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劝解哥哥什么? 她尚不太懂这些,不明了瑾儿在哥哥心中是何分量,上一次因为瑾儿,他们兄妹出现争执,如今这般境况,什么样的别扭都是闹不得的,贤王府再经不起任何折腾,娘亲也经不起折腾…… 而且,瑾儿到底是被他们累及的,为此尽心尽力当是情理中事,她岂有说出二话之理呢? 再后来,又出了蝶依被景沁带走的事…… 哥哥这几日|可是柳府皇宫两处奔波,已经太累了…她当真是不该再拿这些事让哥哥烦心的。 只是,如今蝶依还是没能回来,也不知道那个嚣张跋扈的公主带了蝶依走究竟是为何…… 626.第626章 众人聚03(聚乐1) 气氛有些尴尬,毓筱思索了半天,道:“哥哥,今日是重阳,可要去看看瑾儿?” 钰麒眼中带着些疲惫之意,淡淡答道:“自是要去的,只是不知道瑾儿…”不知道瑾儿她什么时候才能醒的过来啊…… 毓筱知道钰麒心之所忧,却又无言安慰:瑾儿如今这般状况,已不是大夫能使得上力的了…而且,关于两人在冥楼里经历了什么,哥哥也是一字都不肯提…… “哥哥,我让隐忧备了些菊花糕,你带去给夫子吧。” 时当重阳,总是要带些时令之礼去拜访才好的。 钰麒自然也知道这道理,他也是一大早的准备好了菊花酒,只打算看过妹妹便去柳府的。 不一会儿功夫,隐忧送来准备好的点心给钰麒,钰麒便起身离开了筱悠阁。 · 钰麒才离开没一会儿的功夫,隐忧便门外来报:“小姐,华国公府的少爷和小姐来了。” 毓筱执卷之手微微一顿,便心下明了:今日乃是重阳,国子监是要休息的,他们这是来看望于她的,而且是作为两府交际的这一种…… 她回京之时适逢中秋,宫中有宴不方便,之后,出了血洗尚书府之事,各府邸都沉静无声,人人安于府邸不曾走动; 而此事方才了结,国子监便又入学,他们全都被拘在学堂里,下学后的时间又太晚了些,实在不适合过府拜访。 便是一拖再拖,时至今日,毓筱回京后都不曾见过各府邸正式前来探病之人。 毕竟是同朝为官,有些礼节上的往来总是不能少的,他们这些个人,适时地,总是要来表达一下自己的祝愿与心意的,不是以私人的名义,而是以他们所在的出身。 毓筱放下手中书卷,整整盖在身上的锦被,确定自己此刻的仪态不曾失礼于人,才吩咐道:“快请。” 华枫曾来见过毓筱,那时候没能说上几句话便被钰麒叫走了,今日可是专程探望。 华枫和华清相跟着进入屋子,手中提着些包的精致的点心,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重阳节,自是菊花糕无疑。 二人进入屋子,隐忧接下二人手中的礼物,将二人引至内室。 然,二人还未曾落座,门外莫离便来报告:“小姐,丞相府小姐和公子来访。” 毓筱一瞬愣怔便回过神来,也没什么奇怪。 虽然平日里毓筱与这二人关系浅淡,可是如今朝局之上,丞相府与贤王府关系也还算不错,自上次的珊瑚宴后,丞相夫人更是常常与贤王妃走动,关系仿若姐妹。 如今毓筱大难归来,自是要来探望一番以示心意的。 只是,这内室到底只是休息的地方,设有女子梳妆之物,椅子也就是一两把之数,这般来人之数,这小小内室,怕是拥挤啊。 其实,原本接待客人该在小客厅的,可是毓筱如今伤病在身,便也没那么多说法了。 毓筱吩咐隐忧去唤人弄些桌椅来,小厮们的动作倒也麻利,不一会儿功夫便收拾好了一切,桌上摆上三两盘果品。 627.第627章 众人聚04(聚乐2) 四人入座,隐忧为各位斟茶后便退了出去,候在外室听吩咐。 毓筱开口客气一句道:“身体未愈,不能好好招待各位,慢待之处,还请见谅。” 荀雪舞虽平日|里与毓筱不甚熟悉,倒仿佛是个不认生的性子,笑意端庄,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打趣一句道:“都说毓筱小姐纨绔,我说不然,这不,同窗之谊前来探望,竟还要跟咱们讲什么怠慢,这可真真是闺中锦秀才能有的风范。” 毓筱心中微惊:这话,怎的听起来好似皇上?荀雪舞…是否也是在试探于她? 不过,试探又何妨?她或是知礼又或是纨绔,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皇上知道她纨绔是假,她偏不认账,皇上又能如何? 毓筱眸光温软,不着痕迹打量着荀雪舞的神色:她眸光浅浅,没有一丝的锐利,仿佛方才那话不过就是随口的一句打趣,并无深意。 毓筱一时间有些弄不清:到底是她多想了?还是这位当真很会伪装呢? 跟她一般的年纪?七岁女童,真能演的这般一丝不漏吗? 那么,是她自己多疑了吗?在京城经历多了尔虞我诈,变得心思多疑了起来吗? …… 毓筱轻舒一口气,放空了思绪,不再想这些事:她身体尚未痊愈,还是少些忧思更有助于身体的恢复,切莫要辜负了墨宸的一番辛苦才好…… 毓筱挑挑眉,依样打趣道:“论起大家闺秀,又有谁及得上荀小姐呢?” 说着,毓筱的眸光转向了华清,几分调皮的问道:“你说是吧,华清。” 荀雪舞浅笑得宜,一举一动都极合礼仪,优雅庄重,却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只是开口说道:“别叫什么小姐了,唤我雪舞或者小舞就可以了,以后我就唤你毓筱,你说可好?” 这般话题的跳跃,虽然毫无章法,却也不觉突兀,只觉是女孩子的心血来潮罢了。 毓筱也不是个喜好礼节之人,既然荀雪舞已经开口,她倒也乐意,从善如流的道:“好,雪舞。” 荀雪舞放下茶杯,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因为愉悦的缘故深了几分,有些开心的样子,道:“毓筱,这般称呼极好。” 毓筱看看桌边坐着的人都只在喝茶,不由觉得无聊了些,吩咐隐忧道:“隐忧,去准备菊花糕拿来给大家吃。” 隐忧领命准备去厨房,华枫却是忽然开口:“等等。” 唤住隐忧后,华枫转头看向毓筱,道:“倒不如将我们带来的菊花糕拿来就好。” 他们这些人来此都是带了些这样的东西,这东西放不得,今日不吃明日便是要丢掉的。而且,毓筱这里,想必也不会备着这么多的菊花糕等着给他们吃吧,也是要现做的,倒不如就吃这些,省了毓筱这里的功夫,也省的浪费了这些东西。 毓筱看着华枫,笑意里多了几分了然与感谢:她一早也不过是让隐忧准备了些送往柳府的糕点,还留了些打算等晚间墨宸来时给他,方才的吩咐,确实是存着现做之意,这糕点制作简易,现做倒也是极快的。 不过,这样子倒是省了不少,只是,这怕是有些失礼…… 628.第628章 众人聚05(聚乐3) 毓筱眸光看向几人,问道:“几位可介意如此?” 荀雪舞依旧是那般端庄的浅笑,道:“客随主便,毓筱决定就好。” 这般话,说了等于没说,大抵终是觉得这样子失了礼仪。 倒是荀雪阳忽然开了口,道:“我看如此很好,不然平白的浪费了粮食,这世间,吃不起饭食的人到处都是。” 此言一出,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他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锦衣玉食不在话下,一饭至少也是十多个菜式才配得上他们这般尊贵的身份,象牙筷挑挑拣拣吃个两口便全数倒掉了,却是无人想过他们浪费的这些东西能救多少吃不起饭的人…… 荀雪舞开口化解了尴尬:“哥哥心直口快,又见不得人家受苦,惯爱不平之语,几位可不要见怪啊。” 华清倒是极其欣赏荀雪阳此言,几分赞赏的开口道:“雪舞哪里的话,荀公子这番话说的极是。” 毓筱倒是对荀雪阳刮目相看了:原本国子监里,她与荀雪阳从无交集,也不过是看过他与景沁的一次冲突罢了,那时候觉得这位是个性子冲动不拘小节的,今日却发现,原来这一位是怀着热血的,这样的男儿,当是好男儿! 毓筱收回自己略带赞赏的眸光,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便就按着华枫的意见办了。”说完,她吩咐隐忧道:“隐忧,去准备吧。” 不一会儿功夫,隐忧便带着两个丫头将一盘盘的菊花糕端上了桌。 就在这时,门外又一次传来了莫离的报告声:“小姐,安国公府的少爷来了。” 毓筱点点头道:“快去请。” 安子轩信步进屋,看着一桌子的糕点,倒是随意的很,吩咐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不过就是缺了好酒。” 说着,他指着将他引进来的莫离道:“你,去将我带来的菊花酒送进来。” 莫离原本将人送到便打算退下去的,她性子活泼,不免有些莽撞,一般时候来了客人,都是有隐忧侍奉着就好的。 这一下被人叫住,莫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向了毓筱。 毓筱回看她一眼,微带些不满的道:“还站着干嘛,快去准备吧。” 莫离急忙去备酒。 安子轩看着莫离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道:“这丫头,长得还算不错,就是呆了些,没眼力劲儿,还是留作暖床比较合适。” 这般话毫无遮掩的说出来,莫离并未走远,听了个真切,脚步微微一顿后又疾步离去。 华枫与安子轩很是熟悉,知道他这人向来口无遮拦,但是这般说话,未免伤了人,便劝导一句:“子轩,你还是改改你这口无遮拦的毛病吧。” 安子轩不以为意的瞥一眼华枫,懒散的道:“你老是这般婆婆妈妈的。” 说着,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华清和荀雪舞两个女孩的中间,目光肆意的打量着二人。 这般态度,当真是失礼至极! 毓筱看着安子轩这般做派,心中压不住的恼怒,眼神也冷了三分:当着她的面侮辱她的婢女,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只是,到底来者是客,她也没有说教上门客的道理。 然而,安子轩这一坐,荀雪阳便是首先不乐意了。 他们几人同是皇上伴读,他跟安子轩向来是不对盘的,他极是看不起安子轩这样的酒色之徒。 在他看来,若不是有个好出身,这样的人,也只能饿死在街上! 如今竟还敢坐在他妹妹身边,难不成他以为他荀雪阳的妹妹跟青楼里那些个女子一般无二,可任他调戏吗? 荀雪阳猛地站起身来,却也没有闹事之意,毕竟他们来此是来探病的,闹出事来打扰了病人的修养,这交好之意搞不好就会变成了仇。 他对着荀雪舞说道:“舞儿,来,你坐到哥哥这边来。” 荀雪舞心中对于安子轩这样的人可说是极是不喜,甚至还有几分不屑,对于荀雪阳的提议,她当然是极其乐意的,只是这般行为,到底是失礼至极的…… 就在她犹豫之际,隐忧端着酒进来,却是没有给几位斟酒,而是率先对着毓筱说道:“小姐,尚书府的少爷和小姐来了。” 毓筱道:“将酒放下吧,唤霜薇和雨薇前来伺候着,你去把人请进来。” 隐忧领命,放下酒壶离去,只是临去前,眸光似是从安子轩身上划过。 不一会儿,隐忧引着冷皓和冷菱二人进来,这一众坐着的人免不了要寒暄一番。 重新入座,华枫和冷皓倒是一心,一块拉着安子轩坐下,将他与各位女孩隔开。 毓筱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浅浅的疑惑闪过,却是没有抓住,不知究竟怪在了哪里…… 雨霜二薇在一旁伺候着几位酒食,屋子里三两句的聊着,气氛倒也算是热闹。 629.第629章 众人聚06(公主访1) 雨霜二薇在一旁伺候着几位酒食,屋子里三两句的聊着,气氛倒也算是热闹。 断断续续的,几府官位不高的小姐公子也有送来礼物的,只是这屋子里这般拥挤,到底应酬一事,也不是针对着所有人的,再说,那些人,毓筱也不甚熟悉,便是让隐忧收了礼物算是领了心意,只说是身体不适便推脱了。 只是,这能推得自然可推,可是公主来访,却是推不掉的。 二公主景月,三公主景宁,四公主景沁,五公主景心竟是一起来了。 四人进屋,众人均行礼,公主便就是公主,该行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景月年长,照礼也当是她先开口:“几位不必拘礼,本宫几人前来只是为了看望毓妹妹身体,想要借着重阳节的好意头送些祝福,好让妹妹远离病痛,身体常健。” 毓筱明媚一笑,又是那副有些不知礼的样子,没心没肺的道:“这般劳烦公主,真是不好意思了。” 景月浅笑温婉,没有在意毓筱的态度,只说道:“无妨的,皇上也很是挂念你的身体,这不,我们先来瞧瞧样子,好让皇上安心。” 毓筱脸上有些惊喜之意,很是开心的道:“这么说,皇帝哥哥会来看望我,是不是?” 景月看她这般孩子气的样子,不由一笑:“皇上自然是会来看你的,只是国事繁忙,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腾出空子?” 毓筱一张小脸忽然纠结了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抉择的样子,片刻后,她极是不情愿的说道:“如果皇帝哥哥很忙的话,还是不要来看我了。” 景月出言安慰她道:“你也不要沮丧,皇上得空了,定然是会来看望你的。” 说罢,她似乎是不想再继续扯这些闲篇,转身招呼身后随她一同而来的丫头,道:“浅羽,去将本宫准备的礼物送来。” 浅羽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呈给毓筱。 隐忧看毓筱点过头后,从浅羽手中接过了锦盒呈给毓筱。 毓筱打开锦盒,里面乃是一枚绣袋,浅浅的香味飘来,当是放了茱萸在里面的,茱萸素来有“辟邪翁”之称,倒也是送的合适。 而且,这绣袋绣工精湛,针脚极整齐,看着这样的绣品,毓筱不由感叹:到底还是宫里的绣娘绣技高超,比起江南的绣娘来,丝毫不逊色。 毓筱将盒子合上,对着景月微微致意道:“多谢二公主的绣袋,我定是要将它系于床头,多避避邪祟之物,也少招惹些是是非非才好。” 景月浅浅一笑道:“毓妹妹喜欢就好。”说完这话,便往后退开,将这位置让给三公主。 三公主景宁性子看起来极是温和,声音软软,道:“我竟跟二姐姐备了一样的东西,出门前忘记问一问姐姐,这下子,倒是不好拿出手了。” 毓筱看着三公主这般温和沉静的样子,微微有些惊讶:想不到,宫里的公主竟也有性子这般柔和的,倒是更像江南女子多一点。 “无妨的,这是三公主的一片心意。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再说,三公主与二公主一母同胞,这般也是默契。回头我要将它与二公主的绣袋一起挂在床头,想必更能震慑邪祟之物。” 毓筱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圆了场。 景宁浅浅一笑,话语还是那般温软和缓,让人觉得很是亲和:“既然毓妹妹这般说了,那我便就做一回小家子气的事了。” 说着,她对丫头吩咐道:“冰朱,去将礼物呈上来。” 毓筱接下了礼物,打开看过后与二公主礼物一并交给了隐忧,打算待今日事了之后挂于床头。 接下来,便是四公主的礼物了…… 630.第630章 众人聚07(公主访2) 接下来,便是四公主的礼物了。 四公主依旧是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吩咐道:“云霓,去将本公主准备的礼物抬上来。” 这般语气,不知怎的,总让人觉得有几分不明的意味在里头,似乎…来者不善! 片刻后,四位小厮抬着一个大箱子而来,看样子,箱子仿佛并不轻快,这般大小,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样的东西。 箱子放于地上,占了不少的地方,让原本就有些拥挤的屋子更加拥挤了些。 毓筱看着地上的箱子,再看看景沁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总觉得,这里面装的东西绝对不寻常! 隐忧欺身上前准备打开箱子,却是被云霓出手拦住。 隐忧手下一顿,有些不知所以,回头望向了床榻上的毓筱。 毓筱自是看到了这一幕,心中虽不明这盒里撞了什么,可是却知道景沁这般态度,根本就是要她亲自打开。 只是,这般手段可不像是这一位没脑子的公主会想出来的,她今日这般姿态,倒像是有人故意教她这样做。 那么,能想到的人,除景逸不作他想。 只是,景逸为何要景沁这样做?这样做,只会让景沁的名声更差,甚至…惹火烧身…… 毓筱依旧坐于床榻之上,没有动。 今日来此,本为探病,她这般态度,分明就是砸场子的,毓筱也不是会任人欺辱的主。 景沁到底是个没脑子的,原本就是对峙之局,谁先开口便是谁落了下风。 可是这些东西,却不是她懂得衡量的,本就是个跋扈性子,到底没耐性,看着毓筱这般样子,她态度嚣张:“澹台毓筱,这盒子,由你亲自来开。” 毓筱浅浅一笑,笑意有些不屑,语气多了些散漫之意:“公主这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东西吧?” 这般样子,若说是为了探病,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景沁笑意嚣张,态度更是嚣张:“不然呢?你以为你还能值得本公主往这里跑一趟不成?况且,这里面的东西,也不是要送给你的,不过是今日来此,嬷嬷竟说今日钰麒不见客,我才会把这东西送来给你的。” 毓筱听着此话,心中忽然有个不好的念头闪过,箱子里究竟是何物,答案已呼之欲出! 有什么是哥哥一直想要却又在景沁手中的,也只有那一样罢了…… 思及此,毓筱顾不得身体,揭开锦被匆忙下床便往箱子扑去,那般样子,让一众看着的人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隐忧急急上前忙伸手扶着毓筱,好让她能走得稳当些。 毓筱的腿有些软,心里有些害怕…… 她急于打开箱子,想要看一看里面之物是不是她所想! 可是,她又怕! 怕打开箱子,若真是如她所想…… 她不知道自己当真看到之时会怎样,会不会根本无法接受?又或者,会不会冲动之下,杀了景沁! 毓筱蹲在箱子前,伸出的手有些颤抖,不敢碰一下箱子…… 四周看着的人不由的屏住了呼吸,眸光不自觉的都落在了箱子上,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何物?竟然毓筱这般失态…… 631.第631章 众人聚08(冲突) 纵使千般犹豫,该来的总会来,毓筱颤巍巍的手指拨开箱扣,将箱子的盖子掀开。 然而,刹那时间,她的手指仿佛触到了焰火一般迅速缩回来,箱盖“咚”的一声落了回去,震得一屋子的人心颤。 景沁看着毓筱这般样子,极是不屑,出言讽刺道:“废物,真是没用!” 说着,她伸脚将箱盖揭开。 箱子里装的,隐约可辨,乃是一个人! 衣衫已经残破不堪,鞭痕与匕首的痕迹交错着,将原本好好的衣衫划了个破碎,却又很有分寸的相互间接着一点点,不至于让这衣衫直接变成碎片脱落。 不知是流了多少血,衣服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暗红的血色凝固后,原本柔软的丝绸变得僵硬,有些还与身上的伤口凝结在了一起。 原本顺滑的长发被裁减,长短不齐,灰尘沾满,变得凌乱不堪。 毓筱原本看着箱子的眸子却在景沁踢开箱子的一瞬间抬头望向了景沁,里面寂静一片,就如同万里冰原,不曾有一丝生机,冷的让人心凝结,血液滞流。 蹲在毓筱身边的隐忧却是怔怔的看着箱子里的人,不知是不是被吓得狠了,眸子有些空洞,仿佛失了魂。 屋子里一众人看着这一幕,皆是心中震了震:他们这些人,谁也不会自诩是什么好人,但是这般的事情,他们还是不会做的,也做不出! 空气凝滞,气氛很紧张,一触即发! 冰锋闪现在毓筱的眸子里,似是要将景沁万箭穿心一般; 而景沁,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又怎会把毓筱的威胁放在眼里,回视着毓筱的眸光有些得意,十足挑衅! 毓筱心底的火焰已经压制不住,她看着景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杀了她!杀了她! 她身上疯狂的气息的肆虐着,凌厉如刃。 原本她受伤未愈,经脉堵塞,体内的内力不知何因竟是完全无法运转,此时此刻,却是自行运转了起来。 隐忧受不住这样的力量,身子不稳摔倒在地上,口中吐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华枫看着毓筱这般样子,心中急切万分:毓筱曾对外声称跟着墨宸修习了武艺,却是不甚厉害,如今这样子,可是要暴露了武功了! 眼看着毓筱缓缓站起身来,那般样子,仿佛不取了景沁性命不罢休一般。 情急之下,华枫一个闪身落在毓筱身后,抬手拉住了她。 毓筱回头看向华枫,眸子里的冰冷刺心透骨。 华枫心里微微冷了冷却是不曾在意,温言开口说道:“毓筱,你身体有伤,还是先回榻上躺着吧。” 华枫的语气总是这样,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能带走人心中肆虐的疯狂。 毓筱回了神,却依旧恨不能杀了景沁,冰冷的眼神扫一眼景沁,杀机四现:这个人,她定要手刃! 毓筱在华枫的搀扶下回了床榻,看着地上昏迷的隐忧,吩咐道:“霜薇,去请府医来。”而后又吩咐雨薇道:“将隐忧送回去休息,差人去请秦荆过来。” 吩咐完这些,毓筱已经没有精力再跟大家客气周旋,直接下了逐客令:“今日就到这里吧,我累了,不能再招待各位了。” 几人目睹了这样的一幕,又怎么可能继续呆在这里呢?既然有了毓筱这般话,也就顺手推舟的应了,一个个的告辞离去。 原本一屋子的人走的倒是快,此刻屋子里只剩下华枫,还有景沁。 毓筱冷冷的扫一眼景沁,语气凉如寒冰,意味不明:“怎么?公主还不走?难道是等着我设宴款待公主吗?” 景沁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反问一句道:“你难道不应该吗?” 毓筱心里的怒火更甚了三分,看着景沁的眸光仿佛冰中燃烧的蓝焰一般,幽森瘆人。 然,一字一句的话语气很是柔和,道:“难道,公主就不怕我给您下毒吗?” 景沁似是没料到毓筱竟然敢如此说话,心里有一丝的恐惧划过却很快被嚣张掩盖,她不屑的一笑,嚣张的反问一句道:“你敢吗?” 毓筱嘴角的笑意忽然扩大,冷得让人打颤:“怎么?公主以为,我不敢吗?” 景沁看着毓筱的样子,从她的面容上,眼睛里,都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景沁心里忽然觉得很虚,不由的慌了神,却是依旧叫嚣着:“你记着你今天所说的话,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这话,她急匆匆的从屋子里出去,留下一阵凌乱的撞珠声,昭示着方才离开的人有多愤怒,又有多慌乱…… 华枫看着毓筱,心中微微的泛着疼,想要开口安慰于她。 毓筱却是先他一步开口说道:“华枫,你也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华枫听着毓筱带着满满疲惫的语气,心中有太多的心疼却是无法言说,只能顺着她的心意,出了屋子。 632.第632章 众人聚09(游丝脉) 毓筱再一次蹲在了箱子前,这时候,秦荆已经来了。 他一路走来,心中不甚明白:小姐差人请他来此是为何?世子不是一早就来过了吗? 他站在珠帘外问安,道:“秦荆见过小姐。” 毓筱的声音有些虚弱,有些缥缈:“进来吧。” 秦荆一瞬间的犹豫:他是一个侍卫,还是男子,这般进入小姐的闺房,似乎不妥当吧? 只是,毓筱不再言语,秦荆犹豫片刻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然而,掀开帘子进去的瞬间,秦荆觉得自己的世界一刹那失了色彩,只剩下红,亦失了声音,一片寂静…… 他呆呆的站着,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又或者,眼前的一切太震惊,震惊到他根本未曾有半分相信…… 许久后,他的眸子里竟开始落泪,无声的落泪,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水迹…… 他的腿似乎僵直了,迈起来那样的艰难,却是一步不停的走着…… 终于,他终于到了箱子前,缓缓的蹲下身子。 毓筱起身将位置让出给秦荆,别过脸去。 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样的一幕。 秦荆缓缓伸手向着箱子里的人,微颤的手指穿过她的脖颈,扶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箱子里的人扶起。 箱子里的人被扶正,原本被掩着的脸庞露了出来,上面交错的划痕触目惊心,落在秦荆的眼中,仿佛一道道的刻痕都刻在了他的心房,鲜血淋漓! 从残存的模样隐约可以辨认,这女子,正是前些日子被景沁从麒麟居中带走的蝶依。 音容笑貌犹在,回神时却只见怀中碎颜…… 秦荆将蝶依圈在怀里,仿佛抱着他的全世界一般,小心翼翼…… 只是,这个全世界,终究是毁了,就如同秦荆此时正在熄灭的眸色…… 忽然,秦荆的眸光又亮了起来,急忙将怀里的蝶依放开,伸手覆上她的左胸。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里面诡异的光芒点亮,感受着手掌下微弱的跳动,秦荆觉得:这一刻,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只要蝶依能活,他愿意用他的一切去交换! 秦荆回头看向毓筱,急切的喊道:“小姐,她还活着,蝶依还活着,小姐,她还活着。” 毓筱一听这话,愣一瞬后立即上前,将蝶依一把从秦荆怀里抢了过来,手指覆上她的腕脉,开始探脉。 指下脉若游丝,时有时无,危在旦夕。 打开箱子的时候,看着一个被折磨成这般样子的人,毓筱只以为她已故去,却不想竟还活着,只是,这般伤势,究竟还能不能救得回来? 毓筱看看蝶依,她今年当是十四岁的年纪,花蕾欲放,这样子离去,太遗憾…… 不论如何,她都要将她救回来! 只是,到底是女孩子,脸被毁成了这样子…也不知,她能否面对…… 秦荆看着毓筱的样子,当下便明了毓筱是在给蝶依断脉,只是,小姐竟然也懂医术? 心中震惊的同时,秦荆亦觉得: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只是,小姐竟可以为了蝶依做到这份上,他秦荆无以为报,当为小姐肝脑涂地! 633.第633章 众人聚10(恨为养) 蝶依没有被送回麒麟居,而是留在了筱悠阁。 想来,景沁也是以为蝶依已死,即便不是,这样重的伤势,死了也没什么奇怪,所以,蝶依不适合再出现了。 于是,毓筱将蝶依秘密安排在了筱悠阁中。 钰麒从柳府回转便听闻了此事,火急火燎的便往毓筱这里来了,进了门便四处寻找着…… 毓筱看着哥哥的样子,心中微微叹息:蝶依也是命苦,当年被哥哥救回来,以为哥哥至少能护她一生无忧,却不想竟遭了此无妄之灾…… “哥哥,别急,蝶依,她还活着,只是…” 毓筱不知该怎么说出蝶依的状况,欲言又止。 钰麒却是急于知道蝶依的状况,眼睛有些发红,双手钳住毓筱的肩膀,神色很是激动。 “只是什么?为什么不说完?为什么秦荆也是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 毓筱被钰麒抓着肩膀生疼,却是硬生生的忍住不曾言语。 她知道哥哥的性子,看似洒脱随性,其实最重情义,处处束缚。 当年他将蝶依从青楼里救回来,就是存着要照顾她一生的想法,如今事情弄成这样子,让他怎么能冷静? 只是,冲动永远是无用的,苍白无力。 “哥哥,你不要着急,先冷静一下再说。”毓筱开口劝说道。 然而,就如方才所言,钰麒又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他眸子里的猩红之意愈发的明显,嗜血暴虐之意渐渐浓郁,这般样子,毫不怀疑:若是此时他手中钳制着的人不是毓筱而是景沁的话,他必早已将景沁挫骨扬灰以平息心潮之怒! 毓筱看着钰麒渐渐变得疯狂的神色,钳制着她肩膀的手指力度愈发大了,仿佛骨头要被捏碎了一般,不由的痛呼出声。 低低的呼痛声好似敲在了钰麒的心上,将他失去的理智一瞬间全数拉了回来。 看到自己这般行为,钰麒眼中愧疚之意浓郁的可以淹没整个筱悠阁…… 因为他,蝶依才遭此大难…… 因为他,冥楼里那个梨花一样的女孩子死了…… 而他,刚刚竟然还伤了筱筱…… 而且,也是因为他,瑾儿沉睡病榻至今未醒,可他却毫无所措…… 生活给了他太多的磨难,却没有给他希望,黑暗无边,摧残了心…… 钰麒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自厌,他觉得:他就是一个祸害!一个又一个的害了身边的人…… 毓筱看着钰麒眼中的自责,心中微微的疼痛:哥哥太看重情义,总是揽了太多的责任在身上,心中装着太多的事,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潇洒……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太多了,于哥哥,太重…… “哥,你不要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不是!” 钰麒的心溃塌的太狠,太需要寻求支撑,而恨,往往是最坚固的支撑…… 他眸子里的愧疚刹那间尽数消散,浓浓的恨意堆积,似要吞噬了他一般,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澹台景沁,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毓筱看着哥哥的样子,纵使知道他这样并不妥当,可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当时,她也是这般疯狂,如今,她亦有这样的念想,又去劝钰麒什么呢? …… 634.第634章 众人聚11(昔年忆1) 只是,到底还是先去看看蝶依吧。 毓筱带着钰麒去了安置蝶依的房间,在路上顺道跟钰麒商量了将蝶依偷偷送走的计划。 钰麒自是十二万分的赞同,同时,他心中还有些自己的计划:这些年,秦荆对蝶依的情义他都看在眼里,而且秦荆也该十八了吧,是该娶妻的时候了,想必他定然不会因此而嫌弃蝶依什么的,就让秦荆一起离开,也好照顾蝶依。 然而,钰麒即使已经做足了准备,却依旧没想到出现在眼中的人竟是这般模样。 原本…原本…… 原本是一个多么温婉可人的女子,蝶依已经十四岁了,就快要及笄了,当是花儿盛开的时候了,本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可如今,一切都变成了噩梦…… 这交错的伤痕,巴掌大的小脸上竟有着成百上千的刻痕!这下手之人究竟该是有多狠心才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去毁了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颜呢? 钰麒看着这样的一张面容,心里的滋味说不出,只是难受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困到窒息,五官里堵塞的感觉让他快要发疯…… 他想,若是他可以大哭一场,也许这些感觉会随着泪水流出…… 可是他的眼睛干涩的疼,一滴泪也掉不下来,眸子里,那张伤痕交错的脸映的是那样的清晰…… 钰麒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初见蝶依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才五岁,随着舅舅齐志覃去了丝绸铺子,因为太无趣,便一个人乱跑,竟不知怎的跑到了青楼里。 那时候的蝶依,才十岁的小女孩,比他长的高一些,被一个长得很丑的女人拉着送到了一个长的更丑的胖男人手里,那丑女人笑得那样的开心,完全不顾蝶依的哭泣哀求。 钰麒看着这样的场面,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只当是那丑女人在卖孩子,心中气愤,便冲了上去,三两下将两人打倒在地,救下了蝶依。 也亏得对方是酒囊饭袋之徒,不然,依着他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定是赔上自己的结果。 只是,这结果依旧没让他逃得过。 毕竟那两人是大人,钰麒习武时间尚短,内力不济,眼看着二人麻利的站起身来,竟唤出一帮子人来。 钰麒一看情况不妙,拉着蝶依便跑了出来,结果自然就是被人追得满大街的乱跑。 而另一边,齐志覃看到钰麒竟不见了,心下着急,便立即调动人手去找。 齐家在汝城可说是翻云覆雨之势,找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困难? 齐志覃看到那边跑得急的孩子,连忙上去,钰麒一时间刹不住,一脑门子撞进了齐志覃的怀里。 抬头看到来人,钰麒顿时有了底气,便也不跑了。 只是,他拉着的蝶依并不识得齐志覃,看着齐志覃一身华服,只以为是撞到了铁板,连忙一把将钰麒护在了身后,向着齐志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弟弟他不是故意的,如果您要惩罚就罚我吧。” 这话一出,齐志覃一怔后哈哈大笑起来,打趣的说道:“小丫头,我看起来很凶吗?” 蝶依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自小长在青楼,里面的人都很凶,所以她一向不敢莽撞,生怕不小心冲撞了哪个贵人…… 635.第635章 众人聚12(昔年忆2) 只是,看着眼前的人,那样的气质,那样的眼神,温润儒雅,谦和有礼,又哪里有半分的戾气在? 正在蝶依不知该说什么时,钰麒开口替她解了围:“你别怕,这是我舅舅,有舅舅在,就不用怕他们了!” 蝶依心中半信半疑,但是看着钰麒略带得意的脸庞,她不由浅浅笑了,点点头,选择了相信他。 而这一次选择,也成了她这一生的选择。 追着人很快就来了,但是看到齐志覃时,嚣张的气焰顿时蔫了下去。 老鸨陪着笑脸讨着好,谄媚的态度让人觉得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长相愈发的难看。 齐志覃从不涉及烟花之地,对这些人向来敬而远之,极是不喜面前人的这般做派,也懒得跟她多做纠缠,出了重金给蝶依赎了身。 钰麒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踮着脚探手到蝶依的肩膀上,学着舅舅的样子,拍拍蝶依的肩膀道:“好了,你现在是自由身了,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 蝶依看着钰麒这般样子不由笑了,笑意暖暖,忽然生出了一辈子忠于他的念头。 她跪在钰麒面前,郑重其事:“公子,谢公子慈悲援手,蝶依愿一生追随公子,肝脑涂地,绝不背叛。” 舅舅看到这般景象却是有所不满的,像他齐家这样的家世,就连婢女的选择也是至少要出身清白才可。 更何况,她这般举动,不免让人怀疑,这会不会是谁设下的圈套…… 钰麒却似乎很喜欢蝶依,伸手将蝶依从地上扶起来,道:“好啊,刚好我一直缺个姐姐,你给我当姐姐可好?” 蝶依惶恐,急忙说道:“不!不!使不得的!蝶依这般出身,怎么能如此僭越?” 舅舅看着这女子倒也是进退得当,若是没有问题,倒是照顾麒儿的上好之选。 而且,若是有人诚心想安插什么人到齐家,不接受这一个自然还会有下一个,倒不如盯住了这一个,好看个究竟! 想到此,舅舅便开口道:“麒儿,既如此,便让蝶依姑娘跟着照顾你吧,你这孩子,性子冲动,却又不爱被人拘着,我看你挺喜欢蝶依,而且蝶依又是个得体的姑娘,想必定能治一治你这毛躁的脾气。” 既然舅舅已经这般说了,钰麒和蝶依也都觉得这般甚好,便就这样将蝶依收在了身边。 这些年来,蝶依照顾钰麒可谓是无微不至,更甚至,为了保钰麒和贤王府平安,蝶依手刃人命也能不眨眼睛。 只是,蝶依是从不会武艺的,她杀人,从来都是智取,这么些年,得心应手! 回忆那么近,就仿佛还在昨日,可是一转眼,她面目全非,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生死难测…… 物是人非事事休,满心尽是苍凉色…… 钰麒没有再冲动,他静静的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蝶依。 以后,她就要被送走了,再见时,也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又或者,今生已无再见时也说不定…… 他抬指轻轻理一理蝶依散乱的头发…… 原本整齐修长的秀发,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裁剪工具,竟是剪得这般参差不齐,生生毁了长发该有的韧性…… 636.第636章 众人聚13(宸至) 钰麒手指极其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却是觉得指尖不知为何竟有些湿湿的黏稠之感,心下疑惑,不由收回手来,这一看,却是震惊了他。 手指上沾着的,是鲜红的血液,还未曾干! 蝶依的长发间还在往出渗血! 毓筱看着钰麒的手心中也是一惊:她曾给蝶依沐浴过,洗去了她身上全部的血色。 若不然,她哪里敢带哥哥到这里来?只怕是那时候箱子里的人若是给哥哥看到了,就是十个景沁哥哥也依旧是要杀的! 而且,蝶依身上的伤口,她是用了药浴之法处理的,这是药王谷里最有效的止血法子了…… 更何况,当时为蝶依沐浴时,那一盆盆的血水,染红了她的眼! 原以为一切无事了,却不想,竟是这样!到底是什么样的刑具,竟能将人的头皮弄成这样子! 毓筱急忙上前一步为蝶依探脉,钰麒向一旁微微挪动些好让毓筱方便。 论医术,毓筱的医术比他厉害了很多,像蝶依这样的情况,还是交给筱筱更安心些。 毓筱探过脉后,却是依旧没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比之前更加虚弱了些,大抵就是因为头皮血流不止的缘故吧…… 探不出缘故,毓筱仔细的拨开青丝查看:墨色的发丝中,点点红色晕染,顺着发丝不断往外延伸着,将洁白的绸布软枕也浸成了暗红色。 这般样子,这血丝往出渗的速度似乎很快…… 毓筱看不出头皮上的伤在何处,心中很是不解,不由的有些烦躁:这般样子下去,好好的人也该死去了,更何况是生死不明的蝶依?看不出问题所在,她又该如何救她?! 忽然,毓筱想到了能救她的人:墨宸!亦或者,姑姑! 对,这二人的医术都比她要好,可以先找墨宸问一问,若还是不行,便去找姑姑,再不行,便送回到药王谷去,她就不信,救不了蝶依的命! · 秋日已至多时,太阳归家的时间一天天的变早,似乎才不过盏茶的时间,黄昏色便已沁染天际,画出好看的颜色。 只是,无论是呆坐于床榻之人还是呆坐于椅子上的人,明显都未曾留意自然恩赐于万物的美景,各自思索着什么,一言不发。 墨宸翩然至,看到未点灯的屋子,没有一丝的诧异,推门入屋,淡漠的言语无味的打趣一句:“怎么,今天这里省蜡烛吗?” 毓筱笑不出,钰麒更笑不出,再加上墨宸那般没滋味的语调,这样的笑语当真是没有滋味的。 其实,墨宸也不是真的要打趣什么,今日这事,在场那么多人,早已传得风风雨雨,他一向耳目聪明,又怎会不知道呢? 初一至此,看着黑着灯火的屋子,墨宸便知道丫头这是在伤心,有心打算逗一逗筱筱,好让她心里的沉重少一些。 只是,他并不知晓蝶依未死之事,当然,也不知道此时二人心中正有所忧,哪里轻松的起来。 毓筱听着墨宸的话,这才注意到天色已晚。 夜色已至,屋子里暗的让人心中恐惧…… 637.第637章 众人聚14(发簪) 毓筱听着墨宸的话,这才注意到天色已晚,夜色至,屋子里暗的让人心中恐惧…… 毓筱欲起身点灯,墨宸却是开口制止了她:“别下来了,我来吧。” 灯火燃起,照的毓筱的眼睛有些微痛,片刻后才看得清屋子里的人:墨宸站在灯烛边上,而一旁坐在椅子上的哥哥已伏案安眠,睡得很沉…… 毓筱看着钰麒的样子,心中微微无奈,深深心疼,浅浅感叹:哥哥…这些日子,到底是难为你了…… 差人吩咐去请秦荆来将钰麒送回了麒麟居休息,屋子里,毓筱与墨宸二人相视无言。 许久后,墨宸先开了口:“筱筱,你身体尚未痊愈,这般劳心劳力可不是好事。” 墨宸的语气微冷,仿佛是对毓筱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很是不满。 毓筱也知道她现在是自顾不暇,心中对于墨宸的指责也是无话可说,只是,这般状况下,要她怎能不焦心呢? 毓筱想着蝶依的状况,疑惑的问道:“墨宸,你知不知道宫里有什么样的刑罚会让人的头皮流血不止吗?” 墨宸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些微疑惑:这样的刑罚,倒是未曾听过的,筱筱问及这个……难道? 墨宸心思百转间,已经有了猜测,开口道:“筱筱,带我前去看看吧。” 毓筱微微一怔,有些意外:毕竟墨宸不是大夫,他是懂得医术,但也不是任谁都会去看一看的。毕竟他那样的人,真的很难想象会有什么医者父母心的说法的,若是墨宸说出什么生死各安天命之语,倒是更符合他的性子…… 然而,一瞬的疑惑后,她了然了:墨宸这般做,无非是为了她,他是想要她安下心来静静修养。 思及此,毓筱心里有些暖的发热,点点头道:“好。” 毓筱欲起身下床,却再一次被墨宸拦住。 毓筱一顿,有些弄不清这是什么意思,眼神疑惑的看着墨宸。 墨宸浅浅的笑意淡到几乎看不见却是透着暖人心扉的温度,轻声道:“等一下,有个东西要送你。” 墨宸站起身来,从袖袋间抽|出一根发簪,簪在了毓筱的秀发间。 墨宸退开,簪子的花型露出,是菊花的样子,暗紫色的檀木雕着瓣瓣花瓣,精心刻琢,可看得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毓筱感觉着墨宸的动作,大概也是知道了他送了什么,却还是想要看一看,起身下床便打算去妆台前看一看。 只是,墨宸一句“走吧”,立即打消了毓筱的兴致。 蝶依状况糟糕,生死不明,哪里有她欣赏簪子的时间? · 二人相跟着来到了蝶依床前,墨宸脚步顿了一顿后,最终还是往床榻而去。 站在榻前,墨宸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了蝶依头上的头发,看着那些渗透的血丝,心中觉得很是诡异:这样的状况,仿佛与他所猜测的并不一样…没有施用秘术的痕迹…… 那么,这是为何呢? 到底是没有施用秘术?还是这秘术他看不出来? 以内力试探一下吧…… 638.第638章 众人聚15(十根针) 墨宸打定了主意,便扶起蝶依的身子,运起内力开始慢慢的进入蝶依的体内。 内力在蝶依体内并没有受到强烈的冲击,看样子,应该是没有施用秘术的…… 只是,她这般状况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内力缓缓行至蝶依头部时,墨宸忽然发现了问题。 他手下的力道忽然加大,蝶依的发间飞出十根极细的银针,钉在了窗框的木头上。 墨宸将蝶依缓缓放平躺好,转身到一旁去净手,淡漠的语气寒凉三分:“筱筱,寻个机会将她送至药王谷吧,她头部穴位坏的厉害,只能找养血之法养着了,想要彻底了了这问题,几乎是不可能了。” 毓筱呆呆的看着落在窗框上的十根银针,心里一片空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竟能忍心在一个人的头上按下十根银针,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人的脑子是多重要的东西,十根针,足以毁掉一切…… · 毓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房的,当她回神时,墨宸正在跟她说话。 只听到墨宸语气略带些怪异,询问道:“筱筱,你今日做了什么?” 毓筱看着墨宸这般神色,心中空的厉害,一个奇怪的念头萌生:又有什么坏事情了吗?只是,如今这般境况,已经坏到了极致,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呢? 她淡漠的态度像极了墨宸惯常里那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道:“没做什么,只是伤了些心神罢了。” 墨宸听着毓筱这般语气,了然她的心思与想法,却是没有什么在意,开口说道:“筱筱的内力可自行运转了,内伤在仅仅一日|内竟已恢复了七八成之多。” 毓筱狠狠的愣了一愣:她原本满心做好的都是听坏消息的打算,一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竟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合适…… 她呆愣愣的开始运行内力,仿佛是要验证一下墨宸的话是真是假。 试过之后毓筱却是更加不解:这是为什么?二十多日|的时间里费尽心机的将养着,丝毫不见起色,为什么今日竟一下子好了起来? 她不由的开始思索着这一日|的事情,脑子里的思绪有些无厘头:难道是因为娘亲的祷告真的兑现了?…… 或者,吃菊花糕,饮菊花酒真的能避灾难?…… 想到此,毓筱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然而却是丝毫笑不出来,心中觉得此事诡异的很:就仿佛,她的好坏都握在一个什么东西手中,而这个东西,许是个人,许是个物什…… 只是,不论它是什么,总归不是她自己…… 自己的一切由别的东西掌握,这感觉,绝不是什么好的感受! 忽然,毓筱想到了:箱子打开的时候,她曾经动用过内力,还伤到了隐忧,最终被华枫拦住了…… 只是,那时候心里的恨意太多,摧毁了理智,她竟是一点也未曾注意到…… 可是,想通了这其中缘由,毓筱却是更加困惑:什么时候生气也能梳理内力,恢复伤势了? 这事太诡异! 她身上的秘密,自进京以来,未曾减少,倒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看来,是时候去一趟莱芜了…… 有些事情,能弄明白的,还是早些弄明白的好…… 639.第639章 夜宫行01(离京) 时光总是悄悄走过,九月的菊花确实开得极盛,一团团,一簇簇的,煞是娇艳可爱。 然而,红颜总是短暂,花落不过咫尺。 九月已尽,秋霜结下一层,娇嫩的花瓣又怎么受得住,尽数落下枝头,好化作春泥,养护来年的花朵。 · 毓筱自那一日|内力恢复后,没两日|的功夫,内伤便痊愈了。 这样的恢复速度,当真是让人咂舌:看起来,前些日子那些个药草倒是浪费了,不如让毓筱气一场来得有用。 毓筱自从身体好起来,去莱芜的决定就越发坚定下来。 于她而言,去的理由太多了,比起擅自离京这样的小小危险,那些弄不清的秘密,也许有一天便会成为扼住他们咽喉的致命手! 首先,冥城之事就是她头等心忧的事儿! 哥哥和瑾儿在冥楼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瑾儿昏睡不愿醒?为什么哥哥只字不肯提? 她又在冥楼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她竟是半分的记忆也没有? 还有,冥楼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这些,她都要去弄清楚! 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凤家! 景沁敢做这样的事儿,如若不能为蝶依讨回个公道,她又怎会甘心?! 所以,不论它凤家究竟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家族,她,澹台毓筱,蓝毓筱,都要定了景沁的命! 既然做好了决定,毓筱就一直在谋划着。 这事儿,她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包括哥哥和墨宸在内! 只是,事到临头却是没能瞒得住墨宸。 其实,钰麒是这些日子正忙着照顾柳瑾瑜,有些顾不上毓筱这边的事,否则,想要瞒住钰麒,怕也是不可能的。 柳瑾瑜就要离京了! 她一直沉睡不醒,柳鸿宇便做了决定,要将她送回柳城柳家去。 这决定做的突兀,让人有些反应不及,钰麒得知此事后,便日|日|的往柳家跑,想要守在瑾儿身边多一刻,所以这才没有注意到毓筱这边的动静。 而至于景沁,也不知为何,自从那一日|闹了筱悠阁,京城满风雨后,竟是再没来过贤王府,相比于重阳前恨不能天天呆在贤王府里粘着钰麒,这样子着实太反常! 只是,若说她是做了那样的事有些怕了,所以不敢再来,便是打死了也不能信的! 更可能,她是被人看管起来了! 大概是荣欣怕她家这位宝贝女儿跑来了贤王府,被钰麒一个冲动打死了,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到时候,就算是她杀了钰麒偿命,也换不回她这个所谓“不可代替”的女儿…… 而贤王府里,自从出了那一日|的事情后便是闭门谢客,府中事在齐芷柔的掌管下,倒也是井井有条的处理着,没再出过什么乱子。 · 莱芜与药王谷相去并不很远,毓筱原本是打算带着蝶依一起离京的,可是墨宸却是不赞同。 一来,三人行,目标太大,而且,还有蝶依一个重病之人,说得难听一些,便就是个累赘! 640.第640章 夜宫行02(长亭相送) 一来,三人行,目标太大,而且,还有蝶依一个重病之人,说得难听一些,便就是个累赘! 二来,蝶依在京城已然是个死人了,像蝶依和秦荆这般不起眼的人,离不离京,本不会有人在意,真正活在人们注意力之下的人,是毓筱!说白了,真正危险的人,是毓筱。 毓筱思量过后也深觉当是此理,便打消了原本的念头,转而召回了负责江南事宜的红鸾,由她负责,亲自将蝶依和秦荆送回到药王谷,并传信药老,务必保住蝶依性命! · 九月的最后一天,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城门处,墨宸以墨令开了南城门,将毓筱送至长亭,看着毓筱单薄娇小的身子,七岁的女孩儿,却是怎样也放不下心来,不由的开口道:“筱筱,当真不用我陪你去吗?” 毓筱忽然一阵笑声,仿佛银铃清脆,在寂静的夜里传了好远,带起浅浅回声荡漾。 笑罢,毓筱三分打趣:“墨宸,你几时也这般唠叨了,真是难得见你一句话说了这些遍,倒是有趣的很啊。” 墨宸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毓筱,心中微微无奈,不知是对毓筱还是对自己:这丫头,担心她倒是反过来被她笑了…… 不过,倒也是了,他这是怎么了,怎的就这般样子?筱筱也不是不经事的闺中秀,只是去一趟夜宫罢了,哪能出什么事? 更何况,夜宫有夜宫的规矩在,若是记得没错,夜宫是不允许蓝姓之外的人进入的…… 而且,筱筱身边有阚泽和觳觫,他也安排了路上接应之人,哪里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儿呢? 思及此,墨宸缓缓舒一口气:他这是因着前些日子的事儿,太紧张了些,根本就是在草木皆兵了…… 罢了,相信筱筱,她懂得分寸,不会有事的…… 墨宸浅浅点点头,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遇到难处就持墨令去醉洛阁,定会有人相助于你。” 毓筱拉开了语调慢声说道:“知—道—啦—,宸—世—子—。” 说完,她又向墨宸展出一个明媚的笑意,很是调皮。 墨宸听着毓筱这般故意拉长了语调的话,便知道这丫头是故意跟他闹,想要他放下心来。 墨宸浅浅笑颜,道:“走吧。” 毓筱唤来远处站着的阚泽与觳觫,三人各自上马。 马鞭落,“嘚嘚”的马蹄声踏碎了一夜的宁静,向着远方而去,渐渐远到看不见,也听不到…… 夜的寂静就仿佛一池水,落一石,惊起一池涟漪,片刻后,复又会变回那一池平静…… 寂寂黑夜,墨宸衣袂被微风浅浅扬起,驻足望着已没有人影的官道,许久不曾发一言…… 终于,他缓缓转过身,对站在不远处的赤风淡淡道一声:“回吧。” …… 在毓筱离京的三天后,红鸾便出现在筱悠阁内,雨沫按照毓筱的吩咐,安排了秦荆带着蝶依出了京门,往药王谷而去。 只是,柳瑾瑜离京之期也不过两日,钰麒满心牵挂,竟是完全没注意到秦荆已不再麒麟居中。 641.第641章 夜宫行03(汝城) 江南到底是有些远,毓筱三人一路奔波,赶到江南时也已是半月后。 三人策马入汝城,看着这里的一景一物,毓筱忽然生出了恍若隔世之感:离开江南也不过一年的时间,竟仿佛从前那些欢乐的日子已是上辈子的事了一般…… 一入京门,繁华满堂,却是血色铸就,看似笑靥如花,殊不知背后多少血泪多少恨…… 只是,此生,只怕,她难再离开那个地方…… · 说起汝城,当然首先要提及的便是汝城的齐家,也就是齐芷柔的母家。 齐家乃“四世家”之一,号称蓝雪国的丝绸第一家,在汝城可说是有着绝对的势力。 毓筱回了这里,本该先去拜见外祖才对,只是,她私自离京,若是这般明目张胆的进了齐家,大概不久后,皇上的案桌上便会多了她澹台毓筱的一笔吧! 三人牵马来到了醉洛阁,本就是江湖人的打扮,进入这样的酒楼,最是合适! 进入酒楼,一位翩翩公子迎上几人,将几人引着往楼上而去。 一路来到了天字一号房,阚泽心中不由提起几分防备,开口问道:“公子为何将我们带到这里?” 那公子温言一笑,却是透着三分小坏,道:“我乃是受人之托,你这般介意可是不好?” 阚泽却无意与他混说,依旧一脸的严肃,戒备十足,道:“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那公子忽然眉头微皱,似是苦恼,说道:“是吗?我竟认错了人?只是,在下乃是洛城,真的不是小姐要找的人吗?” 他虽这般说着,只是,那双眸子里的玩闹之意甚是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 而至于阚泽,因为毓筱一身男装立在他与觳觫二人中间,几乎未曾在洛城跟前露面,所以听着他的话,阚泽的防备之心并未消去,反倒更明确了些,闻得他称呼小姐,阚泽登时没了好气,道:“你眼瞎了?这里哪来的小姐!” 洛城并不因阚泽此语有什么不快,却是一脸不在意,淡淡瞟一眼站在一旁的觳觫,懒懒说道:“觳觫,你就不说句话?” 洛城在清命堂参与受训时,与觳觫交情很是不错,这家伙,倒是只顾在一旁看热闹。 觳觫被点了名,也不再隐形,开口道:“主子,此人便是世子安排的接应之人。” 毓筱自进门便一直打量着洛城,同时也没有漏过觳觫的反应,她当然知道这人没有问题,只是,墨宸手下,怎么尽是些…奇葩人物! 洛溪如此,洛城也如此,真是好奇钟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弄出这么一帮子活宝来。 然而,推门进入,毓筱却是愣了一愣:这人,不是表哥吗?这是墨宸的地盘,表哥到这里凑什么热闹啊? 不止毓筱,阚泽觳觫也同样愣住了,几乎同时转头看向洛城,却发现,洛城的神色并不怎么好看的样子,仿佛,这人亦出乎他的意料,或者,他一点也不希望看到此人。 齐胥逸作为齐家的少公子,放眼全汝城,又有哪一个敢说不识得这位齐家公子?洛城在此做生意已有三年之久,与齐家也算是打过交道的,自然是识得齐胥逸的。 毓筱作为齐家的外甥女,齐胥逸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脚趾头也想的明白!洛城又怎么会希望在这里看到他呢? 只是,就如同苏城乃是凤家之城一般,这里,乃是齐家之城,只怕是城门出入一只猫儿也瞒不过齐家的眼,更何况是人。 纵使醉洛阁再怎样的厉害,有道是“强龙不压过地头蛇”,醉洛阁的动静,怎么可能全数瞒得过齐家呢? 再者说,想必红鸾那大嘴巴一早的便跟齐家传了消息吧!所以,其实这些日子,齐家上上下下几百双眼大概都眼巴巴的盯着她入城呢! 642.第642章 夜宫行04(齐家) 想到此,毓筱有些虚弱…… 她不过是路过汝城罢了,她的目的地是莱芜,在汝城久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齐胥逸看着毓筱进来,脸上笑意明媚,急忙起身过来,似是极想念毓筱的,很是亲昵的拥抱一下,极感叹的道:“筱筱,好久不见。” 毓筱与齐胥逸一同掌管着齐家绸庄,关系很是亲近,一年未见,也是感触颇多,虽然猛然被抱了一下有些不适应,却还是很快回神,道:“是啊,好久不见了,外公身体可还好?” 齐胥逸却是嗔她一眼:“怎么?都到了齐家门上了,竟不回去看看祖父?这要是让祖父知道了,他老人家岂能饶得了你?” 毓筱微微皱皱脸,有些委屈的道:“表哥这是哪里的话?我哪里打算过家门而不入了,这不是不方便吗?谁让咱们齐家家大业大,盯着的人太多!” 齐胥逸自然知道毓筱说的有理,他也正是因着这样的缘故,才一早的等在醉洛阁里。 不过,在汝城,齐家可通天,他既一早等在这里,自然是有办法带毓筱回齐家。 所以,洛城这算是被人截胡了,毓筱就这样被人从醉洛阁里带走了。 · 此时,毓筱被齐胥逸带着进入了齐家祠堂。 这是齐家暗道出口,暗道遍布全城,至关重要,若不是因着毓筱此行不便,也是不会随意出入暗道的,则至于阚泽、觳觫二人,自然是不能行此暗道的,所以便都留在了醉洛阁待命。 齐胥逸带着毓筱出了祠堂便往主院而去。 齐家主院里,一身体硬朗的老人正一身白裳舞着木剑,动作极缓却是含着乾坤之势,想必这以柔克刚便是当如此。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齐家现任家主,毓筱的外祖,齐百圊。 · 毓筱与齐胥逸二人进来,看到齐百圊正在舞剑,便也不出声打扰,只静静地立于一旁观看。 齐百圊动作流畅,缓缓将一套剑法舞完,收回剑。 毓筱面容上的浅笑带着几分明媚,朝气的言语:“外公的太极剑愈发的好了,看起来,以后齐家也有会武的人了。” 齐百圊缓步往屋子里走去,威严的面容上带上些浅浅温意:“你这个丫头,惯是会哄外公高兴,左不过是闲着无事,人老了,多练练,身体好些罢了。” 毓筱和齐胥逸一同随在齐百圊身后,毓筱一张小嘴不停:“外公哪里就老了,您这精神头都快赶上舅舅了。” 齐百圊进入屋子坐下,看着眼前的外甥女:模样还是那般,没什么大变,倒是长高了些。 “筱丫头比去年高了不少。” “有吗?我怎么就没发现?”毓筱的鼻子微微皱着,模样可爱。 “有的,是比离开汝城时高了。”齐胥逸打量毓筱一下后,肯定的说道。 他停顿一下,又接着道:“不止长高了,还更漂亮了。” 毓筱罥眉微蹙,神色微嗔,言语间几分不满意:“表哥尽是会取笑我,怎么一年不见也没点变化,还是老样子,总拿我寻开心!” 齐百圊一听这话,不由“哈哈”朗笑起来:“你这丫头,还是老样子,口齿伶俐。” “外公,您这是偏心,明明是表哥先招我来着。” “我哪有?我明明是夸你变漂亮了。” “什么叫变漂亮了啊?你这话说的根本就不对!我原本就漂亮!” “行行行!你原本就漂亮,现在更漂亮行了吧?” “不行!” “怎么还不行?” “你这叫屈于强权,根本不是诚心的,怎么能行呢?” “……” 齐胥逸无言以对,他家这个表妹,沉静的时候让人忍不住要疑心年纪,玩闹时却又是让人恨得牙根痒…从来他是看不透…… 二人一言一语闹了半晌,齐百圊笑意慈祥的看着两人:儿孙绕膝,果然是安享晚年之乐…… 643.第643章 夜宫行05(慧眼) 用过了午膳,齐胥逸告退离开,屋子里正剩下毓筱和齐百圊两人。 淡淡的宁静有些悠长的感觉,洗涤着心灵的喧嚣,有着宁静致远的味道。 茶盏与桌子碰撞的声音浅浅的,齐百圊放下了手中的茶,言语微沉:“筱丫头,前不久,听闻你失踪了。” 毓筱有些讪讪:不想消息竟传到了这里来了…… 毓筱看看正在喝茶的老人:外公随意的坐在主位上,便没有刻意的板着脸,却依旧让人觉得可敬,不可侵犯,一双眸子里满是睿智,似是阅遍世间一切,看穿了人心谋算…… 回想起往事,毓筱就觉得:这件事,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外公这样的人,都活成了人精了,哪里能骗得过! · 那时的她不过三岁多不到四岁的年纪,却被齐百圊唤到书房,说是要将齐家绸庄交给她打理。 毓筱惊得差点掉了眼珠子,表情已经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咬了三五次舌头才终于将要说的话说完:“外公,您刚刚说什么?” 齐百圊似是完全没看到毓筱震惊的模样,神态自若再说一遍:“外公想过了,打算将齐家的绸庄交给你来打理。” 毓筱心中万马奔腾而过,烟尘一片,搞不清状况:外公啊,您老的话我当然听到了,我小小年纪,耳朵好使着呢! 只是,不知道您表达的这意思是不是就是我理解的那意思呢? 若果是的话,这个…难道您老年纪大了糊涂了?要不怎么不把绸庄交给舅舅,反倒是交给了我一个小屁孩了?! 可若不是,这一句话也听不出其他的意思来了啊!!! 毓筱的表情还是那般说不出的怪异,仿若晴天里的一道霹雳劈了她。 “外公,您说错了吧,我才三岁,管什么绸庄啊。” 齐百圊依旧淡然如常,神色完全没有一丝丝的变化,再一次肯定的道:“外公没说错,就是要让你接手齐家绸庄,你也别担心,我会让你表哥帮着你的。” 毓筱心中千言万语却觉无从说起,只想泪流满面:她哪里是担心这个啊!这跟有没有表哥帮她根本没关系好不好!她要说的重点是:“外公,我才三岁!” 闻言,齐百圊终于看了毓筱一眼,只是这一眼却是意味重重。 片刻沉默后,他淡淡开口道:“外公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还看不出你个小丫头的那点伎俩?你是三岁不假,可是,外公却看着你比你舅舅还强。” 毓筱猛地一噎:这是什么眼?!神眼吗? 难不成其实外公是掌管轮回的神官不成?竟能看出她的前世记忆来? 不过,至于是不是比舅舅强,那根本没法比好不好! 舅舅不擅绸庄之事,但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另外,对于训管隐卫刺探情报也是做的极好,想必,若是在官场上定然是如鱼得水。 只是,奈何齐家训:凡齐家子孙,不入庙堂;若入庙堂,齐姓非也。 毓筱讪讪开口道:“外公,您这实在高看筱筱了,筱筱可不敢当。” 644.第644章 夜宫行06(惊) 齐百圊看她还要试图打哑谜,不再于她废话,直言道:“筱丫头,我知你身上有些秘密,外公活久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不定能猜得出你身上的秘密到底是何,但也看得出你非是孩子心性,若不是真的只长了三岁的身子,说是个久经世事的人也是无人怀疑的! 外公既看得出,也做了决定要将绸庄交到你的手上,这决定就不会改了,有什么话你还是早些说出来得好,别到时候等你父王和母妃来问你。” 毓筱呆了一呆:外公这是在威胁她吧?是的吧…… 只是,什么时候外公也会威胁人了?竟还威胁她要去告诉父王和母妃?!这种小孩子的告密的法子,真的是外公的手段?…… 违和感太重,毓筱严重怀疑自己此刻经历的是不是一场梦。 然而,她暗暗拧自己一把:妈呀!真疼! 不是梦…… 可是…… 您老好歹活了这许多年,如今为了逼我一个三岁的女娃子就范,竟连手段也不计了,这样做真的好吗?您不觉得这是以大欺小? 只是,毓筱心里泪流成了河也是无用,便也只能坦诚,将自己带着前世记忆之事告知了齐百圊。 然而,这般匪夷所思的事,齐百圊从头听到尾竟是没有一分的吃惊…… 不!是没有一分的神色之变,淡定的程度让人只想感叹:果然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啊! 毓筱看着齐百圊的淡然,忽然觉得:其实她完全是在大惊小怪啊!尤其是在对方淡定的好似谈论天气一般的情况下,两相对比,真真是觉得她的那些惊讶,根本就是小题大做…… 可是,将遍布蓝雪国的绸庄交给一个三岁的孩子,这事儿难道与天气好不好是一个级别的问题吗?难道不应该惊讶? 一个人告诉你她带着前世记忆出生,难道不应该觉得匪夷所思?就算接受能力极其强大,也该缓上一缓更合理吧?! 所以,这一刻,毓筱没有一丝要说谎话的意思,因为那根本就是白费功夫,任你想的借口再完美,可依旧骗不过某人火眼金睛一般的眸子,全是白搭啊…… 毓筱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和哥哥还有柳家小姐一同被冷家少爷抓走囚于原雾山的山洞,我们三人逃出山洞后一路北行出了山林,因为在林中遇到了蛇群,几番逃亡后都伤得不轻,之后晕倒在官道上,等再醒来时已经被带到了冥城。” “冥城?!” 齐百圊第一次有了情绪上的变化,仿佛这地方…是个什么可怕的地方一般…… 毓筱有些被齐百圊的神色惊到了:在她六年的记忆里,她的这位外公是她最敬佩的人,他睿智如此,一眼可看穿世间万象,错综复杂的迷局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眼便可道破的玄机。 他看破一切看淡一切却不会言一切皆虚妄的话,他对生活有着自己的热爱,他爱他的家人,也爱他的绸庄,同样也爱着他的花花草草…… 645.第645章 夜宫行07(身后事) 他既看破了,自然不会再惊,所以人世间事事穿耳过,从不曾惊起他的半分波澜。 可是,如今一个冥城便让淡然了十多年的老人换了颜色,这只能说明:这个地方是真的不简单。 毓筱不由得也正了正颜色,认真的道:“是的,外公,此次我偷偷离京便就是为了去夜宫。” 齐百圊知道了毓筱的打算,却是未置一词的沉默下来。 许久后,久到毓筱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齐百圊缓缓道:“筱丫头,也不知夜宫能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 毓筱的眸子在这句话中缓缓放大了,眸子里的神色仿佛是在说:怎么可能?!天下事竟也有夜宫不知的?! 齐百圊看着毓筱的样子,再一次开口道:“夜宫并不万能,丫头不能太依赖夜宫了,虽然夜宫不一定能解了你的惑,总还是要去一趟的,兴许会有你想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毓筱有些绕晕了:一会儿说没有一会儿说有,这到底有是没有?而且…夜宫向来隐蔽,外公又怎知晓夜宫有什么没有什么呢? 就在毓筱想不通时,齐百圊再一次开口,道:“筱丫头,这一次,外公要将齐家家业的三成交到你手上。” 毓筱听了这话,哪里还有心思疑虑,急忙开口拒绝:“外公,这使不得。” 齐百圊不以为意:“如何使不得,这本就是该给你|娘亲的,不过她也是个不擅经商的,倒不如直接交给你,这些年,你不就把绸庄打理得很好。” 齐家的家业很大,然而,这所谓家业是不包括绸庄的。 原本,绸庄的继承一直都是给齐家长子的,只是舅舅不稀罕,也做不来,这绸庄便就一直在毓筱手上。 如今再拿齐家三成的家业,这如何使得? “外公,我看着绸庄就好,剩下的,您还是让表哥打理着吧。” “什么话!逸儿自有他的三成在。他做哥哥的,哪里就能昧下你的三成!” 毓筱听了这话才是恍悟了齐百圊的用意:他这分明就在安排后事!这是要把家产一分为三,舅舅的,娘亲的,还有姨母的。 毓筱心里顿时多了些不快:这些日子经的事太多了,让毓筱一想到“死”之一字便觉得讨厌至极! “外公这是做什么打算?!好好的分什么家产!” 齐百圊着实没想到毓筱竟会是这么个反应:毕竟他如今已近古稀之龄,人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知道,身后事自是早作打算的好,以免到时会来不及…… 忽而想到毓筱这段时日的困苦,心中明了却也酸涩:为何一个孩子偏偏要这般困苦…… 其实,当年也是在这里,他听到毓筱拥有前世记忆时便已经明白:筱筱的一生不会顺遂! 她这样的人,必是怀着某种难以了却的心愿回来的…… 既一世未成,再来一次,又怎会轻易达成? 必定是披荆斩棘血染色,尸山铺路通墓窟…… 只是,她既来了,不了了心中愿,又怎甘心活一遭?!又怎甘心回去?! 所以,筱筱这一生是谁也护不住的,只能她自己做一只鹰,折断过翅膀最终却搏击长空的鹰…… 646.第646章 夜宫行08(落雪) “筱丫头,人终有老,外公年纪大了,做些准备也是应当的,夜宫之行你且去,等回来的时候再到外公这来,外公将家产的清单给了你,也顺道给你说一说冥城的事。” 毓筱知道齐百圊说得有理,可是当他说什么“做准备”之时,依旧忍不住的讨厌。 只是,她终究是在意冥城之事的,那种奇怪的不安感让她不得不在意,听到齐百圊提及冥城事,毓筱的注意力已完全被转移。 想着冥城的事,毓筱觉得:早去一些更安心! 于是,书房谈事结束后毓筱便跟齐百圊和齐胥逸二人告别要回醉洛阁。 只是齐胥逸却是不依,只道:“你总是明早才动身,今晚在家吃个团圆饭,也好见见我父亲啊,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回酒楼。” 毓筱觉得齐胥逸说的也可行,毕竟她回了一次齐家却没见到舅舅,怎么想都觉得让人难受。 而且,一年不见了,她也确实想舅舅了。 夜晚,齐志覃回来,一家子大团圆,热热闹闹的吃了个饭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 深夜黑的不见五指,天空重的仿佛要塌下来,层层叠叠的云挤压着,一直到了清晨时还是一副暗暗的样子。 没撑过辰时,云层便再也载不动冰晶,结成片片雪花飘落下来,一会儿功夫便是一片无边的白色,覆了土地,覆了房屋,也覆了依旧挂着残绿的枝桠。 毓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不断飘落的雪,心情如阴霾的天空一般,暗得很。 江南偏暖,极少有十月便飘雪的,更何况昨日的天气极好,暖融融的阳光还未有一丝冬日的气息。 而她的心里,她着急的想要知道冥城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与她作对,她除了生气,别无法子,便只好生生闷气了。 齐胥逸推门进来,优雅的弹一弹身上的落雪,看着毓筱微沉的小脸,不由的笑了。 “怎么?还生气呢?” 毓筱看着窗外不转头看他,亦不理他。 齐胥逸看着她的样子也不计较什么,接着说道:“莱芜境内多山,便是你昨夜未曾停留,今日雪飘之时,你也是到不了的,反而是被大雪困在了山路上。” 是的,毓筱因为生气耍了小性子,将这事一股脑的怪在了齐胥逸身上,口口声声的说着:“都怪你,若不是你非要留我一夜就不会这样子了!” 齐胥逸半点不生气,对毓筱当真是十分的纵容,只笑看着她任她指责,发泄着心中因为不安而聚集的烦躁与困恼…… 是啊,这般状况下,心中的恼意总是得有个归途的,没了能责怪的人,便是随手抓到了谁便是谁了…… 看着毓筱依旧不理他,齐胥逸伸手去拉毓筱的手。 毓筱几乎本能的避开,这举动却是让二人都愣了一下。 只是毓筱本就在生气,沉着一张脸就如那飘雪的天,怔了一瞬罢了,全然是看不出来。 齐胥逸却只当是毓筱还在生他的气,也未往心里去,再次去抓毓筱的手,拉着她往屋外走去。 毓筱因方才自己的反应在心中泛起了些些的疑惑:她,哥哥,还有表哥,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向来亲厚,常常一处玩耍,自然举止上也是亲昵的很,可为何方才她竟会避开表哥的手?! 就在毓筱思索之际,脸颊上冰凉的触感将她惊了一惊,完全醒了神。 647.第647章 江南落雪01(雪中乐) 回神看,齐胥逸竟将一团子雪触在她的脸上。 齐胥逸看着毓筱回神,语气几分打趣:“筱筱想什么呢?竟想的这么入神,唤你几次都不见你答应,到底是这雪比较好使,一下子就将你的魂唤回来了。” 毓筱看着齐胥逸这副别有意味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他不安好心,定是想了些什么有的没的,俯身抓一把雪,三两下捏紧了些,扬手砸向了齐胥逸。 这一招准得很,刚好落进了齐胥逸的脖子里。 雪团碎掉,一些雪屑顺着有些宽的衣袍钻进衣服中,留下些冰凉的感觉。 齐胥逸摸一摸凉冰冰的脖子,带着三分坏笑的看着毓筱。 “筱筱胆子不小,你小心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说着,手中的雪团脱手,划过一道弧度,向着毓筱的脸飞来。 毓筱看着直直往她脸飞来的雪球,心中不由的想骂人:擦!打人还不打脸呢!表哥这也太狠了!她漂亮的小脸蛋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毓筱脚下内力微聚,轻点地,避过了雪球,轻飘飘落在一旁。 齐胥逸看着她,没什么诚意的指责道:“筱筱,你这般是在耍赖,哪有打雪仗还用轻功的?你忘了当初你教我们玩这游戏时定下的规则了?” 是的,这打雪仗的游戏还是毓筱教给他们的。 在蓝雪国,雪是圣洁的。 每逢冬季落雪,人们会祭拜雪神,祈求降下瑞雪好在来年换得好收成,同时也祈求雪神莫要发怒,以免大雪覆上数尺厚,冻坏了庄稼,来年颗粒无收。 所以,蓝雪国落雪不扫,只等自然化去,孩子们自然也是不能随意用雪来耍着玩的。 只是,不论毓筱还是钰麒又或是齐胥逸,都不是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的人。 毓筱教了这游戏后,几人甚是喜欢,常常的玩儿。 只是,本就是玩乐,用了内力又还有什么意思?所以,便就有了不可用内力的规则…… 不过,毓筱总有她说不完的理! “表哥,你毫不客气的朝着我的脸砸来,我若不躲,还等着毁容不成?” 齐胥逸一瞬无语:被一个小小雪球砸了就能毁容的脸,到底是纸糊的还是丝织的?反正不能是血肉做的…… 然而,趁着齐胥逸无语之际,毓筱再来一个,偷袭成功。 雪团子正中齐胥逸的脸,搞得齐胥逸满脸的雪渣子,甚至还不小心吃下去一些。 齐胥逸满脸吃惊看着毓筱,挑挑眉,抛给她一个眼神,那神色,分明是说:小丫头,你惨了! 齐胥逸弯下身来开始团着雪球,将雪团子握在手里看着毓筱。 毓筱自然也是没有闲着的,看着表哥的样子,她拿着刚刚团好的雪,笑得有些站不稳。 齐胥逸似乎在寻求时机,找一个毓筱疏忽的时候好回击方才所受的那一击。 毓筱笑得正欢,可是眸子却是警惕的看着齐胥逸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着躲过飞来的雪球。 忽然,雪球空中划过,毓筱的笑声愈发肆意起来。 原因无他,因为,先发制人,总是能出其不意! 毓筱警惕于齐胥逸,却是趁机来了一发,再一次砸中了齐胥逸秀美的脸庞,正中鼻梁,雪球碎开,满脸的雪屑。 齐胥逸的神色有些衰,一副衰透了的模样,无奈又无语。 好吧,他果然不是小丫头的对手,从来玩这个,就没人玩得过她,一次次的被她砸的满身是雪。 齐胥逸抬手抹一把脸,将脸上化作水渍的残雪抹去,几分恨恨中夹杂着浓浓笑意:“小丫头,你可要做好准备了?我要大展身手,不会再让着你了哦。” 毓筱笑得愈发肆意了,却也不戳破他的胡言,只说道:“来啊,有身手就展来看看,我等着你。” 雪球满天飞,女孩儿银铃般清悦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落雪间,似乎是要传去天的尽头,去诉说这一处欢乐之声。 …… 648.第648章 江南落雪02(诡) 暗沉沉的天总是黑得快一些,这不过才是未时刚过,就好似已经入夜般,四处透着黑暗。 院子里玩雪的两个孩子早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一院子凌乱的脚步,将原本洁白的雪踩的凌乱,有些脏…… 屋子里映出的烛火透着点点温暖,驱散了冬日里一丝丝的寒。 毓筱左右无事,便与齐胥逸二人摆开了棋盘下着棋。 论起棋艺,齐胥逸比钰麒稍逊一些,自是赢不过毓筱的,只不过毓筱总是不着痕迹的放些水,偶尔输上一两局,于是才有了当初的困局。 那时候,三人都住在这里,两个男孩都喜欢下棋,偶尔切磋,总是钰麒胜的多一些。 然而有一天,钰麒忽然发现了毓筱的棋艺了得,便不再与齐胥逸下棋。 这一下齐胥逸也是来了兴趣,寻着毓筱来了一局,却得了胜。 这一下,毓筱便得了几日清闲,无人再来缠着她下棋了。 因为两个男孩子被毓筱这小小手段绕了个晕,日|日|的凑在棋盘前厮杀,誓要搞清楚究竟谁的棋艺更高些。 然而,都不是笨孩子,即使年幼,晕了几日也该反应过来了。 两个男孩儿恍然大悟时,可是都不愿承认自己竟笨的被妹妹耍了,只说毓筱小小丫头太狡猾。 鉴于此,二人均是定下了日|行一弈的规矩。 只是贤王一家多游乐,少安居,齐胥逸守着齐家,不能时时跟着,所以这约定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今日对弈,不免的想起了昔日|事,几分感慨几分打趣:“筱筱当年可真是坏丫头,常常将我和钰麒搞得晕三倒四。” 昔年事,不过是逗着两个孩子玩儿罢了。 因着她怀有记忆的缘故,偶尔便想要逗逗两个男孩子,仿佛这样看着他们童趣无邪的天真,可以让她沉重的生命微微轻上些。 可如今被再提及,毓筱反倒是有了些不好意思,就仿佛,当年那些事,不是她逗弄了两个孩子。 而是,她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这般感觉,让她觉得:表哥此时提及这些事,根本就是在打趣她的调皮…… 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明明从未曾有过,却不知为何,表哥提及时,这样的恶作剧的感觉,就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就好像…在什么她不知道的时候,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她曾经孩子气的搞着恶作剧,戏弄着同龄的孩子们…… 而她,仿佛透过了不知名的隧道,回到了孩子气的时候…… …… “筱筱!” 一声呼唤响在耳边,毓筱猛然间回了神,循声看去,齐胥逸看着她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毓筱有些了然却也有些疑惑:她知道,表哥这样怪异的眼神定是因为她方才的走神,可是走神是一件多平常的事情,眼神怪异到这个份上,却是件难以想象的事。 她很想知道自己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足以让他眼神怪异至此的事情。 “表哥为何这样看着我?” 齐胥逸闻言未语,却是缓缓收回了自己看着毓筱的眸光。 片刻后,他一言未发,站起身,出了屋子。 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齐胥逸仿若未见,脚步不曾有一丝的停顿,迈入风雪中…… 渐渐地,他的身影被风雪遮住,留下些微隐约…… 毓筱站在椅子前,呆呆怔怔的望着齐胥逸还残留一分隐约的身影,满心的疑惑难以解…… 表哥方才…… 若说他听到了毓筱的问题,可是他的神色并未有一丝的变化…… 试想,正常情况下闻此问题,至少都应该会有些疑惑或是不可思议之类的情绪才比较正常的…… 可是,齐胥逸什么也不曾有,面若偶,神色未变。 可若说他未曾听到毓筱的问题,那他又是为何收回了目光? 然而,更让毓筱困惑不解的是:表哥为何一言不发的走出去?为何不曾遮蔽风雪? 为何?为何?为何?…… 一个个的“为何”让毓筱有些疯狂,有些崩溃! 她身体微晃,有些站不稳,伸手扣住桌子的边沿,指尖有些发白,不知是不是因为未关的房门吹进了冷风,凉了她手指的温度,白了她粉红的指尖…… 屋外的落雪覆盖了原本嬉闹遗留的足迹,就仿佛这一日|的雪中欢闹从不曾存在过…… 649.第649章 江南落雪03(辞) 夜悄悄走过,一夜的风雪没有阻挡住朝阳的到来,这一天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映在无边无际的雪层上,亮得有些刺眼。 毓筱一番洗漱出了房门,准备去向齐百圊请辞。 她此行有着自己的目的,在此逗留原非本意,天既晴了,她也自是该走了。 来到主院,齐百圊依旧一身白衣,仿佛要与院中的落雪化作一体,手中木剑张弛有度,柔缓的动作蕴含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毓筱静站一旁,一言不发。 如今这般情境,与毓筱初至时是那般相像,只是多了一层落雪少了一个人罢了…… 可是这感觉…… 此时此刻,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本很是欢乐的东西…毓筱显得太过沉静,齐百圊舞动着的木剑少了些豁达多了些忧虑…… 回臂收剑,齐百圊停了下来。 只是,这一套太极剑法却是未完成。 自毓筱当年将这剑法教于他,这是第一次,他只到半途便停了下来。 对此状况,毓筱没有半分疑惑之色,亦没有问一问缘由的意思。 齐百圊将手中的木剑递给了侍奉的下人,取过毛巾擦拭一下身上微微出现的汗意,便将四周的侍奉之人尽数挥退。 毓筱为他取过一旁放着的锦袍外衫,侍奉他更衣。 直到齐百圊衣衫整理完毕,方才开口问道:“筱丫头可是来请辞的?” 毓筱也不遮掩,直言道:“是。” 齐百圊点点头,轻“恩”一声,没有什么要反对的意思。 毓筱有些愣:外公竟没有留她之意?为什么? 心中的滋味有些说不清楚,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难过…… 来此处时她还在想着该怎样让外公放人? 齐百圊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一位睿智可敬的老者,对一切皆看得开,却唯独不喜欢儿孙远离他,不论是谁,进了齐家的门,再想出去,都是得要费一番功夫的。 可是,这一次,齐百圊竟然未曾说一句不想她离开的话,这让毓筱极不适应。 是否…因着昨夜的事?表哥那样的眼神,还有那样的离去…… 就在毓筱说不清心中滋味百感交集之时,齐百圊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筱丫头,回来的时候要记得来找外公。” 毓筱愣了一瞬,原本滋味百集的心豁然开朗了起来,浅浅的笑意盈满娇颜,比起屋外的雪更是晃了人眼。 是她想错了! 外公爱着他们每一个孩子,又怎么会因为昨夜一件事便息了慈爱子孙的心呢? 他是智慧的,有着不一样的眼界与见识。 说到底,她是太在意昨夜之事了。 齐胥逸的反应太怪异,怪异到毓筱满腹的疑惑却是不知去问谁,亦不敢去问谁! 只是,此时此刻,毓筱的心情就仿佛今日晨起时的天,阳光劈开了层层阴云,洒下一片明媚,将所有的阴霾尽数驱赶,一直到看不见的某处。 毓筱温言浅语,几分轻快:“筱筱记得了。” 说罢,她恭行一礼,静静退出屋子,转身大步离去,不曾回头…… 650.第650章 江南落雪04(夜) 屋子里坐着的齐百圊仿若化作了泥像,怔怔望着毓筱离去的方向,连眼睛都不曾转动一下。 许久,下人来报:“家主,表小姐已经离开了。” 齐百圊眼睛微微动了动,手指缓缓动一动,示意来人退下去。 他缓缓地舒一口气,却仿佛将精气神也全数随着这一口气舒了出去,面容上沁上疲惫之态,原本阅尽沧桑的眸子此时此刻只让人感觉是历尽沧桑,一字之差,却是差了千万。 回想起昨夜冒雪到此的齐胥逸说与他的事,齐百圊满心的愁思几乎要压垮他。 回溯: 夜深,灯火已息,“吱吱”的轻响扰了屋里原本要安睡的老人。 齐百圊有些疑惑:这般时候,是谁走在屋子外? 在他这里,夜间是没有下人巡视的,他向来睡眠极浅,稍稍的动静便会吵醒了他,所以久而久之,便就不要值夜的下人了。 齐百圊披上外衫,欲点上烛火,出门探个究竟。 然而,屋子外的脚步声却忽然越来越远了。 齐百圊愈发疑惑,静静立在内室里,没有追出门外看一看来人是谁,也没有回到榻上休息。 站立片刻后,齐百圊出了内室,点上烛火,坐在了外室的主位之上,仿佛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仿佛,他已料定了那人会去而复返…… 也许,老人当真是世间的智者,经历会让人变得睿智,如他所料,门外轻踩积雪的声音浅浅,在寂静的夜里却依旧明显。 来人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知道已然是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退路已无,便只能前行。 他推门入,神色紧绷,眸光忧惧,正是莫名出了筱园的齐胥逸。 他进入屋子却是一言不发的站着,微垂着头,不曾看一眼坐于主位上的齐百圊。 沙漏中的砂砾一点点下漏着,发出轻不可闻的“窸窣”声,伴着二人清浅的呼吸,与烛火燃烧的声音缠绕在一起,成了这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齐百圊先开了口:“逸儿,有什么便说吧。” 孙儿在他跟前长大,他从未曾见过这样的他。 所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聆听,聆听有可能是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齐胥逸听到齐百圊的声音,仿佛是被人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猛然抬头看向了齐百圊,眸子里的神色复杂得让人压抑,透不过气。 齐百圊似是被他眸子里的东西惊到了,眼睛里一圈圈的波纹荡开,久久不散。 二人再一次沉默,空气压抑的像屋外的黑云。 只是,云载着的不过是雪片,轻飘飘,风一吹便消散;而此处载着的,却远不是这样轻松的东西,仿佛…是恐惧…还有,希望…… 不知是这空气载不动这份沉重,还是齐胥逸的心载不动这份沉重,终于,他开了口,打破了一室的凝滞,声音沙哑,好似口中含沙:“祖父,筱筱。” 仅两个词,却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让他再无言语之力。 齐百圊面容依旧沉静,他已料到,此事必与筱丫头有关。 651.第651章 江南落雪05(笑非笑) 毕竟,逸儿一整天都跟筱丫头在一起,如今这么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来寻他,自然是与筱丫头息息相关。 他不言不语静待下文,他知道:虽然逸儿此时的样子似乎无力再言,但是,既开了头,就定有下文。 就如同刑讯时,一旦犯人招了一句,便会有十句百句跟在后面,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等再等,齐胥逸的神色在一点点的松动,他微垂着头,眸子紧锁着前方不远处的地板,盯着它一动不动,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引人心神的黑色妖花。 他的声音有些紧,似是绷紧的琴弦,低低的声音依旧有些刺耳:“祖父,我看到…”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眸子飘远,似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时候,筱筱……” 那时候,他眼看着毓筱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没有一丝光亮。 那样的眼神,不像是一个人,而像是一个空壳,一具躯体,而灵魂,却不知到了哪里…… 他的心焦急如焚,他想要唤醒她,急切的唤着她的名字:“筱筱,筱筱,筱筱……” 可是,毓筱仿佛真的没了魂灵,急切的呼唤声声至耳畔,却未曾有一句达到心扉。 然而,下一刻,齐胥逸的呼唤声戛然而止,像是断掉的弦。 他的眼前,毓筱的眸子明明灭灭的在变换,仿佛是灵魂在不断的进出身体。 而同时,她的嘴角,一抹笑意亦在“有无”之间以同样的速度快速变换着,快的眼睛有些跟不上,看不清楚…… 可是,那样的两种截然相反的神色却依旧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心扉里! 那笑意,甜若食蜜,纯真不染一丝尘埃,干净的堪比天山落雪。 只是,它如此短暂,一转瞬便被冰冷的嘴角代替。 那冰冷,仿如尸温,绷直的嘴角含着霜雪,比天山雪更冷,仿若曾踏过尸山,再没有纯白与真…… 这样的交替,毓筱就如同一个容器,笑意与冰冷相倾轧,来宣告谁才是这具躯体的主人…… 然而,又不像!似乎并不是如此! 更多的…是感觉…… 无论是笑意纯真,还是冷如霜冰,都是她,只一人…… 齐胥逸心底一片空白在扩大,他的疑惑似是疑惑又似不是,他找不回自己的思绪,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只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看着她这般…变换着…… 然而,一道声音传来,落入了他的耳,竟是与他一样的声音,呼唤着:“筱筱,筱筱,筱筱……” 就仿佛,方才他说出的话,直到此时才发出声来一般…… 齐胥逸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再也动不了,身体紧绷的僵硬。 毓筱的眸子忽然不再闪烁,一抹光亮留在墨色的瞳仁上,点亮了她的神思,让这一具躯体再一次像是一个人。 面容的冷刻感渐渐变得柔和,就仿佛是从一块玉石变作了皮肉…… 原本白玉般的颜色上沁上了浅浅的粉红,有了血色…… 毓筱眸光微转看向了齐胥逸,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在她黑色瞳仁上映下的肖像…… 只是,方才,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当他回过神时,他正呆呆的立在他逸园的院子里,肩上的雪已积了三寸,而他,就仿佛一株已枯的树。 他扫去肩上的落雪,却不敢走进屋子,院子里徘徊无数回,终于是往主院而去…… 她是筱筱,是他们的筱筱,无论她有什么事,他们都不能袖手! …… 毓筱回了醉洛阁,却依旧沉着脸,眸子里讳莫如深,不知究竟是何意思。 觳觫和阚泽以及洛城三人站在一旁看着毓筱,有些搞不清状况。 毓筱小姐不是回了外祖家里一趟吗?理当心情愉悦才是,怎的就这般模样回来了? 只是,再多疑惑,却未有一人开口。 三人统一的直觉:这个时候,这样的问题,说不出口。 毓筱忽然摇摇头,神色变得松动:算了,这些事,待日|后再说吧,况且,她身上的谜本就够多了,也不多这一个…… 现在,还是先去莱芜的好。 算一算,离京的日子也真是不短了,这般在外面总是不妥当,雨沫能应付的人有限,还是早些办完了事回去的好。 652.第652章 江南落雪06(饮“禅心”) 京城墨王府 自毓筱离京,墨宸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了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并不熟悉,也弄不清楚,只是觉得:好像生活中少了什么,有些空白,有些不安,有些烦躁,还有些…想要见到那个人…… 这种感觉于他是陌生的,让他有些许茫然。 只是,对于这样的状况墨宸却是擅长处理的:对于不明之事,他向来是奉行不强求,顺其自然便好。 而且,他相信:终归是会明白的。 再者,于他,一切随心便好,想见到筱筱便是想见到,待她回京后相见便好。 只是,想的清楚并不代表心清楚,他的心神多少还是受了影响,这一天的他再一次逃了国子监的课。 此时,他静静坐在檀树下,往昔从树影间走来,点点滴滴…… 筱筱的笑,巧笑嫣兮,美目盼兮…… 筱筱的手,手若柔夷,肤若凝脂…… 筱筱的影,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 他微闭着眼眸倚树假寐,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婉一音…… 画面太美,墨宸的唇角渐渐弯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有着暖暖的温柔,仿佛,这般想着她于他便是一种欢心…… 只是,仿佛上天嫉妒了他的好心境。 赤风带着七分慌张的身影落下,打断了他脑海中的温馨暖情。 “主子。” 于此,墨宸无甚在意,淡淡看赤风一眼,问道:“何事?” “关哓(xiao)来消息了,灵小姐病了。” 灵小姐名为灵萱晴,乃是灵族离开幽山之人,亦是灵族之灵女。 而关哓则是墨宸派去负责保护灵萱晴的隐卫。 墨宸眸色微微深了些:灵族之人的身体…普通的大夫,大约…… “传信蓝姨。” 赤风领命离开:他的本意亦是如此,只不过是因为鸢姐的身份特殊,联络鸢姐必须得得到主子的同意才可。 赤风前脚才走,后脚钟灵玉便来了这里。 这些日子,钟灵玉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要求解。 “墨宸,赤风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的话我违抗不了?” 钟灵玉才刚一到此便是质问。 她是聪明的,一次两次她心生疑惑,三次四次她便会生出猜测,更何况这一次的事这样大,她担心到了茶饭不思却始终没能迈出屋子一步,这太反常! 只是,墨宸似乎并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 钟灵玉仿佛并不在意墨宸的态度,她只是想将自己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底的疑惑和担忧全数倒出来。 “毓姐姐到底是被谁掳走的?又是被掳到了哪里?” 这些事,钟灵玉原本是不知的。 赤风他们本就无意告知于她,而墨王府里的人口都很严,断然不会说不该说的话。 只是,毓筱她们回京后,赤风便解了对她的控制术,这一件闹得京城满风雨的事,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自她得知此事便一直闹着要去看望毓筱,然,墨宸不允。 原本钟灵玉在京之事便是极少人知道的,如今又是多事之秋,这事还是能瞒且瞒着。 钟灵玉虽然不满,但仿佛并无意违背墨宸之言。 也是,在墨王府将近四年时日,墨宸极少要求于她,但是,但凡墨宸所言之事,必然是有其道理在的。 只是,即便是如此,钟灵玉还是有疑惑在心中发酵的,待到发酵太多,心中放不下,便要来找他倒上一倒! “我见你抓了冷家少爷,我还知你围了尚书府,是不是就是冷家掳走了毓姐姐?” 面对钟灵玉种种猜测,墨宸仿若未闻,缓缓开口道:“青音。” 青音闻声现身,等候吩咐。 钟灵玉忽然听闻墨宸说话,也不由的停了下来。 “取两坛子酒来。” 青音领命离开,留下钟灵玉满心的不解,怔怔的看着墨宸,不知他这是闹哪出…… 其实墨宸也不知自己这是为何,只是心中想要和灵玉喝一杯罢了…… 苍青色的酒坛子放在地上,墨宸开了封推一坛子给钟灵玉,道:“喝。” 酒香很诱人,这是酒娘子的“禅心”,佛酒,禅味很浓郁。 钟灵玉有些不明白:墨宸是向来不喝这酒的。 他说:喝这酒忘的太多,而他要记的太多…… 看着墨宸竟直接端着小坛子灌下一口酒,钟灵玉什么也不曾问,亦仰头灌一口酒。 她呆在这里,从来就不是为了求为什么的…… 二人都不说话,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不一会儿功夫,一罐子酒便下了肚,留两个空荡荡的罐子滚在茵茵草地上。 钟灵玉醉了,这便是“禅心”之用,极易醉。 迷迷糊糊间,钟灵玉散散碎碎的话零落不全,隐约闻得几字词:“…哥…不…一…人…” 呓语声消失于耳,只剩下一串清浅平稳的呼吸声,昭示着钟灵玉侧躺在草地上已经睡熟…… 唤来青衣和青音二人,钟灵玉被送回玉落阁休息。 树下独留墨宸,酒香犹在,他似乎也醉了些,望着远方的眸子不似平日淡漠,有些浅浅的思念…… 653.第653章 贤王归京01(相思意) 霜冻的十月,京城里小雪花已经飘过三两回,太小,未曾积起来,尽数化作水汽,湿了满京城。 十月廿一,离京三月的贤王终于回转京城。 去时,与祁王一路同行,离途不寂。 原以为归程独自,却不想竟还有相伴人。 这一位蒙装打扮的男子,乃是蒙骑部落大首领的谋臣桀机,此次进京的目的,自然是要给刚刚遭受了虫灾的蒙骑部落求个恩典。 二人骑马入城门,随行的人也不在少数,浩浩荡荡,惊扰了满城百姓。 二人一入京便直直往皇宫而去。 一来,使臣进京必得先拜君王; 二来,贤王处理虫患一事,回转京城自然当先面见君上,言说结果。 · 贤王回京一事这般声势,满京城都传遍了,贤王府自然也是一早的就听到了消息。 狄丰未曾随贤王进宫,而是直接回了王府,先一步来给齐芷柔报个平安。 只是,这二人自成亲以来从未曾分离,如今三月未见,于齐芷柔而言,真真是如隔了三秋般漫长,心心念念的都在盼着贤王回来。 天知道,当钰麒和毓筱被人掳走时她有多么的六神无主; 当时隔三日未曾有半分消息反而听闻暗阁遭袭的噩耗时她有多么的不知所措; 当她下令暗阁全数撤回时有多么的艰难与不愿; 当她一个人痴痴坐着熬过日升月落时有多么的绝望…… 那每一个时刻,她都是那么的希望,他可以在她身边,给她支撑,给她希望。 所以当听到狄丰回来时,齐芷柔早已顾不得什么王妃之仪,竟巴巴的到了府门相迎,拦下欲行礼的狄丰,急匆匆的开口问道:“狄丰,炎可好?” 狄丰看着迎出来的齐芷柔,有些受宠若惊,听着齐芷柔竟直接称了贤王的名讳,便知道王妃是急混了头,立即回话道:“王妃安心,王爷一切都好,虫患治理也甚是顺利,想必进宫见过皇上就会回来了。” 齐芷柔听了狄丰的话微松了口气,但到底是没有眼见,心里依旧踏实不下来,站在大门外,一副等人的样子,遥望着皇宫处,几分望眼欲穿之感,仿佛是要在这里直等到贤王回来,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芝馨看看齐芷柔的样子,心中深觉不妥:毕竟王爷进宫面圣报告虫患事宜,时间怕是不会短了,怎么也得个把时辰,可狄丰一路奔波劳碌,到了府门却不能入府休息,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只是,这三个月,她日|日|陪着王妃,看着王妃夜不安寐,食不知味,尤其是小姐和世子失踪的日子里,王妃更是…… 如今就要见到王爷了,于王妃来说,等上一等有又何妨? 所以,芝馨说不出劝慰的话,便只是对着狄丰抱歉一笑。 狄丰也是明白齐芷柔这番心意的。 虽然他不曾看到齐芷柔如何度日如年,可是他日|日|跟在贤王身边,贤王堂堂男儿,自不能整日的儿女情长,相思再浓也只能藏于心间,可即使这般,狄丰依旧发现了端倪。 眼看着贤王思念爱妻,又怎会不明白齐芷柔此时之心呢? 他不在意自己劳碌,但是却是在意王妃。 随同进京的还有蒙骑使臣,此番进宫,时辰怕是要更久一些。 思及此,狄丰开口劝道:“王妃,王爷怕是还要许久才回来,王妃还是回府里等着王爷吧。” 齐芷柔的思念如繁盛的藤蔓,早已从心发芽,盘盘绕绕蔓蔓的缠遍了她的每一寸血肉。 听了狄丰的话,齐芷柔回视狄丰,眸子里的思念让人有感同身受之感,笑意浅浅。 “无事,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便好。” 等在这里,比起等在府中,能更早一些的见到他…… 狄丰看着齐芷柔眼中的思念,笑意里的思念,忽然觉得:他从来就不曾明白过王爷心里藏着的相思究竟有多少…… 他不再说什么,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既然王妃等在这里,他自然是要陪着的。 654.第654章 贤王归京02(热症) 时间一点点溜走,算一算,等在这里也该有一个时辰了,身后立着的丫鬟小厮不时的微微动一动已经站得发麻的双腿,可齐芷柔却依旧如初来一般,没有一丝不适,也没有半分不耐烦。 只是,一丫头急匆匆的从府里跑来,丝毫不顾及这是个什么场合便跪在了齐芷柔面前,仿佛火烧了房一般,急切的道:“王妃,不好了,王妃。” 齐芷柔看看眼前的丫头,眸子里些微的疑惑划过。 她掌管府中中馈,各处的管事嬷嬷和女侍她都是认识的。 只是,眼前这一位,却并不是她所知道的…… 所以,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是哪里出了事…… 可是看这丫头那副慌张的样子,齐芷柔心里不好的预感一瞬间浓郁得有些受不住:她还记得,麒儿身边的蝶依死了,这丫头,莫不是…… 想到这里,齐芷柔神色慌张了起来,急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似乎没经过这样的大事,吓得有些狠了,看着齐芷柔着急的样子,紧张的话都说不清了,语无伦次的说道:“世子…王妃,世子…世子…” 齐芷柔看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顾不上理会这丫头,急匆匆的回了府门,往麒麟居而去。 满心的担忧让齐芷柔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着,脸色也难看了些。 麒麟居院门处,一个小丫头等在这里,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一看到齐芷柔过来,她急忙说道:“王妃快去看看世子吧,世子晕过去了。” 齐芷柔疾行的步子猛然一顿,身子微晃。 身后紧步相随的芝馨立即扶住了齐芷柔,帮她稳住了身子。 齐芷柔再次抬步,步子比起方才更快了些。 推门进入,齐芷柔直入内室。 内室的床榻上,钰麒双眸紧闭,安睡在床榻上,只是,过于烧红的脸,昭示着他此刻的不适。 齐芷柔看着钰麒异常发红的脸颊,心中微惊,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三两步来到床榻前,伸手便为钰麒断脉。 入手处,一片灼热之感,烫到了齐芷柔纤白的指尖,更烫到了她的心,乱了她的神。 只消看看钰麒这般样子,便就知晓,钰麒这般模样已不是一两日|了,这些伺候着的人竟这般不懂事,都未曾来回报一二。 齐芷柔探着脉,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隐隐可见有些怒火烧在她的眸子里,即使她压抑着这火焰,也依旧压不住。 指尖下,脉搏乱作一团,钰麒体内大量的药草因为药性的冲突正在破坏着他的身体,造成了热症。 只是,这般状况该如何是好,齐芷柔却是丁点的主意也未曾有,这样的药量根本让人无从下手。 所以,她在生气:他这是在玩命! 他懂医术,竟还会将这么多的药草吃下去,不必多想便也知道自是试药之故。 为了柳家的那个小丫头,他便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那她这个当娘的究竟算什么! 她日夜担忧绝望到溃塌的心才刚刚因为他们的归来坚固了丁点,他竟要这般糟蹋自己的命,可曾为他们做父母的想过些什么! 655.第655章 贤王归京03(迁怒) 只是,哪一个做娘的能舍得下孩子? 齐芷柔纵是生气,更多的却是心疼啊。 一个飞扬的少年郎,以后…… 还不知能不能有以后了…… 齐芷柔满满的心疼,看着钰麒双眸紧闭满脸烧红的样子,她语气冷的堪比冬日雪,未曾回头,道:“芝馨,去将秦荆找来,把伺候在麒麟居的所有人都给我带过来。” 芝馨看着钰麒的样子也是心疼,心里更是生气:这帮小蹄子,一个个的竟是这般当差的吗?!都是皮痒了! 不一会儿,芝馨独自一人回来,指了屋子里立着的两个丫鬟出来,正是方才通报和迎在麒麟居外的两人。 二人立即下跪行礼:“奴婢参见王妃。” 齐芷柔闻声,疑惑转头,三分不解。 不等她发问,芝馨便开口道:“王妃,秦荆不在府上,麒麟居没人知道秦荆去了哪里。” 兴许,是世子派他出去做什么了…… 这样的话不必说,芝馨想的到的,齐芷柔自然也想的到。 齐芷柔听罢并不计较,只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微微颤着的小丫头,心中只觉:这般样子,实在难当大任。 打量片刻,齐芷柔问道:“叫什么名字?” 二人依次回答:“奴婢落心,奴婢落华。” 齐芷柔一听这名字就觉得晦气得很,也不知是本就心有所忧才会这般,还是因着钰麒之事所以迁怒于下人。 她冰冷的话语没有一丝的温度,问道:“世子这样子,多长时间了?” 名唤落心的丫鬟便是等着麒麟居门口的那一个,看起来胆子大些,开口回到道:“回王妃的话,世子这般样子已经四五日了。” “可曾请人来瞧过?” “回王妃,没有。” 落心的声音低了低,听起来心虚的很。 是啊,身为奴婢,没能伺候好主子,这罪责,论起来就算是要了她们的命也都是说得过去的。 “没有?” 齐芷柔一句反问如一把冰刃,直刺向二人,却是依旧不肯放过二人,接着道:“你们两个就是这般照顾世子的吗?世子发热许久,竟连府医都未曾去请?” 落心有些委屈,大着胆子辩解道:“王妃,是,是世子,他不让!” 齐芷柔一听这话顿时笑了,只是这笑意冷得让人打颤。 她自然知道钰麒定是不肯让府医来瞧的,这般状况,只怕是府医来了也断不出个所以然来,必定前来向她报告。 这孩子,一直这般撑着,无非就是不欲她知晓此事罢了! 只是,这帮子伺候的人,主子胡闹,他们竟不知劝解吗? “世子不让?” 齐芷柔的语气慢的让人忍不住呼吸都顿了一顿。 “你的卖|身契可是在世子手中?” 齐芷柔话题转的太快,让落心和落华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落心双眼懵懂,摇摇头,答道:“不在。” “可知它在哪里?” 落心疑惑已浸满了眸子,茫然回答道:“在王妃那里。” 齐芷柔乃是府中中馈掌管人,自然是所有丫鬟小厮的卖|身契都由她掌握着的。 “既然知道在我手中,那为何不来跟我汇报世子的状况呢?”齐芷柔一字一字的问道。 落心和落华二人猛然失语,不知能说些什么来推掉这有些无妄的灾。 齐芷柔打量二人一番,再次开口,道:“一个好的侍女,就该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事,而不是一味地听吩咐。 只听吩咐并不能证明忠心,相反,偶尔不听从命令,也不见的就是犯上。” 她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连如何做好一个侍女都需要人教,你们还没有资格贴身侍奉于世子。” 说罢,她微微转头,对芝馨吩咐道:“送去奴房领罚,完事了发卖。” 落心和落华二人哭喊着求饶,却是无济于事,很快便有侍卫进来将两人拖了出去,刚出了门这求饶声便戛然而止,也不知是侍卫打晕了她们,还是堵上了嘴。 齐芷柔发落了两个丫头后,吩咐芝馨将她恋柔阁的珏珠和琉瑛调到这里来侍奉钰麒。 而外面跪着的一众人,也是一个都没能逃得掉,全数挨了罚,每人各打三十棍,是罚他们懒散怠工。 发落了一众人,齐芷柔似乎累极了,没有再去府门等着待归的贤王,而是回了恋柔阁。 656.第656章 贤王归京04(回府) 贤王与桀机二人进宫见过皇上,也不过就是一番寒暄一番客套罢了。 一切了事后,皇上着人安排了使臣入住驿馆,便让二人离去。 毕竟千里奔波,理当先去去风尘。 至于正事什么的,自有早朝在,等明日早朝时,一切当着文武大臣,才是说国家大事的样子。 贤王初初回转王府便就听闻了此事,下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王妃发了好大的脾气,发落了整个麒麟居的下人什么的…… 贤王心里本就怀着许多的疑惑,他虽远在塞外,却不是不通消息,京城发生的事情贤王也是早早便知晓了,担忧不已,可奈何皇命在身,擅离职守和抗旨不遵的罪名,无论哪一个,都会让他贤王府万劫不复。 如今又听闻一向善待下人的齐芷柔竟发落了将近百人,这其中竟还包括了驻守麒麟居的侍卫…… 看样子,但凡是和麒麟居沾上了边的人,是一个也不曾放过…也不知麒儿那里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 只是,这般做法明显是迁怒,如此对待下人,不免让人心生怨恨之意…… 然而,回想起南宜向他报告之事,他又不免觉得:这帮子人当真是贱骨头,总要有人狠着些方才肯听话! 这些时日,贤王不在王府,齐芷柔又因着病重的缘故许久未曾打理府中之事,却不想那些个下人,仗着齐芷柔性子柔和犯懒怠工也就罢了,可更甚有之!一些人在当初冷家围府时卷了府中细软私逃出府! 胆子当真是大! 这些人,总是要有人给他们张一张记性的,若不然,保不齐哪一日|就出个背主的东西,累及他贤王府满门人命! 不过,这些事都急不得。 现在,他只想回恋柔阁看看他的娇娇妻子,看起来气得不轻,也不知麒儿是做了什么让她大动肝火的事! 贤王推门进去,却发现齐芷柔并没有在生气,而是坐于桌前,摆了许多的药草正在研究着什么,十分地专注,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贤王从身后拥住齐芷柔,将她微惊了一惊。 “怎么想起弄药草了?”贤王柔若温风的语气,随口问道。 齐芷柔放下手中的药草转过身来,极是依恋的伸手环住贤王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闷闷的声音道:“炎,我害怕。” 贤王一早便是有心理上的准备的:齐芷柔生于江南,长于世家,闺中秀的典型,掌一府中馈自是当得起的,但是若要她做到面对子女的失踪还能镇定如常,那当真是太难为她。 所以,出了这样的事,他亦明白齐芷柔心中的恐惧,他是孩子的父亲,与齐芷柔一样的爱着他们,这样的心情,他不需要感同身受,而是亲身感受。 只是,孩子回来,这种心情总归是冲淡了些,却不想齐芷柔的恐惧竟已深到如此地步…… 贤王将怀里的齐芷柔扶起来,半蹲着身子与她对视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柔儿,别急,岳父大人的七十寿辰不是快到了吗?趁着祝寿之事,便可将将麒儿和筱筱留在江南。” 齐芷柔眸子里忽然凝出了泪,神色苦不堪言,喃喃道:“不行,等不了了,父亲的寿辰到了后年的十月了,还得两年之久,麒儿如何等得了?!” 贤王看着齐芷柔愁苦的面容心揪的痛,却依旧抓住了其中的重点,语气染上疑惑,道:“麒儿?” 齐芷柔点点头,泪珠不断的落着,道:“麒儿试药伤了身,我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贤王的心猛地震了一震:试药之事,于他药王谷所有学医人而言,都是平常事,不值一提更不值大惊小怪,但却不是说试药一事没有危险!试药,既说是试,便就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一个不慎就是要搭上性命的。 能让柔儿这般样子,必然是麒儿那里试药出了岔子了。 只是,以柔儿的医术,毫无办法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难道麒儿那里出的事很严重不成? 还有…麒儿试药是为了什么? 贤王收敛了心中疑惑,轻轻拍拍齐芷柔的手,安慰道:“柔儿莫急,我且先去看看情况。” 他心中虽有疑惑却不能此刻问询于齐芷柔,她的情绪这般不稳,心里已然崩溃,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 将齐芷柔安抚下来,待她入睡后,贤王这才起身去了麒麟居。 657.第657章 贤王归京05(化无) 将齐芷柔安抚下来,待她入睡后,贤王这才起身去了麒麟居。 珏珠和琉瑛将贤王请进屋,安置好一切便在外室守着,等着听吩咐。 这般样子,确实比落心和落华二人好了太多。 贤王在床榻之侧坐下,伸手为钰麒断脉,只要断了脉,疑惑便尽可解了。 然而,贤王触到脉搏的一瞬,脸色却是陡然难看了起来! 这般脉象,杂乱无章,如此状况,能活着倒也是个奇迹! 贤王目光沉沉的盯着钰麒,有太多的气恼,而气恼却是源于爱,爱之深责之切! 这孩子到底做了什么?竟将身体弄成了这般样子?难怪柔儿那般样子?一直以为他们懂事,却不想糊涂起来闹出的事,是事事要了他们的命! 然而,气归气,他的命,他得救回来! 只是,这谈何容易!近百种药草混在一起,药性复杂,甚至在相互作用下,有些药药性已然发生了变化,贸然用药只会让麒儿更危险!闹不好,便是断送了他的命! 然而,却也不是说全无办法,有一个法子,可说是万无一失。 在药王谷的医典中有记载,一名曰“化无”之药,可消散药性。 据说,化无同时化解上百种药性也是轻而易举,只是,这药失传多年,就连留下的记载也只是残方罢了…… 不过,不论怎样都是要试一试的,不到最后又如何要轻言放弃? 而且,筱筱医术造诣颇高,那丫头向来藏拙,极有可能医术更高一些,说不定能研究古方,制出化无。 思及此,贤王不做停留便往筱悠阁而去,离开前嘱咐珏珠琉瑛二人务必好生照看钰麒。 行至筱悠阁,却是在门口被隐忧莫离二人拦住:“王爷,小姐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贤王不由凝眉:这是个什么意思? “连本王也要拦着不成?” 隐忧和莫离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二人也是不解的很,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从月初时便闭门不出。 隐忧开口道:“王爷稍候,容奴婢问一句。” 贤王也不是刁钻之人,点点头应下来。 贤王来访,雨沫既假扮毓筱,自然是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贤王被请进屋内,“毓筱”请过安后便吩咐隐忧和莫离二人备下茶点。 二人各自坐着,竟是一语未有。 雨沫虽常常假扮毓筱,但是到底是不多跟贤王和王妃打交道的。 一来,当年江南之时,毓筱很少让父母操心,便也就没有太多的事需要父母过问; 二来,最熟悉孩子的人是父母,想要骗过他们就不能太多接触,不然定会被拆穿。 这不,才刚刚坐一坐的功夫,贤王便已发现了问题。 他原也知道毓筱常常以替身之法偷偷出府,此时发现了雨沫的不妥之处后,便当即肯定了毓筱私自出府之事,只是,看样子她屋里伺候的丫头竟也是不知情的。 贤王虽生气,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筱筱既瞒着隐忧莫离二人,自是有她的道理在,此时大张旗鼓的追究筱筱的去处,岂不是要将筱筱私自出府之事闹个满城风雨吗? 只是,一些事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雨沫也不做隐瞒,将毓筱离京一事告知于贤王。 贤王闻言神色暗沉,心中不满:这样关键的时候还敢私自出京,胆子大到不要命,当真是欠收拾! 上一次,就不该只跪跪祠堂就了事! 只是,既然毓筱不在,自然也就没什么要谈,贤王稍坐片刻便离开了筱悠阁。 658.第658章 贤王归京06(牵肠) 贤王压着满腹的怒火回到恋柔阁时,齐芷柔已经转醒,大约是休息过了的缘故,此时的她不再似方才那般神色崩溃,却依旧很是憔悴。 听到动静,抬眼便看到贤王进屋,齐芷柔很是细心的发现贤王似有隐怒于心,心中了然:他大抵也是知道麒儿试药一事,所以在生气吧…… 哎!那孩子…… 这做父母的,当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才使得这一辈子为他们操不完的心,一个个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 贤王看到齐芷柔已醒,当即便顾不得心里的恼火,急忙想要看一看他的娇妻如今好是不好。 贤王沿着床榻坐下,语气柔如水:“柔儿觉得如何?可有不适?” 齐芷柔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甚大碍,心中却是惦记着贤王方才的隐怒,开口安慰道:“麒儿之事,定会有办法的,你也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可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说着,齐芷柔的声音里染上的涩意,微微哽咽。 也是,这些日子是真的难为了她,独自一人支撑过那些绝望,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只需再稍加一击,便会支离破碎…… 贤王微微舒一口,放下心中的气恼,说出了想不通的疑惑:“麒儿那孩子…他学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的就会一下子用了那样多的药草?” 齐芷柔听着贤王微带疑思的话,浅浅笑了:果然,男人总是不如女人心思细腻的,麒儿对柳府小姐那般态度,在乎之情,又何必宣之于口? 原以为早已是天下皆知,却不想她家里竟还有一个没看明白的。 “麒儿是为了柳府小姐。” “柳家小姐?”贤王依旧没能明白。 齐芷柔的笑意更深了些:“你呀,当真是不关心儿女,麒儿他呀,大约是对柳家小姐起了爱护之心。” 贤王微微愣了一愣后,却是不甚在意道:“我只管看好你便好了。” 齐芷柔微微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人,从来把她看的最重…连儿女都忽视了…… 想着这事儿,齐芷柔便想要将毓筱前些日子对她的坦白之语告知于贤王:“炎,关于筱筱” 然,齐芷柔话刚至此,贤王的心却是猛然提起:柔儿该是还不知筱筱离京之事,此时提及筱筱是何意? 未免出了岔子,贤王不由的岔开了话题:“麒儿那边,倒是有一物可解危机,只是不知此药能不能寻得到。” 齐芷柔有些疑惑:她在药王谷学医时日不少,也是看过医典知晓“化无”的,他为何特意与她提及这个? 贤王对上齐芷柔染上疑惑的眸子的瞬间便是满心的懊恼:一时心急倒是说错了话,果然,他还是不擅长在柔儿跟前隐瞒什么的。 齐芷柔看贤王半天不说话,心中惦记着自己要说的事,也不多想,再一次开口道:“炎,我是想跟你说一说筱筱的事。” 贤王点点头,决定顺其自然,不再故作隐瞒。 齐芷柔看到他点头,接着开口,将毓筱那一日|祠堂里坦白的话语全数告知于贤王。 贤王虽自始至终神色浅淡,可是心里的触动还是不小的,说到底,还是小看了他这个女儿。 心里的怒火渐渐熄灭:有着这般的势力,她既私自离京,自是有事去办,想必安危一事,是暂无须忧的。 只是,她这个瞒着父母的毛病到底是得治一治才行! 还有幽暗,这才几日的功夫,竟就被筱筱拉上了船,瞒着他们不报实情,还知不知道暗阁的主子是谁?! 不过,一切还是等筱筱回来再说,私自离京可是重罪,京城的眼睛又太多…… 659.第659章 公主和亲01(红颜殇) 虫患一事成效颇显,贤王乃是功臣归来,设下洗尘宴当时理所应当,更何况还有使臣进京,当然也是要接风洗尘方才显礼仪之邦。 洗尘宴定于次日午后。 · 早朝,贤王将蒙骑虫患的具体事宜一一道来,说的很是仔细,灾情极重。 只是,听在满朝大臣耳中,只觉是匪夷所思,不曾亲见远不知民之疾苦,总觉其有夸大成分。 在贤王叙说之后,蒙骑使臣进言,言两求。 一求:免除年节朝贡。 庄稼牧场尽毁,百姓食不果腹,无力送上岁贡。 二求:公主下嫁。 世昕公主几月前离世,此番特来求娶公主,以安牧民之心。 说及此事,就不得不说一说这千年沿袭。 蒙骑部落战马强健,民众多健硕,擅马术,骁勇善战,民风彪悍。 千年前,始祖皇帝虽打败了蒙骑铁骑,却也是险胜。 当时正是初初立国,根基不稳,稍有不慎,历经百年战乱才刚得的太平便会再次烟消云散。 为暂时稳住蒙骑不出内乱,便想出了和亲的法子。 两方协议,便有了下嫁公主之事。 原只是权宜之计,却不知,一些事儿,一旦开始,便再难停止。 风雨千年过,多少公主北行出塞外入草原,当站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时,也不知公主的心情是如同诗书所赋那般旷远辽阔,还是其实她孤独到以为这世上只留了她一人? …… 如今,又是一位公主出阁时。 只是,清帝只有世昕公主一个姊妹,宫里如今的公主,便只有清帝的女儿,皇上的姊妹了。 这般一看,人选已然是定下了。 除了二公主景月于去年三月及笄外,其他公主都尚未成年。 挽月宫中,景月坐于妆台前有些愣怔,眸子里悠远的神思缠绕着丝丝蔓蔓的愁。 这般神情,自是和亲一事,她已经知晓了。 也是,若是天下间何处最是非,京城当之无愧!而论其京城,舍了皇宫还说谁? 早朝刚一散,皇上便已经差人来请景月于御书房一叙。 自御书房回来后,景月便一直是这般样子,不哭不笑,不言不语,看得丫头锦袖和浅羽二人满心的着急却不知该说句什么。 景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是悲,只是觉得好像哪里都空空的,世界都安静的没了声音。 浅浅的思绪像是一根纤细的绳,不知从她的脑子还是心里蔓出来,慢慢的生长,越来越长…… 世昕公主如今也不过刚过三十的年纪,怎么就死了呢? 好像…嫁到蒙骑的公主,从来就没有听说有哪一个能活过三十五岁的…… 她原以为,她的婚事即使自己做不了主,也至少是许给了京城的哪一位才俊或者高官,为皇上稳固着有些飘摇的局势,倒也是不枉费皇上大人大量的好生养着她们这些并不怎么亲近的公主。 却不想,原来命运竟给了她更重的使命,要以她区区女子之身为蒙骑带去喜乐…… 天灾非人力可逆,喜乐又岂是她能带的去? 只是,若她不曾带去喜乐,远在他乡的日子,大抵就如同受水深火热一般难受了…… 然而,命运从不曾给过她选择的机会。 回想起御书房的事,景月一抹笑意惨淡,仿若一个肃杀的秋,卷尽残叶不肯休,唤来冬风残尽一城萧瑟,只剩死寂漫漫…… 660.第660章 公主和亲02(十梳祝) 因着蒙骑习俗,腊月里不喜不丧,留给公主待字闺中的时日已然所剩无几。 洗尘宴后,宴席的布置未曾撤下,便开始着手布置送公主出阁之宴。 按照旧例,公主和亲乃是大事,是要拜宗庙,开祠堂,风风光光送公主北上的。 只是,如今十月已末,蒙骑距京千里,上好的马匹日夜兼程仍需将近半月时日,这般紧凑的时间,是怎么也不够了。 于是,便是一切从了简,能省的都省了去。 可说到底都是公主出阁,没有一桌宴,可怎说得过去? · 宴会依旧设在清平宴,华贵满堂,只是待嫁之人的心,却是凄凉。 挽月宫的内室里,妆台前,一身红衣的景月眼角眉梢不曾有一丝待嫁女子该有的喜色,琉璃镜中映出的人像如玉雕一般完美,却是缺少了花季女儿该有的灵气,眸子里的神色太暗,仿佛失了魂。 淑太妃身为生母,也算是皇上给了恩典,特意准许她前来送女儿出嫁。 精心刻琢的桃木梳从头顶梳到发梢,淑太妃带着哽咽的声音念道:“一梳梳到尾。” 梳子再一次梳过:“二梳白发齐眉。” 然,梳子再一次落在景月头顶的青丝上,却没有再往下行,淑太妃已泪流满面,出不了声。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个母亲,一颗心,系着的不过是儿女。 纵使在这深宫里成日里的算计着其他女人,算计着恩宠,可是这一颗为母亲的心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磨灭的。 自己捧为掌上明珠的女儿,如今却要远嫁草原,步上和亲之路…… 淑太妃如何忍心?如何甘愿? 所以这祝福女儿幸福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明知道的,和亲的公主个个早逝,背井离乡之人,有哪一个不是含着满腹的苦楚? 更何况,所嫁之人已是可给她的月儿做父亲的年纪了…… 再美的祝福,在此刻都变得刺耳,听着倒像是讽刺或者幸灾乐祸…… 抽泣声清浅,被压抑着,生怕惹了谁的伤心事儿…… 景月终于开口了,声音里透着死寂与逆来顺受的绝望。 “母妃莫要再哭了,一切…都是我的命。” 说着,她轻轻拍一拍淑太妃执梳的手,示意她将这吉祥话说到底。 本就够苦了,若是再没了这吉祥话,不是更凄惨了些? 淑太妃在宫里活着这许多年,又焉不知天家无情,皇命难违? 公主的命是早已注定的,左不过是“生为帝女花,去时金帛裹,一生不识苦,未曾真颜笑”罢了…… 再次抬手执梳,为女儿做最后一件事,口中念念有词:“三梳儿孙满堂;四梳夫行好运……十梳夫妻白头到老。” 自听闻远嫁塞北至今,景月终于落下了泪,一颗颗泪珠儿,如珍珠般美丽,从脸颊滚落,跌坠在大红喜袍上,没入绸缎,不留一丝痕迹…… 注:君王总是会取舍的,牺牲一个女子可以换来的,又何必万马厮杀?历史的尘埃里,红颜最是风景,每一段惊天动地都会牵扯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661.第661章 公主和亲03(世昕) 清平宴的宴会上热闹非常,毕竟是公主和亲,场面小了让人见笑。 国子监亦是给了休息的时间前来参加这宴会。 孩子们正是年少张扬的时候,三五成群的聚着,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议论着什么,听来听去,倒也不外乎是这公主和亲之事。 有人称:公主和亲带去祥和安乐乃是无稽之谈,为保家国之安而牺牲一女子乃是蓝雪国将士无能,亦是当年墨王兵败之过! 若不是墨王败于蒙骑铁骑,蓝雪的公主又怎会至今仍未挣得自由…… 有人称:女子也是国之民,为国之安定当有所牺牲!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该去分什么男女…… 两方各执意见,谁也不服了谁,便开始了无谓的辩驳。 只是,既说起了墨天兵败一事,便来说一说当年的起兵之由。 · 晟帝一生皇子诸多,却只有世昕一位公主,晟帝极是喜爱,做掌上之明珠。 世昕公主及笄之时,蒙骑部落首领便派使臣前来求亲。 然,晟帝当时已嫁了一位庶妹到蒙骑,不愿牺牲女儿幸福,便咬着牙不松口。 却不想,蒙骑首领竟是十年都不曾死心! 自晟帝拒绝亲事起,蒙骑首领每一年都会趁朝贡之际派使臣前来求亲,不屈不挠,甚至于杀掉了世昕公主所许配之人。 晟帝震怒,欲派兵骑征讨。 然,朝臣意见不一,支持者少,劝谏者多,皆认为:为一女子置天下万民于水火实属荒唐之举。 帝心不顺,怒更盛,怒大伤身,后,重病逝世。 只是,这对峙之局,却是已成定局,难以更改。 两军交接,大大小小的摩擦不断,苦了关山百姓。 可即便如此,蒙骑首领依旧没有息了迎娶世昕公主的心思,暗杀还在继续,以至于京中再无人敢应下这门亲事。 世昕公主已二十有五却尚未出嫁,清帝为妹妹为难,再次起了征讨之心。 一经提及,便立即有朝臣再次反对。 不过,此次不似上回,赞成出兵一事的人已不再少数。 毕竟,蒙骑在京城兴风作浪,十年来杀掉的公主许配之人已有七八之数。 既是公主所嫁之人,身份自然是不能低了去,都是府中嫡子。 失了孩子,做父亲的,可不是日夜的都盼着能为子报仇吗? 如今既皇上有意出兵,他们岂有不赞成之理? 只是反对之人仍不在少数,两方相持,这口水战一打,竟是三年之久。 终于,尘埃落定,皇上下旨:由墨天出兵讨蒙,捍卫蓝雪国之尊严。 然,素有“战神”之称的墨天,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不仅毁了他“战神”之名,还葬送了一众墨家将士…… 所以,已年至二十九的世昕公主从青云庵还俗归京,北出塞外,踏上了和亲之途…… 只是,蒙骑大首领费了这九牛二虎之力才娶到手的公主,怎的就让她在蒙骑呆了不足四年便就香消玉殒了呢? 可,这其间缘由,怕是无人能知了…… 却是可惜了一个好女儿,当年为了不引战乱自请出家,修行于青云庵,结果却是耐不过皇命,耐不过命运之手…… 也不知她行在那北上的官道上时,究竟是何样的心境? 跨过关山之际,又是怎样的哀婉? 662.第662章 公主和亲04(宴上事1) 歌舞喜庆,大红的“囍”字贴满堂,一幅幅对联都取着极好的寓意。 尚未到开席的时候,女孩儿总是比较了解女孩儿的心,对于景月和亲之事,这一众女子的眸子里都或多或多少的染上了些哀愁或同情,同时还有些奢侈的祝愿,愿她能安好…… 即便她们自己的心里也觉得这很难…… 上官燕看着湖中游动的鱼儿有些发怔,喃喃自语道:“若是兵马强壮,是不是…再没有红颜出塞……” “天外有天,兵强马壮也不过相对而论。” 身后传来的声音将上官燕惊了一惊,回头看去,面容一瞬间有些尴尬之色。 也难怪,来人乃是冷皓,这二人自上一次国子监争吵之后便再未见面,这一下子,仿佛当时的场面迈过时日来到了此处。 上官燕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冷皓,所以冷皓几次过府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推脱掉了。 只是此刻已避不过,尴尬间,上官燕有些不知说什么,便一直沉默着。 上官燕这般样子乃是没有做下准备,可是冷皓不同,他是有备而来。 几次闭门羹吃的他很郁闷,想着公主出阁宴她总是要来的,便特意留意了她。 冷皓神色上没什么不妥之处,接着方才的话道:“之所以战乱并不是因为兵马弱,反是因兵强马壮,只有兵强马壮之人才会兴起征战之念。” 上官燕将门女,对于沙场征战之事乃是自小耳濡目染,本身也是对此极感兴趣,如今闻冷皓之言,她是讶异的。 虽然国子监同窗之交,她对于冷皓的独思异想也是见识了不少,可是今日这说法,还是再一次让她的震憾了! 这样的想法是她从不曾想过的,甚至于乍听之下忍不住嗤笑于他。 然,细细思量之下,却只觉乃是真理之言。 天下无兵才能真正安,若是各各都是兵强马壮,那,必是天下大乱! 因着这一句,上官燕倒是忘记了方才的尴尬,赞叹一句:“冷公子大才!” 冷皓听着上官燕口中的“冷公子”三个字,瞬间觉得冷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半年来天天喊着冷皓,这会儿整个什么“冷公子”?感情是还在生气啊…… 冷皓有些讪讪的:没办法,谁让他口不择言来着…… “那个…” 他忽然停住,亦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于她,叫什么“上官小姐”岂不是…… 可若是不叫“上官小姐”,喊“上官燕”又觉得不妥当…… 该用什么称呼才合适呢? 如此为难,索性省了这称呼。 “哪里有什么大才,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你这随口一说都能让人醍醐灌顶,若是认真起来,那不是更大才?”上官燕似乎是铁了心的要夸赞于他。 冷皓微窘,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他今日来此,目的明确,可是这话,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提起…… 上官燕似乎已明了了他此行之意,许是发现了他的为难,许是巾帼女儿的豪爽,她不扭捏的先开了口:“这半年来,燕儿确实有些胡闹了,冷公子莫要见怪。” 冷皓听着这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不知道上官燕此言究竟是何意…… “上官燕。”冷皓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上官燕似乎有些吃惊,大约是没料到冷皓竟会直接叫了她的名字,不过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失礼之处。 冷皓犹豫一瞬,说道:“上官燕,那一天我口不择言,对不起。” “无妨。”上官燕笑意浅浅,这般时候,真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冷皓眉头越皱越紧,似是对上官燕此时的样子极是不满,道:“你先听我说。” 上官燕微微一怔,没有开口,在等待着冷皓说下去。 “那一天的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心中担心毓筱,心烦意乱之下才会出口伤人…… 还有,上一次的事,我是无意,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言至此,上官燕笑意浅浅,准备开口说话。 然而,冷皓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将她到了唇边的字词拦了回去。 “你不要…” 冷皓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有些烦躁苦恼的揉揉额头。 “上官燕,你有巾帼情怀,性子飒爽,这是极好的,没必要将自己拘成木偶人一般的大家闺秀的样子…那个,我也不是说大家闺秀不好…不是,那个好像确实不好…” “好了。”上官燕笑语一句,打断了冷皓说乱了的话,接着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冷皓有些尴尬还有些惊讶:他觉得自己尚未表达清楚,她竟然理解了?! 看着冷皓那般样子,上官燕笑道:“其实你误会了,闺中之礼本就是我该学的,今日乃是公主出阁,我自然不能胡闹。” 话落,上官燕顿了一下,唤了一句:“冷皓。” 最后的“冷皓”二字,实在画龙点睛。 冷皓怔了一怔,顿悟了:是了,上官燕那样飞扬的巾帼女儿,又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小小争吵就变了自己的性子,改了初衷呢? 她的飒爽,是因为她本性如此! 冷皓一笑,笑意中透着欣赏之意:这样的女子,实在不错! 663.第663章 公主和亲05(宴上事2) 绕过湖边假山,凉亭里二人对坐,桌上点心精致,酒香沁人,却是无人欣赏。 景宁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柔美的气质中透着浅约的哀伤…… 出嫁的人是她的亲姐姐,她们年少时吃住都在一起,感情很深。 她是极舍不得姐姐的,只是,一切的一切,时也,运也,命也…… 景心很是贴心的陪她坐着,未曾说什么多余的安慰之语,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这样的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皇命已下,君无戏言,更何况还掺和着家国天下与社稷安稳之事…这些事,不是她们这些身居后宫的女子能置言言说的…… 此刻,她需要的,只是有人陪着她罢了…… · 许久,景心开了口,声音如飘渺的云烟,浅浅柔柔:“三姐,去看看二姐吧…我想,她一定想要在走之前再陪陪你的。” 景宁仿若未闻,依旧静静坐着。 景心亦不见疑惑之色,也静静坐着。 时间仿佛化作了青烟袅袅,一点点散去…… 许久,景宁起身离去,字词散在冷风中,支离破碎:“姐姐不愿见我的,见了我,便更不舍的离开了…” 景心望着景宁离开的背影,眸子里的苦意浓的让人心痛:三姐,若今日不见,这一生,怕是再难有相见时…… · 凉亭不远处,菊花犹盛的花园前,安紫嫣似乎是极爱这花儿,竟是一直站在此处不曾离开。 荀雪舞不知从哪里来,行至安紫嫣身后,随口道:“安小姐,这菊花倒是顽强,如今这冬雪都飘了三两回了,竟还能开的这般娇艳。” 安紫嫣闻声转身,看清来人,打一声招呼:“荀小姐” 看荀雪舞一眼,安紫嫣又转头看向开得正好的花儿,道:“雪舞竟不识此花?” 荀雪舞浅浅摇头表示不知。 安紫嫣见此解释道:“此花乃是十月菊,专是初雪时节才会开的。 “十月飘雪落,金菊满池园”,说的便就是此花。 只是去年雪舞入京时十月片雪未见,此花也就未曾绽,倒是耽误了你的见识。” 荀雪舞不甚在意,婉颜一笑:“有什么关系,如今也看到了,倒也不曾辜负了这寒岁中的一处娇。” “此言倒也说得是,好景不怕晚。” 荀雪舞笑意端庄,仪态温婉,观赏着园中盛放的菊花。 “这花颜色极正,花盛放得开,一看便是得到了极好的将养,才能开出这样标志的仪态。” 安紫嫣闻言,仔细看看这花,却依旧不明所以,实在看不出这与宫外那些十月菊有何差别。 然,荀雪舞赏花正兴之际,却是慌乱的后退几步,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安紫嫣看着她的样子满目的疑惑,不知她这是什么状况。 顺着荀雪舞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原来竟是一条小虫儿,正在金菊的花瓣上翻着肉嘟嘟的身子,几分可爱。 安紫嫣笑意嫣然,仿佛是极喜欢这小虫儿的,眸子里的光不自觉得柔和起来,几分温柔,几分怜爱。 664.第664章 公主和亲06(宴上事3) “雪舞是怕这虫儿吗?” 说着,她竟将手置于花瓣旁,任由虫儿爬到她的手掌之上。 荀雪舞眼看着那虫儿白肉的身子一缩一缩的爬到了安紫嫣的手掌之上,忍不住一阵恶心之感,胃里直翻。 看到安紫嫣拿着虫儿的手向她靠近,荀雪舞急忙的再后退几步,撇过脸去,不敢再看一眼。 安紫嫣看着她这样的样子,很不厚道的大笑起来,竟是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隐约可听到她说出的话。 “雪舞,真是难得能看到你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平日里就只见你大家闺秀优雅端庄,都不像是我们这些爱胡闹的孩子,如今这一下,也算是奇观了……” 荀雪舞听着隐隐入耳的话,转回头来,这才看到安紫嫣并没有将手中的虫儿伸向她,方才那般举动,也不过就是为了吓一吓她罢了…… 荀雪舞回过味儿来,哪里肯饶她,笑嗔道:“紫嫣竟也是这般顽劣,平日里不也是一副大家小姐的仪态?” 安紫嫣将手中的虫儿又放回到花瓣上,神色几分不满,几分厌厌。 “谁稀罕做什么大家闺秀,可是奈何生在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规矩,将人绑得死死的,不这般拿着姿态又能如何?若是我敞开了闹,岂不是处处受人教训?” 荀雪舞摇摇头,不赞同的道:“紫嫣此言不妥,生于贵族,自然当有贵族之礼仪才好。” 安紫嫣看她一眼,瞳仁转上一转,有些坏坏的感觉。 果然,开口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那方才雪舞为何那般失态?大家闺秀可是要喜怒不行色。” 荀雪舞眸子微张,似有吃惊。 “你竟还揪着此事不放了?”她顿了一瞬,又接着道:“还敢说嘴,若不是你吓我,我又何至于此?” 安紫嫣笑意嫣然:“那便是了,畏惧那是本色,却偏要不行于色,这要求,未免不近人情。” 荀雪舞似有无奈,缓缓舒一口气道:“你又何必苦恼?京城也不是没有行事胆大的女子,不也没出什么岔子吗?” 安紫嫣听着这话,心中疑惑:京城有这样的人?为何她竟不知道? 满国子监的女子,也就只有将军府的上官燕行事与众不同了些,但也还是照着官家女子该有的仪态教育的,举手投足间都是规矩,也不算是随情随性的人,其他人更不必说,完全就是以“规矩”为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模样的人罢了…… “谁?”既想不出,便直接问来。 荀雪舞浅浅一笑:“贤王府的小姐,毓筱。” 然而,安紫嫣听此名字,嬉笑之意顿收,眸子里厌恶之意掩也掩不住。 荀雪舞看此神色,当即转移了话题,问道:“紫嫣竟不怕那蠕虫?” 既转了话题,安紫嫣也不再纠缠,回答道:“不怕,不是挺可爱吗?” 荀雪舞微张着小嘴,显然是被安紫嫣此言给惊着了。 好半天后,荀雪舞终是找回了声音,却依旧不可思议,问道:“你竟觉得那东西可爱?” “怎么了?难道不可爱吗?”安紫嫣似乎对于荀雪舞这般问法亦是诸多不解。 荀雪舞缓缓情绪,收敛了惊讶之色,道:“不,不觉得,倒是觉得有些…吓人,还有些…”恶心…… 只是,这最后一词,她却是未说出口。 安紫嫣更是吃惊,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竟害怕它?” 听安紫嫣这样一问,荀雪舞也是好奇又惊讶:难道害怕那东西很稀奇吗? 正疑惑,便听到安紫嫣的话:“那虫儿那么小,又不会咬人,也没有毒性,你怕它做什么?” 荀雪舞忽然觉得安紫嫣的认知很奇怪却又很正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只道:“紫嫣很是厉害啊,竟不怕那东西,想必该是有极多的女儿家都怕的。” 安紫嫣闻言有些疑惑,有些难以置信:“为何?” 荀雪舞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这个,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就是怕的,女儿家几乎都怕这东西。” 安紫嫣依旧不明缘由,却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目光落在面前花瓣上一点点爬动的白色小虫,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远,带着思绪也已走远…… 665.第665章 公主和亲07(别矣) 离开了小亭的景宁虽是说下了那般的话,却是忍不住的想要再去看一看姐姐。 她心中亦是知道的:这一别,怕就是今生永别,再不能相见…… 只是,她却未进屋子,隔着窗子看着屋子里一身红妆的女子。 很美,姐姐肤色很是白皙,由红色衬着,更显肌肤赛雪,容颜更为娇俏。 梳头已经结束,淑太妃自然也不能再呆在这里。 毕竟,说白了,她即使位列四妃,也依旧只是清帝的妾室,景月出嫁一事本该是由太后来操持才对,能让她为景月梳发盘头已经是恩典,又哪里敢求更多呢? 景月妆已成,时辰也将到,该是送她离京的时候了…… 景月淡淡下令道:“都出去吧。” 只是屋子里一众的喜娘婆子却是站着没有动,面面相觑一番后就各自低着头。 景月对于她们这般举动也未曾生气,只淡淡说道:“无事,都出去吧,我若是不愿嫁,又岂会穿上着喜服?” 一众喜娘婆子也不再站着,悄没声的退了出去。 景月站起身来,缓步走在这个她住了十多年的屋子里。 白色的床帐柔和色,透着温暖,榻上的锦被收拾的极为整齐,绣着鸳鸯的盖头叠的四四方方放在软枕旁。 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每一样东西…… 桌上绘着青花的瓷杯,壶里尚温的茶水…… 执壶倒一杯清茶,置于鼻翼间轻嗅,淡淡的茶香还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陈设在屋子里的各种珍品,她一件一件的抚过…… 手指停在一个极精美的锦盒上,抬指打开盒子,里面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色泽莹润饱满,可说是其中极品。 这是她满周岁时,清帝赐予她的…… 父爱的唯一证明…… 架子上的书摆的很满,很整齐,看得出是被人极爱惜的。 她抬着手臂从架子最高的地方取下一卷用绳扎着的纸卷,展开,里面的画说不上好看,甚至连笔法都看不出,凌乱的画着两个小人,隐约可以辨认出是两个女孩儿…… 一张张的看完,她又将纸卷重新卷好,以绳系之,放回到架子的最高处,任由时间的尘土去覆盖它…… 衣橱里,一件件衣服理得很整齐,她随意的坐在地上,从衣橱的最底层取出一个包袱,解开,里面是些小孩子的肚兜和小衣小裤,虽然看起来有些年份了,却还是崭新的,绣着的花歪歪扭扭,针脚也是不整齐的,怕是给孩子穿也是会划破孩子娇嫩的肌肤…… 将这些小小的衣物紧紧抱入怀里,她眼中微微有些湿气…… 许久,她又将它们重新归置回去,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一圈转过,屋子里每一样东西都带着她生活的气息,都记着她生活的印记,都存在在她的记忆里…… 坐于书桌前,执笔落书,笔下的字有着女儿家的温婉秀气。 将手中的笔放回笔搁之上,景月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不曾再回头再看一眼,鸳鸯的盖头被她遗忘在了床榻上…… 门开门闭,屋子里顿时凉了,直冷了人心,没一丝的温情可寻…… 书桌上,墨迹未干,一行字:別矣,吾鄉長安。(别矣,吾乡长安) 666.第666章 公主和亲08(嫁颜) 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大红的喜袍上,晃得人眼睁不开。 喜娘一见她竟这般出来,忙叫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哎,您怎么就这样出来了呢?忘了盖头了!” 说着,喜娘便打算回去去取盖头。 “不必了,不用盖头,我就这般出嫁。” 景月的声音极轻,极静,却让周遭吵吵闹闹的人住了嘴,一时间寂静无声。 喜娘也不知是因景月这静如死寂般的语气被震慑了,还是碍于景月公主的身份,竟是没有坚持去取盖头,就由着景月这般样子出了挽月宫。 · 宴会上,吉时将至,皇上已经到席,蒙骑的使臣桀机自然也是要到席的。 众臣已入座,歌舞咿呀,一切就绪,就待新人到此拜别,便可以随着桀机北上入蒙。 · 景月一身红衣,身后众人相拥,远远走来,公主之仪极盛,让人忍不住想要跪地叩拜。 宴会场上,歌舞皆退,觥筹俱停,一众人都被这样风华卓彩的身影吸引了目光,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景月。 行至殿前,景月三跪九叩,行大礼:“蓝雪国月公主景月,拜别皇上。” 而后她微微转头,朝向着冷婉处,一拜,道:“景月拜别母后。” 行过拜别治理后,皇上这才问道:“这盖头呢?” 景月直视皇上,反问道:“蒙骑民众乃是直爽之人,又何必要盖头这样的东西?” 皇上听着景月这样丝毫不知礼数的回答,并不与她计较,反倒几分赞同:“皇姐此言有理,即是要嫁于蒙骑,自当随俗。” 桀机听了这话,似是对景月极为欣赏,朗声一阵大笑,全不顾御前失仪。 好一阵大笑后,他开口道:“看来,景月公主生来就该是我蒙骑的人。” 景月闻言,淡淡看桀机一眼,不曾言语。 既已拜别,便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送亲的护卫之首乃是随着贤王入京的樊昊。 那一日|贤王引荐了樊昊给皇上,皇上御书房面见此人时不知谈了些什么,竟是对这一位老实耿直的男子极是看好,直接委派了宫廷内卫驻守帝寝殿这样的差事。 而第一次委派外出任务,竟就是送公主出嫁这样大事。 皇上对其的另眼相待,实在不难看出。 对此,贤王亦是安慰的。 他在治理虫灾时遇上了这个尚不及弱冠之年的孩子。 他的责任心是最打动他的地方。 那时候,因为受灾区的百姓数目不足,便号召尚未受灾的村子中人一同捕捉蝗虫以避免灾情蔓延。 然,民夫见识粗浅鄙陋,竟是想不通这样简单的道理,一个个的都不能积极响应。 就在贤王无奈之际,正是这位孩子动员了全村的百姓,并到他处陈明百姓之前所行之事的缘由,乃是由于官员多是鱼肉百姓之徒,又官官相护,乃至于百姓对于官员极为反感,有着深深的不信任,所以才会以如此的态度对待贤王的号召。 贤王对此人这样的作为很是赞赏,便决定将他引荐给皇上。 只是,心中却也是担心皇上会因着此人乃是他的引荐而不肯全心信任。 如今看来,甚好! · 景月该走了,一位为国家社稷舍了身的女子,自是当得起群臣相送的。 景月走在皇上身侧行在队伍的最前方,在景月的后侧方,桀机紧紧相随,其后乃是一众公主,再后方便就是一众的大臣。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清平宴出了宫门。 宫门口,皇上亲自将景月送上轿辇,深深地再看她一眼,下令道:“启程。” 八人台的轿辇缓缓离开了宫门,前方有侍卫开道,后方跟着送嫁的公主与大臣以及陪嫁的侍女,还有皇家备下的嫁妆,最后方则又是侍卫守卫。 浩浩荡荡的队伍达万人之多,从宫门口启程,一路穿街过巷,接受百姓跪拜,最终出了北城门,来到了柳亭。 柳亭得名于亭旁种着的大柳树。 本是送别处,人们伤别离,便取了“柳”之“留”音,栽一株柳树于此处。 已至柳亭,送嫁之人该要回去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景月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看着景宁,她的眸子里不舍满满。 二人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然,该走的人终归要走…… 片刻后,景月转身上了轿辇,队伍再次向北而去…… · 而相距千里的江南处,在汝城呆了许久的毓筱也再次动身,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667.第667章 百事阁01(赠药) 从柳亭回来的百官没有再回宫中,各自散了。 贤王几分疲惫回了府,打算去麒麟居看一看钰麒现下到底如何了。 然而行至麒麟居,门外却有一人在等他。 贤王心中无力:到底是宸世子太厉害?还是他府上的人太无能?人都站在他贤王府的院子里了竟也没人通报一句! 众隐卫有苦难言:宸世子内力深厚,到此又未曾现身,就是看到王爷方才出来。 这一下,王爷已经看到人了,哪里还需要通报? “宸世子此来何事?” 贤王这些日子实在劳累,压根不想跟墨宸计较什么。 “送药。”墨宸轻吐两字,不在意贤王变得期待又惊讶的神色,取出一枚瓷瓶,道:“这是化无,分做十二份,五日一次。” 说着,手指微动,瓷瓶向着贤王飞来。 贤王将瓷瓶接在手里,极是小心翼翼的握着它,指尖微颤。 终于,麒儿的身体不用再愁了…… “多谢宸世子慷慨。” 对于墨宸此药来处,贤王不想问什么,于他而言,能救了他的孩儿便好。 “不必客气,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墨宸略顿一下,接着道:“只是,这药怕是没有传言那般好用,望王爷多斟酌。” “多谢宸儿,我有分寸的。” “不必客气。”墨宸淡漠疏离,接着道:“若无事,墨宸先告辞。” 说着也不待贤王反应便闪身离开。 · 等在檀树下的赤风看墨宸回来,却是忍不住的念他一句:“主子,那药对化解寒毒有奇效,您…” 话至此处被墨宸打断:“无妨。” 赤风不再言语,可是那副表情,怎么看都是正在吐槽中…… 无妨?怎么可能? 虽然毓筱小姐年初使了法子制住了寒毒,说是能好一年,可是毓筱小姐明显是低估了“寒冰莲子”的药性,主子如今…… 可偏偏毓筱小姐之法不能再用,一次后身体适应了药性,再用便没了用处,而且还很危险。 其实,这法子本就该是如此的。 因为毓筱的法子乃是破釜沉舟之法,是在改造身体,激发身体的潜力去抑制寒毒,如今寒毒发作,所提升的抵抗力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而身体是有极限的,这种激发潜力的法子,绝对可一不可再。 此法凶险,第一次能成那是奇迹,第二次,那是痴人说梦,绝对是必死无疑,没有例外。 所以现下“化无”之药于主子便是珍如瑰宝,可偏偏主子慷慨的拿去送人了…… 这“化无”之药,制作不易,最重要,药材难寻,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它其中很多味药对生长的时间有着极苛刻的要求,说是百年便就是一百年整,不能多一日|也不能多少一日。 这样的药材,隐卫多年收集也才收了那么一丁点…… 看起来,日后主子若是再弄个什么大显神威的活,又得用强行以内力压制的法子了…… 就是可怜了他们,跟着一起受冻啊…… 想起那个透骨的冷,赤风打个哆嗦赶紧将脑子里的东西挥走:不要想不要想…真是不愿意想起了…… 668.第668章 百事阁02(入夜宫) 醉洛阁里的三人再次启程,历时五日,终于进入了莱芜境内。 莱芜此地多山,村民是极少的,可是介于山水风光极好,倒也算是富庶。 毓筱带着觳觫和阚泽入住了最好的客栈,名叫村楼。 只是,说是最好,尚不及京城的三流客栈,不过倒也算是干净,在这样的小村小落中也算是不错,不能要求太苛刻。 三人入住之后,毓筱便打算尽快进入夜宫。 有些事放在心上总是个牵挂,不如早早了了的好。 只是,阚泽和觳觫二人却被毓筱勒令原地待命。 没办法,夜宫便就是这样的规矩,闲人勿进! 毓筱出了客栈一路向着山中行走,人烟越来越少。 此处的落雪洁白无瑕,厚厚的积着,还没有融化。 毓筱四下看一番,没发现人的踪迹,脚下有雪花扬起,毓筱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沿途不时的会有几片雪屑从树枝上飘落,待到毓筱身形再现时,已在一处断壁前。 抬指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将血滴入岩壁的凹槽内,“隆隆”的声音响起。 毓筱面前一块巨石缓缓升起,现出一个门。 毓筱进入后,巨石又缓缓落下,“咚”的一声响,将山洞再次封住。 隧道里,岩壁上凿出的方形凹槽里燃着灯烛,落下昏黄的光,微弱,却足以照亮眼前的路。 一路曲曲折折行了好久,前方终于没了路。 圆形的场地中央,四根粗壮结实的铁索向上看不到尽头。 毓筱迈步走上中央的圆台,指尖凝起内力向着一旁的凸石挥去。 却又忽然顿住了手,从圆台上下来,往凸石处而去。 行至岩壁前,凸石有拳头那么大,面上很光滑,想必是上期接受内力的挤压摩擦将表面磨光。 毓筱仔细的打量着,终于,她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 只是,这东西的内容却是让她吃了一惊。 夜宫里的东西,不论是山门处的断石,还是此处的升降台,毋庸置疑,都是唐门机关术,甚至于还有些幽山秘族的影子在…… 毓筱既然知晓了唐门的落印,自是想要在这里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 然而,这标记,不是“機(机)”,而是“藍(蓝)”! 这是什么意思?这机关乃是蓝家人所设? 夜宫已存千年,那么…它是蓝雪的手笔?…… 毓筱心中有猜有疑,缓缓转身重新上了圆台,挥手击向凸石,“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铁索动起来,圆台一点点的上升着…… 许久,直到圆台看不清地面时方才停下,毓筱下了圆台站在一处窄台上。 此处是一个窗口,也就一脚宽。 在它的对面乃是一条宽敞平整的大道。 毓筱伸手扯过缀在此处的麻绳,脚下不断地聚集着内力。 这一处沟壑,极深,低头望去,云雾遮蔽什么也看不清楚;两边断壁距离有五丈之远,若是一个不慎摔了下去,便是尸骨无存。 毓筱脚下猛一发力,双手拽着绳子向着对面的大道上荡去,极是熟练的落在了地面上,看上去很悠哉。 669.第669章 百事阁03(古老) 毓筱松开手中的绳子不曾回头看一看鸿壑,直直向前走去。 一路上路过了一扇又一扇的门,毓筱不曾转目。 终于,穿过了这漫长的大道,前面两扇极高的门紧紧闭着,在门扉的侧边,开有一个小门。 毓筱在小门前停下,轻叩门扉。 一老者须发皆白,满面慈祥,开门看到毓筱,极是慈爱的模样,道:“小丫头又到了这里?可是遇上了困境,不过,这一次老头我可是帮不上忙喽。” 毓筱的目光变得怀念,笑意浅暖:“古老,您身体可还好?” 古老呵呵一笑:“到底都是蓝家人,来了这里见了我老头,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毓筱这一下可是听出了问题,这才反应过来古老方才那一句“帮不上忙”乃是何意,心中有疑有忧,脸上的笑意一瞬全无,问道:“古老此话何意?谁来了这里?” 古老看着毓筱明显一副悬起了心的模样,却还是没有直言相告,只道:“您乃是这夜宫少主,还能有谁压住了您,让您不能随心所欲?” 毓筱愣了一瞬后即刻明了,心中有了八|九分的猜测,急忙道:“古老,带我去。” 古老似乎微有吃惊却没有说多余的话,带着毓筱往门中而去。 一处小楼处处透着大气威严,匾额上书下三个大字,气势飞扬! 毓筱抬头看看“阁主楼”三个字,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只是,思及此,心中不免又有了别的担心:原以为姑姑该是在药王谷的,蝶依的事,还能托姑姑尽一些力,如今…… 毓筱抬手欲推门而入,却是被古老拦住:“小丫头,你这是愈发的不懂规矩喽。” 毓筱有些讪讪的缩回手,心中忍不住的翻个大白眼:真是不明白夜宫到底是谁创建的,竟立下了这么多的规矩?! 一切阁主为尊,凡入阁主楼,皆不得擅闯! 就算里面的人是她的亲亲姑母,她也还是得按照规矩来。 毓筱叹口气,几分懒懒的姿态,后退一步离门远了些,下跪于门桓左侧,朗声道:“夜宫少主蓝毓筱求见阁主。” 隔着门扉,女子柔美的声音传出:“门外候着。” 毓筱顿时感觉腿上一软,想来若不是此刻她正跪着,必定是要摔个大跟头的。 心中忍不住想骂一句:擦!这跪都跪了,怎么还是门外候着?这到底还是不是亲姑姑了? 只是,无奈啊,规矩便就是规矩,此刻这里的当家人不是她,她也只能这般守着规矩来。 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出来,毓筱的膝盖都跪疼了,看一看依旧紧闭着的房门,毓筱拧拧头就要站起身来。 就在此时,古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浅浅的忠告:“好生跪着,若不然,你此行目的便不能成。” 毓筱一闻此言,顿时息了要起身的意思。 她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跑出来,就是为了能清楚那些她心中觉得更要命的事,若是无功而返……这让她怎么甘心?她定然的郁闷到吐血! 670.第670章 百事阁04(算旧账) 可是,这夜宫里的规矩,总是有那么几分不近人情的意味,她可是不敢挑战的…… 终于,就在毓筱膝盖疼的发麻时,门内终于有浅浅的脚步声响起。 毓筱心中扬起些希望,却又忽然冷静下来:姑姑该不是口渴了去倒杯茶吧? 这样想着,毓筱的心里忐忑了几分,盯着门扉,心中期盼着它能打开。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期盼,又或者是蓝盏鸢心有灵犀的感应到了她的期切。 “吱”一声轻响,门扉打开,一身蓝衣的女子比那一日|初见时似乎更多了些韵味,温婉的声音道:“进来吧。” 毓筱如年迈的老者一般缓缓的爬起身来,弓着身子弯着腿,膝盖尖锐的疼痛让她直不起腿,迈开的步子蹒跚不稳。 毓筱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子,看看坐在主位上的蓝盏鸢,再看看一旁放着的椅子,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坐下。 跪一次就好了,她可不想再跪第二次。 蓝盏鸢将手中的茶碗放下,道:“坐吧。” 既然蓝盏鸢已经发了话,毓筱自然也不再客气,三两步拧着步挪到了椅子旁坐下,伸手揉一揉膝盖,有些龇牙咧嘴。 这一边的山石,不知是如何形成,竟是限制使用内力的,所以方才那一番下跪,膝盖是真真的吃了亏受了苦的。 蓝盏鸢看着毓筱那般样子,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是半分不显,淡淡的道:“如今可记住教训了?” 毓筱神色讪讪:好吧,她是不拘规矩,可是那时候,她才是这夜宫最大的主子好不好? 那时候,毓筱接任夜宫少主一位,只待及笄之年便可正是成为夜宫之主,入住阁主楼。 所以,她肆无忌惮,从不将夜宫里那些严苛的规矩看在眼里。 如今,姑姑从天而降,圆了她思念亲人的梦不假,却是削了她在夜宫的权,从一个无法无天的少主变成了一个没有一分权力的少主…这感觉…真复杂啊…… 毓筱收回揉着膝盖的手,坐直了身子,仪态端庄,道:“承蒙阁主教诲,毓筱记住了。” “记住便好!” 蓝盏鸢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在咱们蓝家,药王谷与夜宫都是由女子当家,你继任少主,就当守着夜宫的规矩办事。 夜宫闲人勿进,即便是蓝家之人也不是可以擅自入内的,你却私放钰麒进入夜宫,更是不听劝告! 身为百事阁的少主,入出书楼自然无可厚非,只是,百事阁有百事阁的规矩在,读取里面的书卷就得按照规矩来。” 毓筱坐不住了,缓缓站起身来,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这些事还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才继任少主不久,带着哥哥来了这里,守宫四卫拦了她。 她不顾阻拦,以武力退了四卫,将哥哥带进了夜宫。 同时,她还进了百事阁,私自读取了书楼的卷藏…… 而百事阁令:任何人来此求取秘辛必先登记在册,同时,每人可读取的书卷不可多于两卷。 671.第671章 百事阁05(盏殇1) 这律令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搜集天下情报,网络各处秘辛,最重要的,便是埋下暗桩。 然而,当消息过多的流出去时,必然会引人怀疑,暗桩暴露的可能性就会增加。 在百事阁,为了保证各地的暗桩安全,他们只做暗桩,仅仅收集情报送至指定的地点即可,其他的事,是绝不会让他们插手的。 毓筱明知其中厉害,却还是胆大妄为,如今,又哪里能心安理得的坐在椅子上? 蓝盏鸢看着毓筱这一副姿态,也不愿再说什么。 对于毓筱,她是喜爱的,疼爱的。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曾一度活不下去,孩子于她,乃是无尽的遗憾…… 所以,她不愿惩罚于她。 只是,规矩便就是规矩,如若不能遵守,规矩便没了存在的意义。 更何况,一旦出了岔子,死的,绝不是一人两人,而是尸横遍野…… 这便也是夜宫绝不许外人擅入的原因。 如今她既已知错,蓝盏鸢自然也不再为难,道:“你坐下吧。” 毓筱也是知道姑姑不会重罚于她的,展一抹笑意,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后,几分古灵精怪,问道:“姑姑为何来了夜宫?”难道是与我一样的目的吗? 毓筱这样想着,却是不敢说出口,她想:若是她真将这话说出来,她此行的目的是一定要打水漂了…… 蓝盏鸢淡淡扫毓筱一眼,虽然她话未说完,却是丝毫不影响她理解其中真意,心中不免对毓筱几分无奈,却也有几分欣慰:这样的筱筱于她而言,更真实…… 当年的她,即使是在无法无天的闯夜宫之时,也依旧眸光淡漠,似乎任谁都不曾入了她的眼…… 可是此刻,她的心仿佛从云端落回了凡尘,活得像是一个人,会胡思乱想,会精灵搞怪…… “我自是要回来的,你既去了冥城见了冥楼,又岂有不来这里的道理?我若不到此,岂不是由着你如两年前那般胡作非为?” 毓筱一瞬间有些讪讪,也有些不满:怎么就揪着那事不放了呢?刚刚不是已经罚过了吗?膝盖到现在还在疼呢! 更何况,刚刚不是你说我可以坐下了吗?难道这竟不是代表你已经原谅了我?不再计较旧事? 不过,两年前的事,姑姑竟然知道…… “姑姑竟然知道两年前的事?” 蓝盏鸢笑意浅浅,反问道:“怎么?不能知道吗?我才是这夜宫的阁主。” 毓筱语塞:好吧!您老是阁主,我一个少主,比不了您好吧…… 可是这与您是不是阁主有个什么关系嘛?那时候从不曾见过您,您既在夜宫为何不与我和哥哥相认?若是说江南人多眼杂不安全,那在夜宫又是为什么不相认? “姑姑那时既在夜宫为何不曾与我们相认?” 毓筱想不通,她要求个明白! 蓝盏鸢的神色有一瞬的躲闪,片刻后又恢复如常,淡淡的道:“那时候,总是有那么一些事情,让我无法面对亲人…… 672.第672章 百事阁06(盏殇2) 来夜宫,不过是为了知道一些东西罢了…… 只是……” “只是什么?” 毓筱看着蓝盏鸢眼中的落寞与哀愁,这样的神色,让她想起了桃花小筑初遇时她的眸子,那时的她便就是这样的,眸子里的哀愁之意沉重到掩不住。 蓝盏鸢的眸光缥缈着,不知去向了何处,喃喃道:“只是,百事阁也不是什么都知晓的,我要的…此处没有…” 毓筱的心微微震了震:百事阁即名为百事阁,便可说是万事皆晓。 夜宫的暗桩遍布各地,网络着天下情报,虽然也不能说事无不知,但至少各方势力间的那点猫腻还是很清晰的。 姑姑所求,竟是百事阁未曾记载的事…… 那么,究竟是这事儿不曾发生?还是这事儿太大,大到夜宫尚未查清?又或是这事儿太小,小到不足以记载? …… 毕竟像是谁家丢了鸡谁家死了鸭这样的事是没有记载的必要的,可是,姑姑不愿面对亲人却还是回到了夜宫要查的事情,会是这样小到微不足道的事儿吗? 不会! 那么,是大事?大到夜宫尚未查清的事儿? 想到此,毓筱倒是有一猜测:蓝家谋逆一事! 只是,这念头才一出现毓筱就否定了它。 因为蓝家谋逆一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了,姑姑又岂会在两年前来到夜宫查那事件?该是早在二十年前便查过了。 那么,姑姑想查的事,究竟是什么? “姑姑,你…想在百事阁知道的,是什么?”毓筱有些试探的问道。 因为此时的蓝盏鸢神色太缥缈了,就仿佛整个人被拽进了回忆的城池里迷了路走不出来…… 这般样子,试探一些东西,往往是容易的…… 果然,蓝盏鸢喃喃道:“我想要找到他们,想要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我把孩子藏在了树林里,他们…究竟是生是死……” 泪珠儿很晶莹,颗颗含着浓浓的爱,重到心被砸的痛…… 毓筱看着眸子空洞泪水涟涟的蓝盏鸢,选择了她认为最好处理的方式: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去休息。 她试探了姑姑的话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姑姑,而她想,便是姑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于她的…… 既如此,倒不如这般睡去,再醒来时,便当此事从不曾发生过…… 将蓝盏鸢安置在榻上,毓筱悄悄退出了阁主楼,转身离开,往阁主楼东边的小楼而去。 站在三层小楼前,看着门前的匾额,毓筱微微的愣神。 第一次来夜宫时,她不过才三岁,是任命少宫主的仪式。 在她蓝家,从没有重男轻女之思,蓝家,继承药王谷和夜宫宫主之位的,都是蓝家的女子。 第二次来这里,便就是两年后,带着哥哥肆无忌惮的闯了夜宫,打伤了玄、朱、青、白四卫,在夜宫里好一番胡作非为,将夜宫的规矩毁了个彻底。 · 不知何时古老竟来了这里,见毓筱站在百事阁门前愣神的样子,问道:“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毓筱怔怔的望着门扉,语气轻飘飘如羽毛:“古老,为何我曾经淡漠今日胡闹,反倒觉得自己比以前更沧桑了呢?” 古老一脸的慈祥,言语谆谆:“丫头,人都是越长越大,哪有越长越小的人?待你到了我老头这般年纪时,方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沧桑。” 毓筱是极其敬重古老的,夜宫的百事阁是由古老一手操持的,这世间之事,或美丽,或丑恶,或心机,或谋算…他都看了太多,是真正的阅尽人生态,看遍人性美丑善恶…… “古老,我以往常觉得,我已看过了人世事,心已如磐石,如今才发现,原来不是…… 我以为的,终究只是我以为……” “丫头,莫要多想,经历的要珍惜,未来的莫着急,一切宽心才好……” 毓筱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没有回话,只留下长久的沉默…… 二人并立在百事阁的门前,一老一少…… 673.第673章 百事阁07(入阁) 许久,毓筱问道:“古老,两年前姑姑回夜宫,您为何不曾告知于我?” “鸢丫头是阁主,你是少主。” 毓筱有些语塞,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感情对您来说,这谁是阁主最重要?规矩最重要? 若真是如此,您会管姑姑叫什么鸢丫头,管我叫小丫头吗?会由着我和哥哥将夜宫闹翻了天吗?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我与姑姑于您老来说是一样的存在,都是丫头…… 这般想着,毓筱心底压抑着的沉重之感如春雪消融一般全数散去,心情轻松了起来。 古老看看门扉,嘱咐一句道:“不管你有多少疑惑,这书卷,只能取两卷,多了,大抵…” 毓筱闻言,回想一下曾在继任之时背下的规矩律令,不由的抖了抖身子:擅自取书,轻则施以鞭刑,重则砍其双手…… 抬臂看一看自己漂亮的小手,毓筱心中不由颤颤:不行啊,我舍不得我漂亮的小手…… 她狠狠的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就两卷,绝不会多!” · 毓筱推开门扉迈步进去,里面还是曾经的老样子。 她轻车熟路,走过一排排摆着书卷的架子,行至楼梯旁,往楼上而去。 百事阁的书卷,事关京城的大事件,都是放在三楼处的。 行至三楼,毓筱从架子旁走过,一卷卷书卷上缀着木制的铭牌。 毓筱在写着“墨家記事”的铭牌前停住了步子,伸伸手又收了回来,有些犹豫:对于墨宸的事,她是好奇的,曾经她是愿意等着墨宸亲口告知于她的…… 只是,那一次的生死经历,她忽然觉得:有些事她可以一辈子不知道不觉得丝毫遗憾,可是有些事,若是死前她没能求个明白,她不会甘心! 可是,于她而言,还有两个更重要的——冥城!还有凤家! 她与哥哥和瑾儿三人进了冥楼,瑾儿出了冥楼长睡不醒,哥哥对于此番经历只字不提,而她,她竟完全记不起自己在冥楼里经历了什么…… 冥楼于她,有太多的诡异,她有着强烈的预感:这地方,很危险!而她,理应当对此负责! 只是这感觉源自何处她不知,不解,于是便将它归结于前世的“她”。 既“她”是她的前世,她的愿,她是不是应当承担…… 至于凤家…… 多方势力忌惮于凤家,这其中缘由,她是绝对有必要弄清楚的!更何况,还有蝶依的仇! 此仇不报,她如何能甘心! 毓筱怔怔的看着“墨家記事”四字,许久,最终还是迈步离开,停在了“冥樓記事”前。 既要照着规矩来,自然是得捡要紧的先看。 冥楼记事当真是厚,也不知都记载了些什么事迹,这样厚一大本。 毓筱搬着重重的书册,几分无奈的坐于书桌前,扫去书本上的落尘,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便让她惊了一惊! 只见,有些泛黄的书页中央只记着一句话:冥樓建於軒轅歷柒玖叁年,創立者:藍家女,藍雪。(冥楼建于轩辕历793年,创立者:蓝家女,蓝雪) 674.第674章 百事阁08(八君者) 竟是蓝雪皇后创立了这样的地方? 她为什么?为何要创建这样一个地方?不见天日,摧毁人心…… 轩辕历793年…前朝的末期…… 毓筱未在此处停留,继续翻阅着书页。 书中先载:冥楼的八卦冥阵,详细记载着布阵与破阵之法,以朱笔标记:破八宮者,生路在地非天。 于此言,毓筱不明其意,却又隐隐觉得似曾经历,然深深思索,却又终无所获。 继续翻阅,书中以时间为轴记载着冥楼创立以来的大小事宜,抓了谁囚禁起来,又由谁继任冥主,谁来守卫八宫……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时的会有书页翻过的声音,一本厚厚的册子总算是翻到了尾声。 此处,才是毓筱真正要查的东西。 书中记载: 冥楼冥主尚未查清,只知为一幼子。 冥楼八宫守君,由上至下乃为: 乾宮陽君:魂殤,出身長相皆不詳;乾宮陰君:馥紫,著紫衣,如霜冷,出苗族。 坤宮陽君:舛殊,已故人,以天名,落塵埃;坤宮陰君:清奈,此清非青卻為青。 兌宮陽君:鬼臼,擅偽裝,詭蹤跡;兌宮陰君,邪瞳,性冰寒,手狠辣,身世謎。 坎宮陽君:老鬼,聲如鋸木,樣如作古,癡迷傀術;坎宮陰君,丫丫,非人,以傀儡術製成。 艮宮陽君:千媚,好男風,身份成謎,尚未得證;艮宮陰君:妖姬,人如妖,心如魔,手段非人,殘忍難言。 震宮陽君:司命,喜孌童,性情無常,出幽山;震宮陰君:司音,善制毒,擅用毒,以人煉藥。 巽宮陽君:冞枼,草菅人命已成性,癡心執念作軟肋;巽宮陰君:熙妤,紅衣血染色,任命為幾何?沉睡五春秋,奈何命不絕。 離宮陽君:辰宮,邪瞳之徒,尚為幼子;離宮陰君:星闕,銀面遮容,同為邪瞳之徒,尚年幼。 朱笔批注:此處中消息並不完全,隨時待作補充。(此中消息并不完全,随时待作补充) 记事: ………… 雪歷玖玖肆年,擄南梁后囚于冥樓,控神智訓為殺手,暗夜襲殺,后不知何故復又囚于冥樓五層。 ………… 雪歷玖玖陸年,一女子入冥樓被囚。 小記:此女身份疑為藍家女藍盞鳶。 其后朱笔批下小字:已得證。 ………… 雪歷玖玖捌年,從京城帶來一位幼子,囚于冥樓五層。 小記:此子出京城,與宸世子病重時間相吻,猜測:此子乃為宸世子。 ………… 雪歷壹仟年,冥樓大亂,諸多被囚犯出逃,身份不明。此次事件中,巽宮陰君熙妤重傷昏迷。 ………… 看完这些,毓筱的心情难以言说。 如此多的秘事…… 墨宸竟到过那地方…… 虽然记事中未曾批注“得证”的笔记,但是,姑姑曾囚于冥楼事已然是真实,那么墨宸…… 除此外,他又能在何处认识到姑姑呢? 更何况,还有弱水妖姬为证! 如此看来,赤风,暗冥也都从此处来!甚至,其实觳觫来从此处来…… 675.第675章 八君者(简体字) 乾宫阳君:魂殇,出身长相皆不详;乾宫阴君:馥紫,着紫衣,如霜冷,出苗族。 坤宫阳君:舛殊,已故人,以天名,落尘埃;坤宫阴君:清奈,此清非青却为青。 兑宫阳君:鬼臼,擅伪装,诡踪迹;兑宫阴君:邪瞳,性冰寒,手狠辣,身世谜。 坎宫阳君:老鬼,声如锯木,样如作古,痴迷傀术;坎宫阴君:丫丫,非人,以傀儡术制成。 艮宫阳君:千媚,好男风,身份成谜,尚未得证;艮宫阴君:妖姬,人如妖,心如魔,手段非人,残忍难言。 震宫阳君:司命,喜娈童,性情无常,出幽山;震宫阴君:司音,善制毒,擅用毒,以人炼药。 巽宫阳君:冞枼,草菅人命已成性,痴心执念作软肋;巽宫阴君:熙妤,红衣血色染,人命为几何?沉睡五春秋,奈何命不绝。 离宫阳君:辰宫,邪瞳之徒,尚为幼子;离宫阴君:星阙,银面遮容,同为邪瞳之徒,尚年幼。 雪历994年,掳南梁后囚于冥楼,控神智训为杀手,暗夜袭杀,后不知何故复又囚于冥楼五层。 雪历996年,一女子入冥楼被囚, 小记:此女身份疑为蓝家女蓝盏鸢。 雪历998年,从京城带来一位幼子,囚于冥楼五层。 小记:此子出京城,与宸世子病重时间相吻合,猜测:此子乃为宸世子。 雪历1000年,冥楼大乱,诸多被囚犯出逃,身份不明。此次事件中,巽宫阴君熙妤重伤昏迷。 676.第676章 百事阁09(墨家记事) 忽然,毓筱很想去看一看墨家记事。 原本在计划中的凤家被她抛诸脑后,选择了墨家记事。 依旧是厚厚的一卷书,虽不及冥楼,却也是不薄的。 毓筱抬指翻开,入目:墨家記事,四个大字。 ………… 墨氏乃軒轅舊臣,應下澹臺兄弟之約,推翻弱政,創建新朝。(墨氏乃轩辕旧臣,应下澹台兄弟之约,推翻弱政,创建新朝) 國初建,封異性王,得不跪之恩。(国初建,封异性王,得不跪之恩) ………… 雪歷叁年,墨家翟子歿,重病而亡。 小記:此事事有蹊蹺(蹊跷)…… 朱笔批注:…… 这一行朱笔被全数抹去了,已看不出所写的内容是什么,只是知道此处的朱批本该是有许多内容的,被涂抹了很大的一块…… ………… 毓筱一页页的翻过,里面记载着的内容让人忍不住心里抽痛,一代代的天之骄子,却是不容于世,大好的年华却死于非命…… · 终于,到了近些年的事迹上。 ………… 雪歷玖玖壹年,即清帝叁年,墨天埋兵伍萬于莫城。 ………… 雪歷玖玖捌年,即清帝什年,宸世子重病不出。 小記:經查證:墨宸實為失蹤(实为失踪)。 朱笔批注:疑被囚于冥樓。 依據:宸世子失蹤前曾被宣至皇宮。 ………… 雪歷壹仟年,即清帝十二年,墨天與钟秀桑二人离京月余,再归来,宸世子再度現身世人之前。 批注:疑二人离京乃是救人。然墨宸失蹤之處終未得查證。 同年,回到墨王府的宸世子帶了三人同歸。分別名為:赤風,暗冥,弱水。三人在王府僅住半月便離去。 小記:猜測:三人乃是奉命離開,籌(筹)措勢力。 朱笔批注:已得證。 ………… 雪歷壹仟零壹年,即清帝十三年,墨天奉命出兵除戰蒙騎之亂,殁。 小記:戰亂期間,皇室曾數次與蒙騎亂軍首領互通書信。 批注:疑:乃是皇家與蒙騎勾結共害墨王。 同年三月,鐘秀桑孤身闖(闯)戰場,帶回墨天尸身。 小記:墨天尸體(体)曾慘遭分尸。 同年六月,回京不久的鐘秀桑逝世,稱:思念成疾,重病離世。 小記:經查證:鐘秀桑死因非病。 同年七月,宸世子下葬雙親后失蹤十日。 小記:去處暫不可查。 同年七月,鐘秀宮新任宮主鐘靈玉入住墨王府。 除夕際:四人歸。 小記:猜:四人乃是創建勢力回府復命。具體勢力情況待查。 朱笔批注:墨王府情報搜集暫(暂)停於此。 毓筱看至此处满腹不解,很是郁闷:这算什么?她放弃了凤家记事特意选了墨家,竟然没有最近几年的事迹,这…… 有些吃了哑巴亏无处诉说的感觉…… 毓筱收了书卷放回架子上,有些垂头丧气的下楼出了百事阁。 她漫无目的走着,心中有些烦恼:这一趟夜宫之行虽然有收获,可还是觉得不值! 冥楼之事总觉得不止于此,好像…此处所载不过是一点皮毛,尚不及冰山一角,而真正要命的东西这里一点不曾有! 而关于墨家之事,那就更是不值! 心中恼意烦乱,却也是无可奈何,毓筱舒口气换换心情:也不怕,反正回去的路上还要去外公那里,应该也会知道些冥楼的事…… 而墨家事…… 毓筱脸上的笑意有些邪意,透着坏坏的危险:哼!在墨家,她似乎是有暗桩的…那么,非烟那里应当会有墨家记事…… 677.第677章 百事阁10(关山情) 此时,离京已有七日的送亲队伍终于抵达了关山。 远远地便看到绘着马匹的金色旗子飘扬在风中,乃是蒙骑的迎亲队。 过了关山便就是草原了,也就到了蒙骑部族的地盘上,送亲的队伍已完成了任务,迎亲队伍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两军交接,此事已是黄昏之际,两方人马自然都不会即刻启程,便是一同驻扎在关山脚下。 夜间燃着篝火,士兵烤着猎来的野味,一帮汉子们很是投契,气氛极是热闹。 吵吵闹闹中,蒙骑的汉子们喝多了酒,扯着嗓子来两句牧歌,长的虽然通俗不精致,曲调倒是极好听的。 景月坐在篝火前看着盘中硕大的猪蹄有些犯难。 身为公主,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完整的食物,她食用的猪蹄都是剔骨切片的,这样的东西,难道她要如那些汉子一般直接啃吗? 樊昊坐于景月身边,看着她的样子,知道这食物难为了她,取出随身的匕首,道:“公主,末将这匕首还是新的,才刚开了刃,若是公主不嫌弃,末将将这猪蹄给您处理一下?” 景月感激的一笑,微微点点头。 樊昊抬手去端盘子,却被蒙骑迎亲的将领拦住,道:“你这般是要做什么?公主乃是我蒙骑大首领的王妃,她的食物又岂是你能动的了的?” 樊昊也不恼,道:“交接一事明日才行,如今公主依旧只是我蓝雪公主,待到明日再言王妃之事才好。” 那将领听此言,立即来了脾气,握握拳头就有要大打出手的打算。 景月见此状况心下着急,正欲出言,便有一道声音先于她:“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两位将领想要较量一番给公主添些乐子不成?” 景月循声望去,来人乃是桀机。 果然不愧是长袖善舞之人,难怪蒙骑首领会将和亲这事儿交于他来办! 其实,单论和亲一事倒也不算棘手,毕竟蓝雪公主远嫁蒙骑已是千年旧历,甚至因此打过败仗,便更加不是难事。 只是,如今的蒙骑是何状况?! 它们刚经了虫祸,庄稼颗粒无收,满原牧草尽毁,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 处于这样的弱势之际,求娶公主和亲一事便就变成了棘手之事。 然,大殿之上,桀机却是桀骜不驯,口口直言:蒙骑乃是蓝雪附属之国,如今出了祸患理当相帮。 更何况,若是蒙骑不宁,必定过关山抢劫中原百姓的粮食,到时,想必又是一次暴乱! 两方和平才不到四年时间,难道就已走到了尽头? 言至于此,又该让人怎样反驳于他? 所以,这公主出嫁一事变成了板上钉钉,再更改不了! 所以,景月对于桀机此人的感受是复杂的:她欣赏他的才能,佩服于他。 然而,却不可否认,若不是因为他,因为他的才能,她如今还留在长安,可以在京城指一个高官之子,安平的过一生…… 所以,虽然一路上桀机也算是对她照顾有加,她却是丝毫未曾给过桀机一个好脸色。 只是,此刻她倒是感激桀机的。 她不怕自己得罪了谁,就像蒙骑将领所言,她乃是蒙骑的王妃,再怎么样,这些人不会把她如何! 678.第678章 百事阁11(出塞词) 她不怕自己得罪了谁,就像蒙骑将领所言,她乃是蒙骑的王妃,再怎么样,这些人不会把她如何! 可她却是不想樊昊因为她而跟对方起了冲突。 这一路北行,她看得出,樊昊是个耿直之人,这样的人,心善却也容易得罪于人。 对于这样的人,她还是很喜欢的,不愿他摊上不必要的麻烦。 蒙骑那方的将领见到桀机似乎很是忌惮,神色讪讪的离开了这里。 樊昊倒是与桀机相处的还不错,笑呵呵道:“还是桀机大人的舌头厉害,一句话就能解决了问题。” 桀机摇摇头道:“哪里哪里?我这样的人,没别的本事了,就只能靠说几句话为大首领尽尽绵薄之力了。” 樊昊笑意满面,几分憨实之感。 “您这是谦虚,这几句话就能搞定千军万马的事,是本事!” 桀机一阵大笑,道:“樊昊兄弟太高看我,两军交战,自然还是千军万马管用。” “大人此言是对,可是有大人这样的人在,这两军相接的可能便低了。” “樊昊兄弟,你若是再夸我,我可是就不知道这猪蹄的味道了。” “大人此言何意?” “不可说不可说…”说着,桀机大摇大摆离开了这里。 樊昊看着走掉的桀机,满腹疑惑,不自觉的开口问道:“公主,你说桀机大人这是何意?” 景月微愣了一下,有些不适应。 因为从没有人以这般平常的口气与她说过话…… 而樊昊半天听不到回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有些懊恼,忙请罪道:“公主恕罪,末将长于民间,没有尊卑,方才不自觉…” “无事,你起来吧。”景月并无计较之意,反倒觉得这样的说话方式很好。 以往人人敬着她,她高高在上,可是却孤身一人…… 方才,她觉得她与他活在一处,在这世上,她并不孤单…… 樊昊看景月是真的没有介意,便起了身,不过却是在心里暗暗给自己了惊醒:樊昊啊樊昊,改一改你这毛病,京城风浪太深…… 景月心情极好,想着樊昊方才的问题,眉眼间有一丝好笑,道:“我想方才桀机之意是要说,他其实跟那小猪一样是笨的,被你夸一夸,该是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樊昊闻言不知该作何表情:这一位当真是口中无忌,哪里有人以猪自比的?! 无奈摇头,笑意浅浅,想到些什么,樊昊略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主,桀机大才,胸有丘壑,又深得蒙骑大首领信任,想必若是公主能与他…定然能护得公主一世安宁。” 景月怔了一下,而后道:“将军此言我懂得,只是,有些事,还由不得我做主…” “公主离京前” “将军慎言。” 景月微冷的话打断了樊昊,眸色深了深。 樊昊一张脸上没了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许久,他长长叹一口气,几分无力:“权政误人,权政误国,权政…” 说着他迈开步子远去,少年郎的身影,却是蓦地多出了几分沧桑几分蹒跚之感…… 景月无所事事便回了自己的帐篷,远离了喧嚣心中的孤独就像毒,又像蔓。 情浓处,景月磨墨书: 北风卷,关山月残;梦醒五更灯火寒。 琵琶叹,痛到心坎;不忍回想是长安。 金雕栏,繁华满堂;谁曾故乡年年盼。 盼倾城,只恨太晚;试问谁,情何以堪?思念的眼泪望断南飞雁。 风雪几程,匆匆又过万重山。 天给的注定,爱为家园担,纵然今生一去再也不归还。 笔落,景月心凄然,泪珠儿忍不住再落一回。 · 正当景月黯然神伤之时,侍女进屋问道:“公主可要沐浴?” “不必了,下去吧。” 草原水少,以后的苦日子多了,且先适应着…… “公主,奴婢是您的贴身婢女,就候在外头,有什么事只管喊奴婢就好。” “知道了,退下吧。” 景月有些无力,出嫁前她将贴身婢女托付给了母妃,要母妃待大赦之时为她们二人找一门好亲事,好好的过一生…… 蒙骑太远,背井离乡,她不愿她们小小的年纪随她一起吃这样的苦。 而且,有人也不许,他为她安排了专门的婢女…… 679.第679章 考核合奏01(旧祸1) 从百事阁出来,毓筱又一次来到了阁主楼。 这一次乃是被请到这里来的,所以未曾下跪求见。 侍女奉茶后便离开了,屋子里只留下蓝盏鸢和毓筱二人。 二人似乎都是有话要说的,只是还不知如何开口,便各自沉默着。 …… “姑姑。”毓筱先开了口,碎了一室凝滞,让空气再度流动起来。 蓝盏鸢抬眼看向她,静待下文。 “姑姑是否曾被囚禁冥楼?” 毓筱的声音有些浅,又有些深。 沉默悠长的仿佛等不到尽头,蓝盏鸢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水,水面上一层层的荡开水纹,一刻不停。 终于,她开口了,声音缥缈如云似烟:“是。” “姑姑是如何进了冥城?” 毓筱觉得自己是残忍的,这样的问题,问出口比放在心上更艰难…… 只是,姑姑既已请她来此,便是为言说此事…… 既然她难以开口,倒不如由她来问,帮她一把…… · 蓝盏鸢似乎在刚才长久的沉默里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对于毓筱再一次的问题,她并没有什么为难,开口道:“当年,蓝家灭门时,我十四之年,初初及笄,许配给华国公府的公子华禛(也就是现在的华国公),正待字闺中…” 她的目光渐渐走远,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日…… “还有三日便就是我的大婚了…… 京城侍卫大约得有三万之数,包围了蓝王府。 他们不由分说的闯进了府里便开始了搜查…… 府中的女眷都吓坏了,想要母妃拿个主意。 那时候正是早朝,父王是不在府里的…… 许就是特意选了这样的时候吧…… 母妃也只是大户出身的闺中秀,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中慌乱却又不得不撑起这个家,安抚着众人…… 她将府中的各位女眷都集中在了主厅中,看着慌乱的妇孺,她忽然不再怕了,觉得这般怯懦的样子,怎么能当得起蓝家人呢? 她对着众人道:“我蓝王府立于世间千年之久,从不曾对不起百姓家国,行得正,就不怕影子斜!那些脏水,若是躲不过就让它来吧!既是躲不过定要一死,何不傲然向天笑,慷慨赴死?!” 许是这激昂之语唤醒了众人心中的傲骨,亦或是镇住了他们…… 总之,原本的慌乱静了下来,众人都安坐在椅子上,静待着命运的宣判! 然而,母妃虽是一番慷慨之言,却终究是不忍心自己的儿女与她共赴黄泉。 她吩咐蓝河(蓝山的弟弟)将我和弟弟带走…… 只是,我们寻遍了蓝府的每一处都没能找到弟弟…… 时间耽搁的太久了,蓝府里搜出了蓝家谋反的罪证——玉玺与龙袍! 铁证如山,重重的枷锁锁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作为蓝家的嫡子嫡女,很快就有人发现少了关键的人。 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想必是晟帝再三交代了要将所有人一并抓获,侍卫开始了疯狂的搜查,到处打砸…… 昔日里繁花锦绣,经不住兵戈刀剑,化作了碎片,落了一地…… 我们被发现了…… 蓝河掩护着我逃离,却终是寡不敌众。 层层包围下,蓝河闭上了眼眸,再也不会醒…… 锒铛入狱,百余人将牢房都填满了。 那里很脏很乱,有老鼠在啃我的脚趾…我每天都吃不饱饭,过着暗无希望的日子…… 案子审了一轮又一轮…… 终于,我再次见到了父王……” 言至此,蓝盏鸢的眸子里突然间漫上了无尽的哀愁与疼痛,还有…恨!让人心惊的恨! “我已认不出他…” 她的声音含着哽咽,哑的厉害。 毓筱不曾开口,只静静地听着,心中有些空,有洞穿之感,有些不知名的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与歉疚…… 680.第680章 考核合奏02(旧祸2) “父王的头发全被剃掉了,头上伤痕交错着…… 破烂的衣衫遮不住身上密集的伤口,前胸后背上整齐排布着的血洞…… 那是滚顶板的刑罚…… 该是得有多疼…… 他的眼睛紧闭着不曾张开,眼角还残留着凝结的血迹,看起来有些脏…… 母妃的手颤颤巍巍抬着,却是不敢碰一碰父王,一双眸子空洞死寂没有一滴泪落下…… 她的眼睛一片黑暗…… 她看不见了…… 接受不了眼前所看到的,倒不如不再看…… 大牢里的日子太阴暗,看不到希望,畏惧着死亡……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一天的阳光极好,就像是蓝王府被抄家的那一日。 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将牢房里那一股子霉味都蒸发了去,留下了阳光的味道,干干爽爽,很好闻…… 我与父王母妃都是被锁在囚车上的…… 随在车子后,那些镣铐砸在石板上的声音,将我的心敲得发痛…… 一路游街过,从皇城大狱出来向北行,环绕皇城一周示众后方才送往了城西刑场。 从囚车上下来,我被罩上了面罩,竟迷迷糊糊睡去……” 言至此,定是生机出现的时候,可是蓝盏鸢的神色却不见一丝喜意,反倒有几分不如“那时便死去”的意思…… 她唇角一抹笑意惨淡苍白,接着道:“待我再醒来,只以为我已身在地府,心中想着:这砍头的刑罚倒也不错,让人睡下了再死,倒也不会痛了…… 我从床榻上起来,走出小屋,外面…一片农田,长的绿油油…… 仿佛是大雨初晴,地面上还满是泥泞。 阳光刺得眼睛痛…… 这下我才生出些疑惑来:鬼竟也会痛?也能存于日光之下? 就在此时,一男子推开了篱笆小门走了进来,一步步向我走来……” 蓝盏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有些浅浅的暖意。 想来这男子于她,意义不同…… “那男子笑意有些傻,有些憨,言语间带着些兴奋道:“小姐,您醒啦,我这就去给您准备些吃食。” 我心中的疑惑多的已经要溢出来: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活着吗?难道…其实蓝家并没有被灭门,那不过是我荒唐梦了一场? 可我又为何会到了这里? …… 男子看着我一脸的迷茫,猛一拍脑门道:“小姐莫要见怪,小人名唤林岳,在刑场上救下了小姐,将小姐带来了这里。” 我心中原本生出了一丝丝的希望,希望那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可是,林岳都还没有给我做梦的时间便将我的梦打碎了…… 我的脸垮了,心死了,明媚的阳光下我依旧觉得世界一片灰色,没了该有的色彩…… 看着我的样子,林岳似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大约是怕越说越错,便不再言语,静静的转身离开。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小院的一切,就仿佛我已死,只是空留了灵魂赖着这躯体不愿走…… · 只是,人生总是在不断的给人意外。 林岳暖了我的世界,将我枯萎的心重新浇出了嫩芽。 我和林岳拜了堂,一双红烛,一方盖头,月神为证,以挚为誓。 男耕女织的日子很简单,简单便幸福,一双儿女来到世间,我们的生活甜腻如蜜。 大约,甜蜜太浓,耗尽了我在这世上可以幸福的日子…… 又或者,上天的意外来的大了些……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一直以来忐忑着的,终究是到了…… 他们不是侍卫,各色的衣裳颜色太亮,夜的黑什么都掩不住…… 我抱着孩子从早年备下的暗道里逃出去,而他则负责拖住那些人。 681.第681章 考核合奏03(旧祸3) 我抱着孩子不停地往前跑着,拼命地跑着…… 我就是该死的人了,活了这些年,我已无怨。 可是孩子…他们还小,还没有长大…… 我跑出了暗道进了林子,跑了不知道多远的路,身后依旧没有人追来。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心中反倒缠着说不清的疑惑。 林岳一直只是个下地耕种的农种人,如何能拦住那些人许久? 可是那些人却是这样久了都不曾追来…… 那么,是这些年林岳一直骗了我?! 我想着这些,只觉得心如注了冰水,冷得直打颤。 我想要去求个清楚,可是怀里还有孩子。 即便是林岳骗了我,可是孩子无辜! 我抱着两个孩子在深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夜黑的看不清路,枝枝叉叉纵横交错着,不时的从身上划过。 孩子还太小,宝儿被划破了胳膊,疼的哭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惊起了一群安睡在树上的鸟儿…… 原本在林间是最好的隐匿,可若是有了声音,便就是最易被发觉的存在。 众鸟齐飞,他们发现了问题,树枝间飞越追寻。 这样的道理我自然也是懂得的,知道再想跑已经不可能,我便寻了隐秘|处将孩子留在了那里。 贝儿大一些,又很是乖巧,听着我的嘱咐,点点头告诉我:她会好好照顾弟弟。 我生怕宝儿会再哭闹,用帕子堵了他的嘴…… 安置好孩子,我往远处去了,一路唱着“长安歌”,将人都引到了我这里。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我,我有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两个年幼的孩子,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蓝盏鸢的故事讲到此处便已是结局,很显然:这些追着他们的人乃是冥城的人,她就此被抓去了冥城囚禁。 只是,有些东西,毓筱心中还是有些想不通的。 “姑姑,林岳他…” 于此,毓筱心中已有了猜测。 蓝盏鸢一抹笑意淡然无情,没有丝毫的怨恨,亦没有温情,仿佛不相关。 “他是冥城乾宫中的一名护者,乃是奉命将我从刑场救下的,本意是从我身上找到他们要的秘密。 只是,林岳不知为何竟违背了命令,带着我私逃出京,隐居在那样了无人烟的山脚下。 只可惜,这其间所有的疑惑都无从解答了…… 他死了…… 那一夜,他一人力战六人,拼了性命才为我争取了些时间。 也许并不是为我,只是为了孩子…… 可我依旧弄丢了孩子,没了他们下落,甚至不知生死…” 许是蓝盏鸢当局者迷,但毓筱是听的很清楚的:林岳是爱上了她啊,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才会以命相搏! 而姑姑,她亦是深爱着林岳的,眸色碎空正是曾经深情的最好证明…… 只是那孩子…终究是个谜了…… 若有缘分,但愿姑姑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一见他们…… 可若是已不再…… 这样的“若是”,毓筱不愿想,也不敢想,她不知道若是姑姑没了念想,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样子…… 冥城里的黑暗,绝不会只是“冥楼記事”上写的那般简单的,若是没了孩子作为支撑,姑姑那些年在冥城里又如何能活下来?出了冥城又如何能活下来?…… · 毓筱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离开阁主楼的,她的思绪太乱,情感百结,将心填得太满,堵的她难受…… 坐在屋子里,古老不知何时来了这里,唤一声“小丫头”,拽回了毓筱的神思。 古老坐在毓筱身旁,拧着头看着她,几分慈爱,问道:“小丫头,想什么呢?怎么仿佛丢了魂一般?” “古老,姑姑的事,您都知道吗?”毓筱的声音很轻,很清晰。 古老的眸色深了深,神色染上几分惆怅。 “是啊,鸢丫头的事,老头是知道的。” “怎么从不曾听您提及呢?” “鸢丫头特意嘱咐了,老头如何能说?” “哦。” 毓筱似乎有些提不起力气,看起来累极了的样子。 古老看着她的样子,知道想要逗她笑一笑那是极难的,这时候,她更应该去睡一觉的。 看看已暗下来的天色,古老拍拍毓筱的手,道:“丫头,莫要多想,去好好睡一会儿吧。” 毓筱点点头往内室而去,这般样子,仿若一个听话的木偶人。 古老看看微晃的珠帘,满目的沧桑色,叹一口气,抬步离开了屋子…… 682.第682章 考核合奏04(到访人1) 京城,贤王府,麒麟居 齐芷柔坐在榻边看着依旧昏睡的钰麒,满面的哀愁。 这热症已有十多日,“化无”已经用上,可就是不见好转之势,反倒隐约有恶化之相。 这一下,齐芷柔一颗心日|日|高悬着,整日里的守在麒麟居里。 贤王进屋看着她这般憔悴的模样,有些心疼。 其实,这些日子里,真正不容易的人,是贤王。 他劳累了三月治理虫患,千里奔波回转京城,定然是一路风尘; 而功臣归京,难保不会有人眼红嫉妒,在朝堂上兴起些风浪,行小人之举; 儿女被劫,暗阁遇伏,这桩桩件件的事,他都要理出个头绪来才好…… 对外,他要保一府安平。 对内…… 作为丈夫,妻子这些时日的心力交瘁需要他来支撑; 作为父亲,儿子热症难医,女儿胆大妄为,私自出京,甚至于,瞒了他那样多…… 他要背负所有,却无人背负他。 男儿总是要有如山的臂膀,扛起的是一个家,既小也大…… 可男人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人…… · 贤王尚未行至内室,门外响起狄丰的声音:“王爷。” 贤王脚步一顿,看到齐芷柔望来视线,他点点头,二人相视片刻,他转身出去。 狄丰禀告道:“王爷,四公主到访。” 贤王有些疑惑,不明白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关于四公主的威名,在京城可是沸沸扬扬,或多或少都该听过几句,所以贤王心中也是知晓一二的。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是谁竟招上了四公主? 毕竟麒儿和筱筱都不是愿与跋扈之人打交道的…… 男人的心总是大些,有些东西还没有发现,再加上归京后事情连连,还未曾有人言说蝶依之事。 可是狄丰是府里的管家,他既回了府,南宜定是会将这些日子的大小事宜都告知于他的。 这不,果然…… “王爷,四公主她…” 看到狄丰支吾之语,贤王有些不习惯:狄丰从来干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话这般犹豫。 狄丰知道这事儿是必须让王爷知道的,虽然有些难言,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王爷,四公主…她怕是喜欢上了世子。” 贤王有些怔,还有些震惊:这…这是乱|伦! 可是他看看狄丰,觉得他实在不像是随口之言,反倒…… 思及此,贤王当即道:“让人将四公主请到会客厅,本王随后就到。” · 会客厅里,四公主正执杯品茶,姿态悠闲肆意,仿佛重阳节之事从未曾发生过一般。 贤王进入客厅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不由的蹙蹙眉,有几分不喜。 在来的路上,狄丰亦将蝶依之事告知于他了。 作为一家之主,自己府上的人无端被人这般残虐,绝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微臣见过四公主。”贤王抱拳一礼。 四公主安坐椅上,没有丝毫顾忌的受了这一礼。 这般当然是说不出什么的,虽然按照辈分她当叫贤王一声“皇叔”,可奈何她是天家的公主啊! 683.第683章 考核合奏05(到访人2) 只是这般行径,却是实实在在有违了孝道,让人质疑其品性。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对于景沁,品性这种东西,又何须质疑? 贤王也不介意她这样的态度,温声问道:“不知公主到此,是有何事?” 景沁没有半丝的客气,直言道:“皇叔,二姐出阁的宴会上没有见到钰麒,我便来看看他。” “谢公主厚爱,只是,犬子如今身体欠安,不好招待公主,待日后大好了,定会去拜见公主。” “钰麒病了?” 景沁眉头不由的皱了,放下手中拿着的茶碗,站起身来道:“那我去看看他。” 说着她便自顾自的往门外而去。 贤王有些无力: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好应付…… 只是,麒儿这热症…当然是能瞒则瞒的好。 “公主留步。” 景沁闻言顿住脚步,回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贤王。 “公主,犬子不慎感染风寒,实在不易面见公主,恐会过了病气给公主,这便不好了。” “不会的,本公主岂会怕了小小风寒?”说着,景沁便已出了门,向着麒麟居而去。 贤王无奈,只好随着出去,心中只希望:关于麒儿的病症,四公主可千万别看出什么端倪…… 然而,刚出客厅两步,便迎面撞上了另一个让人吃惊的客人,不,是两个。 这两人,让景沁和贤王皆是一惊。 贤王回过神来,立即便准备行礼,却被那人拦住,道:“皇叔莫多礼,朕今日到此是要看一看毓妹妹的,咱们本是一家人,不需多礼。” 而景沁却只是一直呆呆的看着另一位客人——四王爷:景逸! 看这般情境,想来:景沁出来是自己的主意,根本没征得景逸的同意,就更别提荣欣那里了。 只是,看起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哥…哥…” 景沁似乎有些怕,身子微微颤了颤。 这一幕落在了贤王眼中,不由的打量了一下这位温文尔雅的四王爷,又淡淡的收回了目光,随口道一句:“不知皇上怎么与四王爷一同到访?” “朕和四哥一起…原是巧了,朕才出宫门便遇上了四哥出来,听闻他也是往此处来便一同过来了。” 说话间,几人已重回客厅,侍女奉上清茶退出门外听候吩咐。 屋子里,气氛不知是哪里有些怪异之感,几人都有些不自在。 按照礼法,皇上乃天子,这般到访大臣府邸实在不合规矩,可是皇上此刻已经坐在这里了,合不合规矩,言语已无意。 贤王斟酌片刻,道:“皇上,臣代小女谢过皇上厚爱,只是…小女现下身体欠安,又受了惊吓,实在不宜面圣,怕是会冲撞了圣颜。” 贤王是真的不敢让皇上去见毓筱的,想着此刻筱悠阁里住着的人…… 这样的险,一丁点都冒不得! 只是,若是……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 只听到皇上道:“无妨,毓妹妹那样的性子朕觉得极好,不会冲撞朕的,朕且去看看她。” 684.第684章 考核合奏06(兄妹) 这一下,才是骑虎难下。 贤王纵使无奈也是别无先择,此刻他若是拼命地拦着不让见才更是可疑。 然而,就在贤王抬步欲走之际,景沁忽然出了声:“皇叔,我要见钰麒。” 局面有些僵持凝滞,几人都未曾说话。 景沁忽然又补充了一句:“皇上可以去看毓筱,我为何不能去看钰麒?” 听了这话,贤王只觉得眼前发黑:这话也能说?这世上,谁能与皇上相提并论?谁是皇上不能见的? 更何况,她心里揣着的心思,又岂能这般揣测于皇上? 景逸听闻此言忙伸手扯一扯景沁,看她一眼后,向皇上请罪道:“皇上,沁儿无心之言,还望皇上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皇上似乎全不在意,摆摆手道:“无妨,四皇姐一向心直口快,朕不会与她计较。”说着,皇上抬脚继续往门外而去。 然而,方才走了一步,皇上复又顿住脚步,转过头道:“只是,四哥,你还是得将她看好些,朕不计较,可不见得别人不会计较。” 这一次,皇上没有在停住脚步,向着门外走去。 · 此番状况,贤王只好相陪皇上,吩咐狄丰招呼着景沁和景逸二人。 然而,狄丰并没有怎么招待二位,因为有景逸看着,景沁并没有坚持着要去麒麟居,二人很快便离开了贤王府。 马车上,景逸浅浅笑意,温暖如春阳,却不知为何,总有些春寒之气透出来,让景沁无端端的打了个寒颤。 许是真的在害怕,景沁的声音没了原本的嚣张,有些软糯微哑:“哥…哥…” “恩~” 尾音微挑,景逸的声音透着如水的温柔与清浅的磁性,拨动着心弦,忍不住轻轻颤。 景沁低着头像是犯了错被抓包的孩子,不敢发一言的样子,与往日里那个嚣张拨扈的她,判若两人。 马车上的幽静带着恬淡的味道,时间似是清甜的溪流在缓缓流淌。 景逸的眸子始终锁着景沁,不曾转移片刻。 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沁儿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景沁没有言语,也不曾抬头,只是轻轻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曾忘。 “那…为何还要出来?” “……” 景沁没有回答,而景逸也不再说话,只看着她,仿佛是在等着她回答于他,却又仿佛并不在意答案。 原本清幽的空气开始变得凝滞,一点点紧绷起来,隐约间似乎有些硝烟的味道。 景沁似乎是铁了心不会抬头,始终低着头,看不到她究竟是何神色。 而一直看着她的景逸…… 他眸子里的笑意渐渐没了温度,仿佛由春入冬却不小心掉下了夏秋之季,寒气来得太突然,让景沁不由的抖了抖。 他伸手钳住景沁的下巴,将她的头高高的抬起来,让她的眼睛避无可避的看着他。 景沁的眸子里,颜色有些复杂,层层缠绕,似乎是什么在挣扎,整个人显得有些微的空洞。 景逸对此,似乎没有一分的惊讶,将她打横抱起,放于小榻之上,扯过一条柔软的锦被给她盖上。 安置好景沁,景逸欲转身,却不知何时,景沁竟将他的衣襟攥在了手中,任凭景逸如何去扯,都不能扯出。 几分无奈的摇摇头,景逸在小榻旁坐下,看着依旧睁着眼睛的景沁,他伸手将自己的手指放于景沁的唇边。 一直以来仿若木偶的景沁忽然动了,放开了手中扯着的衣襟,抓着景逸的手,狠狠的咬上了他的拇指…… 一丝鲜红的血从景沁的嘴角流下,衬得面色如雪白,仿若妖物。 …… 685.第685章 考核合奏07(用意) 贤王随着皇上来到了筱悠阁,心中的不安与忐忑随着脚步一点点的变得沉重。 这屋子里的人,是雨沫,不是筱筱,虽然她可以做得很好,但是…… 筱筱在皇上面前的,却不是雨沫做的那一个她…… · 终于,二人还是步入了筱悠阁的院子。 隐忧和莫离正守在门外,看清了来人便连忙请安:“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奴婢见过王爷。” “起来吧。”皇上脚步未停的摆摆手,示意二人起来。 隐忧、莫离看皇上直直往屋子里去了,二人对视一眼,神色上有些为难。 最终,隐忧壮着胆子站出来,道:“皇上。” 皇上闻声顿住脚步,转头看向隐忧。 隐忧有些紧张的拳拳手指,跪在地上,鼓足了勇气说道:“皇上,小姐刚睡下,说是…不让人…打扰。” 这一句话说完,隐忧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般拦下皇上,她…性命难保…… 然而,意料中的大怒并没有来,皇上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言语间几分遗憾:“看来是朕来的不是时候。” 闻此言,隐忧的心猛然落回了肚子里,身体有几分脱力。 “只是…” 皇上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让隐忧刚刚才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甚至忘记了呼吸。 只听皇上说道:“只是,朕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她如何了。” 说完这话,他再一次抬步走了。 行至门前,双手覆上门扉,他却忽然停住了,转身对贤王说道:“皇叔,您先去忙吧,我就是来看看毓妹妹身体怎样了,哪里能劳驾皇叔作陪?” “皇上言重了,臣之本分。” 贤王的心也是悬着的,他看不透皇上此举是何目的…… 不!自新帝登基至今,他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 只是,私自离京…若是皇上有心问罪,当是难逃一死! 可皇上似乎是铁了心,再次开口道:“皇叔,您乃是长辈,我来这儿是看看妹妹,哪里有让长辈作陪的道理?” 言至于此,贤王已无言以对,若再坚持,便是要陷皇上于不孝了。 无奈之下,贤王嘱咐道:“隐忧、莫离,好好伺候皇上。” 二婢领命后,贤王离开了筱悠阁,心中的愁思就如同春日里满城飘飞的柳絮,又多、又烦、又无序…… 今日这一出:公主、王爷、皇上同时过府!这不是恩宠,而是催命符! 独坐于书房中,贤王一手支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眉眼间的疲惫之色很深,深得让人心疼…… 多事之秋,处处累心,步步履冰,一举一动牵着的,都是身家性命! …… 皇上进入筱悠阁看了看正在熟睡的毓筱,并没有说什么又转身离开。 却是在临出屋子的时候吩咐了隐忧,要她好好照顾毓筱。 只是,他并没有就此离开筱悠阁,而是往小客厅而去,由莫离招待着,在小客厅里坐了许久才离去…… 注:亲们,喜欢的就支持一下果子哦,评论收藏什么的都可以,谢谢~~ 686.第686章 考核合奏08(凤求凰) 时日走起来不快,却总是让人恍然已不是原来。 又是几场雪落,如今已到了腊月初。 毓筱回转京城按照计划也该是时候了,结果却是被拌在了汝城齐家,至今未归。 国子监一年的课业到此时也该是做个总结的时候了。 ·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明灿灿的阳光照得一片通亮,树枝上的残雪一点点的消融,化作水珠儿落在树下,在土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小的泥淖。 今日乃是学业考核的日子,作为衡量这一年学习的成果,夫子定下的题目为“合奏”。 合奏,顾名思义,便就是二人同奏。 至于分组,办法用不老,抓阄最好! 许是到了要放假的时候,学子们一个个的,都显得极是开心,教室里很热闹,有几分嘈杂,柳夫子坐在讲台之上,看着下面的混乱,并没有说什么。 该是抓阄的时候了。 这抓阄,宣纸上写下的乃是要奏的曲目,抓到相同曲目的就是合奏者。 夫子摇一摇手中的箱子,抓阄开始。 学生们依次上去又依次归位,箱子里静静放着的折纸全数被拿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箱子。 曲目和分组都定下了,考核便开始了。 考核的不过是些常奏的乐曲,本没什么值得说一说的,然而,这分组结果出来后,还真的有了值得一说的事——墨宸与荀雪舞合奏:凤求凰。 此事值得一说,原因有三: 一乃:凤求凰本是男女求爱之曲,夫子竟会定下这样的曲目,匪夷所思。 二来:二人人中龙凤,可说天作之合,这般…是否可猜乃是天公作美? 三因:荀雪舞一年时光时常示好于墨宸却每每被无视,对于荀雪舞之意,众人心知肚明,如今这一曲,可说是如愿以偿。 所以国子监的一众学子都巴巴的等着这一曲呢!不是为乐,而是为了他们心里翻起的八卦。 二人立于台上:男儿风姿卓,霁月之韵,一眼入心再不看其他;女儿花月貌,端雅之气,一举一动拨人心弦。 叹:男才女貌,绝配! 墨宸信手拨弦,古琴之音袅袅,一弦一柱如山间清泉落石叮咚,又如绝品之玉落地而碎,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荀雪舞和弦而唱: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歌声婉转如莺,情意绵绵悠长,音节流畅明亮,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既有旖旎绵邈又融清新明快于一炉,堪称千古绝唱! 曲毕,二人各自归位,然国子监一众学子却是久久不能回神,直至闻夫子言。 “此曲超越前人,二人奏此曲,酣畅淋漓,绝唱!” 687.第687章 又一年春01(除夕归家) 已是除夕,各家门上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各处透着喜气洋洋。 今日的街道上是冷清的,摆小摊的、开店铺的…这一天都是早早的就收了摊回家去了,除夕这样的时候,自然是陪着家人团团圆圆的好。 空气很冷,明媚的阳光化不开屋瓦上结着的白霜,石板路也透着几分硬邦邦的感觉。 三匹马赶在城门关闭前入了京往南山而去。 这三人,便是毓筱以及觳觫、阚泽。 三人日|夜兼程,终于是在年节前赶了回来。 毓筱在南山别苑中收拾妥当后便立即回了府。 心中有些忐忑:这一次离京的时间太长,因为所去的地方特殊,至今对于京城之事乃是一无所知。 也不知雨沫是否露出破绽?父王是否已经回京?哥哥如何?娘亲如何?…… · 然,回了府,等在筱悠阁的人有些意料之中,是贤王。 雨沫正跪于堂下,一言不曾发。 毓筱回来筱悠阁未曾见到隐忧、莫离二人,心中就直觉不妥,推门入,只见父王神色间不见一丝暖气,好似是浸在冰水中的石头。 他看着推门进来的毓筱,眸子里一丝波纹未起。 见此情形,毓筱心中了然:父王必然是已经知晓了什么方才会如此…… 她默默的走进屋子与雨沫跪在一处,一样没敢开口说些什么。 二人均这般跪着,形神极似,让贤王恍然间觉得自己所生的仿佛是双生女…… 回敛神思,贤王似随口一问:“筱筱这是从何处归?” 他出口的声音没了往日的温柔暖心,一字一词透着的都是压抑,让人心忍不住沉了沉。 这样的父王,是她不曾见过的,毓筱不敢做隐瞒,直言道:“筱筱行了一趟江南,去了外祖家,还有…夜宫。” 毓筱话落,贤王猛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惊得底下跪着的两人身子都颤了一颤,头垂得更低了些。 “你胆子倒是真大呀!刚刚才从鬼门关爬出来就敢胡作非为?你当京城是什么?又当皇城是什么?私自离京?!若是问起罪来,便是砍头也是有的!” 毓筱被吓到了:她从未想过回京后父王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不是没想过会被父王抓到。 她被外公留在汝城许多时日,回京的时间一拖再拖卡在了除夕夜,这时间距离父王离京已有五月之多,虫患想必早已解决了…… 只是,她原以为:父王不过是罚她一罚便就罢了,从未曾想过父王竟会雷霆大怒…… 这样生气的父亲,她未见过,也从未想过会见到……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更甚至于,毓筱觉得自己说话的能力被谁剥夺了,她根本发不出声来。 贤王看一看静默不语的毓筱,起身便往屋外走去,行至门口时,字字如冰留下一句话:“从今日起,禁足筱悠阁。” 毓筱回头看着贤王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弄不清状况:禁足?她被禁足了吗?好像有些匪夷所思啊…… 688.第688章 又一年春02(禁足) 雨沫几分忐忑的抬起头,看向毓筱的眸子里含着些晶莹,满满的歉疚,一张小脸皱在一起,那一副小模样,真是让人心中一阵软。 “姐姐,对不起。”雨沫言语间的哽咽之意听得人忍不住怜惜。 毓筱回了神,看着雨沫那一张欲哭的小脸,忙安慰道:“雨沫不哭,没事的,不是你的错,是姐姐做错了惹了父王,不是你的错。” 雨沫是单纯的,一双干净的眸子里闪着希冀之光,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 毓筱轻轻点头,笑意暖暖,驱走了雨沫心中的不安与忐忑。 雨沫安了心,却依旧在担心着毓筱:“那姐姐会不会有事?” 她不懂得“禁足”谓何,但是她还是知道贤王是动了真怒生了大气。 毓筱摇摇头:“雨沫别担心,姐姐怎么会有事呢?父王很爱姐姐,就像非烟爱着你一样。” 雨沫似懂非懂,眸子里带着懵懂之色,点了点头,原本的担忧之意到底是褪去了。 · 毓筱被禁了足但是总还是有人能出去的,唤来阚泽将雨沫送到巧手坊,并嘱咐他将存于巧手坊的记事带回来。 其实,巧手坊只是中转之用,一切与毓筱的交涉均在巧手坊进行,而非烟则是被掩藏的那一个,是真正的暗桩,负责京城情报收集与记录。 · 阚泽离开,毓筱独自一人,百无聊赖,躺在榻上回想着在百事阁里看到的消息…… 整本冥楼记事中并未提及此任冥主是谁,按照道理,冥楼是为皇上效力,那么,皇上便是冥主?…… 冥楼八宫的守君也是疑点诸多…… 魂殇作为乾宫阳君,必是至关重要之人,却是身份能力皆不明…… 馥紫…那个目空一切的女人,她还欠她一掌…… 至于苗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南疆的一个村落…… 舛殊…以天为名的话,能想到,只有景天…… 至于“已故人”和“落尘埃”,也算是能对得上号的…… 只是,他究竟是为何?放弃了堂堂皇子之尊,甘愿出生入死做一个坤宫守君…… 而清奈之言:此清非青却为青…… 着意在“青”,只是这个“青”字,又有什么深意? 鬼臼其人擅伪装诡踪迹,此人才是真的危险,极有可能就存在于他们身边…… 邪瞳…亦正亦邪,看不透,却并不讨厌…… 而至于傀儡术…… 这东西原不是她所知,可是看过冥楼记事的那天夜里,记忆忽然就出现了,几分措手不及…… 傀儡术是一种上古禁术,创于谁之手她并不知晓,只知道这术法多诡异,又极残忍,所以历朝历代都是被禁着的。 傀儡术,如其名,以人为儡,做战斗工具,不知疼痛疲劳,战至毁灭。 而毁灭傀儡的法子,是寻其核心摧毁之,若不然,不论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傀儡都依旧可以行动自如。 其实,这些并不是禁令傀儡术的缘由,也不是傀儡术真正残忍的地方。 它的残忍在于:傀儡的肢体乃是人的身体部分。 689.第689章 又一年春03(试探) 之所以说是部分,乃是因为这是将人体分割后又组装而得的,已不是完整的人体,只能称为部分。 因为,若不是组装,被损坏的部分将很难更替,傀儡的使用寿命就会大大缩减…… 只是,残忍没有最,只有更…… 傀儡若要灵活,必要有魂灵注入…… 禁术“锁魂”应运而生,专锁死者之魂,从三魂七魄中抽去主“智”之命魂,然后以烈火淬炼七魄使其坚不可摧,最终注入傀儡,永世战不休…… 毓筱心中凄然,只觉得创出此术之人当真是心狠毒,只是,没想到,此术竟还流传世间…… 正当毓筱感慨之际,隐忧之声自门外来:“小姐,王爷让您准备一下,待晚一些时要开祠堂祭祀先祖。” 毓筱闻言一怔,不明白要准备什么,祭祖年年都有,有什么可准备的? 然而,下一瞬,毓筱却僵了脸色:若是她没有记错,她还有一记家法欠着…… 父王不会这么狠吧?今日可是除夕啊…… 门外的隐忧没有得到回音,几分疑惑,心中想着:小姐是否睡下了? 心中不定,她再次试探的叫一句:“小姐?” 毓筱闻言忙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然,门外脚步才响两声,毓筱忽然出声:“隐忧,去唤了莫离一起来一趟。” 隐忧一怔,心中有些惑:小姐这几月都不让她们伺候…… 只是,小姐的事又哪里能容她们质疑? 隐忧忙去唤了莫离一起来拜见毓筱。 毓筱盘算着心中所想,思索着如何说才不会显得可疑…… “如今已是年下,你二人多辛苦,回头各领一份赏钱,算作我包于你二人的红包。” “奴婢不敢当,伺候小姐是隐忧份内之事。” “哪里那么多话?让你去领便去领。” 毓筱无心在此周旋,她的目的可不是给二人赏钱。 隐忧看毓筱略有不快,不再推脱,与莫离二人跪地谢恩。 毓筱让二人起身后,一番闲聊,终于问到了重点。 “隐忧,你们二人方才是从哪里来?” 她满心惦记的都是回府时未见二人之事,担心是父王是寻了二人问话。 隐忧似是没想到毓筱竟会问这样的问题,略微怔了怔方才回答道:“回小姐,奴婢和莫离去前院帮忙了,这不是年下了,府里忙不过,南嬷嬷便寻了我二人去帮些忙。” 毓筱微悬的心落下,摆摆手道:“既如此,你们也劳累一天了,先去休息吧。” 隐忧莫离二人告退,屋子里只留下毓筱一人,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不一会儿,阚泽回来,将手中卷册递于毓筱,却没有直接退下。 毓筱接过书卷欲翻看一番,却注意到阚泽未走,心下猜到怕是有事禀告,遂问道:“还有何事?” “主子,世子患了热症。” 这非烟确实能干,京城暗桩埋得不少,只是这并不包括贤王府,所以王府的事儿,阚泽还是觉得很有必要跟主子说上一说的。 690.第690章 又一年春04(莫离) “你说什么?!”毓筱闻言惊了心。 然,片刻后,她稳下心来:父王还有心思与她兴师问罪,便是说明哥哥那边虽恼人却无大碍。 “仔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属下所知也不甚清,只知道世子患了热症,王妃大怒,发落了麒麟居。后,宸世子送了药来,可世子依旧昏迷了多日,直至三日|前才微有好转。” 他顿了一顿,复又说道:“还有,幽暗被王爷带走了。” 毓筱再次一惊,然转瞬则是自责与懊恼:父王既然发现了她离京之事,又怎会不祸及幽暗?是她疏忽了,回府竟未思及此,只是,此刻,她禁足于此,已是无力可使…… 更何况,幽暗乃暗阁之人,即便是她出面求情,也未必会有用…… 思及此,毓筱忽然泄气:当初就不该将幽暗绑上她的船! 不!是不该接受父王的隐卫安排! 只是当初已是当初,谁都回不到当初…… 毓筱行至书桌前提笔书,而后将书信交与阚泽,吩咐阚泽将它交与星暗。 星暗负责钰麒的安危,与毓筱也算是熟识,最重要,星暗负责暗阁惩治。 除此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毓筱曾保下了暗阁一众兄弟,他们一同长大,亲如手足。 为此,星暗便不会驳了毓筱的面子。 毕竟毓筱所书内容不过是请他暗中多多照顾幽暗,并不是太过为难的事情…… 然,阚泽拿了信却依旧未走。 毓筱这一下是真的不淡然了:老天!她离京三月,怎的就这么多事儿?这一件不知道又是什么…… “有什么就说。”看着阚泽略犹豫的模样,毓筱催促一句。 阚泽闻言开口,只是神情不怎么好看。 “主子,在您不在京城时,皇上来过了。” 毓筱闻言表情未变,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其实她是吃惊的,却又觉得这并不是令人吃惊的事。 重阳时景月就曾提及此事,所以确实不值得吃惊,可是皇上当真来过了却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皇上来此做了什么?” 她离京前防备了此事,特意嘱咐了雨沫,若是遇上皇上这一类的危险人物探访,便装睡,所以她并不担心雨沫出什么岔子。 只是,阚泽这般模样又让她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主子,皇上在小客厅里坐了许久,由莫离侍奉在侧。” 毓筱闻言眉头不由的皱了:这是什么意思? “可知道她二人谈了什么?” “幽暗有盯着,传回巧手坊的消息说:莫离似乎对皇上有意…” 毓筱忽然笑了,笑意冰冷,讽刺意浓。 她并不是看不出来莫离的心思,自那一次暖兮湖皇上救下了她,她便对皇上动了心思…… 虽说爱无贵贱,可这般的心思未免不知天高地厚! “她倒是心高!”毓筱一句话讽刺味足,说的意味重重。 阚泽也是觉得莫离此心不妥。 先不说身为奴婢有没有言情之权,就只说以她一个婢女的身份,即便是妾,皇上也不见得会收了她,她为何就不知爱惜自己,偏生要这般糟践自己呢? “可还有说别的什么?” “回主子,之后幽暗发现有人影鬼祟,便追了出去,剩下的,不得而知。” 毓筱又是一笑,冰凉,冻得人打个哆嗦。 “看来,后面说的话才是真正的用意……” 阚泽微怔,不明其意:什么用意? 然仅刹那,阚泽脑中一念成! 难道…幽暗的离开乃是调虎离山? 那么…皇上来此并不是看小姐,而是…… 这…是说莫离其实是皇上的人?! 可是当年买下隐忧莫离二人入府侍奉,他们查过二人的身世,都是清清白白的百姓…… 若那些消息都是假的,那么…… 想到此,阚泽不由的打个颤不敢再想下去:当年所查身世滴水不漏,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相信了莫离将她留在主子身边伺候,那么…到底是多大的势力,才能将“假”做的那么真? …… 她…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人? 或者,其实莫离代表着另一个势力,皇上找上她只是为了合作? 又或者,是他们多虑了,皇上只不过发现了莫离的心思,所以将计就计,想要利用她一二罢了…… 阚泽想的有些头大,只是,虽然弄不懂莫离是黑是白,但是皇上对贤王府有所图已然是事实。 只是,他想不通皇上为何这样大张旗鼓不加掩饰的暴露自己的目的…… 他这样明显的举动,究竟是觉得贤王府即便是有了防备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他想要借此事做掩还有别的图谋…… “主子,要不要让人盯着莫离?” “盯着?” 就怕盯不住啊…… “罢了,由着她去吧…”毓筱轻声吩咐一声。 “主子…” 阚泽还欲言,想要说服毓筱,可是看毓筱一副沉思的模样,显然,她心中是有数的。 看来,是他多虑了…… 阚泽拱手告辞,退出了屋子。 691.第691章 又一年春05(言非言) 毓筱重又回了榻上,开始翻看“京城记事。” 她从最后一页翻起,先了解当下事才是当务之急。 第一笔:二公主景月嫁蒙骑和亲。 毓筱的心又惊了一回:重阳节好似还在昨日,回首却发现人已在千里外,嫁做人妇…… 只是,蒙骑王子雷特是蒙骑大首领的老来子,是与景月一般大的年纪…… 思绪飘远,回想起初见…… 宫宴上那个以言语试探于她的女子,有些小心思,却只为保全自身…… 可她小心翼翼保全着的,不过别人一句话,便什么都不复在…… 女子的命运总是握在他人手中…… 再随手翻阅几页,皆是些无关紧要之事,这般看起来,京城好似一池静水,只是不知内里的暗波汹涌又是如何,会算计着多少权?多少利?多少人命?…… 将书卷置于一旁,毓筱并没有着急去看墨家事。 她要禁足的日子估计很长,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再者,看一看天色,该是祭祖进香的时候了,她得要去做准备了…… · 祠堂,焚香,四人跪拜。 然,毓筱预料中的家法并没有来,想来,贤王是各种的心疼,舍不得施家法的。 这家法有一份是齐芷柔当受的,而她自承德归京就没有过过一天踏实日子。 而钰麒,他昏迷许久,化无之药一直用到第十份之数他方才身体转好,如今虚弱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散了他,又哪里能经得住家法? 对于毓筱,想必贤王是有心要责罚的,只是奈何那两位的都免了,她的也只好作罢。 从祠堂出来,钰麒随着毓筱一同来了筱悠阁。 屋子里碳火烧得暖烘烘的,钰麒和毓筱二人品茗下棋,好不惬意。 除夕守岁,兄妹二人惯常是一起的,只是今年经历了太多,二人都有些沉默不知所言。 茶香萦绕,落子声清脆,这一处好似独立于尘世外,宁静致远。 棋局已过半,胜负已明了,屋子里的二人终于闲聊了几句,只是这一段话却是说的驴唇不对马嘴。 “哥哥因何热症?”毓筱听闻此事心中存着疑影,此刻便要详细一问。 钰麒似不愿提及,顾左右而言他:“筱筱夜宫之行可有收获?” 毓筱不言夜宫之事,对热症一事颇为执着。 “可是因为瑾儿的病?” 对于钰麒为瑾儿配药试药之事,她也是略有所闻的,只是那时候,她的伤久久不愈,时常被墨宸盯着,而钰麒又是一颗心系在瑾儿身上,两人甚少走动,所以她也就没有机会问及这些事。 钰麒依旧纠于夜宫事。 “筱筱进了百事阁?” “还是说,哥哥的病是因为在冥城里出了什么事?” “筱筱在百事阁可看了“冥城記事”?” “哥哥和瑾儿在冥楼里遇上了谁?” “筱筱在记事里看到了什么?” “我记得辰宫说:有人毁了司命的眼睛。那人,是哥哥吗?” “筱筱在记事上知道了守宫人?” “我知道,司命好娈童。” “你知道,司命好娈童…” 二人原本的自说自话竟落在了一处,屋子里一下子重归宁静。 ……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将屋子里的二人吓得惊了一惊。 原来,已到了子时…… “哥哥走些去休息吧,身体虚着,得好好休息才是。”毓筱轻轻嘱咐一声。 “筱筱也要早些睡。”说着,钰麒起身离开,背影被夜色遮蔽,看不到…… 692.第692章 又一年春06(出招) 新春再至,雪历1004年已走到了终点,只是这一年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难以抹去的一年。 这一年可谓不太平,蒙骑虫患民不聊生,饥肠辘辘的百姓南下千里从蒙骑广阔的草原来到了繁华的京城,背井离乡只为一口食。 奈何京城繁华富贵地,有几人能懂饥肠苦?有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生于富贵长于繁华的人,宁可挥金如土也难施一饭恩! 而京城…… 人生哪有百事好,京城有京城的好自就有它的不好,看不见的暗影,看得见的厮杀,京门封闭二十余日,百姓关门闭户日|不出,人心惶惶! 纵使那些日子过去了,留下的残影依旧在! 只是,不论记得多少过去,日子总是不停留,一步步往前走。 年节至,红灯悬,喜联贴,鞭炮燃,一片喜乐,处处欢颜。 皇宫清平宴的宫宴上,一曲歌一支舞轮回流转不停歇,丝竹管弦叮叮咚咚如击筑,美酒醇香四弥散,推杯换盏染醉颜。 歌舞初歇,喧杂的宴会静了下来,九层高台上的小皇帝比起初登基时君威更甚了三分。 威严的眸光扫过下面坐着的一众臣子,眸光落在了贤王身上,缓声开口道:“皇叔,朕有些事情不明,想要请教皇叔,还望皇叔可以解惑。” 贤王优雅起身,行拱手之礼,道:“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唇角微勾,一抹笑意有些微凉。 “好!” 转瞬,他收敛了笑意,眸子如鹰锐利,紧紧盯着贤王一瞬不转。 “听闻皇婶医术了得,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一众大臣俱是一惊,而后便是各形各色,隐隐窃语些什么,听不真切。 坐于女席的齐芷柔脸色不由白了白,由矮桌遮住的双手在腹前扣紧,指尖微微泛着白。 贤王依旧长身而立,面容淡然沉静,没有一丝躲闪之意,开口道:“不知皇上何处听闻此言?” 皇上眸子中的锐利不知何时已全数散去,面容上笑意微暖,甚是柔和,看一看贤王,转头吩咐道:“安子,带人来。” 一众大臣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来人,对于此甚是好奇。 不一会儿功夫,安公公带着一位女子入了清平宴的大殿上,众位大臣并不熟识。 贤王淡淡瞥一眼女子,亦是不曾识,眸子里浅浅疑惑色。 然而,坐在女席的齐芷柔却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原本微微泛着白的脸色此时已白如宣纸。 这女子,她自是认得的,当日麒麟居里发落了一众人,这一位,便是挨了打被发卖的落心! 落心立于大殿上,恭敬下跪,拜见皇上:“民女落心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皇上对女子的态度倒算是温和,少了些威严:“你便是落心?” “民女正是。” “朕听闻你说贤王妃擅医,不知何出此言?” “回皇上,民女本为贤王府婢女,在蝶依姑娘去后侍奉于世子的麒麟居,世子前些日子不慎沾染风寒,重症昏迷,民女去请王妃,王妃行至麒麟居未曾传府医问诊,而是大发雷霆处置了麒麟居的下人。那时,奴婢曾随行入内室,亲眼所见,王妃为世子断脉问诊。” “哦——” 皇上这一声“哦”若有所悟,转眸看向站在殿中的贤王,片刻后又转眸看向席中坐着的齐芷柔。 齐芷柔此时的神色已说不得苍白,而是难看。 她医从药王谷,仅凭这一点就足以置贤王府和汝城齐家于死地。 然此刻,且不说医术源于何处,就只说这欺君之罪,也不是好担当的。 在皇上的目光下,齐芷柔已然是坐不住了,缓缓起身行至贤王身旁,与贤王站在一处。 693.第693章 又一年春07(拆招) 贤王自然知晓齐芷柔心中所忧。 今日这一局措手不及,柔儿长于江南,京城的步步危机于她,到底还是生疏的…… 他暗暗伸手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指,暖暖的温度温暖着她冰冷的指尖,由指入心,安抚着她的不安。 看着二人许久,皇上终于开了口,道:“皇婶,朕想听听您怎么说。” 皇上果然是聪明的,工于心计。 齐芷柔不善权术计谋,遇上这般情况,自然是问询于她更能得到想要的真相。 齐芷柔不知该如何回答。 抵死不认? 可是落心所言确实属实,两方相持,皇上必会深查,那么,究竟会翻出什么样的惊天秘密,绝不是可控的…… 点头承认? 可这医术来源如何说?万一皇上要问一个欺君之罪又该如何?毕竟,贤王府的特殊身份,就注定了沾上“医术”二字就等于站在了悬崖边缘。 正当齐芷柔犹豫无措时,指尖轻轻被点三下——是贤王传于她的讯息。 二人曾有约定:遇两难之境,点两下为“否”,三下则是“是”。 如此,便是要她认下医术之事。 只是…… 齐芷柔心中担忧未息,却也知皇上的问话不能再拖,答道:“回皇上,臣妇确实略通医理。” “哦?” 皇上的眸色深了些,盯着齐芷柔的目光有些锐利之感,似是没想到她竟会供认不讳。 “朕怎么从未曾听闻此事?” 齐芷柔担心的问题终于来了,心中忍不住忐忑几分。 然,却在感受到掌心所写“齐”字时,一下子安下心来。 “回皇上,臣妇自幼好医理,家父便允了我学习医理之事,所以略通些,只是难登大雅之堂,便未曾言说。” 是这些时日诸事繁琐才会让她失了分寸,竟连这些事也应付不得了。 齐家怎么说也是闻名江湖的“四世家”之一,身为嫡女,会些医术又有何妨? 女儿家会些什么小手艺,不过是持家之法,又哪里需要言于堂前? 皇上闻此言,仿佛全然信了。 “皇婶此言倒是有理,是朕唐突了。” “臣妇不敢。” 皇上似乎是这才发现二人已离席站于殿上,忙说道:“站在这里做什么,皇叔皇婶快快入座。” 此一言,原本紧绷着的空气如一江春水向东流,豁然开朗。 丝竹之音叮叮咚咚的再响起来,妖娆腰肢如风摆柳,婀娜多姿,彩衣翩飞,舞姿轻盈步法清丽。 宴上人再一次笑意满面,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美酒在青盏中微晃,入喉香醇,一切如旧,仿佛方才那一场闹剧只不过是闹剧。 只是,席间的齐芷柔却是依旧不安,眸光在人群中穿梭几遍,却是依旧未曾看到落心的身影…… · 贤王府,筱悠阁 被禁足在此的毓筱有些无聊,手中看着墨家记事。 此卷很薄,始于清帝十三年,也就是墨天与钟秀桑逝世之后。 这么看来,暗桩是在那时才埋进去的。 一番翻看,里面的内容,有些是毓筱知道的,自从新帝登基以来,墨宸的许多事情她都有参与。 不过,有那么几件,却是毓筱不知的。 清帝十五年,宫变。 墨宸曾派人暗中潜入皇宫,后,传出消息:清帝崩…… 洐帝二年,墨宸出手暗阁,囚了在莫城暗查之人,杀了入苏城的暗阁人…… 关于暗阁与墨家势力对峙的事情,毓筱是知情的,只是,她却没想到墨宸会毫无顾忌的出手。 然,吃惊之余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墨宸以暗阁上百人命设局冷江,难道她还能指望墨宸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吗? 只是,心里的滋味,却是有些难以言说…… 694.第694章 学院热闹01(欢迎会) 毓筱终于解了禁足,原本该是开心的事,可是,她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禁足之事结束并不是因为贤王消了气,而是因为正月十六了,又到了国子监的入学季。 毓筱和钰麒经过了半年之久的修养也到了该重归书院的时候。 毓筱至书院,竟发现身后座位的东西以收拾一空,不由心下奇怪,戳一戳前面的冷皓,毓筱问道:“冷皓,墨宸的东西为何没了?” 冷皓的神色一瞬间变的奇怪,上下打量一下后心中有些猜测生出,答道:“宸世子因成绩优秀,得夫子允,提前结束了修课。” 毓筱呆了一呆:为何墨宸竟未曾提及? 一刹疑惑后便是了悟:自回京起至今,她还从未见过墨宸。 只是,是她疏忽了,竟连这样的事情也未曾留意。 她看看冷皓已没了疑惑的眸子,心中了然些什么,却也不曾计较,二人相视浅浅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于毓筱、钰麒修学重归一事,国子监的同窗以冷皓华枫几人为首一起置办了欢迎会,一来算是祝贺二人身疾康复;二来,也是大家作为同窗的一番心意。 欢迎会乃是冷皓的主意,华枫华清都觉得这主意甚好,便给国子监里的同学们都下了帖子,地方依旧定在了纸醉金迷的酒池肉林。 下学后,众人再一次聚在了暗香阁。 一年前,众人初聚,一桌子好饭吃的滋味难言,这一次,是真正的畅快淋漓。 荀雪舞执酒一杯对毓筱道:“毓筱身疾痊愈,重回书院,理当祝福,我先干为敬。” 毓筱亦执酒饮尽,道:“雪舞客气了,谢谢。” 有荀雪舞开了头,大家便都来了,一个个的劝酒,一副不肯放过毓筱的样子。 毓筱看看这副架势,着实有些头大,大家都是玩闹之意,若是她执意拒酒怕是落了人家面子,更何况都是同窗,既喝了荀雪舞的酒,哪有不喝其他人的酒的道理? 可是话说回来,这国子监同窗五十余,这么些酒喝下去,就算她千杯不醉也吃不消啊,更何况,她闻着这香气诱人的饭菜,她饿,她想吃饭,喝酒都喝饱了,哪里还有肚子放饭菜呢? 正当毓筱心中叫苦不迭时,好哥哥的作用便体现出来。 只见钰麒费劲的挤到众人中间提高自己的存在感,挡在毓筱身前说道:“你们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本世子也是大病初愈重归书院,怎么一个两个的只看到了妹妹就不曾看到我?”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的静了静,原本嘈杂的劝酒声都停了下来,大家不知是没料到钰麒会说这话,还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片寂静中一声轻笑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众目之下,景逸笑意如风,翩翩君子之态,打趣一句道:“麒世子怎的还跟自己妹妹吃起醋来?这可不是好哥哥的样子。” 华枫接下景逸的话道:“这话倒是不错。只是”他话风一转,接着道:“大病初愈,还是少饮为善,佳肴美味,各位多多吃菜岂不更好?” 这一言倒是提醒了众人,都不是胡闹的人,便都附和着退回酒盏。 毓筱馋了半晌,如今终于能吃了,心情极好。 这纸醉金迷中的美味果然是名不虚传,各位都吃的有滋有味,饭桌上的气氛热闹和谐。 只是,一处角落,安紫嫣眸子里的厌恶之意难以掩饰,一杯接着一杯的美酒下肚,这喝法,如同喝水,这不,酒席才过半,安紫嫣已醉颜娇美,水眸朦胧,只是眼中愈发不加掩饰的厌恶之意让这份美失了意境。 安子轩一直看着安紫嫣,对于妹妹厌恶毓筱之意,他甚是了解,只是不曾理解。 原本以为可能是他猜测的缘由,可是几番查证,都找不到贤王府与幽山有关系的半点证据,又遑论他所猜所想呢? 只是,这样下去终归是不妥的。 毓筱此女,无论怎么看都绝非等闲之辈,不是妹妹能赢得了的人。 如今二人间的矛盾尚不算大,不过是妹妹几次胡闹,毓筱也未有计较之意,到此为止是最好。 若是任由妹妹闹下去,一旦闹出了不可收拾之事,想必毓筱也不会再如此大度。 695.第695章 学院热闹02(安宸阁叙) 一番酒乐,宴会终于散了,毓筱并未与钰麒同回王府,而是往墨王府而去。 离京三月,她知晓了许多,有些事,实在有必要来与他谈上一谈。 墨王府,安宸阁 墨宸似乎一早便等着她了,屋子里煮的茶是雪山云雾,暖玉棋盘摆在矮桌上,两盅棋子规矩的放着…… 毓筱轻车熟路入了安宸阁,屋子里暖暖的气息吹散了她一身的寒气。 在矮桌前坐下,墨宸执壶沁一杯茶水递给毓筱,好让她暖一暖。 毓筱品一口茶,执子落盘。 二人棋盘上过招,不言一语。 这许多日未见,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言说,可是如今见了面,却又觉得似乎什么话也不必说了,能这般静静的下一盘棋,品一茗茶,极好…… 墨宸白子落,胜负已分,毓筱不满的嘟囔一句:“哎!怎么都赢不了你,也不知你这棋艺到底是怎么学来的!” 墨宸于此言并不在意,反是问道:“筱筱此行可有收获?” “有!当然有!” 说着,毓筱抬眸直视墨宸,不许他有半分掩饰。 “你四岁称病,是否,是被囚冥城?”毓筱的声音轻如羽,却又重如石,压得空气沉沉,呼吸几分停滞。 沉默很静,似一个世纪,却只有一瞬。 “是。” 毓筱虽已有了九成的肯定,然,听闻这一声“是”,她却依旧忍不住呼吸停了一下。 “你…为何?” “父王的身边,有个人…他模仿了父王的笔记将我骗到了皇宫,那一夜,刚好月圆……” 毓筱闻言,觉得许多东西豁然开朗…… 难怪墨宸不常用自己的笔记…… 难怪他听闻皇上知晓他沉睡之秘时是那样的神色…… 难怪他说,背叛是一定会经历的伤…… 而关于清帝为何会处心积虑的对付一个孩子,毓筱心中是有所猜测的。 墨天虽被皇上不容,但是清帝若是想要用墨宸牵制墨天,那是绝不可能的。 因为,此法若是在墨宸出生之际用,定然比那时候要好,既然最初没有用,那么,之后便就没必要用。 那么,能想到的反常之事,便就只有一件! “是因为…你救了血茵?” 墨宸闻此言似乎微讶异,划开浅浅波纹的眼眸看了毓筱一眼后又重归平静,无言,算是默认了毓筱所猜。 毓筱心思百转,说不清其中滋味,轻声问一句:“墨宸,你可曾后悔?” 后悔救了血茵,受了那样的苦…… “不曾。” 墨宸答得没有犹豫,却又平淡如水。 好似,这从不是一个可以这样衡量的问题。 他救她,不图她感恩于他,只是想那样做而已…… 遵从了本心,所以不曾有悔…… 墨宸总是这样简单的,做事从心,从不曾虚假半分。 毓筱一早就知道答案该是如此,因为他将景玄当做亲人在照料,愿意给他这天下间最好的。 毓筱转了话题,她心中还有别的思绪。 浅漫的言词好似一曲梵音唱着宁静,舒缓悠长…… “两年后,你能回了京城,是墨王闯了冥楼?” “恩…” “赤风他们,都从冥城来?” “……” “残阳如血,出自司音?” “……” 毓筱清浅的话,说的笃定,已不再需要墨宸为她肯定。 “你体内媚毒…也是在冥楼内……” “恩…” “司音?” 她还记得,冥楼记事上说,司音善毒。 “老鬼…” 毓筱猛然睁大眼睛,很明显是吃惊了。 看着毓筱震惊的样子,墨宸又道一句:“司音的毒,都是用来杀人的。” 毓筱闻言默了一下:是了,一个残忍的以人炼药的人,她的毒,必然都是冲着人命去的。 而老鬼…… 他这样的人,修炼禁术,折磨一个人才是他的风格。 “那…寒冰莲子,是姑姑?” “恩…” 果然是如此! 毓筱曾记得:药王谷有一颗保存千前的寒冰莲子。 大抵,这世间,也就独此一颗罢了…… 只是,毓筱无法想象,当时选择种下寒冰莲子时,他究竟是有多决绝,才能用这样的法子自救…… 她只觉得心缩成一团,空气似乎被抽离,呼吸被什么抑制,窒息的感觉是那么的难受。 …… “没事了,都过去了……” 墨宸轻浅的话语飘在耳畔,如拂过的春风,送来祥和与生机。 毓筱终于稳了心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墨宸的手指微凉,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将脸上的泪痕沾走。 许是不想再惹了毓筱伤心,墨宸转了话题,问道:“筱筱比原定的回京之日晚了整整一月,可是在齐家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 提起了齐家,毓筱的神色有些哭笑不得。 她二次归齐家,表哥巴巴的非要拉着她再玩一次雪,誓要弄清楚她那一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当她问及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时,齐胥逸却是三缄其口,那真真是守口如瓶啊!让毓筱忍不住一阵恼。 而至于晚归之事。 一来,齐百圊交接家产,事项繁多。 二来,齐百圊以冥楼之事为诱,将毓筱强留在了齐家。 不过,回想起齐百圊告知于她的那些事儿,毓筱便忍了:有时候,一点小代价能换来大情报,还是很划算的,就是回京后的十五日|禁足,有点…… 696.第696章 学院热闹03(手段“非常”) 毓筱如今是愈发的不爱上学了,原本还有个墨宸陪着她胡闹两句,也算是在无聊的日子里头添了些些趣味,可如今…当真无趣! 只是,有些事没得选,该来的总会来。 朝阳升,又是去学院之时。 与钰麒相跟着迈入国子监,二人的神色可谓是天差地别。 钰麒如春风拂面过,沾着春日的生机盎然与欣欣向荣,一脸的和风细雨。 若问其中故,自然不是钰麒忽然转了性,觉得学习是件有乐趣的事,而是这里有了他想要见的人。 柳瑾瑜回京了! 三日|前,柳瑾瑜便回了京城再度入学,只是…曾经被掳山洞蛇群逃生以及冥楼之困的事,她已全然不记得,仿佛从未经历过一般…… 犹记得那一日,柳瑾瑜初至,钰麒此前未曾听到半点消息,看到瑾儿的瞬间那叫一个惊喜。 然而,惊喜之余,不免是有些担忧,毕竟…… 于是,他便问及了那些事儿,可柳瑾瑜的反应倒是让钰麒吃了一惊。 她竟以为自己一直在国子监学习,从未曾被人掳走,甚至于离京的缘由都变成了年节归家团圆…… 就好像,有谁偷偷换掉了她的记忆,将她痛苦无法面对的回忆拿走,换上了虚假的平静。 钰麒弄不懂瑾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不想去计较。 于他,那样的记忆,没了的好! 如今的瑾儿,与一年前初见时的女孩儿没什么两样,依旧有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不染纤尘。 对此,钰麒有担忧亦有庆幸。 庆幸于瑾儿依旧天真,不曾在现实的残酷与黑暗中变得千疮百孔而后沉静淡然。 然而,他又担忧! 既担忧于她的天真成为了他人伤害她的利器,也担心这样的天真终会有一天因为那虚假的记忆而破碎…… 只是,这世间,有些事,本就是他无能为力的。 而他所能做的,唯有珍惜当下,长久守护,以求这一份天真色能够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 相比于钰麒的春风满面,毓筱则是一脸衰败。 行至座位坐下,她打开桌屉准备拿本书来打发一下时间,却不想映入眼帘的东西竟是如此的出乎意料! 密密麻麻的蠕虫满满的塞了一抽屉,身子一缩一缩的爬动着,压叠着…白白的肉挤成了堆,分不出种类…… 毓筱看着这一抽屉的东西忍不住胃里一阵抽痛,恶心的感觉有些难以压抑。 毓筱猛然一下合上了桌屉,“咚”的一声响立即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可毓筱却是无心理会,转个身利落的离开了座位,坐在了墨宸原本的座位处。 只是,心里的恶心感依旧压不住,脑子里那个软肉翻动的画面怎么也挥不去。 · 几个深呼吸后毓筱终于好了些,心中不禁是一阵的无语又无奈:整个国子监里,能对她做这种事情的也就只那一人罢了。 只是,一个小姑娘家的,弄这么一抽屉的蠕虫,也不知她是不是也曾吐上一吐! 还是说,身为夷族族裔可控虫,所以接受能力便比常人强? 不过,到底是不曾把她怎样,毓筱对于这般手段还是不往心里去的,就如同安紫嫣有事没事便来挤兑她几句,她也不再如最初一般一句不肯让的对回去,而是选择能避开时便避开,实在避不开了便无视了就好。 说到底,血祭蛊石的事总是在毓筱的心里留下了印记的,让她每每看到安紫嫣便想到了此处,以至于格外的宽容大度。 只是,今日这些虫子少不得得费一番功夫处理了,看着便让人头皮发麻,胃里难受的直翻。 毓筱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待下学后大家都离开了再处理比较妥当。 一来,说不定哪个小姐会怕这东西; 二来,数量太多,以引虫散将它们都引出去,实在不适合在人多的时候来。 697.第697章 学院热闹04(猜名1) 三声铃响,课开始了。 柳夫子踏着铃声来,似乎是心情极好,眉眼间和风细雨难掩愉悦之意,扫一眼在座的学子,对毓筱所在的位子未置一词,朗声道:“同学们,这一节课,我们来做一个游戏。” 满教室的学子说到底还是孩子,即便从小学的是如何老成,也依旧免不了有些孩子气,一听到做游戏,顿时来了兴致,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芒,很是期待的样子。 “这游戏名叫“猜名”,可有人听过?” 听闻此名,众人都有些茫然不解。 他们这些长于京城的孩子,常玩的游戏通常都是取乐子的成分居多,比不得柳夫子这样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儒,一个游戏都玩的文雅。 柳夫子见此也不意外,点了瑾儿为大家讲解了游戏的规则。 待规则解释清楚,游戏便开始了。 夫子点了毓筱做游戏的开头人。 猜名便是要猜名字所取之意。 从毓筱始。 毓筱站起身来,眸子扫一圈,最终落在了安紫嫣身上。 “我猜,安紫嫣之名,取自姹紫嫣红之意。” 安紫嫣被点到了名字,站起身来,三分骄傲姿态。 “正是!我生于春日百花竞放之时,故取紫嫣为名。” 毓筱既猜对了,便轮到了安紫嫣来猜。 她环视一圈,几番寻找,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冷菱身上。 “菱者,取菱角之意,意在欣欣向荣。” 被点到名字的冷菱站起身来,不知是何缘故,她的面色有些不好,比起往日|里有些怯弱的感觉,此时的她让人觉得似乎想要逃跑…… 只是,国子监的学业已一年之久,有哪里是需要她逃跑的东西吗? 她的声音极小极轻:“紫嫣同学猜的并不对。” 安紫嫣闻言微诧,张口就道:“你既说我说的不对,那你来说,你的名字,取自何意?” 冷菱微微瑟缩,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安紫嫣看她不言不语,哪里肯依,只觉得自己所猜定然不错。 如此想着,她态度便嚣张了些,有几分不饶人之势。 “你说不出,便说明我猜的不错。” 然而,原本低头不语的冷菱却又忽然开了口,几分执拗的反驳道:“就是不对。” 说完话,她复又是那副低头不语的模样。 安紫嫣这一下是真的生气了,指着冷菱就开始斥责:“你是故意的!你不会猜他人名之取意,便故意说我猜错了,好逃过这游戏。” 冷菱依旧低头不语,没有为自己辩解只字半语。 只是这般样子,本该是胆怯之姿,不知为何,竟让人无端端觉得有些倔强在里头,且不容忽视。 冷皓似是不忍妹妹被人这般污蔑,又或者,是不愿冷菱再继续为难于此番情境,他站起身来道:“不如,就由我代替菱儿继续吧。” 安紫嫣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坏了三分,言语间更是一丝的好气也没了。 “冷皓,你是帮着你妹妹一同欺负于我吗?” 是了,冷皓此语,原只是为给妹妹寻个台阶好下台,莫要再为难下去。 然而,却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安紫嫣无理取闹逼迫于冷菱,所以冷皓大度退让。 698.第698章 学院热闹05(猜名2) 即便是课堂知情人都不免会生出此番感觉来,更遑论那些个只一味的嚼些舌根子的长舌人,哪里管你初衷如何,只一味的作践人,非要将人说的不堪了方才如了他们的心意。 冷皓远没有想到这些,被安紫嫣反问,方才知道自己欠考虑了。 只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僵持着。 菱儿看似柔弱实则固执,名之取意,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的。 思及此,冷皓再次开口道:“若不然,紫嫣同学来说此事如何来办。” 安紫嫣看冷皓一眼,对他的礼貌没什么感觉,直冲冲的道:“按照猜名的规矩,她既说我猜错了,便要说出真正寓意来才对。” 这言下之意,她是非要冷菱说出真意来才肯罢休的。 一个非要说,一个沉默不言,对峙之局几乎避无可避! 忽然,一直旁观的柳夫子开口了:“紫嫣同学来猜冷皓之名的由来,冷菱坐下吧,这游戏,你不必参与了。” 安紫嫣听着这般处理办法心中很是不满:为何她就要猜两个人?! 只是,到底是敬重于柳夫子的,安紫嫣不情不愿的开口道:“皓,皓月当空之意。” 冷皓点点头表示肯定,未说只字片语,便开始寻找要猜之人。 扫视一圈,国子监里除了毓筱,便是同为皇上伴读的几人关系熟悉,不过却也依旧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种时候,本来选择毓筱才是上上选,然而,毓筱是起头人,只能作尾。 冷皓再看一圈,目光落在了荀雪舞身上:“雪舞同学当是生于落雪时,取舞为名乃是期盼女子雅姿韵舞之意。” 荀雪舞翩然起身,仪态自成一道风景,温言婉语道:“生于落雪是不错,只是这雪字却是随了哥哥的,原是哥哥出生时天降瑞雪,百姓皆乐,故取了雪阳之名。” 这一番话,倒是将荀雪阳之名说了个透彻。 只是,这未免不和规矩。 一来,若是冷皓猜对了,才轮到荀雪舞选人猜名;而荀雪舞方才所言,明显是说冷皓所猜有所谬误。 二来,即便冷皓猜对了真轮到了她,按照规矩亦是不能选择血亲之人猜名的。若不然,这猜名游戏还有何意? 夫子的声音响起,必然是来维护秩序的。 果然,夫子道:“雪舞同学,你此番话不和规矩,当接受惩罚。” 荀雪舞恭声致歉,并欣然领罚,没有半句推卸解释之语。 猜名中,遇此情况,便要罚荀雪舞连猜三人,都能猜对方才过关。 荀雪舞的目光率先落于华清身上,道:“清乃是清澈洁净之意。” 华清淡淡点头,肯定了荀雪舞的话。 荀雪舞眸光微转,又落在了安然身上:“安然是愿卿一世安宁淡然,岁月静好之意。” 安然亦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意。 最后,荀雪舞将眸子转向了景逸。 “逸,可作隐逸之意,亦可作飘逸之解,雪舞猜测:四王爷之名,乃是取了安逸守己之意。” 这一言,可谓大胆! 699.第699章 学院热闹06(猜名3) 直言一个王爷的名讳所取之意为盼其安分守己,就好比是虎口拔牙一般的活计。 只是,景逸果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温柔儒雅,闻此语无半分戾气,浅浅笑意温和:“名乃父王所起,然父王已逝,其中意已难考究,不过雪舞同学此语倒也是有理。” 毕竟,皇上不曾属意于他。 既然注定要做一个闲散的富贵王爷,那么,一颗安分守己的心,便是最重要。 这般意思,便是肯定了荀雪舞的猜测。 教室里微微乱了些,有浅浅的议论声窸窣不停,细细听来,不外呼是夸赞荀雪舞的聪慧。 是了,猜名一事并不容易,文字取意博大精深,甚至许多一字多音,猜错了是司空见惯,像这般一连猜对三个,实在难得。 本就是盛名在身的“京城才女”,如今出了彩,大家又怎会吝惜词字不赞赏一句半语呢? 只是,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的,景逸既然肯定了荀雪舞之言,那游戏便是轮到了他。 他选了华枫。 “枫,秋之霜叶,霜叶红于二月花,虽不张扬争春,淡泊舒远,却又不甘心籍籍无名碌碌一生,必是要燃尽生命色,以求生无悔,死无憾。” 华枫笑意浅浅,温润如玉,道:“景逸所言甚是。” 华枫目落钰麒,道:“钰,宝也;钰,坚金。麒麟,乃上古仁兽,主祥瑞,用以喻人才能杰出,德才兼备。” 钰麒洒然一笑,肯定了华枫之言。 · 钰麒所选,不必猜亦可知,非柳瑾瑜莫属。 “怀瑾握瑜,言人之纯洁美好的品德。” 柳瑾瑜闪闪纯真的眸子,已然就是“瑾瑜”二字的真实写照了。 …… 游戏一步步进行下去,然而,行至尾声,却是无人猜出毓筱的名之由来。 因到了结尾处,猜错了再无人可猜,便变换方式,换他人继续来猜,而毓筱无需自己言明。 只是,一教室的同窗都猜过了,竟无一人说对。 有人猜:“毓乃育养之意:毓,长也,稚也。” 有人猜:“毓乃生产之意:详观其区土之所产毓。” 有人猜:“毓乃培养之意:禀道毓德,讲艺立言。” 亦有人猜:“毓乃孕育之意:钟灵毓秀。” …… 然,猜来猜去均是“毓”字之取意,无人问及“筱”之一字。 也是,美人多用“筱”字为名,毓筱却是个长相平凡的,谈及“筱”字,意义何在? 众人皆猜不能得,便只好由毓筱自己来说:“绿筱媚青涟,娇荷浮琬琰。” 然,毓筱话才落,一道肆意嗤讽的笑意便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冷嘲热讽:“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张脸,还敢以如此词句赞叹容颜,真是不知羞耻,丢人现眼!” 只闻其声,毓筱便已知说话人是谁。 在这国子监,能这般不分是非的跟她过不去的人,除了安紫嫣,又到哪里去找第二个?! 只是,毓筱连毒虫一事都不曾计较,又哪里会在意她一句不痛不痒的嘲讽? 她淡然入座,仿若未闻。 安紫嫣却不曾觉得毓筱此番作为是不愿与她计较,反倒觉得她是小瞧于她,不将她看在眼里。 此时这般无视了她,无异于是打了她的脸。 安紫嫣看着毓筱的视线愈发厌弃,似是在看着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 只是,既不愿再看,便不要再看就好;可她又偏生要看,难为了自己也难为了别人。 700.第700章 再遇桃花宴01(是非事) 二月里,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国子监里举行了第一次蹴鞠赛。 男孩子自然都极欢喜,跃跃欲试的想要在赛场上一展身手。 不过,女孩子却是不怎么上心的,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玩着些小游戏打发时间。 毓筱从蹴鞠场过来,刚进入教室便被上官燕唤住:“毓筱,毓筱,你等等,我们这里在玩“回文”游戏,一起来,一起来。” 毓筱心下奇怪:她与上官燕算起来,是八竿子打不着,怎的今天这么热络的招呼她? 不过奇怪归奇怪,这几日赛事正酣,国子监都不上课,闲着也是无聊,倒不如玩一把儿。 * “毓筱姐姐。” 毓筱正玩在兴头上,闻言回头,见是瑾儿,便猜到怕又是哥哥使了瑾儿来帮他取东西的,心下不满道:“瑾儿,你又给他跑腿,下次让他自己来,踢了会儿球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懒成虫了都!” 柳瑾瑜腼腆一笑,几分不好意思:她能感觉到毓筱现在对她的态度很好…只是,明明她记得毓筱很讨厌她的,也不知为什么,自她今年回京后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很好…… “毓筱姐姐,没事的,反正我闲着,拿东西也不累人。” “瑾儿,你小心将他惯坏了!”毓筱煞有介事的说一句。 柳瑾瑜闻言笑的更腼腆了些,小脸微红。 “毓筱姐姐你休要混说,我只是帮他取东西。” 毓筱看看瑾儿的模样,不敢再逗她。 小丫头太害羞,一逗就羞恼,哥哥知道了又该教训她了。 “哥哥要的东西我放在桌屉中,你打开就可以看到。” 柳瑾瑜得了东西的所在便立即离开,小脸红的发烫,她根本招架不住毓筱的调笑。 毓筱看一眼落荒而逃一般的瑾儿,笑意愉悦,又继续她的游戏之乐。 * “啊—!” 一声惨叫带着惊恐似要划破天际,从国子监的教室里一直传到了蹴鞠场上,正踢着球的钰麒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 正玩着游戏的毓筱闻声望去,心中有几分不安,总觉得不管是这个声音还是声音的来源都有些熟悉。 果然…… 入目:柳瑾瑜因惊恐瞪大的眼眸,惨白色的脸,还有,从她桌面上高高探出的半截蛇身…… 毓筱的眸子顿时结冰,闪身欲往。 瑾儿对蛇本就有着恐惧,更何况,在她遗失的记忆里,还有一段更糟糕的经历…… 然而,毓筱还未动,就感觉身边一阵疾风刮过,几根碎发打在脸上,抽的生疼。 因为熟悉的气息,毓筱知道:方才过去的不是一阵风,而是一个人,还是她最熟悉的人,钰麒。 钰麒身形未稳便抱住了瑾儿向远处移去,尽可能的远离了那蛇。 毓筱随后便至,看着一抽屉缠绕在一起花花绿绿的蛇,怒火刹那间燃尽了她的理智。 消失——,再现——。 毓筱纤细的手指扣着安紫嫣的脖子将她压在墙上,衣发在身后“簌簌”飞扬。 “你!该死!” 毓筱咬牙切齿,三个字含着磅礴的杀气。 因着钰麒的突然离场,蹴鞠场上的人勾起几分好奇,便都回来了。 安子轩看到这一幕,当即出手,却被华枫出手拦住,二人对峙,安子轩隐有暴怒,华枫清淡如风。 安紫嫣有些被吓到了,这样的毓筱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意识到自己的恐惧后,安紫嫣做出的反应并不是服软认错或是求饶。 她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她抬头直视毓筱冰封的眸子,不躲不闪。 二人对峙,毓筱看似占尽先机却何尝不是处处受制! 她不能杀了安紫嫣。 她确实是被怒火烧晕了头!她紧张瑾儿的状况,生怕瑾儿因为蛇的刺激而记起冥楼中让人难以启齿的经历…… 但是,这一刻,她虽不冷静,但也不疯狂。 若说安紫嫣是元凶,那么,她便是帮凶。 若不是她总是不计较安紫嫣无关痛痒的胡闹,又怎么会有今日的事情? 有些人,永远不会懂适可而止,总是得寸想进尺。 这样的人,只配得三字:欠教训! “你不要以为我不言不语便是怕了你,我的不计较不是软弱,而是因为你未曾踩在我的底线上,也是因为我没有将你的小手段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一字字落入安紫嫣的耳中,粉碎了她的骄傲,兵不血刃…… * 二人间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可安紫嫣反倒安生下来,不再日|日|寻衅于毓筱生事。 于此,毓筱落得自在省事,可是心里却并未放松:以安紫嫣厌恶她的程度及安紫嫣的为人来看,断然是不会就这般认输的,势必是要跟她对峙下去的,甚至很有可能是…不死不休…… 所以,此刻的宁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罢了。 这说明:毓筱的话落在了安紫嫣的心坎里,是真真的刺痛了她。 所以,她才会停止了这种无意义的小孩子手段。 那么,可以预想到:下一次安紫嫣出手,必然不会再是这种无伤大雅的手段了…… 只是,世事难预料,毓筱那一日|不过气急了口不择言,却不想会生生改变了一个人,会在日|后给自己招惹出那么多的麻烦…… 701.第701章 再遇桃花宴02(猜) 时光的脚步从来不紧不慢,它悠闲自如,迈开脚步走在万物间,使它们在悄无声息间生机盎然。 三月来,桃花开,瓣瓣粉红飘飞。 三日|后,又是一回桃花宴。 这一年没有四方来使,桃花宴没有去年那场面,但到底是盛事,场面还是不小的,国子监给了三天假。 一早,毓筱收拾一番打算出门去。 这一年入学事忙,可偏偏墨宸完了学业,许多日不见,毓筱心中总觉少了什么,这不,刚一得了空便打算往墨王府一趟。 然,毓筱还未出门,便有人来了门上。 开门声响起,毓筱在内室正系着衣带,闻声没有慌乱,言语间几分懒懒之感:“哥哥不去寻瑾儿,怎么有空往我这里来坐坐?” 也是,能不需隐忧、莫离通报便能进来的,这京城,也就两人罢了。 而那另外一人不是推门而入,而是穿窗过。 所以,闻开门声,毓筱即便不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这话虽说的懒散,却是酸味十足。 自瑾儿归京,钰麒便是日|日|相伴,毓筱心中吃点小醋那也是有的。 许是因着在冥楼的经历,如今钰麒大约是有了失而复得之感,所以对瑾儿格外珍惜,时常陪伴左右。 这样一来,不免就惹来了些闲言秽语,不过看样子,钰麒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不知瑾儿如何。 钰麒对毓筱酸溜溜的语气视而不见,几分嫌弃的道:“你当我没事了便来寻你?是父王让我来的,说是明日太皇太后归京。” 毓筱原本还在因哥哥那明显嫌弃她的话生着闷气,可是“太皇太后”四个字却是将她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情绪打了个散。 因为,这事儿太怪异! 太皇太后离京十多年,久居青云庵修行不问世事,甚至在清帝丧时也未曾归京,如今这不年不节的,为何会选在这时候回京? 在毓筱疑思之际,钰麒又道:“父王说,明日要去城门接驾,嘱咐绝不能出了岔子。” 毓筱闻言点头,心有所思:太皇太后算起来是父王的救命恩人,又是将他养大的人,她隐约记得曾听说提到过,好像二人的关系极亲近的…… “哥,太皇太后好像与父王极亲近的…” “怎么可能?”钰麒想都未想便出言反驳:“先不说与皇家的血海深仇,就说这些年在江南时,你可曾听闻父王提过太皇太后一句?” “不曾。”毓筱摇摇头,道:“只是,有些人,越是不提及,在心中藏得越深…” 钰麒闻言沉默,不知在想着什么,神色有几分严肃。 许久,他缓缓开口,道:“便是亲近又能怎么样?我们要做的只是为蓝家洗去冤枉,又不是要覆了他蓝雪国的江山,与太皇太后不论关系远近都没有关系。” “哥。”毓筱忽然轻唤一声,沉默片刻后,她接着说道:“哥,你有没有想过,很可能,当年陷害蓝家的,不是朝中大臣,而是…” 钰麒的眼睛猛然张大,九分震惊一分了然。 看来,这样的念头他也是曾有过的,只是,他觉得太不可能,所以被他掩埋了。 “筱筱,这不可能的,当年蓝家所受荣宠……皇上定然是信任蓝家的。” “哥,君恩未必不是祸!皇上给了蓝家无上的荣耀,却不见得他心中信任蓝家……墨王府不就是例子?” “筱筱……” 钰麒还是想要再找些说辞去证明这猜测不是真的,只是,他张张嘴却发现以无话可说。 然而,想着这样的猜测,钰麒觉得未免太伤人,太冷心!蓝家存世千年,女子世代为后,前朝后宫为皇上尽心尽力,若是这样的忠心最终换来的是皇上不容,那…他们蓝家这千年来到底算什么?! 毓筱看着钰麒难以言说的表情,轻缓的话语飘出,让钰麒又惊了一回。 “哥,凡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钰麒怔怔的看着毓筱,想着她所言…… 筱筱之意是说…蓝家千年来未必忠心,未必当真没有动过谋逆之念? 这样的猜测,钰麒本能的觉得不可能,然,刹那后,他又觉得似乎很合情理。 传世千年,荣宠无限,未必不会生出贪心,想要的更多…… “筱筱,你是说,二十年前的案子,蓝家未必冤枉?” 毓筱闻言不由白他一眼,“哥,你的脑子放在麒麟居忘带出来了吗?怎么这么糊涂?二十年前的案子必定是有人陷害的!” “可是你刚刚…” 毓筱似是听不下去,开口打断钰麒的话,道:“暂且先不论蓝家是否真的有不臣之心,即便是蓝家真要谋反,定然会小心周全,又怎会将龙袍和玉玺这样的东西藏于府邸?” 钰麒闻言恍悟,也忍不住鄙视一下自己的智商:怎么就不动脑子了,不就是来了个大胆的猜测,怎么好像惊得脑子都不会转了一样! 钰麒立即转起脑子,道:“二十年前的案子虽然难查,但是查清了就可以知道究竟是谁陷害了蓝家…” “是啊…”毓筱点点头,却似乎心重如石,连说出的话都让人觉得沉重:“只是,哥哥可曾想过,若是…若真是方才所猜,我们又该如何呢……” “……”钰麒没有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他的心因着毓筱这一句话,蓦地沉重起来,压得胸口疼,有些透不过气。 …… 702.第702章 再遇桃花宴03(太皇太后) 一夜转眼就过,此时,城门口重兵把守,朝廷官员携女眷至,均是盛装,跪于城门前,等待着归京人。 随着一声尖细的呼唱:“太皇太后到—。”城外浩浩荡荡的仪仗缓缓而来。 车轿在京门停下,一位银发高盘的妇人从车上下来,华贵高雅,仪态万千。 大抵是庵堂里待久了的缘故,有一股子淡泊超然之气度,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和蔼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皇上前行几步搀住太皇太后的手,恭声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满面慈祥,笑意和蔼:“小陌都长这般大了,当年祖母见你时,才是刚刚会走路的孩子。” 立于京门处的一众人闻此言皆是心惊,不由的低了头,大气不敢出。 皇上浅浅一笑,不甚在意的解释道:“祖母多年未见,难怪认错了孙儿,孙儿是洐儿,不是六哥。” 此言出,瞬间寂静无声,春风微拂的音轻轻浅浅,带走了众人的呼吸。 一刹!永恒! 太皇太后打量一下,声音里蓦地多了些沧桑:“哀家老了,眼睛都不当使了,竟错认了天颜,还望皇上恕罪。” “皇祖母哪里的话,孙儿与祖母多年未见,是孙儿不孝,不能在祖母膝前尽孝,才致使祖母错认孙儿。” “皇上国事繁忙,当以社稷为重,我这个老婆子哪里抵得过天下万民重要?” “皇祖母,国事固然重要,但祖母也重要,孙儿要好好孝敬祖母,让祖母不会再错认孙儿。” 闻言,太皇太后笑意满面,似乎每一条岁月的痕迹都散发着愉悦,微嗔一句:“你呀,就会哄祖母开心。” 这祖孙二人可算是叙完了旧,太皇太后这才分出视线看向众人。 “哀家一个老婆子回京,怎么还弄出了这样大的阵仗来?”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贤王身上,眸光微有些恍惚之意,浅浅的泪光映着阳光晶莹夺目,轻轻问一句:“可是炎儿?” 自清帝登基,贤王封王赴江南封地,而太皇太后则北上青云庵修行祈福,这一别,十余载过…… 即便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但是她当年在蓝家乱局中救下了他,将他养大成人,又怎会没有母子情分? 贤王抬步向前,齐芷柔携钰麒和毓筱紧随,行至太皇太后面前。 四人跪。 贤王三叩首,道:“娘,儿子不孝,不能尽孝于前。” 太皇太后伸手相扶:“快起来,炎儿起来,娘不怪你。” 这一声“娘”,情深难言。 天家最讲规矩礼法,无礼天下废,可是贤王却是唤她一声“娘”…… 贤王抓住太皇太后伸向他的手,没有起身,而是指着身边的三人,道:“娘,这是炎的娘子,还有儿女。” 太皇太后这才注意到三人,略微打量齐芷柔一下便将注意力转向了钰麒和毓筱二人。 果然,人老了总是疼孙儿的。 太皇太后一手一个将二人拉起来,握着二人的手久久不松,反倒越握越紧,似是满腔的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不住的道:“好!好!好啊!…” 毓筱感觉着手上的力度,忽然对这位陌生的祖母起了亲近之心,抬头看向她,目光落在了她的眼角:那里有些晶亮的痕迹随风消散了…… 703.第703章 再遇桃花宴04(契女) 皇宫,落华堂 太皇太后与皇上相随入殿,殿内的一切早已着人打点好,全都保留着太皇太后当年离京时的样子,却是全数都换了新。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当年,思绪纷飞间,眸子中染上了一抹愧疚,浓墨重彩…… 这一幕未曾逃过皇上的眼睛,然皇上却仿若未见不置一词,开口问道:“这一切可还合皇祖母的心意?” 太皇太后恍然回神,点点头,甚是满意的样子,眼角眉又带上了慈祥的笑意。 入座主位,太皇太后打量皇上一眼,言语忽然严肃起来:“哀家想知道,你究竟是小陌还是洐儿?” 皇上闻言勾唇一笑,言语间几分肆意:“朕,自然当是澹台景洐,祖母说,是吗?” 太皇太后神色淡淡,仿佛方才的问题并不是出自她口,淡淡道一句:“是洐儿便好,圣旨乃是传给洐儿的。” 皇上忽然拱手行礼,道:“洐儿确实感激父皇的信任。” “既如此,皇上当勤政爱民,方才不辜负先帝托付。” “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绝不负父皇所托。”皇上一句话似在言誓,字字恳切。 “如此甚好。”太皇太后似有所感,感叹一句…… 沉默仅片刻,太皇太后再次开口,道:“皇上,安栖的身体日渐衰败,请安家尽快送新的契女进宫吧。” “孙儿已做了安排。”皇上微顿一下,接着道:“那一日|收到传书,知晓祖母回京一事,朕便猜到该是安栖出了事儿,所以已经安排人跟安杝(yi)说过了此事。” “皇上可有把握,安家会送人过来?”太皇太后似有什么担忧,不放心的问一句。 “皇祖母安心便是,一切朕心中有数。” “皇上有数便好。”太皇太后舒一口气,送走了心中的忧虑。 “皇祖母安心,这些事儿有朕烦心就是,祖母舟车劳顿,还是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还有家宴。” “好,哀家去休息会儿…”说着,太皇太后由侍女搀着往内室而去。 皇上一直望着太皇太后的背影直至她进入内室方才转身出了落华堂,往御书房而去…… · 皇宫,御书房 安杝进宫,入了御书房。 皇上坐在书桌前好一派闲适姿态,随手翻着案上放着的一叠奏折。 “臣,参见皇上。” “免了,坐吧。” 皇上浅语一句,未曾抬头,看折子看的认真。 安杝随意坐下,姿态看似自如,实则不然,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沉默稍许,安杝开了口:“皇上,栖儿她…” 入京的队伍浩浩荡荡,可是安杝并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她缠绵病榻,寿元将近。” 安杝闻言不语,只是身上蓦地多出了浓浓的哀伤之感。 皇上未曾听到安杝之语,抬头看他一眼,却是不由的嗤笑。 “你早已知她会如此,又何必今日在此伤怀?” 安杝似是未曾料到皇上会这般言语犀利,猛然怔了一下,而后恭顺的道:“皇上所言极是。” 皇上眸中忽然闪过一丝不耐,放下了手中奏折,直言道:“安大人,新的契女可准备好了?” “回皇上,臣,还未曾…”安杝有几分惶恐之色。 “安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朕吩咐此事至今已有半月,你都在干什么?你可莫要告诉朕,你安家找不到可以做契女的女儿!” “臣不敢。” “不敢就好。” “臣想…想让小女紫嫣为契女入宫……” “安杝,你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如此好糊弄吗?!” 皇上忽然震怒,随手抄起两本折子砸在了安杝的脸上。 安杝惶恐下跪,忙解释道:“皇上,臣不敢,臣不敢…” “不敢?朕看你心中的算盘日|日|都在盘算着怎么糊弄了朕!” “皇上,请容臣解释。” “说!” “嫣儿是安家嫡系一脉,承受契约的能力比其她女子高出很多,所以…” “安杝,莫不是你忘了,她是要祭蛊石之人?还是,你以为朕不知蛊石之事,想要以此糊弄朕,好让你安家不再受制!” “皇上,臣,惶恐…” “惶恐?朕以为你胆大包天了!” 皇上怒骂一句,似乎火气发出去一些,片刻后,言语间少了怒,多了威。 “安杝,朕限你尽快做出决定,年终之前,朕要看到新的契女入宫。” 说完皇上便起身离去,未曾再看安杝一眼。 安杝伏地的身子缓缓直起,面上的容色有些说不清,似缠着百事忧愁,又似万苦难言…… * 安杝步履不稳的出了御书房,觉得整个心都空荡荡的。 当年,若不是…… 也不会将身家性命全数捏在皇上手中…… 结下契约,此女便要承受安家所有人的灾祸病痛,她们…长寿不了…… 安家还得受制于人多少年? 这种为人卖命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 704.第704章 再遇桃花宴05(女儿节1) 转眼两日|过,已是女儿节。 午后的春阳晒着暖融融的,毓筱正坐于妆台前一番收拾,看样子,是要出门。 “小姐,荀小姐来访。”门外隐忧来报。 毓筱微怔了怔:今日是桃花节,荀雪舞来寻她做什么? 片刻,毓筱对隐忧吩咐道:“将她请到小客厅去,我即刻便来。” 荀雪舞由隐忧引着步入筱悠阁往小客厅。 入座后,隐忧恭声道:“荀小姐先坐片刻,小姐即刻便来。” 荀雪舞浅笑端庄,姿态优雅,道:“无妨。” 隐忧离开片刻后又持托盘回来,为荀雪舞上过茶水后便立于门外听候吩咐。 没一会儿时间毓筱便来了,进门二人互行礼仪,一番客气。 “不知雪舞特意过府相寻,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毓筱言重了,今日是桃花节的好日子,哪里就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非要今日说,我来寻你是想与你一同去瞧一瞧这京城的夜色。” 毓筱闻此有些犯难:她本是约好了要去寻墨宸的,这一下,可如何是好? 她神色带着浅浅的为难色,道:“怕是要辜负雪舞盛情,我已应了邀约。” 荀雪舞不见丝毫沮丧,笑意端庄温婉,道:“不知毓筱约了谁?可是国子监的同窗?” 毓筱看着这样温婉的笑意,实在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通常遇上婉拒之言,必然该明白其中的不方便,转而另约他日;如若不能,必然会招人不喜。然荀雪舞这般端庄淑雅的笑意说出这般话来,还真是让人说不出恶语来。 毓筱亦带起了三分婉笑,道:“约了去墨王府拜访墨宸罢了。” “宸世子?毓筱与宸世子的关系倒是极好的。”荀雪舞依旧是那般模样,道:“既是国子监的同窗,那便一同去,可好?” 言已至此,毓筱自不好说什么拒绝之语,毕竟荀雪舞要拜访的是墨王府不是她贤王府,便是拒绝也该是墨宸来拒绝,也是轮不到她的。 “自然是好,人多了更热闹些。” 于是,原本的一人行变成了二人行。 * 马车在墨王府门前停下,毓筱从马车上下来,竟看到赤风立在门外一副等人的样子。 毓筱不解,遂问道:“赤风,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大人物需要你亲自来接?” 赤风看毓筱一眼,似乎怨念颇深,语气有些怪味:“属下自然是来接毓筱小姐的,世子约了您,哪里会在这时候再约旁人?” 这一下毓筱更是不解了:平日|里到墨王府的次数也不少,怎么就不曾见过有谁来迎过她?别说是赤风了,就连个普通侍卫也不曾有过…… “赤风,你发烧了?” “没有啊,毓筱小姐怎么这样说?” “那你为何要来迎我?” 赤风看着毓筱满是疑惑的眸子,很是怨念的剜了毓筱一眼,却是不曾开口说什么。 在二人对话之际,荀雪舞已从车上下来,行至此处,对赤风礼貌一笑,道:“早就听闻墨王府风统领神武非凡,果然如是。” 705.第705章 再遇桃花宴06(女儿节2) “早就听闻墨王府风统领神武非凡,果然如是。” 毓筱本就因着赤风之语满心疑惑,这一下,又来了一头的雾水:这满京城的人莫不是都认为赤风英明神武?为嘛她就一点没看出来呢?是她的眼神不好使?还是大家的眼神不好使?…… 实践经验告诉我们,真理往往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只是,面对这样一句奉承话,赤风竟丝毫没有得意之色,肃着一张脸,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英明神武的样子,语气微凉:“荀小姐谬赞,赤风当不起。” 这般语气,着实是不曾留半分颜面,让荀雪舞脸上端着的温婉笑意不由的僵了僵。 毓筱听着这般语气却是忍不住的有些讶异:从未曾想过赤风竟也会这般说话,这微凉又生硬的语气,也不知是随了墨宸还是随了暗冥…… 果然,物以类聚,诚如是! 赤风忽然一本正经对着毓筱行了礼,道:“属下前来迎毓筱小姐,主子正在府中等着呢。” 说完,赤风便欲引着毓筱入府,竟是完全忽视了一旁的荀雪舞。 这一番举动,不止让荀雪舞的脸色难看了些,亦让毓筱不自在了些。 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三人皆立于门前一言不语。 片刻后,毓筱开口圆场道:“赤风,这位是丞相府的荀小姐,与我和墨宸都是国子监的同窗。” 此言之意意在说明赤风此举乃是无心,既不让赤风失了礼,也不让荀雪舞打了脸。 如此之际,赤风本该顺着毓筱的话,去行过礼而后邀请荀雪舞一同进去方是最好。 然而,怎奈何,他赤风来此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打脸的。 所以,他依旧肃着面容,言语生硬道:“世子不曾允了荀小姐入府,赤风不敢自作主张,望荀小姐见谅,还请自便。” 毓筱已不知该作何反应,看这般样子,她已然是明了了赤风在此的缘由:他不是来迎她这位贵客的,而是特意为了拒绝荀雪舞进府方才在此。 不必想也知道,这必是墨宸的意思。 只是这般做法,未免…… 毓筱不知自己是怎么忽视了荀雪舞难看到极致的脸走进墨王府的,只是觉得此情此景实在尴尬,还是早些躲开的好! * 安宸阁里,墨宸一身便衣,深沉的墨色被他穿出几分随性之感。 上好的龙心朱研磨的均匀,墨香清雅。 案前人风姿霁月,出尘脱俗,不染纤尘。 一笔起起落落,笔下丹青卷,卷上人,音容笑貌熟悉至极,正是她。 毓筱看的有几分愣怔,觉得这一幕,画面太美,让她不忍出声打乱。 其实墨宸为她画像也不是一次两次,可这一次,仿佛格外美。 * 毓筱静坐等待,墨宸笔笔勾勒,二人各自专注。 画上人如一点点绽放的花儿,由神至韵,一点点笔下绽放。 所谓妙笔生花,大约如是。 终于,笔落画成。 毓筱凑近了看一看,画上所画是去岁桃花宴后二人共赏桃花时的一幕:那时她收了墨宸折下的桃枝,后来被墨宸簪于她的发间。 记忆又进又远,毓筱心中几分感叹。 706.第706章 再遇桃花宴07(女儿节3) 记忆又进又远,毓筱心中几分感叹。 “墨宸,转眼进京已经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的…” “以后便待以后再想。”墨宸淡漠的话微凉,清醒了神思。 毓筱失语,无言以对。 墨宸总是这样的,他仿佛永远不会疑惑迷茫,永远不会动摇,如一座坚定不移的山。 只是,人哪有不会软弱的?心哪有不会迷茫的?…… 能坚定不移的,必然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 毓筱又回想起了墨宸的那些过往,无法抑制的心疼如一汩泉眼,汩汩涌出,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深呼吸一下,她整理过心情,转了话题。 “墨宸,你今日是特意让赤风等在门外的?” 虽是疑问,说的却肯定。 墨宸不语,毓筱不依不饶:“你二人共奏凤求凰,一曲动京都,人人都称你二人乃金童玉女,天作之合,这会儿还把人家姑娘拒之门外作何?” 墨宸微无奈:这事儿怎么就过不去了呢?也真是怪了,筱筱怎么回回都能将话绕到此处来…… “那是考核,筱筱。”墨宸此言透着三分无奈。 这解释他早已不知给了几遍,就是不懂毓筱为何明明说她知道却还要一再提起。 果然…“我知道啊。”毓筱说的散漫,透着十足的不在意。 只是,往往越是这样故作不在意,就越是在意,不是吗? 墨宸看毓筱这幅样子,伸手拉了她便往外走,同时吩咐道:“赤风,备车。” * 毓筱晕乎乎的被墨宸拉着上了马车满心的疑惑,不知道墨宸这是打算做什么。 “我们去哪?”看着墨宸一副悠哉的样子坐在车上,毓筱忍不住问道。 “到了便知。”墨宸翻过书页,看的认真,随口回答。 毓筱心中不满,抬手一把扯掉他手中的书,扔在一旁的矮桌上,拧着头不看他。 墨宸浅浅一笑,几分无奈,不再看书,闭目养神。 毓筱不见他言语,偷偷用余光瞥一眼,顿时更加不满,索性转过身去。 马车穿街过巷,街上很热闹,隐约有喧嚣透进来。 毓筱的注意力被转移,抬指打开车窗,看一看车外。 街上摩肩接踵,一片嘈杂,没了车窗阻隔,喧嚣声声声入耳,将毓筱吵的有些头晕。 抬手匆忙合上车窗,毓筱忍不住再一次开口:“墨宸,我怎么觉得这路线有些熟悉?” 墨宸眸子未睁,言语透着慵懒:“是该熟悉。” 毓筱一时间想不起这是去往哪里的路,听着墨宸的话,不由的陷入了深思。 马车外的喧嚣渐渐远离,与车内一般安静,车辙碾过的声音里透着悠远,几分闲适。 “南山!”毓筱忽然出声,这才发现车内车外都是一片宁静,不由的伸手掩了口,有些讪讪。 然,仅刹那,毓筱再次开口:“去南山干什么?” “……” 毓筱盯着墨宸许久,却不见他动上一动,不由几分泄气,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哼!不说就不说,到了也就知道了! 再无人语,宁静似风又似水,轻轻柔柔包裹着二人…… 707.第707章 再遇桃花宴08(女儿节4) 终于,马车停,毓筱不理墨宸,拨开车帘跳下来。 墨宸随后下车,一举一动韵致无双,与毓筱方才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毓筱下了车有些愣怔:南山她也算熟悉,怎么就没注意到这样的好地方? 就在毓筱愣怔的间隙,墨宸以抬步向前走去。 毓筱看着墨宸的背影,口中嘟囔一句:“怎么总是不说话就走…”,忙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人…… 南山说是山却不高,没有崎岖难行的山路,不过上山还是挺累。 毓筱跟在墨宸身后走的有些累,心中忍不住不满:这到底搞什么鬼?明明有轻功为毛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累死了…… 终于,墨宸终于停下,毓筱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自己已经累成了狗。 好半天毓筱才稍稍将气息喘匀了些,抬头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值得她花这么大的力气。 然,抬眼毓筱却怔住了,心境有些悠,世界有些远,而她仿佛在梦里,在江南的梦里…… 面前的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美景,只是一条人工修成的溪流,岸边种着各色的花儿,花团锦簇开得正娇艳。 这是江南“曲水流觞”的水,在江南,上巳节依旧只是上巳,“曲水流觞”是它最大的娱乐,原以为来了京城再不见曲水,却不想…… 毓筱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只觉得被什么填满,满的要溢出去…… 京城处北,南山无水,这里的一切,都是墨宸准备的,不必说,自是为她…… “这水…从哪里来的?”许是因为太感动,毓筱的声音微哑。 “南山脚下有个村子,从那里引来的。” 从山下往山上引水?!这是得耗费多少心力? “劳民伤财!”毓筱轻叱一句,心中却是喜悦难言。 有一个人肯为她在京城造一个“曲水流觞”,别管是否劳了民伤了财,只这份心意,就足以让她感动。 “也不算劳民伤财,有唐柒在。” 毓筱心中的感动猛然顿住,而后烟消云散,看墨宸一眼,再看看面前的“曲水”,毓筱皱皱眉,若有所思。 墨宸有些不解毓筱的表情变化,直直看着她却没有问什么。 片刻后,毓筱忽然开口:“墨宸,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谢谢小柒?” 墨宸有些不明白,可是看着毓筱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玩笑话。 “你为何要谢他?” “这个啊。”说着,毓筱抬手指一指面前的曲水。 墨宸忍不住蹙眉:这小丫头!她是故意的吧?明知这是他的意思,只不过是吩咐了唐柒来帮忙,她倒好,只当是唐柒的意思了…… 既如此…… “筱筱若是想谢,我倒是有个主意。” 毓筱闻言看向墨宸,闪闪眼睛,几分疑惑。 墨宸唇角一抹笑意有些坏,让毓筱看的有些怪。 “他一直想要唐门来着,筱筱若是要谢,何不心诚些?” 说完,墨宸也看着毓筱,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睛,仿佛在说:你说是不是? 毓筱猛然一噎,有些气不顺:这家伙怎么这么无耻?竟然跟她卖萌?! 天!本来就是一张天怒人怨的脸,这一卖萌还让人怎么活?! 708.第708章 再遇桃花宴09(女儿节5) 天!本来就是一张天怒人怨的脸,这一卖萌还让人怎么活?! 毓筱觉得:若不是她的意志力坚定,方才她肯定会忍不住点点头,然后…然后唐宫就要易主了…… 泪…… “谁要谢他,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我连你都不谢,谢他做什么?!” 毓筱很没骨气的改了口,没办法,唐宫可是她的心血,她还有用处,以后如何她不管,但是现在,她还不能将唐宫还给唐家。 墨宸闻言就坡下驴,道:“就是这样,他做什么都是我的命令,所以没必要谢他。” 毓筱闻此言忍不住看墨宸一眼,心中的感觉有些怪异:墨宸此言有弦外音,她听得出。 收敛了心中的怪异与震惊,毓筱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切!说的好像你要为他的一切负责一样!” “我就是这意思。” “你…” “二位好兴致啊,竟躲在这样的好地方。”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毓筱的话,她回头看去,两人缓步走来,是冷皓和华枫。 “你们怎么来了这里?”毓筱有些懵,怔怔问一句。 说完,她看看面前来人,再看看墨宸,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在街上看到你,便同冷皓一同尾随至此,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毓筱愣了一下后恍然大悟:她曾在街上开过车窗,不过也就开了一瞬吧,怎么就好巧不巧的让这二位撞上了? 面对这样的“巧”,毓筱有些招架不了,觉得心底有些怪怪的感觉。 只不过…… 毓筱猛然转头看向墨宸,看着他波澜未起的神容,心中鄙视:真想撕掉你的淡漠,倒是要看看你是真的对人对事都不在意,还是运筹帷幄所以才这样淡然! 小样儿,就不信以你的内力会不知道身后有人尾随! 毓筱满心的怨念,在心中将墨宸骂了个百八十遍。 不过,这一次,毓筱是真的冤枉了墨宸,他是真不知二人尾随之事。 墨王府这些年来,各种暗杀不断,昨夜的人水平不错,竟闯进了安宸阁。 墨宸耗费了内力,寒毒隐有失控,如今内力受限,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身后的人。 “既然你们来了,不如,我们玩一玩“曲水流觞”。”说着,毓筱四下看一圈,扯一扯墨宸问道:“赤风呢?四个人少了些,加上他一起。” “行啊,正好可以见识一下江南的曲水流觞。”冷皓有些兴奋,没在意毓筱的提议有多不合礼。 即便是墨宸再看重赤风,他对外的身份都只是墨宸的侍卫,哪里有与主子一同玩乐的道理? 华枫微怔了一下,淡然一笑,也应了下来。 三人都看着墨宸,只剩他一人未曾说话。 墨宸淡淡的扫过三人,舒缓的言语淡漠无情:“等一等吧,大约…还有人来。” 闻言,三人皆怔了一下,转身回头,看向来路。 以内力探,三人眼中几乎同时出现了然之色。 毓筱猛然看向墨宸,眸中神色有些恶狠狠:她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发现了冷皓和华枫…… 墨宸眼看着毓筱的误会越来越深,却只浅浅一笑,未曾解释。 他出府前得了消息,上官燕去寻冷皓了,所以他猜:上官燕该是一路随着冷皓的。 果然,不一会儿,有人向这边走来。 只是来人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除了上官燕,还有冷菱。 冷皓见到上官燕脸色有些怪异,却是故作镇静,将目光转向冷菱,问道:“菱儿怎么来了这里?” 冷菱张张嘴还未出声,上官燕率先答道:“我们偶然碰上了,我便带她过来了。” 冷皓一听上官燕说话,顿时闭了嘴不再言语,气氛瞬间带上了三分怪异,几人都静默不语着。 毓筱看着这一幕,心中忍不住想笑:看来,上官燕是明白了自己的女儿心了…… 只是,冷皓已心有所属…… 思及此,毓筱忍不住想要叹气:冷皓和红绡的路并不好走,若是他喜欢的人是上官燕,该多好…… 只是,“若是”从来没用,爱上谁,又岂是自己说了算的? 罢了,一切随缘吧…… 毓筱挥走心中的伤感,热络的招待众人。 “来,既然人数不少,咱们就玩一玩江南的曲水流觞……” …… 709.第709章 再遇桃花宴10(女儿节6) 昏黄色晕染,时间渐晚,玩乐的几人大抵都很开心,眉眼间带着些喜悦之色。 “毓筱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冷皓似乎意犹未尽。 “今夜没有宵禁,可以去逛个夜市,吃点小吃…要不要去?”华枫提议一句。 毓筱闻言未语,转头看向了墨宸。 感觉到毓筱转来的目光,墨宸淡淡道:“今夜有事要做,你若是想,随他们一同。” 毓筱闻言转头回看冷皓,忙不迭的点点头:“要去要去!” 冷皓看着这一幕,心中是说不出的怪异:怎么觉得,墨宸好似毓筱的父亲一般?出门去玩儿还要先征求一下墨宸的同意? 这两人的关系…真心太奇怪! 只是,不论这二人是何关系,是否怪异,这二人在一起时那仿佛结成一个世界的整体感,将所有人都排除在外…… 看来,华枫的情路是注定要坎坷了…… 只是,为何不曾见墨宸有什么在意?难道他竟没看出华枫对毓筱的意思? …… 不不不,不可能!连他都看出来了,墨宸怎么可能看不出? 那…是他对毓筱无意,所以不在意? 可…谁会信他无意?! 为了毓筱血洗他冷家,屠戮两千隐卫,暴露了隐藏在京城的势力;亦是为了毓筱,他损失了在宫中极重要的一枚棋子;还是为了毓筱,他在南山开出了这样一处江南景…… 这样的用心,点点滴滴却无处不在,又岂是无心之人能做的? …… 算了,算了,想这些做什么?自己的问题也是一堆堆,有这功夫操心别人,还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儿…… 冷皓收敛了心思回神,这才发现,上官燕一直竟在看着他,当下有些别扭,忙转开了视线。 * 从南山离去,分道而行:墨宸回了墨王府处理事情,毓筱他们一起往夜市去了。 夜市上果然有许多小吃,毓筱吃的开心,走起路来蹦蹦跳跳。 上官燕不知何时与毓筱挽手走在一起。 “毓筱,你知道冷皓喜欢吃什么吗?” “咳咳……” 正在吃东西的毓筱猛然被卡到了,咳嗽不止。 华枫紧张的替她顺着气,手上的力道温柔又舒适。 毓筱缓过劲来,不着痕迹的推回华枫的手,道:“我没事,没事。” 几人再次走着,上官燕依旧挽着毓筱,又问道:“你和冷皓比较熟,你知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毓筱脚下猛一顿,心中不由的庆幸:还好她现在没有在吃东西,不然…… 想着冷皓和红绡的事情,毓筱没有回答上官燕,反问道:“你喜欢他?” 上官燕猛然低下头去,小脸微泛了红,倒是大方的点了头,没有遮掩。 毓筱得到答案,忍不住看冷皓一眼,满心无奈:这个三角恋,不好收场啊…… 若是冷皓不曾与上官燕闹过乌龙,一切还好说一些,可是眼下,倒是有几分无解之局的感觉啊…… 不过,这事儿冷皓自己心烦就是了,她就不替他操心了,反正操心也没用。 710.第710章 再遇桃花宴11(女儿节7) 不过,这事儿冷皓自己心烦就是了,她就不替他操心了,反正操心也没用。 没了多余的忧思,毓筱心中燃起了八卦的小火苗,闪闪眼睛,有些坏坏的感觉。 “上官燕,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上官燕摇摇头,“我也不知,等我发现时就已经喜欢他了…” “那你是何时发现的?” “就是那一次在国子监里跑掉后,我想了很多,将自己的心理清楚了。” “那…你可有对冷皓说……” 上官燕小脸更红,几分羞涩,几分喜悦,缓缓点点头,“说了。” 然而,转瞬间,上官燕的眸中又染上愁色,接着说道:“可是自从我说了那话,冷皓就对我避而不见……” 毓筱心中感慨:上官燕果然是爽性之人,对于情|爱|不会遮遮掩掩,这样大方的承认自己的心,表达自己的心,极好。 可是冷皓他心中有人,不能回应这一份情感…… 忽然,毓筱心中一个恍悟:难怪上官燕忽然对她如此热络,感情是觉得她与冷皓关系亲近,来她这里打探情报了?! 这个认知让毓筱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上官燕是注定不能如愿了。 她首先是冷皓之友,再者,冷皓为当事人,她又岂能越过冷皓私自言说于上官燕? 上官燕并不知毓筱所想,再次问道:“冷皓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毓筱摇摇头,没有再转移话题。 “这个我怎会知晓,你若是真想知道,该去问问冷皓。” 毓筱此言意有所指,只是不知上官燕是否能明白她言中深意。 上官燕这样的女子,毓筱是欣赏的,她不希望她做出一些让人不喜的事来。 上官燕闻言不再言语,步子有些慢,渐渐从几人中脱离出来,落在后面。 上官燕站在街道上,看着几人一点点走远的背影,神色无悲亦无喜,有些漠然。 只是,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即使是在热闹的人群中,也依旧显得孤独…… * 走了许久都不见几人提及上官燕,毓筱回头看一看身后。 人太多,上官燕的身影已寻不见。 回转目光看一看身边人: 华枫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冷菱亦步亦趋随着华枫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想必这二人根本未曾发现上官燕的离开。 目光落在冷皓身上,毓筱很细心的注意到冷皓的反常,看起来,他知道上官燕没有跟上来,只是,他不想去问缘由,也不想再与她有纠葛。 然而,他虽这样想,这样做,可是心中却依旧觉得有不妥,有愧疚…… “冷皓。”毓筱唤他一声,轻轻道一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闻言,冷皓猛然看向毓筱,神色间的怪异之感让人浑身不自在。 然,看了半晌冷皓却没有说话,收回目光后似是觉得不妥,他淡淡道:“谢谢。” 毓筱满心疑惑,有心想要求个清楚,可是看着冷皓故作正常的样子,知道他不会说,便也不曾问。 711.第711章 血案之血染及笄1 四月廿五,今天是个好日子,今日,乃是三公主景宁及笄的日子。 及笄乃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一大早的,宫里面便准备了起来。 及笄宴上人很多,一片嘈杂。 柳瑾瑜无意中看到一人,张口唤住她:“婧雯。” 婧雯闻声住了脚,回头循声看去,看清来人,忙请安道:“见过柳小姐。” 柳瑾瑜示意她不必拘礼,看着她手上端着的药罐,几分疑惑,问道:“婧雯是要做什么去?怎么不看着景怡?今日人多杂乱,别让她到处跑才好。” “柳小姐说的极是,可方才奴婢为公主去拿伤寒药时,公主趁了空子偷跑了出来,这会儿奴婢正寻着呢。” 柳瑾瑜眉头微拧,有些担忧之色:“景怡何时竟染了风寒?” 婧雯一看柳瑾瑜的担忧之色,忙解释道:“小姐勿要担心,已大好了,只是太医嘱咐要再用些药以作巩固之用。” 柳瑾瑜听了这话方才放下心来,看看婧雯手中端着的药罐,道:“你也不要端着药罐子到处走了,今日人多,冲撞了贵人便不好了,这么着吧,你先回去,我去寻一寻景怡,待寻到她后便带她回去。” 婧雯听完很是感激,今日人着实太多了,实在不好寻找,也不是她一个小小丫鬟可以到处跑的场合。 她感激的行过一礼,道:“如此,便先谢过柳小姐。” 柳瑾瑜甜甜一笑,道:“无妨,你回吧。”说着,她便去寻人。 与景怡相处的日子也不少了,柳瑾瑜对这丫头也算是了解,这不,果然是在树上看鸟呢。 柳瑾瑜仰头唤道:“景怡,你下来,今日|你不能这般胡闹。” 景怡看着巢中的鸟儿正认真,听闻有人唤她,低头看去,有些兴奋的招招手,道:“瑾儿姐姐,这鸟巢里已经有宝宝了,前两日|来时还只是蛋呢。” 柳瑾瑜也是怕了这小丫头的兴致,忙道:“好啦好啦,知道啦,你快些下来吧,要是摔倒了可怎么是好。” 景怡得意的微仰着小脑袋,道:“瑾儿姐姐,我才不会摔到呢,这么久爬上爬下,瑾儿姐姐几时看到我摔着了?” 柳瑾瑜一时语塞:这倒是,年纪不大倒是灵敏得很,爬上爬下这么许久还真是没受过什么伤…可,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景怡你下来,若再不下来,姐姐以后可就再不理你了。” 景怡一听有些心急:她从小长在宫里,只有伺候的人,从没有人陪她玩儿,后来清帝离世,身边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了,长到这么大,瑾儿姐姐是她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她不想瑾儿姐姐以后再也不理她。 她麻利的从树上往下爬着,手脚并用,倒是伶俐得很,很快便从树上下来,站在柳瑾瑜面前,一副讨巧卖乖求表扬的样子。 柳瑾瑜也不吝啬,很是赞扬的夸奖她一番后,便带着她往寝宫而去。 回到怡阁,桌子上放着药罐却不见婧雯,柳瑾瑜环视一圈,这偌大的怡阁中竟是一人也无,心中不禁有些不是滋味,替小景怡心疼。 712.第712章 血案之血染及笄2 心里挂念着景怡用药之事,柳瑾瑜伸手摸摸药罐,已然凉透了。 既凉了便只能重新再煎一副来。 柳瑾瑜看看那边又玩起来的景怡,摇摇头,些微无奈:大抵她是不会知道药被放在了哪里吧,罢了,去厨房看看吧…… 这般想着,柳瑾瑜便嘱咐景怡道:“景怡,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不能再乱跑了,姐姐去给你煎药。” 景怡似乎正玩在兴头上,没什么思索的随口应下来,自顾自的玩着。 柳瑾瑜出门欲往厨房而去,却是刚好遇上了来寻她的钰麒。 “瑾儿,你这是要去做什么?”钰麒看着柳瑾瑜手持药罐,有些不明所以。 “去给景怡煎药,这药凉了。” 钰麒一听这话忍不住的皱皱眉:什么时候这伺候人的活都得瑾儿来做了? “伺候在这里的下人呢?” 柳瑾瑜一张小脸垮下来,几分怜惜道:“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景怡怎么说也都是公主,有生母有哥哥,真是不知道这些个宫人怎么就敢这么糟践人。”说着,她微微叹口气:外面的世界确实多彩多姿,却也寒凉了太多…… 景怡这里的状况半年来钰麒了解的也不少,知道些事情,也不奇怪,接着问道:“婧雯呢?” 柳瑾瑜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我去寻景怡回来便没有见到她,许是今日事忙,被谁换去帮手了吧。” 钰麒心中有些怪异之感:在宫里向来各司其职,婧雯既是被派来照顾景怡的,便只做好分内就可,又怎会有这样的事? 不过,依着怡阁的状况,有这样的事,也不是怪事,毕竟人人惯得都是拜高踩低…… 钰麒也不多做纠结,便随同柳瑾瑜一同往厨房而去。 想要说服瑾儿不管景怡那是绝不可能的,甚至还可能造成两人矛盾,既如此,还不如他随着瑾儿一起,免得瑾儿不小心伤着了。 到了厨房,二人寻了一圈总算是发现了治伤寒的药。 对于厨房的炊火,柳瑾瑜倒是一点不陌生的样子,做起事来井井有条。 钰麒看着她盛水、生火、吹火筒……一切似乎早已做了千遍万遍一般,心中浅浅的疑惑在滋长:她乃是柳家嫡女,又只是七岁稚龄,怎么就这般懂得炊火之事?瑾儿不愿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仅仅一月时间就将沉睡的瑾儿唤醒呢? …… 正当钰麒思绪纷乱时,一个小太监急急跑了进来,看到钰麒急忙下跪道:“见过麒世子。” 钰麒有一瞬的怪异之感,却是说不上究竟怪在哪里,看着小太监着急的神色,忙问道:“何事?” “四王爷说有要事要与世子说。” 四王爷?景逸? 钰麒疑惑不已:他向来不喜景沁,又加上毓筱曾说过这兄妹二人怪异,他便是有意的也与景逸保持着距离,二人一年同窗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是超不过十句的,他寻他做什么? “可有说是何事?” 小太监很是惶恐,道:“奴才不知,四王爷只说这事十万火急。” 713.第713章 血案之血染及笄3 钰麒心中虽有疑惑,但是听着“十万火急”四字,忍不住便想要去看看究竟。 就在这时,柳瑾瑜开口道:“钰麒哥哥你去看看吧,煎药的事我自己就行的。” 钰麒犹豫了一瞬后,抬步往门外走去。 · 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很快,钰麒便到了景逸处,一见到景逸,钰麒便开口问道:“不知四王爷这般着急找我来有何事?” 景逸也不耽搁时间,有些匆忙之感,道:“沁儿说是要去找柳小姐的麻烦,刚刚我没能拦得住她,你还是快些去找到柳小姐才好。” 钰麒一听,顿时一肚子的火气却是不知道该骂谁的好! 他本就在瑾儿处,却偏偏被叫到了这里! 想骂四王爷多事,可人家也是好意。 想骂景沁没事找事,可她就是那样的人,骂若是有用,蝶依也不会如此! 钰麒气急败坏,甚至未曾与景逸再说一句便急匆匆离开这里往来路而去。 · 钰麒才刚到了怡阁门口,便听闻屋子里两声尖锐的女子尖叫声传出来,其中一个年长一些,当是婧雯,而另一个,正是钰麒最熟悉的声音…… 瑾儿! 钰麒的心瞬间被悬了起来,脚下生风,一个闪身瞬间便落在了屋子里,神色匆忙的来到柳瑾瑜面前,口中急切的问着:“瑾儿,怎么了?你没事吧?” 说着,他不放心的将瑾儿上上下下的打量几个回合,没看到瑾儿有什么伤处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抬头看向柳瑾瑜,钰麒却是不由的一怔:瑾儿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他曾见过…… 从司命那里逃出来时,瑾儿就是这样的眼神,空洞的没有一丝生气,仿佛全世界都暗了,没有一丁点光明…… 钰麒心中害怕又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瑾儿就变成了这样子呢? 他环视一圈想要寻找原因,然而,并没有景沁的身影,屋子里只有一个失魂落魄的女子呆坐在地上。 钰麒看一看女子,是婧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钰麒的眸子不由的张大。 那里,小小的景怡蜷缩在地上,七窍流血染红了白皙的面颊,原本灵动的眼睛睁得太大失了美感,已固定不动的瞳珠因为失去了灵动之意泛着灰白色,有些骇人。 钰麒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怎么…怎么会…… 眸光微移,注意到落在景怡身边已摔碎了瓷碗,残留的液体沾湿了地板上华贵的地毯,留下了许多细小的坑洞。 这是…毒?! 钰麒立即转目望向桌上:药罐!是在厨房里的药罐! 他顾不得照顾柳瑾瑜便疾步跑到药罐前,有些急于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打开药罐,钰麒深深吸一口气,将药香尽数吸入,微闭着眸子仔细的分辨着药材…… 麻黄、桂枝、杏仁、炙甘草…均是治伤寒的药草,并未发现哪里有毒…… 等等! 这是…… 这是夜水?! 为何?…… 为何竟会有夜水? …… 钰麒仿佛一瞬间丢了全部的力气,连拿着药罐盖子的手都是那样的无力,盖子从指间滑落,“咚”的一声闷响,落在地毯上,转着圈,半天不停止。 为什么偏偏是夜水?怎么可以是夜水?…… 他的脚步有些抬不动,却依旧固执的转过身来看向柳瑾瑜,眸子被绝望和痛苦填满着,混合在一起,诉说着他的难过与无力…… 714.第714章 血案之血染及笄4 就在这时,屋外嘈杂的声音碎了这一处死一般的寂静。 “四公主,您不能这样,若是让太妃知道了,老奴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这一位年纪稍长的嬷嬷乃是荣欣的心腹叶舒,亦是景沁的奶娘,所以她才敢这么跟这位小祖宗讲话,若是换了其他的丫头,大抵只会一声不吭的跟着,多说一句许就是杀身之祸。 这也正是荣欣差叶舒来此的目的:以景沁那样的一个性子,若是没人管着些,指不定还要干出多少的傻事来! 景沁虽不敢肆意责罚于叶舒,但也极不待见她,每逢嬷嬷劝告,她便更是一意孤行。 “你起开,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我就是来找她一下也不行吗?她不就是个世家女子吗?我一个公主还见不得她了?” 叶舒哑口无言:身为公主自是谁都见得,只是您这般样子哪里是去见人,分明是找****去打架的! 说话间景沁已至门口,丝毫没有半分的客气礼貌,“哐”的一声,她将门推开,张口就道:“小贱…” 然而,景沁的话刹那顿住,转而变成了一声带着恐惧的尖叫:“啊——” 这一声尖叫直破苍穹,传千里不散。 宴会上虽嘈杂,可此时到底未曾正式开始,这一声尖叫惊了众人,一刹那的寂静过后,众人心中冒出些好奇的心思,便都往尖叫声处聚集。 钰麒有些不知所措。 这般状况,瑾儿几乎是现行犯,根本无从辩驳!更何况还有夜水为证! 只是,煎药时他明明看过的,没有问题,为何到了这里就有了夜水? 若是景沁未至,他还可以带着瑾儿和婧雯离开…… 只是,现在,都迟了…… 绝望仿如潮水一般涌来,淹没了他…… · 人聚集的很快,原本空旷的有些萧条的怡阁此刻挤满了人,甚至于有些人堵在院子外进不来。 毓筱自然也发现了异样,当看到众人聚集的方向乃是怡阁之时,她心中的不安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翻涌着,顾不上正与她交谈的华枫与华清,她身形一闪便往怡阁而去。 华枫与华清对视一眼,相随而往。 因着是轻功到此,比那些看热闹的人稍早了些,进入屋子看到那样的场面,饶是毓筱已有了心理准备也依旧被吓了一惊。 原因无他:景怡的死相实在不算好看,大睁着的眼睛已经灰白,眼角留下的血痕仿佛夜里飘来的女鬼…… 也难怪景沁进门竟被吓成了那般样子,一声尖叫有着惊动京城的架势。 不过毓筱到底是冷静的,看着急匆匆冲进来的宫廷内卫,忙下令道:“立即去向皇上报告此事。” 毓筱吩咐完侍卫便回头看向哥哥和瑾儿,这二人的神色实在说不上好看。 瑾儿呆呆滞滞的样子仿佛是被谁抽了魂,哥哥满目的黯淡是全无希望的绝望。 毓筱往钰麒身边走去,低声问道:“哥,怎么回事?” 钰麒仿若未闻,一言不发。 毓筱不禁有些焦急与气恼,语气也染上了烦躁,道:“哥,你这个样子谁还能救得了你们?” 钰麒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唇舌有些机械的开阖,喃喃道:“救不了了,谁也救不了…” 毓筱有些不明所以,她实在搞不懂哥哥的绝望来自哪里?即便是死了人,也不能说明就一定与他们有关啊? 715.第715章 血案之血染及笄5 看看钰麒的样子,毓筱无奈万分,摇摇头:哥哥这般样子,看起来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她还是先自己看一看现场找找线索吧…… 注意到地上落着的药汁灼烧出的小洞,毓筱知晓是毒,便与钰麒一般样子,探查了桌上的药罐。 当得知乃是夜水之时,毓筱也不由的惊了心。 夜水,全蓝雪国,众人皆知:夜水出自柳城,由柳家节制。 夜水是毒,但也是药,可作医用,所医之病极其特殊。严格控制用量便是救命良药,可起死回生。可是一旦过量,即使只是少许也会取人性命。 偏偏是夜水,偏偏瑾儿在这里! 可是,即使她相信日|东落水倒流,也无法相信瑾儿会杀人! 毓筱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一个阴谋笼罩下来,将他们全都圈入局中! 一个夜水让瑾儿百口莫辩,而他们,他们这些前来看热闹的,便就是所谓人证! 毓筱必须要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若不然,瑾儿这罪名,可就是板上钉钉,辩无可辩了! 毓筱看看瑾儿,再看看哥哥,最终决定还是问问哥哥。 瑾儿此时的样子,大约是没有希望能问出什么来的。 毓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银针,向着钰麒的穴位刺下去。 这穴位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只一点,被刺到的时候极痛。 果然,钰麒方才的失魂落魄一瞬间被疼痛抖了个干净,一丝不剩,看着毓筱,满目的不解。 毓筱看着钰麒回了神,立即问道:“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钰麒的思绪又瞬间回到了现实,眸子里痛苦一瞬间溢满,但已没有再似方才那样的绝望。 他看看外面围着的看不到尽头的黑压压的人,再看看屋子里呆滞的柳瑾瑜,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与她一起去煎药,只是中间离开了一会的功夫,再回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状况。我该带着瑾儿走的,如果不是我慌了神,也不会被景沁撞个正着,引来这么多人,弄到百口莫辩的地步…” 毓筱听了这话猛然抬手在钰麒手上打了一下,声音不大,倒是极疼,让钰麒的话猛然顿住,神色不解的看着毓筱。 毓筱没什么好气的说道:“哥哥糊涂!正是没走才是好事!这是有人故意设计,若是走了,大概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钰麒眸中的疑惑一瞬间满的要溢出来一般,似乎是完全没有弄明白毓筱此言的意思。 然而,仅仅刹那,钰麒便醍醐灌顶! 是了!瑾儿不会杀人,此处竟用夜水,摆明了是设计于瑾儿! 是谁?是谁想要瑾儿的性命? 直觉告诉他,是景沁! 钰麒转眸看向呆坐在门口处的景沁,小脸惨白色,紧紧缩在叶舒的怀里,身子微微的发着抖,看上去就像死去的景怡一般弱小…… 真的会是她吗? 可若不是她,还会是谁? 瑾儿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曾结下仇家,是谁费了这样的功夫要致瑾儿于死地? 或者…是柳家得罪了什么人? 也不对!夫子那样的人,深得人们敬重…… 716.第716章 血案之血染及笄6 钰麒想不通,转头看向毓筱,却发现毓筱正盯着景沁,目光不转。 他亦转眸再次向着景沁看去,却是看了半晌依旧没看出端倪,不由开口问道:“筱筱,景沁有什么问题吗?” 毓筱依旧看着景沁,就仿佛视线被凝固了一般,丹唇微启,一开一合间,一句清淡淡的话落在了钰麒耳中:“哥,你不觉得,景沁这般反应太反常了吗?” 钰麒再次看去,心中的疑惑已堆积如山,满脑子的问号让他有些烦躁。 然而,许是急中生智,忽然间,他想通了! 以景沁嚣张跋扈的性子,惨绝人寰的手段,肢解扒皮这样的手段都被她用来惩罚宫人,见过了如此血腥凶残的局面,她还会对这样的死相感到害怕吗? 可是…… 可是,若真是景沁所为,那么,她身后定是有高人指点,而这指点之人,必然是…… 只是,这样好的局,本是天衣无缝,那人为何要让景沁做出这般害怕的样子呢? 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破绽!让一个近乎完美的局破了洞!还是大洞…… · 就在钰麒思索间,太监尖利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外面围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自觉的退到一旁,将中间的道路让开,跪拜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大抵是从侍卫处知晓了事情的大概,脸色阴沉的如暴雨前的积云,没有一丝的好神色,对于一众人的跪拜视而不见,迈步走入了怡阁。 进入屋子的瞬间,皇上的眸子里也忍不住荡开了一层浅浅的波纹。 一个孩子,还那般幼小,便被人这般残忍的杀害了…… 皇上还未开口,门外又来了人,乃是景怡的生母德太妃与哥哥景黎。 德太妃名为林莹,她作为清帝的妃子,可说是荣宠一生,为清帝诞下两子一女,分别是景祁,景黎与景怡。 年前虫患之事祁王已赴封地,如今留在宫里的也只剩下一子一女。 只是林莹不是擅长养育之人,对孩子也不甚喜爱,所以景怡虽才五岁,她便已由着她自己一人,只是留了婧雯照看罢了。 可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看着那般没了血色惨白的小小女儿,林莹只觉得仿佛心被剜走了一块一般,痛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脚步踉跄的扑倒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爬着向景怡靠近。 景黎一个十五岁的少儿郎在看到此景的一刹那便红了眼睛,想要将地上的林莹搀扶起来,却仿佛丢了气力,怎么也拉不动她。 林莹终于到了景怡跟前,手指颤巍巍抚着景怡,泪眼朦胧,哭到语不成调:“怡儿,娘的怡儿,你醒醒,睁开眼看看娘亲好不好?娘亲以后再不凶你了,你想要玩什么娘便陪你玩什么,我们一起看蚂蚁,看小鸟,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娘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你睁开眼看看娘,看看娘啊!” 她哭得歇斯底里,喊得撕心裂肺,酸涩了每一个人的心。 皇上看看哭成泪人一般的母子俩,似是不忍心再看下去,微微扭开头,语气威严十足,道:“来人,将所有相关人员集中到西厅去。” 令行禁止,聚在此处黑压压的人,散了。 柳瑾瑜、婧雯、钰麒、景沁以及景沁的所有随从全数被带去了西厅。 德太妃和景黎被送回各自的寝殿休息。 宫廷内卫层层把守,将怡阁围了个滴水不漏。 太医院院首佟昉被宣至此处验毒,仵作正在查验着尸体,刑部大小官员正在屋子里寻觅采证…… 众人忙忙碌碌,想要为这一件突发的血案揭开真相…… 717.第717章 血案之殿审1 前殿中,皇上正襟危坐,一众参宴之人全数被聚集在这里。 众人都在等待着佟昉与仵作的检验结果。 很快,佟昉便来到了殿上。 他跪在大殿之上,不知是因何缘故有些微的发抖,声音有些戚戚惴惴之感:“臣,佟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似乎心下正着急,一摆手,几分不耐道:“免了,说说是什么情况?” 佟昉伏首在大殿之上,身体在微微的发抖着,言语间几分视死如归之意:“回皇上,臣…据臣所查,此药乃是…夜水!” 一颗石激起千层浪!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喧哗起来,众臣议论纷纷,已不是窃窃私语。 “怎么会是夜水?” “夜水由柳家节制,多少年来从未出过岔子,如今…”如今众人皆知,柳家小姐在怡阁…… “柳家传世千年,交口称赞,又怎会滥用夜水?” “谁说不是?柳老先生掌家,又如何能管教出那等不肖子孙?” “可这夜水到底是只能出自柳城的啊…” “这…也不知是谁存了陷害柳家之心,案发现场又刚好有柳小姐在…” “兴许…兴许真是柳小姐存了害人之心也未可知啊,毕竟,一个家族传世久了,家门大了,难免不会出现一两个不肖子孙…” “这…” “这话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 皇上似乎也被这样的结果惊到了,半晌后方才回过神来,猛然拍下手中握着的折扇。 “啪”的一声响,惊了心,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几分戚戚然。 皇上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柳鸿宇身上,死死盯着他看了许久后,缓缓开口道:“柳爱卿,关于此事,朕想听一听,你怎么说?” 柳鸿宇在看到瑾儿的那般模样时就隐约有了不安之感,方才又闻“夜水”,心中更是肯定了乃是有人冲着瑾儿设下此局。 他缓步行于殿中,未曾行下跪之礼,而是拱手一礼,言语间不卑不亢:“回皇上,臣认为:小女瑾瑜绝不是凶手。” 他如此直言撇清关系,不免会让人觉得他这是护短包庇,一时间大殿上又响起了窸窣之声。 皇上倒是对此言饶有兴趣,问道:“爱卿何以如此肯定?” “回皇上,小女瑾瑜从不曾知晓“夜水”,又如何以“夜水”害人?” 皇上正欲开口,殿外却忽然传出喧哗之声,言语间有着深深的沉痛以及蚀骨嗜血的恨:“她不知“夜水”?你说她不知她便不知吗?“夜水”除你柳家,天下哪里还有?你还我女儿命来!” 德太妃由景黎搀着闯入了大殿,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柳鸿宇,那目光,仿佛恨不得此刻便扑上去将柳鸿宇撕碎。 皇上眸中闪过些不耐:显然是对于德太妃和景黎闯殿扰乱查案一事很不满。 他心中亦觉得此事事有蹊跷,为避免林莹和景黎感情用事搅乱查案,他特意嘱咐了侍卫好生看着二人,甚至下了命令要拦住这边的消息暂且不让二人知道。 718.第718章 血案之殿审2 却不想这案子审理还未开始,这母子俩便来捣乱了…… 看来,这幕后之人手眼通天,竟能避过宫廷内卫将消息送到这二人手中引着两人前来闹事…… 只是,夜水之来源若是说不清楚,这黑锅,无论如何,柳家都是背定了! 可柳家…… 现下这般局势,柳家动不得! 皇上心中利弊皆清,只是,面前这两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并不清楚…… 于此,皇上心中不由有几分无奈与不满。 “太妃怎的来到了殿上?五哥怎么不好生照顾着太妃?” 景黎被点了名,当即回答道:“回皇上,怡儿被害,身为兄长,理应听席。” 皇上本是希望这一位脑子灵透些,顺着这台阶下去,回去静待消息,却不想竟是这般不识好歹,登时脸色沉了几分,言语间温和不再,龙威四散:“五哥此言,是要说朕尽不到做兄长的本分,对于怡儿的案子不会尽心力吗?” 景黎一听这话,顿时惶恐,忙跪地道:“皇上息怒,臣不是此意,臣只是…” 皇上没有耐心听他的解释,打断他的话:“朕念你心情沉痛乃是有口无心,便饶恕于你,但只此一次,此刻好生照顾太妃,朕定会将案子查个清楚,让怡儿可以安息九泉。” 景黎忙磕头欲开口称“是”,可话未出口,德太妃先开了口:“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听一听这案子,好看一看,我的女儿,她究竟是枉死在了谁的手上!” 她说出这话时,眼睛里漫着恶毒的恨意盯着柳鸿宇,一字一句从齿间挤出来,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恨不得一口一口吃了谁…… 皇上也不好太过拂了林莹的面,便只好允了,差安公公为林莹备下椅子坐着。 * 殿上重新归静,案件继续审理。 “不知柳爱卿为何这般肯定柳小姐不识夜水?” “回皇上,夜水乃是由家父亲自掌管,欲取夜水必须持家父与家兄两人之印方才可得,若是小女真的取了夜水,必然不能掩人耳目。” “爱卿言之有理。”皇上若有所思,顿了一瞬后话锋忽然转了,道:“只是,朕记得,年前柳小姐曾经回了柳城,而柳爱卿却是留在京城的。” 其间之意便是在说:兴许柳瑾瑜取了夜水而你却未曾知晓。 柳鸿宇无法反驳此言,只道:“皇上可派快马往柳城取证,一探便知真伪。” 皇上也不含糊,自是要探上一探的,当即便吩咐了安公公安排人手前去取证。 殿审问过了柳鸿宇并不算完,在西厅里还有诸多涉案之人。 作为直接涉案者,柳瑾瑜被第一个带上大殿。 她跪在大殿之上,依旧是那个失了魂的模样,不论皇上问什么,她都仿若未闻,不言不语。 无奈之际,皇上便打算差人将她呆下去暂且看管起来。 她是疑凶,案件未清之前,她必然得好生看着。 一方面:若她真是凶手,自然要看着她防止她出了什么逃逸或是自尽一类的岔子; 719.第719章 血案之殿审3 另一方面:若她非真凶,那么就更要好生看着,以免幕后之人钻了空子,弄一个畏罪自杀的局,让这杀人案不了了之。 然而,就在皇上差人带柳瑾瑜下去时,毓筱忽然开口了:“且慢。” 她缓缓行至大殿中央,没有再像往日那般撒泼装傻胡闹,而是面色沉静,眸光如鹰,静静的注视着皇上,郑重其事道:“皇上,请容毓筱问她几句。”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叫什么“皇帝哥哥”,人命关天,她不能胡闹,也不敢胡闹。 她不敢想,万一…万一瑾儿有什么不测,哥哥他究竟会怎样…… 皇上眸子里一抹厉色闪过,然更多的则是了然的笑意,冰冷。 他看着毓筱,眸子不转,许久,缓缓道:“准了。” 毓筱知道,皇上从不曾相信她的纨绔,也一直想要拆穿她的伪装。 可是,此时此刻,她主动承认并不能让皇上有丝毫的如愿以偿,反倒是惹怒了皇上。 习惯于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人都习惯于操纵别人的悲喜,好恶…甚至生命…… 于皇上而言,一步步的拆穿她的伪装乃是一种乐趣,而毓筱的主动承认坏了他的兴致,也忤逆了他的威严。 于这些,毓筱都清楚,可她不在乎,惹怒了皇上并不代表皇上就可以立即要了她的命,但是这件事若是不能理清楚,死的人会很多! 而想要理清楚这件事,就必须从瑾儿身上入手,她是唯一的当事人,历经了全过程,若是她什么都不说,便没有人能知道当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毓筱行至柳瑾瑜面前,看着她此时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微的心疼。 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毓筱试着以肢体上的接触去安慰于她。 毓筱握着柳瑾瑜冰凉的手,暖暖的温度透过手掌向她传递着。 似是感受到了温暖,柳瑾瑜一直以来空洞的瞳孔微微动了动。 毓筱捕捉到这微妙的变化,心中不由的欣喜,试着问道:“瑾儿,你可知道自己是瑾儿吗?” 似是这问题对于瑾儿是极简单的,她是有清楚的认知的,微微点了点头。 毓筱继续问道:“那瑾儿是否认得我?” 柳瑾瑜生硬的转眸看向毓筱,再次点点头。 毓筱再接再厉,问道:“瑾儿可记得我的名字?” 瑾儿眸子里狠狠地挣扎着,惨白色的唇微微颤抖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毓筱紧紧盯着瑾儿,等待着她说出话来。 四周的一众大臣因为距离较远一些,再加上柳瑾瑜的反应极小,微不可查,所以一众人只是听闻毓筱问及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不由的露出几分不赞同之色,甚至还有些窸窣的议论声。 想来若不是皇上坐于堂上未曾言语,定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于毓筱。 毓筱无暇顾及他人是何看法,瑾儿自上一次冥楼之事昏迷离京后,再回京时便失了记忆,毓筱原以为她是因为受不了打击方才会如此,但是后来却渐渐发现了问题,仿佛瑾儿这般乃是因为…人为! 720.第720章 血案之殿审4 对于此“人为”,毓筱做了详细的研究,得了些结论出来。 换做简单易懂的话来说,便是:有人在瑾儿的心中,或是脑子里设下了一个空间,那个空间属于瑾儿不能触及的地方,而一旦是瑾儿认定为接受不了的经历或是伤害便都会被封存于此空间中,使瑾儿不再记起。 而这些表现出来,就好似瑾儿因接受不了打击而患了选择性失忆症一般。 所以,此时此刻,毓筱最怕的,是担心瑾儿将此事认定为接受不了的事情变成了被人为忽视的那一部分。 若真是变成了那样,那么…再想要了解当时之事,便几乎是不可能了…… 她知道此时瑾儿的挣扎并不容易,但是她不能心软,她必须强迫她去战胜心中的恐惧。 毓筱再问一次:“瑾儿,我是谁?记得我的名字吗?” 柳瑾瑜眸子里的颜色已经看不清楚,唇颤抖的仿佛要碎掉,轻微的牙齿碰撞声不停地响着。 毓筱心中有着满满的期待:瑾儿若是愿意开口说话了,那么,很多东西就可以问了。 就在毓筱紧盯着柳瑾瑜屏息等待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一切,亦毁掉了毓筱所有的努力。 “你不要在那里装神弄鬼!你看她那副样子,说不定人就是她杀的,不然她在害怕什么?” 毓筱眼睁睁看着瑾儿微颤的唇紧紧闭上,眼中的挣扎一点点归于平静,而后是空洞的灰色,仿佛灵魂已沉睡,只留下了一具躯体。 她心中无尽的火焰瞬间便燃成了燎原之火,猛然抬头,她的眸光如火又如冰,狠狠的盯着说话之人——安紫嫣。 安紫嫣在这样的目光下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心底不自觉的冒出了恐惧之意,越来越多,多到她的双腿不自主的发着颤,几乎站不稳。 安子轩暗暗伸手扶住她的腰际,支撑着她不至于倒下去。 然而,不明事理的人永远都不乏,林莹听了安紫嫣的叫嚣之语,莫名的认同,张牙舞爪的向着瑾儿扑过来,眸子里的恨喷薄而出,咬牙切齿的叫骂着:“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女儿!你这般小小年纪就这么蛇蝎心肠,如何能让你长大成人,该将你碎尸万段来补偿我怡儿受的苦,你个杀人凶手!你…” 许是恨太深,景黎与三五个侍卫太监一同拉扯着林莹,竟还是没能拦得住她。 她挣脱了众人的拉扯冲到了瑾儿面前,伸手便向着瑾儿的脸上挥去。 毓筱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打在瑾儿脸上,心猛然高悬,直觉:林莹此刻正在气头上,若是这一巴掌打下去,想必瑾儿都得昏死过去了…… 来不及多想,毓筱闪身挡在了瑾儿面前,掌中内力微凝便欲动手拦住那狠狠落下的手掌。 然而,忽然间,毓筱却发现:掌中丝毫内力也未曾凝集! 毓筱微惊,再试一次,内力凝聚。 只是,却迟了…… “啪”的一声响,很清脆,在屋子里带起了浅浅的回声。 林莹的手掌落在了毓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让毓筱觉得是有谁在她的脸上放了一把火,猛烈的力道让她的头有些发蒙,耳朵“嗡嗡”的响着,好似有成千上万的蜜蜂飞在耳畔,嘴角似乎有什么温热又冰凉的东西流下来…… 几乎同时,林莹的身子猛然向后飞去,一直落在了她原本坐着的椅子上。 只是,虽不是摔在了地上,但是那“咚”的一声响,却是让人忍不住心里震了一下。 再看看林莹皱在一起的脸和不断拧着身子的样子,便知道,这一下摔得不轻。 墨宸飘然落于毓筱身侧,墨色的锦袍微微的晃动着,昭示着他才用过内力不久。 721.第721章 血案之殿审5 是的,将林莹挥出去的人,便是墨宸。 也是,与先帝的妃子动手…在蓝雪国,敢这么嚣张的人,除了墨宸,可还能再找出第二个? 只是,墨宸此刻眼中只有毓筱,哪里还能看得到其他。 他心中是存着疑惑的:不论是以他的估计还是以筱筱的武功,挨了这一巴掌,都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现下多事之际,不是谈此事的时候。 他取出身上带着的冰丝草,以软锦丝帕轻轻擦在她的脸颊上。 大殿上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众人也都多有听闻,知道墨王府的世子对贤王府的小姐不同寻常,只是,到底是百闻不如一见! 原本该是审理案子的,可是这…… 先是安家小姐无故打断了贤王府小姐的话,再是德太妃失控欲打柳小姐却打在了贤王府小姐的脸上,再是宸世子出手打了太妃…… 这一出闹剧似乎已经离题万里,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回来…… 刚巧,这找回正题的人,来了。 皇上终于出声了,却不是问罪,而是吩咐道:“来人,去带下一个。” 作为目击者的婧雯率先被带到殿上,她的样子比起瑾儿好不了多少,显然是被吓坏了。 皇上似是对此事已没了耐心,言语间竟透出了几分无力之感:“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婧雯到底只是害怕,并没有失了理智,战战兢兢的道:“奴婢…奴婢婧…婧雯,乃是…是六公主的贴身婢女。” 皇上听闻婧雯说话,无力感微微褪去了些,又找回些气力,道:“六公主被害时你在哪里,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一一道来。” 婧雯颤颤巍巍道:“奴婢原本是去找寻六公主的,公主前些日子染了风寒需要用药,只是奴婢在路上遇上了柳小姐,柳小姐说由她去寻公主,要奴婢先回去。” 她微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奴婢回了怡阁后,因为今日事忙,管事嬷嬷寻奴婢前去帮忙,奴婢便随着嬷嬷去了,待到回来时,正巧碰上柳小姐和公主在屋子里。” “奴婢亲眼看到,柳小姐为公主盛了一碗药,公主只喝了一口便摔掉了碗,双手卡着喉咙发不出声来,而后公主的眼睛,鼻子,耳朵都开始流血……最后,公主便……” 婧雯仿佛又回到了那时,随着她的言语,她的眼睛越张越大,眼珠子仿佛要掉出来,瞳仁中满满的都是恐惧害怕,口中不住的呢喃着,却是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皇上看此情形,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便挥挥手让人去带下一个人。 · 钰麒随侍卫进入大殿,行礼:“参见皇上。” “麒世子为何会在怡儿寝殿?” 钰麒虽然尚不及弱冠,但终究是外臣,出现在后宫女眷的宫中多有不便,也不合规矩。 “回皇上,钰麒是去寻瑾儿的。” “你又是如何知晓柳小姐在怡阁?” “钰麒早前便寻了瑾儿,知晓她正在怡阁,并与她一同为公主煎药。只是,后来四王爷派人来寻,钰麒便离开了片刻,再回来时,公主已去。” 722.第722章 血案之殿审6 “四哥?”皇上似是没料到竟又扯出了一人,眉头微微蹙蹙,扫一眼景逸后,问道:“四哥寻你,又是为何事?” 钰麒有些难言,只是事关瑾儿生死又不得不说,几番斟酌后,他开口道:“四公主欲意寻衅瑾儿,四王爷未能阻拦,这才派人寻了我来,让我告知于瑾儿避上一避,只是不想却是阴差阳错。” “如此说来,麒世子并未目睹当时之事,亦不知夜水从何处而来?” “是。” 皇上点点头,未再说什么,只是让人继续带下一位。 景沁上殿,依旧是那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一样未曾问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当时景沁不过是刚刚进门罢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东西。 一番殿审结束,事情依旧扑朔迷离。四人候于一旁,正等候皇上发落。 皇上思虑片刻,做下决断:“来人,将柳瑾瑜关进大牢。” 此言一出,钰麒顿时没了冷静,抬脚便欲往大殿中去,想要为瑾儿求情。 然,刚才迈出一步便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毓筱拉住。 钰麒抬头,满是焦急不解的眸子看向毓筱,只见毓筱对他摇摇头,神色严肃,无一丝玩笑之意。 钰麒心中微疑惑了片刻,回神时瑾儿已被侍卫带出了大殿,满心的担忧焦急却也是无能为力。 · 出了这样的岔子,及笄宴被搅乱,这一番殿审尘埃落定,一众人便就此散了。 钰麒被毓筱强压着回了贤王府。 筱悠阁里,毓筱倒一杯茶水递给钰麒,道:“哥,你先冷静些。” 钰麒知道他此时是冲动的,也知道冲动无用,接过茶杯仰头灌下,想要让自己能稍稍静一静。 毓筱看钰麒稍微冷静了些,便开门见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哥,你是如何知道瑾儿去了怡阁的?” 钰麒知道自己此刻脑子混糊,极可能忽略了其间的蛛丝马迹,便细细回忆着说与毓筱听,道:“我在宴上未曾见到瑾儿,只当她是未曾来,后来听闻两个宫女相议论,说是见到景怡爬了树,之后被一个女孩儿唤了回去,我心中猜着可能是瑾儿,便去怡阁寻她。” “那哥哥寻到瑾儿时,瑾儿在做什么?” “我那时入了怡阁便遇上瑾儿往厨房煎药,怡阁下人都不知去了哪里,我担心瑾儿,便随她一同去煎药,药草全是我选的,没有问题。” 他微顿一下,又接着道:“在药快煎好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来寻我,我便去了四王爷处,再回来时便听到屋子里两声尖叫之声,闯进屋子便就是这样子了。” “那这么说,应该是哥哥离开这段时日|里出了岔子…” “我也如此认为。” 钰麒依旧思索着,检查着自己是否忘记了什么,却是忽然想起一事,道:“筱筱,景沁…” 毓筱点点头,道:“我确实认为景沁是有问题的,那样的场面,她该是不陌生才对。”毓筱不知想起了什么,言语间的冰冷之感仿佛冬风刮过,刺骨! “若是景沁真有问题,那么…四王爷差人将我寻走是为了…” “恐怕不止让人把你叫走,就连你去怡阁也是一个圈套…” 二人对视,眸子中满是了然,看来两人是想到了一处。 那两个宫女乃是有意安排,故意引他去了怡阁寻瑾儿,而后再将他支走,留下瑾儿一人,案发…使得他成为了此案的关键证人,证明瑾儿的嫌疑最大…… 只是,这样精心布下的局,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瑾儿吗?为何会觉得有重要的东西被所有人忽略了呢?…… 723.第723章 血案之天牢风波1 夜色一点点蔓延,如一个张开的口袋欲将所有人装进黑暗里。 夜很黑,无星无月的天,仿佛谁把墨泼在了上面,黑的让人的心发暗。 筱悠阁里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曳着,落下一片昏暗的光明,笼着屋里的人。 坐在屋子里的两人都很沉默,他们已不知这样坐了多久,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还是就只是这样发着呆罢了。 忽然,钰麒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往屋外走去,脚步匆忙。 看他这样的举动,毓筱心中不安,忙起身追了出去。 院子里,四月的夜,微凉,轻风拂过,吹醒了有些发闷的头,将烦乱的思绪吹散。 毓筱快走几步,拦住了匆匆忙忙的钰麒。 “哥,你要做什么?”毓筱双目紧锁着钰麒的眼睛,眸子里的光晦暗难辨,似直接望到了心底。 钰麒回看毓筱,不躲不避,眼神中莫名的执著看得人心惊,一字一句,如板上钉钉:“筱筱,我必须去。” 说完,他不再给毓筱反驳他的机会,身形闪过,落下片片残影,躲过了毓筱伸向他的手指,消失在空气里。 毓筱看看自己只抓到一片虚无的手,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感受,太复杂! 有不解,有气恼,有无奈…… 然,更多的,则是担忧! 这般做法,根本就是在送死! …… · 皇宫,御书房 已过了亥时,御书房的灯依旧未息,皇上还未眠,今日这一局,着实是让他头疼了。 柳家人有治世之才却始终不能为皇家所用,如今,总算是将柳家弄到了朝堂之上,可是出了这一事,柳家还能否为他做事? 死的人是他的妹妹,若是不能给出一个公道,让人心服口服,那些个背后之人指不定又要以怎样的言论去言说此事,到时候,他留下骂名事小,动摇了千年社稷,他的罪过才是真大了! 而且,这事儿,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该是景逸和景沁二人所为。 对于景沁那点小心思,皇上也是有所了解的。 可以说,皇宫里那点事儿,没有能瞒的住他的。 只是,他似乎小看了景逸。 这一局,可说完美! 那么,景逸这么些年隐藏本性,究竟是为何? 是他无心皇位,故意隐藏谋略以求低调不出头?还是他有心政权,所以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 皇上心中所忧太多,哪里还有睡意,怕是到了子时也不见得此处灯会灭…… · 皇城,大牢 夜色正浓时,漆黑的天空墨染色,不见一颗星子,仿佛是要以这样的黑掩饰着什么。 潮湿阴暗的大牢里,透着诡异阴森,一盏孤灯昏黄,烛火轻曳,落下的是一片微弱的光,什么也不曾照亮…… 隔着栅栏,铺着草桔的牢室很脏很乱,一片狼藉。 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柳瑾瑜将带着惊恐的小脸深深的埋在膝上,遮住了眼角滴落的泪水,也遮住了眸子里的苦痛。 宴会未完,她便被锁上了镣铐送来了这里,锦绣华衣一路走来粘上了尘埃,绯色上泥土色的脏污更多了几分魄落之感。 只是,更多的落魄来自于灵魂…来自于从她手中流走的生命…… 残存的记忆隐约,她还记得,是她递到景怡手中的药,要了景怡的命,枯了一枝未绽的花儿…… 724.第724章 血案之天牢风波2 栏外轻微的响动,似是谁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本该是细弱蚊蝇难以察觉的,只因为夜太静,什么也遮掩不住,反倒声声入耳,惊了墙角的人。 柳瑾瑜是害怕的。 这样的地方…太昏暗,太阴冷,暗了心冷了希望…… 她原本灵动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寂。 闻响声,柳瑾瑜猛然抬头,眸子里惊恐无措,警惕地盯着栅栏,等着脚步声一点点接近,等着看一看来人究竟是谁…… · 京城,街道 整齐的脚步声列队而行,踩着的是夜的寂静,听起来,当是军队无疑。 似乎…人不在少数,似乎…匆匆忙忙的在赶着去干什么…… 只是,这个时间,调度军队,所为何? …… 京城的风浪总是一浪赶着一浪,混乱的及笄宴,混乱又寂静的夜,注定,这一夜,无眠…… · 夜的寂静被冰刃交接的喧嚣打碎,大牢内外一片火光闪烁,照得如同白昼,错乱的交锋,鲜血与尸体横陈,看不出相斗的究竟是几方势力…… 刑部侍郎宋辞府上 一狱卒匆匆忙忙的跑来,身上的衣衫站这些血迹,几分脏乱。 “啪啪啪”的叫门声拍得很急,急切的喊着:“大人,大人……” 管家被扰了梦,有些不情愿的前来开门,口中嘟囔两句:“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赶着投胎啊,叫门叫的这样急!……” 取了门栓拉开门,管家没好气的道:“谁啊,这大半夜的,死人了吗?!” 狱卒心中着急,顾不得管家的叫骂便急匆匆的往府内跑去,口中喊道:“大人,大人,天牢出事了……” 榻上搂着娇妻的宋辞睡得正香,门外那好似天塌了一般的叫声将宋辞的好梦一瞬间惊了个散,猛然坐起身来往屋外跑去。 狱卒看到宋辞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大惊失色的面容安定了些,气喘不匀,说话断断续续:“大…大人,天牢…打…打起来了!” 宋辞闻言一惊,拔腿就往府外跑去。 狱卒追在身后,喊着:“大人,衣服…” 宋辞闻言猛然顿住脚步又往回跑去,从架子上扯了官服又再次往外跑去…… · 皇城,大牢 冰刃交锋已良久,事情已然是闹大了,惊动了宫里未眠的人。 太监尖细的嗓音唱和:“皇—上—驾—到—” 明黄色的銮驾在火光映衬下晃眼得很,威仪十足,让一众交手的人都停了下来。 此处的人,当真是不少。 皇上扫视一圈这一片混乱之景,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掌管刑部的宋辞衣衫尚未穿好,匆匆忙忙一路奔跑着而来,跪在皇上,忙请罪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是臣疏忽了,竟不想天牢里发生了这样的事。” 皇上看一眼跑得满头大汗的宋辞,并未言语,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上官将身上。 “上官将军,这……”皇上扫一圈场上站着的士兵,意有所指,问道:“不知上官将军对此,打算如何解释?” 上官将上前一步,义正言辞,回禀道:“回皇上,贤王府世子私闯天牢,臣听到了动静,为防犯人逃脱,遂出动兵力,欲将他拿下。” 皇上神色阴沉,听完上官将之言,斜眸淡淡瞟他一眼,言语冰凉:“上官将军好大的威风!朕怎不知,几时这刑部大牢都归了你管了?!” 725.第725章 血案之天牢风波3 上官将闻言慌忙下跪,垂头不敢再发一言。 皇上见此,没有继续揪着上官将不放,转而看向了钰麒,言语沉入石,利如锋:“麒世子倒是好能耐,国子监一载受学,竟是学会了劫狱?” 站在重重包围之中,钰麒将柳瑾瑜护在身后,正视着皇上,并无认错之意。 他不卑不亢的行过一礼后,道:“皇上,钰麒并非是劫狱,只是不放心瑾儿,所以想要来看一看,而闯天牢,实属无奈之举。” 皇上闻言,神色更沉了几分:“朕有言在先,任何人不得入内探视,你可是没听到,还是…要抗旨?” “抗旨”二字皇上咬得沉沉,如落在耳中的巨石,让人忍不住紧张一下。 “钰麒惶恐,怎敢违抗皇上圣意,可奈何心中不宁,原只是想在此处呆上一呆罢了。”钰麒忙下跪解释道。 “那为何后来又进去了?”皇上似乎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生气,尚还能耐下心来听一听钰麒的缘由。 “回皇上,钰麒到此处时,听闻牢中有女子说话之声,心中有疑,便欲让狱卒去看看究竟,奈何狱卒不肯,后来便起了争执。 正当我二人争执不下之际,牢中传来惨叫之声,钰麒隐约可以辨认乃是瑾儿的声音,心中担忧,不得已,这才闯了天牢。” 这时,远远站在一旁的冷皓忽然开了口:“皇上,皓亦认为:麒世子此举实属无奈。想来,若不是麒世子闯了进去,柳小姐怕是等不得皇上审清此案,便要香消玉殒了。” 说着,他转目看向了一直被钰麒护在身后的柳瑾瑜。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去,这才发现:柳瑾瑜竟被人用了大刑! 身上该是被打了鞭子,衣衫被抽裂,一道道带血的痕迹纵横交错着,看着便觉得疼了…… 被钰麒小心的护在手里的十指是血肉模糊,红的刺目…… 看起来,确实如冷皓之言,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皇上亦看到了瑾儿此时的模样,眸子里浅波荡开转瞬又归于平静,转而目光沉沉的看着冷皓,寒凉的话语比夜色更凉,问道:“不知冷少爷又是为何会到了这里?朕记得:尚书府离天牢甚远,莫不是,你也是闻声而来?” “非也。”冷皓恭声答道:“皓从写意江南出来,回府途中遇上了此事。” “哦?”皇上若有所悟,唇角展一抹笑意,言语间意味难明:“倒是巧了…” 冷皓未再言语,不过这般默认的样子,却好似在说:确实是巧了。 皇上似笑非笑看冷皓一眼后,又将目光转至站在一旁的景沁和景逸二人。 沉沉的目光看了二人许久,皇上温言问道:“四哥,不知你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景逸依旧风姿翩然,温润儒雅,浅语道:“回皇上,逸至此,乃是为了寻沁儿。” “哦?寻四姐?”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景沁身上,几分锐利有些微洞穿之意。 “那不知四姐违抗朕的旨意私自进入天牢,又是为何?” 726.第726章 血案之天牢风波4 景沁没有一丝的害怕,依旧是那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直言道:“我来找她!”说着,她伸手指向了瑾儿。 “你寻她何事?可曾记得,朕的旨意?” 景沁大约是受了前一次的教训,没有再去叫嚣质疑皇上什么,但是依旧没有面见天颜该有的敬畏,几分张狂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所以就来这里教训一下她。” 这般口气,仿佛这世上的人都只是供她消遣的玩物儿,她喜欢的该对她感恩戴德,她不喜的,便是被她虐打至死也当无怨无尤…… 钰麒闻此言,眸子里似是点起了大火却又似乎无言至极,心中只存一念:宁可一辈子再不见这样的人,也不愿再与她多费口舌! 这样的人,当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只是,皇上的耐力似乎极好,对于景沁这样的态度并无什么感觉,反倒有几分恍然之感,道:“日|间审理案情时就曾听闻是你寻衅柳小姐,只是不知四姐这是为哪般?” “为哪般?还能为哪般?!”提及此事,景沁有些气急败坏之感,几分狠毒的咒骂着:“她就是个狐狸精,勾引人!若不是她,钰麒怎会对我视而不见!” 此言一出,天牢的门口就只剩下了火把燃烧的声音。 众人似乎都怔住了,不知是被堂堂公主不顾礼义廉耻直言情|爱之事惊到了,还是被四公主毫不避讳“乱|伦”一事吓到了。 片刻沉寂后,皇上含着沉怒的声音响起:“胡闹!” 景沁一听,当下就不愿意了,张口就反驳道:“怎么就是胡闹了?!” “他姓澹台!你是她姐姐!” 景沁全然不以为意,张口道:“那…”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让众人心里颤了颤,都吃了一惊。 当然,最吃惊的人还是景沁,她甚至于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满目不敢置信的怔怔看着景逸,仿佛是想要看一看面前站着的人是否真的是景逸…… 景逸扬起的手还未来得及落下,目光依旧如春阳,静静地看着景沁,仿佛没有看到她眸中的神色…… 二人相视而立,谁都不曾言语,气氛转瞬间变得诡异,四周比方才更静了些。 寂静……煎熬……漫长…… 终于,皇上开了口,解救了一众人。 “四公主无视朕意,私闯天牢,动用私刑,押入大牢,囚禁一月以示惩戒。”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麒世子虽事出有因,但劫狱便是劫狱,与柳瑾瑜一同收监,容后再议。” 侍卫麻利的将几人送进了大牢。 这一次事发突然,没有荣欣保驾筹谋,景沁没了上一次躲过皇家祠堂的好运气,被送进了大牢。 处理了这几位,事情还没完。 上官将身为将军,私自调兵,擅自做主,该算的帐,皇上又怎会忘记? “上官将军,身为将军,可还记得军法?” 京城有军法:无皇命私自调兵者,以谋逆罪论处。 上官将神态不惧,恭声一礼,道:“皇上,事急从权。” 皇上闻言,一阵大笑却是笑意如冰。 “好一个事急从权!” 很明显:龙颜大怒! “朕怎不知几时事急从权便可私调京兵?区区一个十岁幼子,便就是你口中的事急从权?!” 上官将垂首不语,不知是畏于皇上震怒,还是以无言陈明立场…… 然,仅片刻,皇上的怒气尽消,沉声道:“上官将私自调兵,念及其事出有因,罚俸半年,这半年,便好生在家反思一下何为为将之道,不必再来上朝了。” 说完,皇上拂袖而去。 · 这一处喧哗迅速散去,如退去的潮水。 一处未被火把照亮的偏僻角落,毓筱静静地立着。 身影被黑暗笼罩,若不细看,只以为是谁家雕了泥像竟错放了地方…… 727.第727章 血案之祭天坛公审1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已经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京城里就像是炸开了锅,到处议论纷纷。关于及笄宴上毒杀六公主一事,可谓是众说纷纭。甚至于茶馆中说书人的剧本子已经写出三两种,绘声绘色的演说着那一日|的事件,仿佛是他亲眼目睹了一般…… 只是,此次涉案之人却不一般:被害之人是皇上的手足,年幼的公主;而疑凶,却是柳家的小姐…… 御书房里的皇上有些焦头烂额,因为除了这一件毫无头绪的杀人案外,大牢里还关着两个暂时动不得的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日升又日落,不曾停顿片刻,刑部那边忙忙碌碌不懈怠,却是没有丝毫的进展,失了孩子的林莹一日|比一日|闹得厉害,有些疯狂…… · 六月将至,去承德避暑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案子,是万不能再压着了…… 最终,皇上下令:五月廿五,于祭天坛公审景怡公主被害一案,交由上天主持公理。 祭天坛,既名曰祭天坛,便是祭天之处。惯常于举行祭天、祈福等大型祭祀活动。 当然,于祭天坛审理案件之事并不是没有先例,但是上一次距今有多少年,已没有人记得清了…… 祭天坛是一个极大的广场,在正东方向上设有祭台与席位。 · 这一日,一大早祭天坛处便聚满了人,人头攒动,看起来,百姓当真是关系国事的,只是,他们熙熙攘攘的挤在这里,也不知究竟是想要弄清楚什么…… 兴许,他们想弄清楚的并不是谁害了公主,柳家小姐是不是被冤枉,而只是茶馆里话本子的版本,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果然是惊动京城的大事,皇上、太后以及一众公主王爷还有太妃们,都来了。 然而,却少了一人,三月归京的太皇太后自家宴之后便未再现身,听闻是在小佛堂内静修去了…… 被害的是她的孙女儿,她竟能不闻亦不问,也不知究竟是心中向善怀禅心,所以才日|日|礼佛,还是因为心中罪太多,所以要以此洗涤罪孽…… 柳瑾瑜身上的伤还未好,被侍卫带着从人群中一路走来,一步步走上了台阶,跪在了大广场的正中央…… 今日这公审,并不是为了案件,而是要给出一个态度。 刑部一月来毫无进展,今日公审不会比那一日|及笄宴上的审理多出些收获,也不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只是,死了一个公主,先帝的宠妃日|日|闹着,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着的都是这案子何去何从,若是不能在六月前给个态度,那便是一拖又两月,待到八月归京,只怕是会流言四起,动摇国本…… 所以,皇上即便是知道这般是无用之举,为了稳住大局,也不得不如此做。 · 祭司吟唱:“天在上,帝承天,于祭天坛公审六公主被害一案,公正公开,律历严明。” 案件公审始,万民静。 皇上点头示意后,刑部侍郎宋辞一拍惊堂木,满是威严的声音道:“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728.第728章 血案之祭天坛公审2 柳瑾瑜跪于中央,态度恭谨:“臣女柳家瑾瑜,拜见大人,拜见皇上,拜见太后,拜见各位太妃,拜见各位王爷及公主。” “关于景怡公主被毒杀一案,你被指为疑凶,可有话说?” 柳瑾瑜有些紧张,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衣裙,手心里的汗将裙子沾湿,留下两个脏脏的小手印子。 她心中谨记着出来前钰麒对她的嘱咐:无论皇上或者他人问及什么,她只管不说话就好,但是一定要咬住一点——不是凶手。 是的,只要她不认罪,便没有人能定了她的罪,凭着她柳家小姐的身份,还没有人敢把囫囵的案子扣在她的头上草草了结! 她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一字一句说的极是清晰:“我没有杀人。” “哦?那你可否能说一说案发时你的所见所闻?” 柳瑾瑜不再出声。 这不是因为她听钰麒的话,也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的,她都不记得了! 宋辞看她不说话,又接着道:“当时只有你一人在场,且据本官所查,煎药一事也是由你一手操持不曾假人之手,更何况,还有“夜水”为证,你如何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凶手?” 柳瑾瑜无言以对: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凶手…… 是钰麒要她这般说…… 而她,她相信钰麒! 她的声音有些低,却透着深深的固执:“再多证据,我没有做便是没有做!这些证据不过是指向了我,并不是铁证如山!” 这话倒是不错:夜水确实是由柳家节制,然,每年都会进贡朝廷,也就是说,想要得到夜水是有漏洞可寻的;更何况,皇上派去柳城查证之人带回了消息,证明柳瑾瑜确实未曾取过夜水;而至于煎药一事,那便更好说了,毕竟煎药之人未必就是下毒之人,栽赃陷害往往就是这样的桥段,这些个长于京城的贵族都是见惯了这些手段的,自然不会仅仅因为这一点便断定了谁是凶手…… 所以,柳瑾瑜虽然嫌疑重大,但是不是凶手,还是两说! 宋辞也是刑部断案的老手了,自然想得到这些,也知道柳瑾瑜此言乃是实话,只是这般被人落了面子,到底是有几分难堪,一张脸些微的涨红,不客气地说道:“你莫要仗着柳家小姐的身份便气焰嚣张,这些确实不能定下你的罪责,而你也一样不能洗脱嫌疑,大牢里便能关你一生一世!” 柳瑾瑜有几分惶恐,她方才那话原无意让宋辞难堪,只是,生来就是千金小姐,仿佛从未曾注意过哪些话说出来会落了人的面子…… 她有几分执拗,不再言语。 案件胶着,百姓们忍不住又开始议论几句,窸窸窣窣的不停止…… 宋辞看她不再言语,无法之下便先提取他人问话。 太医院院首佟昉拜见过各位贵人后便等候问话。 “佟大人,你且来说一说宫中“夜水”使用。” 729.第729章 血案之祭天坛公审3 佟昉一一说来,而后将太医院的记档上呈皇上。 皇上随手翻阅,果然如佟昉所言,一分一厘都有去处,并无问题可寻。 将记档递给安公公转给了宋辞,宋辞看过,看着柳瑾瑜的目光又深了些。 接下来被带来的人,是婧雯。 婧雯跪在地上,有些惶恐惴惴,颤巍巍的声音,娓娓道来所知之事。 “奴婢乃是六公主的贴身侍女,照顾公主两年之久,去岁暑热之时,避暑山庄里,公主贪玩儿差点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是路过的麒世子和柳小姐救下了公主,自此,柳小姐时常会探望公主,与公主甚为亲密。 及笄宴上,柳小姐为公主煎药奴婢未曾亲见,但是,奴婢却亲眼目睹公主被毒杀,那时,奴婢曾亲耳听到柳小姐呓语…” 宋辞闻言,几分急切,竟是等不及婧雯说下去便急忙问道:“什么呓语?” “回大人,奴婢亲耳听到柳小姐说,是她杀了公主。” 此言一处,喧哗顿起,议论声嘈杂不清。 然而,一个妇人尖利的毒骂声却是脱颖而出,突兀得很:“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叫嚣间,林莹已离开了坐席向着瑾儿冲过来。 皇上见此,立即示意侍卫拦截。 然而,当恨意强大到迷失心智的时候,人的力量就会变得不可思议,被侍卫拉住的林莹依旧不肯罢休,挣扎个不停,硬生生的拖着几个侍卫冲到了瑾儿面前。 侍卫匆忙的阻拦,这才拦住了林莹,免了瑾儿一顿厮打。 皇上知她是失了女儿悲痛欲绝,并不与她计较,示意侍卫将林莹拉下去。 转目,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婧雯,似要将她洞穿。 婧雯在这样的目光下战战兢兢,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觉得此刻仿佛正被阎罗扼住喉管。 半晌,皇上缓缓开口:“婧雯。” 婧雯被点了名,伏地叩拜:“奴婢在。” “你说曾亲耳听到柳小姐说,她是凶手?” “是,奴婢亲耳所闻。” “哦?那不知为何及笄宴殿审之时,你竟未说?” “回皇上,奴婢…奴婢当日|惶恐之际,忘记了…” “忘记了…”皇上仿佛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问一句,道:“那怎么此刻又想起了?” 婧雯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张嘴未曾出声。 皇上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冰凉,意味不明道一句:“这倒是巧了…” 案至此处,柳瑾瑜已然是百口莫辩之势。 林莹的叫嚣和挣扎更加的不要命,从侍卫的拉扯中挣脱出来,向着柳瑾瑜冲过来。 原本,依着侍卫的身强体壮,三五个人拦住一个女子是全不是问题的,只是奈何这个女人乃是帝王妃,侍卫心有顾及,手有掣肘,便弄成了这般局面。 林莹的速度当真是不慢的,眨眼间便冲到了柳瑾瑜跟前,像个疯婆子一般,抬手便厮打着瑾儿。 瑾儿大牢关了一月,又受过重刑,身子本就虚弱,哪里经得住林莹这般往死里打的狠劲。 730.第730章 血案之祭天坛公审4 林莹一巴掌下去,瑾儿便摔在地上起不了身。 林莹依旧不依不饶,趴在地上对着瑾儿又打又踹。 侍卫急匆匆赶来,将林莹拉开。 瑾儿躺在地上看着天:五月末的天,有些低沉之感,今日又是阴天,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头顶,闷得人透不过气…… 身上原本未好的伤在撕扯中又裂开了,红色晕染着地面…… 身体似乎被打碎了,疼痛尖锐的袭来让她出一身汗,可此刻,却又渐渐远去了…… 她缓缓的,艰难的爬起身来,灰色的眸子没有光彩,仿佛失了灵魂。 毓筱远远的看着她这般样子,心中不详之感如潮水涌来。 果然,柳瑾瑜低弱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入耳中,清晰…… “皇上,臣女,认—罪——” 此言一出,静如墓窟,一众人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仅刹那,林莹再一次疯狂的往柳瑾瑜冲过来,侍卫拼命拉扯着才险险拦住。 众人依旧没回过神来,只因为,柳瑾瑜这态度转变的,太过诡异,突兀的让人不解。 柳鸿宇忙行至广场中央,下跪拜见,几分急切的陈言道:“皇上,请容臣问一问小女。” 皇上犹豫一瞬后,点头允准。 柳鸿宇几分感激,叩谢皇恩后,伸手扶住了柳瑾瑜的肩膀,目光紧锁着她,殷殷切切,郑重其事的问道:“瑾儿,你真的杀了人?” 柳瑾瑜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泪珠儿落下,几分委屈,几分困惑…… “爹,我不知道,我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柳鸿宇满目心疼,细心的安慰着道:“不记得了就好好跟皇上说,哪里就能这样荒唐的认了罪?可还记得爹爹曾教你的:罪不及无辜。” “爹,瑾儿记得,记得…”柳瑾瑜已泣不成声。 柳鸿宇松开瑾儿,再次向皇上陈言道:“皇上,小女如今不过八岁稚龄,言语无忌,再者,她是由家父一手教养,生性善良,绝不是会害人性命之人,还望皇上明查。” 此言出,不待皇上开口,林莹先一步叫嚣道:“你也是为人父母的,知道庇护着自己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难道就该枉死吗?” 皇上闻言不由的皱皱眉:在他心里,景怡是被谁所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是柳家人杀的! 一来,“夜水”作为证据太明显的指向了柳家,与其说是怀疑柳家作恶,他更怀疑是有人设计了柳家,目的可能是寻私仇,或者什么恩怨,更甚有之,是要破坏了皇家对柳家的拉拢…… 二来,柳瑾瑜进京一年有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还是有数的,杀人这种事,他还是怀疑不到她身上的…… 基于这样的心理,皇上自是希望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所以看到林莹这样子没有理智的大闹,心中极是不满。 “太妃稍安勿躁,此事有待查证,想必太妃也不希望真凶逍遥法外。”皇上体谅着她的爱女之心,好言相劝。 林莹闻言忽然静了下来,只是那表情,却是十足十的怪异,看的人心中发毛。 731.第731章 血案之祭天坛公审5 她转脸看向了皇上,目光染着些疯狂之色,片刻后,忽然一阵冷笑,笑的惊悚,让人忍不住打颤…… 皇上看着林莹这模样,眉头更皱了些,心下觉得怪异:这林莹也是个趋利避害之人,难道当母亲失去孩子的时候会性情大变不成? 在皇上疑惑间,林莹带着浓浓嘲讽的话语落下:“皇上这样费劲心力将柳家弄进京城为官,自然是舍不得与柳家交恶,只是可怜了我的怡儿,无端端的枉死,这朗朗乾坤之下,公道何在?!” “放肆!” 皇上闻此言,动了怒气。 他确实不想与柳家交恶,却并未存着包庇柳家之意,更何况,此时当着京城众百姓的面! 这个女人,竟敢如此口无遮拦! 皇上眼中杀气一闪而过:愚蠢坏事的女人,他向来容不下! 林莹似是已无畏无惧,对于皇上的震怒视而不见,言语无忌。 “放肆?便是放肆了又如何?皇上做下了这样的事儿,还怕人说不成?” 太后听着林莹的胡言乱语,脸色也是黑的难看,看着一旁愣着不动的侍卫,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太妃痛失爱女,神志不清,送回宫中修养。” 皇上尚且年幼,中宫无主,后宫之事便都由冷婉一手操持着。如今林莹胡言乱语,若是细论起来,她身为后宫之主,亦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侍卫忙上前,三两下制住林莹,拉扯着往台阶处而去。 林莹被侍卫扯着,没有挣扎,口中却依旧不休:“皇上,怡儿是你的妹妹,跟你留着一样的血,你竟帮着那个杀人凶手,为君不仁!苍天奈何?” 听着这话,众位大臣及一旁看热闹的百姓都不敢再出大气。 君王最在乎的,无非是留名,留的是好名还是骂名…… 林莹此言,可真是触了逆鳞。 古有言: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这一位当真是失了女儿便不要活了吗?竟能讲得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只是,林莹对于自己所言之语究竟有何影响似乎是毫无所觉,她依旧叫嚣着:“既无人主持公道,我今日便要在此问一问这苍天,能不能给我孩儿一个公道!” 说着,她猛然挣扎,挣开了侍卫,如一阵风刮过,冲向了广场上的天柱。 “咔嚓——”,天空一道闪电,紫色的电光闪过,仿佛将天劈作了两半,雷声紧随而至,掩住了额头撞向石柱的声音。 血珠飞溅,天柱上的龙纹沾上的点点血色,好似盛开的妖花。 林莹大睁着眼睛看着乌黑的天,唇角的笑意很疯狂,如一朵曼陀罗…… 刹那,雨落,豆大的雨珠砸在石板地上,一阵急响,将人的心都打乱了…… 毓筱看着被雨水冲刷的血迹,心冰冷,就像天上落下的雨…… 林莹以命相逼,瑾儿的生路,该在何处?…… · 怔怔的站着,任由雨滴打在身上,生疼,可是毓筱却感觉不到,只是怔怔的看着偌大的祭天坛广场,看着雨帘中匆匆忙忙离去的百姓…… 雨太大,祭台席位上的诸位都匆匆离去了,此处在转瞬间,只留下了死去的林莹和毓筱…… 落在身上的雨很凉,毓筱却觉得她的心更冷:她该怎么办? …… 前路迷茫的好似此刻的视线,一片水汽氤氲遮住了景物,什么也看不到…… 732.第732章 血案之万民请命1 头上一把油纸伞隔断了落雨,雨珠儿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醒了毓筱走远的神思…… 抬头,毓筱觉得:定是雨太大,隔绝了她的视线,所以才看不清眼前的人…… 不过,她虽看不清,却很熟悉这味道。 毓筱猛然一下扑进了那个怀抱,将自己全部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墨宸抬手环住她,轻轻拍一拍她的背,无声安慰。 毓筱并没有哭,也不想哭,她只是茫然,不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有什么办法救瑾儿…… 哥哥进了大牢去陪瑾儿,便就是将替瑾儿脱罪的担子压在了她的肩头。 可是她该如何做?怎么做才能将案子拖上一拖? 案子扑朔迷离,她需要时间来查,她相信给她时间,她一定能查出真相! 可是林莹死了,撞死在天柱上,一场电闪雷鸣的大雨仿佛是天在为她的死鸣冤叫屈…… 怪力乱神的东西从来说不清,可是却偏生是最有说服力的…… 该如何做,才能争取到时间? 她想不出办法了,毫无所措的感觉好惶恐,太不安…… 她需要一个力量去支撑,可以让她依靠,可以让她劳累的心睡一会儿…… · 雨下的很大,水帘结成幕,遮蔽了世界,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雨中相拥的人被氤氲的水汽遮住,身影隐约,看不清楚。 毓筱就这样在墨宸的怀里睡去了…… 这一月,她太累…… 赤风的身影出现在雨中,接过了墨宸手中的伞。 墨宸将毓筱打横抱起,上了马车,往墨王府去了。 * 安宸阁内,毓筱已经沐浴更衣,熟睡在床榻上。 墨宸从浴池出来,退了伺候在这里的侍女,沿着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榻上睡着的人。 毓筱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着,小脸泛着苍白色,眼下青韵很深,三分疲惫七分憔悴,看起来就好似汪洋大海中任由风浪逐打摧残的一叶扁舟…… 墨宸的指尖轻轻落下,想要舒展她紧锁的眉心。 然,手指未至,门外传来了赤风的声音:“主子,贤王来了。” 墨宸闻言收回了手指,起身往门外去。 * 会客厅里,墨宸进去时贤王已经等在那里。 祭天坛上,林莹的死对于贤王也是一记重击,他心中亦担心着毓筱的情况,可奈何,众臣要随皇上回宫,他不得不放下筱筱暂时不管。 所以刚一出宫他便往墨王府来了。 他的女儿是贤王府的小姐,没缘没由的,为何要在墨王府里呆着?平白的惹些闲言碎语! 虽然对于墨宸照顾筱筱的事儿,贤王是心存感激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将女儿交给别人。 看到墨宸进来,贤王礼节性的点头。 墨宸做一个“请”的手势,道:“坐。” 贤王未坐,开门见山道:“宸世子,本王此来,是来寻筱筱的。” 这段日子,贤王日夜担忧,早已是身心疲惫,哪里还有精力与墨宸绕弯子。 墨宸闻言并无放人的打算,淡漠的眸光打量贤王一下,道:“王爷五内郁结,身体欠安,想来是这些日子心思忧惧而致;想必王妃这些日子过得也极是不易,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正是需要王爷多多陪伴支撑之时,如此之境,王爷如何能好好照顾筱筱?” 贤王想反驳些什么,却是哑口无言。 是的,宸儿说的都是对的,他已经顾不过来,齐芷柔在听到钰麒劫狱被囚时就昏迷了,而后便一直处于混沌状态,所以这一月,他对于案件并未关注,而是将暗阁交给了毓筱,由毓筱全权负责。 如今,毓筱心力交瘁,为他分担的人变成了要他承担的人,情境比起以前更糟了,他更是无法顾全的。 只是,他的女儿,不是由他承担,而是别人,这样的事,他一想到就觉得心中不快,好像自己的女儿被人抢走了! 沉默许久,贤王终于还是点了头。 于他而言,终归毓筱安不安好才是最重要! 送走了贤王,墨宸又回到了安宸阁内守在榻上人。 屋外雨还在下,下的很大,好像天漏了一个窟窿,昏暗的天色使得申时看起来像戌时。 733.第733章 血案之万民请命2 入夜,毓筱依旧未醒,墨宸为她备下的膳食已温了三遍,始终没能派上用场。 许是心力交瘁,许是雨中受了凉,毓筱开始发热,身上仿佛着着火。 可即便是病成了这般样子,毓筱心中依旧挂着那件事,心安不下,呓语不断,喊着的名字不是“哥哥”便是“瑾儿”。 墨宸守在榻边,将刚刚熬好的清粥一点点喂给毓筱吃下。 放下碗,墨宸轻轻抚着毓筱的额头探一下温度:高热依旧未退。 看起来,方才给她服的药压根没起丁点作用! 墨宸心中满是怜惜,伸手摸一摸她烧得通红的小脸。 许是因为墨宸手上微凉的温度,毓筱皱着的眉心微微松了些,只是墨宸并未注意到。 想着今日刑场上的事情,墨宸打算去做些安排。 然,刚刚才迈出一步的他忽然被拉住了手。 墨宸猛然停住,转身看来,毓筱并未醒来,只是伸手拉住了他而已,手抓的很紧,墨宸不忍心抽|出。 重新坐回榻边,墨宸将床帐放好,遮住了毓筱,唤了赤风进来吩咐了事情。 * 巳时的阳光很好,许是夏日已至的缘由,烤在身上有些发烫,毓筱却觉得,她好冷。 站在刑部大堂的门外,宋辞对柳瑾瑜的判决一字字落入她的耳中。 “罪女柳瑾瑜对毒杀六公主一案供认不讳,遂,本官现在宣判:柳瑾瑜谋害皇脉,本应诛其九族,以示惩戒,刚正法纪。但,念及柳家世代办学,为社稷立下大功,酌情处理,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柳瑾瑜被带走了,就从毓筱面前走过,看着瑾儿越走越远的身影,无力感像一个怪兽吞噬了她。 * 瑾儿被压送到刑场,白炽的阳光照下来,让瑾儿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惨白,仿佛一只飘荡的女鬼。 在瑾儿身后,刽子手身形剽悍,抗一把大刀,满脸凶相,有些吓人。 监斩官扔了“斩”令,刽子手喷一口酒在刀上,高高挥起。 钰麒从天而降,一柄长剑在手,毫不留情的挥剑落下,手刃了每一个阻拦他的人。 剑被血染红,钰麒亦被血染红,红色结成一片,让天地失了颜色,只剩一片红…… 看着瑾儿头顶落下的大刀,他再顾不得其他,扔了剑,向着瑾儿跑去…… 毓筱怔怔的看着,看着瑾儿,同时亦看着钰麒,一只箭羽从极远处射来,带着破竹之势,向着钰麒的胸口而去。 毓筱向前跑去,却不知该跑到哪里…… 瑾儿头顶的刀已到了脖颈…… 哥哥面前的箭离胸口只剩一寸…… 她该去救谁?…… 虽然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她却依旧拼命的跑,拼命的跑……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与他们的距离不曾有一分减少?! 为什么她怎么跑也跑不到?! 毓筱更努力的跑,因为兵刃不等她! 只是,似乎上天没有看到她的拼命,她什么也没能拦住…… 血色在红色的世界依旧醒目,刺红了毓筱的双眼…… “不——” 734.第734章 血案之万民请命3 “不——” 一声凄厉的叫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从安宸阁里穿出来,惊了在厨房备饭的人,化作一阵风,消失在厨房里。 毓筱猛然坐起身来,环视一下,场景的突然转换,让她有些发蒙,眸子里几分迷茫几分愣怔。 片刻后,她意识到方才是梦,心狠狠的松了一下又再次绷紧:瑾儿到底如何了?哥哥呢?又如何了? 心中太多担忧,毓筱来不及弄清楚此处是哪里,此时是何时,匆忙的揭开被子就下了床。 然而,双脚触地腿却软的厉害,一丝的力气都没使上,身体向下摔去。 一阵风吹的有些急,带起毓筱鬓边碎发,落在脸颊上,有些疼。 一双有力的胳膊揽住了毓筱下坠的身子,将她抱在了怀里。 墨宸将她横抱,又放回床榻上。 毓筱看到墨宸,这才发现:此处竟是安宸居! “我为何会在这里?” 毓筱的记忆有些断片,她只记得下雨了。 墨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她坐起来的身子重新按回榻上,给她盖好被子。 “筱筱,好好在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准备吃的。”说着,墨宸便往外走去。 她烧了三日,睡了三日,此时最需要的,是一碗清粥…… 毓筱急忙起了身,伸手想要拉住墨宸,却没有抓住,看着墨宸走远的背影,毓筱张张嘴,却没有出声,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重新躺回去,她闭上眼睛,那一日|的大雨又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倾泻而下的水幕,四处弥散的水汽,还有被雨水冲淡化作浅粉色的血迹…… 毓筱再一次猛然坐起身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瑾儿死去,不能! · 墨宸端着饭食回来,就看到了扶着墙壁艰难行走的毓筱,心中着急,他放下托盘立即到了毓筱面前。 “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墨宸的言语失了往日的淡漠,带着紧张与担忧。 “我怎么可能好好休息?哥哥和瑾儿生死不明!”毓筱有些崩溃,出口的声音歇斯底里。 墨宸将毓筱紧紧拥住,抱在怀里不让她挣扎,清浅的话落在耳边,安抚着她忧惧不安的心。 “筱筱别怕,别着急,事情很快就可以解决,都可以解决的…” 听到墨宸说“可以解决”,毓筱的挣扎立即停止,手有些颤抖,抓住墨宸的胳膊,唇轻颤:“墨宸,你是说,你有办法,对不对?” 毓筱期切的眼神染着晶莹色,墨宸觉得:心似乎被什么勒紧,疼,发紧,透不过气…… 没有得到墨宸的回答,毓筱有些急切,紧紧攥着墨宸的胳膊。 “墨宸,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一颗泪珠落在墨宸的手心里,烫到了他的心。 “筱筱!” 忽然被墨宸喝了一句,毓筱有些怔住了,挂着泪珠呆呆的样子,萌萌哒,很可爱,惹人怜爱。 墨宸深深的舒一口气,再开口的声音已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淡漠:“筱筱,你先冷静一下,事情都可以解决,只要你好好吃了饭,我就带你去看看。” “去看什么?”毓筱还没有从方才那一声喝中回过神,依旧呆呆的模样,化了人心。 墨宸似是因为毓筱这幅可爱的小模样,轻笑起来,言语不自觉的染上温柔色:“去看一出好戏。” 说着,墨宸抬手,将毓筱面上残留的泪痕一点点抹去,接着说道:“筱筱先去吃饭,吃过饭我们就去宫门看戏。” 毓筱看着墨宸,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听着他的话,恐惧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墨宸定然是将事情都办妥了,一直以来,他默默的为她做了很多…… 然而,方才,她却对他用了一个“求”字…他一定伤心了…… 在毓筱愣神之际,墨宸已经将她重新放回了榻上,端来清粥,墨宸执勺相喂。 毓筱回神想要说一句对不起,却发现是如此情形,记忆一下子回到了桃花小筑的那一天,小脸当下便红透了。 墨宸举着勺子半天却不见毓筱张嘴,心下疑惑,仔细看一看她,却发现她脸色通红,当下便紧张起来。 “怎么了?又发热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墨宸放下手中的东西,紧张的捧着毓筱的脸,试一试温度。 毓筱猛然回神,咳嗽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干巴巴的说道:“没事没事,吃饭啦,我要饿死了。” 说着,她端起粥碗大口的喝起来。 墨宸看她确实没什么不妥,也不再纠结于此,只笑看着她将清粥一口口吃下去。 很快,毓筱就将一碗粥吃光,惦记着墨宸所说的“好戏”,毓筱有些心急。 墨宸看她这般样子,本想劝她多吃一些,却没有说出口,而是吩咐了青衣伺候她梳洗更衣。 墨宸转身出去,心中浅思:筱筱心中惦记着事儿,如果不能见到结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心安的。只是,筱筱她…竟会对他用一个“求”字……她是从来没有将他当做可以依靠的人吗?…… 735.第735章 血案之万民请命4 皇城,宫门 近乎全京城的百姓都跪在这里,万民跪,却鸦雀无声。 炙热的日光曝晒着大地,也曝晒着这些人。 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聚集,结成水珠儿,顺着脸庞流下,落在地上,却又很快被日光蒸干。 毓筱和墨宸站在问水楼的最高处,看着下面万人跪宫门的场面,毓筱心中极震撼。 “墨宸,他们…”毓筱似乎是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停顿片刻后,她又再次开口,说道:“他们跪了多久?没有人管?” “只是跪宫门,未曾聚众闹事。” 毓筱闻言语塞:好吧,这算不算是钻了空子? 不过,这样挺好!她喜欢! “呐,他们到底跪了多久了?” “没多久。” 毓筱闻言,心中微松,然,这一口气还没舒完,又听到墨宸的声音:“也就两天罢了。” 毓筱岔了气,咳嗽起来,将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墨宸轻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着气,一边道:“你发热睡了三天了,因为离京在即,我就私自做主。只是,聚众请命的事,需要时间,需要天时地利,想来,皇上该坐不住了…” 毓筱闻言撇撇嘴,道:“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京城百姓肯在这里跪两天?”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问赤风,他做的。” “是吗?赤风还有这种智慧?真是没看出来…”毓筱小声的嘟囔一句。 墨宸闻言浅笑,没有言语。 * 日|头正当空,晒得人有些头晕,百姓跪在这里两天,不眠不休不食,都撑到了极限,脸色褪成苍白色,好似随时会晕倒过去。 只是,如果真的有人晕倒了,可就出大事了。 百姓聚众跪宫门却未曾暴力闹事,皇上不露面聆听民声本就是犯了众怒,如果有百姓因此受伤晕倒,那么,就有了闹事的理由,到时候,应该就是大混乱,于皇上的千古留名,可是有害无利啊……大约皇上也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终于肯出面解决此事吧…… 然,从宫门内出来的人却不只是皇上,还有近半数的大臣。 毓筱疑惑的看向墨宸,想要他做个解释。 墨宸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这些人在御书房里跪了两日。” 毓筱闻言眸子大张,明显是惊讶了,不,也许是惊喜,眸子里的笑意一点点的溢出来。 “墨宸,你太厉害了,这样,应该至少能拖到皇上从避暑山庄回来了吧?” “厉害的不是我。”墨宸看着毓筱的笑颜,言语也染上了轻松,几分打趣。 毓筱皱皱鼻子,道:“我知道,厉害的人是赤风。” 说着,毓筱忽然笑了,墨宸不由的也笑了起来。 * 皇上带着大臣出了宫门,看着跪在宫门外一眼看不到头的百姓,脸色不由的黑了。 他即便是不去查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又是怎样的手段! “他”故意安排了大臣在御书房跪求,让他直到此时才能处理百姓跪宫门的事情,就是为了要把事情逼到没有选择的地步,好让他痛快的应下百姓所求。 736.第736章 血案之万民请命5 “他”故意安排了大臣在御书房跪求,让他直到此时才能处理百姓跪宫门的事情,就是为了要把事情逼到没有选择的地步,好让他痛快的应下百姓所求。 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如了“他”的意,也无可厚非。 于他而言,林莹的死活他不在乎,下令定了柳瑾瑜的罪是因为林莹之死,百姓之言,他不得不为。 既然如今有人转了百姓之言,他自然是希望此事能有转机,与柳家的关系能有所善。 只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他的子民,因一人之手操纵,逼迫于他,在这一点上,他心中可谓怒火燎原,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后快。 百姓见皇上出来,都开始叩拜: “求皇上重审案件。” “求皇上主持公道。” “……” 皇上听着一片混乱的呼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待到众人静下来,皇上这才开口:“朕知道众位的心意,只是,柳瑾瑜毒害公主已经认罪,朕定下她的罪责,乃是依法判罪。” 虽然他有心要重审此案,可是有些场面话,该是得说一说的。 闻此言,百姓中一人开口道:“皇上,草民所知,柳家小姐如今仅八岁之龄,逢此案件,囚禁天牢,又被人动用私刑,去了半条命,后又在祭天坛遭徳太妃娘娘毒打,经历如此事情,一个孩子会内心崩溃,胡言乱语,这并非不可能之事! 再者说,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在,并无证据证明柳小姐就是杀人凶手,如此定案,不免会让人觉得皇上乃是受了太妃之死的逼迫,落人话柄,于皇上百年名声无益。” 此言落,寂静无声,众人屏息。 此言之胆大包天,让众人心有戚戚,不敢造次。 然,想象中的龙颜大怒并没有来,皇上态度依旧温和,道:“朕的子民,今日尽数跪于宫门,为朕之百年留名,求重审六公主被害一案,朕心甚慰,感诸位之诚心,朕顺从民意,着宋辞重审此案,于承德归京之日|再次祭天坛公审,以正法纪!” “皇上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百姓一番朝拜一番奉承,历时两日|的万民请命总算是没出什么乱子,和平的解决了。 然,众臣却并没有被放回府邸,而是被皇上留在了御书房。 有人给皇上摆了一道,皇上心中不顺,又岂会让这些臣子心顺? “你们倒是一心?” 御书房里的皇上笑意如冰,一言一字仿若利刃,割向跪在堂下的众臣。 这些臣子,基本都是授业于柳家的,他们中,会有人为柳家说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他们竟然都来了,这让皇上想不起疑都难! 这一众人也是有苦难言,此举不过是骑虎难下罢了。 如今皇上震怒,哪里还有人敢说话? 然,皇上见众人不语,怒火未息反倒更盛,抓起案上的书简砸了过去,口中怒意难掩:“之前让朕重审案子时一个个的不是都口若悬河?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嗯?哑巴了?!……” 皇上盛怒难解,这一众大臣大约有得跪了…… 737.第737章 血案之万民请命6 不说皇上的怒火了,来说一说此时在问水楼的人。 墨宸在一旁品着茶,一副闲适,毓筱抓着赤风开始询问心中所惑。 时间追溯到三日|前,墨宸带毓筱回了安宸阁,唤来了赤风,吩咐道:“赤风,去拜访一下京城所有的文官,要亲自去。” “是。”赤风略犹豫一下,问道:“主子,毓筱小姐她…” “她没事,心神耗费的多了才会如此,病一场也是好事。” “那主子好好照顾毓筱小姐吧,属下先去办事儿。” 赤风出了屋子,想着应该办的事儿,觉得还是找个帮手比较好。 这样想着,于是,他转身往青阁而去。 · “风哥哥,你有什么事儿来我们青阁?”青音宛若夜莺的音色撩人心弦,透着入骨的诱惑。 只是,赤风与她们朝夕相处,到底经受的多了,抵抗力已然是强大到了完全无视了这柔腻的音调。 “今天你们四人是谁负责主子寝食?” 青衣耸耸肩,撇撇嘴道:“主子亲自动手了,哪里还用得到我们?” 说着,青衣碰碰青音,蹙蹙眉道:“你说,这么下去,咱们会不会无用武之地啊?” 青音闻言亦皱皱眉,摇摇头,有些担忧。 青颜浅浅一笑,对青衣眨眨眼,打趣道:“可能我们会没有用武之地,可是,你不会的。” “为什么?”青衣有些雾水,搞不懂青颜为何这样说。 青虞轻笑一下,没有为她解惑,也对着青衣眨眨眼道:“这话倒是不错。” “你们别闹了,有事。”赤风看着她们胡闹,心情微微轻松了些。 听到赤风说有事,四人立即端正了姿态,列队,单膝跪地,行礼:“风统领。” 赤风抬手扶额,几分无奈:“起来起来。” 平日里总是逗他玩儿,这会儿正经行起礼来,反倒不适应了…… 哎!他这…果然就不是做大人物料啊! 还是赶紧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儿吧。 “既然你们四人都无事,就都去,人多了更有利。”只是,他们的势力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青衣有些心急,问道:“风哥哥,到底什么事儿?” 赤风也不耽搁,直接分配任务。 “青音,你回千情阁,按照这上面写下的内容去做。” 说着,赤风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青音接过纸条,领命离开。 “青衣,青颜,青虞,不论你们三人用什么样的办法,主子要求,明日|日落前,京城的言论要偏向柳小姐。” “是。”三人应声领命,快速离开。 兵分三路,各自行动。 赤风这边没什么悬念,他手中多多少少掌握着各个官员的那点见不到光的私|密,不愁他们不就范。 至于青衣,青颜,青虞这一边,事情却不怎么好办。 百姓虽然人云亦云,但更多的则是趋利避害,如何能让他们一腔热情的去为此案请命,这绝对是有学问在里头的。 大约这样的事情她们都做多了,出了墨王府三人便分开了。 青颜换一副容颜扮做一位翩翩公子,往茶楼去了,吩咐小二请了说书人来,不足一个时辰,这戏文便多了一个版本。 738.第738章 血案之万民请命7 青虞往城郊的破庙去了,这里有京城近半数的乞丐,而他们,则是散布消息,更改言论最强的主力军。至于另外一半,自然是青衣前去。 似乎她们在此处都是埋有线人的,三两句便交代好了任务,开始了行动。 当然,只有这些还是不足够的,要煽动百姓去宫门请命,还需要再推一把。 这就要说一说青音去做了什么。 青音回了千情阁立即召集了众位姐妹,将赤风给她的纸条传阅一遍,众人一同行动。 千情阁并非是单纯的妓院,此处时常舞文弄墨,附庸风雅,所以,京城中的文进秀才常会在此处一聚。 也许他们都只是些只会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酸秀才,于社稷无甚大用,但是,在感召百姓上,他们往往有着难以想象的作用。 他们一番慷慨陈词可能只是夸夸而谈,并无实用,但是,煽动百姓的热血就只要这样的慷慨陈词就足够了。 其实,除此外,柳鸿宇也出面拜访了一些在朝上举足轻重的重臣。 再加上有柳家的千年盛名在…… 如此,便成了今日的局。 内有众臣求情,外有百姓请命,所以,柳瑾瑜一案不得不暂缓处决。 是“不得不”!与皇上的意志无关,不论他想或是不想,他都必须这么做! 墨宸总是这样缜密的,步步设计,一举中的,从不会给对方留下犹豫的空间,留下第二条路! * 此事暂时妥当,离京在即,一切都在忙碌中。 六月转眼就至,京门送别,毓筱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渐渐走远,转身往京城内走去。 是的,她留京了,她要查一查这个案子,过去一月里,她发现了诸多的疑点,现在,他为她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她定要做出些什么才行! 只是,让毓筱有些小小失望的是:墨宸走了,去了承德,而不是留京帮她…… 不过这样的失望并没有持续,于毓筱而言,墨宸为她争取了时间她已经非常感谢了,又怎么能得寸进尺的去要求更多呢? 所以对于自己出现的失望的情绪,毓筱很不解,更不满,觉得自己贪心不足,并于此对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与检讨。 毓筱刚走了两步,身后两道声音一同传来,唤住了她:“毓筱。” 毓筱回头,冷皓和华枫站在城门下,笑意温浅,如春日里初发的嫩芽儿。 毓筱有些呆,怔怔的看着向她走来的二人,没弄懂现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刚刚离京吗? 难道她眼花看错了?耳朵幻听了? 这样想着,毓筱揉揉眼睛,再看时,二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笑意温暖的看着她。 毓筱放下手,扫二人一眼,未置一词,转身向前走去。 冷皓和华枫看毓筱这般举动,也没有说什么,抬步随在毓筱的身后,离开了京门回了城。 * 三人相随行走在街上,毓筱虽然猜到这二位的目的是为了帮她查案,可是,还是问一问肯定一下吧。 “你们两个不去避暑山庄留在京城做什么?” “查案。”二人倒是默契的很。 三人对视无言,站在热闹的街上有些怪异,引来些人围观。 片刻后,三人忽然都笑了,毓筱没有推辞,轻轻道一声:“谢谢。” …… 739.第739章 血案之六月月圆1 京城渐渐热起来,如火的烈日炽烤着一切,花瓣和草叶经不住卷了边儿,有些蔫蔫的;树上知了声声叫着,是正午时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写意江南也许是因着布局的缘故,多水,感觉不是那么炎热。 隔着珠帘,一曲清幽在弦上舒缓流淌,带走了夏日的烦躁,一片宁静平和。 三人没有点菜,吃着的是写意江南推出的新品:冰糕。 毓筱吃着这个,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吃到过,可是又怎么都记不起,因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被她丢在了脑后。 三人聚在此处是为了案子的,毓筱需要一个有影响力又有强大背景的人做帮手,这样,这个人说出的话不会被质疑,也不会因为说了那些话而受到牵连。 毓筱的要求说完,华枫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极好的人选。 听了华枫的提议,毓筱也觉得这人乃是绝好的选择,当即便定了下来。 * 日子一天天过着,毓筱、华枫、冷皓三人都忙忙碌碌的各处奔波着,搜寻线索,查找证据,一刻不停。 缺月已盈,忙了许多天的三人再次聚在一起,这一次,地方选在了纸醉金迷。 月初上,大厅里热闹非常,挤满了凑热闹的人。 毓筱、华枫、冷皓三人站在楼上的栏杆前,也来凑一次热闹。 今夜是醉公子跳和月舞的日子,京城人口口相传,醉公子一舞动天地,既然来了这里,毓筱自然也想见识一下这众口称赞的舞姿。 更重要,这乃是出自一个男人的舞! 毓筱不是在性别歧视,只是,蓝雪国之舞以柔美为主,主要是为舒展女子身姿优美,一个男子来跳…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不过,现下不需要想象了,她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月高升,子时至,醉公子一身红衣登了台。 水袖轻旋,腰肢软婉,舞姿雅却一举一动都透着力度,带着大气。 随着乐转急,舞步渐快,飘飞的衣袂如一朵盛放的玫瑰,又似一朵娇羞的蔷薇。 鼓点似落在心里,醉公子脚下用力,身体腾起,衣带飘飞,如一只展翅飞在空中的凤。 乐骤停,一切息,醉公子如蝶落花轻盈,水袖挽出一枝梅又落去,拖在身后。 众人未曾回神,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一舞。 毓筱不吝赞赏:“醉公子一舞,仿佛神女奔月,当世绝矣。” 醉公子闻言一笑,倾国倾城。 “毓筱小姐既出言赞赏,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毓筱闻言微怔了一瞬,而后不由笑出了声:这个醉公子,倒是个有趣的人…… * 舞已毕,接下来,才是今夜的重头戏——猜谜。 醉公子笑意浅浅,提笔书:日落香残,洗凡心一点。 笔方落,毓筱言:“秃。” 众人来不及反应,醉公子的掌声已响起,赞一句:“毓筱小姐才思敏捷,好灵活的脑子。” 毓筱一笑肆意,嚣张一语:“不过是小打小闹。” 此言一出,一片嘈杂,议议论论,说的不外乎是指责毓筱狂妄。 醉公子闻言轻笑,并不怎么在意,道:“那就由毓筱小姐来一个不小打小闹的,可好?” 毓筱眸子一转,已有了主意,道:“竹林矛舍农家地,春耕缺水无心惜。” “籍。”醉公子的答案紧随而出。 毓筱的眸子里闪着些光芒,那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再来。”毓筱痛快一语,让醉公子出题。 “四山纵横,两日稠缪。” “田。”毓筱几乎不用思考便给出了答案,瞳仁又转一圈,道:“左有十八,右有十八,二四得八,一八得八。” 醉公子闻言猛然一怔,张张嘴,未出声。 740.第740章 血案之六月月圆2 醉公子闻言猛然一怔,张张嘴,未出声。 他没有猜出这是什么! 这样的事让醉公子有些不适应:从来都是他的谜难住了别人,答案在他手中,他操纵着一切。 可是此时,都颠倒了,他才是那个百思不解的人,满心的疑惑,这感觉,真是不怎么好,好像一只小手在心中不停地挠,挠的他心焦。 不过,他并不是什么死要面子的人,甚至于,他的脸皮厚得很,估计城墙拐角也不过如此。 “毓筱小姐,我猜不出,可否告知我答案?” 毓筱闻言皎洁一笑,道:“我将答案告诉你,你能许我什么好处?” 醉公子闻言又是一怔:交易原来还可以这样做,早知道,他便来猜谜了,又何必每月绞尽脑汁的去想谜面,累的脑子发昏! “你想要什么只管说便是。”醉公子口气很大的许一句。 毓筱秀眉微皱,似有几分为难模样,思考片刻后,道:“按照你的规矩,你本就欠我一个条件,如今,该让你许些别的才是。” 醉公子闻此言一阵头发晕:这小丫头,说她胖她还喘上了?! 罢了,谁让他欲知答案,反正一个要求于他不足道,就由着这小丫头闹吧。 毓筱考虑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道:“我要再换你一个条件。” 其实,毓筱原本是想说三个的,可是想一想,醉公子的许诺怕是价值千金,而她日|后若是有求于他,必然是常人之所不能为的棘手之事,三个,未免贪心了…… 然而,听着的人却意外了,失语反问:“一个?” 毓筱闻言心中懊恼:听这语气,好像是觉得她提的少了,早知如此,她还客气什么,该一下子提他三十个! “怎么?嫌少?嫌少可以加呀。” “不不不,不嫌少。”醉公子忙摇头:少什么少,看这丫头的模样,估计日|后向他所许的愿望绝不会容易,搞不好他就是引火烧身了…… 不过,他已经应了她的条件,该告诉他答案了吧? “答案是什么?” “你急什么?按规矩我不是要去看一看名满京城的迷情姑娘才对吗?” 毓筱看着醉公子,一抹笑意卷起风情,意味不明。 醉公子闻言不由脸黑:这哪里像个王府小姐?当着众多百姓的面直言欲见迷情,也不知她一个女孩子见了迷情能干啥?! “想见迷情当然可以,你既答了我的题,自然是能见的。” 在一众人呆滞的目光里,毓筱三人随在醉公子身后洒然离去,只留下了众人面面相觑。 · 上了楼一直走了许久,毓筱越走越疑惑:这路,好像根本不是在纸醉金迷中…… 怎么说,她现在所走的路是一条清幽的林中小径,青翠的竹节节傲骨,长得笔直挺立…… 她心中已有了猜测,只奈何她不懂阵法,无法验证。 看一看身旁面色平静的华枫,毓筱心有所惑:以她对华枫的了解,他不可能没注意到此处非实境,那么,他这般样子,是早已知道这路通向了哪里,还是…… 疑思难解,毓筱转头看一看冷皓。冷皓似乎与她同样犹疑,亦转目向她看去。 二人四目相对,看到了彼此眼中相同的疑惑与猜测,不由的都提起了三分警惕,多了些注意。 醉公子走在最前面带路,不曾回头,步履上不紧不慢,唇角弯出的一抹笑意却让人觉得:他似乎已察觉到了毓筱与冷皓的警惕…… 741.第741章 血案之六月月圆3 走了许久,一栋小巧的竹楼豁然出现在眼前,此情此境,仿若走入了画中。 醉公子停住脚步,做以“请”的手势,请毓筱往竹楼上去。 毓筱微微蹙眉,问道:“他们呢?”毓筱抬手指着冷皓和华枫二人。 醉公子一声轻笑如玉碎之音,道:“毓筱小姐可要记得规矩,答题的人是你,与他们何干?” 毓筱闻言眉头更蹙,似有几分苦恼,然,出口的话却是让醉公子一阵脸黑。 “醉公子莫不是不想知道方才的谜底?” 醉公子闻言顿时觉得心中无名恼火,狠狠的握握拳头,又松开,最终妥协道:“行啦行啦,去吧去吧。” 毓筱闻言不由笑了,道:“看起来这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果然,规矩就是用来被打破的。”说着,她还很有认同感的点点头。 醉公子闻言整个人都怔了:感情这丫头是故意冲着他的规矩去的?这!这怎么可能?!她!她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毓筱太无语,醉公子决定还是不跟她说话了,几分嫌弃的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进去,别在这里碍着他的眼。 毓筱不再跟他玩笑,抬步向着竹楼而去。 然,刚行一步又被醉公子拦住,毓筱不解的看着他。 “先把答案告诉我。”醉公子有几分不满,像个赌气的孩子。 实在不是他不满,而是他觉得:这个小丫头不得不防,现在不抓着机会让她说出来,指不定一会儿又拿着这事儿逼他让步了…… 毓筱白他一眼,丢下一个往竹楼内去了…她对竹楼里的这位迷情,可是感兴趣的很啊…… 在京城,若是说醉公子的名声很大,那么迷情的名声就应该用很盛来形容。 迷情乃是京城第一花,估计,若是有一日|重金能卖她一夜,必然有无数人肯砸下千万金以求得见美人一面。 只是,迷情的入幕之宾仅限于答对谜题之人。 说起谜题,就不得不说一说为何猜谜时会有那样的盛况。 对于醉公子的一个许愿,也许是有人感兴趣的。 但是,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不愿让醉公子办事。毕竟,许下愿望就等于将自己的一个把柄交到了醉公子手中,他们都是小心翼翼活着的人,怎么会肯将自己的秘密拱手送人? 而至于那些穷苦之人,他们也许会为了一饭来此处,但是千年了,醉公子的题到底好不好答,众人心中有数,没有才思又何必次次碰壁? 那么,能让这些人不死心的肯一次次来此的缘由,有一半的原因是在于迷情。 对于京城闻名的美人,称赞太多又太神秘,勾起众人心中深深的好奇,他们都太想见上一见,所以总是在抱着侥幸的心里试一试。 醉公子听了答案怔了一怔:“樊”? 一瞬的疑惑后是恍然,猛然一拍脑门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平白的输给那丫头一个条件!” 然,抬头去看,却发现毓筱三人已行至门扉处,他急忙快步跟上。 四人相随迈入竹楼的那一刻,竹楼忽然消失不见,似从不曾存在过。 …… 742.第742章 血案之夜探筱悠阁1 盈月缺过又圆,如今又缺了。 转眼七月已尽,回京的日子眼看着一天天近了。 夜很深,黑暗像是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将一切吞噬。 安睡在榻上的人猛然睁开了眼睛,瞳孔中的朦胧一瞬即逝,警惕之色仿若一只潜行的蛇。 “吱—”,极轻的开门声没有逃过榻上人的耳朵,她黑的明亮的眼眸又一次闭上,仿若沉睡。 沉沉夜色中,似有一道身影走来,小心翼翼未曾听闻珠帘声响便已经进入了内室。 轻轻挑起床帐,看一眼正在熟睡的人,黑影放下纱帐往妆台而去。 手脚麻利的打开抽屉一阵翻索,看样子,是来寻东西的。 毓筱隔着帐子看着屋子里忙碌着的隐约身影,没有出声,只静静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影一阵翻找后将一切归于原状,又往一旁的书桌而去。 看来,“他”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毓筱看着那忙碌的身影,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模糊:“隐忧,什么时辰了?”好似是梦中呓语,又好似是初醒犹寐…… 黑影闻声忙停住了一切动作,闪身躲避,与夜色融为一体,看不清楚。 毓筱纤白的手臂从帐中伸出,将纱帐扯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睡意朦胧的小脸,手指正揉着眼睛,模样可爱极了。 她皱着一张小脸,好似没睡够一般,扫视一圈。 看着黑的不见五指的夜,她喃喃自语道:“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 而后纱帐落好,屋子里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似一曲乐章,静谧悠然…… 隐身暗处的黑影微微送一口气,从暗处走出来,仔细的听着毓筱的动静,发现她已熟睡后,复又开始找着什么。 抬手伸向一个抽屉,却在刚要碰到抽屉时猛然收回,覆在胸口处,眉头紧紧蹙起,隐约可看出是有些不适之感。 黑影一手捂着胸口,目光警惕的四下扫视,触及到床榻旁正一闪一闪的火光时,“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心一瞬间沉到了底。 她发现了“他”! 她方才那般模样,是为了燃香! 只是,纵使“他”大意了,可这香被燃,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黑影心中疑惑不解,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逃命! 这香应该不是毒药,当是一些化功散之类的东西,“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力正在消散…… 若是不尽快逃出去,便只能落在毓筱手中经历刑讯供出幕后了…… 黑影迅速往屋外而去,却猛然扑倒在地,珠帘被撞得凌乱,“叮叮咚咚”半晌不歇,扰了夜的静,惊动了四下守着的人。 毓筱手中,纯白色的被单如鞭子一般甩出,系在了黑影的脚踝处,将匆忙外逃的人拉了回来。 黑影一见行动受阻,地上翻滚一圈向着床榻逼去,欲将毓筱手中握着的被单抽|出,逃离控制。 毓筱因不愿暴露武功,只是左右躲闪,看起来几分狼狈。 她心中并不着急,反正已经惊动了人,阚泽和觳觫很快就会来。 743.第743章 血案之夜探筱悠阁2 果然,二人交手不过十招,阚泽、觳觫二人便来了。 黑影一看这般境况,顿时下了狠手。 “嘶—”,映着寒光的刀刃割破了绸缎,一段白色的被单飘落在地上,黑影破窗而出,留下了几分凌乱的屋子。 阚泽、觳觫见此情形,立即飞身追逐。 “不用追了。”毓筱出声唤住二人。 阚泽和觳觫立即稳住身形,却是面面相觑,满目疑惑。 毓筱披上外衫从床|上下来,看着二人不解之色,悠然解释道:“那人中了沉香,即便还有些内力,也不足为患,交给府中侍卫便可。” 觳觫、阚泽闻言了悟,各自隐回暗处。 他二人的存在虽然王爷王妃已经知晓,但依旧还是秘密,不为人知更好。 毓筱出了门,院子里各处燃灯,照的一片透亮,侍卫匆匆忙忙的向着西边而去。 毓筱看看那边的厢房,那是隐忧与莫离等一众丫鬟的住处…… · 毓筱信步而来,行至此处,只听闻屋中哭声悲痛。 “莫离,莫离…” 这是隐忧的声音…… 毓筱身形闪动,人已出现在屋子里。 莫离身上大片的血浸染着纯白的里衣,有些粘稠之感,红的刺目;倚在隐忧怀中的小脸如纸苍白,憔悴的令人心疼;紧闭的眸子沉沉昏睡,有种时刻要一睡不醒的感觉…… “去找府医,快去!”毓筱当即下令,同时急忙向莫离而去。 一众呆住的侍卫猛然反应过来,不过片刻便拉着府医到此。 毓筱忙让开位置让府医诊脉看伤。 府医断脉,道:“小姐,莫离只是失血过多方才昏迷,伤在肩上,虽不是致命伤,但也要好生将养才是,不然,这一条胳膊,日|后怕是不能灵活。” 嘱咐完这些,府医前去开药,由雨薇、风薇二人前去煎药。 · 黑影未曾抓到,没了踪迹,一众侍卫散去,此处只剩下隐忧、莫离还有毓筱三人。 隐忧眼睛哭的红肿,像只小兔子,侧坐在床榻上,微有些泛白的指尖紧紧握着莫离没有温度的手,怔怔看着莫离的神色有些空洞呆滞。 毓筱看此情形,犹豫再三后方才开口道:“隐忧,莫离无碍,你自己要多保重。” 隐忧仿似被谁唤回了魂,这才浑然发觉毓筱在此,忙道:“小姐勿要担心,隐忧无事,莫离这里有隐忧便好,夜深露重,小姐该好好休息,怎可打扰。” 毓筱闻言有些无奈,心中却是明了隐忧此刻怕是定要相陪莫离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劝慰之语,静静离开。 · 回了筱悠阁,毓筱寻来了今夜当值的侍卫,询问情况。 “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侍卫恭声道:“回小姐,当时属下们一同追着黑影过去,那黑影闯入莫姑娘的房间,我等相随而至,屋子里起了打斗,待我等破门而入时,屋中就只剩下了莫姑娘一人,而后隐姑娘也过来了,剩下的,小姐都看到了。” 毓筱听完,神色没有什么波动,言语淡漠:“下去吧。” 侍卫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毓筱唤他来询问这些究竟为何所…… 只是他身份微贱,又岂能相问,只是默默退出去。 毓筱独自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遥远的仿佛看到了世界的尽头…… 744.第744章 血案之夜探筱悠阁3 霜薇进来伺候,看到毓筱只着单衣坐着,心下忍不住担忧:如今七月近末,夜里已微凉,若是凉了可如何是好? 急忙从柜中再取一件外衫披在毓筱身上,却犹是不放心的道:“小姐,离辰时还有些时候,您再去歇会儿吧,再过两日|王爷王妃就会回府了,到那时,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能停一停了。” 是了,这些日子,这样的事还真是不在少数。 对于来人是谁,毓筱心中有数。 既有冷家的杀手,也有安家的刺客。 她独自留京,冷江断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必然是欲除而后快。 而至于安家,那是出自安紫嫣之手,原以为上一次蛇吓瑾儿之事,她的警告她至少能听进去一分,却不想竟是变本加厉,如今连暗杀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也不知她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知书达理的刁蛮小姐。 之所以这样说她,那是因为:安紫嫣在对待他人时态度端庄,虽不及荀雪舞,可也是礼貌的,也不知为何,一面对毓筱的时候便就成了这么个不讲理的样子…… 让毓筱不由得想要感叹一句:真是世事多无奈啊…… 只是,毓筱却忘记了:曾经,是她嫌弃安紫嫣的手段孩子气,如今…… 然,今日来的人,却不是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个! 那人的目的,很可能…… 不过,任他什么目的,她绝不会让他得逞! 毓筱抬手拢一拢霜薇给她披上的外衫,这夜确实渐渐转凉了,又是一年秋至…… “霜薇,莫离如何了?” “回小姐,莫离刚刚服了药,还未醒呢,有隐忧和风薇、雨薇三人照顾着,小姐就别担心了,小姐这些日子劳碌,再去睡会儿吧。” 毓筱看看外面墨色正浓的天,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本该最好眠的…… 只是,刚刚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有些睡意阑珊。 吩咐霜薇退下后,不是很大的屋子只余下毓筱和一盏孤灯,显得有些空旷。 烛火昏黄,透出一点点暖意,温暖着夜的凉…… 毓筱起身往内室而去,在榻侧的暗格子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玉佩,火一般的颜色雕琢成飞龙模样,气势飞腾,仿佛一下抓不好它便会飞上九天一般…… 这!乃是蓝雪国的龙凤佩! 澹台一族皇脉,男女出生均得一枚赤佩,皇子持龙佩,公主执凤佩。 这一枚…… 究竟是谁丢了龙佩? 又是谁来这里寻物? 二者…可是巧合? …… 疑惑太多,毓筱不敢贸然推测什么,只是这枚龙佩用处极大,是得要好好存着才是…… 重新放回玉佩,毓筱打一个响指,阚泽和觳觫落在屋内。 “你二人可有看到黑衣人离开?” 毓筱心中有些疑惑:那人中了沉香,内力有所限制,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他”却在伤了莫离后消失无踪…… 这…难免不让人疑惑与猜测…… 阚泽率先开口道:“主子,属下四下查看过了,没有发现黑衣人的踪迹,可以确定已经不在府上了,不过,也可能…” 阚泽话未说完,意有所指。 745.第745章 血案之夜探筱悠阁4 毓筱没什么态度,只是静静听着,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阚泽的弦外之音。 觳觫看毓筱不语,便将自己所查一一道来:“主子,属下去看了王府四周,没有人进出的痕迹。” 此言之意更为明确:今日来人,乃是王府中人! 更深一层的意思便是在说:王府中,有内奸! 毓筱勾勾唇角,一抹笑意如屋中那烛光一般,心中暗暗赞叹:果然不愧是墨宸手中出来的人,能力确实极好,不仅周全,这效率也是极高,才这一会儿的功夫竟将王府四周都查过了…… 相比较而言,阚泽查府内情况虽然会有怀疑,却不及觳觫此举…… 不过,人各有长…… 毓筱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二人拱手离开,刚行一步,毓筱忽然开口:“等一下。” 二人立即顿住,等候吩咐。 “那人进来,你二人可有发觉?” 此言一出,二人神色皆不好看,尤其是觳觫。 他被自家主子送来这里,乃是为了护毓筱安全的…可如今,黑衣人在他眼皮底下进了毓筱闺房他却浑然未觉…这让他如何肯认?! 毓筱却无责怪之意,淡淡问道:“阚泽,你可有发现?” 阚泽被点了名,躲不过,只好硬着头皮摇摇头,承认这个让他不甘心的事实。 毓筱目光转向觳觫,开口欲言之际,觳觫却先出了声:“主子,那时候…好像有一阵清香…” 说着,他看向阚泽,眼神相询。 阚泽闻言细细回忆,猛然记起:“对!是有一阵清香!主子,是有一阵清香!” 毓筱眸色微沉了些,不知在想什么,面色沉静如石。 · 一场夜探没什么影响,日子依旧走着,从不曾为谁停留。 毓筱、冷皓、华枫三人再次相约写意江南。 隔着珠帘轻纱,红绡的筝曲婉转如莺,其音当真如“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所言一般。 三人从小舫上接过美味珍爻,冷皓唤了红绡:“红绡,来,一起吃,曲子日|后再弹。” 三人已不是第一次到此,与红绡也算熟识,红绡也不做客气推诿,挑起纱帐,拨开珠帘出来。 今日红绡一身绯衣,轻纱外罩,丝带挽臂;已齐腰的墨色长发仅一根丝带在背部处扎住,几根青丝调皮,散落在胸前;眉间依旧点一朵红梅绽放,肌肤赛雪,好似一副冬雪梅开图…… 距离初见已一年多,红绡仿佛已经从含苞待放的花蕾成为了初绽的玫瑰,几分美,几分魅…… 毓筱觉得:冷皓得多多努力才行,不然,红绡再留在这里可就危险了…… 虽说她乃是雅妓,可这风尘烟花之地…难保不会有哪个色胆包天的,来个什么霸王硬上弓什么的…到时候…… 这样的事儿,最好的还是防患于未然。 只是,也不知冷皓怎么想的,竟然也不提这一茬…… 再看看红绡,似乎根本不知道就冷皓的心思一般…… 哎—!也不知这两人在搞什么…… 算了,她也做不来红娘,牵不了红绳,随他们去吧…… · 三人聚在此处自然是有缘由的,距离皇上回京只有三天了,景怡被杀一案,是该到了拍板定案的时候了! 据他们手中现在所掌握的东西,证明瑾儿无罪尚不足够,因为“夜水”一事终究是没有弄清头绪,宫里“夜水”的每一项使用都没有纰漏,就好似害死景怡的“夜水”是凭空而来一般…… 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所获,终归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暑热两月,也抓住了不少的线索,虽不能直接洗清瑾儿嫌疑,但至少还是可以洗清一部分的…… 一切…就只待皇上回京时再次天坛公审此案了…… 746.第746章 血案之归京1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皇上回京了! 毓筱心中送一口气:终于,这夜夜难眠的日子可以结束了…… 这三日,毓筱简直要被折磨疯了! 一夜间竟会有十多批人夜潜筱悠阁!而且三夜未歇,变本加厉!搞得她三夜未眠,眼睛累的早已经张不开,眼下青韵微微发黑,像一双熊猫眼。 不过,终于熬到头了,皇上回京了…… 毓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抬不起来,沉沉睡去…… · 京门 数万人的銮驾浩浩荡荡入京,百姓跪地朝拜,留京官员迎接。 冷皓与华枫在人群中依旧难掩风华。 冷皓四处张望一番,眸子里染上些疑惑,问道:“华枫,怎么没看见毓筱?” “她大约睡了。”华枫清淡一语,仿佛将着嘈杂的环境都安抚了下来。 “睡了?”冷皓抬头看看天:这…巳时过半…这时候,睡什么? 看着冷皓凝望着他的疑惑眸光,华枫解释道:“这几日|不太平,毓筱估计没休息好。” 冷皓闻言点点头:确实如此,这些日子,他那里也是时常有人进进出出,不过,他手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来不来人,他并不在意,只管睡觉便好。 对于此案,他留京帮忙只是为了弥补先前的原雾山之困,所以他只是在查询自己所想到的疑点和线索,并未过问案件的整体进程,他相信,以毓筱的能力,她能将这事儿搞定! 不过,“华枫,你怎知她正睡着?”冷皓的眼神中有些不明的笑意。 “方才来的路上,我往筱悠阁送了东西。” 冷皓一听,顿时不淡定了:哎呀妈!都去过筱悠阁,还说什么“大约”啊,“估计”啊,什么的,有没有意思? 冷皓白他一眼,语气调侃:“那你还到这儿来干嘛?在筱悠阁看着点才是,这是最后关头,那些人估计会拼死一搏。” 华枫又怎不知这些,明日便是公审之日,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所以,能翻盘的机会就只有现在了,等到贤王回府,再想要动手脚,怕是诸多不便。 只是…… 冷皓看华枫眸光微暗,心中有些同情:华枫对毓筱的意思,他这个局外人可是看的真真的,只是,毓筱似乎未曾察觉…甚至,跟华枫的关系有些偏离…更像是好哥们…男闺蜜这一种…… 可在有些事情上,毓筱却又跟华枫极是客气,见外的很…… 哎—,倒是把他绕晕了,也不知毓筱心中怎么想的。 先不说毓筱究竟怎么想,她的身边可是还有一个亲如血亲的墨宸在啊…… 只是,这二人的相处模式…… 于此,冷皓是更加的不能明白! 若说二人青梅竹马之情,只是两小无猜,可也不像!凭心智而论,墨宸与毓筱都不是小儿心智,两小无猜这种词,与这二人从来不沾边! 可若说二人是情窦初开,这更不像! 墨宸待毓筱极好,众人有目共睹,甚至因毓筱被劫一事暴露多处势力,血洗了他冷家,可是却独独少了恋情中的欲望。 是的,墨宸对毓筱是无私无所求的! 这样的感情太大,根本不是爱情! 爱情是自私的,独属彼此是底线。 而毓筱,她对墨宸的感情,似乎更复杂…… 好似墨宸于她而言重如生命,可却又不曾走入她的心中…… 就好比:这一次,墨宸未曾留京帮她查景怡之事,毓筱虽然失落,却只是片刻…… 这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二人绑在了一起,二人彼此相依,却不愿迈步走近… …… 思绪太乱,冷皓的脑子有些发胀,弄不懂这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一声朝拜,冷皓这才回了神,却意外的发现身边的华枫也在出神,甚至此刻依旧未能回神。 看着华枫这般样子,冷皓心中冒出了名为“好奇”的小泡泡,兴致太高,压抑不住。 冷皓终于忍不住碰一碰华枫问道:“你在想什么?” 华枫回过神来,看一眼冷皓满是兴味的眸子,清清淡淡的道一句:“在想红绡。” 冷皓猛然一呆:咦?他怎么回答了?按照预测不是应该淡淡扫他一眼忽视这个问题或是说“没什么”吗? 不对不对!等等!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在想红绡?! 他在想红绡?! 他想红绡干嘛?! 冷皓伸手欲抓住华枫问个清楚,结果一伸手却扯了个空。 这一下他才发现:方才他只顾着惊讶,竟没发现皇上的銮驾已经过去了,跪在这里的人都散了。 冷皓不由的黑了脸:华枫这种…绝对是个腹黑货!张一副春阳温风般的清雅出尘的模样,可是这坑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啊…… 冷皓麻利的站起身来,落在人群后有些萧瑟之感…… 747.第747章 血案之归京2 新月的夜,漆黑一片,好似谁不当心撒了墨。 屋子里孤灯昏黄,有些暗,不会刺眼。 看起来,这灯大约是特意做的,专供夜里休息时照亮梦里的未知…… 毓筱不喜欢看不见的夜,那样的黑暗像一个吞噬一切的妖怪,毓筱从心底里抵触着…… 只是,这样的毛病却不是人人皆知的。 她从不喜将自己的事弄得众人皆知,所以便一直忍耐着。 只是,这一忍七、八年过去了,她却始终不能克服,对黑漆漆的夜,有着莫名的抵触与厌恶。 从冥楼回来时,因为伤势难愈,墨宸日|日|相陪,无意间便发现了,便想要在夜里为她亮一盏灯。 只是,灯光太亮,毓筱便会睡得不安。 后来,墨宸便想了法子:在灯罩上加上一层虑影纱。 这虑影纱有极好的遮光之用,罩在灯罩上后,灯光昏黄柔和,散了夜的黑却又不会刺眼。 只是,不知为何,毓筱却从来不点此灯。 只有墨宸在此处陪着他时,这灯才会亮…… · 床榻上的人睡得不错,睫毛轻轻颤一颤睁开眼睛,率先看到的便是床头放着的灯,唇角一抹浅浅的笑暖暖的。 墨宸手中端着些吃食进来,看着塌上坐起身的人,淡漠的言语间有些浅浅的笑意:“醒了就来吃点东西。” 毓筱一直笑着,伸出两只手去。 墨宸看她这幅样子,唇角笑意轻绽,如一朵暖春桃花…… 放下手中托盘,墨宸转身出了内室,片刻后回来,手中多了一方帕子。 递给毓筱净手后,毓筱又将帕子送回给墨宸。 墨宸接过帕子,微无奈,又将帕子送了出去。 · 盛一碗粥递给依旧赖在床|上的毓筱。 毓筱吸吸鼻子,执勺轻咽一口,喊着饭有些含混不清的道:“这是你做的啊?” 墨宸不言不语,将几碟小菜摆在床头的桌子上,好让毓筱可以就饭吃。 毓筱看看这阵势,脑子有些糊,疑惑问道:“墨宸,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睡醒?” 这饭摆明了是做给她吃的,墨宸进屋子的时候又是那么巧,刚刚好她睡醒…… 墨宸依旧不语,将小菜布好便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静静的看着忙于食物大作战的毓筱。 毓筱听不到回答也不在意,眼下她的注意力都在饭上,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快饿死了! 至于墨宸那是巧合还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 吃过饭,毓筱这才伸个懒腰下床,随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墨宸不知何时已换了姿势,正一手支头假寐。 他未曾睁眼,淡淡答道:“子时刚过。” 毓筱猛然一惊,险些岔气,收回伸了一半的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睡了一天,也不知墨宸什么时候来的,想来今日也不安宁,这些人,是墨宸处理的?他一直在这里呆到子时,就是为了给她做饭?…… 毓筱脑子里冒出的念头有些脱缰,让毓筱有几分不自在:太自恋了啊…做饭可以有,但是一直相陪到子夜只为做饭…这个,不会有啊…… 748.第748章 血案之归京3 毓筱敛敛思绪,几分嫌弃的语气说道:“子时都过了你还不走?” 墨宸对此言无动于衷,依旧是闭目养神的模样。 毓筱看他那副样子也不再理他,伸着胳膊将方才被打断了的懒腰伸完。 舒展过身体,毓筱觉得疲惫全消,虽是子时,她却是精神好好。 心血来潮,毓筱去取来暖玉棋,将棋盘摆好,问道:“来一局?” 墨宸未曾言语,执黑子落于一角,直接以行动响应。 毓筱执白子落于另一角…… 落子声不停,棋盘摆满大半,只是这棋局却是怪异:黑子全数落在墨宸这一边,白子全数落在毓筱那一边…… 这样的棋局…这二人是在摆着玩儿吗? 只是…墨宸会做这样的事吗? …… 落子声依旧持续着,棋盅里的棋子慢慢在变少…… 毓筱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浅浅的惆怅:“天亮了就是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筱筱可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毓筱的言语中带上几分调皮,道:“赴死吗?” “休要胡说!”墨宸第一次经不起玩笑话儿,态度异常的严肃,将毓筱吓了一跳,原本调笑的兴致也被吓了个烟消云散。 于墨宸这般反应,毓筱心有不解,也有些气恼:这什么嘛!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 索性不再开口,将心中的恼意全数发在了棋盘上!“咚!”“咚!”“咚!”的落子声吓到了人,险些将一盘棋全数砸乱。 墨宸无奈,抬手揉揉眉心,深觉无力,只是不知这无奈无力是对自己还是对面前生闷气的女孩儿…… 抬手将手中的龙佩放在了棋盘仅有的空挡处,墨宸不言不语,紧紧看着毓筱。 毓筱欲落子的手顿在了空中,看着棋盘上的龙佩有些闹不清状况…… 片刻,毓筱随手扔了手中的棋子,拿起龙佩揣回自己的衣袋内,几分慵懒的说道:“华枫来过了?” 是的,华枫来过了,是来给她送龙佩的。 那一日|出了事后,毓筱便决定将龙佩找一个妥当的地方存放,只是想来想去也没觉得贤王府有哪里合适,最后,她便将主意打到了华枫身上。 所以那一日|写意江南相会,其实是毓筱转移玉佩,只是,四人相会,又是烟花之地,又有谁能想到? 墨宸不理会她的问题,只是眼睛不眨的盯着她看着。 在墨宸的目光下,毓筱的眸光渐渐开始躲闪,有几分不自在。 她知道墨宸这是什么意思:墨宸是在生她的气!嫌她将龙佩送了出去! 若是龙佩在她这里,那么那些寻上|门来的人得了东西也许不会伤害于她,但是若是龙佩不在…那么,一切便都难说了…… 这也是华枫为何一大早便来送还龙佩的原因。 他无法拒绝毓筱的请求,但是他也不想她冒什么危险。 只是,这龙佩牵着的命太多,于她,太重要,甚至比命重…… 所以,她必须保住这块玉! 可是,面对墨宸那样的目光,毓筱无法理直气壮,她所有的情有可原因为那样的目光都变成了冠冕堂皇,她根本无所适从…… 749.第749章 血案之归京4 终于,在毓筱已经再也无法忍受时,墨宸移开了目光,换了话题:“这棋可还要继续?” 毓筱扫一眼棋盘:天!这还下什么?根本棋不成局!墨宸竟也纵着她下这样的局!真是…… 毓筱无力的摇摇头,表示不下了,抬臂趴在桌上,弄乱了泾渭分明的一盘棋,黑白子不再是两个阵营,混做一团。 毓筱看着那一幕,脑子里闪过什么,太快,没有抓住,被她忽视掉。 墨宸看着毓筱有气无力的样子,难得的说了软语:“明日的事,不要担心。” 毓筱立即来了精神,从桌上爬起来凑在墨宸面前,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眨一下,再眨一下…… 墨宸看着她的样子,眉眼间一抹笑意展开,如百花齐放,风采卓然,迷了眼,惑了心…… 毓筱有些愣怔的看着墨宸,呆呆的模样有几分可爱,明眸皓齿玉颜色,几分倾城几分妖…… 二人相视,瞳孔中映下小小的像,彼此眼中都只有一个她(他)…… 屋内的气氛有些暖,几分暧昧缠绕着两人,思思盘盘绕绕,将二人牢牢捆绑…… “叮咚—”,一声清脆的声响惊了心,碎了暧昧,二人慌忙后退,不再看着彼此,可似乎眼里心里依旧只有一个他(她)…… · 毓筱不自在的拧开头,可砰砰直跳的心让她静不下来,索性找些事情来做。 毓筱开始收拾被她弄乱的棋,一颗颗的收着莹白的棋子。 黑白交错的棋,白色一点点褪去,只留下黑子…… 毓筱伸着的手顿在半空中,脱口而出道:“少了一颗。” 墨宸似乎早已恢复如常,看不出一丝的不自在,扫一眼棋盘便知晓了毓筱的意思,只是,他还有疑惑:“筱筱怎么知道少了一颗?” 毓筱忽然语塞:是啊,她怎么知道少了一颗? 只是…… “我数了。” “数了?” 墨宸更疑惑了些:落子数子在情理中,可几时收子也需要数上一数了…这丫头…… 毓筱也有些无语:太尴尬了,做起事情来这么乌龙,倒是阴差阳错了…… “我落子125,如今只收了124,方才,是棋子掉了。” 提起方才,毓筱的脸不由的又红了些,心中有些恼自己不争气:不就是看了他一会儿嘛,脸红心跳的这是闹什么! 墨宸眸子间也有些躲闪之意,却被迷茫之色掩住。 这样的情绪于他,太陌生…… · 二人未免再有那样的情绪,有致一同的转移了注意力,法子倒是统一:找棋子! 默契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天生的。 只是,二人在屋子里寻寻觅觅几个时辰,将天都熬亮了也没能寻得到。 毓筱早已没了那时的感觉,看着这不大的小屋,满是不解道一句:“奇了怪了,这屋子都快被咱俩翻过来了,怎么就不见那枚棋子呢?” 墨宸也是不解:一枚莹白棋子,很亮,该很好找,可是这翻来翻去竟是没能找到…… “罢了,许是本该如此的,只是少了一子,废了一副上好的暖玉棋。” 暖玉极品,很珍贵,却也不是不能得,墨宸此言,也不知是在可惜这一副暖玉棋,还是在可惜毓筱的暖玉棋…… 毓筱倒是没什么在意,摆摆手道:“左右还在这屋子里,总会找到的,无妨。” …… 750.第750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1 日|头走的不快不慢,午时将至,祭天坛处里里外外聚的都是人,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 这一年倒是谈资不少,光是祭天坛就开了两回,百姓们也说不上是有多么的关心谁是谁非,不过是茶余饭后萌发些好奇心打发打发无聊的时日|罢了…… 人心是柔软的,可也是麻木的,不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便永远都只能是旁观者,无关道德品性,人性也。 这一次,不光是瑾儿被带了来,钰麒也来了。 他的罪名是擅闯天牢,被带来这里…大约,真如毓筱所料,他是要在走投无路之际揽下罪名救瑾儿了…… 毓筱心中不由的暗骂一句:糊涂! 即便是他揽下罪名,说是他害死了景怡,那“夜水”从哪里来? 只是,眼看着三月未见的哥哥削瘦憔悴,衣衫褴褛,毓筱一阵心酸,哪里还恼得起来。 而一旁的瑾儿,看起来更糟糕一些:她一个女孩家下了大牢,风波周折,心力交瘁;更何况,景沁动用私行将她伤的几乎去了半条命,如今还能这般,已是因为在天牢里钰麒诸多照顾才得的结果,很不错了。 此次的案件主审依旧是宋辞,满朝文武皆为旁听。 皇上吩咐安公公道:“开始吧。” 宋辞接到安公公送来的命令,当即开堂审理。 钰麒和瑾儿二人身锁镣铐跪在广场的正中央,围观的百姓都安静下来。 惊堂木响,宋辞道:“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钰麒先语:“贤王府世子,澹台钰麒。” 柳瑾瑜接着道:“柳家女,柳瑾瑜。” 宋辞正色道:“今日再次审理六公主景怡毒杀一案,嫌疑人柳氏瑾瑜,你可认罪?” “大人,瑾儿不认,我没有杀人。” “哦?”宋辞微顿一下,接着道:“那为何上一次审理之时你认下了此罪?” 瑾儿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钰麒悄悄握住了她的手,耳边传来的话让她忐忑的心安定下来:“只管如实说就好。” 瑾儿深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道:“回大人,瑾儿对于案发时的事情全数忘记了,对于此事,心中百感交杂难以承受,又加之太妃娘娘一番厮打,瑾儿心中崩溃,一心求死,所以才认下了此罪。” “如此说来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公堂之上,一字一句皆为证供,你若想翻案,还是得要拿出些证据来的。” 闻此言,瑾儿心中也是明白的:她认过罪了,如今不再是定案,而是翻案,如若拿不出脱罪的证据,她便是在劫难逃! 钰麒忽然开口:“大人,景怡公主所服之药,乃是钰麒所配,每一样药材我都曾经手,那些药材都是没有问题的。” “麒世子所言何意?” 宋辞依旧称他一声“麒世子”,乃是因为,这一位虽然身负“擅闯天牢”的大罪,却不是此案的罪人。 钰麒也不再隐瞒医术之事,他曾深思熟虑过:他会医术并不一定就与药王谷相关,皇上便是想问罪也需要拿出证据,可是瑾儿…… 751.第751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2 钰麒也不再隐瞒医术之事,他曾深思熟虑过:他会医术并不一定就与药王谷相关,皇上便是想问罪也需要拿出证据,可是瑾儿…… 自他劫狱以来,皇上便派了层层侍卫把守,三月来不能见筱筱一面,也不知他们是否有办法救瑾儿,所以,他定要把所有他能做到的都做了。 “回大人,我识药通医,技艺虽不精,却还是知道那日的药草无毒。” 宋辞有些不知所措:这按照道理来说是应该当堂验证的,可是这祭天坛处可没有药材,距离皇宫又太远…… 他不由的转头看向了皇上,想要问一问皇上的意思。 皇上安静如玉,面上看不出情绪,喜怒难辨,沉沉道一句:“不必验了,麒世子医术颇精。” 此言出,不止钰麒惊了心,贤王与毓筱也一样惊了心。 对于钰麒会言说此事,毓筱是没有丝毫意外的,这些,她早已料到,甚至,她希望哥哥能将此事说出来,这案子错综复杂,多一分证明,瑾儿才能多一分脱罪的机会。 可是,皇上竟说不用验了…是因为皇上存着保下瑾儿的心?还是皇上在知道娘亲精医时就已经怀疑了他们?…… 大约…更可能的,是二者兼有之吧…… 罢了,猜君心无意,在这京城活命,不过就是互相牵制利用,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 那一边,既然皇上金口玉言说不用验了,宋辞便也省了麻烦,案子继续审理。 “麒世子说药草无毒,也就是说,“夜水”之毒乃是之后所下?” 毓筱一听这问题,当即觉得不能回答:根据事情,“夜水”确实是在哥哥离开后被下到药中的,可是这样的回答根本就是将瑾儿推上绝路!众人皆知,哥哥离开后只有瑾儿在场。 毓筱想到的钰麒也想到了,他张张嘴不知该如何说。 沉默带着诡异,百姓忍不住窸窣两句,指指点点。 毓筱忽然开了口:“大人,臣女贤王府毓筱,有话要说。” 宋辞闻言并未惊讶,深深地看毓筱一眼后,道:“你且说来。” “大人,据臣女调查所知,那一日,哥哥原本是与柳小姐一同煎药,但是后来又被人唤走。” “此事本官知晓,麒世子是被四王爷差人请走的。” “正是。” 宋辞听闻毓筱之言,不再言语,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他知道,毓筱此时提及此事,绝不是随口一说,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他在等着她的下文。 事关四王爷,还是要万事慎重的好。 毓筱不在意宋辞的沉默,接着说道:“对于哥哥竟会在怡阁,臣女觉得乃是难以想象,所以臣女很是好奇,四王爷派出去的人又是怎会寻到怡阁去的。” 宋辞闻言点头,深觉此理:此言确实,钰麒身为外臣,会去公主闺阁,确实不在常理之中。 只听毓筱接着说道:“鉴于此,臣女便派人去找寻那一日|的传话之人,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宋辞有些心急,问一句:“如何?” 752.第752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3 宋辞有些心急,问一句:“如何?” “臣女托樊侍卫查遍了掖庭,宫中根本没有这一个人。” 由此,不难看出,钰麒的离开乃是计,调虎离山之计。 宋辞闻言,有些踌躇:这事儿明显四王爷有些说不清,这到底要是不要宣四王爷前来言明情况…… 就在宋辞犹豫间,皇上吩咐安公公道:“安子,去请四王爷。” 宋辞心里微惊:看来皇上是要彻查此案的,什么情面都不必讲了…那么,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 京城为官,猜得准皇上的用意才是最重要。 · 不一会儿,景逸被带了来。 宋辞示意毓筱有任何问题皆可问之。 毓筱心中巴不得如此,一丝也不曾推脱,当即道:“毓筱想问四王爷一些问题,还希望四王爷莫要见怪。” 景逸依旧那般风光霁月,一举一动间自有风华,立于受审之位不见狼狈之意。 “毓小姐有何想问便问吧,逸定然知无不言。” 既然被请到了此处,言与不言,其实,也由不得他来选了…… 毓筱闻言,眸子里带起一抹笑意微凉,道:“如此甚好。” · 毓筱果然不客气,当下发问:“敢问四王爷,那一日|差人去请哥哥,所派之人,现在何处?” “那一日|人多事杂,逸不过随意差使一人去请麒世子,又怎会知晓此人现在何处?” 此言之意,竟是在说:这人与他无关,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不是他的问题,甚至于,他也只是被人利用了,亦或着,赶巧了…… 毓筱心中微冷:四王爷果然才智过人,只是,不知他是否能真的将自己洗的干净…… 再次发问,毓筱道:“王爷身边自有随从侍奉之人,不知为何要差使旁人?” “那一日|事多,身边随侍之人,逸让他们去帮忙打下手了。” “不知,可有人证?” “这个嘛,逸不甚清楚,宣来问一问便知。” 宋辞闻言,立即着令宣人前来。 毓筱看着泰然自若的景逸,心中有些不太好的感觉:这一局公审…怕是比想象中更难…… · 一个小太监和两个宫女被带到此处,大抵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三人胆怯的有些发抖。 宋辞看着跪地的三人,道:“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三人战战兢兢,一一报名: “奴婢采薇。” “奴婢采莲。” “奴才小叶子。” 待三人报过姓名后,宋辞问道:“你三人于四月廿五及笄宴上,都在做什么?又有何人为证?” 采薇答道:“回大人,奴婢与采莲一同在后厨帮了些忙,当时人很多,很多人都可以证明的。” 采莲也忙附和着道:“是的大人,后厨的人都可以证明的。” 宋辞雷厉风行,立即着人取证,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小叶子身上。 小叶子恭声作答:“奴才当日去帮忙挂彩灯了,是与一个名唤婧雯的宫女一同挂的,还请大人明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这位小太监许是不知道婧雯是谁,可是在座的各位又怎会不知?这案子三月来悬在每个人的心上,婧雯作为目击者,谁又会忽视了她? 753.第753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4 只是,绕了一圈,事情竟又回到了原处…… 毓筱心中冷笑:果然是好局! 宋辞差人将婧雯带了来,道:“下跪之人可是宫女婧雯?” “是。” “本官问你,三公主及笄宴上,你在何处?又在作何?何人为证?” “回大人,婧雯那一日|被嬷嬷唤去帮忙悬挂彩灯,与一个叫“小叶子”的小公公在一起。” 为了公证,宋辞特意将小叶子带了下去,婧雯此言,足以证明这二人确实如此。 只是,一切又绕回了原点…… 不!不是原点!比原来,多了一个疑点:那个好似不存在的传话宫人…… 有了这一个疑点,至少“此事乃是有人设局陷害”的说法些微能站得住脚了,不过距离瑾儿脱罪,却还是远远不够。 案件再一次胶着,宋辞有些焦头烂额之感。 忽然,毓筱再一次开口道:“大人,臣女私自…去探查了徳太妃的遗体。” 此言出,一片嘈杂。 毓筱的胆子可真是不小,这举动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这是为了给瑾儿脱罪什么也不顾了吗?! “你!放肆!” 此言出自景黎之口,他看着毓筱的眼睛猩红色,似乎要喷出火来让毓筱尸骨无存! 毓筱泰然处之,不见似乎乱色,一字一句,字字有声:“徳太妃不惜以命相逼,为的乃是查明公主被害之事,只是,臣女心存疑惑:太妃在深宫生活十余载,该最是懂得世态冷暖,又怎会为此搭上性命?” 毓筱此言倒是一句大实话,还是人人心疑却不敢宣之于口的大实话。 深宫里的女人,争着斗着活了半辈子,生命于她们而言很可贵,她们都不是会轻易言死的人…甚至,她们都怕死,都不愿意死…… 命是她们自己费尽心机保下来的,又怎么甘心去死呢? 更何况,对于徳太妃,先不说她本就对孩子不怎么上心,就只说:她的孩子可不是只有这一个…… 深宫人心最冷,哪个女人没有失过孩子?可她们都活着…… 人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感言:有谁敢质疑一个女子的为母之心呢? 他人不敢,但是,毓筱敢。 她不得不抓住一切可能的疑点作为线索。 而这一点,真的被她抓着了。 · 景黎闻言,只觉得毓筱此言乃是对他母妃的侮辱,看着毓筱的目光愈发的阴毒,恨不能将毓筱挫骨扬灰。 “你此言何意?”一字一字从齿缝中挤出来,咬牙切齿。 “五王爷先别急着生气,毓筱无意对死者不敬,只是不想太妃死的不明不白罢了。” 景黎并不是笨蛋,他对于自己母妃竟会以死相逼,血染祭天坛一事,心中也是存在疑惑的。 此时此刻闻此言,他的心沉了沉,冷静了些,没有再言语。 无人再打断她,毓筱便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那一日|祭天坛公审,宋大人尚未审理什么,太妃却执意认定瑾儿便是凶手,甚至以死相逼。 于此,虽可以说是太妃爱女心切之故,可是却也有说不过去的地方。 754.第754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5 于此,虽可以说是太妃爱女心切之故,可是却也有说不过去的地方。 太妃爱女,定然不想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便定是会想要查清楚其中原委给公主一个交代,而不是不问案件便以死相逼。 而且,也正是因为太妃此举,方才搅乱了那一日|的公审。” “毓小姐此言之意是说,母妃不想将案件查清楚吗?”景黎的语气极差,可以看出是对毓筱此意太不满。 毓筱摇摇头道:“五王爷稍安勿躁,毓筱此言之意是说,有人在利用太妃之死搅乱案子,意在逼死瑾儿。” 景黎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急切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毓筱不卖关子,直言道:“我带人去查看了太妃的遗体,发现,太妃被人下了药。” “什么药?” “一种能让人情绪变得冲动的药物。” 其实,这已是委婉的说法了,说得直接一点,那药长期服用,是会致使人发疯的…… 宋辞闻言再一次犯了难:太妃已入皇陵,这一下,难以对证啊…… 正在为难时,皇上忽然开了口,问道:“毓妹妹是带何人前去查证?” 皇上话刚落,在人群中一道极好听的声音夹杂着内力传遍了广场:“我。”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一道绯色的身影正踩着台阶往祭天台而去,身形妖艳至极,墨发未梳散落身后,唇红齿白,香肌赛雪。 看这模样只当是女子,可这六尺身长不见女儿家的娇俏,胸前平平如野昭示着这一位乃是名副其实的男人! 于这一位,京城百姓其实都不陌生,倒是高台上坐着的几位久居深宫的人不怎么认识。 皇上眸色微沉,言语意味不明:“竟能请得动醉公子至此,看来,毓妹妹是废了不少的心思啊。” 毓筱闻言浅浅一笑,不置可否。 醉公子一步一步迈入广场,立于广场中央处,风姿飞扬,接着皇上的话说道:“毓姑娘答了我的题,我自然是要为她办事的。” 皇上不在此处纠结,转而问道:“那,不知醉公子可查出了什么?” “呵呵…”醉公子一声轻笑如夜莺婉转鸣唱,沁心悦耳,随性的言语带着漫不经心,道:“那药长于凤临山的千里沼泥中,常人难得啊。” 凤临山地处苏城,属凤家所有,一般人自然是不易到此的。 这一下,宋辞已经被绕晕了:这案子怎么越牵扯越广了? 被害的是公主,疑凶是柳家千金,涉案人牵扯到贤王府世子和四王爷,又有徳太妃以死相逼,醉公子出堂作证…这一下,竟又扯出了苏城凤家?! 这一案,他一个小小刑部侍郎,如何当的起啊…… 宋辞战战兢兢回望皇上,想要看一看皇上究竟是何意,却见皇上眸子微垂,看不出喜怒。 沉默一时间四处弥散,让人有些措手不及的无所适从。 毓筱静静的等待着,对于揭开荣欣身份一事,她深思熟虑过,也知道风险不少,只是,她不得不! 755.第755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6 不过,这事儿,不能出自她口,而醉公子…上好之选! 一个问题来换,只赚不赔! * “醉公子此言何意?”皇上威严的声音深沉如海,实在辨不出喜怒。 “荣太妃,”醉公子一双桃花目卷起无限风情,含情脉脉,只是眸光却如同落雪冰凉,透着莫名的疏离:“乃凤家第五百二十三代嫡女,凤欣。” 语毕,鸦雀无声;转瞬,嘈杂四起: “不是才听说荣太妃是尚书大人的养女吗?” “就是说啊,我也听说是这样的…” “那怎么又说是凤家嫡女的?凤家嫡女流落在外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过?” “谁说不是啊,这凤家财大,嫡女流落怎么没听说寻人?” “……” “……” 一片议论纷纷扰扰,可却无人怀疑醉公子所言是否为虚。 毓筱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大约有了谱:看起来,这醉公子绝不是一个戏|子的身份…至少,百姓不会怀疑他的话…… 对于醉公子的信誉,绝非一日|之功。 自纸醉金迷创建以来,“醉公子”便只是一个称呼,一代又一代的醉公子舞着“和月舞”,说着谜,兑现着诺言…日积月累了多年,方才有了今日的一幕。 荣欣被揭穿了身份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优雅起身离开座位,对皇上道:“确如醉公子所言,我乃是凤家嫡女。” 说着,她转身看向醉公子,眸光锐利如锋,道:“只是不知,我这身份又与此案有何关系?” “娘娘心知肚明。” 醉公子似乎无意与她纠缠,直白白的回她一句便不再看她。 凤欣看他这般样子,眸中划过一丝狠戾,心中发了狠。 · 案子到了这一步,一切扑朔迷离,似乎确实有些偏离了初衷…… 然而,当真如此吗? 正当众人的注意力全数集中在荣太妃的真是身份时,毓筱忽然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又拽回了案子,同时也破了这扑朔迷离的局。 “皇上,臣女查访案件期间,偶然从怡阁得到了一样东西。” 看着毓筱这般模样,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东西,必然是不同凡响! 在众人的注视中,毓筱缓缓举起右手,纤白的小手中,两枚赤红的玉佩似一朵开在掌中的蔷薇。 看清这两枚玉佩,偌大的广场上近万数的人竟然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一个个紧紧盯着毓筱,等待着她的下文。 “这两枚玉佩,想必各位都识的,乃是皇女凤佩。” 说着,她缓缓收回举着的手,垂眸看着手中的两枚凤佩,接着道:“这两枚凤佩中,有一枚是景怡公主的。 景怡公主被毒杀后,凤佩不知所踪,而侍奉在怡阁的宫女都说凤佩很早就不知所踪,怀疑是公主贪玩弄丢了。 而另一枚,究竟是谁的玉佩,就该要问一问在座的各位公主,有谁丢了凤佩?” 席位上坐着的几位公主有些慌乱的翻开腰间的荷包,将凤佩取出,以示清白。 这玉佩是她们身份的象征,是必须要随身携带着的,丢失更是万万不能的。 756.第756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7 毓筱一一扫过四位公主,眸子里一抹笑意透着危险。 然而,还未等到毓筱出言,有人却先她一步:“本公主的凤佩为何会在你那里?你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玉佩?” 这嚣张跋扈的态度,这不可一世的语气,除了景沁还能是谁! 毓筱唇角的笑意带着讽刺,言语间有几分不屑:“四公主,你的玉佩为何会在此处,好像该问问你自己吧。”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公主这样说话!” 毓筱笑意潋滟,丝毫未将景沁的话放在心上,只自顾自的说道:“这两枚玉佩乃是在同一处被臣女寻到的。” 景沁紧皱着眉看着毓筱,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宋辞有些忍不住,开口问道:“何处找到?” 他奉旨查案,对怡阁内内外外搜了个遍,不说十遍八遍,怎么也比三遍多,为何就不曾见过凤佩?! “怡阁西厢屋檐下有一鸟巢,两枚凤佩都放在那鸟巢里。” “这?……”宋辞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何意?凤佩当是景怡公主放在那里的,可是公主为何会将凤佩放在此处?又能说明什么? “我曾听瑾儿说过,景怡公主贪玩儿,喜欢看鸟,时常爬高,那么,很明显,这玉佩是被公主放在此处的。可问题是,为何凤佩会有两个?!” 毓筱看向婧雯,问道:“婧雯,我问你,你家公主可有与哪位公主来往过密?” 婧雯摇头道:“毓筱小姐,公主多年来独自一人,也只是与柳小姐略亲近了些。” 毓筱点点头,目光又转回景沁身上,道:“那么…敢问四公主的玉佩是何时不见了的?” 景沁无言以对:她也不知凤佩何时丢失,只是知道它丢了许久,方才咬住毓筱不过是不想担起凤佩丢失之责,如今…… “这玉佩随身带着,我只是不小心遗落了,倒是六妹,捡了我的玉佩怎么不知还我,将它放在鸟巢里作甚?” 毓筱闻言一笑:以前只道景沁跋扈,没想到脑子倒也有好使的时候,只是,她既然说出此事,又岂会让她轻易逃掉? “大人,毓筱想请大人再宣一人来此。” “谁?” “水心殿掌管衣饰的女官:青慈。” “准!”宋辞没有犹豫,当即便准了。 侍卫立即去宣人,倒是景沁的脸色难看的像是吃了苍蝇,另一边坐着的景逸,原本温如三月风的气质也微微乱了些,心中微寒! 他怎么不知,在水心殿里竟还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然,不论每个人都是什么样的心思,毓筱在此局上早已做足了准备。 · 青慈到。 宋辞验明正身:“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奴婢青慈,水心殿一等女官,负责四公主衣饰。” 明了身份后,宋辞示意毓筱可以接着问了。 “青慈,我问你,你负责公主衣饰,可认得这个?”说着,毓筱将手中的凤佩举了起来。 青慈点头道:“奴婢认得,那是公主佩。” 757.第757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8 毓筱摇摇头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想问你,可能认出四公主的凤佩是哪一个?” 青慈有些惊讶的看向毓筱,没有言语。 毓筱见她不言,复又问道:“你可知四公主的凤佩何时丢失?” 这一次青慈没有再沉默,却也没有回答毓筱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奴婢斗胆问小姐一句,是如何得知公主凤佩丢失?” 毓筱闻言未曾生气,抬手晃一晃手中的双凤佩,又扫一眼公主席位,意思已明了。 青慈会意,不再纠缠,道:“公主的凤佩是在三公主的及笄宴上丢失,奴婢可以认得出。” 此言出,又是一阵喧哗,毓筱不甚在意,示意青慈来此辨认。 青慈将两枚玉佩端详片刻后,拿着其中一块道:“这一块乃是四公主的,四公主去年二月生了大气,砸了东西,不小心将玉佩摔坏了一点。”说着,她指着玉佩上微小的痕迹给毓筱看。 毓筱打量一下,示意青慈呈给宋辞端详。 宋辞看过后,转头看向皇上:景沁公主的玉佩在及笄宴上丢失,四王爷派去寻麒世子的人寻遍掖庭不见,荣太妃乃是凤家嫡女,徳太妃被下迷心智之药,而这药却是产自凤家的凤临山…这一切,若说是巧合,也太巧了! 只是,牵涉之人…太棘手了…… 宋辞觉得:这案子结了以后,若是他还有命留着,便赶紧的告老还乡算了…… 皇上依旧难辨喜怒,温然的目光在景沁,景逸与凤欣三人身上转一圈,幽幽道一句:“不知荣太妃可有话说?” 凤欣对此事是全然不知情的,可是到了现下,她也是瞧明白了,大约,景怡被害一事,当真跟自家儿女有关…… 而且,看起来贤王府那边查到的东西不在少数,如今就已经说不清楚,也不知那丫头手上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或是证据…… 这一次…沁儿不能死,至于逸儿…… “逸儿,你可知此事原委?沁儿之事一直交由你看着,你是如何照看于她的?” 景逸闻此言,身上的气质有一瞬间的扭曲,如一阵阴风吹过,让人身处明日下却依旧忍不住打个寒颤,想要紧一紧衣衫。 毓筱看看八月初的烈日|头,才八月,秋未深,午时依旧热,可这会儿看着,却无端端的觉得太阳远了些,好似阳光透不过来一般…… “毓筱小姐,及笄宴上人多事杂,沁儿无意间丢了凤佩也是有的,有什么大惊小怪?” 毓筱闻言浅浅一笑,几分成竹在胸:要的便就是这句话! “四王爷此言之意,是要说景沁公主不小心丢了凤佩,恰好被六公主捡到?” 景逸心中怪异:他总觉得毓筱此言别有意味,想到自己丢了的东西,他心中寒冰骤结,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道:“正是此意。” 毓筱闻言好似了然的点点头,看向景沁,又问一句:“四公主也是此意?” 景沁对于哥哥是极信任的,忙不迭的点点头道:“是的,我就是不小心丢了它。” 758.第758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9 毓筱不置可否,缓缓从袖袋中又取出一物,再一次举起。 祭天坛处再一次经历了鸦雀无声,然而眨眼间却是一片混乱: “那个不是龙佩吗?” “还用你说,谁不认得?” “这毓筱小姐真是了不得,手中竟一下拿了三块皇佩…” “这龙佩是谁的?该不会也是不小心丢了吧?” “……” “……” 景逸的脸色一寸寸变黑,身上的气质已经扭曲到极致,透着阴暗诡莫之感,让人心里忍不住有些悚然。 这样的感觉让众人有些惊讶:这种变化,就好比:一个天使般纯白的存在,褪去了外衣,露出的却是恶魔的嘴脸。 毓筱对于他阴寒的目光视而不见,有几分挑衅的说道:“四王爷,不知你的龙佩在哪里?” 景逸未言:他的龙佩交给办事的人做了信物,只是那人却没有回来…… 不过,即便她手握龙佩,又能说明什么? “我的龙佩不是在毓筱小姐手中吗?” 毓筱笑意微僵:她没有想到景逸竟这般痛快就认了,心中微有怪异之感。 毓筱暗暗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态:这一局,证据确实不足,那么,就一定要心态够好! 若是她底气不足,想翻案,可说难比登天! “四王爷承认便好!”毓筱言语无忌,接着道:“敢问四王爷的龙佩为何不在自己身上?” “我倒是想问毓筱小姐从何处得来这龙佩?” 毓筱被反问一句,面色微微沉了些:这四王爷,果然不好对付。 “月前,有人擅入柳府,刚好被我安排的人俘了,我是从那人手中得来。” “敢问毓筱小姐,那人现在何处?” 毓筱的面色又难看一分,极不情愿的开口道:“死了。” 景逸没什么情绪之变,幽幽说道:“我还想问一问他如何盗取了我的玉佩,却不想毓筱小姐竟要来个死无对证!” 此言中之意可是耐人寻味了:这一个“死无对证”,用在此处,分明意有所指,是言毓筱为替瑾儿脱罪不择手段,差人盗取了他的龙佩以栽赃嫁祸。 毓筱被反将一军,神色愈发难看,然而,更令她震惊的,是景逸此人的品性:通常,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虽然拒不承认,却也会心存恐惧,内心煎熬,可是这一位……当真是从内到外,坏透了! “难道不是四王爷为了坐实瑾儿之罪特意差人往柳府放些东西吗?” 毓筱不甘示弱,既然他随心揣测,那她便也来说一说自己的揣测。 “毓筱小姐此言可有证据?” 毓筱心中有些憋屈:证据?!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此刻才愁,若是有证据,分分钟定了他的罪,又何必在此步步为营? “四王爷又如何证明这龙佩乃是被盗,而不是你作为指派他人做事的信物?” “龙佩何等重要,我又为何要以此物为信使人做事?” 此言确实有理,可是,“谁又知道四王爷不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反其道行之?” 毓筱此言亦是有理。 759.第759章 血案之二次公审10 毓筱此言亦是有理。 二人相辩,各不相让,也不能让。 这一局对峙似乎是陷入了僵局…… 宋辞有些头疼,更加坚定了自己告老还乡的想法。 · 正当僵持不下时,侍卫来报:“皇上,宸世子差人来此,说是有证据呈上。” 皇上沉吟片刻,点点头。 宋辞忙宣人来此。 毓筱心中有些好奇,看着远远而来的人,心中疑惑:赤风来这里到底是有什么证据?墨宸这些日子都在承德,又怎么可能手握证据? 赤风行至广场中央,行礼,道:“赤风手中有一物,可言明“夜水”来处。” 此言出,又是一次寂静无声,众目交于赤风身上,等待着他所说的东西。 赤风执一册卷呈上,宋辞随手翻阅,神色却是越来越深。 待翻完卷页,宋辞一言不发又将册卷呈给了安公公,转交皇上。 皇上随手翻过两页,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眸中怒火中烧,“啪”的一声响,将卷册砸到了景逸的脸上,又是“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景逸对此却没有什么方寸大乱之感,反倒弯下腰,随手捡起了卷册信手翻阅起来。 待到看过后,他将卷册合上,安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那姿态,当真是怡然自得,镇静自若。 对于眼下这一幕,毓筱心中说不出的怪异:赤风所呈之物,她隐约瞥见了册上书着的张目“承xxx记录”,虽然没有看清楚,毓筱却依旧知道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应该是承德的医药使用记录! 是了,“夜水”朝贡皇城,除了宫里就只有承德行宫中才有,当初查遍宫中记录都找不到问题,却是忽视了承德。 而关于“夜水”,因着其特殊的作用,管制极严,看皇上方才的反应,想必这“夜水”的来处,景逸是无从狡辩了…… 只是,墨宸…… 原以为他未曾留京是不愿插手此事,却不想是另辟蹊径,拿到了将死敌人的证据。 毓筱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喜还是感动感激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感觉,只觉得涨得太满,将整个胸膛填满犹不休…… 然而对于景逸的态度,毓筱心中却是不解:毒害手足是多大的罪名啊!就连皇上也不敢担这样的罪,怎的落在了景逸身上,他倒是想无事人一般? 就在毓筱百感交集之时,皇上言中怒火未息,喝道:“来人,将景逸和景沁二人给朕拿下!” 凤欣一听这话,立即坐不住了,喝道:“慢着!” 喝住了侍卫,她转身向着皇上,问道:“敢问皇上此举何意?” 这一副质问的口气,当真是好嚣张! 皇上怒未平,于凤欣没有半分好颜色,语气沉沉的道:“景逸景沁二人合谋毒害手足,褫夺封号,囚禁天牢,着三司会审。荣太妃教子无方,禁足荣华宫静思己过。” 说完,皇上甩袖离去。 注:血案一章到此处终于接近尾声了,想了好久,一直希望能将这案子写好,亲们读过后觉得如何呢?将意见什么的告诉果子一下吧。 760.第760章 血案之尘埃落定1 这一次公审原本一切胶着,扑朔迷离,却因为墨宸送来的一本医录出现了戏剧性的大转变:柳瑾瑜无罪释放,同时为了安抚柳家,皇上赏赐锦缎百匹,黄金百两作为安抚,同时还潜了太医前去看诊。 只是柳鸿宇出自柳家,一身傲骨清贵,又岂会因着这些身外物便罢休,受委屈的是他的女儿,于他而言,任何东西也是不能弥补的。 公审结束的第三天,柳鸿宇去了御书房,不知他究竟与皇上谈了什么,最终定下的决定是:瑾儿离京。 毓筱听闻这消息时正在麒麟居里照看钰麒。 钰麒在腐烂的大牢里呆了三月,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着的,原本在牢里时,只一心的牵挂着瑾儿的伤势,还不见怎样,如今事了,松了心中提着的那口气,反倒是一场大病,甚至连身上原本因试药落下的热症一并引了,三天来昏迷不醒。 毓筱听了瑾儿离京的消息,心中自然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却又忍不住的心酸:哥哥和瑾儿…当真是坎坷…也不知哥哥醒了却发现瑾儿已离京,会是怎么的心境…… 只是,瑾儿离京一事,皇上究竟为何应允? 以柳夫子的见识与心智,是决计不会愿意将瑾儿带入着乱局之中的,可是瑾儿却来了京城,那么,皇上手中必然是握着什么能让柳家就范的把柄!甚至于去年瑾儿昏迷离京修养,按照道理完全可以假托病未愈之名再不回京,可是瑾儿却在年节刚过时便又回了京,这说明皇上手中握着的,于柳家,攸关性命,所以才不得已将女儿押在京城为质…… 可如今,夫子究竟与皇上谈了什么,竟能让皇上放过瑾儿? …… 不过,不论是什么原因,总之,瑾儿能离京是好事,她太单纯,京城…不适合她…… 就是不知道哥哥醒来会是个什么反应了…… 毓筱心有所思,静坐微怔…… · 该来的终于来了,这一日,乃是瑾儿离京的日子。 原以为哥哥不必面对离别,可奈何天意弄人,昏迷多日|的钰麒,热症棘手难消,却是一夜之间病症全消,完全成了无事人,也恰恰赶上了瑾儿的送别。 京城南门外,长亭处聚着不少送别人。 一年同窗,这一别当是永别,能送的自然是要来送上一送的。 华枫、华清、安紫嫣、安子轩、荀雪舞、荀雪阳、冷菱、冷皓、上官燕、景心…一个都没有落下,众人一一道别后,便将这一处空间留给了钰麒。 远远地,华枫看着钰麒那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笑语打趣道:“钰麒这绵绵情意的样子,怕是瑾儿离京了,他的心也该跟着走了。” 毓筱闻言,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我觉得哥哥自从遇见瑾儿,心就已经没有了…” “我看这话当真不假。”华清也接着话茬打趣了一句。 荀雪舞看着那边二人,言语间有几分羡慕与赞赏,道:“钰麒和瑾儿这般情意,当真令人动容。” “钰麒和瑾儿这般情意,当真令人动容。” 安紫嫣闻言接一句道:“雪舞难道是有了思恋的男子吗?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感慨?”说着,她眨眨眼睛,几分古怪精灵。 “你又胡闹,休要混说。”荀雪舞微嗔一句,转瞬似是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安紫嫣,眸子里笑意满满,道:“莫不是紫嫣动了凡心,所以才要胡乱猜度于人?” “哎,你这话…我可不依了……” “……” “……” 二人一阵笑闹,落在毓筱眼中,心中再次泛起浅惑:说起来,安紫嫣的性子也是说得过去的,除了时常的不待见安然闹出些事端,其余时候还是很知礼的,却又不是被规矩束缚的刻板小姐,她有着鲜活的模样,笑闹真实,这样的性子,毓筱还是很欣赏的。 只是,每每面对她,安紫嫣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尖锐刻薄,无理取闹。 而这其中缘由,她却是百思难解…… 她总觉得,这缘由,仿佛牵连着一些秘密,很大的秘密…… 华枫看毓筱似有所思,随口问道:“毓筱,你在想什么?” 毓筱回神,浅浅一笑,道:“在想,中秋将至,景怡的案子大约是要定下来的,也不知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对于这个结果…明明那一日|公审时皇上已经下令禁足凤欣,囚禁景逸和景沁,可是毓筱的心中却是一直隐隐不安,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就结束,凤家不会这样就罢休,景沁…不会这样死了…… 华枫闻言,虽不懂她究竟在担心什么,却还是安慰她道:“别担心了,瑾儿已经无罪离京,过两日|便是三司会审,到时候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毓筱点点头,示意华枫不必担心她。 她知道:这件事,纵使她心中不安,却也只能静待答案,不论结果如何,都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761.第761章 血案之尘埃落定2 夜色来的恰好,月未盈却依旧明亮,穿过牢门的栅栏落在阴潮的牢房里,照着大牢里的人。 寂静中的脚步声轻浅亦能闻,一步步往大牢里来,最后停在了门外。 牢里的人缓缓抬头,露出了容颜,虽没了那份如春风般的气质,却依旧一眼可以认出此人乃是景逸。 而牢门外的来人,竟是本该禁足的凤欣。 “你来做什么?”对于凤欣的到来,景逸似乎并不怎么欢迎。 “我是你的母妃,来看看你,难道不应该?” “母妃?”景逸喃喃重复了“母妃”二字,片刻后竟嗤嗤笑起,笑意微苦,而这苦却仿佛来自心扉,早已化作了血肉,融入了灵魂。 “我早已没有母妃了…”低低的话语似一曲绝世的无望,熄掉了一整个世界的光,堕入了无尽的暗…… 凤欣脸色微变,眸子中闪过一抹不自在,开口的话语却是笃定:“你是我十月怀胎诞下的孩儿,什么叫没有母妃?!” 面对凤欣的质问,景逸神色有些木然,幽幽的话低低响,在空寂的牢房里显得更寂寥:“这天下间,可有欲害自己孩儿的母亲?” 面对凤欣的质问,景逸神色有些木然,幽幽的话低低响,在空寂的牢房里显得更寂寥:“这天下间,可有欲害自己孩儿的母亲?” 凤欣的脸色猛然一阵扭曲,涂了朱红唇脂却依旧掩不住唇色的苍白。 半晌,凤欣有些艰难的开口:“是母妃对不起你…” 景逸闻言却是一阵轻笑,似是对此言毫不在意。 凤欣看着景逸这般样子,张张嘴,犹豫许久,终是开口道:“逸儿,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景逸忽然开口打断了凤欣的话,眸子里的光好似十月寒冰又好似染血之刃。 他轻启唇,字字如锋! “若不是我动了对沁儿不利的心思,你也不会想要我的命?” 他猛然一笑,肆意如妖,好似黄泉花盛放在唇角,带着的是致命的毒。 “你想说的就是这话吧?” 面对景逸的质问,凤欣无言以对。 确实,她是因为景逸时常有意无意间使一些小心机欲挑拨她对沁儿的耐心而对他动了杀心。 她看得出,景逸对待沁儿没有真心,他似乎对沁儿有些莫名的敌意…… 这些,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不过,沁儿不能死,那么,她…根本没得选! 只是,她似乎真的小瞧了她这个儿子,她几次出手,他竟然都逃过了,甚至于将沁儿牢牢的绑在身边,让她无从下手…… 如今,这些私底下的东西都被摊在了明面上,对于她今日来此的目的,可是没有一丝的好处啊…… 凤欣不想激怒他,尝试着沟通,问道:“逸儿,母妃想知道,你为何这般仇视沁儿?她是你的妹妹啊…” 然而,景逸闻言却是一阵大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久久停不下来。 在景逸的笑声中,凤欣渐渐有一个不好的念头冒出来,脸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看到凤欣那般模样,景逸笑意深深,仿如刀刻在眼角眉梢。 “你想到了,对不对?” 他的言语间透着莫名的兴奋,整个人给人一种疯狂之感。 凤欣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切的问一句:“你知道了什么?” 景逸看着她的样子,笑意愈发愉悦了些,言语轻轻,一字一字的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在害怕什么? 这问题落入凤欣的心中,让她微微一怔:是啊,她在害怕什么?那些事儿确实不能见光,可是那也得有人能威胁到她的秘密才足以让她害怕,而她面前的人,他已身陷囹圄,威胁不到她了…… 762.第762章 血案之尘埃落定3 想到此,凤欣忽然镇定了下来,看着景逸的目光已变得冷沉,出口的话,好似对面的不是她的骨肉而是仇人:“不论你知道了什么,都只能带到冥界去了,活人,是听不到了…” 景逸听闻此言,眸子里一抹破碎的受伤,即便他强撑着也依旧未能掩饰过…… 他恨!他算计景沁!他做一切!因为他嫉妒! 他嫉妒景沁得到的母爱…… 最初时,他不得母妃喜爱,时常受到冷落,小小的他心里藏着的,都是伤…… 他羡慕妹妹,却不恨,因为那是他的妹妹…… 只是,这一切却在一个朝阳明媚的春日被撕碎。 那一日|他去寻母妃,可是殿内无人,年幼的他贪玩了些,偷偷藏于衣橱想要给母妃一个惊喜…… 然而,惊喜没有送出去,上天却送了他一个惊吓。 母妃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 屋子里轻吟低哼交错着喘息,汇成一曲亘古乐,只是榻上与母妃缠|绵的男人却不是他的父皇…… 他听到母妃唤那人哥哥,他偷偷看到了那人的长相…… 那是他的舅父,当年母妃曾经偷偷带他见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妹妹…… 小小的他躲在衣橱里,好似被谁关进了地狱,任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逃过那些侵袭而来的黑暗,一寸寸的腐蚀着他的心,染作墨颜色…… 他开始查妹妹的身世,结果不出所料,这个独占了母妃宠爱的肉团子根本不是他父皇的骨肉!而是乱|伦的野种! 一个乱|伦的野种,竟然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他不甘!他恨! 所以,他故意骄纵景沁,告诉她这世上的一切都属于她,想要的就要去抢…… 所以,他时常在凤欣面前提及景沁闯下的祸事让凤欣愤怒…… 所以,那一次校场骑射他没有去拦截景沁射向柳瑾瑜的箭…… 所以,景沁探病贤王府时他故意要她大摆仪仗…… 所以,在景沁私自将蝶依带回宫时他装作不知…… 所以,在景沁将蝶依重伤时他不置一词…… 所以,他怂恿景沁送蝶依回贤王府大闹重阳节…… 所以,景沁心悦钰麒,行乱|伦之情他不加劝阻反而多有支持…… 所以,景沁欲除柳瑾瑜而后快他推波助澜,甚至出谋划策,为的就是计中设计,谋了景沁的命…… …… 所以,这一次本该天衣无缝的局,他却故意让景沁做惊吓状引人怀疑,甚至还使人故意撞掉了景沁的凤佩又引着景怡捡了去… 他要景沁死! 他不杀她,不是因为他下不去手,也不是因为他不敢,而是他不屑,不想让这样的野种脏了他的手! 而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寻起源,其实还是一个孩子缺少的母爱…… 他所做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让凤欣后悔! 可事到如今,凤欣却丝毫不曾把他看在眼里…… 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心枯萎的声音…… 其实早在许多年前他的心就枯萎过一次了,当年在那个黑暗的柜子里时,听着外面入骨酥|软的暧昧呻|吟时,他的心就一寸寸枯萎了…… 只是后来,恨为水灌溉,它又活了,只不过活成了别的样子…… 如今,爱恨灭,这一次,心是死了,再也不会活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 听到景逸的问题,凤欣有些惊讶,有些怀疑: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她的这个儿子太聪明,发现了那样的事儿竟然能隐忍这么多年不说,如今到了这一步还能只字未问,不指责不疯狂,这样的心智,她实在不敢大意。 见凤欣不说话,景逸再一次开口道:“你是想要我揽下一切好让沁儿脱罪吗?” 凤欣被戳穿了目的,神色竟没有丝毫的尴尬,仿佛这个儿子于她,什么也不算…… 景逸背过身去,不再去看凤欣是什么表情,不是不敢,不是怕伤心失望,而是不在意了…… 听不到凤欣的话他也不在意,再一次说道:“我答应了,你回去吧,莫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 后面的话景逸没有说,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凤欣离开的脚步声…… 是了,凤欣到此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已经得了景逸亲口承诺,她还有何故留在这里? 763.第763章 血案之尘埃落定4 大理寺·三司会审 景逸手脚锁着镣铐,满身狼狈的跪于堂下,一五一十的叙说着案件经过。 这一局陷害,起于去岁暑日。 在承德的避暑山庄里,他派去日夜监视钰麒和柳瑾瑜。 那一日,监视者来报告了二人举动,所以,他差人将假山上玩耍的景怡推下山去,想以此陷害钰麒。 但他也考虑到了另一种可能…… 结果如他所想,钰麒救下了景怡,柳瑾瑜对景怡关爱有加,成功的将景怡与柳瑾瑜二人绑在了一起。 于是,他开始实施自己的第二个计划。 他以病为名从承德医署得到了“夜水”,存之。 回京后,本欲意实施计策,却不想意外得知了有人要掳掠贤王府的世子和小姐,于是,他将计就计,造出了柳瑾瑜被钰麒祸连,遭掳原雾山的假象。 却不想三人命大,九死一生回到了京城,柳瑾瑜最终昏迷不醒,离京修养。 既然离了京城又何必再回来,白白搭上了景怡的命…… 自柳瑾瑜再回京城,他便开始寻找机会,只是,钰麒将她看得太紧,让他一直没有机会…… 然而,机会终究还是来了,四月廿五,景宁的及笄宴。 他将所存“夜水”涂于药壶盖上,煎药时蒸汽上腾,在盖上凝水又落回药壶,沾上了“夜水”,便也就有了毒。 而至于妹妹景沁,景逸言:她向来跋扈无矩,行事偏颇,乃是因为她只有稚儿之思,简单无智。所以一切都是他一手所为,与妹妹景沁没有半分关系。 言至此,案件已基本清楚,只是还尚有疑点不明。 “你交代了案件,却未曾言说动机为何?” 景逸闻言浅笑,言语间意味重重:“大人,想来大人该听说过妹妹有意麒世子一事吧…” 三司闻言,老脸忍不住一红又是一黑:女儿家示爱求缘也不是不可,只是这般大大方方说出来的,未免有些…… 再者,麒世子该是景沁堂弟,以民间论乃是本家姐弟,如此,可是乱|伦啊…… 三司一阵表情难看后忽然了然:难怪景逸说景沁只有稚儿之思,原来,这一位公主竟是个脑子不够使的,怪不得这些年尽是行些不可理喻之事…… 也是,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口口声声的要行乱|伦之事?! 审至此处,三司皆认为不必再问,已可以定案。 宣判:判景逸于八月初七斩于东城刑场,午时三刻行刑。 在蓝雪国,刑场有四,各有其位:东城刑场斩杀皇亲,城西刑场断罪国戚,城北诛百官,城南葬百姓。 这一次,乃是蓝雪国开国千年来第一次启用东城刑场…… · 景逸跪在断头台上,抬头看看苍天:这一日|的天,湛蓝,与多年前的那个春日可真像啊…… 看着景逸抬头望天的样子,身后抗刀的刽子手好心的感慨一句:“多看看吧,以后这样的天就再也看不到了…” 景逸仿若未闻,刽子手有些讪讪,不再言语…… 看了许久,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望着监斩官道:“大人,景逸临死前有一遗愿未了,想求大人成全。” 764.第764章 血案之尘埃落定5 看了许久,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望着监斩官道:“大人,景逸临死前有一遗愿未了,想求大人成全。” 监斩官有些为难:对于犯人,从没有什么死前遗愿一说,可是这断头台上的,可是皇子…… 蓝雪国建国千年之久,就从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儿,如今让他监斩一个王爷已经够他胆颤了,现下又有什么未了之愿,当真是难为死他了…… 监斩官抬头看看天色,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些时间,他当即便着人进宫请旨,去问一问皇上的意思。 其实,皇上的意思很好猜。 景逸乃皇上手足,犯下滔天大罪,皇上大义灭亲惩治于他,这确实是让人心服口服,可不免会寒了人心,毕竟,一个连手足都能舍的人,还有谁是他的不能舍,所以,此时此刻,不论景逸有什么要求,只要合理的,皇上都一定会准了的。 这就好比是中庸之道,过与不及皆不可取,把握一个“度”,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果然,侍卫请来了皇上的旨意:尽可能满足四王爷的一切要求。 这一句话,最大的分量在“四王爷”三字,当日公审,皇上翻过医录后,龙颜大怒,曾下令褫夺封号,可如今白纸黑字写着“四王爷”三字,此意是说:皇上恢复了景逸的王爷之位,即便他犯了滔天大罪,也还是他皇家的王爷。 有了皇上这样的命令,监斩官不敢马虎,忙问道:“不知四王爷有何心愿?” 景逸听闻“四王爷”三字,眸子里闪过些笑意,似是欣慰,又似愉悦,不知他这究竟是何意…… 毕竟,是不是王爷,对于一个要死的人,是没有意义的…… “大人,我想要母妃送我一程。” 监斩官闻言点点头,表示允准。 这人要离世,自然都希望亲人相送,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只是荣太妃尚在禁足,又得往宫里跑一趟了…… · 当差的人手脚很快,没多一会儿,凤欣便被请来了此处。 看着跪在断头台上的景逸,凤欣神色有些恍惚,好似恍然间看到了他刚出生时白白嫩嫩的模样…… 看着凤欣恍惚的神色,景逸神色未变,开口之语如落石砸在了凤欣的心上:“太妃娘娘,今日我便要还了你给我的命,此生再不欠你分毫!而剩下的,便都是你欠我的,我等着,一样一样的来收债!” 说完,他对着凤欣微怔的模样展出一个明艳的笑,比三月春阳更娇艳,晃了人眼。 可是这笑意看在凤欣眼中却是一阵寒,心好似结了冰,有些什么如潮水一般翻涌着,搅得她心绪不宁。 她张口欲问他一问,然,景逸却先她一步大声对监斩官道:“大人,可以了。” 监斩官一阵迷茫:这荣太妃到此尚不足一炷香,也没有听清楚二人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这样就完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景逸是重犯,出了岔子他担待不起,所以一听到景逸说可以了,便忙使了人将凤欣带下来。 凤欣想问的东西没来得及问又被人送回了宫,心里好似架起了一口大煎锅,将她的心放在上面反复煎熬…… 765.第765章 血案之尘埃落定6 贤王府·筱悠阁 毓筱与墨宸二人对坐闲茶,清雅的茶香氤氲萦绕,这一处惬意闲暇,恬淡舒悠。 毓筱执壶沁一碗,递与墨宸,品一口,甘苦后清香留舌,极好的茶。 “筱筱茶艺甚精,如今方才得见,倒是沾了案子的光。” 毓筱放下陶壶,抬头看看日头,已是日|中偏西不少,午时三刻刚过…… “景逸的人头,落地了…”毓筱轻轻呢喃一句。 墨宸专注品茶,仿若未闻,清浅的话语道一句:“茶煮的极好,只是这茶叶甜味太浓,失了清苦之味…” “是啊,茶如人生,有苦有甜才是生活滋味…” …… 宁静有些悠远的味道,秋高气爽的天,浅浅的蓝色如水洗过一般,处处透着安逸的感觉。 煮茶已歇,二人闲坐。 毓筱思及心中疑惑,问道:“墨宸,你在承德都查到了什么?” 毓筱总是想不通这一局究竟是如何能成的,“夜水”为毒确实不假,只是,她检查景怡的遗体时,却发现了些其他的问题。 “筱筱可还记得在承德时景怡受伤所用的药材?” 毓筱猛然睁大了眼睛,她明白了:是铅。 铅作为重金属,入人体很难排出,但是少量的积累并不会对人有太大的影响。 然而,问题却出在了此处:“夜水”遇铅毒化剧毒,见血封喉! 虽然景逸下到景怡药中的“夜水”并不致死,但是,她却还是死于“夜水”之毒…… 只是,景逸当是不知此事的!也许,他并不想要景怡的命,却不想阴差阳错…… 有时候,一切都是命,与所思所想没有半点关系…… “墨宸,你是如何得知铅毒?” “蓝姨所教。” “那你那一日|在承德时那般看着药草,是否就猜到了今日之局?” “是。”墨宸微顿一下,接着道:“也不是。” “怎么说?” “毕竟,知道“夜水”与铅相克成毒之事的人甚少,我那一日|见药草含铅,只是想着:这些用过承德药草之人,日|后,大抵都是要死于“夜水”之毒的…… 想来,四王爷的目的并不是想毒杀景怡的,只是阴差阳错罢了,他真正的目的,该是景沁。 景沁近五年来一直都是由景逸带着的,跋扈之名也是从那时候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想来,景逸一早就存着置景沁于死地的心,他看似是在撮合景沁和麒世子,甚至不惜三番两次的陷害柳瑾瑜,可实际的目的……” “陷害?!”毓筱忽然出声打断了墨宸的话,言语中的惊讶难以掩饰:“什么意思?什么陷害?” “原雾山一事,冷皓是从景逸处得知柳瑾瑜长于山林的。” “你那时不是说…”毓筱话说一半已经了然:余福山是确有其事,也真的已经到了公开之秘的地步,只是,这些事冷皓并不知道。 而且,她看得出来:冷皓对于朝堂的勾心斗角极为抵触,有心蒙蔽视听不去了解…… 只是,这般看来,景逸的心机不可谓不深:先利用冷皓为引,又以他们兄妹二人做障,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推瑾儿入火坑的“命运手”! 设局陷害,若不是他存了害景沁之心,又怎会给他们留下那么多线索? 细细想来:如果那一日|案发时景沁没有那般受到惊吓的模样,她根本就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毕竟,说起来虽然景沁嚣张,却没脑子,设不出那样的局;而景逸,毓筱总觉得他太过神秘,对他太不了解…… 还有那个传信的小太监…… 其实,他完全可以找一个可靠之人,威逼利诱之下不愁人不听话,可他却偏偏弄了个查无此人,这是多大的疑点! 而最大的疑点便是凤佩,而且是两枚凤佩!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他派去柳家的人落在了她的手里,连带着得了他的龙佩…… 也不知他当时要做什么样重要的事儿,竟将龙佩这样要紧的东西做了信物…… 只是这事儿,怕是永远不能解了…… 人死如灯灭,就让一切皆归尘土吧…… 许多事,本就是无解的,留一两点悬念,也许更好…… 章节预告:除夕至,四月间没什么要紧事,但也有那么几件需要提一提。下午还有四更,亲们么么哒~ 766.第766章 除夕至01(闲时乐1)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四月转眼就过,秋去春将至,腊月三十,又是一年除夕至。 才午时刚过,京城就被一片喜庆的红色覆盖。 大红的春联,大红的灯笼,大红的贴纸窗花,大红的烟花爆竹…… 街上的小贩忙忙碌碌收拾这东西准备早些归家,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之色,心中仿佛都怀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在新的一年里能事事顺遂。 又是年关了,自八月中秋至今四月有余,发生的大事当真不在少数。 五王爷景黎短短一月内没了妹妹失了母妃,大抵是不能面对京城这伤心地,所以自请出宫赴西北封地。 经历了虫患的蒙骑,大抵是景月公主的下嫁当真带去了祥和,这一年的收成相当不错,虽然依旧有诸多百姓牧民食不果腹,但到底比去年好了许多,因此,身为封地之主的祁王也受到了皇上的褒奖。 另外,还从蒙骑传来消息,雷特的姐姐卓舒嫁给了景祁做了王妃,还是皇上亲自赐婚,也不知皇上这究竟是何意思…… 说起赐婚,皇上大约是真想当红娘了,两月前又是一道赐婚的圣旨昭告天下,将景宁公主嫁入凤家,许配给了凤家二公子凤铒,这一下,三公主与大公主景玉姐妹变了婶侄。 除此外,樊昊因护送公主出嫁与助毓筱查案两件功劳,受封校尉,掌管宫廷内卫。也就是说,从前负责帝寝殿安危的樊昊,现在改为负责整个皇城的安危,于此,皇上对樊昊的看重,可见一斑。 再有,安国公府的庶出小姐安宁作为五公主景心之伴读入住了守心堂,从此便是要养在宫中了。 最后,还有一件事:冷皓与上官燕定下了婚约,只待冷皓行弱冠之礼后便完婚。 对了,还有一事:太皇太后自三月归京至今日|日|静修佛堂,深入浅出,甚至于景怡被害时也未见太皇太后露过面,让京城众人恍然觉得宫中似乎从无此人。 · 墨王府·安宸阁 毓筱一张红纸裁着窗花,剪刀在手里使得不怎么灵活,几分笨拙之感。 “呀!”毓筱忽然一声惊呼,看着手中被剪坏的花样,一张小脸紧皱着。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剪坏了…… 忽然,毓筱扔下了手中的剪刀和裁纸,满腹的牢骚:“不干了不干了,怎么就这么难?!” 墨宸轻笑摇头,未置一词,只是弯身将毓筱丢在地上的剪刀和红纸捡起来放回了桌上。 一大早的来了这里,毓筱看到“四青”正在裁纸,心中发痒,便要跟她们学习。 只是,“四青”做完了一切都退下去了,毓筱还是没能成功的剪出一个像样的花样来。 看着她拿着剪刀笨拙的样子,只想叹一句:果然人无完人啊! 毓筱心中也是郁闷的紧,看她们剪的轻松,原以为是很好学的东西,哪成想自己的手一点不灵巧,不停地剪坏,真是…… 毓筱猛然灌一口茶,将心底那些小小的恼意全都浇灭,不再纠结那些窗花。 767.第767章 除夕至02(闲时乐2) 想着不久前听到的消息,毓筱开口问道:“墨宸,你说,这上官家为何会与冷家联姻?难道上官将会看出冷江有不臣之心?还是说,上官家和冷家……”毓筱言未尽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墨宸。 墨宸闻言并没有什么在意,随口道:“大概就是筱筱猜的那般。” 听墨宸这样说,毓筱心中愈发不解,问道:“为何?上官将为何要这样做?他已是蓝雪国的大将军,还有何求,要这般与冷江勾结,谋反作乱?” “不知。”墨宸依旧不放在心上,答得随意。 毓筱并不在意墨宸的态度,依旧思索着,道:“那这般说来,是不是说,当初冷家掳走我们屠杀暗阁时,上官将每每来迟一步,便是因为他与冷江早有勾结,故意为之?” 墨宸闻言,态度终于略有了一分变化,微蹙蹙眉,半晌后却只说了两字:“大约。” 毓筱闻言,眉头猛然皱起,看着墨宸的眸子忽然变的不满。 “墨宸,你怎么回事?怎么尽是些“大概、大约、不知”这样的回答?我就不信你在冷家没有埋下暗桩!” 一旁刚进屋子的赤风听闻此言,不由的便开口替自家主子说起话来:“毓筱小姐,暗桩当然有了,只是青竹” “赤风。”墨宸淡漠的语调微带了三分冷气,出言打断了赤风的话。 赤风闻言猛然住嘴,心中顿时懊恼自己多嘴了,这事儿,一年多过去了主子只字未提,他又在这里多什么嘴?! 果然,迟早有一天他得要在这张嘴上遭罪! 毓筱却是有几分好奇的:原本她就觉得墨宸不可能在冷家没有暗桩,刚刚又听了赤风之语,当即就听出了几分问题来;再看看墨宸要瞒着自己的意思,毓筱心中已有了猜测…… 看一看淡漠沉静的墨宸,毓筱将目光落在了赤风身上,无视了他满是懊恼的脸,言语中有几分不容反抗的味道,道:“赤风,你来说。” 赤风闻言顿时觉得为难,忍不住想要拘一把辛酸泪:毓筱小姐啊,赤风与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为啥要这样跟属下过不去呢? 只是,毓筱小姐所言,他不能不从,可是主子分明不想说这事啊…… 为难之际,赤风偷偷看一眼墨宸,却只见墨宸沉静如玉坐着,淡漠无波的眸子微垂着,看不清其中神色。 赤风忙收回目光,心中惴惴:主子这样子,还是不要说的好…… 只是,赤风刚下定决心,就感觉着毓筱这一边一直望着他的灼灼目光,似乎要将他烧着了一般…… 两边为难,赤风心中叫苦连天,不由的悔恨着自己这一张坏事的嘴:一次次的在多嘴上吃亏,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不!不止是多嘴的问题,他此刻恨不能从未进过这屋子! 这样想着,赤风忽然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主子,毓筱小姐,膳食准备好了,赤风去看一看上膳的事情,去帮帮忙。” 说完,赤风也不待二人答话便即可出了屋子,那模样,仿佛在逃命。 768.第768章 除夕至03(闲时乐3) 毓筱看着赤风飞一般的出了屋子,想要叫住他的话停在了口边,几分愣怔后方才回过神来,不由的咂咂嘴,道:“赤风跑这么快干嘛?难道他三急了?” 墨宸闻言轻笑不语,几分无奈。 毓筱一转头便看到了墨宸唇角展开的笑意,心中几分愤愤:哼!若不是你不让赤风说,他又怎么会跑的那么快?还敢在这里笑?!竟还笑得这么…… 毓筱越想越不爽,一双明亮的眼睛瞪着墨宸看了半天,终于气呼呼的开了口:“墨宸,赤风被你吓跑了,那就你来说,青竹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她好像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吧?” 墨宸看着毓筱这副模样,心中觉得:似乎整个世界都轻快了,轻的仿佛一声呼吸,任何事,都不再是负担…… 这样的感觉,让他忽然觉得:那件事儿,瞒着她也没什么必要。 “青竹确实是冷婉的宫女,不过也是千情阁的暗桩,只是去年时监视冷婉动作有些大,被人发现处理了。” 墨宸说的清清淡淡,没有一丝的情绪在里头,仿佛这并不是死了一个人,而是路边死了一只阿猫阿狗的…… 毓筱听着这样的话,心底的感觉有些说不清:对于墨宸这样漠视人命,她总是有些难以接受,却又有些无言以对…… 因为,这个人的死,大约,与她脱不了干系吧…… “是因为被劫一事?”毓筱试探着问道。 墨宸似乎知道毓筱心中所想,语气愈发淡漠了些,道:“暗桩本就是如此,再说,凡事有得必有失。” 毓筱闻此言猛然抬头看向墨宸,眸子里有几分不可思议。 她知道墨宸说的是对的,只是,那是一条命,一句“有得必有失”就轻描淡写的搭上一条性命吗? 可似乎,她心中又隐隐觉得:这就该是墨宸…… 他是淡漠的,冷心冷情,对于自己曾经的经历都可以毫无感觉仿若一个旁观者,又遑论他人? 只是,不知这世上,是否能有一人会牵动他的心…… 毓筱的思绪走的有些远,恍然回神时,发现墨宸正盯着她看得专注,心下几分疑惑,不由的伸手摸摸脸颊,不解的问道:“墨宸,你这样子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吗?” 墨宸仿若未闻,依旧怔怔的看着毓筱,眸光不转,不言不语。 毓筱被盯得不自在,不由的咬咬唇,贝齿洁白,扣住丹唇,红白相应,几分懵懂中透着可爱。 莹润的唇粉红色,几分柔软,被贝齿轻扣,又缓缓从齿间滑出…… 墨宸看着毓筱,目光不自觉的停在了被轻咬过有几分微红的菱唇之上,仿佛她轻轻咬唇的样子又回到了眼前,心中有些微异样的感觉,想要尝一尝那娇唇的味道…… “主子,膳食已经备好,是否端进来?”门外赤风的声音中气十足,只是面上却有几分尴尬之色。 回想着他方才进屋看到的那一幕,赤风心中感慨万千:主子啊,您这样不好啊! 不过,先不管主子这样子好不好,还好他跑得快,不然,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不知道主子会不会放过他的眼睛…… 其实,屋子里的二人并没有如何,墨宸确实莫名的生了那样的念头,却并没有付诸行动,只是赤风进屋子时二人所站着的方式,从赤风的角度看去就仿佛在亲吻…… 769.第769章 除夕至04(妖花绽) 皇宫·水心殿 殿外骄阳明媚,透着浅暖驱散着晚冬的寒气,透过窗子,照进了殿内。 只是,殿中,虽有阳光,却依旧让人觉得有几分阴冷之感。 殿中落下的纱帐内,景沁衣衫凌乱地站在殿中,面色苍白似鬼,墨发交缠凌乱。 她墨色的瞳孔中丝丝红色缕缕交缠着,一点点将墨色侵蚀,红瞳妖魅,嗜血为煞。 一排丫鬟瑟缩的跪在墙边,深深的低着头,身上萦绕着的,是浓浓的绝望与沉沉的死气。 屋子里,三两具尸体,衣衫被血色涂染,脖颈处的齿痕鲜血淋漓…… 又是一阵疯狂,景沁口中发出的是野兽般的吼叫,从墙边撕扯着一个丫鬟,如一匹红眼的孤狼,咬上了白皙的脖颈…… 血丝顺着修长的脖颈流下,小丫鬟的瞳孔一点点熄灭,没了生机。 酣畅淋漓的食饮,景沁意犹未尽的松口,染血的唇朱红色,如妖又如鬼。 随手丢开手中抓住的人,景沁赤红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悲悯,任由那小丫鬟如破布娃娃一般落在了地上…… * 相传,双月交替时,夜无月,墨色一片,极北之地会有妖花盛放,花开色白,纯如雪。 子夜时,由花心变红,似是流出鲜血染红了瓣瓣娇花,赤似妖。 故,人们给此花起名曰:妖花。 妖花以血为引,可作毒,害人,亦害己…… · 夜至,漆黑无色,第二批人被送进了水心殿…… 荣华宫里,凤欣一手支头,眸子微闭,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假寐,深锁的眉述说着她的烦心。 连翘轻轻走进门来,向凤欣报告道:“娘娘,人已经送到水心殿了。” “知道了,下去吧。”凤欣似是有些疲累,言语有些无力之感。 自第一次见到景沁发疯嗜血起,她便明白了那一日|斩首时景逸留给她的话,也明白了景逸为何甘愿揽下沁儿的罪赴死。 妖花本就是以巫术所成,她凤家无人不晓。 只是源远千万年,如今能解此术之人已然没有了…… 没想到逸儿的恨如此深,心如此狠…… 欲使妖花化毒,需景逸以血喂食妖花直至花儿盛放,后再将花种入景沁体内,从此,每每朔月之时,景沁便会发疯嗜血。 想要压制此毒,则需以景逸之血喂之,每盏茶一次。 如若不能,便只能杀人饮血直至朔月结束。 虽然朔月之日|仅月初月末两日,可是一个人有多少血可供人吸食? 太少,景沁一个时辰需要三人之血方才能安静片刻。 自景逸死至今四月余,水心殿里的丫头太监已经全数换了新,甚至,可能换了不止一遍…… 然,这样牺牲人命下去也依旧不能保景沁无虞。 杀人饮血是会迷失心智的,每个人都是善恶两面的。 长长久久的这样子,渐渐的,景沁就会迷失心智,变成一个彻底的吸血怪物,视人命无物。 除此外,还有一个不知好坏的作用:景沁会功力大增,身体变得坚韧,甚至于到后期会刀枪不入…… 到那时,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武功奇高,铜皮铁骨…到底该怎样收拾残局…… 凤欣的心是那样的煎熬…… 凤家,并不姓凤,本姓为巫,属幽山巫族,以血脉纯正分巫术高低。所以,凤家在过去的长长久久的岁月里,一直以兄妹通婚之法来保持血脉纯正。 只是,随着时日|久了,他们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兄妹之婚会使后代多痴傻残暴,有各种缺陷。 经过长期的商讨后定下了决策:凤家每一代,择血脉最纯的两人婚。 这般做法,也不知究竟是救了凤家还是害了凤家…… 凤家的孩子确实正常了,但是血脉却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而景沁,她则是这数年来难得一见的高纯度血脉,在巫术上有着不可替代的用处…… 所以,凤欣才会在景逸与景沁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保住景沁。 “逸儿,你竟这般恨着我……”凤欣轻轻呓语一句,消散在空气中没了痕迹,好似方才那一句不过是幻听…… 770.第770章 钟山行01(雪后初晴1) 年节本是玩乐的好时候,只是,倒春寒来势汹汹,雪落了三日|夜方才停歇,京城里一片洁白接天地,让人的心不由的也干净了几分,不愿去想那些个乌七八糟的脏事情。 今日终于放晴,阳光明丽暖洋洋的,照着白雪有些刺眼。 毓筱闲时无事,便再一次入了墨王府的大门。 这一年见墨宸的时候实在及不上去年,所以毓筱便有事无事的都爱往墨王府里逛上一逛。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大抵还是因为墨宸那一手愈发精进的厨艺吧…… 吃货的天空,往往都是这么的单纯。 行至墨王府,墨宸竟依旧是树下坐。 毓筱有些无奈:这满地的落雪,坐在地上…… 好吧,是有内力这种好东西可以用的,只是,内力用在这样的地方真的好吗?明明坐个椅子什么的就可以解决这种问题…… 赤风迎面而来,看到毓筱很是热络:“毓筱小姐,您来了啊,属下算着日子就觉得该是您来的时候了。” 毓筱一听这话,有些无言以对:什么叫算日子该是我来的时候了?难道我来此处还有日子能算? “赤风,这话是怎么说的?” 赤风嘿嘿一笑,有些憨厚之气,道:“毓筱小姐已有几日|没来了,如今大雪初停,想来毓筱小姐在府里定然也是闷得难受,便是该要出来走动的时候了。” 毓筱听着赤风的话,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但又觉得总有什么不对头:她确实是闷得难受了,也该出来走动一下,可是,这怎么就是该来墨王府的日子了呢?怎么说的好像她出来走动就只会到墨王府一样呢? 好吧,她确实是往墨王府多来了两趟,可是也不是只往这里跑好不好? 毓筱张口准备为自己辩白两句,免得好像她是个没地去的可怜孩子。 然而,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赤风一拍脑门,猛然开口道:“属下失职,竟忘了给您准备座椅,毓筱小姐稍待片刻,属下这就去给您准备。”说着,赤风便火急火燎的不见了人影。 毓筱卡在喉咙里的话纵使极想说出来,但还是不得不咽回去,那脸色,可别提有多难看了…… 正在毓筱满腹怨念之时,墨宸的话遥遥传来,隐约带着几分不满,道:“筱筱来的还是少了些,日|后可要多来些。” 毓筱闻声转向墨宸,神色有些呆愣:方才那话是墨宸说的吗?还是,她出现了幻觉? 这样想着,毓筱打量着墨宸,眸子里的疑惑之色越来越浓郁,搞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那一边坐在树下的墨宸依旧是毓筱初至时的那副样子,好似方才根本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般。 可是,那声音确实属墨宸所有啊…… 难不成真是幻听了不成? 毓筱思而不得解,便索性不再思索,反正他说与未说又有什么区别呢?想来的时候她便要来,不想来便就不来! 然而,毓筱才刚冒出这念头,那一边竟再一次传来了声音,不似方才遥远透着飘渺,而是几分认真的语气,问询道:“筱筱日|后无事便来这儿坐坐,如何?” 771.第771章 钟山行02(雪后初晴2) 毓筱这一次是听得真真的,绝不是幻听。 眸光有些生硬的转向了墨宸,疑惑多的要溢出来,完全弄不弄墨宸这是在唱哪出? 墨宸亦回望着她,眸色平静如水,波纹未起,只专注的看着她。 毓筱在这样的目光有些呆,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墨宸看到毓筱点了头便收回了目光,再一次闭上了眼眸。 毓筱的神思回转,有些疑惑于墨宸为何不再看着她,回想一下方才的事,瞬间有一种想要撞死的感觉:为什么她点头了?是谁让她点头的?绝对不是她! 天!这是个什么状况?! 正当毓筱悔恨当初之时,赤风和钟灵玉一同来到此处。 雪下了三日,钟灵玉也是闷坏了,听闻毓筱来此,便巴巴的跑来玩上一玩儿。 远远的看到毓筱,钟灵玉便如一只鸟儿一般,身形起落间已经到了毓筱面前,拉着毓筱的手很是开心的道:“毓姐姐,你来了就好了,这些日子无聊的要死了,表哥都不会玩儿。” 毓筱抬头看看那边正安置桌椅的赤风,想着方才赤风竟让她生生咽下了想说的话,心中不爽,脑子一转,生出些坏心思,看着钟灵玉道:“灵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墨宸那样的人哪里是会玩的人,是你没找对人。” 钟灵玉闻言,眸中翻起浅浅疑惑:没找对人?也就是说墨王府有会玩儿的人喽…… “是谁?”钟灵玉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满是好奇与期切。 毓筱没有说话,眸光在赤风身上转了一转,又转向了别处,装作从未曾看过他的样子。 钟灵玉已然是明白了毓筱之意,眸子落在赤风身上,一副沉思的样子,似乎是在考察赤风是不是真的如毓筱所言是会玩儿之人:赤风不是表哥这样的石头人,而且赤风好动,时常脱线闹笑话…还有,赤风平易近人好相处…… 这么一想,钟灵玉忽然觉得毓筱说得极对,一些反思不自觉的冒了出来:为何我就从不曾发现呢?平日里只是找他切磋武功了,竟然忘了可以让他陪我玩一玩了…… 钟灵玉半晌都未曾移开目光,即便是赤风是块石头怕也是该察觉到了。 转头看着钟灵玉望着他的目光,赤风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感觉表小姐所打的主意一定不怎么美好。 不得不说:直觉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此时的预感预知了他未来“多姿多彩”的生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便是以后再说。 且说赤风将桌椅安置好后,吩咐青衣、青音二人备下茶点。 三人坐于树下,墨宸依旧是席地而坐,毓筱和钟灵玉围坐在石桌前吃这些茶点,没头没尾的闲聊几句。 “灵玉在京城呆了有快五年了吧?”她还记得:百事阁的墨家记事上写着:钟灵玉乃是雪历1001年入京居住墨王府。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已经这么些年没有回去看过了…”钟灵玉的语气里有些浅浅的怀念。 “那你为何不回去呢?”毓筱心中是有疑惑的:墨宸这样的人,又哪里真的需要有人看着他照顾他呢?钟灵玉这样聪明的女孩儿又怎会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呆在墨王府呢? 钟灵玉似是没有料到毓筱会如此询问,有一瞬的愣怔,而后道:“表哥乃是姑姑唯一的骨肉,也算是我钟秀宫的人,身为宫主,我自是应当照看于他啊。” 毓筱看着钟灵玉的样子,想要找出些她在说笑话的痕迹。 然而,没有! 可是这样的话?!…… 灵玉,你确定你不是在说笑话吗?若是说墨宸照顾你还能让人信上三分,可你说你照顾他…这个,实在…… 只是,看着钟灵玉没有一丝不认真的眼睛,这样的话,毓筱问不出口。 心中猜想着:难道灵玉竟不明白墨宸不需要她照顾之事?…… 772.第772章 钟山行03(旧日渊源1) 难以接受之余,毓筱想起来那边坐着的当事人,便想要看一看墨宸听闻此言究竟是个什么反应。 然而,什么也没有! 墨宸保持着那样的坐姿,面上的神色连一分的异样都看不出来。 毓筱不禁在想:若是小柒在这里,会不会能看出些什么来呢?…… 毓筱想的有些心烦,便“一剪刀剪断了”所有的猜想与疑惑,转而问道:“灵玉可有打算过回去的事儿?” 钟灵玉点点头道:“当然有啊,我一直想着回去的,可是表哥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一同去!”说着,她眉头挤在一起,恶狠狠瞪了墨宸一眼,似乎对于此事怨念颇深,耿耿于怀。 毓筱看着钟灵玉这般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这丫头,也真有她的…… 只是……“灵玉,你为何非要带墨宸回去呢?” 钟灵玉原本可爱的发怒模样竟在一瞬间收敛起来,看看毓筱,又转头看看墨宸,一言未发。 忽然静了下来,空气有些凝滞,让人有了几分不自在。 毓筱看这般情形,自也是知道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只是,这样的认知并不能压制住她内心跳跃着的好奇。 她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寂静,当真是极容易唤起人心中的好奇。 毓筱看着钟灵玉和墨宸二人,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再问一次。 就在此时,墨宸出了声,淡漠的语气仿佛不相关,道:“无妨,已是过去的事情了。” 钟灵玉对这样的答案极为吃惊,原本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看向墨宸的眸子里清楚地写着“出乎意料”四个字。 然而,片刻后,钟灵玉收回了目光,却又怔怔的盯着桌上的点心和茶水,许久不语。 毓筱等的有几分心急,觉得心中似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心里痒得很。 正当毓筱等得不耐想要催上一催时,钟灵玉忽然开了口,吩咐青衣道:“青衣,去取些解忧来。” 青衣领命离开,片刻后几坛子好酒便摆在了桌上。 钟灵玉果然是江湖儿女,平日|里一个软暖的小丫头,这会儿开封的样子,倒真真是豪气。 青衣到底在府里的年份多了,想必是极了解钟灵玉的,取酒的同时便带了大碗来。 钟灵玉小小的身子在酒坛子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娇小,可是这十足十的豪爽气却是一分也掩不住。 她一脚踩在了椅子上,抱着坛子满上三个酒碗。 放下酒坛子,钟灵玉将一碗酒置于毓筱面前,同时以内力为枢将一碗酒送至了墨宸面前。 墨宸轻轻抬手接下了它,仰头一口喝下。 钟灵玉端起酒碗仰头灌下,一碗酒净。 搬起酒坛子再倒一碗…… 接连喝了三大碗,钟灵玉才缓缓开口道:“祖父是反对姑姑嫁于姑父的。” 这话如平地炸起的一道惊雷,将毓筱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为何?为何不同意?世人常传“嫁人就嫁墨家郎”,为何不让钟秀桑嫁于墨天?墨天那般惊才绝艳之人,可是她人求都求不来的姻缘…… 钟灵玉似乎是没注意到毓筱的震惊,沉默了片刻后,复又开口道:“墨家……命不好!墨家人,不能长寿,不能善终……嫁入墨家的女子,从来红颜死,早早便香消玉殒,所以祖父……” 773.第773章 钟山行04(旧日渊源2) 世间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毓筱无言以对:钟秀桑的父亲是对的,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死于非命,舍不得她守着悲惨的命运过一生…… 可是钟秀桑就错了吗?爱之一字,又岂能由人?往往爱上谁,从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 钟灵玉的声音再次响起:“祖父因为姑姑的坚持生了大气,狠言要与姑姑断绝关系,以此来威胁姑姑放弃这婚姻;然而,姑姑是爱的太深,爱到放不开,她独自一人离开了钟秀宫,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亦没有带走钟秀宫的一件东西……” 她再一次停下来,仰头饮一碗酒,缓缓道:“祖父动了大气,派了很多人去找寻姑姑的下落,令: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必须将姑姑带回来!然而,一批批的宫卫派出,却是无功而返,姑姑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寻不到半丝踪迹。后来,约摸半年的时间,京城传来了消息,墨王府大婚,墨王娶了钟秀宫的宫主。” “祖父大病了一场,从此不再提及姑姑,就仿佛从没有生养过这个女儿一般……” 钟灵玉不再言说,只是一碗一碗的喝着酒,似乎她的心里有无限的愁滋味倒不出来,只能靠这“解忧”来解了这压抑的愁…… 毓筱忽然觉得:其实,她所认识的灵玉从不是完整的她,人的性格都是多面的…… 不想再看着这样的钟灵玉,毓筱思索着可以改变气氛的话题,抬手轻饮一口碗中的酒。 然而,酒入口,毓筱便找到了极好的话题,眸子中闪着几分兴奋,问道:“灵玉,这酒可是出自钟秀宫?” 钟灵玉的神色依旧染着些难以言说的丝愁,浅声道:“是。” “你能不能带我去钟秀宫?”毓筱似乎极兴奋极开心。 钟灵玉点点头表示可以,疑惑的问一句:“毓姐姐为何要去钟秀宫?” 毓筱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桌上的酒,意思已是不言而喻,自然是为了这酒! 钟灵玉看看酒坛子,依旧不明所以,疑惑只多不少。 毓筱也不嫌麻烦,解释道:“我看中了钟秀宫的酒,极想要见见那位传说中的酒娘子。”当然,若是可以顺道从她手中讨些酿酒的法子自是更好…… 钟灵玉满目了然道:“你想见洍姨?” 酒娘子本名钟洍,因着其极善酿酒之事才得了酒娘子这样的绰号罢了。 毓筱虽不知这“洍姨”之称,闻此言却是明了了是何许人也,点点头,神色满满的都是“很想去”的样子。 “那毓姐姐想要何时去?” 毓筱本想说何时都好,却是忽然想起父王与她谈及的离京一事,待到冬季时便就是外公的七十整寿了…… “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去。” 如今正月初,往返一趟钟秀宫最多两月余,可以让雨沫扮作她去国子监上学,一切恰恰好。 毓筱心中盘算好一切,几分喜滋滋的模样。 钟灵玉似是没想到毓筱会这样着急,眸子里有些惊讶之色,却也没有询问什么,点点头应下了此事。 说走就走,翌日,二人站在京城南门外的长亭处,毓筱已恢复了真容,两人均着一身男装。 行走江湖,男儿身更便利些。 墨宸嘱咐二人几句,便安排了马车和护送之人送二人离开。 马车上,钟灵玉犹不死心,扯着车帘问道:“墨宸,你当真不去?毓姐姐可是要去的哦。” 墨宸不理会她,点点头,示意车夫可以赶车离开了。 马蹄声过又归静,墨宸望着远方,神色淡淡,无喜无悲。 仅片刻后,他转身离开长亭,回了城。 774.第774章 钟山行05(恋心怜1) 如今已是二月中,国子监开学已经一月了,雨沫日|日|替毓筱往书院上课,有钰麒的帮衬,并没有出什么乱子。 若是说起乱子,倒是得说一说年前订下婚约的上官燕和冷皓。 这二位自从传出婚约一事,关系就变得诡异了。 冷皓对于上官燕是唯恐避之不及,而上官燕却是恨不能日|日|追在冷皓身后。 前些日子,也不知上官燕从何处得了消息,知道了冷皓喜欢红绡一事,竟是跑到了写意江南去。 不过,上官燕并不是去羞辱红绡的,而是去宣战的。 那一日,上官燕进了写意江南,寻了红绡。 当看到红绡时,上官燕是惊艳的。 她一早便猜到,能让冷皓动心的女子定然不凡,可是,即便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看到红绡时,她还是意外了。 红绡极美,额间一朵红梅绽放,衬得肌肤胜雪,绯色的衣裙堆堆叠叠拖在身后,几分柔弱之感却不显得娇弱,一举一动间都透着优雅,带着女人的韵味。 这一瞬间,上官燕甚至有几分自惭形秽,对比于红绡,她学的那点闺中礼仪根本上不得台面,相比于红绡,她一点女人味也没有。 然而,这样的念头仅一瞬后,上官燕便改了想法:她不能以己之短比她人之长,妄自菲薄。她就是她,独一无二,是有巾帼情怀的女子,若是论此,红绡岂不是一样不及她吗? 红绡看着进门来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的女子,心下有几分疑惑,问道:“不知姑娘来此,是想要听曲还是想尝一尝小菜?” 听闻红绡的问询,上官燕方才回神,犹豫一瞬后,她下定决心道:“你便是红绡,对不对?” 红绡闻言,疑惑更多了几分,茫然点头。 看到红绡点头,上官燕几分豪气的开口道:“红绡姑娘,我叫上官燕,我来这里,是跟你宣战的!” 红绡这一下子便立即明白了此言之意。 关于冷皓订下婚约一事,她也是知晓的,心中虽有几分难过心伤,却也不甚多。 她虽对冷皓有意,但她却从无此求,甚至于一直以来都在疏离冷皓。 她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走不到一处的…… 只是,这一位来跟她宣战,到底是宣的什么战? “上官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与冷公子的关系。” 上官燕闻言一怔,有些茫然:误会了?怎么会?褚雀是冷皓的贴身女婢,这消息是她从褚雀那里打听来的,怎么会有假呢? “你…你不会在骗我吧?”上官燕半信半疑问一句。 红绡一抹端庄的笑意温和亲昵,道:“怎么会?红绡乃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又岂会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 上官燕闻此言眉头猛然蹙起,似有几分不满,开口道:“你这个女子,怎么这样菲薄自己,烟花之地的女子又如何了?” 红绡闻言不由得一怔,心中几分怪异之感:这年头,是这些孩子们的观念转变得太快,还是她有些固守成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不看重身份出身的人?冷皓如此,毓筱如此,华枫如此,如今,又来一个! 775.第775章 钟山行06(恋心怜2) 上官燕见红绡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不妥,心中有几分懊恼:她从未体会过烟花之地女子的心酸,又哪里有资格对她们说三道四呢? 想到此,上官燕几分尴尬,道:“红绡姑娘,不好意思,方才,我不该随便指责你的,那个,你就当我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了。” 红绡闻言不由的轻笑出声,觉得面前这女孩儿倒是个有趣的人,开口道:“上官小姐无需抱歉,小姐所言甚是,是红绡妄自菲薄了。” 这一下,上官燕不由怔住了,片刻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恩恩,确实不能妄自菲薄的。” 小舫划来,香气四溢,二位姑娘对坐桌前,吃着小菜,聊得不亦乐乎。 “红绡,你是怎么到了写意江南的,看起来,你好像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吧。”上官燕言者无心,只是这样觉得了,便这样问了。 红绡闻言,神色微微一僵,眸子里几分黯淡,片刻又恢复如常,若无其事的道:“已经不记得了。” 上官燕闻言也不怀疑,“哦”一声表示知道了,又接着问起了其他事情:“冷皓常常来这里吗?” “是。” “他是怎么发现这样的好地方的,这里的饭菜这么好吃,意境这么美……” “这个…”红绡略顿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上官燕似乎就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得到答案也没有放在心上,筷子不停,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着小菜,接着问道:“红绡,你是不是喜欢冷皓?” 红绡闻言被呛到,猛然一阵咳嗽,忙喝下几口水顺顺气,道:“红绡从未生情。”于冷皓的感情,她一直藏得极深,连冷皓都不曾说,又怎会告诉上官燕? 上官燕闻言,眸中有几分喜意迸出,然,仅片刻又换成了愁色,抓起桌上的小口杯灌一口酒,几分愤懑的道:“冷皓那个笨蛋,好像很喜欢你……” 她的言语中隐有几分疼痛之感,许是自己经历了爱而不得之事,明白了这种痛,对于冷皓的心境便有了体会,生出了心疼之感。 红绡闻此言鼻子一阵酸,眼泪差一点就落下来,心中百味交缠,说不出滋味,看着桌上的酒杯,她亦仰头灌下一杯,辛辣由口入心,却依旧掩不去心中苦涩。 半晌,红绡终于平复了情绪,言语浅浅,几分温和,道:“上官小姐,你很喜欢冷公子,对吗?” 上官燕喝了不少的酒,似乎有几分醉了,眸子有些迷离,点点头,忽然扯出一笑,有几分傻气,几分幸福。 “我最初发现我喜欢他时,觉得心仿佛被什么填满了,每天看着他,我就觉得天地间的一切都好美,什么都是那么的好……” 只是,说着说着,上官燕的笑颜忽然变了,仿佛要哭了,言语几分哽咽:“可是,自从我将我的心思告诉他,他就躲着我,后来,家里为我们定下了婚事,我以为他可以接受我了,可是,并不是……” 上官燕心中似乎有许多伤,许多痛,许多委屈…… 她一个女孩子,大胆言说心中的爱慕,追在冷皓身后将近一年之久,却得不到半点回应,更何况,她曾经还因为这个人毁了清誉名节…… 776.第776章 钟山行07(恋心怜3) 红绡看着上官燕眼角滑出的泪,心中有几分心疼,她们都是爱不能得的人,这份心境到底有多难过,经历过才会明白…… 只是,这二位是不是搞错了立场? 她们原本不是应该针锋相对的吗? 上官燕不是来宣战的吗? 最后这战没宣成,二人倒是颇有几分姐妹惺惺相惜之感啊…… · 而另一边,听闻上官燕去寻红绡的冷皓急匆匆的赶来此处时,看到的场面却是让他有几分愣怔。 他原以为上官燕来此处定然是跟红绡下战帖的,二人就算不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至少也不会是现在这一种好似姐妹情深的场面吧? 在冷皓面前,上官燕几分小鸟依人的姿态依偎在红绡怀里,已沉沉睡去,微湿的睫毛昭示着她方才伤过心落过泪;红绡一手揽着上官燕,一手轻轻在她的背上拍一拍,无声的安慰着她。 红绡看到冷皓,抬指置于唇前,轻“嘘”一声,示意冷皓动作轻一些。 冷皓小心的来到了红绡面前,看一看透着几分脆弱之感的上官燕,他眼中一抹愧疚划过。 这婚约的存在,他没能拦得住,如今二人作为未婚夫妻,他对她不理不睬甚至避而不见,确实是说不过去的。 只是,人只一心,心只一拳,只能容得下一人…… 冷皓上前来将上官燕抱起来,打算将她送回到将军府。 上官燕不论怎么说,现在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她出门在外,又是到了写意江南这样的地方,他理应当将酒醉的她送回府去。 只是,看一看红绡,冷皓心中几分苦意在蔓延:其实红绡想要隐瞒的感情根本从未瞒得过他,只是,他一直在等,等着红绡能迈过心里的坎。 可是,一等几年了,她却始终如此。 也不知她心里的那道坎,究竟是什么…… 冷皓抱着上官燕出来,红绡相送门外,看着冷皓的背影,她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冷皓。” 冷皓闻声回头,等着她言说下去。 红绡似乎没了方才唤住他的勇气,张张嘴,几分犹豫。 可是,看着面前等待着的冷皓,红绡终究没了退路,说了下去:“上官小姐她很喜欢你,你……” “红绡!”冷皓压抑着沉沉怒气的话好似耳中炸开的雷,惊了心,让红绡未完的话猛然顿住,咽回了肚子里。 二人不言不语,四目相对,冷皓的眸子里一瞬间千般变化,有心碎,有疼痛,有失望,有落寞…… 然,最终,都化为了淡漠…… 他漠然的扫一眼温婉端庄的红绡,一语未言,转身离去,不曾回头。 红绡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觉得身上冷得厉害,不由的拉紧了衣襟。 她觉得:冷皓这一次的背影与以往每一次所见的背影都不相同,仿佛带着一种决绝的味道在里头,仿佛,今日,便就是永别…… 清泪落一滴,红绡几分自嘲:是自己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想要将他推远一些,如今推出去了,为何不是得偿所愿,而是心如刀割呢? 若是自己都这般痛,那他呢?是不是更痛…… 777.第777章 钟山行08(钟秀宫) 马车颠簸了近一月的日子,毓筱四仰八叉的躺在马车上,感觉整个身子都要被摇散了,腰酸背痛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灵玉,还有多久才到啊?”毓筱忍不住问一句,言语间满是怨念。 钟灵玉闻言几分无奈:这已经是这一天里第十七次被问这个问题了…… “快了,毓姐姐,出了城再行半日就到了钟山了……” 毓筱闻言神色更衰:半日?出了城竟然还有半日? 好吧,为了她的美酒,她忍了! · 日头高悬,终于,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毓筱没精打采的挑开帘子,向外看去:山脚下,“钟山”二字刻得大气端正,飘逸潇洒。 看着这两个字,毓筱仿佛一瞬间精气神被注满,当即就复活了。 毓筱眼睛四处扫一圈,急忙忙道:“灵玉灵玉,我们这是到了吗?钟秀宫在哪里?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钟灵玉闻言有几分囧,不知该怎么回答,眸光中有些不忍的看着毓筱。 毓筱被钟灵玉的眸色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满腹疑惑,问一句:“灵玉,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钟秀宫在哪里你倒是告诉我啊?” 扫视一圈光秃秃的山,毓筱心中不由在想:难道钟秀宫也跟夜宫一样,建在山内了?只是,夜宫收集天下秘辛,见不得光,钟秀宫可是堂堂武林三宫之首,不是应该光明正大吗? 就在毓筱思绪纷纷的时候,钟灵玉终于开了口,只是,言语间几分不忍之感不容忽视,道:“毓姐姐,其实,我们还没到。” 言方至此,毓筱已经一脸震惊的看着钟灵玉,有些说不话来。 钟灵玉在毓筱震惊的表情中,万分艰难的将她未完的话说出来:“钟秀宫在钟山之巅,我们…得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爬上去…… 毓筱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了,心中早已泪流成河:天!早知道要个酒方子要废这么大的劲儿,她就不来了!反正墨宸那里的酒她想喝就会有!再说了,酒娘子肯不肯告诉她还不一定…… 可是,都到了钟山脚下了,难道她要在这里打道回府吗? 那肯定是不行的! 毓筱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一副表情仿佛接下去的路是要她的命一般,一步步迈入了钟山。 钟灵玉看着毓筱纠结的表情,心中不由的好笑:曾经一同去陵城时,毓姐姐还总是一副淡漠模样,没一点的孩子气,如今也会嫌弃路途遥远,马车颠簸了…… 随在毓筱身后上了钟山,钟灵玉暗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天知道,她也嫌路远,坐车颠的骨头要散了! · 二人从正午时一直到了黄昏,终于站在了钟山上。 望着面前巍峨壮观的钟秀宫,毓筱觉得心胸仿佛都大气了些,几分荡气回肠之感。 守门弟子一看到钟灵玉,当下满脸的惊喜,急忙忙的道:“宫主回来了,快去报告!快去报告……” 钟灵玉几分热络的招呼着毓筱进了钟秀宫,入目首先便是一个极大的练武场。 778.第778章 钟山行09(酒娘子1) 二人才行至练武场的中央,那一边便是浩浩荡荡的来了诸多人。 果然是归了家,钟灵玉极开心,仿佛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儿到处蹦着跳着,亲切的跟一众迎接的人拥抱在一起。 只是,这里面,似乎没有钟灵玉的父母和哥哥…… 毓筱被这一众人热情的招呼搞得有几分发蒙,迷迷糊糊的被招待着去了宴席。 直到坐下来,毓筱这才反应过来,几分不解的拉着钟灵玉问道:“灵玉,我们这才刚刚到,他们怎么已经将宴席布置下了?” 她明明有格外的留意,上山的路上并没有钟秀宫的弟子守着,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她们二人到此的? “毓姐姐,钟山脚下有结界,任何人出入,钟秀宫都可以知道。” “结界?”毓筱有几分疑惑,这东西,仿佛已经只是留存在书本中的东西了吧…… “恩,”钟灵玉点点头,道:“这是很早以前的结界,应该在钟秀宫建立的时候就有了。” “哦。”毓筱轻轻哦一声,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有些邈远。 钟灵玉看毓筱若有所思,默默的退回座位,并没有打扰她…… · 终于,宴席散了。 回到所安置的房间,毓筱懒懒的往床榻上一躺,摆一个“大”字行。 这一番应酬,毓筱觉得她的脸都要笑僵了,原本以为应酬之事只有京城才有,没想到到了江湖,竟然还是应酬。 只不过,钟秀宫热情款待,她哪能不给面子不配合。 不过,想一想明日就可以见到酒娘子了,毓筱又开心了些。 美酒是人生一大乐事,她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明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哈哈哈…… 朝阳初升,毓筱一大早便起了,洗漱之后就等着钟灵玉至此,带着她去见一见酒娘子。 钟灵玉大约是知道毓筱心里惦记着这事儿,也是一大早的便来寻了毓筱一同往酒阁去了。 毓筱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酒娘子。 此处美酒真不少,毓筱看的眼睛发直,险些流口水。 钟洍看着毓筱这般模样,几分打趣:“小丫头,你这小小年纪这样好杯中之物,可是不妥啊。” 毓筱不以为意,道:“非也非也,酒亦是雅事,品酒也可怡情。” 钟洍轻笑,没有与她打嘴上的官司,随手从架子上取一壶酒递给了毓筱。 毓筱看着这般样子,也不含糊,抬手去了酒壶,仰头喝一口。 酒香香醇,洗涤着唇舌留下一片清香沁人。 毓筱回味无穷,不吝赞赏:“果然是好酒!” · 三人几碟小菜,几壶好酒,在院里喝得不亦乐乎。 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子空了,钟灵玉几分迷离,似是醉了,钟洍也有几分朦胧之感,只是,面前的毓筱却依旧是清醒的,仿佛滴酒未沾的样子。 钟洍看着毓筱的样子,心下不服:她酒娘子一脉,世代酿酒,酒量都是极好的,长这么大,她还从没有在拼酒一事上输过谁,没想到,今日竟然败在了一个黄毛丫头手上! 779.第779章 钟山行10(酒娘子2) “来,咱们接着喝!”钟洍几分豪爽,又倒了一大碗酒,在毓筱仰头喝下后,她也不含糊的灌下去。 只是,原本就有几分醉了,这一下,脑子更迷糊了几分,眼睛有些看不清楚面前的人。 而一旁的钟灵玉竟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钟洍看一眼毓筱依旧不改色的面容,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彷如一湖碧水,再抬手倒一碗酒。 来来回回又喝几碗,钟洍终于撑不住了,酒碗掉在了地上,趴在桌上不再动了。 毓筱悠闲的又倒一碗酒,至唇边轻品一口,姿态悠闲,然而,她的心中却不像面上表现的这般惬意。 最初喝酒的时候,毓筱心中是几分贼兮兮的乐呵的,因为她曾服用了同酒醉,千杯不醉,所以这一局拼酒,她只会赢,不会输。 然而,当酒至尾声时,毓筱忽然觉得无趣:她们都会醉,醉了就只剩她一人喝酒了,心里有些不开心…… 只是,今日光顾着喝酒了,看钟洍的样子,这一醉,怎么也得明日才能醒来了吧,她的酒方子啊…… · 一连在此处呆了四天,毓筱简直要郁闷死了,都已经喝了四天的酒了,可是她依旧没有拿到钟洍手中的酒方。 至于这原因,简直让毓筱想去撞墙了。 钟洍说,毓筱喝不醉的酒哪里能算得上好酒,所以,那样的酒方子她不给,免得砸了她酒娘子的名号! 这一下子,毓筱心如死灰:吃下同酒醉,这世上真的还有能放倒她的酒吗? 只是,话说回来,若是当初没有吃下同酒醉的话,是不是酒娘子所有的酒方子都该归她了吗? 这样一想,毓筱顿时心下更塞:那么多的酒方子都飞了,她的好酒啊…… 可是,转念又一想,毓筱觉得:以钟洍的为人,若是她一喝就醉,大抵她就该说:拼酒赢了她才能得了她的酒方子了…… 哎!不得不说,毓筱识人的能力真是强,钟洍一直以来还就是这样的规矩,只不过碰上了毓筱这个千杯不醉的,顿时便改了规矩。 这一日又是饮酒,钟洍似乎誓要让毓筱一醉,这几日不停地拿出各种珍藏好酒,一一让毓筱试过,可是毓筱一直未曾醉过。 最开始几日,毓筱还是很欢喜的:就算拿不到酒方,能拼一拼这极品的美酒也是好的。 可是东西再好也搁不住这样日|日|的喝,这几日,毓筱喝酒比吃饭都多,胃里难受的很,看见酒已经没了原本的兴奋。 她心里都开始不由的在暗暗怀疑:兴许经历这一次,以后她会对酒有了心理阴影了…… 钟洍搬来了两个青色的小坛子,放在桌上示意毓筱去喝。 毓筱看着两个小坛子心中暗暗松一口气:这两天每日一大罐子酒,喝的她难受死了,今日这一小坛子,看起来挺容易搞定。 毓筱麻利的开了封,嗅一嗅酒香,觉得仿佛有些檀香味在里头,心中几分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酒?” 780.第780章 钟山行11(酒娘子3) “禅心,百年的禅心。”钟洍的言语间隐约带着几分肉疼之感。 也是,百年的酒就这样拿出来喝了,确实有些肉疼。 毓筱听其名,觉得极合这酒香,很有佛的味道。 端起酒坛子,毓筱豪爽的将一坛子酒全数灌下去,酣畅淋漓的赞一句:“好酒!” 这酒与往常的酒不同,下肚后仿佛读了佛经,心境几分豁达,有些“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之境。 钟洍看着毓筱一坛子酒下肚眸中竟无半分朦胧,心下不由挫败:难道连百年的禅心都不能让她一醉吗?那这对于她酒娘子来说,可真的是耻辱了…… 毓筱看一看钟洍郁闷的神色,几分笑嘻嘻的模样,神秘兮兮的凑近她,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会醉了…” 钟洍闻言,抬头看着毓筱,看得仔细。 渐渐地,钟洍的眸子里隐约有几分笑意溢出:这丫头虽然眸子清澈,不过已然是有几分醉了,这会儿都要跟她说秘密了…… 不过,对于这个不会醉的秘密,钟洍还是真的好奇:她从没有见过像毓筱这样怎么喝都不会醉的人。 “为什么?”钟洍轻轻问一句,言语透着几分蛊惑之感。 毓筱嘻嘻又是一阵傻笑,看着钟洍,她张张嘴,开口道:“我不告诉你。”说完,又是一阵笑,清脆悦耳。 只是,落在钟洍耳中,她只想咬牙切齿的将毓筱打一顿。 看一看桌上剩下的一坛子禅心,钟洍心一横,动作麻利的开了封,递给了毓筱,道:“喝!” 毓筱似乎有些怔,似乎是很乖巧听话,接过了酒坛子仰头喝起来。 然,只喝到一半,毓筱身子忽然软了下来,钟洍眼疾手快的扶着毓筱坐在了椅子上,让她趴在桌子上。 看着毓筱朦胧欲睡的眼睛,钟洍问道:“你为何能千杯不醉?告诉我好不好?” 毓筱似乎是醉得狠了,含混不清的说道:“同…酒…醉……” 只是,这声音太小,话刚出口就散在了空气里,钟洍只听到了一个“醉”字,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郁闷至极。 · 处理完宫中事务的钟灵玉来了此处,满腹牢骚:“真是的,爹爹带着娘亲和哥哥出去玩了,倒是轻松,竟将这一堆的事物都堆在了这里,也不知我不回来的话是打算怎么办……” 自言自语着行至酒阁的院中,钟灵玉看到了趴在桌上睡去的毓筱,震惊的连自己口中的牢骚都忘了。 天!喝醉了! 这几天了,她因为要处理宫中事物,所以便不再陪着她们喝酒了,每天都只是在处理完事情后才过来看一看,可是每一次,喝醉的人都是钟洍。 今日,终于不是了…… 不过,看一看桌上放着的半坛子酒,钟灵玉忍不住咂舌:洍姨也真是豁出去了,竟然将她的镇阁之宝都拿出来了…… 禅心易醉,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钟灵玉扶了毓筱回去休息,心中却是想着:这一下终于可以离宫了,那些个宫中事物,终于可以堆着等爹爹他们回来让他们头疼了!哈哈哈…… 二人告别了一众送别的人,欢欢喜喜的踏上了归程。 781.第781章 路途失踪01(人不见了) 三月一天天的过着,墨宸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毓筱回来的日子。 这一次,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盈月已半缺,早已过了归京的时候,却依旧不见人回来。 墨宸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按照时间来算,筱筱该到京城了才对…… 她们…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可是转念想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筱筱和灵玉的武功都不低,而且随行隐卫也不在少数,又都是各种高手…… 然而,转念再想,墨宸又觉得:人外有人,任何事都没有绝对,也许她们遇上了更厉害的人…… 就这样日|日|忧思,墨宸已经好几日|不曾休息了。 这一日,他依旧坐在檀树下,望着已染上绿色的树梢,墨宸有些希望毓筱可以立即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样想着,墨宸缓缓闭上了眼睛…… “主子,主子。”赤风火急火燎的落下身形,气未喘匀就急匆匆开口道:“主子,毓筱小姐那边的隐卫失去联系了。” 树下闭目养神的墨宸猛然张开了眼睛,眸子里迸出寒光,如深海玄铁,又如万年寒冰,直直看着赤风,一语未言。 赤风在那样的眸光下忍不住微微心颤,忙将事情细细报来:“主子,原本毓筱小姐的隐卫每日|辰时便会传来消息,只是,五日|前,消息就断了,属下以为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便多等了一日,可依旧没有等到,之后属下便派了人去查看,直到今日隐卫来报,属下才确定,毓筱小姐失踪了。” 墨宸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可是赤风依旧知道:主子动怒了,这一怒,大约…浮尸千里…… 赤风暗暗运行着内力以抵抗墨宸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心下几分惊骇与担忧:主子寒毒不稳,这般大动内力…… 偷偷瞄一眼墨宸,赤风虽然知道此刻去劝墨宸有些难以开口,却依旧说了出来:“主子,您要保重自己,毓筱小姐还等着您呢…” 大抵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墨宸渐渐收敛了肆虐的气息,只是开口的话却更冷了:“限你三日|内,务必查出筱筱所在。” 赤风领命离开,心中暗暗自责:隐卫传来的消息,算上路上耗时,很可能是十日|之前的,而又因着他的大意,又晚了五日,若是可以早一些开始查,那时候的线索应该要多一些,毓筱小姐和表小姐也可以多一分安全…… * 毓筱站在一片黑暗中,身体仿佛被什么桎梏,动弹不得。 她四下里看一圈,乌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毓筱心中有些烦躁,这种被桎梏的感觉太糟糕,没了自由的感觉让她想要发疯。 她拼命的挣扎着,可似乎无济于事…… 忽然,黑暗中一道光照在她的脸上,晃得眼睛睁不开,看不清前面是什么。 几个眨眼过后,毓筱隐约可见:此处似乎是一个茅舍,屋子里很简陋,柱子上用 782.第782章 路途失踪02(赤炎焚魂) 几个眨眼过后,毓筱隐约可见:此处似乎是一个茅舍,屋子里很简陋,柱子上用麻绳绑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人儿。 毓筱心中好奇,想要去看一看那两个人究竟是谁。 迈出两步,毓筱猛然顿住脚步,心下惊讶:方才,她不是不能动的吗?为何…… 她低头看看脚下,又走一步。 果然能动了…… 可是,为何? 带着心中满满的疑惑,毓筱继续往前走去,终于看到了柱子上的人。 只是,这一下,毓筱却是更加的惊讶。 不,她不止惊讶,还有些恐惧在心底晕开,一点点吞噬着她。 面前人她很熟悉,灵玉双眸紧闭睡得安宁,而另一张脸,才是让她恐惧的所在。 因为那一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是她自己的脸。 目光落在那一张倾城容颜上,毓筱心中思绪百起:我是死了吗?为何会看到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不想死,我还有父母哥哥,他们会伤心,会难过…… 我要回去,回到身体里去! 毓筱向着自己的躯体而去,可是在距离只一寸时忽然一道火光闪烁,将她隔绝在外。 毓筱后退几步躲过了赤红如血的烈焰,看着被火焰围绕着的身躯,心中几分疑惑:是谁…是谁在阻拦我回去吗?谁想要杀我?! 忽然,脑子里一些画面闪过,打断了她的思绪。 画面里,是和面前一样的红色烈焰,烧得很大,仿佛要将天地焚灭一般,焰火中,一抹蓝色是那样的显眼,唇角的笑,似乎带着解脱的轻松,又带着浅浅的喜悦,还有些深深的伤痛…… 是谁?那个蓝衣女子是谁? 脑子里一个声音响起,好似在问毓筱。 毓筱微怔:我怎会知道那女子是谁?我不认得她…… 只是,此刻她却无暇顾及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的问询,因为,她觉得:她似乎在哪里经历过,或是看到过这一幕…… 她努力的回忆着,记忆隐隐约约:那,好似是一间房,房里火舌缠绕,肆虐叫嚣…… 而她,她就呆在屋子的正中央…… 就是在那间屋子里,她曾看到过方才那一个画面,那个一身蓝衣的女子…… 只是,她为何会呆在燃烧的屋子里?为何会看见蓝衣女子赤火焚身的画面? …… 疑惑太多,毓筱思绪太乱,心中几分烦躁。 看着被赤焰环绕着的身躯,她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回到身体里,只有她活着,那些个不清不楚的东西,她才能有机会弄清楚! 毓筱不顾一切的向着火舌冲过去! 烈火灼烧的感觉很痛,让她的灵魂忍不住的颤抖,迈向躯体的步子落不稳。 那一种痛,无以复加! 毓筱觉得:兴许是因为这火焰烧着的不是她的躯体而是灵魂,所以才会格外的疼吧…… 只是,她咬着牙坚持着,她相信,她一定可以! 也许坚定的信念是一种力量,她真的做到了! 只是,穿过火墙的她,隐约有了透明之感,大约,三魂七魄经历了赤焰焚烧,损毁了太多…… 毓筱再不顾其他,热切的与自己相拥…… 783.第783章 路途失踪03(茅舍苏醒) 阳光有些刺眼,耳畔的呼唤声有些聒噪,好似谁在唤魂。 毓筱觉得眼皮重的好似挂了千斤重的石头,怎么也睁不开。 她想要抬手揉一揉眼睛,却发现胳膊似乎动不了。 这一种全身被桎梏的感觉让她立即想起了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心中几分疑思:刚刚…那是梦? 还是…… 毓筱心有所惑,急切的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眼前的状况。 许是心急的缘故,方才还觉得重如千斤的眼皮此刻一下子就睁开了。 阳光照着眼睛有些刺眼,酸涩的疼痛感让毓筱忍不住眨眨眼睛。 几次眨眼后,毓筱适应了光线,看着面前似曾相识的一切,毓筱瞳孔一点点放大:这!这是方才梦里看到的一切! 这么说,刚刚的一切都不是梦!她是真的曾经灵魂出窍?! 可是,为何又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 “毓姐姐,毓姐姐,你终于醒了…” 耳边传来的带着几分惊喜几分哽咽的声音将毓筱的思绪拉回现实中。 毓筱循声看去,钟灵玉挂着泪水的眸子里闪着喜悦的颜色,出口的言语有些哽咽,透着深深的感激与庆幸:“毓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 毓筱心里微疼,安慰她道:“灵玉别担心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钟灵玉点点头,可是微微包着的小嘴依旧看起来有几分想哭的感觉,让毓筱心中一阵无奈:这个小丫头,真是…… “灵玉,快别哭了,看看你的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 听着毓筱的打趣,钟灵玉几分不好意思,小嘴微嘟,不满的道:“我还不是担心毓姐姐,毓姐姐怎么反过来要笑话我?!” 毓筱闻言轻笑,道:“若不是打趣你,哪里能治得住你的眼泪?” 这一下,钟灵玉更加不好意思了些,微低着头不再看毓筱。 毓筱看着钟灵玉的模样,也不再继续闹她,她的本意只是不想灵玉继续担心她,现下这般处境,二人都被绑在这里,可不是玩闹的时候。 “灵玉,你何时醒来?” 钟灵玉一听这事儿,当下便忘了不好意思,忙说道:“我昨日就醒了,可是毓姐姐却一直睡着。” 毓筱闻言心下了然:难怪灵玉担心的都哭了,原来她竟睡了那么久都没有醒来…… 眼看着钟灵玉又一次要哭的表情,毓筱忙道:“没事了没事了,灵玉,没事了,我这不是醒了吗?” 钟灵玉点点头,整整精神:是的,现在毓姐姐已经醒过来了,得赶快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才行。 “毓姐姐,我们……” 看着钟灵玉担忧的模样,毓筱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她也在想着该怎么逃出去的事儿…… 只是,在逃出去之前,是不是还应该做一件事呢? 毓筱唇角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几分危险,透着冰冷。 “灵玉,你昨日醒来,可曾见有人来过这里?” “没有。”钟灵玉摇摇头,有些苦恼,看一眼毓筱危险的笑意, 784.第784章 路途失踪04(掳掠人) “没有。”钟灵玉摇摇头,有些苦恼,看一眼毓筱危险的笑意,钟灵玉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毓姐姐,你是想要知道劫走我们的人是谁吗?” 听到这问题,毓筱微微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钟灵玉。 她并不惊讶于钟灵玉会知道她的打算,灵玉很聪明,心思灵透,许多事情,她往往比他们这些心思谋算的人看得更清楚。只是,她觉得钟灵玉这一句话是话中有话,若是她没有理解错的话,钟灵玉此言之意,是说:她知道掳掠之人到底是谁…… “是谁?”毓筱当即问道。 伤害她的人她从不想放过,姑息养奸的事儿,她蓝毓筱从来不做。 钟灵玉似乎有些为难,微垂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几分沉默后,她忽然抬头看向毓筱,却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毓姐姐,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被掳来这里的吗?” 这一问,毓筱猛然怔住了,记忆搜索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 她的武功她自己还是清楚的,想要在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将她掳走,这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此刻,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此处的…… 毓筱猛然抬眼看向了钟灵玉,她直觉:灵玉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问出那样的问题?! “灵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 许是毓筱的目光太灼人,许是钟灵玉原本就有要说的意思,她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将事情娓娓道来。 那时候,二人正走在回京路上,马车晃了十多人,二人都有几分蔫蔫的。 一声马儿的嘶叫声划破空气,刺得耳朵有些疼,马车骤停,四周的隐卫骤然现身。 人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却是不见敌人在何处,甚至于感觉不到周围有人。 可是这幽寂又紧绷的空气,让他们这些整日|里穿梭在生死之间的人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 众隐卫四处打量一下,最后几分疑惑的看向了车夫,只见车夫也是一脸的疑惑,用鞭子抽着马儿,可是马儿躁动不安却死活不往前再走一步。 就在这时,马车里传出了钟灵玉慌乱的声音,喊着:“毓姐姐,毓姐姐……” 毓筱就这样无故昏迷了。 紧接着,不知是迷香还是什么东西,一阵清香之气飘来,钟灵玉没了意识,再醒来时,人就已经在这里了。 只是,她在昏迷前,曾见到了一样东西,那东西,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掳掠者的身份,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毓姐姐,我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安家小姐安紫嫣所为。” 毓筱闻言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会是安紫嫣? “灵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钟灵玉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毓姐姐,我看到了蛊虫……” 其实,钟灵玉的话说的并不完全,那不是普通的蛊虫,而是蛊王, 785.第785章 路途失踪05(蛊虫殇) 其实,钟灵玉的话说的并不完全,那不是普通的蛊虫,而是蛊王,比起一般的蛊虫,毒性强了千倍万倍…… 毓筱听闻蛊虫,心思瞬间百转:蛊虫只有夷族一脉可养,如此说来,除了安紫嫣还真是不做他想了…… 只是…… “灵玉,蛊虫呢?” 既然安紫嫣放了蛊虫出来,必然是要让蛊虫入她体内的。 只是,她还记得墨宸曾说过:蛊虫靠近她时生命力会锐减。 那么,这一次究竟是如何了? 钟灵玉听毓筱如此问,有几分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言说。 毓筱看着钟灵玉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的样子,心下几分奇怪几分猜测:难道是蛊虫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所以灵玉说不清楚吗? 正当毓筱疑惑时,门外一声笛乐响,透着诡异,几分刺耳,惹得毓筱一阵皱眉。 门扉开,乐声更清晰了些,诡异的乐音虽然初听刺耳难听,可是此刻却已觉得有种莫名的和谐,仿佛一直入了心,让心随乐而动。 毓筱看着吹笛步入门内的人,眸子里冷光划过,心中冷笑:这个安紫嫣,倒是长进了,手段终于上得了台面了。 只是安紫嫣入了屋子却依旧笛音未停,目光未曾看她,好似是落在了她的身旁。 毓筱心中猛然有几分不好的感觉,当即便转头看向了钟灵玉,只一眼,心仿佛被什么握紧,窒息! 钟灵玉紧咬着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因为用力太大,唇瓣已被咬烂,有血色渗出,衬得原本就苍白色的面容好似上好的宣纸,没有一丝血色;额上因疼痛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又凝结成水珠儿,顺着苍白的脸滑落。 她的身体似乎每一处都在痛,被捆绑在柱子上的身体痉挛着,手脚都在抽搐,想来若不是因为被绑在柱子上,钟灵玉此刻定然更狼狈几分,只能蜷缩在地上发抖打滚…… 毓筱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灵玉为了她,所以让蛊虫入了自己的身体! 安紫嫣这笛音是用来控蛊的! 毓筱一瞬间红了眼,看着安紫嫣的眸光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手下不自觉的开始凝聚内力,然而,结果却是让毓筱心中猛一惊:没有!什么也没有! 毓筱再试一次,依旧什么也没有。 震惊在心底,毓筱忘记了方才的愤怒,只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曾经,在替瑾儿抗下那一记耳光时她的内力也曾消失过,只是那时候太短暂,让她误以为那只是错觉,从未曾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次…… 毓筱看一看那边已经疼到昏迷却依旧在抽搐的钟灵玉,再看看面前正悠闲吹笛的安紫嫣,毓筱觉得心仿佛被谁无情的撕扯着,撕成了碎片! 无力感将她逼疯,钟灵玉的疼痛让她心痛,安紫嫣的闲适得意让她恨…… 然而,此刻,她最恨的是自己! “安紫嫣,你想要怎样,冲我来!冲我来!!” 听着毓筱疯了一般的叫嚣,安紫嫣似是顺从了毓筱的话, 786.第786章 路途失踪06(较量) 听着毓筱疯了一般的叫嚣,安紫嫣似是顺从了毓筱的话,缓缓放下了唇边的翠笛,一步步向着毓筱走来,唇角一抹温浅的笑意让毓筱看的心底发凉。 行至毓筱面前停住,安紫嫣以翠笛挑起毓筱的下巴,眸子里几分痛快之色,言语间掩饰不住的得意:“澹台毓筱,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想不到你也会有今日吧?不是在嫌我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吗?如今呢?感觉如何?” 毓筱眸子不闪不避的回视着安紫嫣,没有一分示弱,甚至在气势上隐有几分超过安紫嫣之感。 然,毓筱的心中却不像她所表现的这样底气十足。 内力无端消失,钟灵玉身中蛊毒受制于人…如今她们是案上的鱼肉,又哪里来的底气? 只是,她想要与安紫嫣较量周旋,此刻就必须有底气,若不然,安紫嫣便不会得到打败她的乐趣,只会将她踩做地上的烂泥,然后杀了她! 若真是如此,灵玉才当真是没救了…… 看着毓筱依旧傲骨铮铮的模样,安紫嫣心头怒火燃烧,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毓筱的脸颊上,留下暗红色的五指印。 “收起你的傲气来,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你内力全失,而她…” 说着,安紫嫣伸手一把扯住了钟灵玉的长发,将昏迷的钟灵玉拉的痛了几分,眉头轻轻皱一皱,却依旧未曾醒。 大抵,方才的痛太深,此刻扯着头发的痛已不足以唤醒她…… 安紫嫣唇角的笑带着妖媚,一字一句,轻声曼语的道:“她可是为了救你,特意划破了掌心引了蛊王入体,若不然,你定然是可以体会一下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蛊王究竟是何滋味…” “呵呵…”安紫嫣一阵轻笑,清脆如银铃,可以看出心情好不畅快。 “蛊王?!”毓筱心中有几分惊,不由的声音高了些:蛊王之毒比起蛊虫高了太多,方才蛊虫动,灵玉她…… “你很惊讶?”安紫嫣笑靥如花,一字一句都透着莫名的喜意,接着道:“对付你,当然是要用蛊王才会有用!你以为,我不知道景心送给你的糕点中的蛊虫在靠近过你以后都死了吗?” 看着毓筱不断扩大的瞳孔,安紫嫣笑意愈娇美,不在意毓筱的不言不语,自顾自的说下去:“你以为景心手中的蛊虫从哪里来?自然是从我安家…” 对于安紫嫣后面的话,毓筱早已没有注意力去听,在听闻钟灵玉的所作所为时,她的心神就已被牵住,只觉心在滴血:灵玉就是这样的傻孩子,总是在无私的付出着,从不曾为自己考虑一分…… 只是,灵玉你好傻,也许蛊王于我,并不会有半分伤害,却可怜了你承受着这样的疼痛…… 灵玉,你放心吧,姐姐定然会救你的…… 毓筱压下心底的痛,不再激怒安紫嫣,她眼帘微垂,敛起了眸子里的恨意,低低问一句:“你想要如何?” 这样的问题被问出,安紫嫣反倒猛然一愣:这样的问题,她还没有想…… 787.第787章 路途失踪07(因果难料)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上一次那些蛇的事情上毓筱说她的手段孩子气,她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一次的事儿,她还没有想过要毓筱如何…… 只是,什么时候她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需要谋算性命的地步了?…… 安紫嫣忽然有几分不知所措,她是讨厌毓筱,从骨子里,从血肉里就讨厌她,可是,她还没想过要她的命…… 只是,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还有回头路吗? 抬头看一看毓筱,她脸颊上的五指印那样清晰,唇角的血迹还未干…… 再转头看一看钟灵玉,蛊虫已入体,怎么可能还有回头路?更何况那是蛊王,她已经催动蛊王活动了一次,想来,毒已入肺腑,无力回天…… 安紫嫣明白了自己已无退路,心猛然沉了沉,狠了狠:就今日已发生的事情,澹台毓筱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既如此,她何不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既下了狠心,安紫嫣看着毓筱的眸光愈发冷了几分,一字一句咬的清晰:“我、要、你、死。” 毓筱自方才就一直在看着安紫嫣,她的每一点神色变化她都看在了眼里,心中的感觉有些说不清。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意,几分嘲讽:蓝毓筱呀蓝毓筱,这算不算自作自受呢?安紫嫣确实是跋扈了些,总是不讲理的在找茬,而面对这一点,她的处理方式才是最大的问题。 若是她要让步便该一让到底的好,知道她只是小打小闹未存害人之念便不理会她,也不要说出那样嫌她手段低等的话…… 若是不容她,便更该做的彻底,让她再无力作怪…… 可是她呢? 是她太自负,总以为安紫嫣在她面前翻不出大浪,所以她从未将她看在眼里,鄙视她的手段,粉碎她的骄傲…… 如今,会有这局面,至少有她一半的功劳…… 而对于安紫嫣迷茫后的狠心,毓筱更是无话可说。 她们都长在不见硝烟的战场里,学的都是舍人保己的东西,若是面对同等状况,她也会选择斩草除根,将这件事彻底埋葬! 这一刻,毓筱是真切的觉得:生路茫茫。 只是,她不想死,她亦不想灵玉死。 毓筱暗暗的运行着内力,想要试一试,可依旧什么也没有。 疑思渐起,几分不解:内力如石沉大海竟是一丝一毫也没有了,这究竟是为何?…… 忽然,毓筱想起了方才安紫嫣的话,心中又翻起几分疑思:她为何会知道我内力全失之事?难道这内力全失竟是人为?? 这样想着,毓筱将主意打到了安紫嫣身上。 “你为何知道我内力全失?” 安紫嫣闻言忽然笑了,一阵轻笑后,她看着毓筱的目光像是在打量智障,几分嘲讽,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又为何觉得我会告诉你?” 毓筱唇角一抹淡淡笑意,浅浅暖暖,低柔的声音透着平和,似乎是对一切已认命。 “我就要死了,只是想要做个明白鬼罢了…” 788.第788章 路途失踪08(云深不知处) 安紫嫣闻言一怔,心中几分怪异,总觉得毓筱不该是这样轻易就认命的人,可是,她思来想去又想不出问题所在。 毕竟,钟灵玉的命握在她手中,而毓筱她内力尽失,无力反抗,这般境况,她究竟还能如何翻身? 而且,想到毓筱内力尽失的原因,安紫嫣一抹得意的笑意露出,言语间满是嘲讽:“澹台毓筱,你也不过如此,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认不清!” 毓筱闻言,极是配合的露出了震惊之色,而心底却是几分了然:她大约已经猜到是谁所为,只是,她竟不知,那人竟有这样大的能耐…… 果然,她就是这些年过得太顺遂了,竟自负至此,才会让事情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她没有再问什么,似乎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低垂着头,几分颓败之姿。 安紫嫣见此未曾疑心什么,只是唇角笑意扩大,笑得有些阴森,有几分像鬼。 似是因为已达到了目的,安紫嫣心情大好,没有再寻衅为难,转身离开了茅舍。 毓筱在安紫嫣出去后,费劲儿的伸手往身后解开了身上系着的绳子。 此时于她,或许是困境,但还算不得绝境。 她江湖闯荡多年,怎么会没有几个保命的法子,只是内力受制一事,确实给她造成了苦恼:过去,她因为自身内力颇高,总是过于依赖武力,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会手无缚鸡之力…… 解开了绳子,毓筱忙将灵玉的绳子松开,将她从柱子上放下来。 摸着灵玉如游丝一般的脉搏,毓筱忍不住眼睛酸涩,泪水滴落,疼痛一下下的扯着心,好像要将她撕碎了。 “灵玉,怎么这么傻…”毓筱轻轻拂过钟灵玉惨白的脸,喃喃轻语一句,痛无限…… · 纸醉金迷的大堂里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一身墨色软锦的衣袍透着随性慵懒的味道,那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让舞台上跳舞的一众舞女自惭形秽。 自此那人迈入门槛的一刹那,几分喧闹的大堂里便一瞬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道身影。 墨宸对于众目注视毫不在意,一步步向前走着,行至舞台前站定,赤风上前一步对着领舞的女子吩咐道:“去寻醉公子,只说“云深不知处”便可。” 领舞的女子看来人身份不一般,也不含糊,当即往后台而去。 不一会儿,墨宸和赤风二人便被请了进去。 屋子里,墨宸与醉公子二人对坐,一壶清茶,两盏郁香,倾城的容颜各有所长,画面当真是美。 “不知宸世子来此喧嚣之地寻在下,是有何事?” “想要借用醉公子的人查点消息。” 醉公子闻言肆意一笑,言语几分不羁,道:“宸世子这样可是不合规矩的。” 墨宸闻言不骄不躁,只淡漠一言:“我等不到月圆之时。” “宸世子能不能等又与我有何干系?”醉公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墨宸。 墨宸似乎是厌倦了这样的周旋, 789.第789章 路途失踪09(水形碎玉) 墨宸似乎是厌倦了这样的周旋,言语间有些冷:“我既说了“云深不知处”,你也愿见我,就该知道我手中有能让你听令办事的东西。” 醉公子闻言神色有一瞬的难看,只是很快又恢复了那一副风流妖孽的模样,懒懒的道一句:“拿出信物来,我便为你办事。” 墨宸闻言不语,从衣袖中摸出了一物放在了桌上。 指尖离开,这才得的看清此物。 那是一块极小的翡翠玉,水滴形,只有拇指指甲盖的大小,青翠透明,极好看。 醉公子看着这一滴水玉,眸中有些复杂色在聚集,口中轻轻呢喃一句,好似在自言自语:“想不到,此生还能再见碎玉……” 此玉名为碎玉,世上共存三块,在醉公子还是孩子的时候曾见过,只是,世事多变,一切都不是往昔…… 许久,醉公子收敛了眸中的情绪,难得的正了正颜色,问道:“你要我办什么事儿?” “查贤王府小姐毓筱的下落。” 醉公子闻言一怔,呆呆的道一句:“她不是呆在王府吗?” 墨宸也不绕圈子,直言道:“那不是筱筱,是替身。” 这一下,醉公子都不知道自己改摆个什么样的表情好了。 毓筱在不在京城的事儿他都不知道,他真怀疑,以他的情报网络,到底能不能找到毓筱的所在。 墨宸四处扫一圈,目光落在书桌上,起身抬步行至书桌前,提笔信手描绘,不一会儿功夫,毓筱的真容便一丝不差的展现在画卷上,甚至连神韵都是一模一样的。 醉公子相随至此,看着画上一点点现出的女孩儿,只感叹:人长得美,画技也美…… 墨宸放下笔,又对情况进行了一些简单的补充说明:“筱筱失踪应该是在从钟山回京的路上,掳走她的人应该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安紫嫣,与筱筱一起的还有钟秀宫的宫主钟灵玉。” 醉公子看一看手中的画卷,整理一下墨宸给他的情报,点点头表示明了。 墨宸不做停留,抬步往屋外走去,行至门廊处时,醉公子却忽然开口唤住了墨宸:“宸世子。” 墨宸闻声回头,只听醉公子问道:“宸世子既然知晓了这么多,为何不自己去查?是舍不得暴露自己的势力吗?” 醉公子说出这句话时,紧紧盯着墨宸,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之变。 然而,什么也没有。 醉公子并不死心,他唇角勾出一笑,接着道:“还是说,于宸世子而言,两条人命不足道? 可是,据我所知,宸世子似乎对毓筱小姐不同寻常,还曾为她一怒屠戮了冷家两千隐卫,怎么?这一次舍不得了?” 只是,被醉公子紧锁着的脸庞玉颜色,仿佛当真是上好的玉石雕成,面色没有一丝的变化。 醉公子看着这样的反应,不由的皱了眉,心中有些弄不清墨宸究竟是何意:若是他真不在意这二人的性命,又何必手执碎玉来寻他? 可是他说了半天却依旧不见墨宸有什么反应,那一张脸,好似是假的。 难道,他在乎的人不是毓筱,而是钟灵玉? 这样想着,醉公子又说一句:“好像那个钟灵玉是你的表妹吧?都不值得你耗用自己的势力吗?” 墨宸静静地看着醉公子,许久后,他转身离去,一句轻浅的话散在空气里,落在醉公子耳中,让他忍不住一阵脸黑。 “既然有人可用,我为何非要暴露自己的势力?” 让醉公子脸黑的不是墨宸此言的内容,而是他的语气,那个仿佛是在跟白痴说话的语气! 790.第790章 回京城01(取蛊) 茅舍里,安紫嫣自离开后没有再回来。毓筱静静等待着可以逃离的机会。 入夜,四周漆黑一片,仿佛上天都在帮着她。 毓筱麻利的解开了绳子,将钟灵玉背在背上,溜出了茅舍没入夜色中。 她不敢耽误时间,心中也有几分疑惑在:自午时安紫嫣离开后就再不曾回来过,这太反常,依着当时的状况,安紫嫣早早便来了解了她二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怎么会将她二人放在那里不管呢? 不过,这倒是给了她方便。 虽然她有法子去对付安紫嫣,却也不是十拿九稳的把握,如今安紫嫣一直未曾出现,于她而言有利无害。 毓筱背着钟灵玉一直走了很远的路,最终躲入了一处山洞中。 钟灵玉的情况很危险,她必须得先想法子将她体内的蛊虫弄出来。 只是,毓筱并未学蛊,对此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她只是知道一些众所周知的东西,知道蛊虫是存于血中的。 又因着蛊虫靠近她时会生命力骤降,所以她要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的血,也许可以杀死蛊虫,或者可以驱逐蛊虫。 有了这样的猜测,毓筱当即便取出贴身所藏的匕首,划开了手掌,将自己的血喂给了钟灵玉。 她不知道这样的法子是不是真的能起到作用,可是她已经六神无主了,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知道若是不这样做,她还能做些什么。 所以,她不需要去推理论证这法子是否可行,但凡有什么法子,她都会去试一试! 因为,钟灵玉不能死! 虽然墨宸从未曾为灵玉做什么,但是毓筱还是清楚地知道,灵玉在墨宸心中占着很重的位置,是他在这世上愿意接受的唯一的亲人。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她不能再因为她夺走了他唯一的亲人。 再说,她不想要有人因她而死。 · 随着毓筱的血液不断流入钟灵玉的口中,蛊虫开始躁动,钟灵玉的身体不由的开始痉挛。 看起来,毓筱的猜测并没有错,确实是因为她的血液的缘故,蛊虫才会在靠近她时生命力衰弱。 毓筱看着钟灵玉忽然抽搐颤抖的身体,仔细的观察了许久后,终于找到了疼痛的源头。 拉开钟灵玉的衣襟,在胸口处,原本平整的皮肤下,蛊虫大约有小指那么长,在皮肤下一点点蠕动着,将皮肤撑起一个包。 看着那蠕动的蛊虫,毓筱的心中又疼又恨,抬手又在掌心上划开一道,鲜血更多的流入钟灵玉口中。 蛊虫移动的速度更快了,已从胸口处向着胳膊处去了。 大约这样的移动极痛,钟灵玉即使是昏迷不醒也依旧痛的泪水直流,沾湿了惨白色的脸颊,将鬓发全数浸.湿。 毓筱实在不再忍心,下下狠心,决定直接从手臂中将蛊虫取出来。 说做就做,经历了一个时辰后,毓筱终于取出了蛊虫。 为钟灵玉包扎过伤口后,毓筱这才分出几分精力看一看被她存在瓶子里的蛊虫。 看着那赤红的虫儿一耸一耸的挪着身子,在瓶子里留下一道道暗红的痕迹,毓筱的眸子骤然变冷:那些红色,都是灵玉的血肉…… 791.第791章 回京城02(幻觉?) 醉公子经过了几日暗查,终于找到了毓筱的所在,只是,对于所查的结果,醉公子有几分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墨宸。 就在他为难之时,墨宸已至。 轻飘飘落在屋子里,墨宸仿佛是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般随意。 醉公子看着那边执壶沁茶的人,忍不住脸一阵黑,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不要跟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 墨宸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一杯茶,品一口后,开口问道:“结果如何?” 醉公子闻言神色有几分纠结,可是他还是没有胆子欺瞒墨宸的。 执碎玉之人便是要他的命他也得给,更何况是查一件事,哪里能欺瞒不报,再者,墨宸手下的情报,也许并不会比他少…… “宸世子,毓筱小姐和钟秀宫宫主确实是被安紫嫣所掳,只是,安子轩随后将安紫嫣带走了,并派人暗中一直跟着,保护二人安全,并且将二人的消息送到了这里。” 墨宸闻言并无意外之死,慢条斯理的品完一盏茶后,他淡漠的话语带着些难言的意味:“他倒是个聪明人…” · 这已经是毓筱在山洞里呆的第六天了。 钟灵玉体内的毒实在厉害,再加上取蛊时的伤口,毓筱日|日|都要往山上去采药。 只是,她没了内力,山路难行,药草又多长于峭壁,再加上山上多猛兽,几日|下来,毓筱大大小小的伤受了许多,又加上当初失血量不少,身体已然是强弩之末。 毓筱为钟灵玉敷过药后,独自坐于山洞口,看着外面湛蓝的天,心底的软弱像是不断涌来的潮水,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在何处,不知道回京城的路……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解了钟灵玉的毒,能否救了她的命……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她好害怕,害怕自己会死,也害怕灵玉会死。 她每日独自一人上山采药,独自一人去寻吃食,独自一人在说话…… …… “墨宸,你什么时候才会来?” 毓筱眸子里聚着些水汽,却因为正抬头望着天,全数盛在眸子里,没有流出来。 “丫头,我这不是来了吗?”轻浅的话语温柔似水又似风,包裹着她,萦绕着她…… 毓筱依旧看着天,唇角一抹浅笑,微苦涩,喃喃自语一句:“墨宸,看来我是真的想你了,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墨宸听着毓筱这样的自言自语,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再开口的言语几分沙哑,微有涩意:“筱筱,不是幻觉,我真的来了,来接你回家。” 毓筱猛然定住不动了,许久后,她缓缓看向了面前的人。 那眉,那眼,都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倾城之色,真的是墨宸来了。 只是,为何视线渐渐模糊了,看不清墨宸的样子…… 墨宸看着毓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坠落的泪珠儿,心疼的无以复加,伸手将毓筱拥入怀中,他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只觉得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说,却是无从开口,最终只化作一句:“筱筱,别怕,我带你回家。” 毓筱被墨宸拥入怀中却是哭的越发厉害,“呜呜…”的哭声诉说着她心中的苦涩与恐惧…… 远处远远守着的赤风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心中酸涩:毓筱小姐也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就这样多的苦难…… 直到黄昏时,毓筱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倚在墨宸的怀里沉沉睡去。 这六日,她日|日|照顾着钟灵玉,又提心吊胆的担心着安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她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困倦也就随之而来。 …… 792.第792章 回京城03(醒来) 毓筱一直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为了不让贤王与王妃担心,墨宸并没有将毓筱送回筱悠阁,而是留在了安宸阁。 毓筱醒来时便看到了倚在床侧熟睡的墨宸。 这实在是不多见的,虽然平日里时常见到墨宸闭目养神的模样,但是却从未曾见过墨宸熟睡的样子。 毓筱仔细的看着他:他的睫毛真的很长,弯弯翘起像舞动的蝶翼,皮肤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玉温润,淡粉色的唇瓣看起来很柔软…… 一缕墨发太顺滑,从肩膀上滑落胸前,遮住了毓筱落在墨宸唇瓣上的视线,亦扰醒了墨宸。 看着墨宸睁开的眼睛,毓筱像是做了亏心事被抓包一般有些心虚,急匆匆收回视线望向别处。 墨宸未曾注意到毓筱的不自然,看着毓筱睁开的眼睛,巨大的惊喜让他忍不住绽开笑颜,如百花绽放。 毓筱的余光瞥见了那灿若烟花的笑颜,心不小心漏掉了一拍,几分惊艳。 “筱筱,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饿不饿?”墨宸似乎是太过惊喜,言语间竟有些忙乱之感。 毓筱听着墨宸这一连串的问题,心中笑意满满,一一作了回答:“我没有不舒服,不想喝水,肚子饿了,想吃你做的粥。” 墨宸闻言当即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你做。”说着墨宸就起了身打算往屋外去。 毓筱看着匆匆忙忙的墨宸,有些好笑,还有些惊讶:怎么墨宸竟也有这般模样的时候? 伸手拉住欲走的墨宸,毓筱言语间有几分忐忑,担忧深深,问道:“灵玉…她如何了?” 墨宸闻言笑意猛然收敛,面色几分沉冷,沉默片刻后方才开口道:“灵玉她…毒素已清,并无大碍,但是因为毒入肺腑,五脏六腑损伤太重,所以,可能要昏迷些日子…” 毓筱听着墨宸的话,心一点点在下沉,拉着墨宸衣袖的手轻轻地颤抖着,口中轻喃一句:“是我害了她…” 墨宸上前一步将毓筱拥入怀中,抚一抚她柔顺的长发,温柔的声音安慰道:“筱筱,这不是你的错,这些事儿,自然是该有人要付出代价的。” 毓筱知道墨宸是在担心她,她十分乖巧的点点头,将所有的自责与内疚藏于心底。 墨宸是何等聪明,又十分了解毓筱,知道她故作正常,心中微痛,却不去戳穿她,只一副全然相信了她的样子。 毓筱许是这一次深深体会过无助无力的绝望,对于墨宸多了几分依恋,总是贪恋他的怀抱。 静静的在墨宸怀里呆了许久,毓筱才轻轻退出来,低低的道一句:“墨宸,我想去看看灵玉。” 墨宸点头答允,却是又补充一句:“不过,要等你吃过东西才能去。” 毓筱闻言收回了欲下床的腿,几分讪讪,对着墨宸吐吐舌头,翻个白眼。 墨宸轻笑摇头,转身离开了屋子。 在墨宸离开后,毓筱忍不住忙回转视线看向门口,虽然墨宸的身影被门扉阻隔,她却仿佛透过了门看到了墨宸…… 793.第793章 回京城04(灵玉) 墨宸是细心的,她许多日未曾进食,确实应该吃过东西再去看一看灵玉…… 清粥小菜依旧是曾经的味道,毓筱却觉得仿佛比以往好吃了十多倍。 也许经历过生死才会明白曾经那些平平常常的东西有多可贵。 用过膳,墨宸与毓筱一同来了玉落阁。 钟灵玉静静的躺在榻上,仿佛睡美人,透着静谧与美好。 只是,想到她睡着的缘由,毓筱觉得所有的意境都散了,只剩下满腹的苦和恨! 她欠灵玉的,她定然会还;而至于安紫嫣的债,就由她来替她讨回来! 一直看着钟灵玉许久,毓筱才缓缓开了口,出口的声音缥缈如雾,仿佛一阵轻风便会吹散。 “墨宸,灵玉会昏迷多久?” 墨宸的声音也很轻,带着浅浅的愁丝与心疼。 “我也不知…” 二人都不再言语,沉默在蔓延,寂静仿佛融入了时光,一分一秒走过,都是寂静的味道。 终于,清浅的话语散在空气里,驱散了仿佛已经实质化的寂静。 “我通知了凌风,让他接灵玉回钟秀宫去,那里有寒玉石,可以助她修复身体的损伤。” 毓筱听到这样的消息,一直沉如石的心微微轻松了一分:只要灵玉可以好起来,怎样都好…… 二人又在玉落阁里陪了钟灵玉许久后,才一同回了安宸阁。 刚一进屋子,墨宸变从毓筱身后将她横抱起来。 毓筱吃了惊,不由的低呼一声,望着墨宸有几分不解,问道:“你干嘛?” “送你回榻上休息。”墨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毓筱却是闻言无语三分:离内室不过几步远,哪里就需要他抱她去榻上休息了…… 不过,毓筱却没有挣扎着下来,而是任由墨宸将她抱进内室放在床榻上。 安置好毓筱,墨宸在榻边坐下,问道:“筱筱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陪你一起。” 毓筱闻言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墨宸这是要干嘛?! 看着毓筱蒙上疑惑的眸子,墨宸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话表达的不清不楚,随即解释道:“筱筱身体虚的很,这些日子怕都得卧床休息才行,大约会很无趣,所以,如果有什么想玩的东西便告诉我。” 毓筱恍然大悟,心中几分感动。 只是,她现在没有想玩什么,倒是有许多疑惑想问。 “墨宸,可以陪我聊一聊吗?” 听闻毓筱之语,墨宸心中了然:毓筱所要聊的东西,必然不是闲话家常,而是…… 这些东西与她息息相关,若是他能早一些告诉她,也许她就不会太小看了安紫嫣,也不至于栽了这样的跟头。 “可以。”墨宸答得肯定。 得了墨宸的回答,毓筱不再耽搁,开始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墨宸,你可知道我现在内力全失?” “嗯。”墨宸点头。 毓筱并不意外,毕竟墨宸熟悉她,而有无内力虽然不会有太明显的区别,还是会有一些小小不同的,以墨宸的细心,发现了不足为奇。 794.第794章 回京城05(离魂) 而她真正想问的问题,是下面这一个。 “你是否知道我为何会如此?” 毓筱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问墨宸这样的问题。 按理说,这样的问题难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跑来问别人?墨宸又如何能知? 可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墨宸也许会知道什么,所以她一直都想要问一问墨宸。 也许,是自从认识墨宸以来,他总是知道许多,就好似万事通一般,让她习惯了他的知晓一切,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可能知道什么。 不论缘由是什么,她都想要问一问这个问题,所以,她问了。 墨宸依旧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了墨宸肯定的答案,毓筱反倒怔住了,几分呆呆的模样,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墨宸看着毓筱这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心下几分无奈:他原本听到毓筱问出那样的问题,只以为她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那样问他,却不想原来小丫头只是误打误撞了…… 不过,既然她不知,他便细细的给她梳理一番,好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幽山秘族的力量究竟有多大,是不是一个人不善心机谋算就不足为惧?! “筱筱,你内力全失,乃是因为,你的体内,被种下了咒术“离魂”…” “什么?!”毓筱太惊讶,声音高的有些破音,打断了墨宸的话。 离魂咒她是知道的,那是巫族的咒术…… 那么…… 毓筱看向墨宸,想要从墨宸那里去肯定自己的猜测。 墨宸有些艰难的点点头,未曾言语。 有些事情,以语言的方式说出来是在强迫一个人接受一些难以接受的事实。虽然毓筱确实应该接受这些事实,但是墨宸却不想在此刻逼她什么。 她在那个山洞时曾经是多么的无助墨宸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筱筱从来没有依赖一个人的念头,而这是第一次…… 二人都不再说话,毓筱似乎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些深,久久都不能自拔。 墨宸看着毓筱,眸子里不自觉带着心担忧与心疼。 终于,毓筱抬头看向了墨宸,神色却是异常的平静,出口之语无悲无伤,好似在说什么不相关的事,客观平静。 “墨宸,你说她们二人中,到底是谁?” 墨宸眸子里微有些讶异,不知道是惊讶于她没有悲伤还是惊讶于她的问题,淡漠的言语反问了一句:“筱筱这么些日子了,竟还没弄清楚?” “不是,基本弄清楚了,就是不知道这二人,到底谁听谁的。” “这又有什么关系?”墨宸不解毓筱纠结于此为何,摆明了二人都是内奸,一同除去了便是,谁为主谁为仆难道有影响吗? 毓筱闻言语塞:好吧,确实没什么关系,可是,难道我就不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吗? 见毓筱一副被噎的模样,墨宸唇角带上些笑意,开口转了话。 “筱筱可了解离魂咒?” 毓筱眸色茫然的摇摇头:她又不是秘族,怎么会知晓这东西? 795.第795章 回京城06(秘术) 毓筱眸色茫然的摇摇头:她又不是秘族,怎么会知晓这东西? 离魂咒不过是坊间传言三两句,说的不甚清。 墨宸见毓筱摇头,开始解释道:“离魂,顾名思义,是能使灵魂离体的咒术,按照记载,中离魂咒,灵魂离体不得归,躯体沉睡七七四十九日|后便开始转凉,慢慢死去。” 说道此处,毓筱的眸子里已经有了疑惑,还有些了然。 看起来,她当时在茅舍看到的赤焰以及所经历的,不是梦,而是离魂咒之故。 只是,为什么? 毓筱的疑惑亦是墨宸的疑惑,只听墨宸在微停顿一下后,接着方才的话道:“可是,筱筱却只是内力全失,并未沉睡…” “对于此,我心中有些猜测。 筱筱可还记得,我曾说过,你的身体难以入蛊?” 毓筱点点头,对于墨宸接下来的话已猜到了八|九分。 果然,墨宸淡漠的话接着说道:“蛊术与巫术都属幽山秘术,能二者均克制,很可能,筱筱与灵族有些关系。” 虽然毓筱心中也是如此推测的,可听到这样的话却依旧本能的否定道:“不可能。” 对毓筱如此的反应,墨宸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解。 对上墨宸的眸子,毓筱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过了,忙解释道:“蓝家也是存世千年的家族了,与灵族有没有关系不是显而易见吗?” 确实,蓝家不可能与幽山有关。 这一点墨宸也是知晓的,肯定的,可是,筱筱的身体,确实是制约了秘术…… 毓筱对于此事茫无头绪,不愿在此处再多纠缠,转而问道:“墨宸,你将凤家之事告诉我吧。” 墨宸似乎有些意外,疑问的话语道:“筱筱在夜宫竟没有看?” 说起此事,毓筱的神色顿时有几分臭,几分愤愤的开口道:“百事阁的规矩,最多只可看两卷记事,因为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所以我看了墨家的…” 墨宸心下已明了,只是,他不曾知道百事阁竟还有这样的规矩。 正当墨宸有所思时,毓筱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墨宸忍不住想要抽抽嘴角。 “谁知道,墨家记事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我想知道的什么也没能知道,而且,最最可恨的是,它竟然在清帝十三年的时候停止了记录!” “清帝十三年…”墨宸听着毓筱的话,鬼使神差的喃喃重复了一句,神色有些缥缈,似乎去到了过去亦或是未来…… 一句轻喃拽住了毓筱的注意力,让她心中几分疑思,不由的问道:“墨宸,你怎么了?” 墨宸恍然回神,却是做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淡淡的道:“无事,只是那时候府内的下人全数换了,大约便是因此,夜宫的暗桩不在王府里了……” 毓筱闻言,这才想起那一年刚好是墨天和钟秀桑相继离世,不由的有几分懊恼,暗怪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东西。 墨宸倒是没什么,开口言说起凤家之事。 “凤家这一代,嫡系共有十子,以依,铒,叁,泗,舞,琉,淇,芭,玖,昰为名。” 796.第796章 回京城07(凤家) “凤家这一代,嫡系共有十子,以依,铒,叁,泗,舞,琉,淇,芭,玖,昰为名。” 说着,墨宸取一张宣纸,将这十字写下。 毓筱看着落在纸上的字,心里猛然松一口气: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凤家为了起名字方便,便取了一到十这十个数呢。 墨宸落笔,接着道:“凤家家事混乱,嫡系都是凤家承认的血脉,而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是凤家不认的血脉,也就是私生子女。” “私生子女?是庶出的意思?” “也是,也不是,庶出乃是妾室所生,也是养在府中的子女,而私生则是凤家人在外行秽乱之事,意外所得子女,多数因为其母身份微贱,凤家根本不会承认其为凤家血脉。” 毓筱闻言心中骤冷:竟还有这样的家族,连血脉都不认了! 不过,依着凤家嫡系十子之数,如此枝繁叶茂,确实也不再需要那些来历不明的孩子去撑起门楣,甚至,很可能在凤家眼中,那些孩子只会辱没了他凤家血脉吧…… “墨宸,凤家嫡系之人,如今都在何处?” 凤家怎么也是大门大户,嫡系这么多孩子,怎么竟然江湖朝廷竟无人知晓? “凤家之事太神秘,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的下落,只知道凤家目前只有凤铒,凤叁,凤玖,凤昰四人留在凤家,其他人的下落,我都不知。” 毓筱怔怔的看着墨宸,似乎是对于墨宸竟不知此事很出乎意料。 “你…你竟然不知道?” 墨宸闻言轻笑:“丫头,我又不是神,怎会什么都知道?” 毓筱闻言微窘,嘴上却不认账:“我怎么会知道你不知道,谁让你平日里你老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墨宸无奈,顺着毓筱的话说下去:“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本就是你的错,哼!”毓筱拧着小脑袋几分赌气的模样,其实心中是很不好意思的:墨宸又不是神,她怎么就这么意外?还这么一番无理取闹…真是不像她!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心里有一些难言的喜悦之意冒出来,让她的心雀跃不肯安宁? 这样的感觉虽然陌生,却并不讨厌…… “筱筱,筱筱…”墨宸看着毓筱似乎想什么出神的模样,不由的唤她两句。 毓筱回神,几分懊恼: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心不是自己的,总是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着…… “墨宸,有没有办法可以解了这离魂咒?”毓筱强装镇静以掩饰自己心思的恍惚。 墨宸看得出毓筱的心不在焉却并不戳穿,回答道:“办法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毓筱这一下注意力是真的集中在此处了,对于恢复内力一事,她还是很期待的。 她自幼会武,对于内力的依赖就好像手脚,已经把它当做了身体的一部分,忽然间没有了,真的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无妨,总归是要试上一试的。”毓筱是满怀希望的,只要有法子,她都想要试一试的。 797.第797章 回京城08(赤风) 只是,她太迫切,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墨宸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忧色。 看着毓筱期待的样子,墨宸实在说不出打击她的话,微沉默了一瞬后,他展一抹笑颜,透着安心,肯定的道一句:“好。” 毓筱得了肯定的答案,心中开心,不小心便随口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存在心底的问题:“墨宸,你为何要出手杀了在苏城的暗阁之人?” 言出口,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凝滞,毓筱回神,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心中懊恼极了:笨蛋筱筱,这问题哪里能拿到台面上去说?自己与墨宸的关系本就透着诡异,看似牢固实际却是不堪一击,只不过是二人都在有意的维系着这份关系不让它就此完结罢了,这事情拿到了明面上,不是徒添尴尬嘛! 毓筱满心的尴尬,墨宸倒是一派自然,淡漠的言语没有波澜,道:“苏城有凤家结下的寻踪印记,那些人,留不得。” 毓筱的心惊了惊:若是这些人回到了暗阁,那么,暗阁便会直接暴露,那样的后果,绝不能想象。 可是,墨宸既然知道此事,当初又是为何会将暗阁人引到苏城去? 毓筱心有疑惑,却是不敢再问,因为她隐约已猜得到了答案:墨宸这样做,要么是以暗阁人做探路石,要么就是为了摆脱暗阁人的追查,一劳永逸…… 这两个可能,不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想得到肯定的回答,既如此,不如不再问…… · 毓筱吃过药后便睡下了,墨宸从屋子里出来心思几分沉重。 在门口立了许久,墨宸终于迈步往前。 看样子,他已经做好了决定,而且,绝不更改! 赤风随在墨宸身后走着,面上的担忧之色掩不住,犹豫许久,终于问出了口:“主子,您真要去?” 墨宸只是不紧不慢的走着,仿佛未曾听到赤风的话。 赤风没有得到回应,依旧不死心,接着道:“主子,也许有其他的法子呢?” “……” 墨宸依旧未语,赤风毫不气馁,反倒有几分气恼:“主子…” “赤风,没事的。”墨宸清清淡淡的话语仿佛夏日里的一阵清风,带走了烦躁,留一片宁静祥和。 然,赤风心中的气恼走了却又转瞬回来,没了对墨宸的敬重之意,满是责备的话语如雨点落下:“怎么可能没事?墨家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灵族沉睡了八百年苏醒,却依旧失去了灵力,你凭什么说没事?你以为你真的有九条命吗?” 这副模样,相比起钟灵玉唠叨墨宸的样子,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似乎赤风心中是挤压了太多的担忧,说完了这些却似乎犹不能停,反倒心火更盛了些。 气恼的转个圈,似乎是想要动手打墨宸一顿却终究是下不去手。 恼怒无处发作,便又接着责骂道:“没事!没事!你总是在说没事!寒毒发作你说没事,送走化无你说没事,如今又说没事,你以为你说没事就一定会没事吗?你以为你说没事我们就不会担心吗?你眼里就只能看到了毓筱小姐一人吗?我们日夜担心,你都看不到是吗?” 798.第798章 回京城09(灵术) 赤风一顿火发的突兀,又来势汹汹,让墨宸不由的怔住,半晌没回过神。 赤风的火还没有发完,丢下一句:“看来我们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闪身离开了此处,不见了踪影。 墨宸怔怔站着,望着赤风消失的地方有些回不过神来。 四周暗藏的一众隐卫却是一半心惊一半心忧:天呐!他们刚刚看到了什么?风统领竟然跟主子发脾气了,那一番话骂的,跟骂儿子一样,真是…… 年年出怪事,此事为之最啊! 只是,他们目睹了这样的一幕,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 墨宸静立片刻后又继续往北边的主院去了,看他所走的路,这是来寻笔仙的。 墨宸才刚到院子,笔仙一个纵身离墨宸远了一些,满脸警惕的道:“宸小子,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我可没有再写墨家事儿。” 也不怪笔仙见到墨宸是这副样子,谁让墨宸每来此处一次,都要找笔仙一次麻烦呢? 墨宸对笔仙的警惕视而不见,翩然迈步进了屋子坐下,淡漠的语调言:“取幽山灵术。” 墨宸说的淡然,可是听的人却不淡然。 笔仙又是一个纵身落在了墨宸身边,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墨宸半天,终于开了口:“你真是墨宸?” 墨宸不言不语,不理会他的质疑。 这一下笔仙是真的确定了他就是墨宸,只是,若真是墨宸,怎么会来取幽山灵术? “你取那东西做什么?”笔仙决定还是问问清楚比较妥当。 墨宸淡淡瞟他一眼,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笔仙几分讪讪之色:这小子,来他这里取东西还这样嚣张,不给他! 笔仙一拧头,一转身,几分悠闲的背着手往屋外走去。 墨宸看笔仙离去,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从架子上取一卷书握在手中,口中轻语一句:“这书看起来旧的狠了,字迹都不清晰了,还是撕毁了算了。” 说着,墨宸便欲动手。 笔仙一个闪身,身形再现时,书卷已经抱在了他怀里,满是怜惜,好似抱着世上最稀有的珍宝。 仔细的看过书卷没有损伤,笔仙这才腾出空子与墨宸说话:“你说你这个小子,来我这里取东西还要威胁我,到底懂不懂得尊老爱幼?!” 墨宸不欲与他胡扯其他,眸光从一旁巨大的架子上扫过,微凉的语气问一句:“你给是不给?” 笔仙看着墨宸望向书架的那一眼,顿时觉得心中怄得想吐血:老天,这是两百多年来墨家最混蛋的小子了! “你要那东西干什么用?你墨家一族失了灵根,修不了灵术。” “这个你不必管,只管取来便是。” “你个臭小子,你以为我乐意管你,若不是…”笔仙的话猛然顿住,大抵是心中实在不愤,依旧小声的将那句话嘟囔完:“若不是月神所托,我堂堂笔仙又岂会管你墨家之事…” 笔仙声音虽小,可耐不住墨宸内力深厚,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 笔仙虽然愤愤不满,却依旧忠人之事。 799.第799章 回京城10(受人之托) 笔仙虽然愤愤不满,却依旧忠人之事。 “宸小子,你必须得给我说一说你要灵术做什么?你可知若是你强修灵术,很可能…形神俱灭!” 墨宸不言不语,只看着笔仙,眸光不转。 笔仙有些顶不住,站的有些不安,往一旁走几步躲开墨宸灼灼的目光,“你不要盯着我看,看我我也不会给你的。” 这一句虽然说的大声,但言语间却是没了底气,有些虚。 墨宸依旧不言不语,目光锁着笔仙,任凭他走到哪里都摆脱不掉。 笔仙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只觉得那目光似乎粘在了他身上一般,几分恼人,索性也不再躲了,大睁着一双眼睛不满的瞪视着墨宸,口中指责道:“宸小子,你休想!虽然这些年都由着你了,可是这事儿,我好歹也是神界笔仙,绝没有应下了做不到的理儿!” 墨宸闻言,似乎是将笔仙的话听到了心里,若有所思。 笔仙见此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他真怕这小子跟他来硬的,到时候不能负了月神所托,就只能心疼他的藏书了…… 然,墨宸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笔仙真真心碎了疼。 “我不管你应下了谁的嘱托,我墨家只需墨家人承担便好,不需要一个外人来庇佑!今日这灵术,你给了便罢,不给…” 墨宸看一看这间屋子,心中想着:若是拆了这里,将笔仙轰出府去,应该是个不错的法子。 笔仙看着墨宸四下扫视的眸光,十分准确的理解了墨宸的意思,忍不住怄一口老血,几分憋屈:若真是这样的话,他离开了墨王府,又从何谈起月神所托?! 这混小子,怎的如此狂妄?不敬鬼神,不惧天地…… 也是,墨家的种,若是敬畏天地,千年前又怎会有逆天行事之举?又怎会为墨家和灵族招来如此祸患? 只是可怜了他,堂堂神界笔仙,要受此等憋屈之事! “罢了罢了,给你便是!”笔仙言语间有些气急败坏之感,然,话锋一转,出口的话不容置喙:“不过,我要时刻看着你才行。” 墨宸未言,转身出了屋子,算是默许了笔仙所提的要求。 他的目的达到了便好,至于笔仙,他在哪里都好,墨宸并不在意。 回转安宸阁,毓筱已经醒来了,见到墨宸进来,毓筱似有些不安之感,问道:“你去哪了?” 墨宸没有回答毓筱的问题,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道:“筱筱可要回贤王府去?” 毓筱闻言猛然怔住,抬眼看着墨宸,心中有些怪异之感:墨宸这是在撵她走吗? 可是她仔细打量墨宸一番:他与往常无异,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毓筱不由的反思一下:难道是我想多了? 也是,她回京好几日了,是该回府了。 虽然自从她跟父母坦白了自己的势力后,父母便不再过问她的事情,但是担心依旧会有,雨沫的伪装瞒不住他们,她已两月多不曾回府了…… 这样想着,毓筱心中的怪异之感顿时消散,点点头道:“确实该回去了,大约娘亲和父王都担心了。” “好,待用过晚膳我便送你回去。” 章节预告:破离魂…… 800.第800章 破离魂01(取灵术1) 待到送走了毓筱,墨宸这才再一次去寻了笔仙,这一次修习灵术的事儿,风险是无法估计的,有可能不会出什么岔子,但也有可能确如笔仙所说,最终形神俱灭,所以,他不想要毓筱知道此事。 一个人担心,总是比两个人担心要好的。 笔仙坐在小屋里一副神色怏怏的样子,心中重的仿佛压着万重山。 这幽山灵术自从他到了此处,便被他以神笔封存,所以,即便是墨宸将他赶出了墨王府也依旧是得不到。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对墨宸也算甚为熟悉,他既然特意开口要了灵术,必然是有缘由的,而对于墨家人,他们迈不过的,永远是一个“情”字。 其实,纵看千年,墨家一代代不得善终,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情”字难逃。 他们得了想要的女人,却守不住想要的生活,终究只落得双双死于非命的结果。 这是天地给的惩罚,无人能干涉什么。 在这里多年,他不是没想过帮他们些什么,可事实告诉他:帮得了一次却帮不了一世,结局…早已注定…… 想来,便是月神亲自在此,也是做不了什么的…… 所以,他是有心劝的,可转念,却又觉得没有必要劝什么…… 墨家人,若非如此,还是墨家人吗? …… 感觉到身后有人进了门,笔仙收敛了思绪,又摆出那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大大咧咧的喊一句:“宸小子,你来了。” 墨宸缓步进屋,平静淡漠,开门见山:“东西呢?” 笔仙一听这话,登时几分不满,语气十二万分的嫌弃,道:“我既说了给你,难道还能反悔不成?着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啊!” 墨宸不言不语的等在一旁,没有一丝的着急模样,可就这一副模样,偏偏笔仙觉得这一下他更不敢怠慢了。 麻利的起身关上了房门,笔仙翻起右手,掌上一杆白玉笔凭空而现。 执笔落在空中,凭空一番书写,半空里竟然浮现出一行行的字迹。 墨宸看一看笔仙手中的玉笔,再看一看屋子里浮在半空中的文字,鬼使神差的说一句:“没想到,你倒是有些真本事。”话落,墨宸没有去看笔仙究竟是何表情,只专注于灵术之上。 笔仙一副好似吃了苍蝇的神色,恶狠狠的瞪着墨宸半晌,却换不来墨宸一丝的注意力,不禁有些气不过,转头看向一边,十足十小孩子赌气的模样。 墨宸看过了灵术后,收回目光,依旧没有理会笔仙,转身便欲离开。 这一下笔仙终于不淡定了,忙疾跑几步拦在了墨宸面前:“你不能走。” 墨宸顿住脚看着笔仙,似乎是在等着他往下说些什么。 笔仙却只是伸手拦着墨宸的去路,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墨宸不说话。 · 赤风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刚一落下身形,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大眼瞪小眼”的场面,有些搞不清什么状况。 老天,他不就是一时头脑发热跟主子生了个气嘛?这究竟是错过了什么?怎么笔仙也跟主子杠上了? 801.第801章 破离魂02(取灵术2) 不不不,笔仙倒是时常想跟主子杠上来着,关键主子总是一副清淡淡的模样,让人想杠也杠不起来啊…… 今日倒是奇了,难得主子有精神跟笔仙计较起来了…… 呀!主子该不会是因为他刚刚的行为在生气,所以迁怒于笔仙吧…… 其实吧,是赤风误会了。 墨宸现下才没有功夫跟谁去计较什么,只是,笔仙拦了他的路,他不得不站在这里啊…… 笔仙感觉到身后有人来,回头看去,当看到来人是赤风时,眸子里猛然迸出惊喜,将赤风吓了一跳:笔仙看到他,那么开心做什么?! 赤风还没有回过神来,笔仙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拉着他就往屋子里去,口中噼里啪啦开始倒豆子。 “赤风啊,你得跟我一起说说宸小子,他这胆子也太大了,他以为他命大死不了是不是?竟然来跟我要灵术?!” 见赤风未吱声,笔仙拉着赤风问一句:“你说是不是?” 赤风有些“有话说不出”的心塞:其实,他很想点点头表示认同啊,可是他刚刚才跟主子一通臭骂,这会儿回来可是为请罪来的,这要是点了头,主子还能相信他请罪的诚意吗? 赤风纠结的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一副要泪流满面的模样看着笔仙。 笔仙没有得到共鸣心中当下不满,看一看赤风那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神色顿时带上了鄙视,几分看不起的说道:“我跟你说个什么劲儿,他是你的主子,你凡事都得听他的,说不准哪天他让你杀了他,估计你也会二话不说便动手…” 赤风闻言顿时一阵恼火,当即便反驳道:“谁说我凡事都只会听命令?谁说我会杀了主子的?我…” 赤风的话忽然顿住,几分恼怒的拧开头不去看笔仙,心中默默的补充一句:今日我才刚刚跟主子发了脾气…… 只是,这样的话不能说啊! 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说出来做什么?! 再说,他是主子的隐卫,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危,冲着主子发一通脾气跑掉的隐卫是不合格的隐卫,甚至连一个合格的下属都不算…… 更何况,最最重要的:他来这里寻主子是为了请罪的,再提那一岔不是找虐吗? 只是,赤风不提,不代表没有人提。 墨宸似乎是看不过笔仙这样指责赤风,出口的语气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替赤风辩解叫屈。 “赤风他今日才刚刚跟我说了灵术一事,比你的反应还更大了些。” 墨宸语落,笔仙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紧接一句,道:“我就说他不敢指…” 言语戛然而止,笔仙似乎受了惊吓,几分僵硬的一点点转身看向了墨宸,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墨宸未答,淡漠的眸光看着笔仙,无波无澜。 笔仙看看墨宸,又猛然回头看看身后的赤风:他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笔仙却觉得似乎看到了赤风纠结又懊恼的神色…… “你竟然…” 笔仙的舌头有些打结,话有些说不清,看着赤风的眸子里,不可思议是那么的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 半晌,笔仙终于接受了事实,缓过了神。 他一脸佩服的看着赤风,颇有几分感叹的道:“赤风啊,你看看,连你都觉得他做的过分了,是不是?他怎么就不知错呢?”说着,笔仙怨念颇深的看墨宸一眼,那神色,似是在说:你这个不识好人心的,真是让人操碎了心啊…… 赤风不言不语依旧垂着头,努力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主子还记得方才的事儿啊,惨了…… 墨宸看着二人,神色清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802.第802章 破离魂03(启五行1) 墨王府·安宸阁 笔仙和赤风二人将学习灵术所需的东西都备了来,全数放在了安宸阁内。 赤风与墨宸共过生死,知晓他的脾性,一旦决定了什么便是不会更改,所以,他虽然气恼墨宸但还是想要守在他的身边,这样,万一有个什么,他还可以为主子做些什么…… 他出身血族,自幼修习血术,知道修习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难…… 笔仙将一切归置好,却是忍不住叹一口气。 他的面容上已经没有了那一副老顽童一般的玩乐模样,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深深的褶皱仿佛刀刻的痕迹。 “赤风,你就不能再劝劝他?”笔仙还是不死心,又说一句。 “若是能劝得动,主子也就不是他了…”赤风的言语中透着深深的无奈,然,这深深无奈中,却丝丝扣扣盘绕着折服。 是的,是折服! 当初,他们为何会在那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拼了命的去帮一个不相识的孩子? 是他们心善吗? 不是的!在那样的地方待久了,黑暗是生命唯一的颜色,也是心的颜色!善恶于他们,早已经没有了意义,绝望才是生命的基本色。 而让他们肯拿命去拼的理由,正是这份倔强与顽强,是他的不屈不挠! 在那样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墨宸就是他们看到的希望!他的倔强,他的顽强,他的坚强……这一切的一切,给了他们拼下去,活下去的力量! 其实,笔仙又何尝不知? 他也许是不够了解墨宸,但是,他了解墨家人! 墨家儿郎的铮铮傲骨,都是天生的! * 墨宸一身中衣从浴室中出来,墨发水迹未干,水珠儿顺着发丝滑落,低落在衣衫上,打湿了背部的锦缎。 “准备的如何?”墨宸随口问一句,抬头,却有几分沉重。 看着屋子里神色不怎么好看的二人,墨宸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 只是,不论怎样,这灵术他都是要学的! 筱筱身上的离魂咒太棘手了,若是内力一直被禁制,筱筱的生命安全要担的风险就会变得无穷大。 这世上,最好的保护永远不是来自他人的,只有自己,才能护得了自己周全! “开始吧。”墨宸敛起心中的沉重,淡漠的道。 听着墨宸轻描淡写的声音,笔仙终于忍不住怒了:“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 墨宸迈入五行阵的脚步微顿,一直未起波澜的眸子里浮现着浅浅的诧异。 这是这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见笔仙动怒,以往他虽然也会生气会跳脚,但那种不一样,那只是小打小闹,而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怒。 难得的,墨宸耐心解释道:“我没有不在乎我的命,但是,我不是要独自一人活着的,我想要活着,更想要保护好我所在乎的每一个人。” 笔仙闻此言,无言以对,怒火也因着这一句话全数散了去。 这话儿,是他第几次听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他明知他们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但他依旧会问,就好比,他知道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做不到可他就是想要再相信他们一次! 803.第803章 破离魂04(启五行2) 他明知他们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但他依旧会问,就好比,他知道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做不到可他就是想要再相信他们一次! 他总在心中抱着侥幸:也许,也许……也许这一次可以的,这一次可以做到的…… 虽然两百年来,他送走了太多没有做到的墨家人,可是这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相信墨宸,相信他可以保护好他在乎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 笔仙虽然心境变了,却依旧不愿给墨宸一个好颜色,几分嫌弃的开口催促道:“快点快点,进去啊,站在这里还怎么开始?” 墨宸浅浅一笑,抬步入了五行阵。 五行,金、木、水、火、土乃为五行。 世间一切,相生相克,以起源论,源起日月,灵术亦是以月为源。 欲修灵术,则,当先启体内五行。 体内五行:金对肺,木对肝,水对肾,火对心,土对脾。 启体内五行,以月之灵力入体,洗去凡尘污秽,脱胎换骨。 · 墨宸盘膝坐于五行阵的中央,笔仙几分犹豫后,最终下定了决心,抬手将一抹月白色的光芒打入了墨宸体内。 莹光入体,墨宸只觉得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游走,沿着他的经脉,他的骨骼,一点点的在移动,分离着血肉…… 每每经过一处,似乎骨头混着血肉被打碎了再重组…… 疼痛太剧烈,墨宸已经有些麻木,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紧闭着眸子,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仿佛他此刻正淋着一场大雨。 面容苍白的有些透明,可是他却连眉头都未曾蹙一蹙,面如玉琢,精致如瓷。 放在膝上的手在最初的一次紧握后便一直平放于膝上,不曾颤抖,亦不曾抽搐……仿佛,他只是静坐,未曾承受疼痛…… · 笔仙和赤风都紧张的注视着五行阵里的人,眼睛不敢有片刻松懈,生怕会出了什么岔子。 看着墨宸沉静如山的模样,赤风心中不禁生出些佩服:幼时在幽山,他曾目睹过灵族之人开启体内五行时的场面,五行阵内,月芒入体,那人的惨叫之声似要刺破苍穹,让他接连做了多日的噩梦,以至于当初初学血术开启瞳灵时,他一直胆怯退缩,甚至于装了许久的病…… 如今再看看自家主子,他实在是想不佩服都难啊…… 果然,人跟人比,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让别人惭愧的! 笔仙虽然没有见识过这过程到底有多痛,但是用脑子想一想自然也知道了。 人的身体,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都是混做了一个整体的。而如今,开启五行的过程,是要将他体内的污秽之物一点点的从身体的血肉中分离出来。 这并不像是毓筱那一日|从棋盘上挑出白子那般容易,这是从完整的血肉中一点点剔除污秽之物。 此痛,大抵比刮骨之痛更甚几分…… 他竟能如此安静的承受着,不言不语…… 也许,他真的小瞧了他…… 也许,墨家的命运真的会因他改写…… 804.第804章 破离魂05(启五行3) 痛如潮水,褪去时并不能轻松半刻,但涌起时却似是要将他碾碎…… 潮起潮落,在经历了七天七夜之后,墨宸身上的痛终于全数褪了去。 他身上洁白的中衣上各种色彩混合着,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体内的污秽之物外排,衣衫上被糊的很难受。 墨宸初一转醒便起身匆匆往浴池而去。 他虽然没有爱洁成癖,但是这样黏黏糊糊的感觉,他还真是受不了。 看着匆匆忙忙往浴室而去的墨宸,赤风有几分憋不住想笑:真是难得能看到主子这样狼狈的时候,估计,这样的场面,今生只此一次啊。 不看白不看! 这…算不算是一个意外收获呢…… 在浴室的门闭上的一瞬间,赤风终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笑得那是一个好不畅快。 笔仙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赤风,神色一点点变得诡异,有嫌弃,有不忍,还有些不可救药的意思,打量着赤风,好似在看一个神智不正常的傻子。 赤风笑着笑着,便感觉到了来自笔仙的目光,不由的看向笔仙。 当触到笔仙那满是嫌弃的目光时,赤风的笑戛然而止,几分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笔仙一听这问题,神色更加鄙视了几分,摇摇头没有理会赤风,抬步往门外走去。 赤风满心不解,怔了一怔后,抬步追出去:这么个模样就走了,岂不是得让他难受死了?!这心跟猫挠似的! 紧走几步追上了笔仙,赤风满是好奇的问道:“笔仙,你刚才那眼神到底什么意思啊?” 笔仙不理不睬,一派闲适的往前走着。 赤风不屈不挠,再问一次:“你倒是说话呀,到底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笔仙经不住赤风在耳边闹腾,猛然顿住了步子,一脸无奈的看着赤风,眼神怎么看都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赤风这一下子更加疑惑了,实在弄不懂笔仙这眼神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笔仙看一看赤风满是疑惑的模样,似是不忍心他这么傻的被蒙在鼓里,又似是不能忍受他让人捉急的智商,几分无奈的开口道:“赤风啊,人生于尘世,污秽从万物入体,启五行洗涤经脉,宸小子大约是因为体内有寒冰莲子的缘故,污秽之物较之常人少了许多。想来,若是换做你,大约都要气味难闻了。” 赤风猛然愣了愣:合着,笔仙就是因这个才鄙视他吗? 至于吗?他又不是在嘲笑主子身体污秽,他只是觉得主子难得一身脏,有些好玩罢了…… 就在赤风正郁闷时,笔仙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言语再一次传来:“赤风啊,你说你方才笑成那样子,浴池的暗门可能隔得住?启五行后,五官感识之力都会增强,想来宸小子该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说着,笔仙摇头晃脑的迈开步子往前走去,那背影,真真是怎一个潇洒了得? 此处独留赤风一人风中萧瑟:太得意了,忘了行了,怎么就忘了主子能听见了…… 805.第805章 破离魂06(入阵前) 墨宸一身清爽从浴室出来,心情很不错。 原以为启五行会有什么危险的,没想到就是痛了些罢了。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虽说修习灵术,启五行为最难,但是他墨家失了灵根,以后的事,会不会出现意外谁也说不准的。 · 日子一天天走,墨宸一日|不曾懈怠,现在,灵术他已经掌握了八|九成之多,剩下的,就不是他的努力可以做得到的了,想来,若是拥有灵根,他定然可以将灵术修习的极好。 再过一天,就是月儿圆的时候了。 笔仙说,因为墨宸灵术并不完全,破除离魂咒极可能会力不从心,所以,选择在月色浓郁的时候,能使得成功的几率增加。 但是,因为墨宸每逢月圆时会有献祭,最终便将日子定在了十六。 俗语常言:十五的月儿十六圆。这一日,极好。 毓筱也得了消息,心中极是惊喜,她原以为还要等些日子,没想到墨宸倒是极快。 只是,她一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墨宸是要用什么法子帮她解了离魂咒,这些日子她也问了几次,都被墨宸搪塞过去。知道他不愿说,毓筱便也没有再问。 · 十六的月儿确实很圆,仿若银盘悬于天际,落下一片莹白的光芒,透着静谧安宁。 安宸阁的院子里,“千变万化”已经停了,布下的新阵法看起来很复杂,这是用来破除离魂咒的阵法。 毓筱看着面前的阵法有些发怔:她似乎想当然了! 她原本以为:破除离魂咒即便不会容易却也不会太艰难,可是,看着面前刻着复杂的梵文的阵法,毓筱有些回不过神。 那上面的文字,她隐约认得……不!不是!认得的人不是她,而是“她”! 记忆里的那个女人真是了不得,会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只是,她既然那么了不得,为何还回来了?为何不曾饮下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 原来,一个人能力再强也不是万能的,总会有做不到的事情的,就像站在她面前风姿霁月的墨宸…… 他总是运筹帷幄,好似无所不能。 她习惯了他的强大无敌,习惯了他的所向披靡。 所以,她甚至没有考虑过墨宸是否会出事,便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可以解决离魂咒…… 毓筱的心在这一刻猛然悬起,看着墨宸的眸子透着深深的紧张。 “墨宸,你告诉我实话,解除离魂咒你是不是会有危险?” 墨宸一抹浅笑透着安心,轻轻的话落在心上很有分量:“没事。” 毓筱确实被墨宸的话安抚了,她总是这样相信他说的话。可是,她又害怕墨宸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有什么瞒着她。 毓筱目光含着期切,有些半信半疑,直直锁着墨宸一瞬不转。 墨宸带着柔意的浅笑一直留在唇角,抬手轻轻摸一摸毓筱的小脑袋,清浅的声音安慰她道:“筱筱别担心了,真的没事的,相信我。” 笔仙看着二人黏黏糊糊的模样,没好气的道:“有事的时候都熬过去了,现在确实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喽。” 806.第806章 破离魂07(异象) 笔仙看着二人黏黏糊糊的模样,没好气的道:“有事的时候都熬过去了,现在确实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喽。” 毓筱本来在墨宸的安慰下才刚有一分松动的眸子一瞬间又紧张起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墨宸暗暗瞥一眼笔仙,警告他不要多嘴,言语温和的道:“筱筱,别听他瞎说,没出什么事儿,你想想,若是出了事儿,我还能站在这里好好的跟你说话吗?” 毓筱有些不相信,可是打量着墨宸神清气爽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出了什么岔子的样子,最终点点头。 墨宸不想毓筱再想着这些事情,催促她一句:“快些进去吧,过程比较繁琐,若是不抓紧时间,这一夜忙不完可就要前功尽弃,再来就要等下月十六了。” 毓筱一听这话,注意力当下便被转移了:灵玉很快就会被钟凌风接走,在她走前,她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灵玉的,若是不能恢复内力,这礼物可就没有机会了。 毓筱急匆匆走入阵内,墨宸划破掌心,鲜血滴落,血液顺着梵文流淌,月色光芒从梵文上显出,阵已启。 墨宸飞身入阵,依照灵术所述之法,开始为毓筱破除离魂咒。 只是,灵术才刚刚启动,整个阵都晃动起来,守在阵外的赤风和笔仙心中大骇,当下便慌了神。 “笔仙,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神界的笔仙吗?作为神仙,你竟连这些都不知道吗?” “谁说神仙就什么都知道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把灵术给了主子?” “我不是让你劝你家主子了,你当时为什么一句话不说?!” “我!” 赤风忽然停住,无言以对,笔仙也不再说话,神色紧绷。 二人都担心的看着阵内的情况,一颗心高高地悬起。 根据灵术记载,破除离魂咒会经历疼痛,甚至可能损伤灵魂,但是整个过程中因为被施术法的人都处于昏迷态,所以应该是一个极安静的过程。 可是此刻他们眼睛看到的,这不是两个人的状况,而是整个阵都在晃动。 对此,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仿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结果。 静静的等待,时间仿佛被谁拉长了,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煎熬。 沙漏里的砂砾不过落了一个小小的垛,可是二人都觉得仿佛三秋那么长…… 终于,面前的阵终于安静下来,阵中的两人渐渐显出了身影。 只是,阵内的情形却是极其诡异的。 浓郁的月色光芒从毓筱内体散出,比天上的月儿更亮三分。 这些月色光芒没有四处消散,而是旋成一个漩涡,流向了墨宸。 而墨宸所在,便就是漩涡的正中央。 不知何时,墨翎竟然从天而降,落在了赤风的肩膀上,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看着被月色光芒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喵喵——”的叫个不停,似乎是在表达着什么,只是赤风完全听不懂。 笔仙看看墨翎,再看看阵中的人,眸子里有些恍悟,还有些惊喜,口中喃喃自语着:“原来…竟是如此……” 赤风一头雾水看向了笔仙,却见笔仙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化作透明,再寻不见…… 再看一看阵中人,仿佛二人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感觉中,面容很平和,一切都透着静谧安然…… 807.第807章 破离魂08(墨翎语) 日出时,绕在二人周身的月色渐渐消散,阳光极好,晨起的凉爽很舒适。 墨宸和毓筱同时睁开了眼睛,里面有些相同的疑惑之色。 赤风在此处守了一夜,看到二人平安无事的醒来,一时间竟是红了眼睛,言语微哽:“主子,毓筱小姐。” 墨宸扶着毓筱起身,看着赤风一副大忧过望的样子,心中的疑惑更重了三分:难道出了什么岔子? “赤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听到墨宸的问题,赤风有一瞬的愣怔:主子竟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一瞬的愣怔后,赤风当机立断的答道:“没发生什么,就是属下有些担心。” 墨宸半信半疑,眸子扫一圈,落在墨翎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解:昨夜里,他似乎听到过墨翎说话。 是的,是说话!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人话,一个女子的声音…… “墨翎怎么在这里?”墨宸随口问一句。 “它昨夜忽然回来了,毕竟是灵族圣物,想必是感应到了主子运用灵术,所以便回来了吧。”赤风一字一句回答,没有一丝的不自然。 墨宸微蹙眉头,看赤风一眼,又问一句:“笔仙呢?怎么不见他?” 赤风一副迷茫不知的样子,摇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笔仙忽然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然后就变透明消失不见了。” 墨宸点点头不再言语,拉着毓筱出了阵往安宸阁而去,只是路过赤风时,他眸中一丝疑惑闪过。 这人确实是赤风不假,血契还在,别人冒充不了。 可是,今日之事,明显透着诡异之处,可是他只是直觉上觉得赤风隐瞒了什么,却找不到他丝毫的破绽。 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赤风,在他的认识里,赤风不擅说谎,一说谎话就破绽百出。 可是,这一次,他却是能凭着直觉去怀疑,寻不到一丝问题。 …… 正当墨宸沉思时,他往前的脚步忽然顿住,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回头望一眼,怔怔停了片刻,又转身继续往安宸阁而去。 · 二人进入了安宸阁,毓筱忙拉住了墨宸,几分紧张几分神秘的小声道:“墨宸,你有没有觉得赤风怪怪的?” “怎么说?”墨宸好整以暇的问一句。 毓筱微微蹙眉,几分思索,道:“就是觉得赤风好像在说谎,可是说谎的技术好像变高了,跟真的一样,都找不到破绽。” “筱筱也这样觉得?” 毓筱忙不迭的点点头,这才反应过来墨宸说了什么,当下便明白自己是瞎操心了,墨宸什么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赤风的反常?! 这样一想,毓筱顿时语气变得懒散,漫不经心的问一句:“怎么样?可有试一试他是不是真的?” 墨宸不在意毓筱态度上的变化,淡淡说道:“试过了,他是赤风。” 这一下毓筱更加不解了,她原本笃定了那不是赤风,可是这一下,到底该怎么解释赤风的反常? 正在毓筱纠结时,墨宸淡漠的话语传来,解了她的惑:“大约,当是破除离魂咒时出了什么岔子,赤风想要隐瞒它。” 似乎是因为提起了除离魂咒的事,毓筱眸子里又聚集了些疑惑,不解的问墨宸一句:“墨宸,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毓筱有几分急躁的揉揉脑袋,将头发揉的有些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墨宸淡漠的话语中带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顺着毓筱的话接着说下去:“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你我二人的心连在了一处,仿佛换了心的感觉……”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毓筱几分激动的肯定着,然而,转瞬间,毓筱的眉头又再一次挤在一起,几分苦恼的道:“可是我又觉得好像不是,好像我的心依旧是我的,而你的心似乎也在了我这里……” 看着毓筱苦恼的模样,墨宸有些无奈:这样的感觉他也有,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人生在世,本就会有各种难解的结缠绕在一生中,不懂的,便等待着岁月给出答案就好…… 不想毓筱继续纠缠在此处,墨宸想着离开时墨翎说与他的话,开了口,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筱筱,因为我的灵术并不完全,所以离魂咒只破解了九成,大约再过几日,你的内力便会恢复了。” 毓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有些担忧的问道:“九成是什么意思?离魂咒还会再发吗?我还会再一次内力全失?” 看着毓筱急切又担忧的模样,墨宸心微痛,急忙伸手扶住毓筱的肩膀,开口道:“筱筱别担心,剩余的只是残咒,虽然施咒的时候会对你有一定的牵制,但是牵制绝不会大,如果不出意外,应当与你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是,那个人,你暂时不能动了。” “为何?” “离魂咒离的是三魂七魄,其中,生魂乃是被施咒人牢牢握在手中的,若是……结局定然是鱼死网破。” 毓筱闻言不语,只是心微冷: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 808.第808章 夜闯嫣然居01(夜袭) 破了离魂咒之障,毓筱的内力一点点恢复着。 三五日|过去了,已基本恢复如常,甚至隐约有几分超过从前。 既然内力已恢复,毓筱便开始盘算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 “阚泽,安国公府的地图弄到了吗?” “主子,在这里。” 毓筱接过地图,展出一抹明媚的笑颜。 安紫嫣…她定要去慰问她一下才比较合适…… 阚泽看着毓筱散发着危险的笑意,心中有几分担忧,不由的开口道:“主子,您真要去?” 毓筱看阚泽一眼,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道:“当然。” 说着,毓筱摆摆手示意阚泽退下。 阚泽依旧有些担忧,几分欲言又止,最终退出了屋子。 * 毓筱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天的地图,对于安府的布局已然是了然于胸,虽不说能熟悉到闭着眼都可以找到嫣然居的地步,但是睁着眼睛还是可以轻易找到的。 嫣然居乃是安紫嫣的住处,往此处最隐蔽的路径毓筱早已研究好,有把握不惊动安府的侍卫与隐卫便能让安紫嫣看到她。 入夜,毓筱一身夜行衣闪身从高墙上翻身而过,进入了安国公府。 一路身形起落,毓筱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嫣然居,心中却是有几分奇怪:虽然她选择的路线尽可能的避过了隐卫,但也不是这样畅通无阻,仿若入无人之境啊。 疑惑间毓筱四下环视一圈,没有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下几分疑惑:难道不是吗? 然而,仅片刻后,毓筱便转了想法:不管了,管它是为什么畅通无阻,进来了就好! 安紫嫣,你就等着我来收账吧! * 嫣然居里,夜已深,安紫嫣已熟睡榻上。 自从那一日|安子轩将她从茅舍绑回家里,她便被人看住了,里里外外将嫣然居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进出不得。 安紫嫣这些日子气的发疯,日|日|的闹着不得安宁,大约是闹累了的缘故,这一日|安紫嫣早早便睡下了。 浅紫色的床帐轻轻晃动了片刻又重归平静,方才,似是有一阵风吹过。 宁静的嫣然居里,黑暗中多了一道身影,浅浅的月光落下,隐约可以看到容颜。 是毓筱! 大约是毓筱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太凌厉,沉睡着的安紫嫣渐渐睡得不安,眉头越蹙越紧。 睫毛轻颤几次,安紫嫣睁开眼睛,几分朦胧,还有些隐约的疑惑。 她坐起身拉开帘子,看着站在屋子里的毓筱,眸子中不是惊讶而是恍悟,“难怪觉得不舒服,果然是你在这里。” 大抵是刚刚睡醒的缘故,安紫嫣的声音软软糯糯,透着几分迷糊。 然而,仅刹那,安紫嫣猛然醒过神来,放大的瞳孔满是惊讶,手指指着毓筱,言语有些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毓筱身形微动,靠近床边又转瞬离开,安紫嫣已经被制住了穴道,不能动,亦不能言。 毓筱勾一抹笑意在唇角,几分甜腻之感,落在安紫嫣眼中,却觉得心寒。 她知道,毓筱此刻是来找她报仇的! 809.第809章 夜闯嫣然居02(扫清路障) 她知道,毓筱此刻是来找她报仇的,她以蛊王害了钟灵玉,而钟灵玉是为了她才遭此大罪的,以毓筱的为人,这比直接伤害了她更让她恨,所以,毓筱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看着笑靥如花的毓筱一步步的向她走近,安紫嫣仿佛看到了修罗罗刹,内心的恐惧在发酵,她早已忘记了傲气,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毓筱清浅好听的声音如一曲弦乐,熨帖着耳蜗,舒展着心情,只是一字字落入安紫嫣的耳中,让她无暇欣赏这好听的声音。 “安紫嫣,你既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就早该知道会有今日之果。 放心吧,我会不杀你的,因为你有一个好哥哥。 你当真要好好谢谢他才是,若不然,我都在想,杀了你之后是该让安家满门惨死还是生不如死?” 说话间,毓筱已到了榻前,以中指挑起安紫嫣的下巴让她看着她,毓筱一字一句的道:“有一种疼,刻骨铭心,终生不忘。 曾经,我不与你计较,警告你不要招惹我,可是你总是不长记性… 这一次,这刻骨之痛会伴随你一生,想必,你该会铭记教训,不会再犯了…” 收回了抬着安紫嫣下巴的手,毓筱手腕一番,指缝中有银光闪过,趁着月光,八根针映出一点点寒意,冰凉。 毓筱手指微动,安紫嫣的眸子瞪大,眼珠子仿佛凸出来; 急切的喘息声一口接着一口,仿佛是被困在窒息中; 她的身体不由的发抖,轻微的战栗一刻也不曾停歇; 汗水迅速沁出,仅仅几个呼吸间已经将安紫嫣白色的里衣湿了个透。 许是因为不能发声的缘故,疼痛于她似乎重了许多,更加的难以忍受。 毓筱面对此等场面眸子中划过一丝不忍又很快被隐去,心中几分冷硬,出口的话也是字字冰冷:“安紫嫣,你欠我的,我已讨回,希望你从今后好自为之,莫要再犯在我手里!” 说完,毓筱身影闪动,消失在屋子里。 * 安国公府主院的屋顶上,墨宸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赤风跟在他的身后静立不语。 不一会儿,一道身影落下,竟是阚泽。 “多谢宸世子援手。” “不必。”墨宸的话淡漠无波,散在空气中,人已经不再此处。 也是,毓筱已经安全离开,他这个来保驾护航的,自然不需要再待在这里。 赤风随在墨宸身后,轻功起起落落,内心也随着起起落落:主子啊,让赤风说您什么好?既然不放心毓筱小姐闯安府,您何不将安紫嫣料理了,也不必让毓筱小姐跑一趟,还劳您苦巴巴的跟着扫清路障! 而且!您说您这是在装什么?为毓筱小姐扫了路障还不露面,不让毓筱小姐知道…这么做,有意思没有? 再而且!毓筱小姐内力已经恢复了,虽然离魂咒并未完全解除,但也只是残咒,牵制不了毓筱小姐,您又是为何要跟在毓筱小姐身后溜大街?! 还有毓筱小姐,这大半夜的,您报了仇,应该心情舒畅回府蒙着被子睡大觉的,怎么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赖在街上不回去? …… 810.第810章 夜闯嫣然居03(蚀骨之痛) 安国公府*嫣然居 毓筱离开后,榻上的安紫嫣依旧坐在,穴道还未解,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仿佛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墨色的青丝缠绕着苍白的脸颊,有几分像暗夜里飘来的女鬼。 安子轩匆匆忙忙闯进屋子,急切的喊着:“嫣儿!嫣儿!…” 急切的闯进了嫣然居的内室,看到依旧坐在床榻上的人,安子轩猛然松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未松完,安子轩已经发现了安紫嫣的反常,当即为她解开穴道,口中急切担忧的问道:“嫣儿,你怎么样?” 然而,他的话却被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掩住。 安紫嫣的疼痛太深,仿佛,只有这样的大叫才能缓解分毫。 安子轩当下便慌了神,一双手颤抖着却不敢碰安紫嫣一分一毫,声音微颤,口中慌乱的问着:“嫣儿,你到底怎么了?你哪里疼?嫣儿…” 他觉得,似乎…嫣儿全身每一处都在痛…… 安紫嫣被剧烈的疼痛碾压着,理智已远去,她甚至看不到面前的人,也听不到安子轩满是担忧心疼的声音。 她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了疼痛,仿佛全身的骨头在一寸寸的被打碎,血肉在一丝丝的被剥离。 疼痛让她颤抖的似乎要碎掉,将她的理智全数击碎,让她想要发疯,想要撕碎整个世界,可是又让她一寸也动弹不得,她每动一下,痛便深一寸…… 安子轩实在看不了她这样一直惨叫着,心疼的无以复加,无奈之下,他抬指点了她的睡穴。 惨叫声终于停止,安紫嫣软软的躺在榻上,只是,疼痛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安紫嫣即便是昏睡了也依旧在微微颤抖着,痉挛着…… 府医被请来了嫣然居,安子轩急切的等着大夫的诊断结果。 府医一直摸着安紫嫣的脉,眉头越皱越紧,不时的摇着头,眸子里神色难解。 安子轩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贸然开口打断大夫诊断,便不自觉的走来走去,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府医诊断许久松开了手却是立即跪在了地上,几分戚戚不安的道:“少爷,老夫无能,查不出小姐是因何疼痛。” 安子轩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便是怒火中烧:“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诊不出来?” “少爷息怒,少爷息怒……” 安子轩一脚将地上的人踢翻,心中着急的想要杀人,看一眼地上倒着的大夫,安子轩十分不耐的吼一句:“滚!” 府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从嫣然居中跑了出来。 安子轩守在榻边,看着憔悴的妹妹,心似乎在滴血…… 当年,娘亲离世前曾说过,要他好好照顾妹妹的。可是,如今妹妹却成了这般样子…… * 从嫣然居里出来,毓筱不想回去筱悠阁,便在路上随意走一走,竟不想,莫名的走到了墨王府来了。 看着巍峨的门楼上挂着的“墨王府”三个大字,毓筱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进去。 怔怔的在门外站了许久,毓筱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811.第811章 夜闯嫣然居04(墙头夜话) 对安紫嫣下了狠手,讨回了钟灵玉的债,可她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快乐。 她的心沉重如石,寂静如死,她不想要回去筱悠阁一个人呆着,可是她也迈不出脚步走进墨王府,所以她选择默默的离开…… “来了怎么不进来?”墨宸淡漠的话有着安稳的力量,让毓筱无所依托的心仿佛找到了归宿。 毓筱回头,循声看去:墨宸坐在墙头上,大约是月色映衬的缘故,毓筱觉得墨宸看着她的眸子里呆着轻柔的温柔色。 内心的沉重仿佛一瞬间消散,毓筱浅浅一笑,开个玩笑道:“怎么还坐在自家的墙头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胆大包天了,竟敢爬墨家的墙头!” “原以为筱筱要爬的,可奈何你看不上我墨家的墙头,我便只好自己爬了。” “呀!这怎么还学会与人说嘴了?墨宸,你学坏了啊!” “什么话!这些我本就会!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去了,是你还没有机会得见。” 仰着头说话好累,毓筱一个闪身也落在了墙头上,二人并排而坐。 “你也真不知道谦虚,还会的东西多了去了。” “谦虚是什么?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呀!你不是说你会的东西多了去了吗?怎么连谦虚都不知道?” “若是知道谦虚为何物,我会的东西还能多了去了吗?” “你…”毓筱似是没想好说什么,言语猛然顿住,片刻后满是无奈:“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竟如此厚颜无耻…” “我哪里就厚颜无耻了?”说着,墨宸捏一捏自己的脸,道:“来,不信你捏捏,脸皮不厚…” “既然你如此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毓筱满脸兴奋,当真是丝毫不曾客气,两只小手立即招呼上,用的力道微大,将墨宸白皙如玉的脸颊捏出红红的指印。 …… 一番笑闹,毓筱内心的百感交集全数烟消云散,玩得开心,依在墨宸的肩上沉沉睡去。 四月底,初夏的夜有些微凉,墨宸小心将毓筱揽在怀中,好让她暖和一些。 夜色太好,欢声笑语仿佛还在,他有些贪恋,舍不得回去…… * 四月已末,钟凌风终于到了京城。 他本来是与父母一同游山玩水去了,路上却收到了妹妹灵玉身中剧毒,需要送回钟秀宫修养的消息。 他就只有这一个妹妹,在钟秀宫里,那可是实打实的宝贝疙瘩,众人宠爱,是名副其实的千恩百宠。 这么些年,灵玉从没有经受过什么伤害,也不知墨宸是怎么照顾灵玉的。 钟凌风满腹恼火的闯进了墨王府的大门,满是怒火的叫嚣着:“墨宸,你出来!” 四周的隐卫不由的一阵汗:这一声吼,真是莫名的熟悉啊,果然是表小姐的亲哥哥啊,跟表小姐真是一样样的…… 墨宸一早便收到了凌风入京的消息,也早吩咐了隐卫不得阻拦,听着这一声吼,心下几分无奈,却依旧坐在树下微动。 钟凌风往府内走着,有几分陌生。 812.第812章 夜闯嫣然居05(凌风之伤1) 这是他第二次来此,上一次的时候是姑姑的丧礼…… 一晃五年多了,也不知他这位表弟如何了…… 随着越走越深,钟凌风来到了檀树旁,看到了坐在树下姿态悠闲的墨宸,顿时心火更盛。 混蛋!为什么我妹妹中毒昏迷,你却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 “墨宸,玉儿呢?”钟凌风实在给不出一丝好神色来。 墨宸缓缓起身,姿态雅致,轻轻弹一弹衣袍,墨宸迈步往前,清浅淡漠的语气落下两个字:“走吧。” 钟凌风心中惦记着妹妹的安危,当即便跟了上来。 行至玉落阁,钟凌风急匆匆闯了进去,看着榻上沉睡着一动不动的妹妹,钟凌风仿佛被一阵寒风透骨而过,全身上下都透着冰冷的气息。 他的妹妹从来都不是能静下来的人,她总是或叽叽喳喳,或蹦蹦跳跳,像一只精力充沛永远耗不尽的鸟儿。 那时候,他时常会取笑她,说像她这样吵闹不休的丫头,长大了定然嫁不出去…… 偶尔,他也会嫌耳边永不停歇的声音有些吵,忍不住骂她两句: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每每这时候,玉儿就会乖乖的站在墙角面壁,说是打扰了哥哥要思过。 然而,她常常最多只能安静的站三分钟便会再一次开口说话…… 那种无奈的心情好像就在昨日,可是他眼前的却是一言不发静静沉睡的妹妹…… 钟凌风在榻前站了许久才迈出步子靠近了床榻。 在榻边蹲下身来,钟凌风轻轻抚过灵玉的脸颊。 她的脸还如往常一样温暖,似乎此刻她只是累了睡着了,下一刻便会睁开眼睛叫一声“哥哥”,然后聒噪的烦着他…… 泪水滑落,落在灵玉的脸颊上,又滚落在床榻上。 钟凌风心中是自责的! 当年,他就不该答应玉儿让她留在京城! 他们都是江湖儿女,向往的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玩不来官场上的阴谋暗算尔虞我诈! 就像姑姑,她可以只身闯敌营力挽狂澜,却在回京后死于暗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从小就只见明枪,从来都不擅长在暗箭横飞的地方活下去。 * 墨宸没有与钟凌风一同进入屋子,这样的场面,他向来都不怎么适应。 也许他的血真的是冷的,对于那样的感情,他不是很懂,甚至于很多时候,他觉得那些感情根本就是负累。 就像现在:灵玉身体因毒受损,凌风的自责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情感负累。 灵玉会中蛊,是因为安紫嫣的暗害,并不是凌风的错! 所以,通常这样的时候,那些感情负累在他眼中并不是什么感人的重情重义,而是多余!甚至于,他讨厌那样的感情!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到:毓筱时常会有他所谓的感情负累,可是他不仅没有讨厌,还在小心的周全着,不想让毓筱背负那些感情负累…… * 钟凌风从屋子里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813.第813章 夜闯嫣然居06(凌风之伤2) 钟凌风从屋子里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墨宸未置一词,等着钟凌风说话。 他知道,钟凌风想知道的东西都会问他。 对此,他会酌情处理。 而至于钟凌风未曾问及的部分,他更没必要多言。 “玉儿为何会中毒?” “灵玉回了钟秀宫,返京路上被人挟持,中了蛊王。” “你说什么?!”钟凌风明显受惊了,双目圆瞪看着墨宸,问道:“怎么会是蛊王?那玉儿…” 墨宸淡漠的话语截断了钟凌风慌乱的担心,道:“别急,灵玉没有危险,蛊虫已经取出。” “怎么会?那可是蛊王!” “这个你不必管了,总之蛊虫已取出,灵玉除五内受损外,并无其他。” 看墨宸确实没有打算细说之意,钟凌风也不在此纠缠,转而问道:“你说玉儿回了钟秀宫,是什么时候?她回去做什么?” 墨宸微微蹙蹙眉,淡漠的言语中染上些疑惑,还有些责备之意:“你不知道灵玉回去?” 钟凌风眸色有一瞬间的闪躲:父母不喜欢每日操劳钟秀宫的事儿,便打算把事情都丢给他出去玩儿,而他也不想每日被那些事儿烦着,便悄悄的躲出去玩了,对外只说是随父母一同出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钟灵玉昏迷的消息传到钟秀宫直到四日|后他才得知。 因为耽误了消息,所以他根本没来得及了解钟秀宫最近几月的情况,只是给父母传了消息,便匆匆忙忙往京城来了。 所以,钟灵玉回去钟秀宫的事儿,他还无从得知。 而墨宸这边,他从山洞中将两人救回来,钟灵玉昏迷不醒,毓筱醒来后心思沉重,一方面觉得连累了灵玉,想着报仇一事,一方面又因为离魂咒内力全失,内心忧虑,所以也没有人提及在钟秀宫时发生了什么。 而就墨宸而言,起初,他心中挂心着两个人的安危,后来,他修习灵术,所以就也忽略了钟秀宫里发生的事情。 看到钟凌风微微闪躲的眸子,墨宸给他递了台阶下台。 “因为灵玉多年未归,再加上筱筱想去钟秀宫见见酒娘子,所以她二人便一同去了钟秀宫。” 言至此,墨宸微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等钟凌风问了,接着说下去:“灵玉中毒并不是因为有人想要害她,而是被筱筱连累了。” 钟凌风当即抓住了重点,言语间几分锐利之感,问道:“这个筱筱,是谁?” 墨宸听着钟凌风的问题,不由的蹙蹙眉: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不相干的人唤毓筱“筱筱”,即便钟凌风只是为了好询问,但他依旧觉得心里不快,而且这种不快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一堆柴火旁边掉落了一颗小火星,只要眨眼的时间,就已经燃成了熊熊烈火。 “不要叫她筱筱!”墨宸的话语忽然又冷又硬,让钟凌风微微吃惊。 然而,当他反应到墨宸说了什么,当下便一阵怒火直冲脑门:他才不关心应该叫那个“筱筱”什么,他只想知道他的妹妹是被谁连累了才弄成了这副模样! 814.第814章 夜闯嫣然居07(凌风之怒1) 墨宸也有些愣住了,似乎,他出口的话连自己也意外了。 然而,墨宸素来淡然惯了,惊讶不过一瞬便归于沉静,他依旧如故,淡漠开口道:“安紫嫣的目标本是毓筱,是灵玉为了救毓筱,将蛊王引入了自己的体内。” 听了这些话,钟凌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怨谁! 若是怨毓筱连累玉儿,可是,是玉儿自己去救人的! 再说,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妹妹,她就是那样的人,心里装着的永远都是她在乎的人,从来没有自己! 而且,既然玉儿舍命就她了,说明那个毓筱在玉儿心中分量很重,是玉儿拿命换回来的人,难道他要不顾妹妹的心意去找毓筱的麻烦吗? 可若是去埋怨玉儿不知道爱惜自己,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他与妹妹一同长大,深知她的脾性。 遇上这样的事情,若是拦住了她不让她救人,她会比自己伤了死了更痛苦…… 所以,他一腔怒火无处安放,全数转向了安紫嫣。 “你说的那个叫安紫嫣的,又是谁?姓安的,可是安国公府?” 墨宸点点头肯定了钟凌风的话。 他知道,钟凌风需要地方去发泄,若是在毓筱和安紫嫣之间选择的话,墨宸自然希望是安紫嫣。 安紫嫣做了那样的事情,虽然有安子轩及时弥补,但是灵玉依旧伤了,该付的代价,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 钟凌风从墨王府出去一夜未归,直到第二天一早才回来,似乎是与谁有激烈的交锋,袖口处破了些,身影带着几分疲惫,但是却没有狼狈之色。 他一回府便往玉落阁去了。 他来了这里没有守在妹妹身边,虽然是去为妹妹讨回公道,可他依旧觉得对妹妹很抱歉。 墨宸也未曾问什么,他想知道的事,自然能查到,还不需要非得问当事人。 而这件事儿,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查,早已在京城闹开了。 百姓都在议论着:昨夜有一个少年闯入了安府,武功很高,安府众多隐卫都不是那少年的对手,最终,少年打伤了安家少爷,闯入了安家小姐的闺房。 只是,却不知为何,怒气冲冲闯进去的少年并没有伤害安家小姐又离开了…… 百姓多好八卦,这一事儿不知怎么传的,竟传出了那少年是因为对安家小姐一见钟情所以才没有下手。 筱悠阁里,毓筱坐在院子里悠闲的沁一壶茶,几分惬意。 隐忧从外面回来,便把刚刚在外面听说的议论说与隐忧听,不过是遇上了好玩儿的事情说来一乐。 只是,也许言者无心,可听者有意。 毓筱心中有了猜测,有些急切的想要证实,当即起身往外走去。 急匆匆来了墨王府,毓筱一路往檀树下去了,抓着墨宸便问道:“墨宸,是不是钟凌风到了?” 墨宸有几分讶异,不由问道:“筱筱如何知道?” “外面都在传,有人闯了安国公府,目的是安家小姐,所以我猜,应该是钟凌风。” 墨宸闻言,不由的蹙蹙眉:这个凌风,胆子也真是大,在京城里也不知收敛,竟然真的大张旗鼓的打上|门去了…… 815.第815章 夜闯嫣然居08(凌风之怒2) 于此事,墨宸知道钟凌风是去泄愤,所以大抵会发生什么他心里已有数,便也就没有注意这些消息,若不是毓筱来说,他还不知此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 只是,他有意想要避免凌风与筱筱见面的…… 凌风一向护着灵玉,也不知这二人见面,会是怎样的场面…… 可人算不如天算,筱筱找来了府上,有些事,注定免不了。 墨宸带毓筱去了玉落阁。 钟凌风看着跟在墨宸身边的女孩儿,不必猜,他已知道,这边是墨宸口中的筱筱。 虽然他与墨宸不过第二次见面,但是对于墨宸凡人勿近的毛病却还是有所了解的,如今看到有一个人可以不用守着墨宸的一丈,钟凌风有几分不适应。 “就是因为你,玉儿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钟凌风打量着毓筱,神色不善。 毓筱不介意钟凌风言语不善,含着歉意的声音低低的道:“对不起。” “对不起?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玉儿能醒过来吗?”钟凌风即使已经一再的告诫自己:她是玉儿用命换回来的人,可是他依旧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好脸色。 “凌风!”听着钟凌风毫不客气的话,墨宸不由的沉了脸色,冰冷的言语含着警告之意,唤他一句。 钟凌风听闻墨宸唤他,还是以如此的语气唤他,当即便怒了:“墨宸,你倒是护着她,可怜玉儿在这里陪伴你五载有余,想不到在你心里她竟比不上一个无亲无故的外人!” 墨宸眸中闪过一抹浓郁的无奈:凌风担心灵玉,根本没办法跟他说什么…… 罢了,还是让他先带灵玉回去修养重要。 “凌风,灵玉内脏受损严重,此刻不是生气纠责的时候,当尽早将她带回钟秀宫以寒玉石修养才是。” 到底最挂心的是灵玉的安危,钟凌风不再言语,可心中怒火犹在,恶狠狠的看毓筱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墨宸看着微微有些愣住的毓筱,心中有些担忧,不由问一句:“筱筱,你没事吧?” 毓筱闻声抬头,看着墨宸带着担忧的眸子,她扯开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轻轻摇摇头:“没事,别担心。” 墨宸睫毛微垂,敛住了眸子的心疼。 筱筱,你可知你方才的笑意有多苍白?…… 他一直都知道,毓筱在自责。 可是这不是筱筱的错,发生这样的事儿,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更何况,安紫嫣也承受了那样的苦,筱筱已经做了她能做的所有…… * 钟凌风的动作很快,午时就已准备好了一切,打算带着钟灵玉离京。 墨宸没有做客套的挽留,将人送到了长亭处,墨宸很不客气的说道:“凌风,看好灵玉,别让她再来京城。” 说完这话,墨宸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的犹豫。 这一幕也真是怪异,送别的人比远行的人走的还早,真是…… 钟凌风望着墨宸渐渐远去的背影,耳边不自觉的又响起了墨宸方才的那句话,心中微暖:他的这个表弟,似乎并不是他所表现的那么冷…… 816.第816章 恨意浓01(小算计) 毓筱一大早去了墨王府,这才知道钟凌风竟然已经带着灵玉离开了京城。 她双目瞪视,十分不满! “墨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想去送送灵玉呢!” “送什么?凌风不会喜欢看到你去送别的。”墨宸言语淡淡,没什么情绪在里头。 只是他心里却不像表现的这么淡然,有几分无奈与气恼:臭丫头,你没看到凌风总是忍不住找你的麻烦吗?干嘛还要眼巴巴的送上|门去给人骂?! 谁知,毓筱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不恼不怒,一副本应如此的口气,道:“钟凌风当然不会喜欢看到我,毕竟灵玉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他讨厌我是应该的。 可是,我是去送灵玉的,她这一次离京,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可我却没有去送送她…… 都怪你,都是你不告诉我!” 看着毓筱伸着白皙的小手指着他说“都怪你”的样子,墨宸几分无奈,只得顺着她的话说道:“好,都怪我,怪我没有通知你。” 然而,墨宸这样一说,毓筱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开始跟墨宸生气了,拧着头一副“我很不爽,快来哄我”的模样。 也不怪毓筱会如此,他都认了错了,毓筱若不趁机拿乔折腾他一顿,又怎么对得起他如此大方就认了错呢? 墨宸看一看毓筱这模样,心中无奈更多几分,想了一想后,说道:“筱筱,你看这样可好?等你想灵玉的时候,便去钟秀宫去看望她。” “那你要陪我一起去。”毓筱趁机提条件。 她还记得:灵玉很想让墨宸回钟秀宫看看…… 墨宸静默不语,神色如玉,看不出喜怒。 毓筱看着墨宸这样子,心里有些虚:也不知道墨宸究竟能不能放下那些事儿,毕竟,钟秀桑的父亲也有他的立场…… 可是墨宸作为钟秀桑和墨天的儿子,他是那个不被祝福的婚姻的结晶,也许他的外公根本不会喜欢他…… 她想要完成灵玉的心愿,但是却强求了墨宸…… 毓筱的心越来越虚,声音低低的开口道:“那个,墨宸,如果你…” “好,我陪你去。”墨宸忽然出声打断了毓筱的话,亦让毓筱狠狠的吃了一惊。 毓筱几分愣住的看着墨宸,呆呆的说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墨宸浅笑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毓筱吞吞口水,缓缓神,依旧不能相信的再确认一次:“你真的陪我去,钟秀宫?” “钟秀宫”三个字,毓筱咬的格外清晰。 墨宸点点头,唇角的笑因为毓筱呆呆傻傻的模样更愉悦了几分。 看到墨宸点头,毓筱的眸子里巨大的惊喜瞬间溢满,抓住墨宸的胳膊高兴的不能自己。 “是你说的,你可是答应了会跟我一起去,不许反悔!” “嗯,不反悔。”看着毓筱如此开心的样子,墨宸心中浅浅的温馨在流淌:自从那一日|从山洞里将筱筱带回来,她虽然时常笑着,可是却从未曾这样开心过…… 她眉眼俱笑的样子,真好看…… 哎!不得不说一句: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毓筱这一张伪装过的脸,哪里能跟好看二字沾上边儿…… 817.第817章 恨意浓02(硅针) 安国公府*嫣然居 安子轩一脸憔悴的守在安紫嫣的榻边,床榻上的安紫嫣依旧沉睡着。 从毓筱夜闯嫣然居至今,已有七|八日|了,大夫请了许多,可就是没人知道嫣儿究竟是怎么了。 她日|日|夜夜的痛着,一刻都不曾停…… 他看不下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去…… 然而,疼痛在每一寸骨血中,并不会因为沉睡而消失…… 这一日,安子轩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出了嫣然居去了一趟皇宫,回来时带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回来。 只是,这天下间,从没有什么是白得的,凡事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 太医诊过脉后,眉眼间忍不住露出些不忍与痛心:看这手法,想来,动手的人也是医药高手,却不知为何要以此害人,让人受此等非人之痛?!…… “安少爷,令妹此症,老夫无法可解,只能配些药,以减轻痛感。” 安子轩闻言眸色不由有些灰败之感,几分期切的道:“大人,您知道嫣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太医犹豫了一瞬后,终于开口道:“安少爷,安小姐乃是以八根针封入了身体八大穴位,疼痛蚀骨,终生不歇。原本,只需设法取出针来便可以不再疼痛,可是,刚刚老夫所查,此针材料特殊,一旦入体便与血肉混合,无法取出…… 说起来,这针,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 “敢问大人,大人既是第一次见到,又是从何处得知此物?” “那是老夫学医时曾看到的一本药王谷的医录,据书中记载,此针名为“硅针”,是以一种名为硅胶的材料制成,似乎,这东西,也只有药王谷才有。 只是当年蓝家灭门,药王谷销声匿迹,硅针之物就再没有见过,不曾想,老夫有生之年竟还能见上一回。” 太医几分感慨,却在看到安子轩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的一瞬间醒过神来,心中几分愧疚和懊恼: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中了硅针的人是人家的妹妹,他怎么能当着安少爷的面儿胡说八道呢? 看着安子轩面色沉沉的样子,太医忙起身去写药方,不敢再多说一句。 安子轩立在榻前,回敛神色,看一看榻上睡得不安的妹妹,心中痛已麻木: 嫣儿啊,你为何就是不听劝?…… 澹台毓筱,你竟然如此之狠…… * 太医写好了方子交给安子轩便立即离开了,他总觉得,自从他说了安小姐的情况后,安少爷就变得有些阴沉。 早就听说安家少爷是个酒色之徒,做事不羁,果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安子轩吩咐下人给安紫嫣熬了药,嘱咐她们好生照顾便出门去了。 自从安紫嫣成了这幅模样,安子轩一直守在这里,除了去了一趟皇宫外,他可以说是一刻不离,怎的这会儿要用药了,他反倒出门去了?也不知他是有什么样的要紧事儿非要这个时候办,竟错过了安紫嫣的苏醒。 818.第818章 恨意浓03(歇斯底里) 也不知他是有什么样的要紧事儿非要这个时候办,竟错过了安紫嫣的苏醒。 待到他回来时,安紫嫣身体的疼痛褪去了大半,虽然依旧不停的出着汗,可是已没有再痉挛抽搐。 安子轩看着坐在榻上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妹妹,心中依旧痛,对这个药,是极其的不满! “嫣儿,很疼吗?要不然,再去睡一会儿吧?” 说着,安子轩抬起手准备着,那样子,大约只待安紫嫣点头,他便要出手点了她的睡穴好让她睡觉。 然而,出乎意料,安紫嫣摇摇头,道:“哥,我不睡了。” 安子轩有些怔,举在半空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安紫嫣声音孱弱,几分苍白:“哥,身上太痛了,连睡着的梦里都是疼的,不舒服,不如醒着。” 安子轩闻言鼻子一阵酸,眼泪当即落下来。 他忙背过脸去,不想让安紫嫣看见他的眼泪。 安紫嫣即便没有看到,又怎会不知道他哭了,心中为哥哥心疼,对毓筱的恨,便又多了几分:澹台毓筱,今日身心之痛,他日,我定要千万倍还之。 “哥,你哭什么?!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也尝尝这蚀骨之痛!” “嫣儿!”安子轩闻言猛然喝她一声,眸子里有些难以置信之色: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嫣儿竟然还是不知悔改?!这事情,最初是她挑起了头儿…… “嫣儿,这事儿,就不能就此了了吗?” “哥?!”安紫嫣又惊又疑,满目怀疑的打量着安子轩,仿佛是要看一看:他究竟是不是她哥! “哥!你是我哥哥,我受了这么大的苦,你不想着为我讨回公道,竟然要我就这么算了?!” 安子轩微微蹙着眉头,对于安紫嫣的话,他有些不能理解:伤害是相互的,嫣儿为何没有看到她所做的,却只记得别人对她的伤害…… “嫣儿,若不是你伤了钟灵玉,她又怎会对你下这样的手?” “哥!你什么意思?!” “嫣儿,你仔细想一想,这两年多来,你缕缕寻衅,她可有为难你半分,这一次,是你…” “够了!”安紫嫣怒喝一声,打断了安子轩的话,面上的神色有着不能理解的疑惑,还有着被背叛的伤痛。 看起来,在她眼中,安子轩没有站在她这边为她出气反倒在为毓筱说话,是背叛了他们的兄妹之情。 她抬指指着安子轩,手指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着,口中言语沉痛疯狂,道:“你不是我哥哥,你竟然帮着外人欺负我!你不是我哥哥!我不要你管,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说着,她转身扯着床榻上的软枕被褥砸向了安子轩,将安子轩一路砸出了屋子。 屋子里没了安子轩,地上落了一地的凌乱,安紫嫣无力的丢下手中未扔出去的东西,缓缓的将自己蜷缩起来,抱紧…… 疼痛似乎越来越近,安紫嫣“呜呜”的哭声听得人心酸,让站在屋外未离去的安子轩碎了心扉…… 嫣儿,放心吧,哥哥定然守护你,便是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819.第819章 恨意浓04(偶相遇1) 五月走了大半,毓筱心中一直盘算着什么时候去一趟纸醉金迷,去谢谢醉公子。 她从墨宸那里听说了,是醉公子帮忙找到她们藏身的山洞的,毓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觉得自己一定要去谢谢醉公子。 而醉公子这边接到了墨宸的命令,要他以毓筱朋友的身份进入毓筱的圈子,以便保护毓筱安危。 醉公子听到这命令的瞬间就气的想杀人,当年他之所以离开那里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自由,原以为天下间已无碎玉,却不想在京城这种地方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只是,他们生来便归碎玉调遣,这是宿命,逃不脱的宿命! 对于这一点,他们生来就认了命,可是,这给一人做保镖这种事情…醉公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墨宸竟然要让他去做这样的事! 而且,想起毓筱,醉公子不由又是一阵脸黑吐血。 那时候在迷情的竹楼里,那小丫头可是没少坑他,出了几个什么脑筋急转弯的东西,就将他当牛做马的使了一月半。 想他醉公子原本一月出一题,做一事,这下可好了,一场东奔西跑的查案子,将他一把骨头累的要散架了。 从那以后,他便做下决定:日|后定然要与毓筱小姐保持距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谁让他好奇心太强,偏偏又猜不出毓筱的题! 也真是怪了,以往,不认识毓筱小姐时,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挺好使的,每每出题总是让人绞尽脑汁。 可自从遇到了毓筱小姐,他就觉得自己智商下降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醉公子都郁闷的吐血。 这一下,却要时常的跟她打交道了,随便想一想,也觉得未来的路一片黑暗啊…… * 这一日,醉公子接到了墨王府传来的消息,当即取消了一整日|的行程安排,呆在纸醉金迷中等着客人上|门。 然而,等了半晌,终于来了客人,却不是他要等的人,而是华枫。 华枫进了屋子,看醉公子一副等人的样子,不由开口道:“阿醉,你有客人要来?” 看华枫一脸吃惊的模样,醉公子有些讪讪:好吧,他这里平日里除了华少爷和华小姐偶尔会来,还真的从没有客人。 只是,这一次的事儿,绝不能让这二位知道! 醉公子怎么都是混人情世故的人,说个谎于他而言,不过信手拈来。 醉公子一副没正行的样子,几分嬉皮笑脸的道:“华少,我这不是等你这位客人来吗?” 华枫哪里信他,顺着这话打趣一句:“你这是打算做醉半仙了?连我什么时候来都知道了?” “哎呀,做什么半仙啊,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这是心有灵犀!” 大约是醉公子时常的跟华枫说这些玩笑话,华枫听过并没有吃惊,只是白他一眼,几分嫌弃的道:“谁跟你心有灵犀?你还是好好弄明白迷情的心才好!” 醉公子一听“迷情”,神色顿时萎靡,心中几分怏怏:迷情那个女人,还真的跟她的名字一样,完全弄不懂! 然而,转瞬,醉公子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华枫带偏了话题,当下便扭回去,问道:“不知道华少今日大驾光临,又是有什么事儿?” 华少爷是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一大早的来寻他,难不成还是想他了不成?! 果然,华枫开口道:“我想问一问,贤王府的毓筱小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醉公子闻言心中惊讶,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一副茫然的样子,问一句:“毓筱小姐?她不是在京城吗?出了什么事儿吗?” 真是奇怪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盯着这一位其貌不扬的小丫头?! 不过,关于毓筱小姐的事儿,他并没有跟华少爷说,也勒令了手下之人严守口风,没想到华少爷竟然还是知道了…… 看起来,他的势力也不小…… 看着醉公子一副茫然的样子,华枫有些无奈:阿醉说谎的功夫太高,他拆不穿。 这件事儿,要么是他真的不知情;要么便是他知道了什么却不想跟他说…… 这两种猜测,他更倾向于后者。 再联系墨宸曾到过纸醉金迷,还面见了阿醉…… 华枫心中一个猜测已然成型。 只是,阿醉既然不愿说,那便不能找他验证真假了…… 想到此,华枫起身告辞。 醉公子暗暗松一口气:这事儿墨宸下了命令保密,他还真怕一会儿毓筱小姐来了,刚好跟华少爷撞上了,到时候,以华少爷的聪明,怕是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其实,醉公子还是低估了华枫,他此时就已经猜了八|九不离十。 820.第820章 恨意浓05(偶相遇2) 送华枫出去,醉公子转身欲回,门外那一道声音让他脚下猛一踉跄,忍不住想要一阵痛哭:天!要不要这么巧?!怎么就赶得这么寸?! 毓筱下了马车就看到正往马车处而去的华枫,便开口唤住了他,打个招呼:“华枫,你也来了纸醉金迷啊,这是要回去了?” 不怪毓筱疑惑,此时刚好是饭点,可他却要从吃饭的地方回去了…这个,确实很奇怪! 华枫回头,看到毓筱有些讶异:“毓筱,你怎么来了纸醉金迷?” “我不能来吗?”毓筱似有几分疑惑,反问一句。 “不是不是,当然能来。”华枫忙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吃惊。” 看着华枫着急的样子,毓筱很不厚道的笑了,“我是逗你玩儿的,你竟然当真了,呵呵呵……” 华枫微怔一下,看着毓筱明媚的笑颜,当下便转过了弯儿,心中几分无奈。 “毓筱到这里来,是吃饭?”华枫试探的问一句。 “不是,”毓筱摇摇头,“我是来寻醉公子的。” 毓筱还有些事情要问一问华枫,她是有意要叫住华枫的,也是有意在告诉他自己此行的目的。 果然,华枫一听“醉公子”三个字,神色当下就变了,立即转目看向了门口处没来及回去的醉公子,眸色几分疑惑在蔓延。 毓筱看着二人,眸间一抹了然划过,她浅浅一笑,邀请华枫道:“你若是无事,便一同去醉公子那里坐坐,上一次见醉公子还是去年的案子…” 此言正和华枫之意,他半分也不曾推脱的应下来,与毓筱二人相随着入了纸醉金迷,倒是独留下醉公子站在门口处,一副风中萧瑟之感…… * 屋子里,醉公子满心无奈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好生款待二位。 饭菜色香味俱全,可是围桌而坐的三人明显心思都不在此处。 华枫先开了口,问道:“毓筱,你这些日子,是不是离京了?” 毓筱停在正在夹菜的筷子,一副迷蒙之感,茫然道:“没有啊,我不是日|日|都在去国子监上课吗?” 华枫闻言,眸中一抹失落划过,很深,却是转瞬即逝,快得让人觉得花了眼。 他的声音依旧如三月春风轻拂,温柔浅暖,道:“嗯,那就好,可能是我弄错了。” 毓筱看着那样温润如玉的容姿,心中有些愧疚自责:对不起,华枫,我…… 饭桌上没了声音,偶尔会有轻微的碗碟碰撞声发出,极轻,却声声入耳…… “华枫,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毓筱忽然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的道。 华枫被毓筱的正色弄得有些蒙,不自觉的也放下了筷子,点点头,道:“你问吧。” 毓筱犹豫一瞬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华枫,你与他,是旧相识?” 说着,毓筱抬手指了身旁正扒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醉公子。 奈何有些人,生来气场就强大,存在感高居不下,让人想忽略都难! 华枫眸子里有些惊讶划过,还有些惊喜欣赏沁出:果然,毓筱极聪明,只凭着蛛丝马迹就发现了这些…… 821.第821章 恨意浓06(偶相遇3) 只是,华枫依旧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毓筱一抹笑意自信飞扬,道:“上一次猜谜见迷情,我们曾走过幻阵,可是你竟然一分不曾吃惊,还有,见到了迷情那样美到完美的女子,你眼中没有一分惊艳,这很不合理,最好的解释,便就是你曾经见过他们,甚至,很有可能,你们是旧相识。” 华枫也不遮掩,十分赞赏的道:“毓筱心细如尘,厉害!” 毓筱听了赞赏的话,忍不住展一抹笑意,又接着道:“关于纸醉金迷,它,是不是华家产业?” 这一下,华枫是真的吃惊了,脱口而出问道:“毓筱从何处得知?” “没有。”毓筱摇摇头,“没有从哪里得知,是我猜的。” 看一看华枫带着疑惑的面容,毓筱不待他发问便解释道:“第一次你约我相见,便将地点定在了纸醉金迷,那时候我就想不通,为何你这样一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却将地方定在了纸醉金迷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 虽然那时候猜想有很多,觉得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好吃,也可能鱼龙混杂更容易混淆视听…… 然而,之后的一些事情,让我渐渐明白,你是一个谨慎的人,绝不会将命赌在不确定的事情上。 那么,就说明:纸醉金迷对于你来说,是绝对安全的…就是不是绝对安全,也是相对最安全的地方! 而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自己的地盘…” 华枫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吝惜的夸她一句:“毓筱实在心细,仅凭着我请你来了纸醉金迷便就可以推测出这些来,实在佩服。” 毓筱摆摆手示意他别再夸她了:她要确认的事情还没有问完,华枫若是一直这样夸下去,她该不好意思问了…… “那个,华枫,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误打误撞,误打误撞…” 华枫见她谦虚,也不拆穿她,反倒一派闲适的看着毓筱,似乎是已经猜到了毓筱之言未完。 毓筱看他那副样子,当下也不再耽搁,开门见山道:“华枫,华家,是出自云山,对不对?” 毓筱一字一句的问,话说的极慢,华枫闲适的神色在毓筱的问题中一寸寸枯萎,变得深沉。 就连一旁一直低头扒饭的醉公子也猛然抬起了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毓筱。 毓筱看着华枫沉静的面容,心里有些没着落:是不是她问的问题过界了…… 华枫沉默了片刻,忽然淡淡笑了,言语中没什么在意的赞一句:“毓筱果然是聪慧过人。” 这一句话,已然是肯定了毓筱的猜测。 毓筱看着华枫不甚在意的神色,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觉,直觉:这个话题最好到此为止。 可是,她真正想问的东西还有说出来…… 正在毓筱纠结难解之时,华枫忽然开了口:“毓筱,有什么就说吧,我既肯定了你的猜测,便不介意你问及云山。” 毓筱怔了一瞬,不做客套的推诿,直言道:“我想知道,云山是不是分华、云两方势力?” 华枫听到毓筱如此直爽就问出了问题,有些发愣,又有些想笑:是了,这才是毓筱,她从不做虚伪的客套…… 反倒是他假了,说了那样的话却又希望毓筱推诿好将这些事圆浑过去…… 罢了,她想知道,告诉她便是…… “云山确实有华、云两家,不过,除此外还有一座寺,法缘寺。” “是不是云山出了什么事儿,所以华家才出了云山?” 华枫忽然不语,沉默许久后,他缓缓开口道:“毓筱,云山不出世,那些恩恩怨怨,自有可以了结之处,你…还是莫要再问。” …… 822.第822章 恨意浓07(避暑山庄) 承德*避暑山庄 日头一天天热起来,来到避暑山庄已经有些日子了。 承德果然是个好地方,凉风习习,比起晚春时节更怡人三分。 时隔两年,毓筱与墨宸有一次一同躺在了这一处的柳树下。 日影微斜,疏影横斜水清浅;垂柳浅曳,水光潋滟晴方好。 静谧悠远仿佛独立于尘世外,一片祥和似不沾半分污淖,恬淡泊远。 毓筱惬意闲聊,随口感慨一句:“这一处悠闲真是难得啊!” 听不到墨宸回应,毓筱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说着:“入京也不过两年过半,发生的波波折折真是不少,也不知京城的日子,能否消停一时半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如此。” 毓筱闻言撇撇嘴:哼!以为就你知道啊,我不过感慨一句,懂不懂,是感慨! 虽然心中不满,毓筱却是未曾出言反驳。 因为,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跟墨宸打嘴上的官司,吃亏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的,毫无悬念! 她可不是赤风,一次次倒霉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想起赤风,毓筱心中忽然来了兴致,翻身爬在草地上看着墨宸问道:“墨宸,赤风又去了哪了?” 自从进了避暑山庄,赤风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去忙…… 墨宸眸子微闭,享受着透过树影的斑驳,随口答道:“去办点事儿。” 毓筱闻言顿时不满,再一个翻身躺下来,口中愤愤:“又是去办点事儿!哼!墨宸,我告诉你,上一次你利用我触动机关办的事儿还没跟我交代呢!” 墨宸闻言,不由的睁开了眸子,浅浅的笑意被盛在瞳孔之中,问一句:“筱筱想知道?” 毓筱有些吃惊,侧着头看着墨宸,想要看一看他是不是又是在逗她玩儿。 然而,看了半天,毓筱也没看出墨宸与她玩笑之意,心中几分疑思:他是真的要告诉我吗?为什么?明明前年怎么都不愿说来着…… 但是一转念,毓筱忽然觉得:想这么多做什么?!他既然要说,她还不敢听吗? 这样一想,毓筱顿时不再犹豫,点点头,道“想知道,你说吧,不说的是小狗!” 墨宸闻言轻笑,淡漠的音调上都沾染上了愉悦。 “唐门有一镇门之宝,名曰翡翠心。 当年唐门内乱,阴差阳错间,丢失了翡翠心。” 毓筱闻言,不由的翻个白眼,风凉话说一句:“什么阴差阳错,大约是有人处心积虑吧…” 墨宸被打断了话并不在意,听着毓筱的话,八分认同的点点头:“许是如此。” 毓筱听着墨宸带着保留的话,几分不满道“什么叫许是如此,是确实如此!” 墨宸闻言不语,并不与毓筱争论什么,而是继续说下去。 其实,关于唐门当年之事,他们二人应该都是知之甚详,就是不知…他们二人所知的内容是否一致…… “唐柒从冥楼出来,便一直暗中查访,最后确定了藏宝之处。” 毓筱心中了然:看起来,小柒那时候到此处,是为了取唐门翡翠心…… 那赤风呢?他去做什么了? 毓筱直觉:赤风所去做的事情,才是与墨宸有关的,才是他一直不肯言说的…… “那赤风呢?他去做什么了?”毓筱犹豫过,最终却还是下决心问了。 墨宸的容颜一刹那褪去了所有的情绪,化作玉颜色,无喜无悲…… 毓筱心中几分懊恼,忍不住骂自己一句:明知道这问题最好不问,可总是忍不住想要问出来,想要知道! 她这是被赤风传染了吗?!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只是,恼怒之余,毓筱还有几分困惑:她从不是好奇心强的人,为何一扯到墨宸的事儿,她就总是迫切的想知道呢?…… 就在毓筱以为墨宸不会回答时,墨宸淡漠无味的声音传来:“有一样东西,被保存在翡翠心中……” 毓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墨宸的声音虽淡漠如水,却是蓦然间让空气都带上了浓浓的伤意,仿佛一花一草,一事一物,都在默默垂泪…… 这翡翠心中,保存的,究竟是什么…… 823.第823章 西方十二使01(使者入京) 自上一次西域使者入京已经五年过去,又该是西域使者入京的时候了。 西域每隔五年,会派使者十二人至京城以作交流,更重要的是要商定东西商运交易的具体事宜。 自八月承德归京,满京城的文武大臣都在为迎接西域使者做着准备。 忙忙碌碌几日,终于到了这一天。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入京门,侍卫身着重甲,以西域之语叫做骑士;侍女着束胸衣勾勒着身形,膨大的裙摆堆堆叠叠。 负责接待使者的,乃是尚书大人冷江与将军上官将。 也不知皇上究竟作何打算,竟能容忍了这二人狼狈为奸。 上官将和冷江二人迎了使者入京将他们安置在了驿馆,并传达了皇上于三日后接见使者的意思。 * 问水楼*竹苑 毓筱与墨宸闲坐于此,品茗一杯,惬意自得。 二人方才才看了使者入京的浩浩荡荡,对于接下来几月的京城局面,心中皆有所思。 西域使者入京,又是一年风波起。 只是,暂且不管西域要如何,就只说京城里的事儿,就已经让毓筱越来越看不懂了。 “墨宸,你说皇上为何会默许冷家与上官家来来往往?” “皇上还年幼,总有受制于人的时候……”言至此,墨宸微顿一下,唇角似有一抹笑意弯起,言语带上些难明的意味,道:“更何况,他想要收回兵权,总是要给上官将一个罪名的……” 毓筱闻言却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皇上收回兵权要做什么?” 蓝雪国千年根基,看起来是一棵参天大树,而实际上,却是风雨飘摇的柳絮。 想必很多人都明白,这持续了千年的安平,在不久的将来便会化作一片战火,血染江山。 这样的时候,皇上不物色良将,收回兵权做什么? 墨宸唇角一抹笑意似有若无,言语间微带上几分嘲讽:“那个位置高高在上,坐久了容易蒙蔽视听,以为自己当真就是这掌握天下之人……” 毓筱闻此言微微蹙眉:对于皇上,她的注意力一直以来全在皇上的心智谋算之上,好像从未曾注意过皇上是否能纵览天下大势…… 只是,若真如墨宸所言,绝非百姓之幸。 西域共有七十二国,各自为利,不相和睦,时常战乱不断,所以,即便是知道西域诸国贪婪东方资源,于蓝雪国,也并非祸患。 只是,自百余年前始,西域七十二国不再各自为战,而是选举出一位王者称为万王之王,来主持总事务。 自从有了这一决策,西域诸国虽不能做到相亲相爱,却也是相护扶持之局,百年来不断强盛,如今对于蓝雪国,绝对是第一大威胁。 西域垂涎东方物资多年,如今有了一战之实力,又岂会按兵不动? 所以,东西方一次大战是绝对在所难免的。 可是这种时候,皇上与群臣不是相护扶持,却是相护算计…… 看来,安逸的久了,让他们忘记了居安思危。 …… 注:第一卷到此处就接近尾声了,预计在春节时候就可以开始第二卷了…… 824.第824章 西方十二使02(狭路相逢) 因着西域入京之事,国子监暂时停课了。 毓筱在府里闲坐无事,便心血来潮的扮一身男装去街上溜达。 既然上了街,毓筱便盘算着往阮烟阁转上一转。 一来,自家店里生意如何,还是得要去看看的! 二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漂亮的衣服,这几年长个头,许多衣服都不能穿了…… 毓筱心情颇好的进了阮烟阁,却是碰上了不怎么让人开心的人。 店里客人并不是很多,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很显眼,是安紫嫣。 自从那一次夜闯嫣然居至今,毓筱都未曾见过她,就连承德避暑,安紫嫣也没有去。 只是,在这里见到安紫嫣,毓筱多多少少是有些意外的。 那八根硅针到底什么威力她最清楚,这个时候,安紫嫣闭门不出才比较不让人疑惑。 看着安紫嫣仿佛没事人一样,毓筱心中生疑:难道这世上,竟有人能取出入体的硅针? 然,这念头仅此一瞬就被毓筱否定了:不可能!硅胶入体便会与血肉相混合,想取出,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她竟能安然无恙? …… 就在毓筱思绪纷飞之际,安紫嫣已看到了毓筱,不躲不避,她反倒是往毓筱走来。 “毓筱小姐。”安紫嫣声柔如水,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毓筱回神,看着安紫嫣浅笑端庄的样子,心中满是疑惑,同时也暗暗提起警惕! 这安紫嫣,素来极讨厌她,如今这模样,是要闹哪一出? 毓筱不会愚蠢的以为安紫嫣是吃了亏长了教训所以不再寻衅滋事。 但是她一时间还真是猜不透安紫嫣此举为何? 往日里安紫嫣对她的厌恶之意从不加掩饰,可今日竟是一分也寻不到…… 为何?…… 毓筱心有所思,便怔怔的立着,看着安紫嫣的眸子忽明忽暗。 安紫嫣见面前人一直盯着她,不由有几分疑惑浮现在瞳孔中,略带些关心的言语,问道:“毓筱小姐,你这般看着我,是为何?” 毓筱回神,扯一抹礼貌的笑意在唇角,抱歉一语:“安小姐见谅,毓筱失礼了。” “无妨。”安紫嫣并未放在心上,浅笑摇头,又接着道:“毓筱小姐先忙,我还有些事儿,先走一步了。” 说完,安紫嫣便告辞离去。 毓筱怔怔的望着安紫嫣离去的方向,神色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非烟从屋子里出来,看到站在店门口不动的毓筱,心下几分疑惑,走到了毓筱的身后。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喧嚣热闹,熙熙攘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主子,您在看什么?”非烟凑在毓筱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主子的这幅样子,很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或者碰上了什么不能解的难题。 毓筱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了,转身抬手,指尖银锋一闪,一根针以抵在了非烟的颈间。 看清楚人是非烟,毓筱微微一怔,当即收回了银针,有几分尴尬,还有几分疑惑…… 为何…我竟没有注意到非烟的靠近…… 825.第825章 西方十二使03(东西较量1) 非烟突然被毓筱袭击,心中也是又惊又疑:主子这是怎么了?…… 只是,看毓筱并未言语之意,非烟也没有不知趣的问什么,主动出言转了话题,不让毓筱再尴尬。 “主子来这里可是有任务交代?” 毓筱原本是没有任务的,只是现在有了。 “去查一查安家小姐这一年来的动静,尤其是最近几月的……” 不论是安紫嫣的安然无恙,还是安紫嫣对她和善礼貌的态度,毓筱都觉得诡异万分。 她想:这里面定然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 三日|不长,转瞬即逝。今日,是西域十二使者进宫朝见的日子,以玉娜公主为首的十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朝上,面对年幼的蓝雪国君,态度可谓是嚣张到无以复加。 原来该施以跪拜之礼以示蓝雪为尊,但玉娜公主立于大殿之上,年仅十三却气势不凡,一字一句带着傲气,道:“我乃西域七十二国的公主,众国之王见我尚得执骑士之礼以示尊敬,为何我千里而来,你不将我至若上宾,反倒以臣子之礼接待?” 众大臣听闻此语皆是脸色难看,看着这位小公主的神色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堂堂蓝雪国,绵延千年,国力强盛,又岂是一个小小的西域之国可以比拟的?想要上宾之礼遇,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皇上坐于龙椅之上,听着这样刺耳之语,神色竟丝毫没有变化,看看立于大殿之上气势十足的小小公主,吩咐道:“安子,为玉娜公主赐座。” 玉娜显然是没有料到皇上竟是如此做派,不由的怔了一怔,看着由宫人搬来的椅子,她顿了一瞬,而后便抬步走去,没有丝毫顾忌的坐下,一国公主的仪态十足。 使臣看着这一幕,右手加肩施一礼,道:“望东王宽厚,玉娜公主天真烂漫,心直口快,无心冒犯。” 这一番做派,可说是多余。 皇上已然是没有计较之意的,此时他不谢恩反倒说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在打蓝雪国的脸面。 只是,皇上极是宽容,对于使臣如此做派不曾计较,道:“无妨,玉娜公主年幼,朕不会与孩子一般见识。” 然,这话出口,却是让使臣的脸色难看了些。 玉娜与皇上本是一般年纪,如今却被说成是不与她一般见识,于国之立场而言,便是蓝雪大人大量,不与西域小国一般见识。 使臣输了这一局,哪里肯罢休,再言:“东王幼年丧父,不得以当起国任,幼年之期却不能体童真之乐,以老成之色驭摄朝臣,唯恐社稷生变,可谓辛苦,生不能随性喜乐,率性所求,可谓不幸,纳闽诚为王哀,愿王无忧。” 皇上神色未变,但是眼神中却有一丝浅浅的波纹划过,几不可见。 是了,这话,是说到了他的心上…… 坐上这王位,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父皇只言他乃是国君的不二人选,当此大任乃是他之幸,却从不曾问过他是否真心愿意…… 826.第826章 西方十二使04(东西较量2) 片刻后,皇上开口,语气与以往无甚差别,却无端端的让人生出一种不敢造次之感。 “闽臣所言差矣,世间事,能者多劳,能为百姓谋福利者,乃是天降大任。 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朕未曾饿体肤,劳筋骨,又有何怨之? 更何况,能力,是不分年纪的,当得起的便该当,如此罢了!” 纳闽未曾讨到好,讪讪退回去,有一位使臣站出来。 一来一去不过就是些无谓的口水战,都想在口头上占一占便宜,不愿低了对方一头罢了。 玉娜似乎是听得无聊,忽然开口道:“你分明就觉得心里苦,又何必抵死不认?” 她坐于大殿之上,眼睛直视着九层高台龙椅之上的皇上,丝毫没有低人一等之感,仿佛二人乃是平视彼此。 玉娜的眼神很认真,没有挖苦嘲讽之意,亦没有怜悯同情之感。 皇上看着那一双蓝色的眼睛,觉得那眸子仿佛是天,让人忍不住想要坦诚相对。 皇上的眼中波纹微微晃了晃,片刻后又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淡漠的道:“玉娜公主未免自说自话,朕只觉任重道远,为何觉苦?” 玉娜收回目光不再看他,随意的说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你若不苦,自不必向任何人证明。” 说完这话,玉娜没了公主该有的仪态,坐在大殿上有些大大咧咧的样子,像个野丫头。 皇上亦收回了视线,语气中威严比方才更多了几分,道:“今日朝见便到此吧,依照往例,狩猎一事定于中秋节后三日。” 狩猎一事乃是习俗,四季皆有,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 此事在富庶之家极为常见,并不是什么国俗,只是,西域诸国好猎,便有了这一惯例。 · 朝散,玉娜却是未同使臣同回驿馆,再一次往墨王府而去。 在墨王府的大门口,赤风与玉娜二人相峙而立。 玉娜摇着她手中的鞭子,几分神采飞扬之姿,几分狂妄的对赤风道:“你这个什么风,最好给本公主让开,不然,本公主的鞭子可不会给你留情面。” 赤风满满的都是无奈:为何?为何这种事得他来解决?这西域的公主,身份尊贵,死不得伤不得的,让他将人拦住,简直要了命了! 玉娜也正是看准了赤风不敢真的与她动了真格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七年前,她摆下玲珑局难住了西域七十二国众人,为父君赢得了万王之王的位置。只是,这玲珑局竟被一个东方的孩子破了! 五年前西域使者朝见之时她未曾到此,所以,这一次她特地的求了父君允了她东行一事,便是要来这里看一看这位破了她玲珑局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 玉娜是骄傲的,她生而智开,过目不忘,对任何事物的学习和理解能力都不是常人可比的。 所以,即使她布下玲珑局的年纪比墨宸破了玲珑局的年纪还要小一岁,她也依旧觉得不服气! 827.第827章 西方十二使05(强闯王府1) 所以,即使她布下玲珑局的年纪比墨宸破了玲珑局的年纪还要小一岁,她也依旧觉得不服气! 人总是这样的,一个人习惯了优越,便很难接受有人出其右,甚至于有人可以与她比肩她亦是不能甘心! 所以玉娜才会初一入京城便来了这里,只是,墨宸并无见她之意,玉娜被赤风拦在了门外。 如今,这已经是第二次被拦着了。 上一次玉娜没有携带她的鞭子,这不,今天特意带着来了,所以才有了方才那一句“放狠话”。 赤风对于这一位骄傲又率真的小公主还是很有好感的。 玉娜公主她骄傲的很,是傲气,不是骄纵;她的率真之意爽朗豪放,没有丝毫做作,用蓝雪国的话来说,这女子很有英雄气,心胸坦荡! 就如同上一次玉娜来访,墨王府将其拒之门外,这样的事同样也在相府小姐身上发生过,赤风至今都记得荀雪舞盯着他与毓筱背影的目光是那样的阴冷,然而于玉娜公主,她不过就是放放狠话,一笑置之罢了。 这样的胸怀大气,平常的女子很难做得到。 所以,赤风对于这一位正张牙舞爪让他为难的小公主是没有丝毫反感之意的,不过心里的无奈感还是很深的,既有对玉娜的,亦有对墨宸的。 无奈于玉娜明知他心有忌讳却不乖乖回去,反倒以此为挟放起狠话,言语嚣张。 无奈于墨宸自己不愿见她却将这事儿塞给他一个无官无职之人。 …… * 而此时,墨王府的安宸阁里,棋盘落子的声音极是好听,在寂静的屋子里浅浅的响着,让人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毓筱来此本是来询问灵玉的情况的,谁知墨宸竟是拦住了她欲言之语,执意要与她对弈一局。 初起,毓筱惦着心中之事,心神哪里静得下来,子子出错,一盘棋下的破败不堪。 对弈事,本就是谋心谋局,往往一子错便满盘皆输,更何况她这般错漏百出? 毓筱一败涂地,心中的傲气不由的钻了出来,收回棋子再来一局,下得专注,势均力敌。 二人一来一往的落子,渐渐地,毓筱心中的急切之意竟全数散去,不急不躁。 一盘接着一盘,二人来来往往下着棋,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毓筱落下一子,终于问一句:“墨宸,灵玉如何了?” 自从灵玉离京,关于灵玉的消息她就只能从墨宸这里得了。 “无事,身体已渐渐开始恢复,想来,过些日子便会醒来了。” “那就好。”毓筱再落一子,又想起了钟凌风的态度,不由的接着道一句:“那时灵玉昏迷,钟凌风那副神色,当真是恨不能立即将榻上之人换了我的好。” “他本是如此的人,对灵玉一向极好。”墨宸没什么在意,随口一句。 “那是应当,哥哥对妹妹都是极好的。”毓筱理所当然的接一句。 “麒世子对你确实极好。”墨宸淡漠的话忽然带上了些意味。 828.第828章 西方十二使06(强闯王府2) “那当然。”毓筱的言语中几分得意几分幸福,任是谁都听得出。 墨宸笑意浅浅,不再言语,专注于指尖的棋。 二人才落两子,浅浅的嘈杂声传来,引走了二人的注意力。 毓筱拧头看看,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里是安宸阁,大约是没人闯得进来,拧拧头不过是本能反应罢了,却是在说明着她已被引走的注意力。 棋局下了许久了,是该换换注意力的时候了。 墨宸看着毓筱这般样子,便也不再落子,却也没有起身出去的意思。 毓筱看看他的样子,心中了然:看来,外面为何骚乱,墨宸是心中有数! 这样想着,毓筱便更加想要去看一看,而且,还是想要拉着墨宸一起。 安宸阁外,玉娜一根鞭子舞的极好,赤风以六成功力相拦竟是手忙脚乱,进不得其身,硬生生的让玉娜闯了进来。 果然,多了一根鞭子差了许多,也难怪玉娜执一根鞭子来便敢放那样的狠话,到底不是空口说白话的,手上的真功夫确实是让赤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府里的隐卫一个个的藏身暗处看着交手的二人,都是忍笑忍得辛苦。 身为隐卫统领的赤风,会有这样狼狈的一日,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今日一见,可算是一生难忘了…… 赤风的心中是忍不住的想要吐槽:这叫个什么事?竟平白的栽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而且还是个内功平平,外功不精的丫头!可是这一手的鞭子舞的倒也真是滴水不漏,一开始失了先机,竟是步步受制,再难反手…… 如今,这…… 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不说,还在一众隐卫中丢了这样大的人,以后,这服众的话,估计是再不用说了…他这心里,满满的都是萧瑟啊…… · 毓筱在墨宸面前总是无敌的,或者说墨宸对毓筱总是纵容的,这不,方才没有一丝要出来的意思,还是被毓筱拽出了安宸阁。 二人出了安宸阁,毓筱看着玉娜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为何玉娜公主会在这里?怎么还打起来了? 她转头看向墨宸,眸子里的神色不言而喻,正等着墨宸为她解答疑惑。 然而,墨宸看看她,却是未曾言语,转眸看向了正在交手的两人。 毓筱也转眸看去,不由翻个白眼:墨宸这般意思,便是要让她直接去问玉娜喽? 好吧,玉娜来访,当然该去问她为何到此。 毓筱身形微动,人已离开了墨宸身边。 趁着玉娜将鞭子攻向赤风之际,毓筱落于玉娜身后,抬手抓住了玉娜执鞭之手。 玉娜被人制住,本能的反击,一个转身用力的扯出了被毓筱握着手臂。 毓筱也没有固执的抓着玉娜的手臂,而是顺势沿着鞭子往下,握住了鞭子的尾部。 与此同时,毓筱身形一转,抓着鞭子绕着玉娜转一圈,将她绑了个结实,手中依旧握着鞭尾。 玉娜挣了一挣便不再动作:这鞭子乃是上好的皮子,是她父君特意做给她的, 829.第829章 西方十二使07(对弈1) 玉娜挣了一挣便不再动作:这鞭子乃是上好的皮子,是她父君特意做给她的,挣是挣不开的,她又何必做这无用之事,反正他们又不能伤害于她。 毓筱也无意与她为难,放开手中的鞭子。 玉娜面色有些臭臭的,到底是因着这事儿面上有些抹不开。 解下缠在身上的鞭子,玉娜围着毓筱走一圈,目光打量着她,半晌后,道:“你是谁?功夫竟这般好?难道你们东国的女子也能修习武艺了吗?” 在蓝雪国,对女子的限制还是比较多的,虽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荒诞之语,但也还是不赞成女儿家舞刀弄枪的。 古来传承的,便是女子当有大家闺秀之风范,需仪态举止得体,但也不是不能习武。 虽然东西方相距千万里,但毕竟五年一次交流,蓝雪国诸多民俗之事,西域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传言不免越传越玄,故此才有了玉娜这一问。 毓筱神色飞扬,笑意明媚,道:“玉娜公主好没眼力,竟不知我是谁?也不知是谁跟公主说了不实之言,竟让公主误以为蓝雪女子不能习武?” 玉娜也不在意毓筱言语中说她孤陋寡闻,只疑惑问道:“难道竟不是吗?我在君都是常听闻东国对女子教修严苛,限制诸多。” 毓筱摇摇头道:“公主此言非也,要知传言非实,不可尽信。在我蓝雪,还常听人议论西域之民残忍好战,这话可属实?” 玉娜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说的?我西域不过是性情耿直快言快语罢了。” “正如公主所言,传言无稽,又何必当真?” 玉娜似是觉得毓筱言之有理,却又觉得被人说教了落了面子,竟转移了话题,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毓筱展颜一笑,道:“公主的记性未免太差了些,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毓筱未曾言语,将身后散着的长发以手束住置于头顶,眨眨眼看着玉娜。 玉娜恍悟,指着毓筱道:“你!你就是阮烟阁里那个买女子衣衫的小公子?” 事情回溯:那一日|毓筱以男装至阮烟阁,办完事情就要出门,谁知竟遇上了迎面而来的玉娜。 玉娜看她一个小公子打扮的人从女子成衣店中出来,心直口快的性子便开了口,低骂一句,道:“油头粉面。” 毓筱听着这话不由的顿了顿脚,看了一眼从身边走过的玉娜,便也就记住了她…… 玉娜左右打量一番后,颇有感慨的道:“那一日|看你公子装扮竟看不出丝毫女气,今日|你女子之妆又与那些个闺中秀别无二致,当真是厉害啊。” 毓筱笑意浅浅,张口却是打趣之语:“哪里及得上玉娜公主,一根长鞭竟闯了我蓝雪国唯一的异性王府。” 玉娜本来并未觉得她闯了墨王府有何不妥,却不知怎的,听她这样一番打趣,没来由的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830.第830章 西方十二使08(对弈2) 玉娜本来并未觉得她闯了墨王府有何不妥,却不知怎的,听她这样一番打趣,没来由的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强撑着道:“谁让墨宸不见我。” “你执意要见他?” 玉娜点点头,道:“是啊,我要见他。” “为何?”毓筱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她的疑惑处。 “她破了我的玲珑局,我要与他一较高下!” 毓筱一听这话,心里不由惊了惊,亦静了静。 想不到玲珑局竟出自于一个小女娃之手…… 只是,这玉娜公主大抵是娇生惯养长大,习惯了优于他人,蓦地遇上了对手不能习惯竟这般找上门来要对弈。可要知道,这一局对弈可不是两人切磋那般简单的,这一局棋,落在他人眼中,看到的则是东西二国,这二人,皆是输不得! 墨宸被人找上|门来挑战,输了棋输掉的乃是蓝雪国的国誉颜面,更何况以着百姓对墨宸的推崇,又哪里能接受了墨宸竟输给了一个外邦的女娃子? 玉娜亦不能输,她找上|门来下战书,若是输了丢的一样是西域的颜面,大抵回到西域也是不好交代的…… 公主聪明之人,定不会析不清利弊,那么,便是有了必胜之把握,成竹在胸了吗? 只是,若说墨宸会输,毓筱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毕竟墨宸的棋艺她很清楚,这天下间能出其右的,必得是天纵奇才,而这玉娜公主聪明有余,但是心智计谋却不深,赢了墨宸是万万不可能的。 只是,事情难便难在了这里,墨宸输不得,同样也是赢不得。 皇上年幼,登基三年大小乱子出个不少,西域在蓝雪定也是有耳目的,更何况有些事闹得极大,便是没有耳目也是能听到一字半语的;而西域觊觎中原之心早已不是一两日,这般时候,又岂能与西域交恶? 难怪墨宸对其避而不见,这是现下最好的法子了…… 思及此,毓筱墨色的眼仁滴溜溜的转一圈,几分古灵精怪,道:“玉娜公主喜欢下棋啊?真是巧了,刚巧我也喜欢,我们来一局如何?” 玉娜抬头看看墨宸不置一言的淡漠神色,再看看毓筱一副古灵精怪的殷切之色,点点头,应下了毓筱此言。 · 会客厅里,青衣、青音侍奉在侧,墨宸在一旁淡然品着茶。 毓筱摆下棋盘,以礼相待,问道:“公主要白子还是黑子?” 玉娜抓一颗黑子在手中,几分豪气的道:“黑子,黑子看上起气势更强。” 毓筱浅浅一笑,未曾言语,将盛着黑子的棋盅推到了玉娜那一边。 围棋共361子,黑子较白子多一颗,黑子先行。 玉娜落子,毓筱紧随,二人落棋无悔。 棋盅中的棋子渐渐的少了,棋盘上,竟是臻龙一局。 只是,这臻龙有阵法为制,需男女对弈方才能决出胜负,如今,这…… 这一局棋,很明显难有胜负之分…… 墨宸在一旁看着棋盘落子,一抹笑意浓郁,久久不去。 这丫头…… 注:春天是禽兽繁殖的季节,要对野兽的数量进行搜索和统计,可有计划地猎取未怀胎的禽兽;春秋两季是农作物生长、获取的季节,要猎杀践踏庄稼的禽兽;冬天万物休眠,可进行围猎。 831.第831章 中秋佳节01(宴前) 转眼中秋至,盈月圆满,筱悠阁里,毓筱惬意自在的坐在妆台前,无关痛痒的发几句牢骚:“又是宫宴,又是歌舞,好烦……还不是去年那个模样,一点点新意都没有……” 虽然是在抱怨着什么,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情不错,明亮的眼眸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像两弯儿弯弯的月牙儿…… 是了,中秋佳节,确实是令人开心的日子。 不只是因为中秋乃是团圆的好日子,还因为中秋节后的狩猎。 毓筱性子本就野,闲的日子多了不免无聊,再说了,在国子监学了近三年的骑射,这一次终于能实践一下,怎么会不期待? 不过,就是钰麒的日子不怎么好过了,去年瑾儿离京恰好便是中秋将近时,本该是团圆,无奈却是分离…… 这一下,中秋再来,钰麒倒是没想起中秋之乐,只想起了去年送瑾儿离开时的难舍难分,一时间思念在疯长,整个人都有些沉郁之感…… 回想起钰麒送瑾儿离京时的模样,毓筱很不厚道的“嗤嗤”笑起:那副小模样,仿佛是被弃了的猫…… 回首往昔,她是真的没想到:她那位倜傥风流,潇洒不羁的哥哥,竟也会爱上一个人,也会有那样的时候…… 曾经江南时,一直都是一副好似任凭什么都不会将他被牵绊的模样…… 正在绾发的隐忧看到琉璃镜中痴痴傻笑的毓筱,仿佛被这份愉悦感染,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浅语温软:“小姐今日的心情不错。” 毓筱点点头,小鸡啄米一般,笑意如星辰,光芒点点从瞳孔中溢出来:“是不错啊,今天是个好日子,瞧瞧外头的月儿多圆。” 隐忧簪上白色雪菱花的簪子将盘好的发髻固定,笑语附和一句道:“是啊,今年中秋的月儿似乎格外圆。” “隐忧也这般觉得了?” “嗯,奴婢也这般觉得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这月儿不好呢。” 隐忧正在为毓筱整理衣着的手猛然一顿,片刻后,又继续着,依旧笑意浅暖:“小姐说的哪里的话,中秋月圆是团圆节,好日子,奴婢怎会不喜欢呢?” “怎么又称奴婢了?”毓筱随心所欲,转了话题。 隐忧闻言眸中闪过些懊恼,纤白的小手拍拍额头:“小姐,隐忧糊涂了,以后再不说了。” 毓筱浅浅一笑,想起了旧日时光,有些感慨:“回想起了你们刚入府的时候,那时候让你们改口可是费了我好大的劲儿,后来不听了,以为你们都改了呢,倒是没想到今日竟还称奴婢,看来是我强求了,往后随意便好,一个称呼罢了……” 隐忧闻言又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眸子里染上些懵懂之色,几分呆呆的点点头应下了。 · 一切收拾妥当,毓筱抬步出门,对随在身后的隐忧吩咐道:“今日|你不用跟着了,留下来好好照顾莫离便好,团圆节了,你们姐妹二人也该好好聚一聚。” 隐忧闻言忙停住脚步,感激的道一句:“谢小姐恩典。” 832.第832章 中秋佳节02(宴上舞) 中秋宴上,莹莹月光映着夜明珠的华光落下,照出一片静谧之感,悠扬的丝竹乐舒缓流淌,舞姬腰肢轻扭,彩衣飘飞,好似月宫仙子。 毓筱吃着糕点,酌一口清酒,好不惬意。 歌舞初歇,西域使者提出歌舞助兴,由公主莎娜献舞一曲。 莎娜是玉娜的妹妹,只是,看起来,玉娜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这位妹妹。 莎娜台上一曲“月圆”跳的妖娆,红衣翩飞仿若夜间舞蹈的妖,得众人交口称赞。 只是,毓筱见过了醉公子的和月起舞,这样的舞在她看来,美则美矣,却失了大气,比不得醉公子那凤飞于天的气势。 毓筱意兴阑珊,随意的呷一口美酒,手指轻晃着琉璃盏中的琼浆。 舞曲将尽,莎娜舞步减缓,收尾,双手提起裙摆微微屈膝行礼。 掌声如雷,半晌方停,皇上也不吝赞赏:“莎娜公主舞姿动人,理当有赏,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便告诉朕,朕赏给你。” 莎娜也不做客套,如水般温柔的声音传来,熨帖着耳蜗,“东王,莎娜听闻东国曾有一女子可做盘中舞,便一直想要见识一下,还望东王可以了了莎娜一直以来的心愿。” 多年前,有一女子身姿轻盈如飞燕,可在盘中起舞,因此得帝王之垂青,入宫为妃,专宠一生。 只是,到如今,盘中舞已是绝唱,且不说此舞繁琐复杂不易跳,就只说可落于银盘的身量,这也不是谁都有的,就更别提在盘中起舞了。 皇上闻言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这公主,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知公主想要哪一位女子做此舞?” 莎娜水灵的眸子转了一转,目光竟落在了毓筱身上。 毓筱原本几分心不在焉,四下随处看看,忽然与莎娜对视,看着她眸中诡异的光芒,心中暗呼不妙,有几分不解:刚刚他们说了什么?是打算做什么?再说她与莎娜并无交集,如何要在着中秋宴上为难于她? 果然,只听莎娜道:“莎娜想要请贤王府毓筱小姐做一曲“盘中舞”。” 毓筱闻言不由想骂人:混蛋!盘中舞?!亏她想的出来! “我不会!”毓筱在莎娜话落之时便直言不讳。 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毓筱身上 “你说你不会?”莎娜有几分诧异。 “对啊,我不会。”毓筱在众目之下依旧不慌不乱,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答道。 “不是听闻东国女子多才艺,擅乐舞,你为何不会?”莎娜几分不解,一副懵懂无辜的神色。 “我不会便是不会,没学所以不会!”毓筱对于莎娜的无辜之色几分厌恶,出口只言更嚣张几分。 “你!”莎娜似是被毓筱如此不敬的态度刺激到了,眼睛有些发红,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要说的话,愤愤的指责道:“哼!原以为东国女子都是德艺双馨,没想到竟还有你这样的无颜粗鄙之女。” 毓筱听着这如同孩子赌气一样的话,心中几分嗤笑,漫不经心的反驳一句:“没想到公主竟以貌取人。” 莎娜也不认输,紧接着回一句:“我倒是不想以貌取人,可奈何你该会的都不会!” “何为该会的?”毓筱依旧不急不躁,一派闲适。 “女子该有的才艺便是该会的。” “谁说女子就当会乐舞?” “你这是强词夺理,自己不会还要找借口推脱!真是想不到东国女子便是这样的品性!” “呵呵…我若是跳了这舞又如何?” “你且跳出来再说!” “可是,我方才不是说了我不会吗?”毓筱微蹙眉,几分为难。 “你!”莎娜意识到毓筱这是在逗着她玩儿,心下更加气恼。 833.第833章 中秋佳节03(一舞动天下) 然,莎娜想说的话未曾说,一道柔美温婉的声音响起,让人忍不住转目看去。 “公主若只是想要见识一下盘中舞,又何必如此为难毓筱小姐?” “你又是谁?!”莎娜也看向那女孩儿,这人她并不认得。 其实,她是初次来京城,是谁都不认识的,可是她很关心玉娜的行踪,所以便也就认识了墨宸与毓筱二人。 像墨宸那样的男儿,她是第一次见,她能看得出玉娜对墨宸的欣赏,所以,她倒是要看一看,那样优秀的男儿另眼相待的女孩儿到底有什么过人的能耐。 “臣女荀氏雪舞。”荀雪舞似乎并不怎么待见这一位口口声声都在说东国女子如何如何的公主,言语上不卑不亢,没有半分的敬意。 “你能跳?”莎娜虽然有心试探毓筱,但是她对舞蹈的热爱却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盘中舞。 “定不负公主期望。”荀雪舞施然一礼,转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荀雪舞换了衣服回来,绯色的丝纱,修身的舞服裁剪极是精美,长长的水袖拖在身后。 面前一排十八位小太监每人手中各执一银盘,半蹲在地上。 荀雪舞玉足轻抬,走上银盘,一步一步迈得稳当,如履平地,一看便是有功底的人。 小太监缓缓起身,排出一个队形来。 丝竹起,水袖轻摇曳,下面举着银盘的小太监不断变幻着队形,荀雪舞玉足踩在银盘上,仿若一只嬉戏花间的蝶儿,柔美轻盈一展无余。 繁弦奏渌水,长袖转回鸾。妙伎游金谷,佳人满石城。霞衣席上转,花岫雪前朝。仪凤谐清曲,回鸾应雅声。非君一愿重,谁赏素腰轻。 银盘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雾轻红踯躅,风艳紫蔷薇。强许传新态,人间弟子稀。腕弱复低举,身轻由回纵。 一舞毕,舞姿倾城,众人久久难回神。 只感叹: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 * 已有如此倾城一舞,接下来的舞姿便是入不得眼,众位大臣几分酒醉,有些意兴阑珊,便也就散了去。 中秋宴虽散去,只是这一舞,怕是再无法从众人心中抹去! 果然,不愧是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的女子! · 一舞动天下,三日|来口口相传,百姓道哉,声声为赞! 本就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这一下更是风头无两。 只是,也不知是谁放出了消息,说是荀小姐这一舞是替下了什么也不会的贤王府小姐,免了蓝雪国在西域面前丢人。 这么一来,毓筱在蓝雪国里也是风头无两,只不过不是才名,而是恶名! 筱悠阁里,毓筱听闻这些传言,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 正在为毓筱整理骑装的莫离倒是有几分不满,替自家小姐抱不平:“小姐,明明小姐就可以做盘中舞,虽然莫离没有见过荀小姐的舞,但是却见过小姐之舞,当才是真正的一舞动天下,要不是荀小姐抢了小姐的风头,本就该是小姐名扬京城的……” 隐忧一直蹙着眉,听过了莫离的话,也是没忍住的替自家主子说一句:“就是说啊,要夸相府小姐只管夸便是,平白的捎上小姐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这消息前两日|的时候她们还不知道,那一日|中秋宴她们都没有去宫里,小姐回来也未曾提及,也只是知道荀小姐一舞动京城。 却不想事情越传越玄,恨不能将荀小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只是,夸便夸吧,没成想到了今日反倒是拉上了小姐,却是将小姐踩成了泥。 跟了小姐许多年了,虽然知道小姐从不在意这些,可是听着那些人对小姐说三道四的,她们就浑身不舒服,忍不住的想为小姐鸣不平! 只是,一旁听着的毓筱唇角始终弯一抹淡然温婉的笑意,几分恬淡,并未置只字片语,仿佛事情的主人公并不是她…… 834.第834章 中秋佳节04(狩猎1)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来,车帘挑起,一身宝蓝色骑装的钰麒多了几分高贵,举止间潇洒随意,透着慵懒之感。 就着钰麒挑起的车帘,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出现,身量纤纤,三千青丝以一根发带束起,几分英姿飒爽,几分温婉端庄。 毓筱扫一眼四周,人已不少。大小官员都已经到场,国子监的同窗也都到了,也就只差了皇上和西域十二…… 不!不对!还有! 墨宸没来。 只是,也不知他是打算踩着点来,还是,根本没打算来…… 不过,于此,毓筱并不在意。 抬头看一看天:时间差不多了,想必,很快皇上和使臣就会来了…… 都到这时候了,墨宸不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 迎过了皇上浩浩荡荡的仪仗,一番请安免礼后,众臣终于归了位,狩猎准备开始。 狩猎场上,许是考虑到这些孩子年纪还不大,准备的马儿都不甚大,一排漂亮的小马驹上,各府的公子和小姐均着一身帅气的骑装,英姿飒爽有几分,玲珑小巧有几分。 随着一声锣响,马儿均冲向了密林之中。 此狩猎意在娱乐,所以也不需要猎多少猎物比个高低,毓筱也就骑在马上漫无目的的跑着,并不着急。 她不过是想有个玩乐,并不是真为狩猎来此。 钰麒看毓筱任马自行,也随着毓筱慢慢悠悠的闲逛着。 只是男孩子嘛,不免对狩猎有着兴趣,几分蠢蠢欲动,再加上钰麒本就是这样喜欢尝试与挑战的性子,眼珠子忍不住的四下飘忽。 毓筱看一看钰麒的样子,心中几分好笑:哥哥是什么性子,她又岂会不知?! “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看着我。” 钰麒闻言忙收回了四下乱看的目光,对毓筱翻个大白眼,“谁担心你的安危了?!这里是皇家狩猎场,四周由宫廷内卫把守,可说滴水不漏!再说了,你的武功比我高出许多,若真是有个万一,大约还得要你来保护我!” 毓筱闻言一阵脸黑,恶狠狠的等钰麒一眼,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是很想咬钰麒一口! 猪脑子!我就是那么一说,想给你递个台阶,好让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谁知道这笨蛋笨的无可救药! 正在毓筱生闷气时,钰麒一副“我是好哥哥”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留下来是害怕你一个人无聊,所以才来陪陪你。” 毓筱闻言猛然一怔,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似乎是很多年前,桃花树下,一个人对她说:你总是一个人来来往往,看似潇潇洒洒,然而,实际上,你却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话语隐隐约约,在耳畔一闪而过,毓筱有些愣怔,又觉得许是自己幻觉,看看注意力早已飞走了的钰麒,十分善解人意的道:“哥,你去吧,最好能猎到好吃的。” 钰麒闻言一阵无语,他觉得:说到“好吃的”三个字时,筱筱的眼睛似乎都在发着诡异的亮光。 835.第835章 中秋佳节05(狩猎2) 看一看四周,钰麒终究是耐不住内心的雀跃,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毓筱打一声招呼,松一松缰绳,纵马往林子深处去了…… 毓筱看着钰麒渐渐走远的身影,收回视线,忽然觉得林子大了好多,也静了好多。 这样的感觉一出现,莫名的毓筱便又想起了那句话,忽然几分自嘲:果然,还真是这样的,早知道,就该霸着哥哥不然他走了……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毓筱笑意染上些无奈,不禁摇了摇头,不再想…… 其实,人的一生,注定是要自己走的,没有谁能陪得了谁一生…… * “毓筱小姐,你不进去吗?” 毓筱闻声已知来人,回头打声招呼,“见过玉娜公主。”态度比起往日,多了几分疏离,少了些直率。 玉娜似乎并未察觉,对待毓筱一如既往的热络,“你何时到的猎场,我寻了你许久。” 她本是打算一早去寻了毓筱一同来此处的,却在出门的时候被莎娜绊住,耽误了些时间,便直接来了狩猎场。 “大约是不及公主早,不知公主寻毓筱何事?” 毓筱看着玉娜热情的模样,不由的抽抽嘴角,心下几分寒凉:西国之人确实热情啊,做起戏来跟真的似的。 “毓筱,咱们一会儿比赛如何?”玉娜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 毓筱对狩猎场并不熟悉,来此只是有心玩上一玩,便开口推脱道:“公主还是放过我吧,这骑射一事我可不擅长。” 玉娜听了这话也不强求,只是言语间不免有些失望:“好吧,那就不比了。” 毓筱淡淡一笑,对于玉娜的失望之意并无在意。 认识玉娜也有些日子了,她心中几分冷笑:果然她还是天真了!生于权利中的人,哪里会有纯白的?! 她曾以为莎娜是如玫瑰一般柔美的女子,却不想是带着毒刺的!中秋宴上一曲“盘中舞”,她已看明白。 以为玉娜是如火明艳心怀坦荡的女子,却不想却是暗藏浓烟的!散布出荀雪舞替她一舞的消息,毓筱已从心中疏远了她。 这二位,伪装的久了,大抵连她们自己都寻不到真正的自己了…… 只是,毓筱有些弄不清玉娜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毕竟,她作为澹台毓筱与她并无利益相悖,荀雪舞作为相府千金与她也无利益相和…… 正当毓筱思绪渐远时,耳边的声音拽回了她的注意力。 “毓筱,墨宸为何未曾到此?” “墨宸从不来此。”毓筱言语淡淡,隐约有几分不悦之感。 她一个异国公主,这样子关心墨宸做什么?难不成,她还想来个东西国联姻,嫁给墨宸不成?! 想到此,毓筱笑意微凉:真是异想天开!先不说墨家婚不由皇上做主,就只说,民俗! 是的,就是民俗! 百姓深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对于西域之人,蓝雪国百姓心中都有着深深的排外与不屑。而墨家于他们,墨宸于他们,都是神圣不可亵渎的存在,又岂能容忍他们娶一个西域女子呢? 836.第836章 中秋佳节06(遗失) 玉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毓筱神色的变化,几分疑惑,接着问道:“他为何不来此处?是不喜欢狩猎?” 毓筱被玉娜的疑问搞得有些心烦,不由的抬手揉一揉眉心,心中几分无力:原来,对一个人有没有好感真的差了许多!起初玉娜像只鸟儿一样拉着她到处折腾时她也未曾烦恼,可现在,她是真的一分耐心也没有! 努力的压着心底的不耐,毓筱随口答一句:“他素来不喜人多,至于是不是喜欢狩猎,我也不知…” …… 正被二人讨论的人此刻正坐在墨王府的檀树下,只是,今日树下并不是墨宸一人,还有一位稀客。 唐柒依旧一身红衣,妖孽的气质比起两年前更甚,五官精致的男女莫辨。 只是,唐柒似乎被什么难住了,眉头锁的很紧,看得人有几分不忍,想要伸手抚平他的眉心。 墨宸微闭着眼眸,依旧可以感受到来人身上那股子烦躁不安的气息,看唐柒半天不开口,便道一句:“有什么直说。” 其实,他隐约猜得出唐柒忽然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唐柒闻言眉头却是皱的愈发紧了,似乎在进行中激烈的思想斗争,半晌后,唐柒心中终于有了计较:反正总是得让阿宸知道的…早晚都要说的…… “阿宸,对不起…”满含歉意的言语让人有些吃惊,实在不能理解唐柒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墨宸的事儿,能让他以这般的语气与墨宸道歉。 墨宸闻言却依旧是那副模样,似乎没有丝毫的惊讶。 只是,唐柒却是不着痕迹的向后缓缓退了两步,离墨宸远了些。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的眼睛,他知道,墨宸生气了! 阿宸一向聪明,也许已经猜出了事情…… 既如此,倒不如直截了当的说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难逃一死! “阿宸,翡翠心丢了。” 话落,一片寂,唐柒小心紧张的盯着墨宸看着,以防他一怒之下想要杀了他。 墨宸眸未张,唇角缓缓勾起,似有一朵妖花在墨宸唇角一点点绽放,有着致命的诱惑,也有着致命的危险… “谁?”此一字,听不出语气,唐柒却觉得好似被一块冰砸了,冻得打个颤。 他从这一个字里听出了许多意思,他知道:墨宸不过放过盗走翡翠心的人,而他,若是他连谁盗走了翡翠心也不知道的话,阿宸一样不会放过他! 想想翡翠心里的东西,唐柒一阵愧疚:别说阿宸不会放过他,若是找不回翡翠心,他自己就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当下最主要的还是先安抚了阿宸的情绪,他可没忘记,方才来的时候赤风跟他说的话,那该死的寒毒! “阿宸,你不要急,翡翠心乃是唐门镇门之宝,极难打开,皇室四五年来也只是将它保存在避暑山庄的密室里罢了,我们只要尽快将它夺回来便是。” “谁?”墨宸没有理会唐柒的安慰,出口之语已待着明显的怒,很明显,他已没有了耐心。 837.第837章 中秋佳节07(消息) 唐柒第一次见墨宸这般样子,当下不敢再多说什么,忙回答道:“鬼臼。” 墨宸的眸子一瞬睁开,迸出点点寒光,杀意无形,却刮起一树叶落。 片片绿叶绕树飞舞,带起伶俐的风刃,割破了唐柒的衣袍。 唐柒慌慌张张的后退,忽然瞥见一点青色,又急忙忙上前,费劲的躲过了飘飞的叶刃,取了那一点青色退到了远处。 赤风看到下面的动静急匆匆的从暗处现身出来,看着唐柒的目光全是不满,言语皆是责备:“柒公子,属下不是说了主子不能大动内力吗?您怎么能这样?只顾着自己跑?!” 唐柒有苦说不出,心中泪流满面:天地良心啊!他也想劝来着,可是能怎么办?!他打也打不过他,凶也凶不过他,这不,他一怒,他就只剩下逃命的机会了…… 只是,看看赤风臭的不能再臭的脸,唐柒没敢说这话。 伸手展开,将自己方才冒着生命危险取来的青色的小东西送到赤风面前。 唐柒掌上,那是一只青鸟,受了点伤。 赤风当下也顾不得生气了,急忙拿起青鸟。 这一只青鸟并不是墨王府的,而是星阙的,星阙既往府里传消息,必定是出了要紧事。 唐柒看赤风急匆匆的去拆消息,心下松一口气,暗暗奸笑:哼哼,还好本公子聪明!这青鸟也真是有用,不枉费本公子冒着危险救下它啊…… 赤风展开纸条浏览一下,登时脸色大变,伸手拉着唐柒便道:“柒公子,想办法让主子停下来。” 听着赤风这命令的口气,唐柒不由的翻个白眼,几分气闷:老天,什么时候他唐柒这么不值钱了?!随便谁都能命令他了! 只是,看一看赤风那一副“大事不妙”的神色,唐柒也不敢胡闹,毕竟到时候万一闹出了事儿,他不怕赤风,但是他怕墨宸啊! 二人也不再耽搁,运起轻功向着墨宸而去。 唐柒心下几分好奇,问赤风一句:“赤风啊,那消息上说了什么?你竟这么急?!” 赤风不由的无语了,觉得唐柒也是无可救药了,这样的时候,竟然还想着问发生了什么…… 只是,赤风啊,你可知道你比起唐柒来,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有人要害毓筱小姐。”赤风本不欲说,只是又怕唐柒认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唐柒这一下心中来了兴趣,不过身形却比方才快了许多,他知道,墨宸对那个绝色|女娃儿可是在乎的很…… 其实墨宸只是怒火难发方才会如此,并不是失了心智,赤风的声音并不小,亦落在了他的耳中。 他虽然怒火犹胜三分,却是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向赤风的眸子却仿佛浸过冰水,让赤风蓦地打个冷颤,忘记了运行内力,从半空中坠下来。 唐柒也被墨宸的目光吓到了,但比赤风的状况还好一些,飞身接住下落的赤风,二人一同落回地面。 赤风急忙忙报告:“主子,是星阙传来的消息,狩猎场上有人设了局,要杀毓筱小姐。” 838.第838章 中秋佳节08(被困) 墨宸飞身而起,然而,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落回了地面。 墨宸单膝跪于地面,抬手抹去唇角流下的血迹,气息冷得仿佛万年寒冰。 赤风和唐柒二人站在不远处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心中惶恐万分。 寂静只有一瞬,墨宸如冰寒冷的声音命令道:“赤风,唐柒,你二人迅速带人赶去狩猎场,务必保证筱筱安全。” 赤风不敢造次,当下便领命离开。 唐柒看一眼墨宸,转身随着赤风离开,眸中似有一丝诡异划过,却又似是眼花看错了…… · 二人轻功相随,唐柒开口问道:“赤风,方才困住阿宸的,可是阵法?” 赤风点点头,“是阵法,巫族阵法。只是……”赤风的眸中忽然缠上些疑惑,接着道:“只是,属下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时候竟让凤家人钻了空子在此处布下阵法。” 唐柒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道:“也许,这阵法不是布在了王府…” “怎么可能?!”赤风当即反驳。 阵法若不是布在了王府,又如何能困得住主子?! 只是看着唐柒严肃的神色,赤风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深呼吸一下,他努力压住心底的着急,等着唐柒将话说完。 唐柒看赤风不再打断他的话,这才接着说道:“这阵法,很可能是设在了阿宸的身上,方才我们也在那里,却没有被困住。” 赤风顿时了然:是了,阵法还可以直接落在主子的身上,想来主子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让他们先去救人的,只是,破阵…… 想到此,赤风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当下便准备反身回去。 唐柒伸手拉住赤风,“你去救毓筱,我回去。” 说着,唐柒也不给赤风思考和答应的时间,人已经离开了此处。 赤风犹豫一瞬,又继续往府外而去,同时向空中抛出了什么。 只是,在亮白的日光下,什么也没有看到…… · 狩猎场上,毓筱终于应付走了玉娜的热情,耳边得了清静,缓缓舒一口气出来。 马儿依旧在漫无目的的走着,可是毓筱却在这中间发现了些不同寻常。 狩猎场上都是草,可是马儿啃过之后,留下的却是一条小路。 毓筱冷笑三分:这也不知又是谁的手笔…… 毓筱仿若未觉,依旧由着马儿行进。 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毓筱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大,却不知危险已悄无声息的向她靠近…… · 赤风的速度很快,借助血族的秘术,悄无声息的潜入狩猎场并不是问题,但是问题是该怎么找到毓筱。 所带的人两人一组全数被分配下去,一旦找到毓筱,立即放出信号弹。 · 狩猎场上,马儿嘶鸣,动物受了惊吓四处逃窜,箭羽划破空气沾染出一片血色,一两声呜咽的哀鸣成为了生命最后的乐章。 狩猎者一弓在手,搭箭拉弦,几分意气风发,偶尔几人相遇,言语中几分不羁,比较着猎物的多少,箭法的精准…… 一切如火如荼,一切热闹欢笑…… 只是这趣乐,乃是以血和命为代价,背后遮掩着的,是遮天的阴谋…… 839.第839章 狩猎失事01(困阵1) 赤风在树间穿梭着,身影一刻不停。 他知道:这一次的陷害非同小可! 毕竟,竟然有人下了血本设了局,在墨宸身上动了手脚以确保他不能插手此事,那么,这一次对于毓筱的陷害,应该是势在必得,极可能,步步危机! 只是,毓筱尚不知情…… 然而,以着赤风对毓筱的了解,他觉得:很可能,毓筱小姐已经察觉到了有人要陷害于她,只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随着幕后之人的设计一步步走下去,以此来寻到陷害之人。 她与主子都是一样的人,有着非凡的能力,擅长运筹帷幄…… 只是,这一次,不同……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次,毓筱小姐若只是湿了鞋,那就好了! · 猎场上纵马飞扬,钰麒弓箭张满,箭羽飞出,看着中箭倒下的猎物,神采更加飞扬。 随行人收了猎物,钰麒正欲离开,身后一声呼唤让他停了步。 转回头,来人乃是华枫。 马儿的呼吸有些急,华枫有几分匆忙…… 看起来,这不是偶遇,华枫是特意来寻他的! 有了这样的认知,钰麒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莫不是筱筱…… 这一下,钰麒再也耐不住,急忙问道:“华枫,你来寻我?是不是出事了?!” 看着钰麒着急的样子,华枫没有丝毫的耽搁,急忙道:“我收到消息,有人在狩猎场上设下陷阱,想要陷害毓筱,她在哪里?” 不管这陷害是个什么状况,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毓筱! 华枫明白的,钰麒自然也明白,只是这狩猎场占地极大,想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 原本喜悦热闹的狩猎场,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那一副乐趣多多的样子,只是,许多人的心境却是早已不复当初。 有人心急如焚,急匆匆的穿梭于林间找人…… 有人暗藏杀机,静静等待着“猎物”步入陷阱…… 有人半知半解,一步步向着危险而行…… · 墨王府·檀树下 赤风与唐柒离开已经许久,可墨宸依旧被困在阵法中。 不安与担心在心底发酵,墨宸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能请得动凤家在他身上落下困阵?! 亦或者,是因为景怡被毒杀一案,凤欣那个女人恨上了筱筱,所以才会限制于他?! 又或者,是有人想要置筱筱于死地,而凤欣将计就计?! …… 只是,不论是什么,有一点是确定的:有人,看上了筱筱的命!有人,想要从他的手中夺走筱筱的命! 想到可能会失去筱筱,墨宸觉得全身仿佛被冻在了寒冰中一般冷:这种失去在乎的人的感觉,这一生,他真的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不坚强,心早已千疮百孔,再来一次,他怕自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这种被动的感觉了,真的好多年都不曾有了,久的,墨宸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曾经也那样的无能为力…… 840.第840章 狩猎失事02(困阵2) 这种被动的感觉了,真的好多年都不曾有了,久的,墨宸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曾经也那样的无能为力……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人若还在以为他是当年那个弱小的孩子,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些人,竟敢又一次,动了他在意的人! 找死!!! 怒由心生,心底的恐惧被驱散,墨宸看着四周隐约有乌光闪过的球形屏障,唇角一抹笑意如曼珠沙华妖艳,又如血蔷薇危险,却又带着冰刻的痕迹。 不就是将阵法设在了他的身上吗? 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他了吗? 以为这样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笑话! 他从来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墨宸运起几乎全身的内力,一点点凝聚在身体的四周,带起气流旋转,绕着墨宸转成一个漩涡。 蓄势待发! 待到所积蓄的力量足够大时,墨宸抬手挥出,蕴含着断石分金之力的气息迅速向着四周冲去,撞上了屏障。 屏障猛然一阵震颤,乌光大盛,被圈起的球内一时间竟然黑的不见五指。 然,只一瞬,乌光消失,墨宸立于原处,身姿颀长,风姿霁月,墨色的锦袍纠缠着衣袂飘飞在身后,气势非常。 可,下一刻,墨宸的身子忽然轻轻一晃,站立不稳,单膝跪地,左手覆在心口处,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赤红的血落入墨色的衣衫没了痕迹,落在青灰色的石板上点点晕开,仿佛一朵朵红梅绽放。 这一局,不可谓不狠! 阵法设在了墨宸的身体上,由他为始,展开阵法。 而他,便就是阵的核心与本质!那么,阵眼自然也就在他身上! 想要破阵,无论是强行以力量撕碎阵法束缚,还是要寻到阵眼再毁之,其实最终这些力量的着落点,都是墨宸! 作用在阵上的力量有一分,墨宸便要伤一分! · 唐柒返回时,墨宸正挥出一掌,看着那一掌所凝聚的内力,唐柒一阵心慌,恨不能立即去拦下那一掌。 只是,眼看着唐柒向着墨宸急速冲去,最终却撞上了屏障,被弹出极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宸那一掌落在屏障上,最后又反馈在他自己身上。 那一瞬,唐柒只觉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忘记了呼吸。 力量经阵法作用,最终落在了墨宸的背部,将他打的一阵踉跄,忍不住再吐一口血出来。 唐柒再也不能忍了,双目有些发红,没计较自己飞出去的身子,对着墨宸大吼道:“墨宸,你停下来!你疯了!不要命了吗?!” 实在不是唐柒不淡定,因为他看的出:阿宸已经对阵法施加过多次外力,他,早已受了内伤! 只是,唐柒的怒骂并没有任何作用,墨宸仿佛未曾察觉他的返回,依旧凝聚内力,然后释放,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破阵之上。 唐柒看着墨宸那一副似乎魔怔了一般的样子,心中的无名火无端端的烧起,仿佛要将他焚尽。 只是,看着墨宸的眸子里却是无奈与妥协…… 他知道: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情,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 841.第841章 狩猎失事03(困阵3) 只是,这世上,是否能有一个人,让他也愿意妥协一次呢? …… 意识到自己想了无关紧要的东西,唐柒忙收敛了心思。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阵眼,破了这阵! 虽然都是破阵,都会对墨宸造成伤害,但是以阵眼破阵只伤一处,而且破阵相对容易许多。 墨宸虽然知道不少阵法,可是却及不上唐柒,寻找阵眼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并不容易,更何况,这样的时候,他心急如焚,怒火燎原,哪里能冷静下来去寻找阵眼。 眼看着墨宸又一掌挥出,唐柒忙向他吼道:“阿宸,你先冷静一下,我来找到阵眼,你再来破阵。” 这一下墨宸倒是听到了心里,掌中凝聚的内力散去,眸子里莫名的执拗看着唐柒又心惊又烦躁,口中忍不住咒骂着:“混蛋!你就从来都不将自己当回事!你以为自己铜皮铁骨吗?!若是不想活了,倒不如跟我说,我来送你一程!……” 口中念叨着这样的话,唐柒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阿宸过得真的太苦,他所拥有的,珍惜的,一样样的都在失去……明明是很简单的东西,明明是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拥有的,可是他却要用生命去挽留,而最终的结果,却还是一场空…… 想着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唐柒心底多了几分安慰:毓筱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许,她能护得了自己周全…… 只是,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强烈,但是唐柒却是无法安心一分! 那个想法,与其说是想法,倒不如说是愿望,他怀揣着的美好愿望! 其实他心里更清楚的是:毓筱此次,很可能险象环生,危机四伏! 既然有人敢往阿宸身上设下困阵以求限制他的行动,那么,就该是对毓筱的命势在必得了…… 也不知又是谁,或者是谁们,竟能有这样的大手笔! · 皇宫·荣华宫 狩猎一事,凤欣称病未曾去,此时荣华宫的大门紧闭,连翘站在宫门处守着,一副警惕戒备的模样。 那般样子,让人看了,真是忍不住想要去探究一下殿内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屋子里很静,有些细碎的呢喃声,仔细听来,仿佛是谁在念着什么咒语。 殿内很空旷,正中央一个赤色的圆透着诡异,内部两个嵌套的三角形绘做六芒星的样子,正中央处,景沁盘膝而坐,细碎的梵文便是从她的口中溢出。 忽然,阵法在外围的圆形红光大盛,引的在内室休息的凤欣急忙跑了出来,身后的珠帘被拨的凌乱,叮叮咚咚撞在一起,掩住了景沁的梵唱。 “沁儿,这是!” 凤欣眸子里一抹惊讶,一抹狠戾。 好家伙!她倒是小瞧了墨家那个病歪歪的小世子,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收敛了眸中的惊讶,狠戾之色更甚几分,凤欣勾一勾唇角,“沁儿,以血落于六芒星之上,加固困阵之力。” 景沁张开了眼睛,失了明亮的眸子很空洞,机械抬起的手臂,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提线木偶,一切的行动似乎都来自于凤欣的命令。 血珠落,阵中仿佛一瞬间有无数种色彩闪过,圆形上的红光渐渐变弱,最终消散…… 842.第842章 狩猎失事04(入局) 毓筱随着马儿走着,心中无聊的想着些什么。 她也算是熟识医理,为什么就没有弄明白这马儿为何会只吃这一条小路上的草…… 回头看看那一条已经长的看不到头的、被马儿啃出来的小路,毓筱不禁摇摇头:这样的手段,未免太明显了吧。 难道?这背后谋算之人是算准了她即便发现了反常也会顺着她的设计一步步入局吗? 若真是这样的话,搞不好这一次就要引火烧身了…… 就在毓筱思绪纷乱之时,背后忽然靠近的陌生气息让毓筱不由的身子绷紧,心中快速的猜测着:来人是谁?敌人?朋友? 不!是敌人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对方设了法子引着马儿往“某处”而去,那么必然会在目的地等着她,而不是从她的背后急速靠近。 那么,是朋友吗? 可是谁会这样急匆匆的在狩猎场上从背后靠近她? …… 毓筱心中的警惕没有减少一分,指间银针滑出,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毓筱小姐,毓筱小姐……”染着急切与担忧的叫声,声音很熟悉,来人乃是赤风。 毓筱闻声不由的松一口,看着急匆匆落在身边的赤风,心中几分不解却又几分了然:想来,墨宸是得了消息了…… 只是,陷害之局才刚刚开始…不,还没开始,她还在去往陷阱的路上,怎么墨宸就已经知道了呢?! 没等毓筱询问,赤风便已报告来:“毓筱小姐,世子收到消息,今日有人欲取小姐性命,特派赤风前来照应。” 毓筱心中了然的同时又有几分怪异:既然墨宸得了消息,按照往常不是该亲自寻她吗?怎么只派了赤风来? 难道墨宸此刻有重要的事情在忙? 不!不对!即便有事在忙,他也还是…… 那么,是墨宸出了事?! 这样的念头突兀的出现在脑子里,让毓筱有些措手不及,心慌不已。 “赤风,墨宸呢?” 看着毓筱忽然变得紧张的神色,赤风心中那是十万分的佩服:毓筱小姐到底是从哪里猜得出主子不好的? 不过,毓筱小姐问话,他岂能怠慢? “毓筱小姐,主子他被阵法困住,暂时赶不过来,不如由属下护着小姐先从林子里退出去吧。” 赤风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先离开林子才好,这里全是树,可以藏人的地方太多,再加上兽类众多,很难分辨四周的人,于安危而言,大不利。 只是,毓筱小姐肯离开吗? 面对敌人的设计陷害,夹着尾巴逃跑,似乎并不是毓筱小姐的风格…… 其实,这也不是他赤风的风格! 只是,他知道,任什么,也不及毓筱小姐的性命重要! 果然,赤风是了解毓筱的。 毓筱听了赤风的提议不由的蹙了蹙眉,道:“赤风,墨宸他没事吧?” “主子并无大碍。”不过就是破阵的时候会受些伤吧…… 至于这伤的轻重,他也不好估计,只不过,秘术所结的阵法比起一般的阵法,力量都强大了许多…… 毓筱打量赤风一番,看不出什么,心中微微松口气,道:“赤风,我们先不出去,去看看到底是谁看上我的命!” 赤风闻言满面为难,心中有苦难言:果然,毓筱小姐不愿意出去…… “毓筱小姐,幕后之人既然敢用阵法困住主子阻了主子的救援,想必,此计定然阴毒……”赤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说服毓筱。 只是,他的心里却并不报什么希望。 毓筱小姐与主子的性子,真的太像了,都是那一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 843.第843章 狩猎失事05(破阵4) 毓筱似乎完全没看到赤风的为难,一派自然的道:“赤风,既然有人惦记了我的命,又岂是我能逃得掉的?我逃得了这一次不见得能逃得了下一次,更何况,那人既然动了墨宸,你觉得,今日这一局,“他”又岂会任由我逃出去?” 说着,毓筱看向了那一条由马儿啃出来的小路。 赤风循着望去,这才发现这马儿着实古怪,不止是这一条小路奇怪,更奇怪的是,他二人交谈,马儿竟然没有停止,一直在往前走着,而毓筱的手,明明正扯着缰绳…… 这么明显的异常,这背后人都不曾遮掩一点点,看起来,那人是有把握让毓筱小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既如此,那他赤风也不干那掉头逃跑的窝囊事!他就不信了,有他跟着,还有三十余名武功极好的隐卫暗中守着,还能让毓筱小姐出了岔子?! “那,就依毓筱小姐的意思,属下马上召集隐卫,暗中保护小姐。” 毓筱也不推辞,毕竟有人跟着,万一有个什么,也好应对。 一切妥当,毓筱依旧一人一马,慢慢悠悠的走在树林间,马而过出,留下一条被马儿啃出来的小道,而一旁的树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の”符号。 这是赤风留给墨宸的联络,以便于墨宸可以顺利的寻到他们。 赤风觉得:主子定然会不惜自己受伤也会破了阵法前来的! 而且他还觉得:今日这狩猎场上,似乎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诡异感,那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是穿越生死的!毓筱小姐很可能会遇到极大的危险,即便是他们这么多人在,可能也没有绝对护得周全的把握…… · 此时,被困在墨王府的墨宸依旧被困在阵中,那一张如玉雕琢的容颜前所未有的冷,仿佛世纪冰川来临,天地一片寒冰色。 阵外,唐柒忙忙碌碌的找着阵眼,急的满头大汗。 他不是秘族之人,对于秘术之阵,了解的真的不多,此时寻找阵眼,凭借的不过是他极好的眼力。 只是,一想到方才那一幕,唐柒的心底就不由的打颤。 看起来,此阵乃是子阵,由母阵控制,而此时,设阵之人就在母阵处,正加强着母阵的力量,以此来抵抗墨宸方才那一阵内力撕扯……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墨宸肯安静的坐下来等着他寻找阵眼了…… 最开始,唐柒叫停了墨宸说是寻找阵眼破阵,却不料唐柒看了许久也未曾看出。 这一下墨宸再也没有耐心了,当下便凝聚内力继续攻击。 许是因为太过心焦,许是因为休息了许久内力有所恢复,总之这一击,真可谓是雷霆之力! 阵法受不住外力有些撕裂,包围着墨宸的屏障像是玻璃一样出现了裂痕。 这一下,唐柒眸中染上了惊喜,这样的话,就不用攻击阵眼了…… 然而,唐柒一口气未舒完,他的笑颜龟裂,眸子里的震惊蓦然满的溢出来! 他亲眼看到,那个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如玻璃一般的屏障上一道乌光闪过,而后所有的裂痕仿佛是被擦掉了一般,什么也没有了,透明的好似空气…… 有了这样的一幕,墨宸知道,不管他费多少内力,受多少伤,都会有人修复这个阵法,若是不能一举将这个困阵毁掉,他永远都出不来! 所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乱来。 他现在要做的,是养精蓄锐,待到唐柒找到阵眼时,他可以有力量一次性毁掉阵眼! 844.第844章 狩猎失事06(设局者?) 不知走了多久,毓筱终于遇上了赤风到此后的第一个人。 林子虽大,但是林中狩猎的人很多,这么久了,碰上一个两个的倒也正常,可是她竟然一个也未曾遇上…… 看来,这马儿带着她走的地方,很偏僻! 看着迎面过来的安紫嫣,毓筱直觉有些不好。 毕竟,她跟安紫嫣,也算是结了仇了!她因为她害得灵玉至今昏迷不醒,而她为报仇八根硅针打入她体内,让她体会了生不如死之痛…… 有了这些,即便是上一次阮烟阁二人见面友善,毓筱也并不认为她们可以冰释前嫌做什么朋友! 而且,此路偏僻,她竟能在此处碰上她,想来,只怕是又要动什么坏心思了吧? 只是,有些东西却是毓筱一直想不通的,包括上一次的蛊王之事…… 安紫嫣并不是工于心计的人,兴许她是有一些小心机小手段的,但是像这样的陷害之局,还不是她能掌握得了的。 到底是谁在她的背后为她出谋划策? 又或者,是谁在利用她这只“出头鸟”? …… 曾经,毓筱曾怀疑过安子轩。 此人虽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酒色之徒,可是毓筱知道,华枫和冷皓与他的关系都极好。所以,她有一个基本肯定的猜测:安子轩,他在伪装! 所以,当出了那一次蛊王之事后,毓筱便怀疑是安子轩在暗中为安紫嫣出谋划策,设局陷害。 可是,墨宸竟告诉她,是安子轩制止了安紫嫣的行为送回了她们的消息。 这一下,毓筱再猜不出是谁想要谋她的命,派出人查了许久也没能查出什么线索,所以疑惑也就一直存到了现在。 这一次,她定然是要可以弄清楚这背后之人是谁! 毕竟,性命被人时时惦记着就已经够难受了,若还不知道惦记的人是谁,那岂不是再也不用安心睡觉了? “毓筱小姐。”二人的马儿渐渐行近,安紫嫣礼貌的打个招呼。 毓筱心中防备,面上却是不露半分,笑着看一眼侍卫手中的袋子,招呼一句道:“安小姐收获颇丰,恭喜了。” 安紫嫣闻言看一眼毓筱身后,未曾见到猎物,眸中不由染上了疑惑,“毓筱小姐这么久了竟然一只猎物也未曾猎到吗?” 毓筱浅浅一笑,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安小姐该知道的,这骑射的课,我没怎么学……” 这一句倒是实话,在国子监里,论起逃课,当属毓筱最多,而所逃科目,骑射为最。 毓筱极不喜欢李夫子倚老卖老的性子,连带着不喜欢他教授的课程。 只是,这骑射课是在校场的马场上,管理不易,开溜容易。 安紫嫣闻言亦是浅笑,笑意里没有嘲讽也没有幸灾乐祸,言语间带着几分淡不可察的担忧:“看这时辰,狩猎就要结束了,你这两手空空……不然这么办吧,将我的猎物分你一半,若不然,你怕是不好交差的。” 毓筱闻言极是诧异,心中觉得她是在打什么主意,可几番打量却又什么都不出,遂顺了她的意思道:“如此便先谢过安小姐了。” 845.第845章 狩猎失事07(姐妹?) “你也别安小姐安小姐的叫了,不如我们认个姐妹算了,你我同岁,我生于春日三月,你的生日是何时?” 毓筱心中愈发的狐疑,可实在又在安紫嫣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来,便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我生于年节,正月初一。” “那这么说来,毓筱小姐比我大,我便唤你一声毓姐姐,你唤我安妹妹,如此可好?” 毓筱看着浅笑温软的安紫嫣,心中的诡异之感不断扩大,可又实在没什么迹象可循,面对如此态度,也断没有伸手打笑脸人的道理,便也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应了下来。 原以为安紫嫣与她相对而行,必然是交错之后各行其路,却不想安紫嫣竟然掉了头与毓筱同行。 毓筱几番婉拒安紫嫣都似乎没听懂,只是笑意浅浅的一路相随。 毓筱实在无奈,便也就随了她去。 只是,二人骑着马一路走着聊着,却没有看到身后一道黑影闪过,速度极快…… 而后紧接着,又一道灰影闪过,追着那黑影而去…… · 正在匆匆忙忙寻找毓筱的钰麒和华枫二人此刻有些急躁。 华枫原本以为到人多的地方可能会比较容易找到毓筱,可是他几乎问遍了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见到过毓筱。 这一下,二人心中的不安仿佛海潮涌来,一浪比一浪更高,让他们的心窒息。 钰麒思索着可能的地方,觉得毓筱可能会去一些比较僻静的地方,可是狩猎场极大,热闹处就那么一两处,可这僻静处,可说是到处都是,该怎么找? 正当二人愁眉不展时,南边大量的狩猎者纵马疾驰至此,一副慌慌张张的神色,从嘈杂的人声中隐约可以听到:似乎是兽群有了异动。 钰麒心中着急又担忧,听着兽群异动,心中不安更甚,生怕这是谁使出的手段,用来对付她的宝贝妹妹! 显然,华枫也有这样的猜测,眸子中的担忧更深了些,随手扯住一个从南边跑来的侍卫,问明了情况。 原来,兽群是真的有异动! 狩猎场南北靠山,两边都有许多猛兽居住,只是不知为何,南方深林中的猛兽竟然倾巢而出,发了疯一般的向着北方去了…… 此等现象,实在是异象。 大约任谁见了老虎、狮子、狼却与山羊为伍,都会觉得此乃天之异象吧?…… 华枫将情况与钰麒言明,二人脑子里有些念头成了型。 若说是什么天之异象,这二人皆是不信的,他们,更倾向于相信:此乃人为! 那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若说是陷害毓筱,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这样的大手笔,看起来,更像是要祸乱国本…… 如今狩猎场上的,是蓝雪国国之栋梁与未来的希望,若是这些人都死在了狩猎场上,那么,国之将亡! 考虑到这一层,钰麒和华枫心中已有了计较。 毓筱很重要,但是国同样重要! 于是二人分工,由钰麒继续寻找毓筱,而华枫则通知皇上分派侍卫处理兽群一事。 846.第846章 狩猎失事08(杀手) 毓筱和安紫嫣二人一起行了许久,毓筱一直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可心中的不安却愈发严重起来。 她总觉得这林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儿,毓筱却不得而知…… 正当毓筱苦恼时,空气中细微的波动扰乱了她的思绪。 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动静,毓筱唇角的弧度有些冰冷残忍之感:看来,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顷刻,四十名黑衣人落下,二人被包围在中间。 毓筱看着这情形心中冷笑:看来,隐藏武功是对的,这些人都把她当做了武功不高的小丫头,出动的人虽然不少,可这内力,却是不高,并不难应付。 转头看一看身旁的安紫嫣,只见她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却是强撑着不让自己显得胆怯,毓筱心中疑惑更多了几分:难道?她真的误会了安紫嫣?此事,当真与她无关? 还是说,她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后,长进了许多,竟成了个演戏的高手? …… 想不明白毓筱便不再想,此刻,解决面前的刺客才是当务之急。 她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黑衣人,当目光触及到他黑衣上肩膀处绣着的红色无叶花时,毓筱的眸色微微深了深。 只是,她半垂了睫毛掩住了眸中的神色,并未被人察觉。 看着般样子,仿佛毓筱与这些人,有些渊源…… 仅片刻,毓筱再次抬眸,眸子中已经是一片冷凉,唇角勾一抹浅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被包围的两个女娃子没有吓得抹眼泪哭鼻子,为首的黑衣人眸中划过一抹诧异又很快平静,冷冷说道:“杀你的人。” 毓筱眯眯眼睛,道:“阁下是杀手。”这一句,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她顿了顿,再次开口说道:“这里可是皇家狩猎场。” 黑衣人眼中再一次闪过诧异,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竟让这小小的女娃娃看破了身份!不过,既然对方看破了,他也不再隐瞒:“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毓筱勾唇一笑,那一笑带着危险与嗜血,狂妄的语气,不羁的气势,道一句:“我出双倍,杀了雇你们的人。” 黑衣人闻言,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半晌,他才停住笑,言语间意味难明,道:“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娃娃,杀了可惜了。” 话虽如此,只是那语气中,却是听不出一丝惋惜来。 黑衣人一直盯着毓筱,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可是,他失望了,对面的小女孩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然而,他却不气馁,继续说道:“杀手有杀手的规矩,我不能去杀我的雇主。” 说着,他毫无征兆的便动起手来,飞身而起,手中的剑直直往马上的毓筱刺去,剑尖直指她的心脏。 毓筱在方才谈话时便已经将脚从马镫中抽出,随时做好了脱身的准备。 她也有自己的杀手组织,对于杀手的做派,她知道的还是很清楚的。 847.第847章 狩猎失事09(曼珠沙华) 只是,这一次,让毓筱万没想到的是,来刺杀她的人,竟然是她曼珠沙华里的人! 原本她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是为了安全,却不想,竟然搞出了这样的乌龙。 看着逼近自己的剑尖,毓筱双手在马背上一撑,身体向后飞去,躲过了黑衣人的剑。 二人落地,四周的黑衣人一拥而上,便战在一起。 毓筱没有兵刃,方才下马前便随手从箭袋里抽出的一支箭来做兵器。 只见她衣袂飞舞,如一只彩蝶花间舞蹈,只是,这箭每过一处,都带起一片血色。 这些家伙竟忘了她的命令,敢接下京城的生意,就别怪她给他们惩罚! 只是,究竟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人退走? 自家人,随便戳两箭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这叫教训,若是要了他们的命,她可不想!虽然这些杀手很明显只是处于训练阶段,可能还算不得她竹悠山庄的人。 可是,若是让她亮处信物让这些人退去,那更是不妥。 想来,若是她如此做,要不了一顿饭的功夫,京城便会传的满城风雨,说贤王府的小姐与竹悠山庄的曼珠沙华有关系…… 哎!这帮子不争气的,真真是愁死她了! 也不知是哪个没长眼的,请杀手竟然请到了她门上! 一旁的安紫嫣并不是杀手的目的,混战开始,她便被孤立于战场之外。 站在远处,安紫嫣看着毓筱利落的手起箭落,一时有些愣怔,说不清心中的滋味。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好的武功,还有她此时的样子,仿佛生命在她眼中仿如草芥…… 看着一片血色渲染,就着不时传出的闷哼声,安紫嫣蓦地打个颤,心下几分戚戚然。 她们这些个从王府里出来的小姐,谁都不是什么善良人,别看现在年纪还小,谁手里没死过几个人,惩罚处死个下人什么的,都是稀松平常。 可是看着她那种样子,那仿如跳舞的举止,还有嘴角噙着的那一抹淡笑…… 安紫嫣觉得,即便她没有取了这些人的性命,可她还是从心底里发怵。 这个女孩儿,真的很可怕…… · 这边交战正酣,赤风及他所带的隐卫并未现身出来,毓筱一人对战四十人游刃有余,没有一丝慌乱,所以用不到他们。 黑衣人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都受了伤,心中几分不忿,看着毓筱的眸子怨念颇深。 毓筱接受到他的眸光,不由的翻个白眼:留了命在就该感激她了!若不是看在袖子上的曼珠沙华的份上,他们此刻已经是尸体了! · 只是,忽然间,林中一片惊鸿之声,林鸟齐飞。 兵刃在一瞬间停住,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南方。 空气里的波动有些不正常,气息烦躁的像是有飓风过境,地面上越来越明显的震动让他们知道,往他们而来的,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一群!一大群! 林中栖息的飞鸟成群结队的起飞,喧嚣越来越近了…… 几人怔怔的看向南方,有些不明所以:这…究竟是怎么了?…… 848.第848章 兽群来袭01(逃离) 眼看着如大军压境一般来势汹汹的兽群,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是什么?! 毓筱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在这样庞大的兽群面前,他们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就会被兽群踩扁…… “快走!”毓筱猛然吼一声,将一众愣怔的人吼醒了神,急忙忙运起轻功四处逃窜。 这样的野兽大军,他们,除了逃命,什么也做不了! 毓筱仿如一只轻盈的松鼠,几个起落已经远离了此处,赤风从暗处现身出来,因为着急担忧说话有些急切:“毓筱小姐,您赶紧离开狩猎场吧,这样的状况,恐怕,今日伤亡不小!” 毓筱知道赤风说得有理,只是,毓筱心中还有些担忧:哥哥…不知道哥哥怎样了…… 毓筱直觉:哥哥定然不会留下她自己一人离开,是一定会来寻她的,所以,她不能这么走了…若不然,哥哥…… 看着赤风担忧的神色,毓筱有些抱歉:“赤风,对不起了,我不能跟你出去。” 赤风显然是意外了,眸子里的惊讶不曾掩饰,怔怔问一句:“为什么?” 然而,刚刚问出口,赤风又豁然开朗:是为了麒世子! “毓筱小姐,您先出去吧,属下一定会找到麒世子将他安全的带出去。” 赤风大约是担心太深,说起话来着急的有些狠了,都没有给毓筱开口的机会,想到什么便说了什么。 只是,这样的提议毓筱不能答应! 哥哥是她的哥哥,要找也是她去找!这林子里兽群暴动,留在这里,便是与死神擦肩,一个不慎,便是尸骨无存! 赤风看着毓筱摇头,这一下更加不解,只以为是毓筱担心他找不到钰麒,忙保证道:“毓筱小姐你放心吧,赤风以性命做担保,定然会将麒世子安全的带回来!” 知道赤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毓筱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下命令道:“立即退出狩猎场。” 听着毓筱淡漠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赤风差一点救条件反射的说“是”,心中几分讶异:毓筱小姐这一刻,真真跟主子没什么两样啊…… 只是,想到主子,赤风的心坚定了。 “毓筱小姐,属下领了主子的命令,定要护小姐周全,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做到!” 看着赤风坚定不移的神色,毓筱一瞬间无奈到了极致:这墨宸身边的人,怎么都是跟他一样的臭脾气…… 看一看下面穷追不舍的兽群,毓筱无力再跟赤风争什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随他去了。 赤风没有被拒绝,心当下便放回了肚子里:还好还好,能跟着毓筱小姐就能做些什么,等着主子来救小姐。 只是,这兽群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追着毓筱小姐不放?! 赤风回头看一看有些疯魔的兽群,对上那一双双发红的眸子,他心中有些什么东西在渐渐成型…… 这兽群,应该是人为…… 毕竟跟了墨宸许多年了,见识多了墨宸那运筹帷幄的本事,耳濡目染的也就能长进一些,自然也就发现了些端倪。 四处扫视一圈:暗处的隐卫都在随着毓筱走,仿佛并没有被兽群追着…… 849.第849章 兽群来袭02(疑惑) 转头看一看身边的毓筱,赤风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口道:“毓筱小姐,您懂医术,能不能看看这些野兽为什么总是追着您不放?” 毓筱闻言有些惊讶,却不是惊讶于赤风之言的内容,而是惊讶于:“赤风,你也这样觉得?!” 赤风闻言,忙点点头道:“属下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看这兽群的表现,觉得像是人为,而且,它们看起来,像是在追着您。” 毓筱听着这话,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原雾林中逃离蛇群时的状况。那时候,也是如此,三人同时逃命,可是后面那些东西追着的,却只是她一人! 赤风并没有注意到毓筱的走神,只是催促毓筱道:“毓筱小姐,您查到这些野兽一直追着您的原因了吗?” 毓筱满目茫然的摇摇头:从她开始怀疑兽群的目的是她时便就开始查了,可是看了半天她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的气味会招惹野兽。 既然找不到缘由,便只能这么四处跑着逃着,以免沦为野兽脚下的泥土。 只是,毓筱心中有些郁闷:她本来还想要去找一找哥哥的,可是这一下,还怎么去找…… 毓筱和赤风起起落落,在一株粗壮的树上落下喘一口气,片刻后又飞身而起,原本在暗处的隐卫此刻已经化暗为明,毕竟,毓筱和赤风与他们一样是轻功飞行,此刻再隐在暗处已经没有意义了,而毓筱看到了这些隐卫时便给了他们命令:不必再跟着她,各自为战,离开狩猎场!只是这一个个的,似乎都不怎么想走…… 就在毓筱和赤风几人刚刚离开了这株树不久,华枫指挥着弓箭手前来围猎兽群。 这样庞大的兽群,想要将他们全杀了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此刻狩猎场上还有许多人未曾归来,而华枫带着这些弓箭手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 · 墨王府·檀树下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这一处的气氛竟然变得剑拔弩张。 墨宸站在树下,看着唐柒的眸子燃着火焰,看不见的屏障外,唐柒回视墨宸,不躲不避,眸中的固执有着让人心惊的味道。 二人都不曾说话,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一切定格不动,只是,偶尔间随风轻曳的树叶告诉你那是幻觉。 忽然,墨宸动了。 抬手挥出,强大的内力撞向了屏障,乌光闪烁,隐隐晃动着。 只是,不是说好了以阵眼破阵吗? 怎么墨宸竟然又用内力强行冲击了? 果然,他作用在阵法上的力量一分不少的又反馈给他。 墨宸身子轻轻晃一晃,如一枝无所依托的风中柳,唇角一抹鲜红的血溢出。 其实,他的内伤已经很重,方才那一掌,便是大吐好几口血也不奇怪,只是他强行将血压住了。 眼看着墨宸如此,唐柒的眸子里有一抹松动,看着墨宸多了几分恼怒与无奈。 其实,以他的眼力,虽然秘族的阵眼因为秘术之故确实不好找,但还是难不住他的,他很早就找到了。 只是,他却不想告诉他! 所以,后面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拖延时间! 唐柒想:若是赤风能将毓筱带回来,那么,阿宸也就不用破这个阵了…… 只是,终归是人算不如天算。时间走得很快又很慢,毓筱没有回来,赤风也没有回来,心中的不安在扩大,墨宸却渐渐发现了问题…… 墨宸是聪明人,既然发现了问题,蛛丝马迹就足以让他明白事情的全貌,所以,这才有了方才那剑拔弩张的一幕。 只是,唐柒有唐柒的苦衷:阵眼乃是心脏,这样让他如何告诉阿宸?! 他破了阵是想要去救人,若是伤了心脏,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命大了,还怎么可能去救人?! 850.第850章 兽群来袭03(为生而战) 看着面前疯涌而至的兽群,再回头看一看身后穷追不舍的兽群,毓筱满心的无奈:完了,这一下,被包围了…… 赤风看着这一幕,满满的都是心焦。 若是让他杀一两只野兽,那绝对不在话下,可是面前这……即便是他有盖世的武功,也一样做不到什么啊…… 四周的隐卫都自发的围在毓筱身边,将她护在了中央。 毓筱心中几分感动:面对危难,自保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这些人都不是自己的人,她还下了命令让他们各自保命,可他们却依旧能不离不弃,让她怎能不感动? 只是,环视一圈,毓筱发现少了一个人! 安紫嫣不见了! 是因为兽群混乱所以走散了?还是因为…… 毓筱摇摇头,甩掉了这些思绪。 不管是什么,都不是她当下该操心的事儿,现在还是想一想怎么从兽群中保住性命吧…… 眼看着那些野兽发疯一样的冲上来,毓筱心中有些悚然。 这明显不是正常的现象,看起来,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魔怔了…… 战况很激烈,四周的较量已经不是决斗,而是撕咬。 这是一场野兽的盛宴。 这是一场生死的拼搏。 毓筱抽出贴身所藏的匕首,玄铁很凉,刀锋很利。 手起刀落间,血色流淌,匕首上不断滴落的血珠儿好似一串红色的珠串断了线。 手臂被利爪撕破一块血肉,浅蓝色的骑装被血浸成了深蓝色,可毓筱却仿佛觉不到疼痛,挥向野兽的匕首没有一分减慢。 一个隐卫急速上前,一掌挥出将咬着毓筱手臂的野兽拍飞,然而却没能顾及到他身后追来的野兽。 血口张开,锋利的牙齿咬在了隐卫的腰间,猛然一个甩头,隐卫落在了兽群中间,转瞬没了踪影。 毓筱看着这一幕,呆呆的怔住了,心中似乎是一片空白,却又觉得似乎被什么塞得太满…… 然,仅一瞬,毓筱回神,落下的匕首更多了三分狠戾,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厮杀在继续,不时的,就会有一道灰色的身影被卷入兽群消失。 地面上,野兽的尸体已经堆叠的超过了毓筱的身高,站在尸山之上,毓筱墨色的发丝沾着血色透着妖异,双手执刀飞舞,好似是地狱里踩着血色而来的修罗鬼魅。 隐卫的武功是不错,可是耐不住兽群数量太多,剩下的人已不多。 血色浸染着大地,汇成细细的细流向着远处蔓延着,空气里弥散着血腥味浓郁的让人作呕。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兽群,几个隐卫心中做下了决定,却并没有与毓筱说。 这一场战斗,他们是为了活下去而战! · 墨王府·檀树下 终究是唐柒妥协了,看着墨宸那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他做不到。 但是这妥协并不是任由墨宸去毁了阵眼,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其实,即使是唐柒不说,墨宸也猜得到阵眼在何处,只是不能确认罢了。 这一刻,墨宸无比的庆幸自己学过了灵术。 851.第851章 兽群来袭04(混乱) 灵族管制幽山,灵术对秘术均有克制,所以以灵术制约阵法,破阵会容易许多,也不用再遇上屏障已裂却又被修复的状况。 看着树下专心调动灵术的人,唐柒满心的气恼只想暴打他一顿泄愤。 只是,奈何阵法相隔,他进不去! 待到灵术启动,唐柒指挥着墨宸去动用体内寒冰莲子的力量。 寒冰莲子乃天下至纯至洁之物,有着与灵术相似的用处,可以净化与驱除。 再者说,因着墨宸大动内力,寒冰莲子的封印本就不牢固,调用变得容易。 更何况,寒冰莲子种在他的心脉,与阵眼就在同一处! · 众隐卫定下计策便开始实施,赤风看着他们,连想要说一句“不”的机会也没有就被他们留在了毓筱的身边。 看着他们拼命的厮杀,赤风暗暗的下定决心:兄弟们,定不负所托! 眼看着他们一路拼杀渐渐的开出了一条路,离那一株大树越来越近了…… 赤风看一眼正忙于厮杀的毓筱,出手迅速点住了毓筱的穴道,仅一个眨眼,二人消失在此处,向着那一株大树而去。 突围很成功,赤风带着毓筱落在了树上,而后运起轻功几个起落便脱离了兽群。 只是毓筱越过赤风肩膀的目光却是久久未曾收回…… 她看到:那一道道身影拼命地拦截着野兽,哪怕是只能为她和赤风争取一瞬的时间,他们也在所不惜…… 只是,最终,他们都被兽群淹没,再也看不到灰色的衣袍…… · 狩猎场外 死里逃生的众人心有余悸,眸子里的惊恐之色尚未褪去,看着那一片绿油油的林子,仿佛是在看着人间地狱。 贤王急匆匆的穿梭在众人中间,几番寻找却依旧没有见到他要寻找的人。 皇上看着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出来的林子,嘱咐身边的安公公,勒令封了狩猎场,以免兽群发疯,冲出了狩猎场伤人。 这本该是当下最理智的决定,只是,人非草木,血浓于水。 一听这命令,朝中近半数的大臣都急忙跪在皇上面前请求皇上。 这其中,就包括贤王、安国公、华国公等朝廷重臣。 钰麒和毓筱都没有出来,安国公几番找寻也没有找到安紫嫣,而华枫方才向皇上请命带了军中的弓箭手前去救人…… 皇上看着面前跪着的一众臣子,心中几分无奈:难道他在他们心中就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吗? 其实,他是否冷血无情没有人在意,众人知道的是:帝王是冷血无情的。 “众位爱卿误会了,朕的意思,只是暂时封闭狩猎场,以防野兽冲出狩猎场伤人,而狩猎场中的人,自然还是要救的。” 众大臣有些半信半疑,都跪在地上不说话。 皇上看着这一幕心中有几分怒气,却隐忍不发,继续耐着性子解释道:“都是我蓝雪国未来的栋梁之才,朕怎么舍得?若朕当真不在乎他们死活,又怎会派了华公子带着弓箭手前去救援?” 得了皇上的解释,他们也知道事情不能做的过分,忙向皇上谢恩,一个个起了身在一旁候着,不时的望着狩猎场,焦急地期盼着有人从狩猎场中走出来…… 852.第852章 兽群来袭05(归人) 等待会将时间拉长,一分一秒变得煎熬,煎熬着每一个人的心…… 终于,林中有两道身影隐约可见。 皇上急忙下了命令,两个侍卫忙去接应林中出来的人。 人被带了回来,是钰麒和冷菱。 贤王看着衣衫被撕咬的残破、满身血色的儿子,一时间着急的不知所措,伸着手便欲替钰麒断脉。 钰麒心下一惊,忙伸出手抓住了贤王的手,先一步开口道:“父王莫急,麒儿很好,没有受伤。” 贤王却不信他,指着他身上的血迹,言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如风,因着急切有几分厉色:“还说没事?!流了这么多血!” 钰麒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满身血色,登时脸色大变,顾不得再解释什么就急忙喊道:“太医,快来太医!” 林中出来受伤的人很多,太医早就等在这里有备无患,听着钰麒的喊声急忙忙跑来,蹲下身来就打算看一看钰麒的伤势。 然而,没等太医将手指搭在钰麒的腕上,就听到钰麒的责骂:“你到我这里做什么?!去看冷小姐!这不是我的血,是她!” 太医急忙忙去看,一看,心下几分骇然:这! 冷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锋利的爪子将腹部挠的血肉模糊,深深的伤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肠胃…… 一众人这才注意到,与麒世子一同回来的,不是贤王府的小姐,而是冷家小姐,此刻已经昏死过去了。 只是,这尚书大人为何竟没有什么着急的模样,好似这女娃与他冷家不相关…… 知道不是钰麒受伤,贤王这才松了口气找回些理智,只是心却依旧悬着。 “麒儿,筱筱呢?” 听到贤王的问话,钰麒收回了四处找寻的目光,几分自责与失落,“父王,麒儿没有找到筱筱,不过华枫说他会去找。” 当是二人分工后,各行其事,却不想后来又遇上。 也是那个时候,华枫将重伤的冷菱托付给他,拜托他先送冷菱出来治疗伤口,而他代替他去寻找筱筱。 他领了皇命带领弓箭手救人,这是军令,手握的是兵权,不能找人代劳,所以就只能将自己的救命恩人托付于人了…… · 被赤风扛走的毓筱在解了穴道后并没有跟赤风闹什么,也没有指责赤风什么,让赤风惊了一惊,有些不适应。 原本可是做好了被打一顿的准备的,结果连骂一句也没有,而且,毓筱小姐的样子是不是太正常了些?没有伤心,没有内疚,也没有生气…… 难道?毓筱小姐是觉得此刻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所以不跟他计较? 若是如此那就好,等回了王府,随便毓筱小姐的主子怎么罚他都好…… 那么多兄弟的命,都没了,可他却还活着…… 其实毓筱心中不是不生气,只是,她没有资格生赤风的气! 被救的人是她,死的是赤风的兄弟,她又有什么资格对着赤风生气? 既然他们以命相搏只为她能活,那她就应该好好的活着! 853.第853章 兽群来袭06(隐香) 二人起起落落,身后依旧有兽群追逐。 “毓筱小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赤风几经确认,都觉得似乎有一种幽淡的气味在他们周围,一直跟随着他们。 毓筱面色沉冷,听着赤风的话没有丝毫意外,看样子,她也发现了这如影随形的味道。 赤风看毓筱的神色,知道她也发现了,便继续说下去:“我怎么觉得这味道一直在跟着我们?” “确实是在跟着我们。”毓筱的声音幽冷,字词里满含深意,让赤风不由的有了疑惑:难道毓筱小姐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等赤风问出,毓筱已经给了答案。 “这味道是从我身上来的。” 这一下,赤风是真的吃惊了,可是看着毓筱仿佛结着寒冰的脸,他不敢多问什么。 只是,即便不问,赤风也猜到了些。 想来,是有人想要借着兽群一事谋害毓筱小姐,所以才会有当下的状况。 而这个害小姐的人,很可能…… 有了猜想,赤风便想要问上一问:“毓筱小姐,您在狩猎场上都遇上谁了?” 毓筱勾勾唇角,心中冷笑:那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她下手,是吃准了她不能活着走出狩猎场吗? 哼!若是如此,她未免小瞧了她! “是玉娜。”毓筱说的笃定。 赤风也怀疑乃是西域之人所为,只是…玉娜?!有些出乎意料了…… “为何是玉娜公主?小姐只遇到了她一人吗?” “是啊,这马儿专捡偏僻的路行,一路上除了安紫嫣,也就只与玉娜照过面。” “那小姐为何不怀疑安小姐?” “她?不是她。” “为何?”赤风有些弄不懂毓筱为何如此笃定,想着自己心中所思,他接着说道:“兽群一事,很可能是西域设计所为,目的是要京城大乱。但是这并不能说明安小姐不可疑。虽然西域的计划走漏消息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绝对,可能安小姐从哪里得了消息,所以将计就计来陷害小姐。”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还是不可能。”毓筱微微顿了一下,接着道:“因为这味道,是隐香,隐香只有西域才有。” 隐香此名,如雷贯耳。此物原无味,取花心研磨成粉落于肌肤之上便会散出悠淡的香气,深得闺中女子所喜。 只是,此花只有西域才有,在蓝雪国此物堪比黄金价,乃是有市无价之物。 而此物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作用,便是致使野兽发狂,攻击香气来源。 对于这一点,毓筱原本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在江南时偶尔得了隐香这才知道。 赤风恍然大悟,但却有一事更加搞不懂。 “小姐,那照这么说,安小姐此次并未害小姐?” 小姐遇上安小姐的时候他已经跟着了,一路上并没有见安小姐对小姐做什么。 只是,会吗?…… 看着赤风不能相信的样子,毓筱觉得好笑,摇摇头道:“不会!安紫嫣确实有害我之意。” “怎么回事?”赤风太惊讶了,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竟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毓筱从没有将赤风当属下,也没有在意,看着赤风惊讶的样子,毓筱忽然生出几分坏心思,想要逗一逗他。 “你来猜猜看?” 赤风的眉头打着结,神色很苦恼,好一番思索后才开口道:“难道方才那些杀手是安小姐的人?” 然,没等毓筱回答,赤风又接着说下去:“也不对啊,毕竟刀剑无眼,安小姐若是请杀手来杀小姐,至少自己该躲远一点吧。” 刚刚这样说,赤风忽然又有了想法,接着道:“难不成安小姐为了洗清嫌疑什么都不顾了?” 只是,方才一片混乱,他也没有注意到安小姐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赤风不得其解的困惑模样,毓筱终于不再为难他,开口解释道:“很可能,事情是这样的……” 854.第854章 兽群来袭07(凤梨) 皇宫·荣华宫 阵法内的景沁不停的在颤抖,冷气弥散在大殿里,摆放着的饰品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凤欣站在阵外看着阵内的人,眸子里冷气在聚集,只是及不上屋中的冷。 忽然,景沁唇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蓦地苍白,没了血色…… · 墨王府·檀树下 冰层结了一层又一层,明晃晃的日头映在上面反射着晃眼的亮光,却不曾化去一分。 唐柒看的有些心急担忧:是不是他想错了,用错了法子?会不会到时候阵法未破墨宸先因着寒冰莲子受伤昏迷了…… 唐柒着急的静不下来,左右不停地转着:墨宸这里这样的状况!而赤风那边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 究竟!究竟今日出了什么样的大事?!为何他会觉得,今日这一局,仿佛天下都变了…… 正当唐柒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时,阵法终于有了动静。 “咔嚓~”“咔嚓~”几声响动,像是一整块玻璃一点点碎裂,最后,空气的凝滞感消失了。 唐柒知道:阵法破了! 可是他却开心不起来! 看一看已经被冰层完全封住的墨宸,唐柒盘膝坐于墨宸身后,手掌抵在了他的背部,开始运起内力。 只是,接下来的这一幕却有些诡异。 冰层的融化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上面一层水珠往下滑落,滴湿了石板地。 明明唐柒的武功并不高! 明明当初赤风和暗冥他们压制寒毒极其费劲,甚至于自己反被寒气所伤! 为何他却能如此轻易的化解了寒冰莲子的药力? …… · 皇宫·荣华宫 景沁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圆形的红色一刹那间变成了黑色,六芒星渐渐隐去,没了痕迹。 屋子里的冷气一瞬间烟消云淡,可是凤欣眸子里的冷气却是更甚了,仿佛结了霜。 看来,她真的是小瞧了名满天下的宸世子!没想到,灵族到了今日这一步,他竟然还能破了她的巫术…… 日后的较量,想必很精彩…… 唇角的笑意冷如十月寒风过,带起一阵寒凉不由的打个颤。 “连翘。” 守在门外的连翘闻言忙推门进来,低垂着头不曾抬头看一眼,恭声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传信凤梨,让她进宫一趟。” “娘娘。”连翘似乎是惊讶了,猛然抬头看向了凤欣,却在触到了她仿若冰凝的面容时猛然低下了头,恭敬的称一声“是”,急匆匆离开了屋子。 只是,离开了屋子的连翘心中却不平静。 她是从凤家跟过来助小姐成事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 今日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竟让小姐启用了暗棋。 凤梨…… · 狩猎场上 去了外衫的毓筱没有再被兽群穷追不舍,二人终于能喘口气。 落在一株大树上,赤风不停的喘着气,没了力气,念叨一句:“总算是甩掉了…” 毓筱虽然比起赤风的内力要高许多,可无奈她的年纪小,这一番逃亡,自然也是累得不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许久,二人终于平静了些,赤风道:“毓筱小姐,咱们赶紧出去吧,也别让王爷担心您。” “可是……”毓筱有些犹豫,她真担心哥哥会一根筋非要找到她不可。 赤风知道毓筱的担忧,犹豫片刻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毓筱小姐,麒世子也不是傻人,今日这状况难以预料,想必他定然不会一直呆在此处,再者说,我们在林子里的时间,真的太久了……” 他此刻正着急着给自家主子报信啊! 刚刚跟兽群搏斗,身上的信号弹都被毁了,现在只能等着离开了林子才能跟主子通信。 若是再不给主子消息,想来,到那时候…… 麒世子是不是还在林中寻找小姐他不知道,但是主子一定会闯进林子来寻小姐的! 一旦进了林子,再想通知主子就难了…… 其实,赤风究竟在想什么毓筱心中也大约有数,这也正是她所担心的。 几番思量后,毓筱决定离开林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出了林子才能确定哥哥在哪里,才能不让墨宸担心。 855.第855章 兽群来袭08(围杀) 二人做下决定便往林子外走去,才走几步,一道身影闪过,让二人都停住了步子。 二人对视,赤风身形闪过,只留下一句话:“毓筱小姐,您先出去,属下去看一看。” 那道身影与路上遇到的是同一个人,一路上,有将近十名隐卫随着那人走了,都没有回来…… 以毓筱的武功,赤风发现的,她自然也发现了,心中却是几分惊讶:很明显,这个黑衣人的目的是要分撒她身边的力量好对她下手。只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乱子,他们竟然还能条理不乱的寻到她,继续着陷害她的局,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今日兽群暴动一事? 就在毓筱疑惑间,一阵气息波动绷紧了毓筱的心。 有人来了!而且,来人不在少数,武功都不低…… 果然,近百名黑衣蒙面之人现身出来,包围了毓筱。 毓筱看着这架势,心底几分发虚,面上却是狂妄,一抹轻蔑的笑意十分的刺眼。 “阁下好大的手笔!真是看得起我一个小女娃子,竟动用了这么多人来取我的性命。” 黑衣人不言不语,对毓筱的言语和态度视若无睹,没有被激怒半分。 毓筱看着对方沉静如山的气息,心中绝望几分:如此心态,她的生机,更渺茫了几分…… 只不过,束手就擒不是毓筱的风格,能不能活下去,拼过了才知道! 不再说废话,两方兵刃相接,战况很激烈。 黑衣人并不是一拥而上,与毓筱交手的只有一人,想来,是打算用车轮战了。 毓筱看一看站在很远处包围成圈的黑衣人,心中几分哀叹:这些人离这么远,毒药也没有办法使用,一百人,药量不够啊…… 交手几回合,毓筱已疲惫不堪,转而边打边逃。 只要出了这林子,这些刺客自然不敢再跟着她了,她只要努力保住性命往林子外去就好了! 这一次,她真的是后悔了! 以往,她不是没有受过教训,只是,她总是有借口。 安紫嫣用蛇群吓她不成吓到了瑾儿,她虽然自责,觉得自己不该对安紫嫣姑息养奸。 可是心底却总有一个念头:安紫嫣几年后会血祭蛊石,所以,她不忍为难于她…… 灵玉为了她蛊虫入体,她山洞求生六日|来生机茫茫。 可是她却给自己找了借口:她内力全失出了意外,所以才会面临绝境…… 这一次,她再也找不到借口了! 是她太自大,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以为自己可以势均力敌。 却不想,事实却是:对方设局,连她的自大都算了进去,笑看着她一步步步入陷阱还洋洋自得…… · 荣华宫中,连翘带来了凤梨。 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黑衣从头蒙到尾什么也看不到。 进入大殿,殿内的阵法已经换了一个。 阵法很复杂,上面画下繁复的梵文,隐约间觉得与当日毓筱破离魂时的阵法相似。 果然! “凤梨,我要你启动贤王府那个小丫头身上的离魂咒。” 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856.第856章 兽群来袭09(钟洛归) 凤梨不言不语,看不到黑纱遮蔽下的容颜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见凤梨不动,凤欣冰冷一笑,笑意里有些嘲讽之色,“你在我这里还是不要嚣张的好,不是你姓凤就是凤家的孩子……” 当看到凤梨的身子轻微的颤过一颤后,凤欣笑意明艳三分,接着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私自启动过离魂咒!我不管你私底下在跟谁合作,你自己又有什么计谋,我只要你记住,你的母亲还在凤家,她能过什么样的日子,还要取决于你的表现。” 凤梨的身子再一次轻轻颤动,沉静片刻后,她终于开了口,“离魂咒被破了,我开启不了了。” 凤欣猛然一惊,然仅片刻,眸中惊讶已变作了了然。 “看起来,宸世子对那个丫头倒是极好。” 笑意愈发的冰冷,凤欣接着说道:“那就捏碎了她的生魂让她死!” “对不起,我不能。”凤梨低于一句,道:“生魂相连,才能设下离魂,若是她的生魂碎了,我的也会碎。” 凤欣惊讶了,半信半疑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娃,只是,这一身黑纱遮的太严,她什么也看不到。 这离魂咒,凤家多少年来就只有这一个可以修成,而且还是这样小的年纪就修成了。 于凤家,她的作用与沁儿无异! 只是,凤家看不上她的出身,将她变作了“奴隶”…… 凤欣虽然怀疑,却也不敢强行让她如此,可是,想到景逸的死,景沁的妖花之毒,凤欣心底发酵的恨意将她所有的理智摧毁。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澹台毓筱中了离魂咒,死在狩猎场!” 凤梨静立不动,对于凤欣的疯狂仿若未见。 二人相持而立,终于,还是凤梨妥协了:“罢了,沁公主不是在吗?以她的血可以增强巫术的力量,想来是可以试一试的。” 凤欣闻言笑意晏晏,转身去了内室将昏睡着的景沁抱了出来放入了阵法内。 凤梨抬步入阵,指尖内力如刃,划破了景沁的手掌。 血入阵,阵法启! · 墨王府里,化了玄冰的墨宸一脸的冰冷,仿佛已化作了冰的一部分,面对着为了他而虚弱不堪的唐柒,墨宸没有一丝好态度,唤来了青音、青衣将唐柒带去了客房。 赤风走了这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墨宸的心中早已心急如焚。 一刻也不想耽搁,墨宸凝集内力便欲飞身而去。 然,就在此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急匆匆落下来,根本没有注意到墨宸的急切,便已经开口:“主子,出事了,暗阁和另一批不明势力探知了莫城之事,现在正在离开莫城的路上。” 青鸟虽快,但是却有被拦截的可能,此事关系重大,钟洛还是觉得亲自走一趟比较安心。 墨宸心中正着急担忧,闻此事件,恼意顿生,沉冷的话如冰石砸在地上,惊了人心。 “杀!” 仅一字,墨宸也没了踪影,匆匆来此的青颜看着钟洛惊讶的神色,忙解释道:“洛姐,毓筱小姐出了事,主子被阵法困了几个时辰了,刚刚才破了阵。” 钟洛闻言已了然,只是心中却又几分不满:为了毓筱小姐,主子付出的太多了,还有灵玉的事儿…… · 狩猎场上,毓筱一路跑了许久,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一步步的逼到了悬崖边。 回头看一看深不见底的崖壁,再看看面前包围着她的黑衣人,毓筱的心已经沉到了底。 再博一次,若真的生路无门,便落下这山崖也不错…… 黑衣人没有在进行什么车轮战,一拥而上让毓筱有些招架不来。 她不停的在杀人,手脚挥舞的有些机械。 可是,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劲!她的内力好像慢慢变得稀薄了! 为什么?! 是离魂咒?! 不,不对!离魂咒只剩下残咒,墨宸说过,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 毓筱已经来不及去想什么可是了,她已被黑衣人逼到了绝境! 看一看距离脚跟只有一寸远的悬崖,再看看仗剑飞来的黑衣人,毓筱浅浅一笑:墨宸,终究是没有来…… 857.第857章 前因后果01(忆乱昏迷) 就在这时,墨袍飞舞,一个人影向悬崖下飞去:“筱筱!” 毓筱眼前有什么画面闪过,只一瞬间,快到毓筱都没有留意。 看着赶来就随她落下悬崖的墨宸,毓筱低咒一声:“笨蛋。”然而,心中却无限温暖:他终于还是来了…… 墨宸迅速向下追上毓筱,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急速的心跳让他有些不适。 刚刚看着她落下悬崖,他觉得心都停止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曾经他以为冥楼里不见天日没有尽头的黑暗是恐惧,曾经他以为看着父王残碎不全的尸体是恐惧,曾经他以为拥着母妃冰凉的身体是恐惧…… 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在这一幕面前,那些恐惧根本不值一提。 紧紧的拥着怀里的小丫头,墨宸放任着心中微微的抽痛,言语没了淡漠,温柔宠溺:“筱筱,别怕,有我在。” “小小,别怕,有我在……” 脑海中一个遥远的声音响起,毓筱有些失神,眼前一幕幕的画面涌现…… 破碎的记忆凌乱飞散,侵蚀了毓筱的神智。 听着耳边焦急的声音在喊着“筱筱,筱筱……”,她很想睁开眼睛让他不再担心,可是,她做不到。 努力终究没有任何作用,她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零乱的画面一幕幕的闪过,像快速播放的影片…… · 墨宸看到怀中的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心急如焚。 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迷离涣散,最终失去意识,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力的唤着她的名字…… 因为怀中人的忽然昏迷,墨宸被扰了心神,没能注意到突出的岩壁,待到发现时已经来不及。 他紧紧护住怀中的小人,转个身,让自己的背撞上了岩壁。 原本撞一下并没有什么严重,可破阵时他早已受了重伤。再加上寒冰莲子的寒气,内力被大量消耗,本就内力不济,这一下,真真是雪上加霜,剩下一多半的悬崖,几乎是要直直坠地了。 墨宸看着怀中的人,不知道她究竟为何如此,看一看隐约可见的崖底,墨宸心中有了决断。 收回了内力任身体下落,“簌簌”的风如刀子一般割在墨宸身上,他却不管不顾,只是紧紧地拥着怀中的女孩儿,免去了烈风对她的伤害。 崖底一点点靠近,在约摸一丈远时,墨宸松开了毓筱,凝聚内力作用于毓筱身上,而自己却依旧在坠落。 摔在地上很疼,墨宸喷出一口血来,可是他手中的内力依旧维持着。 这是他仅有的内力了。 因着内力的作用,毓筱如一片落叶,缓缓的在空中轻曳,最后轻飘飘的落在了墨宸的身上。 墨宸抬手拥住毓筱的身体,觉得心似乎在这一刻被填满,蓦地生出了一种死也无憾的感觉。 仔细的检查过毓筱的身体后,墨宸这才松一口气,意识渐渐走远…… 他的伤太重,五脏六腑想来在破阵的时候就应经损伤严重,如今又是悬崖坠落,如何能安然无恙呢? 858.第858章 前因后果02(苏醒) 墨宸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十多日后了。 看着柔软的床帐,墨宸有些回不过神,他记得,他在崖底昏迷了,还有筱筱…… 一想到毓筱,墨宸当下心急起来,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手臂不能移动。 转头看着,手臂被固定在床头,用绳子系着,白色的绷带很干净。 他的手,什么时候断了? 揭开被子,单薄的里衣很整洁,透过里衣,隐约可见到处都裹着绷带。 他的伤口也都处理过了! 是赤风把他们从崖底就回来的吗?筱筱呢?她如何了? 心中的焦急让墨宸躺不住,挣扎着起身,墨宸准备下床。 忽然门被推开,赤风与齐芷柔相随进屋。 “王妃,这么多天过去了,主子为何还不醒?” “他的外伤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却不重,重的是内伤,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齐芷柔的言语间有些气恼,她是大夫,对于墨宸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有些生气。 赤风闻言不再说话,有些话,他不适合去讲。 只是,主子若不是为了毓筱小姐,又怎么会如此伤害自己?…… 气氛有些僵,二人停在了门口都不再动。 推门声再一次响起,门外一个有些傻缺感的声音传来,成功的打破了此处的僵局,让赤风忍不住抽抽嘴角,满头黑线。 “药来喽!唐氏大厨亲自煎药,效果百倍。” 自那一日|唐柒醒来,看着被赤风抱回来的满身是血的墨宸,他便决定留在这里亲自照顾墨宸。 赤风无奈,最终便将熬药的重任交给了他。 · 三人一同进入内室,这才发现墨宸竟然醒来了,赤风和唐柒都高兴的不能自已,二人竟然抱在了一处。 齐芷柔眉眼间闪过一抹笑意,却带着些苦涩的味道,看一看激动雀跃的二人,齐芷柔转身出了屋子,在二人没有反应过来时离开了墨王府。 对于齐芷柔的离开,赤风和唐柒都极其不解,怔怔的看着门扉,虽然齐芷柔已看不到。 “柒公子,你说贤王妃为何走了?” “阿宸不是醒了吗?” “那倒是……” 墨宸看着一直忽视他的二人,心中因为急切有些不悦。 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的感觉太难受,想问的东西无法说出口只能干着急! 内伤依旧未曾痊愈,心情急躁之下,墨宸忍不住咳嗽起来,终于是拽回了二人的注意力。 急忙忙为墨宸顺一顺气,唐柒端来药碗让墨宸趁热喝下去。 一碗药下肚,喉咙些微好受了些,虽然出口的声音极其沙哑,但好歹是能说话了。 “筱筱呢?她怎样了?”他还记得筱筱在坠崖时诡异的昏迷…… 赤风听闻墨宸这问题,脸色当下变得难看:主子死里逃生,不关心一下自己的状况就眼巴巴的想要知道毓筱小姐的事情,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倒是一旁站着的唐柒一脸鄙视的说道:“阿宸啊,你可真是个情种,这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竟然只眼巴巴的关心那个小丫头,还不承认你喜欢她?” 859.第859章 前因后果03(设局1) 听着唐柒的打趣,墨宸不由的蹙蹙眉:他听得出来,唐柒只是故意的。 难道筱筱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墨宸的心就似乎被死神扼住一般,恐惧无声蔓延,眸子忽然紧张起来,盯着唐柒一刻不离。 唐柒被墨宸的眸光惊了一惊,却好在没有表现出什么,一副玩世不恭的小模样道:“还能如何?被你保护的连一根头发丝也没伤着,好得很。” “怎么可能?!”他见到筱筱的时候她被人逼落悬崖,身上外衫没了踪影,中衣被刀锋划破多处,落下悬崖时又忽然昏迷不醒,怎么可能没事?! “是真的!毓筱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受了点内伤,不然你以为贤王妃还会有心情来给你治伤吗?” 听了这话,墨宸终于安心了些,不是他不怀疑唐柒有事瞒着他,而是觉得唐柒的话有道理。 齐芷柔既然还能在这里为他治伤,说明筱筱并无大碍。 不过,既然筱筱暂时没有大碍,那就该是算一算总账的时候了!那些人,竟然敢在他这里搞猫腻,那就该尝一尝他的怒火! 赤风不敢做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来。 这件事,真正的幕后之人乃是相府小姐,荀雪舞。 因为三年来,她对墨宸频频示好却不得正视,偏偏一个长相才艺均不及她的毓筱能与墨宸亲近,所以荀雪舞渐渐起了嫉妒之心,对毓筱怀了暗害之意,只不过她善于伪装,一直将自己藏于幕后。 包括早前的毒虫之事以及蛊王之事,都是荀雪舞在背后为安紫嫣出谋划策。 只是,安紫嫣心机不深,又因为厌恶毓筱,便被荀雪舞利用了。 这一次的事情,依旧是荀雪舞一手策划,由安紫嫣派出安府的隐卫杀了毓筱小姐。 安紫嫣因为硅针一事经历了蚀骨之痛,恨意渐深,完全没有发现荀雪舞想要利用她的意图便爽快的应了下来。 只是,这计划阴差阳错间被传了出来,便多了几人介入其中。 那一日|狩猎,马儿是事先做过手脚的,目的便是带着毓筱往偏僻的地方而去。 而至于路上遇上的第一个人,玉娜。 西域十二使者此次进京是带着任务而来的,目的便是搅乱京城,所以他们备下了大量的引兽粉,造成了兽群暴动的异象。同时,他们往许多人身上洒下了隐香。 这隐香,与引兽粉的作用大同小异,可是使野兽发狂,循着香味攻击,所以才有了毓筱的兽群围攻的困局,才搭上了那么多人命。 只是,竟不知玉娜因何对毓筱下这样的手…… 再之后,毓筱遇上了第一批刺客,曼珠沙华的杀手。 那些人是荀雪舞寻来的,目的本该是安紫嫣的,是要杀人灭口的。 只是不知刺客为何弄错了,竟将目标当成了毓筱。 除了这一批杀手外,真正刺杀毓筱的人,是后来这百名黑衣人。 这一局从毓筱进入林中就开始了,黑衣人在暗中监视着毓筱的一举一动。 860.第860章 前因后果04(设局2) 这一局从毓筱进入林中就开始了,黑衣人在暗中监视着毓筱的一举一动。 当看到赤风带人来此时,他们便已经包围了所有人,若是毓筱那时候带人离开,必然会遭到包围堵截。 不过,毓筱没有离开,所以黑衣人开始瓦解隐卫的力量,将十名隐卫都引出去杀掉。 原本计划会这样平稳的进行下去,待到毓筱落了单,他们就可以行动。 只是却不想中途遇上了兽群的围攻。 黑衣人原本以为计划被打乱,却阴差阳错帮了他们的忙,处理了那些隐卫。 如此,黑衣人便也就不再耽搁,引走了赤风对毓筱下手,一步步将毓筱逼落了悬崖。 而至于墨宸这一边,凤欣得知有人设局遇害毓筱,她的目的很简单,她要毓筱死! 只要一想到景逸之死,景沁的妖花之毒,凤欣便恨不能将毓筱挫骨扬灰! 所以,她要剪去毓筱的助力,困住墨宸。 只是她没想到,墨宸竟然不惜自伤破了阵法。 所以,无奈之下她启用了凤梨这颗暗棋,又以景沁之血强化巫术,使得残缺的离魂咒发挥作用,导致了毓筱内力不断稀薄。 墨宸听过了这其中的错综复杂,心中冷笑,又问一句:“最后那一批刺客中有几方势力?” 赤风闻言有些惊讶,然更多的则是佩服:果然还是主子聪明,这就发现了问题! “那一批刺客,势力比较复杂,有大内高手,有安家隐卫,还有冷家隐卫。” 墨宸闻言并无意外之色,只是品着“大内高手…”四字,神色渐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赤风汇报完这一局陷害,心中却不平静,当初在林子里时,毓筱小姐除了不知道凤家涉入以及幕后之人是谁,其他的基本都猜到了,这样的智慧,当真是令人佩服! 然而,让他的心更不平静的,是荀雪舞的心机,是这一局的错综复杂! 荀雪舞没有动用相府一兵一卒,利用安紫嫣出动安府之人杀害毓筱小姐,再以杀手杀了安紫嫣,她便会永远的被埋在暗处,这件事也将永远不得解。 然而,却不想此事未经实施便已经外泄,凤家和冷家甚至西域横插一脚,让荀雪舞暴露在众人中间。 其实,最最关键她竟然买凶买到了竹悠山庄…… 这是不是该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局陷害,竟然牵连出冷家、安家、荀家、凤家四方势力,甚至还有西域的影子,难道?这天下,当真是要乱了…… · 墨宸未再说什么,摆摆手示意赤风和唐柒出去。 待到二人离去,墨宸这才开始理一理赤风报告的消息。 那些东西,看似是一个整局,但墨宸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首先,买凶杀人,会弄错所要猎杀的目标吗? 再者,隐卫追杀,遇上了兽群暴动,竟不躲不避一直跟在筱筱身后,他们就这么自信能在兽群中活下来吗? 想到玉娜,墨宸忽然觉得,这一局可以变上一变,反倒更合理。 861.第861章 前因后果05(设局3) 将幕后策划之人,换做玉娜。 是玉娜得知了荀雪舞和安紫嫣的设计后,局外设局,将所有人都算计了。 她是个聪明人,能摆下玲珑局,必然是善于谋算之人,绝不是她所表现的那么率真。 所以,她具备做到这件事的能力。 其次,兽群暴动一事由西域设计,她必然有全身而退的法子,这样更能解释为何爆发了兽群隐卫却依旧没有放弃刺杀。 如果玉娜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那么也能解释为何杀手会弄错了目标,想来该是玉娜派人截下了荀雪舞传出去的画像,掉了包。 只是,玉娜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为何要取筱筱的命?! 凤欣出手是因为她因为筱筱暴露了凤家嫡女身份,失了儿子,女儿嗜血成狂。 冷家出手是因为冷江执着权力,欲扳倒贤王府。 而至于大内高手,可能是冷婉派出人相助冷家,也可能是凤欣以防万一确保结果,还可能是皇上的意思…… 而安紫嫣和荀雪舞,也有些个人恩怨在里头。 可是玉娜,她没有动机,墨宸找不到她的动机。 她从西域来,至京城与筱筱才是初识,表面上对筱筱很是热情,却暗中将散步夜宴消息抹黑筱筱,又下隐香欲害筱筱,每一次出手,都下手狠毒,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却寻不到二人有恩怨的丁点消息…… 墨宸想不通,有些头疼,内伤颇重又是刚刚醒来,困倦很快袭来,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从安宸阁里出去的两个人却没有墨宸这样好的兴致。 二人此刻就站在檀树下,那一副架势,看起来,二人是起了争执。 果然! “唐柒,你竟敢欺骗主子,你活腻了不要拉上我!” “怎么?难道你还想告诉阿宸实情不成?” “我!”赤风有些语塞,拧拧头,气势弱了几分,“我也没说要告诉主子实情。”这哪里能说?说了还不得翻了天! “阿宸现在需要静养,那个消息决不能让他知道!” “柒公子,您觉得我们能瞒得住主子吗?” “……”唐柒语塞: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住,自二人认识以来,往往都是他还没说墨宸就已经猜到了,还怎么瞒? “不然我们告诉主子吧,总是要让主子知道的。” “我知道得让阿宸知道,可是不是现在,现在他的身体哪里能吃得消!” 说道此处,赤风忽然想起了唐柒的问题,不由的问一句:“柒公子,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唐柒有些愣怔,转瞬又明白了,摇摇头道:“我无妨,毕竟许多年不曾用禁术,身体还能承受。” “那就好…”身体无碍到时候主子怪罪的话就不用他一人担着了…… · 贤王府 府门外,马车停了许多,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显得有些混乱,巍峨的门楼上挂着的白幡有几分刺眼。 入府内,一片缟素,恸哭嘤嘤。 大殿里,案桌上焚香三炷,白烛一双,棺木一座…… 这!是谁的灵堂?! 862.第862章 毓筱之丧01(当日事) 赤风坐在檀树下,仿佛在体会着墨宸日复一日|坐在此处的心情。 心似乎有些空,还有些静,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主子说,该怎样告诉他,毓筱小姐死了…… 贤王妃并非是愿意来为主子治伤的,只是因为主子弄成了这样是因为毓筱小姐,又因为他在贤王府门外跪了两日。 回想起那一日,杀掉了引开他的黑衣人,赤风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急忙忙赶回来却没了毓筱小姐的踪影。 心急如焚时,他刚好看到了主子的信号弹,匆忙赶去与主子汇合。 二人一路循迹追踪寻到了崖边,主子一抹笑意未绽便已凋零,那一声“筱筱”带着无尽的恐慌,是他一生不会忘的内疚…… 若不是他大意轻敌,又怎会让毓筱小姐落了单,被逼坠落悬崖? 看着主子紧随而去的身影,赤风只觉得心被撕碎了…… 他曾立下誓言,要为主子守护他所在乎的一切。可是如今,因为他的疏忽,毓筱小姐落了崖,而主子,亦相随…… 这一刻,赤风已化妖! 血族被禁锢的血脉之力释放,妖异的赤瞳冰冷无情带着滔天的杀意,诡异的身法穿梭在众人之中,锋利的牙齿撕咬着,如野兽一般咬上敌人的脖颈,血染唇…… 血的味道让赤风迷失了心性,眸中隐约几分嗜血之意让人心惊,染着血色的唇勾勒着冰冷又完美的弧度。 一场撕咬,尸如山,血如注! …… 一切已结束。 清风微拂,带来阵阵凉意,血腥气混在风中弥散,赤风渐渐的醒过神来,看着面前的血色“盛宴”,眸中一抹深深的痛苦纠缠着,看得心痛! 然而,留给赤风痛苦的时间并不长,墨宸和毓筱落下悬崖生死不知,他要去找他们! 通知隐卫来此一同崖下寻人,然,途中却是多方阻截,一次次的激战,一次次的血染,终于,三日后,他们在崖下找到了人。 然而,赤风还没来得及靠近,另一波势力已经尾随而至,激战又一次! 赤风一行人三日|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又哪里来的经历再与人厮杀一场?更别说他们还护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很快,他们落了下风,隐卫几乎全灭,赤风也受了重伤。 眼看着万事休矣,赤风心中无限的绝望与悔恨,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两个孩子,他心中太多的不甘心:至少!至少!至少要保住这两个人!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许是他们命不该绝! 救援到了! 人来的很多,华枫带着搜救的军队前脚刚到,贤王带着暗阁的人也出现了。 战局反转,生机乍现,赤风觉得:当年离开冥楼时他也没有这样感动过! 二人被各自带回府中,墨宸身受重伤,外伤又因为在崖下耽误了太久化了脓,感染的伤口让墨宸开始发热,赤风顾不得隐瞒墨宸体内的寒冰莲子,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却无奈,没有人治得了墨宸的伤…… 蓝盏鸢医术高明却远在江南解不了这近火,赤风再无法子便求到了贤王府,只希望毓筱可以救下墨宸一条命。 然,站在贤王府的门外时,赤风却再开不了口! 挽联哀戚字字伤…… 是,毓筱小姐…死了…… 863.第863章 毓筱之丧02(赤风忧) 是,毓筱小姐…死了…… 即便是此刻府中的人都是神医,可是他们不是失了女儿就是失了妹妹,还能有心思去替他救回主子吗? 这一刻,赤风觉得心好凉,就好像那砌成门楼的石块,捂不热…… 脚下似有千斤重,他迈不动! 他不想就这样回去! 主子高热还未退,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可他也走不进去! 该让他如何开口求他们救人? …… 门外站了太久,进进出出的人留心了赤风便向贤王报告了此事。 只是,得知了赤风的来意贤王却有自己的考量。医术一事皇上已知晓,救人也无不可,只是,他们刚刚没了女儿,心灰意冷时,哪里有心绪去医病救人呢? 站在贤王府的门外,听着贤王含着沉痛的声音说出的“请回吧”三个字,赤风竟莫名其妙的坚定了。 他要救主子! 逝者已矣,生者当坚强! 毓筱小姐已经没了,不能因为毓筱小姐没了便放弃一个活着的人! 看着贤王转身往府内而去,赤风忽然下跪,跪在了贤王府的门外。 …… 转眼两日|过,赤风依旧跪着,终于等来了府中人。 齐芷柔一身素衣出了贤王府,随着赤风往墨王府而去…… 这一去,便就是七日|过。 在这些日子里,京城也发生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西域使者做下这样的事情又岂敢继续留在京城,那一日|狩猎场上出来便悄声离京。 皇上发现此事后立即派樊昊带兵追赶,终于在八日|后得到了消息,截住了西域使者。只是,玉娜公主不知所踪,想来是已经逃离。 而朝中大臣及各位公子小姐虽然死伤不少,也是活见人死见尸,却唯独不见了安紫嫣,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没了这个人,让安国公几乎急白了头…… 而至于其他几方势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毓筱去了达到了目的,这几日|竟然忽然没了动作,静如幽湖。 想一想那个错综复杂的局,赤风明白,京城里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只是,关于毓筱小姐的死,他究竟该如何说与主子知道? 主子那么在乎毓筱小姐…… 想起当年初遇时,冥楼里,他们都觉得,那个四岁的小奶娃太冷,仿佛心是石头血是冰。 可是后来他们渐渐明白了:这个孩子也许真的冷血冷情,但却是重感情。 在这世上,能入了他的眼、入了他的心的人,不多。但是,一旦被他放在心上的,便就是一辈子不变的真情。 就如同当年,王妃带回了王爷被肢解的尸体,主子刹那间被滔天的怒火包裹,似要毁天灭地!而这怒火中,却又寸寸缠着痛心,让人感同身受…… 直到了今日,王爷的尸体还是没能全,主子虽不曾言说,却是一刻也不曾停止的寻找着…… 还有王妃没了的时候,主子一剑挥过,剑气下,近百条性命消逝,血染红了北楼的小院,主子也再不曾踏足北楼…… 而今日,当主子得知毓筱小姐已故的消息时,又会有多痛?又会以多少血色去沉淀那些痛? …… “赤风,你不看着阿宸,坐在这里做什么?”唐柒远远地来,看着树下有人,以为是墨宸在此,没想到走进了竟是赤风。 赤风看到唐柒,扯一抹惨淡的笑意,几分凄然的道:“柒公子,属下不知道该如何让主子知道毓筱小姐的事儿。” “不能说!”唐柒的态度很强烈也很明确!他没有见过墨宸失去父母时究竟是怎样的痛,也不想去想隐瞒他此事的后果,他只要他好好活着! 如今他伤势严重,实在不适合经受打击。 其实,这些赤风又何尝不知? 只是,毕竟他跟着主子多年,太了解主子了。主子是那样的一种人,就好像,他的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不归任何人管!若他想活,即便是他命悬一线他也能挣扎着活下去,若他想死,便是日防夜防也防不住。 而赤风最怕的,是墨宸的坚强被瓦解…… 人也许都是坚强的,而有一种人,他总是坚不可摧的,仿佛任凭什么也不能让他垮掉。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坚硬的外壳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需要寻到那一处弱点,便一击即碎! 只是,有些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是会知道的…… 正当二人相持不下时,一隐卫身形落下,将手中白色的裁纸恭敬的递到了赤风面前。 赤风看着那纸张,仿佛一瞬间全身凉透了,怔怔的愣着不曾抬手去接…… 864.第864章 毓筱之丧03(停灵) 贤王府里缟素满结,白色的纸灯里,烛泪缓缓流下,仿佛是在哀泣一个稚嫩生命的离去。 微弱的火苗跳动着,暖不热深秋时节肃杀的寒意,照不亮无月之夜墨染的漆黑。 正厅里,一个描着日月与冥神的棺木静静的停放着,棺盖半敛,恰好露出了灵棺收敛之人,那平凡的容颜,正是换容后的毓筱。 隐忧和莫离二人正跪在放着燃香的矮桌前嘤嘤哭泣,手中暗黄色的冥币不时的投入火盆中,在火舌中转眼化作灰烬,送于毓筱,陪她一同离开人世。 棺木旁,齐芷柔静静的整理着毓筱的发丝。 多日来她不在府上,还没能好好看一看她的女儿,如今…… 贤王在她的身后,支撑着她的身体,好让她还能站得住。 其实,她早已为毓筱整理过一切,只是,一个母亲,送自己的孩子离开总是那样的艰难。 明日,便就是毓筱的下葬之礼了,她夜半前来,是想要再看看自己的女儿。 她才九岁,还这般小,可奈何天不容情,要从一个母亲手里带走她的女儿。 只是,区区人力何以天斗,齐芷柔纵使难过憔悴,也只能送走她,从此后再不见她…… · 柔顺的发丝一如曾经,像阮烟阁里的阮锦,又像是墨宸用作床帐的天丝锦。 有几根调皮的发丝不乖顺,落在毓筱小小的脸颊上,遮住了眉眼。 齐芷柔纤白的手指轻柔划过,带走了几根发丝,让它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指尖下,脸颊如瓷,细滑冰凉,仿佛透过皮肉直沁骨髓,而十指连心,一下子冻结了她的心。 心死而泪枯! 齐芷柔眸子里黯淡的没有一丝波光,仿若木偶,空洞的眼睛再看一眼毓筱,她猛然转头,毅然决然的往大厅外走去。 因着这反应太过突然,贤王一时反应不及,未能扶得住她。齐芷柔身子微晃一下,摇摇欲坠,却终是稳住,一步一步走的决绝,不曾回头。 贤王看着齐芷柔削瘦的背影,单薄的身躯,心里如闷着一大锅沸水一般难受,堵的他眼睛涩涨,喉咙发紧。 他疾走几步重新扶住齐芷柔,让她将身体的重量全数依在他的身上。 那样子,仿佛他是要以他的身体和力气为她撑起整个生命一般。 一个女人,失去了孩子,真的需要一个支持,来让她活下去…… · 墨王府·安宸阁 墨宸静坐在榻上,面色一片惨白之色,比起早前初醒时不知糟糕了多少,一双眸子神色复杂的锁着手中的一张白纸。 这一张白纸,正是今日隐卫送给赤风而赤风却迟迟不敢接下的那一张,是来自贤王府的讣告,来报告毓筱的死讯。 屋子里,唐柒早已没了踪影,赤风正站在榻前,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墨宸,似乎是生怕一眨眼墨宸便没了踪影。 他的心被悬的老高,自午后得知这消息到此时子时已过,主子醒来后就一直是这般样子,一动不动的看着那讣告,好似已化石。 原本,他还在与唐柒争执着究竟该不该将这讣告告知于主子,然,殊不知,天意早已定下了…… 865.第865章 毓筱之丧04(天意如此) 赤风接过了隐卫手中的讣告,心一直沉到了底。 他知道:以着主子与毓筱小姐的交情,于情于理,都应该去送毓筱小姐最后一程。更何况,贤王府送来了讣告,他墨王府自然当携礼问候,此事必得主子亲自拿主意才好。 只是,主子的身子…… “柒公子,你说这东西要不要交给主子?”赤风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办,便抬头问一问唐柒。 “我怎么知道?!”唐柒有些烦躁,看着赤风手中的讣告,恨不得将它撕个粉碎! 这贤王府的人到底在想什么?阿宸拼了命去救他的女儿,如今他的女儿死了,那是她福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送来这东西?这不是让阿宸堵心吗?又不是不知道阿宸的伤极重! 赤风似乎没有注意到唐柒不太好的神色与语气,一副有所思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毓筱小姐去了,主子定然是想要送她一送的,更何况,贤王府送来讣告,照礼主子该亲自到场的,即便是托病不去也该致以问候方才妥当,所以瞒着主子,不现实。” 听着赤风的分析,唐柒愈发的没了好气,“愿意去说你自己去吧,我可不陪你去!” “哎!不行!”看着唐柒转脸要走,赤风忙拉住了他。 笑话!主子生起气来那么恐怖,他才不要一个人受着! “柒公子,你不能走!当初骗主子的可是你!” “你们两个在吵什么?”墨宸在榻上睡了许多日,醒来了便想要出来走动一下,哪里想到刚一出来,便看到了两人争执,隐约间还看到赤风手中拿了什么。 “赤风,你手中的是什么?”这府中,但凡是送到赤风手中的消息,想必都该是需要他亲自过目的,但是赤风竟没有第一时间给他送来,这让墨宸心中几分猜测,几分好奇。 赤风急忙站起身来,慌张的将讣告藏于身后,口齿有些磕磕绊绊的道:“没…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赤风会是这副样子?还要将东西藏在身后? 墨宸没有言语,只是眉头不由的蹙了起来,衬着略有几分苍白的容颜,看起来有些孱弱,惹的人几分怜惜。 “拿出来!”与往日里一般淡漠的声音,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墨宸此刻正生病,所以言语没有威力的缘故,赤风竟破天荒的违抗了墨宸的话,电光火石之间,将手中的讣告塞进了唐柒的手中,示意唐柒带上讣告赶紧走。 墨宸没有料到赤风会有此举动,不由的怔了一瞬,转头看向了唐柒。 只是,唐柒却没有预料中的飞身离去,而是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赤风与墨宸二人。 他是被惊得太狠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一直主张隐瞒的人,而赤风则是那个主张说出来的人。没想到,到了这一刻,赤风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是,他以为到了这时候还能瞒得住阿宸吗? 他看得出,阿宸刚醒来时他说毓筱没事,阿宸就已经起了疑心,没有追问只是因为他绝没有想到被他护在怀里生怕伤了一分的毓筱会死! 而此时,看到他们这么极力的去隐瞒,阿宸还有什么是猜不到的? 索性,唐柒便直接伸手将讣告递给了墨宸。 而一旁的赤风看到这一幕,却猛然睁大了眼睛,眸子里满满的写着“难以置信”,都忘了去看一看墨宸的反应。 墨宸接过了讣告,看着讣告上书着的字,“毓筱殁”三个字像是一把剑,直直插入了他的心。 一瞬间,所有的感官都远离了他,世界静的没有声音,感觉不到阳光的暖意,看不见四周的绿树环绕…… 墨宸的身子忽然向后倒去,睫毛轻颤如一只残翼的蝶,漂亮深邃的眸子缓缓的闭上,呼吸变得浅若游丝……只是,捏在指间的讣告却依旧紧紧捏着,不曾松手…… 这一下惊了唐柒和赤风,二人飞身上前,赤风抬手接住了墨宸倒下去的身子,同时挥出一掌打向了唐柒。 唐柒看着掌风至此,不躲不避的受下了这一掌,面色骤然惨白,口中一缕血丝溢出,映着苍白,如鬼似妖。 看起来,他启用禁术留下的伤并不如他说的那般轻松…… 赤风并未看他一眼,抱着墨宸一个闪身离开此处,眨眼间便落在了安宸阁的内室里。 待到赤风将墨宸安置在榻上,唐柒已经带着大夫至此。 大夫诊脉后说是急火攻心,嘱咐二人病人不能再刺激。 待喂墨宸吃过药,二人便眼巴巴的等在榻边,紧张的看着墨宸。 没一会儿功夫墨宸便醒来了,只是,他不言不语,也没有看正在殷切等待的二人一眼,只是抬着手,看着指间的讣告,一直这般模样坐到了子夜…… 注:今日更新结束,最近太忙,每日四更,以后如果可以的话,会尽量补上的,(* ̄3)(e ̄*) 866.第866章 毓筱之丧05(奠丧1) 也许有人殷殷的期望着东方的天际不再泛白,朝阳不再升起。 只是,时不可以淹,它走的永远那般从容,从不为情所累。 该来的,终于来了。 贤王府里嘤嘤的哭泣声仿佛填充了整个京城的寂静,再找不到一处清幽之地。 齐芷柔一身素白更衬的脸色苍白,虚弱如纸。 鼓乐咚咚叮叮的响着,震得人耳朵微痛,满堂宾客送丧行礼,示意安慰。 四周一片嘈杂,恬噪如蛙,却是吵不去齐芷柔心底的宁静。 一颗已经枯萎的心,又岂能入耳红尘喧嚣? 她静静地坐着,看着众人献上祭礼,而后送上最后的祝福,再默默退出灵堂。 人来人走,她就这么痴痴望着,未曾动过一动。 昨夜她离开后棺木便封起来了,原本是该更早一些的,只是,齐芷柔怎么舍得?! 只是,拖得了一时也拖不住一世,人死便该入土为安,她又怎可能希望自家的筱筱死后没有安身之处呢? 满京城的人都来了,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们满脸哀戚,出言祝祷,送毓筱这最后一程。 皇上竟也来了,只是,这一日,死者为大,皇上没有穿那一身晃眼的明黄色,而是换了玄色锦袍。 他静静地站在棺木前,没有上香祝祷,没有献上祭礼,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七天前,他也是站在这里,看着这个棺木,觉得仿佛一切都是假的…… 那里面,是那个常常跟他装傻的丫头,却为了一场命案不惜得罪天颜自破伪装…… 只是,此时此刻,她再也不能古怪精灵的跟他兜圈子,再也不能对他的种种试探见招拆招,再也不能无视他带着沉怒的眸…… 她安静的让他害怕! 原以为,他希望的,是她死! 因为,她的死可以摧毁齐芷柔的心,进而就毁了蓝展炎。 至于蓝钰麒,虽然他文武双全,但是失了妹妹他定然痛不欲生,小小年纪撑起贤王府根本勉强了些,更何况,他心不在官场,如果到了这样的境况,他的目的,便会好达成了太多。 于是,两年前,他明知道冷家欲劫持三人他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命令了二次劫持,所以三人才会那般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冥城之人,被带进了那个地狱。 于是,半年前,在安紫嫣以蛊毒加害毓筱时,他启用了暗棋,第一次引发了毓筱身上的离魂咒。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丫头竟这般命大,闯了八卦冥阵入了死局竟还能活!离魂咒发作内力全失竟被钟灵玉这个傻到极致的女娃子以命相救! 所以,他愈发的想要弄死她!他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他的手段更厉害些?还是毓筱的命更大? 所以,即便他知道狩猎场上有猫腻,他非但不制止,反而作壁上观,目的便是为了能更好的操控安家和荀家,同时为发落冷家找一个绝好的借口! 三年来,他费尽心机的去杀她。 如今,她就躺在那里,指尖触过脸颊时那冰凉的温度他至今都还记得。 867.第867章 毓筱之丧06(奠丧2) 他原以为他应该高兴的,可是他没有,浅浅的抽痛将他的心撕扯着,那冰凉的温度一直留在指尖,怎么样都暖不热…… 其实,他已经要十四岁了,不是年少无知的孩子了,他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是什么。 只是,究竟在什么时候,他竟对她有了这样的情感?! 而他,竟毫无所知! 事到如今,看着她寂静的躺在冰冷的棺木里,而他,亲手促成了她的死…… 到了这般境地,他才明白了自己的心…… 只是,如若重来,此局依旧。江山之重,又岂是一个女子可比? 将柔软的心变得坚硬,皇上收敛了心中的哀伤与疼痛,默默退出了灵堂。 行至门口,遇上了前来吊唁的华枫。 因着此处是丧礼,死者为大,也就没有什么君臣之礼,点头示意让了路让皇上先出了屋子,华枫这才第一次迈进了灵堂。 是他将毓筱从悬崖下送回来的,他还记得崖下的她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却并未重伤。所以他至今都不能接受毓筱的死讯。 他总觉得这是一场恶劣的玩笑,也许几天后贤王府就会撤了灵堂,毓筱又会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或者,这是他的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是那个他决心要一直保护着的小丫头…… 可是,逃避逃不开事实,毓筱就要下葬了…他,如何能不来送她最后一程? 站在案桌前,华枫燃三炷香敬上,接过隐忧手中的冥币轻轻落于炭盆中,火舌缠绕…… “毓筱,一路…走好…”低低的呢喃哀痛沉沉,不深刻,却无处不在,让听着的人不由的心酸涩,眼眶微热…… 向贤王与王妃鞠躬示意后,华枫退了出灵堂,一路出了贤王府。 这里气氛太悲,他原本就苍凉的心,真的受不住…… 华清看着哥哥渐渐走远的背影,微微叹口气,转身进了灵堂。 毓筱是个极好的女子,她该来送一送她,也替他,送一送她…… · 皇上出了灵堂却并没有离开贤王府,而是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去了一处极偏僻的院子,那里,似乎有人正等着他。 只是,那人刚好被遮住了身影,什么也不能看到,只能听得出是个女子。 皇上似乎不怎么高兴,面色微沉,出口的话,字字质问:“你为何要开启她体内的离魂咒?” “皇上似乎忘记了,我还是凤家的女儿,听命于凤家。”女子的语气也不怎么好,没有面见天颜该有的敬畏。 可是皇上却似乎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只是一味的抓着离魂咒的事情,“你既然选择了跟我合作,就该知道,你再不算是凤家的人。” “我也不想做凤家的人!”皇上的话似乎触到了女子的痛脚,女子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言语有些歇斯底里:“你将我母亲带出凤家,我便再不为凤家做事!” 面对女子的疯狂,皇上没有龙颜大怒,反倒上前一步拥住了她,言语间多了些温柔,轻声安慰道:“你不要急,景宁已经嫁入了凤家,她会做到的。” · 华枫出了贤王府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看着熟悉的京城,竟觉得往昔不再,一切陌生的让他茫然,不知路在何方。 漫无目的的走着,沿着高墙,聆听着透过墙壁的哀乐,任心情被悲伤一点点浸泡…… · 冷皓站在贤王府的高墙外,听着透过墙壁的哀乐,心一点点在流泪! 将她逼下悬崖的黑衣人中,有他冷家的隐卫! 可是钰麒却从狩猎场上带回了他身受重伤的妹妹…… 他曾经以为,不论家族恩怨如何,他们都可以做朋友。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这里不是他原本的时空,在这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是家常便饭,不是凄美的故事…… ·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二人的偶遇亦是命运的必然。 华枫沿着高墙转过了半圈,看着面前不远处静静望着高墙的冷皓,心中的沉痛莫名的散去了些。 一步步走近,站在冷皓的身后,华枫轻声问一句:“怎么不进去送送她?” “进去?”冷皓出口的声音极低,低到不可闻,可是那言语中的嘲讽和苦涩却是浓到难以承受,“你以为我不想去送送她吗?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即便是会被贤王妃打骂我也认了!可我,却是无论如何都迈不进去那一步!” 华枫没有经过这样的痛,也许他不能感同身受,但多少也懂一些,知道这样的感觉不好受。 轻轻的拍一拍冷皓的肩膀,华枫无言安慰,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868.第868章 毓筱之丧07(丧礼?) 二人悄然静立,都望着高墙,却似乎是因为有了伴,原本暗无天日的悲伤里透出了一丝丝的暖意。 路上一队私卫抬着些什么东西从不远处路过,引起了此处人的注意。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那些人,看起来是往贤王府去的! 只是,他们抬着那些系着大红绸的箱子,做什么?! 难道?竟有人想要砸了今日的场子?! 想到此处,二人均发了狠心:害了毓筱的命不说,竟还敢扰了她的丧礼?!这些人竟胆敢如此,就不要怪他们辣手无情! 二人立即起身往贤王府而去。 · 行至门口,就看到起了争执,贤王府的家丁看着那些个绑着大红绸的箱子,硬是拦着不让往进抬,可是送东西的人却坚持要送进去。 也难怪人家不让他们进门! 这里办的是丧事,他们这样子,分明就是不安好心,任谁会让他们进了门,那才是闹了鬼了! 狄丰的脸色很难看,看着那些箱子的眼神,让人觉得:若是可以的话,他定然会一把火将那些东西全烧了,包括来送东西的人! 华枫和冷皓二人并没有近前来,一来,冷皓的身份,到底是尴尬了些,就算明面上一团和气,可是这里的哪一个又不是心知肚明呢?二来,这是贤王府的事儿,他们可以暗中帮衬,却不能强出头,让人看了贤王府的笑话。 狄丰吩咐一个小厮去请了贤王来,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得王爷拿主意,他只能拦得住一时罢了…… 打量一圈,狄丰看着领头的人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领头之人神色冰冷,出口之语更冷:“隐卫没有名字。” 这一下狄丰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哪里是隐卫有没有名字的问题?没有名字可以自报家门,可他却这样唐塞,这分明是不肯告诉他他是哪家府里的人,这是哪家府里送来的东西! 狄丰也是跟着贤王多年的人了,有人上门找事,他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阁下请回吧,贤王府不收无名之礼!”冷硬的话带着嫌弃,似是看不上眼前的人,亦看不上他家的主子! 隐卫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意思,听着狄丰愈加不善的语气,眸子里有些淡淡的疑惑,几分迷茫的道:“主子说,这东西一定要送到贤王府的灵堂上。” 他一字一句说的客观,只是在陈述着他接到的命令,所要完成的任务。 狄丰闻言却只以为此人不知天高地厚,竟还要将这些绑着红绸的东西送到他家小姐的灵堂上!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跟着贤王多年,也算是看着毓筱长大的,如今这孩子忽然没了,他的心早已经揪作了一团,满心的伤痛和恼恨无处发泄,如今,找到了泄闸口,又如何能收得住? “来人,给我将他们乱棍打出去!” 贤王府的隐卫是严整的,令行禁止,一个个手拿棒子便将这些送礼的人全数围了。 869.第869章 毓筱之丧08(谢礼?!) 华枫和冷皓一看这情形,当下觉得不妙。 这狄丰一向出事有分寸,怎的今日竟这般浮躁? 只是,这二人却忘记了,他将毓筱当做了亲人,甚至当女儿看,如今毓筱死于非命,让他如何方寸不乱? 不过,狄丰乱了不打紧,华枫和冷皓都没有乱。 “且慢。”华枫出言,从人群中现身出来。 他比冷皓更适合去劝一劝狄丰。 看着华枫一身清华走来,那一种安静的气质仿佛将空气中的躁动不安全数抹去,让狄丰因怒火上头有些不清楚的思绪瞬间清明,顿时对于华枫唤住他有几分感激。 看到狄丰投来的略带感激的眼神,华枫轻笑,示意他不必在意,轻缓的话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上门皆是客,自然没有往外撵的道理,可是若是上门非客,自然也是不必客气的。” 这一句话,周全了狄丰的面子,也给门外这些人提了醒:若是他们行事偏颇,举止过分,定然是不会放过他们! 领头人也听懂了华枫的言外之意,心中几分苦闷:他就知道,抬着这样的东西上门定然不招人待见! 果然,这不是把他们当成是找茬的了?主子也真是的!啥时候送不好,偏偏选在这一天! 只是,果子叹:亲耐的隐卫宝宝,你不知道你家主子他是故意的吗?他就是故意选在了这一天,若不是这一天,他还不送呢! · 门外刚刚安分下来,贤王也从府里出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过府的各个官员。 贤王一出门,看着门外刺眼的大红绸,他的脸色也是忍不住一阵难堪,却也没有语出恶言,几分客气的问道:“不知几位这是……” 看到当家人出来,领头人忙上前一步,态度极为恭谨,道:“王爷,这是我家主子吩咐属下拿来的谢礼,主子身子不便,今日便不来了,还望王爷莫怪。” 众人闻言一片茫然:送这样的东西难道不是上门寻事的?怎么还一副恭谨的态度?这是在闹什么? 而且!这说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家的东西! 不过贤王却是听出了些眉目,心中有了几分估量,不过还是问了一句:“敢问阁下,你家主子……” 领头人一听问题,这才意识到:原来说了半天,人家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家的人?! 他急忙上前恭行一礼,自报家门道:“属下乃是墨王府的隐卫,奉主子之命来谢过贤王妃救命之恩。”说着,他转头看向身后,指着那一排绑着红绸的箱子道:“这些便是谢礼。”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傻眼了! 这宸世子,这是闹哪一出? 素来都听闻宸世子待贤王府的小姐与众不同,难道所谓的与众不同,竟是这样? 华枫和冷皓听了这话却想的深了些…… 墨宸对毓筱的在乎他们有目共睹,暂且先不论二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奇怪,怎么也不至于毓筱发丧,墨宸不闻不问,甚至送谢礼来搅局吧? 那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或者是忽视了的东西? 870.第870章 京城风云01(四方人1) 墨王府·安宸阁 在赤风眼中,墨宸自接到讣告就没有正常过。 先是急火攻心昏迷,再之后是傻傻坐着看着那一张讣告,最后竟然下令让隐卫准备谢礼,送至贤王府。 而此时此刻,墨宸竟然在画画! 是的,没错,他似乎心情不错,一片诗情画意,笔下一卷丹青卷,画的是毓筱的真容。 赤风在一旁守着墨宸,看着墨宸的眸子里,不解与疑惑多的如决堤的洪水。 他实在不明白主子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毓筱小姐死了,主子受的打击太大了,所以…脑子糊涂了? 只是,这样的念头才闪过一瞬赤风就被自己骂了: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脑子要是会坏,保不齐到那时候,全天下人的脑子都坏了!看起来是他的脑子坏了,才会怀疑主子的脑子糊涂了! 可若不是糊涂了,又怎么会净做些让人费解的事儿? 毓筱小姐的丧礼,主子送谢礼砸场子,如今满城风雨都在议论那一百零八箱的谢礼…… 依照主子的性子本该雷霆手段血雨腥风让那些设局之人付出代价,可主子当时却只是看了看京城记卷便再不置一词…… 如今,竟又在屋子里画起了毓筱小姐的画像…… 这真是……主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弦?! 赤风已经被绕晕了,这些日子已经被深深的无力感折磨的不成样子,心里太乱,连原本因毓筱之死而生出的伤感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主子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 贤王府·书房 丧礼过去已有几日,府中的素白色被撤了下来,虽然依旧透着清冷,却不再那么哀戚。 书房里,钰麒看着满屋子的礼物,眸子里全是不解,问一句:“父王,宸世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 贤王听着钰麒的话,不由一抹苦笑:想当年,他也曾意气风发,与墨天一同京城中翻手云覆手雨,可如今,却弄不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许,他是真的老了…… 这三年来,若说他是针对贤王府,可他与筱筱关系极好,明里暗里的为贤王府也解决了不少麻烦;可若说他并未针对贤王府,可他将暗阁引入了苏城还杀了他们…… 再加上,丧礼上送来的谢礼…… 而最最重要的,他根本看不透这个孩子他做了这么多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墨天死于皇权谋算,一代代墨家人不得善终都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以着墨家人有仇必报的性子,他必然是想要毁了澹台一氏的,可是他做的事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给南梁皇下了毒却又很快解毒……为蒙骑虫患出谋划策……为了筱筱血洗尚书府…… 这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当真是随心所欲的很,仿佛他从无目的,一切只凭喜好。 但是贤王知道,他不是这样单纯的人。这些东一撇西一捺的事情必然是有某种联系的。 871.第871章 京城风云02(四方人2) 只是,他当真是看不透这孩子在打什么主意…… 若说他正在韬光养晦,静待时机,那么他如此行事张扬不忌是为了什么? 若说他已做好了准备,那他为何迟迟不动手?而要做出这样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姿态? …… * 京郊·四合院 这一处小院,乃是樊昊的府邸。在京城两年多,他也算是小有所成,有了自己的府邸。 府上人不多,只他一个主人,所以只配了两个小厮以便行事。 只是,这几日却多了两个人。 追查西域使者之时,他在归京途中意外遇上了一位身受重伤的女子,当时女子满脸是血看不清模样,带回了府邸清洗后他才发现此人竟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安紫嫣。 他作为宫廷内卫的首领,熟识各府中人乃是工作需要,他认识京城里所有的大臣以及他们的子女。 * 安紫嫣似乎是经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被救回到此处已经十多日了却依旧昏迷未醒。 因为大夫嘱咐说不能移动,所以樊昊也就一直未曾将她送回国公府。 昏迷了多日,安紫嫣终于醒了,看着坐在榻边守着她的人,安紫嫣一脸茫然,“你是谁?” 守在榻边的小丫头一看安紫嫣醒了,当下展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有些激动的挽住安紫嫣的胳膊,兴奋的说道:“奴婢彩雀,是公子找来照顾小姐的,小姐可算是醒了,这些日子真是让人担心坏了。” 看着小丫鬟亲昵的态度,安紫嫣有些不适应,不由的蹙蹙眉:这下人好没规矩! 不着痕迹的从彩雀手中抽回自己的胳膊,安紫嫣淡漠的语气中满是疏离,冷冷问一句:“你口中的公子是谁?” 触到了安紫嫣冰冷的眼神,彩雀心里的激动蓦地冷了,急忙退一步,规规矩矩的回话道:“回小姐,奴婢也不知公子是谁,奴婢来此处也不过半月而已。” 安紫嫣闻言,眉头不由的蹙的更深:看样子,她是在被人追杀的时候遇上了这个什么公子,被救了下来。 也不知这一位救下她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看安紫嫣半晌不语,彩雀有些忐忑,又忽然想到还未报告此事,便又激动起来,丢下一句“我去告诉公子一声”,便一路小跑出了屋子,没了人影。 虽然安紫嫣对她的态度不好,可是彩雀还是从心底里觉得她能醒来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儿。 看着如一阵风一般刮走的彩雀,安紫嫣眉头更蹙,忍不住几分不满:这丫头,真是不像样子! 收回了目光不再想彩雀的事儿,安紫嫣四下打量一圈:这屋子很简洁,一切简谱,倒也别有风味,仿佛每一寸空气中都透着踏实的味道…… 安紫嫣深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好闻又踏实的感觉留在心里,安抚着她昏迷初醒的忐忑与恐惧…… * “吱呀~”,开门声很轻,却依旧惊了榻上眸子微闭的人。 她本就重伤未愈,昏迷初醒,醒来没多一会儿便有些困倦,在闭目养神。 872.第872章 京城风云03(四方人3) 只是,毕竟不是熟悉的环境,心底的防备不会那么容易消除。 这不,门才刚开安紫嫣便睁眼看去。 只是,当看到来人时,安紫嫣的神色却变了变,眸中几分疑惑:“你?”安紫嫣有些不礼貌的打量着他。 她觉得:这个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的…… “安小姐,你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樊昊并没有注意到安紫嫣纠结的神色,一心都放在了她的伤势上。 听着对方的关心,安紫嫣的心蓦地暖了暖。 在这世上,除了哥哥,从没有人这样专注的关心过她…… 也许,还有一个,她的娘亲……可是失去她时她还太小,早已记不清她的音容…… 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安紫嫣几分温婉的道:“我没事了。” 话出口,安紫嫣才回过神来,心中有些困窘。 然,仅片刻,忽然注意到对方竟然知晓她的身份,安紫嫣又一瞬间提起了警惕:“你是谁?如何知道我是安家小姐?”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看着安紫嫣忽然戒备的模样,樊昊急忙解释道:“我是宫廷校尉樊昊,负责宫廷安危,所以才认得小姐。” 听樊昊这样说,安紫嫣恍然大悟,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见过他。 只是,“是你救了我?为何不将我送回安家?” “小姐,我救下小姐时,小姐满脸血污,实在难以辨认,之后虽知晓了小姐身份,可大夫说,小姐未醒之前不能移动,所以才…” 安紫嫣点点头表示知道,神色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看安紫嫣不说话,樊昊有些摸不清意思,试探的问一句:“如今小姐醒了,我便立即通知国公大人来接小姐可好?” 安紫嫣闻言蹙蹙眉,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只是出口的话却是人樊昊怔了怔。 “你比我大,我唤你昊哥哥可好?你也不要小姐小姐的叫我,唤我紫嫣或者嫣儿都好。” 她还不想回去,这里的一切她很喜欢,她想留在这里…… 樊昊不知该如何回答,怔怔的站着,沉默不语。 若是在他以前的村子里,这样的事儿他定然一口应下,可是,这里是京城,两年来,他学的最明白的,是尊卑有序。 看樊昊神色复杂不言不语,安紫嫣眸中一抹黯淡划过,却强打精神,几分娇蛮的道:“既然昊哥哥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樊昊看着安紫嫣,她眼底划过的黯淡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心下几分心疼。 他曾经听过不少她为难贤王府小姐的事儿,原以为这样蛮不讲理的娇小姐,定然是被宠坏了。 只是,今日,他觉得,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好。”樊昊痛快的应一句,看着安紫嫣展开的笑颜,他接着说道:“以后我就是你哥哥,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即便哥哥不一定能替你解决,但可以听你说一说,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 得了如此承诺,安紫嫣心中美滋滋的。 873.第873章 京城风云04(四方人4) 其实樊昊这样的承诺当真算不得动听,但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而对于安紫嫣,她有一个事事护着她的哥哥,并不需要一个为她强出头的人,而是需要一个愿意听她说一说心中委屈的人。 这么多年,她心底挤压的东西已经太多,早已超过了她的负荷。 幼年丧母遭庶母苛待,父亲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着哥哥为了保护自己一次次受伤,安紫嫣慢慢的变成了一只小豹子,亮出她锋利的爪子。 只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充其量只是一只猫,伪装成了豹子去张牙舞爪的表示自己很厉害,其实她的心底是虚的,没有底气…… 这种虚弱感让她发疯,让她觉得自己的伪装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被敌人无情的撕开,让她看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弱小,多没用! …… 在那样的府邸里,她和哥哥都在寻求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法子…… 她选择了虚张声势,让自己看起来像豹子一样厉害,即便她的心虚弱的如一只刚出生的猫…… 而哥哥,则选择了酒色之乐。 那同样是一层伪装色,就如同她的张牙舞爪,蛮不讲理…… 只是,面具戴久了已经成了脸,她早已忘记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的女子…… 看到安紫嫣微微失神,神色间忧愁丝丝盘绕,樊昊心中有些堵塞,忽然开口转了话题:“嫣儿为何会被人追杀?又是谁在追杀你?” 提前此事,安紫嫣的神色忍不住一阵难看。 她确实不擅谋算,但并不代表她傻,面对刺客追杀,安紫嫣还不会傻得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只是,她没想到,她没有计较她利用她对付毓筱,她反倒先一步要杀她灭口了…… 荀雪舞那个女人,真是找死!!! 安紫嫣眸子里的杀意越聚越浓,看得樊昊有些心惊,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嫣儿,你才刚醒,先用些粥,再去休息一会儿吧。” 安紫嫣收敛了心中澎湃的杀意,闭一闭眼眸,在睁开时,已经是一片平静。 从今日起,她要从内心变得强大,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踩在脚底! * 丞相府*落雪斋 荀雪舞坐在梳妆台前,面色沉郁,没有了面对众人是的温婉端正,仿佛是两个人。 她万万没想到玉娜竟然会耍阴招暴露了她! 那一局设计,其实是她与玉娜的合作。 玉娜想要引动兽潮,没有一个熟悉猎场的人帮助是万万做不到的,可是狩猎场又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所以,玉娜找上了她,却不巧刚好撞上了她鼓动安紫嫣刺杀毓筱一事。 于是,一切骑虎难下,荀雪舞不得不答应下来。 她还不想这么早暴露自己,若不然,她拿下墨宸的任务便会成了一生也做不到的事儿…… 本是二人合作,各取所需,玉娜却忽然提议,说她为她提供了狩猎场的地形分布,她也该为她做些什么。 于是乎,杀安紫嫣灭口的事儿落在了玉娜身上。 她知道玉娜心有猫腻,所以她防了她一手,自己又请了一批杀手去杀安紫嫣。 只是,当她站在杀手面前时忽然动了狠心,便又多付了一分钱,买玉娜的人头。 可是,事情过了这么久,竟始终没有回音。 看起来,她不仅小瞧了玉娜,就连安紫嫣,也真人不露相啊! 不过,眼下安紫嫣死不死已经不重要,她已经暴露了。 虽然知道了毓筱与竹悠山庄的关系,可是毓筱也死了,这消息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现在,她应该用什么做筹码才能保住自己? 如果她没了用处…… 想到那个人,荀雪舞心底微颤:若是真的没用了,可不是做弃子这么简单,想必,那个人定然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874.第874章 京城风云05(反常) 墨王府·檀树下 岁月悠悠,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歇,九月已过了大半,今日,已是毓筱的三七。 墨宸一直有些怪怪的,当然,这是赤风的看法。 因为,赤风发现:以往,主子虽然也会在树下坐一整天,可那时都是在闭目养神,而现在,却是在看着远方发呆,眸子中,还有一抹缱绻的思念在蔓延…… 对此,赤风得出的结论是:主子害相思病了!他在想念着毓筱小姐…… 只是,逝者如斯,无奈…… 不过,接下的日子赤风是有得忙了,估计没有时间再去研究墨宸自毓筱离世后的变化了。 墨宸沉寂了这么久,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该做的部署已做好,是该动手让那些人张张教训的时候了。 为了更好的执行墨宸的命令,暗冥被召了回来,方才刚刚回了王府。 万事具备,东方已来,毓筱的三七之日,将那些人作为祭品送去,刚刚好。 只是,赤风和暗冥在此处跪了许久了,却始终没听到墨宸一句命令。 心中疑惑,二人不由都抬眼看去,却见墨宸正专注的望着远方,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几分缥缈。 暗冥还是第一次见墨宸这样,心中疑惑满满,不由看一眼赤风。 赤风满眼无奈的回看暗冥一眼,站起身来拉着他默默离开了此处。 看主子如此模样,大约这会儿,主子是没心思见暗冥,也没心思布置任务了…… * 其实,墨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只是觉得少了什么,时常的会走神,仿佛并不受自己控制。 虽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是在想筱筱,可是却不知自己都想了些什么,遍寻记忆,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对于这样的状况,他很茫然,却不讨厌。 这样子,就好像,筱筱从未远离,一直在他身边…… * 离开此处的暗冥一头的雾水,看着前面拉着他只埋头走路的赤风,心中几分猜测。 主子的反常应该是因为毓筱小姐?赤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若不然,他怎么会直接拉走他? …… 暗冥猛然顿住脚步,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反手拉住了赤风,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赤风必然是知道什么的,若是他什么也不肯说,他可不会就这么任由赤风拽走了他。 看暗冥那模样,赤风几分无语。他本也没打算瞒着他,反而是打算让他来拿个主意的。 “暗冥,你有没有觉得主子怪怪的?” 暗冥不想理他,这样的问题还用得着问吗?那不是明摆着的! 见暗冥冷冰冰的看他一眼,赤风有些讪讪的。 抬手摸一摸鼻子,他接着说道:“主子这样子已经好一段日子了,时常的发呆,有时候,一发呆就是一整天。”说到此处,赤风的神色倏然变得疑惑满结,“而且,主子发呆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他一发呆就好像离开了这个世界,竟然怎么叫都不会回神,只能等着让自己回过神来……” 875.第875章 京城风云06(杀戮1) “主子发呆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他一发呆就好像离开了这个世界,竟然怎么叫都不会回神,只能等着让自己回过神来……” 暗冥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生出的感觉怪异到难以言说,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也终于变了变样子,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像两座小山。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却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当真?” 天下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一个人走神了无论怎样都唤不回来? 那到底是走神了还是被人勾了魂了? …… 看着暗冥的一脸狐疑,赤风顿时来了几分脾气:这家伙,他们可是同生共死的兄弟,竟然不相信他?! 这一下,赤风一个冲动便扯着暗冥往回走。暗冥也不言不语的任由赤风拉着回去。 其实,他没有什么不相信赤风的,只是担心赤风没有了解到事情的本质,所以,他是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的。 只是,二人回到檀树下,却发现墨宸已经不再走神,淡漠的眸光正看着一路走来的两人。 二人微怔一瞬后,急忙上前行礼,都不敢再提方才之事。 …… 翌日,朝阳才刚刚落下光辉,夜的寂静便被一片骚动不安驱散,众多的百姓聚在一处,有些战战兢兢,却又忍不住小声嘀咕几句。 “听说昨天夜里死了好些人,也不知又是怎么回事?” “你还没听说吗?是尚书府京郊私宅里的人一夜之间被屠杀,据说,尸体堆了半墙高,那血流了一院子,连地上的落叶都浸成了暗红色…”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个亲戚,他家的儿子在那里当差,是亲眼所见。” “看看,吹牛了吧,若是在那里当差还能有活路?” “哎!你这人!吹牛我是你孙子!昨夜闯进去的人说了,此事与当差的无关,可自行离去,否则刀剑无眼。” “那…照你这么说,那些人倒还算仁义?” “这…杀了那么多人,仁义不仁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的人,惹不起。” “这话倒是实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像咱们这样的小人物,哪里能惹得上那样的杀神!” “也是也是……” “喂喂喂,你刚刚说私宅里死了许多人?”又有一人加入了议论。 “是啊,尸体堆了半墙高,没看见那边官兵一直来来往往吗?” “看到了,看到了!可是,你不是说当差的都被放跑了吗?宅子里怎么还有那么多人?” “这个……”那人一脸神秘,凑近了两人,声音更小了些,低低说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能外传啊。” 看到二人点头,那人才接着说道:“听那个当差的说,那私宅里,养着近千人,整日里都在练武,也不知究竟是做什么用…” “难道?!” “嘘—”看到二人震惊的样子,那人老神在在的摇摇头,有些高深莫测的道:“不可说,不可说…”说着,那人摇头晃脑的离开了此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876.第876章 京城风云07(杀戮2) 那人老神在在的摇摇头,有些高深莫测的道:“不可说,不可说…”说着,那人摇头晃脑的离开了此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留下的人却是炸开了锅,议论窸窸窣窣,猜测纷纭,有些还有迹可循,而有些,听起来可就是夸大其词了…… 流言蜚语总是如此,传的越远越没有章法越离奇。 离开的人渐渐往偏僻处去了,扫一圈四下无人,他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看起来,这一位,也是个高手…… * 日头过了两日,京城里的议论没有停歇倒是更热了几分…… “你们说说,这一年到底是个什么事儿?怎么就老是死人?” “死人?!哪里又死人了?” “听说这一次是相府的私宅…” “你说…这是不是官员之间的暗斗?” “这谁知道呢?这三日来,先是尚书府,再是安国公府,今日又是丞相府,也不知明日又是轮到哪一个了……” “这京城血雨腥风,怎么也不见京兆府有什么动静?” “京兆府?那能指望得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指望不上了?” “你们可还记得当年贤王府小姐和世子还有柳家小姐失踪的事儿?” “当然记得!那时候京城里也是一团乱,到处都在杀人!不是还戒严了吗?” “哎!说起来,这一次,贤王府的小姐不是死了吗?” “是死了,不过,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明白了,你这意思是说,这些事情都与贤王府小姐的死有关!” “我是这样觉得的:当年,贤王府小姐失踪,京城里到处厮杀戒严;如今贤王府小姐才死,京城里又是如此,所以……” “这么说,是不是有些…毕竟,也有可能是碰巧遇上了…” “哎,我也只是猜测,猜测…” “先不说是不是与贤王府小姐有关了,说说京兆府为何不能指望吧?” “当年那案子,京兆府说是有恶匪胆大包天犯上作乱,可实际上,我听说,是为了保住脑袋随便找了替罪羊…”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而且好像根本不是什么恶匪,而是村子里的百姓。而且,为了不泄漏消息,他们将整个村子都屠了…” “真是这样?” “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 “应该是真的吧,我也听说过…” “这…京兆府尹可真不是东西,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我怎么听说那一次的案子是尚书大人主办?” “是吗?那…可真是恶有恶报!” “什么恶有恶报?又不是尚书大人被人杀了,那些死了的人也不过是苦命人罢了…” “怎么就是苦命人?那些人手中指不定沾过多少人的血…” “……” “……” · 墨王府 赤风和暗冥正对坐小酌,听着隐卫报告京城当下盛极的传言,二人皆勾唇一笑。 看起来,事情做的很成功。 冷家、安家、荀家,都付出了代价,就只剩下凤家了。 而凤家…… 想来,主子还是不会贸然对凤家出手的…… 877.第877章 京城风云08(冥城动) 正当暗冥思绪渐远时,赤风满是疑惑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暗冥的思索。 “暗冥啊,你说觳觫到底去哪里了?为何这么久了都不见他露面呢?还是说他出了什么事?”赤风猜测着,却又否认了:“不对,不对!以觳觫的武功,在这京城里,会有人能困得住他吗?” 看着赤风疑惑的样子,暗冥不由的也思索起来。 他待在京城的日子不多,对于此处的事情知道的并不详细,而且,他也是在前两日才刚刚知晓觳觫竟然被主子给了毓筱小姐的。 他觉得:依照目前的状况,很可能,觳觫真的遇上了对手,而且,很棘手…… 想到冥楼里的种种,暗冥的脸色猛然变得难看了几分,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赤风,我觉得,很可能,他是遇上了那里的人……” 话落瞬间,赤风的脸色也蓦然变冷,一抹浓郁的怨恨从眸中溢出,像是翻着毒水泡的沼泽…… 看赤风沉默不语,暗冥低声提醒一句:“赤风,看起来我们得小心了,那里的人,大概已经参与到了京城的纷争中……” “一直都在的。”赤风忽然开了口,只是出口的话如万年玄冰:“星阙已经往墨王府送了两次关于毓筱小姐的消息,若不是一直在京城,如何能知道主子与毓筱小姐交好?更甚之,很可能,星阙就是主子在国子监里的某个同窗……” 暗冥对于京城的事情知道的不甚清楚,听着赤风的话,心中几分震惊也有几分了然。 毕竟,冥城是皇家势力,涉入京城事宜那是迟早的事儿,无可厚非。 只是,这一方又一方的势力被卷进来,看起来,这天下,是真的要乱了…… 主子…他真的能掌握住这天下大势的变化吗? …… 没有注意到暗冥的走神,赤风又接着说道:“也不知困住觳觫的,是冥楼里的哪一个?” 如今,他们早已不是当是在冥楼里经受折磨的阶下囚,这一次,该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不管是他哪一个,来一个,我们便杀一个,来两个,我们便斩一双!”暗冥本就冰冷,这一下,竟让人觉得如同置身冰天雪地,牙齿忍不住想要轻轻颤一颤。 “还是跟主子报告一声吧…”赤风想着这些日子墨宸的反常,心中有些担心墨宸忽略了这些事儿。 暗冥摇摇头,不太赞同的道:“主子想的到…” 赤风还是觉得不妥,暗冥也没有再与他争辩什么,由着赤风去向墨宸报告了此事。 然,墨宸出口的话却让赤风深受打击。 因为,墨宸告诉他,他已经收到了星阙传来的消息——冥楼派出二人来京,目的不详。 赤风满心哀戚,他发现:自从那一次讣告的事情他企图瞒着主子后,主子便再不将情报经他的手了…… 这一发现让赤风一阵绝望,忍不住想要泪流满面:主子啊,赤风也是一心为了您好啊,您不能就这样不要我了啊,至少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878.第878章 京城风云09(孩子气) 贤王府·书房 贤王、王妃、钰麒都坐在书房里,知道了墨宸的所作所为,几人心中各有所思。 “父王,三日里,冷家、荀家、安家接连出事,私宅中培养的隐卫都是在一夜之间被全灭。”关于墨宸大动三家之事,钰麒觉得墨宸未免大胆了些,做得太明目张胆,“父王,墨宸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是啊。”齐芷柔担心的蹙着眉头,在她看来,朝政争斗她不管,也管不了,她只是很担心这个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的孩子,“相公,宸世子这般作为,似乎有些过了,皇上那里,不好糊弄。” 贤王沉默不言,思绪沉沉:宸儿这样做,除了为筱筱定然还有别的缘由……很可能,敲山震虎? 钰麒没有注意到贤王的沉思,几分担忧的念一句:“父王,他将事情闹的这样大,可是有恃无恐?” 听了钰麒的话,贤王突然一改忧愁之色,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麒儿,他不是有恃无恐,他只是,用了最直接的手段。” 钰麒听了这话,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父王的意思是说,他只是因为懒得遮掩,所以就这样任事情闹大了?” “正是此意。”贤王似乎对于这一点很满意,声音满是愉悦。 “那皇上哪里,他要如何交代?”钰麒想不通,追问一句。 “麒儿,你果然不适合弄权。”贤王感叹一声,心有所忧:他的儿子生于江南,长于山水,从来都是肆意潇洒,从不曾如履薄冰…… 他还不懂弄权,即使他很聪明,终归比不了那些生于京城,长于暗斗的人…… “麒儿,需要解释的人,不是宸儿,皇上并没有证据!这会儿,真正需要焦头烂额的人该是安杝、冷江和荀烨,当然,还有李政和宋辞。” 是的,京城里各府邸所允许的私兵都是有数的,私自培植势力,若是皇上有心追究,便是问一个不臣之心的罪,也是百口莫辩。 只是,齐芷柔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弄权谋心之上,而是满心担忧的问道:“相公,你说,宸世子竟然连动三家,他这不是在树敌吗?” 没等到贤王回答,钰麒先开了口:“娘亲不觉得,墨宸似乎对我们的不作为很不满意吗?” “这话怎么说?”齐芷柔不解,疑惑的问一句。 贤王也是同样不解,望着他的目光疑惑满结。 “娘亲,父王,孩儿觉得宸世子似乎是对我们有些不满。在“丧礼”时,他送来谢礼,我便隐约觉得是这个意思,这一次,也有这样的感觉。”钰麒说着自己的看法,有几分肯定又有几分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他实在没办法将墨宸视作孩子,虽然他只比他大一岁。 听了钰麒的话,二人醍醐灌顶:是了,他纵然天赋异禀、多智近妖,可他依旧是一个孩子,不免会对一些事感到不满…… 看起来,有些事情,他是真的知道了…… · 正当书房里几人沉默不语时,影暗身形闪动,落在了书房里,行礼过后向贤王报告道:“主子,墨家又一次对暗阁出手了,莫城的暗阁人,都死了…” 879.第879章 京城风云10(暗阁动) 影暗的心有些沉痛,也有些愤怒。 暗阁里的,都是他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是他出生入死过命的兄弟! 他们虽然是隐卫,但他们也是人!他们曾经那么多年勤勤恳恳为墨王府办事,最终也是听从主子命令易了主。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听令办事,为何宸世子要这样步步相逼赶尽杀绝?而主子,又为何不为弟兄们报仇?! 上一次苏城的事儿,兄弟们已经不满了,若是这一次莫城之事再这样不了了之,他就是不要了性命也要去找宸世子讨个公道! 贤王听了这事儿也是一阵蹙眉:宸儿这孩子,行事当真狠辣! 他,没有心吗?为何就能下了杀手?怎么说都曾经与墨天出生入死…… “影暗,整理人手,杀进骊山。” 骊山便是莫城里墨家藏兵之处,也是暗阁人这三年来一直探查的地方。 既然那些兄弟是因为骊山而死,既然宸儿为了掩住骊山之秘不惜杀人灭口,那么,他便要让这秘密大白天下! 是的,贤王从不是好惹的人,性子也不是他所表现的那般温如春风的。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在夺嫡之战中活下来?又怎么能从众皇子中夺得皇位送澹台世彦登基? 影暗领了命令,转身离开书房,心中几分畅快。 · 见影暗离开,钰麒这才开口:“父王……” 钰麒有些欲言又止,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看着儿子的样子,贤王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他这是不想暗阁与墨家对上…… 其实,就算动了手,暗阁也不会跟墨家对上的,这些情况,不过是暂时的。 “麒儿,有些事,是不得不为……” 看着妻儿,贤王知道他们担心,微微笑笑安慰着他们,将他们送出了书房。 独坐于书房,贤王忍不住叹息,眼底里深深的忧虑…… 这一次回京,是一个局…… 他们所有人,都被圈禁了这个局…… 京城,怕是要乱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很快,很快…… 他还能护着他们多少日子…… 麒儿不能再做孩子了,是时候该长大了…… · 安国公府·嫣然居 锦绣的闺房已经空了一个多月了,安子轩又一次来了此处。 屋子里没有炭火,空气冷得很,可依旧抵不过安子轩心里的冷。 嫣儿,你去了哪里?哥哥在等你回家…… 狩猎场当时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救,一个个身受重伤的人被抬走,一具具尸体被抬走,安子轩的心被提起又被重重落下,一次又一次…… 七日的不吃不喝,搜遍了狩猎场上的每一寸土地,他始终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他不停的安慰自己:嫣儿一定还活着,至少没有冰凉的尸体不是吗?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要去问:若是嫣儿无事为何不回来? 一个多月了,他的妹妹,真的还活着吗? 880.第880章 京城风云11(契女故) 想起当年娘亲离开时对他说的话,安子轩满心的痛苦满的盛不下,却又倒不出。 娘,对不起,轩儿没有照顾好妹妹,辜负了娘亲的嘱咐…… 泪水终于落下,一滴,一滴……似世上最美的珍珠…… 他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任由泪水沾湿了衣衫。 那个人!他明明知道嫣儿要做什么,为什么不阻止?! 权与力就有那么好?为了扳倒墨家就足够让他以子女为棋子? 原本,他以为他是有一点点爱他们的,或者,即便不爱他们,也存着一点点对娘亲的愧疚,所以他们欺负安然和安宁时他才会不置一词。 可如今,他才知道,最冷不过是人心! 而一颗被权力浸染的心,没有温度! 恨!恨在一点点的蔓延! 安杝,你欠我娘的,欠嫣儿的,我定会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 安国公府·书房 安国公正襟危坐,面容沉怒,目光冰冷的看着跪在下面的几人。 此刻,他非常生气!他花费了那么多财力、时间,培养了势力,还没有发挥作用,就这样全没了,让他如何能不怒?! 一群废物!训练他们武功,教他们杀人,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毫无还手之力的被人全灭!那个该死的墨家!! 还有,紫嫣! 回想起那一日在密室里看到的蛊虫正生龙活虎,安国公就一阵怒火中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竟敢在外面迟迟不归! 安家子女都有一只本命蛊,能反应这个人的生命状况。 而之所以有此本命蛊,乃是因为与皇家的契约。 千年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安家先祖发誓要世世代代效忠于皇室,为表忠心,结下契约。 此契约便是依靠本命蛊来完成的。 本命蛊是一种特殊的蛊虫,以血为契,结为母子。 订了契约则是取契女之血喂给安家所有人的本命蛊,此后,这些本命蛊便会以契女的本命蛊为母蛊,母蛊亡,则子蛊俱亡。 从此,便也就有了契女进宫的规矩…… 从此,安家满门的性命就握在了皇室手中…… 上一次的契女是安栖,而这一次的契女,则是入宫陪伴景心的安宁…… 想着这些年的受制于人,安国公越来越气,大手一挥,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全都扫到了地上,砸的粉碎。 茶水飞溅,落在底下的人身上,烫的生疼,却不敢动上一动。 砸过东西,安国公渐渐冷静了些,开始梳理这几年的事情。 似乎,自从贤王入京,一切都乱了…… 三年来,大小事端不断。 蒙骑虫患粮食尽毁,虽然没有大的暴乱,但是食不果腹过了三年,不免会有些怨恨积累,再加上民风剽悍,也不知究竟还能安稳几年? 皇帝八岁登基,冷家野心勃勃却愣是没能如愿的将自己的孙儿变成傀儡。 尚书府与贤王府针锋相对,可偏偏使摇摇欲坠的朝局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冥主传来的指令,要他针对贤王府。可他国公府与墨家较量千年,每每被将一军,如今再加上贤王府,根本就是寸步难行了!更别说墨家与贤王的关系有些…… 881.第881章 京城风云12(冥楼人) 对!还有这个关系,太反常! 宸世子与贤王府小姐交情不错,可这墨家的势力却与贤王府的势力生死对峙。 这…… 真是想不透啊! 不过,这些事暂且搁一搁,不急,当下,冥主指令到了,若是不做些什么,那后果…… “去,接下来的三天,准备暗杀,一日三次,一次五十人,暗杀墨宸和澹台钰麒。” “是。”跪着的人领命后全数退下,安国公却依旧坐在主位上没有动一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一个人从暗处走出来,声音如同破锯子锯树一般难听,“国公大人,稍安勿躁。” “老鬼,你来了!”安国公盯着面前的人,目光如鹰。 “呵呵…”一道清丽的笑声传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从梁上跃下,轻盈落地,站在老鬼身边,眉微蹙,几分苦恼的道:“鬼爷爷,安老头似乎不欢迎咱们…” 安老头?! 听着这称呼,安国公觉得一阵头晕:他也不过三十有三岁,怎么就成了老头?!这一对爷孙,都是不让人省心的货! “国公大人,你派他们去搞暗杀,能成?”没有在乎安国公难看的颜色,老鬼开门见山,“哈喇哈喇”的声音听起来古怪又瘆人。 安国公听着老鬼的话心中猛一惊:是的,他这是做给冥主看的,意在告诉冥主,他已经尽力了,而那两家人,他是真的对付不了。 这也是他的抗议!他不希望自己辛苦培植的势力转眼成灰! 可眼下,这两位杀人不眨眼的人物来了,这抗议…只怕是惹恼了两位,苦头,少不了得吃些了…… 想到此,安国公小心的组织着语言,解释道:“暗杀一事,意在搅乱他们的生活,表明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度罢了。”说完,安国公讪讪的笑了笑。 小姑娘看着安国公,展颜笑意明媚,很不厚道的揭穿他,“鬼爷爷,他是觉得我们很好糊弄吗?呵呵呵……” 安国公不停的冒着冷汗,心中哀叹:小祖宗,您口下积些德,放过我吧…… “丫丫,不要放肆。”老鬼那残破的声音难得带了一丝温暖,并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他没有跟安国公为难什么,安家的势力有多少,他是清楚的,冥主也是清楚的,若不然也不会派他和丫丫来这里了。 至于他敷衍了事的态度,给个下马威敲打敲打也就行了。 “没用的人,死了也是应该,国公大人日后要小心了,莫要让冥主觉得你没用了。” 安国公闻言脸色一阵难看,张张嘴却是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视了安国公难看的脸色,老鬼留下一句“这两天我们会有行动的。”便带着丫丫一同消失在屋里。 看着两位杀神离开,安国公心里一松,这才发现衣衫竟已湿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很难受。 他匆匆去了浴室沐浴,沾了水却觉得身上奇痒无比。 强忍着沐浴之后,寻来府医却无法判断出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确定并没有生命危险。 安国公挥退大夫,忍不住咒骂一句:该死的小丫头,竟敢给他下毒! …… 老鬼与丫丫离开了此处去了一处茶楼。 “丫丫又调皮了。”老鬼残破的嗓子声音让人难受,可其中的那一抹温情却不容忽视,任谁都听得出老鬼对丫丫的宠爱。 “鬼爷爷,丫丫只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罢了,我知道冥主不让动他,我会听话的。”丫丫的声音很娇美,拉着老鬼的手轻轻摇一摇,撒着娇。 “恩,丫丫最乖……” 日影偏西,人未走,茶已凉,行动的计划已定下…… 882.第882章 京城风云13(落红雪) 墨王府·檀树下 今日,难得的墨宸没有发呆愣神,三人聚在此处,说一说目前的京城事宜。 如今已是十月了,墨宸的雷霆手段让冷家、荀家、安家都沾了血色,京城里甚至有谣传说:初雪落下,落霞山的雪竟然是红色的。 百姓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杀孽太重,惊了天上的神;有人说是那些人冤死,魂魄不息,流出的血染红了落霞山的雪…… 总之,是说什么的都有。 赤风和暗冥两人听了满是不屑:冤死?这世上若说冤死,那冤死的人可多了!冥楼里就是头一份!怎么就没见哪一次冥城里下红雪? 再者说,天下民,可有谁真正无辜? 墨宸听了这话更是一笑置之。 这明摆着是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故意制造了这样的言论以混淆视听。 也是,前段时日他让赤风四处散布的消息,暴露了这三家的隐匿势力,让皇上对几人满是疑心,他们若是不反击什么,墨宸才觉得不正常了。 而且,言论嘛,那本就是个可以操控的东西。 百姓都是愚昧的,以钱为利相诱,他们便可以说你想要他们说的话,一番热血的言论也可以激起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正义感”…… 只要背后有一双推波助澜的手,民心是一种极好掌控的东西。 暗冥整理着自己这些日子知道的消息,“主子,安国公似乎知道安紫嫣欲害毓筱小姐一事。” 墨宸闻言并无意外,唇角一抹笑意冰冷,“他自然是知道的。” 赤风也点点头,分析道:“安紫嫣要调动隐卫,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安国公?他乃是一家之主,所有隐卫都听令于他。” “可他,却没有制止……”这是暗冥一直想不通的。 安国公府与墨家有世仇,千年来针锋相对,然,除此外,安家从不与人交恶,甚至于一些小官员,安家也是采用的拉拢手段。而对于那些实在拉拢不得的,也是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可是,为何谋害毓筱小姐一事上,安国公竟然一反常态,纵容了此事? “蓝家与安家,也算世仇……”墨宸的言语很轻,仿佛一片云,没有重量…… 赤风和暗冥听得一怔,转瞬却是震惊。 赤风更是忍不住惊呼一句:“安家知道贤王府的真实身份?!” “想必,皇上也知道吧…”暗冥已经快速梳理过,心中有了计较。 赤风几分僵硬的转头看向暗冥,心中是由衷的佩服:这脑子,果然是比他好使了太多了,他到底怎么猜出来的…… 看着赤风那一副又是膜拜又是疑惑的眼神,暗冥忍不住抽抽嘴角,暗暗摇头:他还以为赤风这些年在京城里跟着主子脑子长进了,现在才发现,赤风就是赤风,这世上,就只有他一直不会变。 安家和皇家一直以来都是穿一条裤子的,安家既然知道了,皇家岂有不知之理?甚至,更可能是皇上先知道了,所以安家也就知道了…… 不过,除了墨宸刚刚说出的原因,还有另一点,也是安国公纵容安紫嫣的原因。 他想要借这次机会削弱墨家势力! 原本以为墨宸定然会来,所以除了安紫嫣调动的隐卫,安国公还在狩猎场上埋下了大批的隐卫。 只是却不想遇上了兽群,隐卫拼了命也只逃出了一半,最后安紫嫣竟然还下落不明。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883.第883章 京城风云14(荀雪舞) 丞相府·祠堂 荀烨站在祠堂门外,几番犹豫后,他终于还是推开了门。 门内,一抹娇小的身影以跪着的姿势倒在了地上,看得人有些心疼。 想来,这是在祠堂罚跪的,跪的时日多了,所以才晕了过去。 看着眼前人倒在地上,荀烨脸上一抹心疼,忙疾走几步,扶起了地上躺着的人。 容颜露出,正是荀雪舞。 只是,她不呆在她的落雪斋反而跪在了这里,想必,是荀烨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 也是,若是没有两把刷子,荀烨又怎么能爬上丞相的位置稳稳当当坐了三年? 看着女儿煞白的小脸,荀烨不由的叹一口气,几分心忧,几分愧疚…… 他这个儿女,从小便性子要强,事事都要争第一,所以,她是京城里的第一才女。 只是,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为了学好这些东西,她的女儿付出了多少。 三岁启蒙,她不眠不休的背下了几卷文章,将那些不能理解的字词一字字刻入了脑中,最终因饥饿过度昏迷…… 四岁学琴,一曲又一曲,指尖被琴弦割破,血染了琴木也不曾停下来歇息…… 之后学舞,她接连跳了六日,若不是教坊的师父告诉她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一辈子再跳不了舞,想必她是不会停下来的…… 她的才名,是用她的血和泪得来的,而这一切,都源自那个人的那个任务,那个要吸引宸世子注意的任务。 墨家的人,从来惊才绝艳,所以,舞儿才会这么努力的让自己优秀。 若不是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舞儿又何必去接下那人的任务?又怎会有此执念? 只是,她是一条路认到黑的性子,这往后的路,怕是难走啊…… 将荀雪舞小心的抱起来,荀烨似乎老了许多,步履有些蹒跚,却是迈得小心翼翼,仿佛是怕摔了他手中的宝贝。 抱着荀雪舞一路走到落雪斋,荀雪阳正等在这里。 妹妹在祠堂已经跪了五日了,他也在书房跪了五日,为的是求父亲放了舞儿。 他从没有想过舞儿会做这样的事儿,一直以来,他的妹妹都是温柔善良的,甚至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他的妹妹竟会有一日狠下心来去杀人。 可是,不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他的妹妹,他不能放弃她。 看着荀烨抱着荀雪舞走进,荀雪阳上前一步准备接过荀雪舞,然,荀烨却没有将荀雪舞交给他,而是绕过他将荀雪舞抱进了屋子,小心的安放在榻上。 盖好锦被,荀烨在榻边坐下,静静的看着荀雪舞,一言不发。 荀雪阳不知道父亲是何意思,不愿离开,便站在他的身后,也一样不说一语。 日影从东往西,昏黄褪去,四周渐渐昏暗,这一处的寂静,仿佛时光都静止了。 直到屋子里一点光亮也没了,荀烨才缓缓起了身,低低的嘱咐一句:“阳儿,好好照顾妹妹。” 话落,他转身出了屋子,一步步走得极慢,有些迈不动,却终究是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884.第884章 京城风云15(倾城笑) 墨王府·檀树下 已是入夜时分,墨宸依旧坐在檀树下,静的如一座精雕玉琢的像。 从筱筱离开至今,他既没有去野外过夜,也不曾回安宸阁内,就一直坐在这里。 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他只是不想去,哪里也不想去,所以,便不去。 夜很静,京城的夜晚总有些别样的味道,感受到四周气息的波动,墨宸没有动,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无声的勾勾唇角,唇角很好。 兵刃交接的声音很轻,只是夜太静,声音传的太远,落在树下人的耳中。 唇角的笑意浅浅扬起,赤风和暗冥守在暗处,却未曾从那笑意上感受到冰冷。 只是,那一边打得不可开交,树下人却稳坐泰山,一动未动,好似睡着了。 忽然,空气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波动从枝桠间穿过,落向了树下人。 是,高手! 来人一袭黑袍包住了面容,一双露出的眼睛恩利毒辣,手中一杆木拐直直袭向墨宸。 只是树下坐着的墨宸却是一动不动,在凌厉的劲力下,墨发轻扬,几分飘逸。 眼见着木拐就要落在墨宸的眉心,赤风从暗处现身,剑刃闪着寒光,挥剑向前,意图挡住那人的攻击。 只是,赤风的剑击上那人手中的木棍,如同击在了磐石上,剑身断作两节,落在地上,赤风也被震得后退几步,吐一口鲜血出来。 而那人的攻势却丝毫不减,继续向墨宸而去。 只是,墨宸却依旧没有动。 木棍的尖端距离墨宸仅有十寸了,只见他缓缓抬手,两指夹住木棍,竟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它稳稳停住。 来人猛然运功,抽回木棍,将它重重的拄在地上。 残破的声音响起,隐有几分愉悦之意:“小娃娃,功夫不错。” 听到这个声音,墨宸蓦然睁开眼睛,赤风也迅速转头看向他,就连暗处的暗冥也忽然现身出来,三人异口同声:“是你!” 三人虽言同语,语气却是差了千万。 墨宸的声音依旧淡漠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可赤风的声音却似乎又惊讶又毒恨,而暗冥,则出语如冰,话语比起曾经,更冷了百倍。 听到三人的话,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如鬼,极其难听。 笑了好一阵子,他猛然停住,眸光狠戾的盯着三人,“看来,三位,到过冥城。” 说着,那人将头上裹着的黑布拿开,露出了面容,正是老鬼! 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墨宸,眼中有些疑惑闪过:这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会去过冥城?这些年,冥楼里进去的孩子也没几个,到底是谁?…… 忽而,老鬼眼中有着惊讶,又或者,是不可思议,“你?!是七十三号?” 墨宸听了他的话,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竟然轻笑出声。 这一笑,还是自从毓筱离世后,他第一次这般展笑颜。 那笑颜,可夺日光之色,掩月光之华,美艳程度,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可是,这一笑,对于一个淡漠的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一般的人来说,太反常!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885.第885章 京城风云16(燃魂媚) 这一刻,墨宸笑了,那是代表,有人,要倒大霉了! “恩,我是。”墨宸的声音很好听,言语从未有过的温和:“很荣幸,你,还能记得我。” 看着墨宸的一颦一笑,老鬼觉得一种莫名的心惊。 这心惊,让他惊讶,让他不解,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纵横江湖五十余年,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却从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惊。 “你,竟然解了燃魂之媚?!” 老鬼很震惊!他在冥城里办事,这个孩子被送来时也只有四岁大,上面的人交代要好好招待,而那时,他刚刚好才研制出燃魂,便随手喂给了这个小娃娃。 他的药,他最清楚药效。这个药,泡什么寒潭都是没用的,只能男女交合。 可此药并不是男女交合便能解了的!此药一共会发作十次,每一次都需与处子交合,方才能压制药性。 而十次之后,毒依旧解不了,而是毒发身亡。 可是,他一个孩子,中了****,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老鬼莫名的有些兴奋,当年,他对很多人投了此药,只是,那些人扛不住药性,都死了,所以,他一直不能完善此药。 之后,对墨宸用药,他本想查看药效,可谁知后来来了任务,他一下离开三年,再回去时,墨宸已不再此处,他很自然的认为墨宸死了。 可是,今天竟意外的发现,他还活着,他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能活下去! 墨宸微微勾起唇角:“解了燃魂?”他缓缓摇摇头,却是答非所问:“那药,原来叫燃魂。” 老鬼不知墨宸是个什么意思,满心的疑惑:他摇头,是说他没有解吗?那他,为什么还能活? 老鬼的声音中带起莫名的兴奋,“你为何还活着?” 墨宸闻言,再一次轻笑起来,字字如珠落玉盘,极好听。 “该活,所以活着。” 老鬼听着他狂妄的话,嗤笑一声:“该活?那今天,也要死了。” “哦?”墨宸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死吗?也许。” 赤风看着面前一来一往的聊着天的两个人,那样子,好似是相识多年未见的知交好友,心中腹诽:主子,这是你的仇人,是咱们所有人的仇人!而且,老鬼今夜来此,明显是为了杀您的,您这样和他亲切的聊天真的没关系吗?还有那个老鬼,你这样跟主子聊天也没关系吗? 而最最重要的是,你这样无视我,真的没关系吗? 想到此处,赤风原本吐槽的心情已经被愤恨代替,强大的杀气散开,打扰到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聊天的两人。 二人都向他看来。 墨宸明白他心中的恨,可是他不想赤风放任自己心中的恨意,而且,赤风不是老鬼的对手。 老鬼盯着赤风看了许久,眸子渐渐眯起,残破的声音里透着凌厉的杀气:“看来,我不在的那几年,冥楼是出了大事情啊。” 在冥楼,每一个进去的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在那里,有许多的管事之人,他们互不干涉,折磨着冥楼里囚禁的人。 而且,在冥楼,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进来的人,不问来处!每个消失的人,不问去处! 886.第886章 京城风云17(无名囚) 而且,在冥楼,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进来的人,不问来处!每个消失的人,不问去处! 老鬼因任务离开了三年,回来时,冥楼里有许多人都不见了,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都死了!毕竟,这里是冥楼! 冥城有一个别称,叫做地狱城,进了地狱,还有活着出来的吗? 可今日,他竟然一下子看到了两个,两个从冥城走出来的人! 赤风,五十二号,冥楼里有名的硬骨头! 在冥楼,没有什么鞭打钉板之类的皮肉酷刑,这里,都是不见血的刑罚! 用药或者用蛊,说白了,冥楼里的犯人,就是给他们试药的药人,亦或者,是供他们玩乐的工具。 这些人,不管以前身份如何尊贵,进了这里,就只是玩物! 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 可是赤风在那里,不论是何种折磨,他都能抗得住不呼叫,不求饶,甚至,还能笑着跟他们说:这不算啥! 目光移至一旁不言不语的暗冥,细细打量过后,老鬼收回目光看向了墨宸。 再一次动手,老鬼招招凌厉,直取要害,可墨宸却只是一味防守,从不进攻。 老鬼看着面前的小鬼竟敢如此托大,看不起他,心中暴怒,招式顿时更凌厉了三分,风声簌簌。 只是,墨宸却依旧是只防守,不进攻。 赤风看着老鬼越来越狠戾的进攻,不由冷笑:他不是主子的对手,主子这是在耍着他玩儿罢了,可怜他还没看透,以为主子自大。 哼!生气吧,尽情的生气吧,越气招式越乱,破绽越大…… 果然,老鬼渐渐露出了破绽,可墨宸却放过了,他就是要耍着他玩儿,就像当年他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挣扎一般,他要把他加注给他们身上的,一点一点的,都讨回来! 一招一式的打,墨宸始终气定神闲,老鬼却由最初的凌厉渐渐变得体力不支,内力不济,招式都慢了下来。 “赤风。” 墨宸闪身离开,赤风飞身而上,一招制住老鬼,随手从怀里取一枚药丸塞进他的口中,又将他身上所带的药丸搜索一空后,赤风带他送去了地牢。 那一边隐卫的打斗也已结束了,尸体已经清理,一切依旧,仿佛夜色从未被扰乱…… · 贤王府·麒麟居 钰麒躺在床上,有些无所事事,他想妹妹了,也不知道妹妹现在如何…… 与妹妹形影不离九载,他看着她沉重,看着她困惑,看着她被秘密掩埋,看着她被命运牢锁…… 如今,也许是好事,至少不在京城,不在是非…… 忽而,屋子里一阵幽香飘散,钰麒眸光迷离,渐渐睡去…… 不,不是睡去,是被迷晕了! 一声娇笑在房梁上响起,嗤骂中几分娇娆,“蠢货,我在这儿坐了这么久,竟都没有发现。” 丫丫飞身落下,行至钰麒床前站定,看着榻上睡着的人,她的小手抬起,纤纤玉指拂过钰麒的脸,“恩…挺漂亮的小哥哥,就是笨了些,今天。就先放过你好了……”说未落,丫丫的身影已消失在屋里。 887.第887章 京城风云18(心之牵) 感觉着周围不再有陌生的气息,钰麒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有一抹讽刺:一个小小的安神散就想迷晕本公子?未免太可笑了! 只是,这个小丫头是谁?竟然是来杀他的! 是冷江的人? 不,不对!这小丫头明显邪气得很,更像是武林中人。 那么,到底还有谁,在对付他们贤王府?要不要,去跟父王报告一下?…… 算了…算了。朝上的事已经够父王忙的了,这件事既然是冲着他来的,他也不小了,也该是自己来查的时候了。 不过,那小丫头看起来是个用毒的高手,得备上些解毒丸才好。 · 第二天一早,钰麒急急的唤来星暗,将自己所画的丫丫的画像递给了星暗,要他去查明她的身份来处。 星暗跟着钰麒两年,因着钰麒是个不羁世俗的人,两人的感情竟渐渐像是兄弟。 看着画上长相还不错的小丫头,星暗忽然打趣一句:“怎么?这才一年多不见,就放弃柳家小姐,改这个小姑娘了?” 钰麒挥手打他一拳,宣誓般说道:“说什么呢?瑾儿是我认定了的,不会变。” 而后,他指指画上的人,接着说道:“这个丫头不简单,是个用毒高手,昨晚,进了麒麟居,来杀我。” 说着,钰麒的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敢动贤王府的人,那就得付出代价! “要不要告诉王爷。”星暗有些担心,毕竟钰麒尚且年幼,又没有对付经验。 钰麒不在意的摆摆手,“不了,父王已经够忙了,咱们自己来。” 将解毒丸和画像交给星暗,星暗便领命离开,钰麒收拾一番,也大摇大摆的上街去了…… · 墨王府 日头渐高,走神许久的墨宸终于回了神,看一看四周,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墨宸心中是有疑问与好奇的,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在走神时究竟都想了什么,又是为何记忆里会是一片空白呢? …… 墨宸缓缓抬手摸一摸胸口处:这里,感觉好奇怪…… 看着依旧坐在树下的墨宸,赤风觉得:主子这一种似乎要远离这个世界的样子,真的让他害怕,害怕主子就这样走了再也不回来…… 实在有些忍不住,赤风开口劝一句:“主子,回屋子吧……” 眼看着主子在这里坐了这么久,赤风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见墨宸不言不语,赤风终于提及了那个人,“主子,您不能这样子,毓筱小姐若还在,也不会想要看到主子这样的。” 自从毓筱离世,为了不让墨宸触景生情,赤风便再也没有提及过毓筱。 可是,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墨宸,赤风忍不住有些恼怒:“主子,毓筱小姐已经死了!您必须接受现实!” 似乎是因为这一句,墨宸终于有了动静。 睫毛轻轻颤动,墨宸轻若云烟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不知名的温软…… “筱筱…她并没有死,只是……”她似乎被困在了哪里,又似乎在经历着很哀伤的事儿…… 赤风闻言怔了怔,脱口而出问道:“主子怎么知道?” 然,话刚一出口,赤风却一阵恼:他是被主子搞糊涂了吧!怎么就跟着主子一起不正常了?! 只是,墨宸并没有注意到赤风的神色,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呢喃轻轻:“这里……”说着,墨宸抬手抚上胸口处,“这里,感觉得到……” 赤风闻言脸色一阵纠结,实在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好半晌后,赤风抱起胳膊狠狠地搓一搓,心中腹诽:哎呀妈,还“这里感觉得到”?主子是不是受刺激了?咋这么肉麻了?! 没听到赤风答话,墨宸不由转头看去,见赤风的模样,墨宸知道他想差了,却也懒得跟他解释。 覆在胸口的手还在,感受着心中那一抹轻浅的牵绊,墨宸被眼帘遮掩的眸子里一抹疑惑很浓郁…… 筱筱,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困境? …… 888.第888章 意外消息01(入京人) 京门口,两位小公子翩翩风姿,相随入了京城。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穿青色锦袍,约摸十六、七岁,另一位则小一些,穿蓝色锦袍,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 穿蓝衣的孩子看起来对京城更熟悉些,扯着青衣男孩的衣袖道:“尧哥哥,我们先去问水楼喝些茶水,再找个地方住下吧。” “好,就依你,先去问水楼喝茶,然后再去找住处。”青衣男孩似乎对蓝衣男孩很宠爱,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宠溺。 · 问水楼 两位小公子进了问水楼,小二热情的上前招待:“两位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招待着两位小公子上了楼,进了雅间——兰轩。 待到小二备好一切退下后,蓝衣男子这才开口道:“小瑾,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那个人?” “我还不知道。”唤作小瑾的男孩儿有些茫然,说话的声音低低软软的。 “小瑾,我知道你一直念着他,可是你不能在京城多呆,万一走漏了消息暴露了行踪,到时候……” “尧哥哥,我知道的,你别担心,我不会惹事的。”小瑾似乎是担心青衣男子不让他去见想见的人,急切的解释着。 看到小瑾着急,青衣男子有些不忍,忙安慰道:“小瑾,尧哥哥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担心你,不然我也不会陪你从余福山往京城一趟了。” 京城这地方,若非不得已,他又怎会踏足?! 小瑾点点头,这些东西她都明白:尧哥哥作为轩辕氏之后,京城于他,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意义,是他一生都不愿面对的地方…… “我知道的,尧哥哥放心,我见他一面就随你离开,不会惹是生非的。” 轩辕尧很是怜爱的摸一摸小瑾的脑袋,笑意欣慰,“小瑾最乖了,哥哥知道的。” · 大街上,钰麒一路招摇过市,整个就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富家纨绔子。 冬阳微暖,钰麒却执一柄折扇在手,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四下里打量着路边小摊上摆着的货物,好一派风流之像。 丫丫坐在屋顶上,看着街道上走过的人,眉眼弯弯,笑得很甜美。 身形闪动,丫丫落在街道上,开口唤住了前面的人。 “麒世子。” 钰麒闻声顿步,唇角弯出一抹危险的弧度,看起来,他已经从这声音判断出了来人是谁。 收敛了那一抹笑意,钰麒换一副潇洒不羁的模样转头,几分痞气的问道:“小姑娘是谁?如何知道我是谁?” “小女子乳名丫丫,因仰慕麒世子风华,所以格外留心公子,便知道了啊。” 钰麒闻言嘴角直抽:这小丫头,真是…… 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口无遮拦! 不过,既然她这么胆大,他若是不调戏她一番,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钰麒展一抹自信的笑,弯出绝代风华,风流倜傥浑然而成,让丫丫看的有些晃神。 “既然姑娘仰慕于本公子,那本公子也不能辜负佳人心意,想要邀请姑娘一同游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丫丫一听这话,顿时双眼放光,忙不迭的点点头,一蹦三跳的就来到钰麒身边,抬手挽住钰麒的胳膊便拉着他一同往前走去。 钰麒没料到丫丫会如此,反应不及,感觉着攀在胳膊上的小手,他心中有些不喜,本能的想要甩掉那只手。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便又强压下心中的反感,由着丫丫拉走了他。 两位主人公走了,原本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很快也都散去了。只是,路边小摊贩却忽然觉得有两滴水滴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由的抬头看去。 只是今日太阳正好,有着微微的暖意,照着问水楼开着的窗。 889.第889章 意外消息02(吃醋了) 今日太阳正好,有着微微的暖意,照着问水楼开着的窗。 窗内,小瑾蹲在窗下,整个人蜷缩着,嘤嘤的啜泣声是屋子里唯一的声音。 轩辕尧立在窗前,看一看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蹲下身来将小瑾搂在了怀里,轻声安慰道:“小瑾,事情也许有误会,不然,你去问一问他。” 小瑾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脸上的人皮面具因为湿了水脱落,露出的容颜很熟悉,比起一年前离京时的憔悴,此时的瑾儿面似桃瓣,只是一双含着泪水儿的眼睛,看得让人怜惜。 “尧哥哥,钰麒哥哥他不要我了是不是?” 轩辕尧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从不认识澹台钰麒,只是在小瑾的言语中知道了这个人,而凭着他所知的,钰麒极爱护小瑾,今日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可是,今日的一切却是他亲眼所见的。 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可是看着小瑾满是泪痕的眼,再看看她眼中希冀的光,他说不出伤害她的话,开口劝慰道:“小瑾,你不要哭,这件事,也许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你去问问他,听一听他的解释可好?” 瑾儿听了这话,只不停地摇着头,泪水散落,她却一直咬着唇不说话…… 我不要去问钰麒哥哥,不要去…… 如果,答案真的是他不要我了,该怎么办…… 轩辕尧看着瑾儿的样子,觉得心仿佛被许多细绳捆住,勒的太紧,绳子被勒进了血肉中,一片鲜血淋漓。 小瑾是真的喜欢那个人了…… 她对那个人的依赖,比对他,多了太多…… · 问水楼下,挽着手臂离开的二人一路穿街过巷,渐渐的往偏僻的地方去了。 幽寂的胡同里,丫丫看一看四周无人,竟转个身,利落的将钰麒压在了墙壁上。 因为丫丫的举动太突然,钰麒来不及反应,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钰麒眼帘半垂,心中满是厌恶。 只是,他还不能推开她…… 丫丫看着钰麒细密的睫毛,神色有几分痴迷,一点点靠近,二人已呼吸相闻。 朱红的唇轻轻吹一口气,睫毛轻轻颤动,仿若挥舞着的蝶翼。 冰凉的气息落在钰麒的脸上,他藏于袖中的手握的更紧了些,手背上隐约有青筋暴起。 对于丫丫这样轻浮的举止,钰麒没有被撩动一分,反而心中的厌恶之感愈加浓郁。 他说不太清楚缘由,但他就是讨厌面前这个女孩儿!而且,他能感觉到,面前的女孩,并不是一个有生命的人! 蓝家世代为医,他自小学习望闻问切,一个活人与一个死人的区别,对于他,并不是简单的从呼吸和行动上去区分的。 他不知道为何面前这个明明已经死了的女孩儿看起来与活人无异,但是,这在他的眼中,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生命,它由生与死共同构成!生有生的样子,死亦有死的姿态,死了却如同生者,那是行尸走肉! 就在钰麒走神之际,忽然感觉唇上有冰凉的触感。 他猛然回过神来,看着丫丫落在他唇上的舌尖,钰麒一阵恶心,再不能隐忍半分,抬手将丫丫退了老远。 丫丫一直退到了墙边才稳住身形,微低着头,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钰麒无暇顾及丫丫的反应,只不停的擦着嘴。 他觉得,唇上那种冰凉的感觉怎么也擦不掉,而他只要一想到那冰凉的感觉是一具尸体留下来的,他就忍不住胃里直翻。 他竟然被一具尸体给亲了! 钰麒气急败坏,将唇擦得红肿却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别擦了!”丫丫忽然出声,声音没了从前的甜美,冷若秋霜,还有几分嘲讽。 钰麒猛然一惊,当即看向丫丫。只见丫丫唇角一抹笑意仿若冷刃,不知欲刺向谁的心扉。 这一刻,钰麒顿时明悟:原来,丫丫知道他是想要耍她玩儿,所以她方才是将计就计。 明白了这些,钰麒不再大意,仔细的打量着丫丫,提起了十分的警惕。 丫丫看着钰麒防备的姿态,银铃般的笑声一串串,回荡在幽静的胡同里,仿若一曲人间仙乐。 “方才你不是还说不能辜负佳人心意吗?现在怎么这样防备?” 对于丫丫的话仿若未闻,钰麒只紧紧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见钰麒不说话,丫丫眨眨眼,又接着说道:“我的心意就是想要你的命,你既不辜负,便给了我吧,可好?” 话方落,丫丫已动,五指张开,推掌而出,向着钰麒的胸口而去。 钰麒左移,闪过了丫丫的手。 丫丫的手落在墙上,指甲瞬间变长,五指弯曲,指甲割破墙砖,留下了五道裂痕。 一击不成,丫丫收手向左,又袭向了钰麒的腰间。 躲闪不及,指尖刺破血肉,血色极快的濡|湿了锦袍,蓝色更深。 受了伤的钰麒并没有乱了方寸,抬手挥出一掌将丫丫逼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丫丫的指甲太厉害,近战于他,没有半分利处。 他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等着星暗来救他…… · 最终,钰麒如愿等来了救援,只是,来的人不是星暗,而是赤风和暗冥。 他们都在冥楼里多年,对于各宫的守君,他们太熟悉!既然老鬼到了,没有丫丫,怎么像样呢? 所以他们在昨夜抓了老鬼后便开始寻找丫丫,而救下钰麒,那纯粹是顺手了。 制住丫丫,赤风与暗冥连一句话都没有与钰麒言说便将丫丫带走了,留下钰麒一人满心的疑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890.第890章 意外消息03(灵女失踪) 丫丫被带回到墨王府,与老鬼一同囚禁在了地牢中。 赤风和暗冥有些搞不清墨宸的意思,这两个人在地牢里关了好几日了,主子却不说要怎么处置他们…… 墨宸依旧只坐树下,日复一日的呆在这里,仿佛他也是扎根于此的树。 已经十一月了,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映着淡蓝色的天,有一种寂静的情调在里头。 墨宸仰头看着天,感受着心中没有边际的哀伤,担心如泛滥的洪水,浸泡着他整个人。 他一直都知道,筱筱根本没有死! 但是她也绝不是什么都好好的! 筱筱不是会逃避的人,若是她有着清醒的意识,那她一定不肯丢下家人一个人离京。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一日落崖,筱筱意外昏迷,之后便再没有苏醒过! 而此时,她的哀伤与困惑,也全都来自于她的昏迷! 她的灵魂,究竟被困在了哪里?! …… “主子。”赤风突兀的到来打断了墨宸的思绪,收回视线看向赤风,他等待着赤风报告事情。 “主子,关哓来了消息,灵小姐在江南失踪了。” “江南?!”墨宸有些惊讶:从以往关哓传回的消息来看,灵女应该是往京城来的,为何,又会去了江南? “回主子,灵小姐本来已经快到临城了,可是两月前,不知为何,忽然一路快马加鞭的折往江南去了……” 赤风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都是关哓传回的消息,另外,关哓那里还有一个消息。 “主子,关哓的消息还说,灵小姐失踪前,曾见了一位女子。” “什么女子?”墨宸很敏锐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看起来,灵女失踪,应该与这个女子有关。 “属下还不知道,关哓传了画像回来,属下已将它送去了千情阁。” 墨宸闻言,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道:“赤风,传令弱水,一有消息,立即报告。” 墨宸的态度让赤风有些惊讶:到底是什么样要紧的事儿,竟然能让主子这样紧张! 虽然,一直以来灵族的事情主子都很重视,但是那种重视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可是这一次,他却隐约感觉到迫切与期待…… 主子在期待什么?又是为什么迫切?…… 赤风心中虽疑思百结,但面上却不敢表现什么,当即答一声“是”,便转身去传令。 然,他刚走了两步,又猛然顿住了脚步。 这些日子,有两件事,他一直想不通,不问出来,他连觉都睡不好! “主子。” 墨宸闻声看向了赤风,目光很淡,如没有波纹的水面,轻轻浅浅。 赤风的勇气在回头的一瞬间似乎已经耗尽了,问题到了嘴边却觉得说不出来,可是看着墨宸平静的目光,他竟然莫名的受到了鼓舞,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主子,您为何只囚禁了老鬼和丫丫?为何不杀了他们?” 话出口,赤风也惊了一惊:他竟然这样跟主子说话,这样质疑主子的决定,他是不相信主子吗? 891.第891章 意外消息04(另一个目的) 他竟然这样跟主子说话,这样质疑主子的决定,他是不相信主子吗? 只是,话出口难收,更何况,这样的疑惑真的存在在他的心中! 信任并不是无条件存在的,它需要双方共同的努力;而误会,它用来摧毁信任,往往无往而不利! 墨宸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质疑有什么反应,淡漠的话语一如往日:“阚泽和觳觫,他们,在鬼臼手中……” 言至此,赤风已经明白了墨宸的打算,“主子,您是要与鬼臼做交易?” “嗯。”墨宸轻点一下头,然,下一刻,话语忽然变冷,“只是,除此外,我还有一个目的……” 他与鬼臼,还有些旧账要清算! 赤风很想问一问是什么目的,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硬生生的转了弯:“主子为何不去寻毓筱小姐?”这是他心中的第二个疑惑。 墨宸似乎被赤风如此大的跳跃惊到了,愣了一瞬后,他浅浅一笑,反问道:“贤王让筱筱诈死离京,你认为京城会有几人相信筱筱真的死了?” 赤风细细的思索着墨宸的问题:当初他听到毓筱小姐死的消息时,第一反应便是:开玩笑!怎么可能?!主子为了毓筱小姐可是跟她一起坠了崖! 可是后来,他亲眼见了灵棺与尸体,又亲眼看着下葬,疑惑虽然还有,却是不得不承认毓筱小姐已死。 那么,那些常年弄权的人,他们心中若是存着疑惑,会不去证实吗? 答案是不会! 那些人都是多疑的!他们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 那…照这么说来,定然有许多人都在查毓筱小姐是否死了…… 想到此,赤风由衷的佩服:主子难道就不会冲动吗?遇上毓筱小姐的事儿他竟然还能这么理智!啧啧,真是……主子果然是主子,无敌了! 赤风看着墨宸的眼神已经变得说不出的怪异,满脸纠结的摇摇头,他转身缓缓离开了此处…… 墨宸没有计较赤风怪异的态度,也不在意他想了什么,他只是将筱筱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此时此刻,他更想知道,他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镜水湖献祭…… 月圆夜沉睡之症的缓解…… 抑制蛊虫与离魂咒…… 此间种种,很可能,筱筱真的与灵族失落的灵珠有关! 而灵女折往江南的时间又刚好与毓筱“离世”的时间相吻合…… · 贤王府·麒麟居 钰麒这几日别提有多郁闷了,自从那一日被赤风和暗冥从丫丫手中救下,他就特别想知道丫丫的身份,可是谁知道星暗察访多日竟然毫无所获。 对此,钰麒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测:这位邪气的小丫头,会不会是冥楼里的人? 可是,他仔细的回想着自己在冥楼里所看的记录,却印象隐约。 当年闯入百事阁翻看书卷也只是因为那里不得擅入,所以他才闯了进去,对于那里面的书卷,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翻阅冥楼记事也不过就是随意浏览了三两页罢了,当看到冥楼里的人不是喜好娈童,就是男风成癖,再不然来个男女通吃,他就觉得恶心的不得了,便又将那书扔了回去。 原本以为那样奇葩的地方他一辈子也遇不上,谁成想,天意难料,他来了京城,阴差阳错进了冥楼,虽然最后出来了,可是不管怎么看,冥楼都与京城有着密切的联系,而星阙,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一下,他是真的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抓住机会好好的看上一看,也不至于今日这样抓瞎!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早知道…… 可是,一想到那一日赤风和暗冥二人带着丫丫离开的情景,钰麒就觉得:即便这事儿他去墨王府问,他们也一定不会告诉他…… 892.第892章 意外消息05(被埋葬的心) 京门 不久前,两人也是站在京门口,不过那时候是进京,二人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可此时,他们是要离京,而且气氛很沉郁。 瑾儿终究是没有去见钰麒。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就不愿去见他了,心中有伤心,似乎还有些气恼与酸涩…… 当初得了毓筱姐姐离世的消息,她担心钰麒哥哥伤心不已,为了能来京城,她在祖父的门前跪了半日才得了祖父的允许。 可是来了京城,钰麒哥哥不仅没有伤心欲绝,还游街逛市,调戏女子! 一想到这些,她就满心的委屈,酸涩的想要流泪,就不想去见他…… 瑾儿再回头看一眼京城的街道,一切繁华依旧,她来或是走,根本没有半分区别。 原来,她真的什么也不算…… “我们走吧。”她转身迈步,声音很低,仿佛只是喃喃自语:“原本以为,他需要我,却没想到……” 轩辕尧抬步跟上,没有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与小瑾一起长大,他从没有见过她这样子失魂落魄。 从前,她总是追在他的身后,依赖着他。 他还记得,当年…… 一次上山采药,她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鹿,为了给小鹿包扎,我回去去取医用之物,却因为一些事儿被绊住,将她一人留在山中三个时辰。 待到我再回山时,她抱着我哭了许久,一直都在重复一句话:不要再丢下我…… 从那以后,我便与她形影不离。 可是后来,她离开了,进京入学。 我独自在余福山的日子里,每日都想念着她,想着她什么时候会回来?是不是她从此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只是,一想到她可能再不回余福山,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我的心就被恐惧占据,害怕到不能呼吸。 所以,我每日都祈求上苍,让她回来吧。 于是,一年后,她回来了。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一日看到她时,我是怎么样的欣喜若狂,可当我知道她昏迷不醒时,又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我感谢上苍将她送了回来!让我可以一直保护她再不受伤害!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是我误会了!她是为了往生术才回来的! 失望的打击很沉重,可是我不能看着她这样昏迷不醒。 所以,我为她施了往生术,封住了她那段伤人的记忆……那段摧毁了她的记忆…… 所谓往生术,取“往生”二字,便是意味着“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抹去了过去的记忆,就好比是走过了黄泉路上的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手中的孟婆汤。 没了那段不能接受的记忆,瑾儿醒了,可是她又要走了…… 我再一次陷入孤独与祈求中,望眼欲穿的盼着她归来。 终于,村口出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儿,她告诉我,她不会再去京城了…… 我开心的无以言喻,我只觉得我的心似乎飞到了天上去,在云端,感受着温暖与柔软。 我以为我珍爱的宝贝终于失而复得了,可是,最后却发现这原来是老天跟我开了一个玩笑…… 小瑾每天都与我说着一个人的事儿,我很敏锐的发现:小瑾竟然记得跟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 而这个人,我曾在小瑾的记忆里看到过,就是那段被封住的记忆,在记忆里,她求救的人,救她的人…… 这一次,我真的知道了:小瑾从不曾属于我,所以我连说失去的资格都没有…… 那一刻,爱人之心,终究是还没有开出花儿来便已被埋葬…… 只是,一颗种子有土就能活,爱只要有心就能活,不能宣之于口,便长存于心,守护她一生安平…… 可如今,小瑾为了那人一心入京,甚至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半日跪求了柳老先生的允,不远千里不惧危险入了京,却没想到,最终,她却要这样离开京城…… 一个那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他将小瑾托付? …… 893.第893章 意外消息06(归家) 安国公府 安紫嫣在樊昊的府邸住了两月余,终于肯回到安国公府了。 因为她听樊昊说,从狩猎场上她失踪后,她的哥哥就再没有在京城里露过面,甚至连国子监的课都没有修。 当听到这消息时,她就知道,她该回去了。 可是,她又太留恋此处的随性与踏实…… 只是,该走的路早已注定,她终究是站在了安国公府的大门前。 守门的小厮一看到安紫嫣,顿时满眼的惊喜跑进府里,口中大喊着:“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安紫嫣没有在意小厮的举动,回头看向拐角处,那里,樊昊正露出一个脑袋,对安紫嫣笑得温和。 安紫嫣对他点点头,又摆摆手,意在告诉他:她没事了,他可以回去了。 樊昊点点头却依旧站在此处,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 他是男子,嫣儿失踪多日未归,若是被一个男子送回府邸,那名节,也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嫣儿当初出事是被人追杀的,让嫣儿一个人回去,他是怎么也不能放心的。 所以,便用了这么个法子。 虽然嫣儿已经到了,可他想看着嫣儿进了府再走。 · 书房里,安国公似乎有事在忙,他有客人,可是却看不到客人在何处,只听到两人在说话。 “往墨王府传信,三日后幽湖,交换人质。” “是。” 看起来,客人当是鬼臼,来此,只是为了下达命令的。 只是,不知这一位名唤鬼臼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安国公如此态度恭敬。 那人下达命令才刚刚离开,安国公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这“交换人质”的意思,便听到府外喧哗。 细细听来,知道是他失踪多日的女儿回来了,安国公顿时一阵安心:还好还好,若是嫣儿就这样不见了,那蛊石,便就无法再继续了…… 急忙从书房里出来,便看到安子轩如一阵风一样向门口冲去。 · 安子轩怔怔的站在门内,看着只隔一步远站在门外的妹妹,他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一直在遮挡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妹妹的样子。 可是他好想看一看妹妹有没有受伤?是不是瘦了?…… 所以他努力的睁着眼睛去看,一眨不眨,任由流水流出眼眶,沾湿脸颊。 安紫嫣看着哥哥,哥哥似乎已经好就没有收拾自己了,头发毛毛躁躁的散乱着,眼睛里布满血丝,全是疲惫,面容憔悴的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心抽的痛,安紫嫣却在唇角扯开一抹浅暖的笑意,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拂过哥哥的脸颊,任由泪水沾湿她的掌心…… “哥哥不哭,嫣儿回来了,我回来了…” 听着安紫嫣安慰他的话,安子轩一瞬间愣住了,流水更加肆意,可是这一次,心却不再苦涩。 他的妹妹,他的嫣儿,在关心他!她真的长大了! 抬手一把将妹妹搂在怀里,安子轩一点点收紧了胳膊,将头埋在安紫嫣的颈间,任由心中那些不安与苦涩随着泪水流出…… 老天厚待他,不仅将妹妹还给了他,还让妹妹懂得去体谅和关心人了,真是…… 感谢有太多,安子轩无法言喻,只想要去珍惜现在的一切,好好与妹妹幸福的生活下去。 894.第894章 意外消息07(交易) 三日很快,幽湖的交易很简单。 墨宸似乎并不担心鬼臼耍什么花招,着赤风与暗冥二人带着老鬼和丫丫随他一同往幽湖去了,可说是单刀赴会。 墨宸去的时候,鬼臼已经等在那里,一身黑袍遮住了全部,只留了一双如鹰锐利的眼睛,眸光仿若看着猎物。 在他身后,同样立着两个人,而觳觫和阚泽则狼狈的摔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新换的,可依旧看得出二人受了刑,面色太苍白。 不过,墨宸身后的老鬼和丫丫也不见得就比觳觫和阚泽好。 墨宸只说了不杀二人,并没有说不能折磨他们。而赤风和暗冥与这二人有多大的仇,只怕天下间没有人能弄的清楚。 他们曾经经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如今仇人就在面前,他们又岂会什么都不做? 即便是不能报仇雪恨,讨一些利息来,总不为过吧。 老鬼几乎全身的骨骼都被卸了,双腿脱臼了,可是赤风却依旧押着他从王府走到了这里。 而至于丫丫,她没有痛觉,无妨! 赤风与暗冥二人将她全身除了腿上的骨头全打碎了,如今的丫丫,相当于又废了。 鬼臼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两人是否安好,挥挥手示意身后人前去交换人质。 双方都没有耍花招,人质交换已结束,可是却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相峙而立,目光交接,较量伊始。 “宸世子,好久不见。” “鬼臼。” “宸世子终于知道我的名字了,哈哈哈哈……”鬼臼大笑一阵,忽然恍然大悟,“是了,你曾在冥楼里呆了两年,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他看着墨宸,笑意危险,顿一瞬又接着说道:“只是,我竟不知道,宸世子在冥楼里经历了那么多,竟然还能与常人无异,果真是不一般。” 墨宸听着鬼臼的话,过往仿佛回到眼前,只是他却无动于衷,只静静的看着鬼臼,平静的没有荡起一丝波澜。 鬼臼看着墨宸不为所动的样子,眸子里一抹狠戾划过,笑意更毒三分,开口道:“听闻宸世子不惜闯了承德密室的机关术盗取了翡翠心,最终却没有看住……” 听着鬼臼话语里的无限惋惜,墨宸似乎整个人都化作了恨的一部分,气息依旧沉静的波澜未起,却是整个换了风格感觉,从沉静如水变成了静若死水。 看到墨宸终于有了变化,鬼臼的笑意上有了几分满意。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墨家人那一副淡然的仿佛天下事尽在他手的姿态,每见到一个,他就想摧毁一个! 看着鬼臼得意的笑,墨宸终于开了口:“鬼臼,你呆在冷家,多久了?” 听着墨宸的问题,饶是鬼臼这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也愣住了:他不关心翡翠心?他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 这两个问题,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当年,翡翠心是他亲手合上的,在那里面,他放了一样墨宸做梦都想拿到的东西! 而至于他藏身尚书府的事儿,他最擅长的,便是易容之术,可以假乱真,自信可以骗过所有人,就连当年名满京城,号称料事如神的墨天也上了当,墨宸是如何识破他的伪装的? 又或者,他在诈他? 895.第895章 意外消息08(消息到) 鬼臼想不出所以然,不敢轻举妄动,便不再言语,只目光灼灼的看着墨宸。 墨宸知道鬼臼在想什么,这正是他的目的,他今日来,是有问题想问的。 墨宸用下巴指一指身后的两人,问道:“你为何会抓了他们二人。” 鬼臼扫一眼阚泽与觳觫,没有丝毫的为难便开口道:“这是冷江的命令,让我拿下这二人。” “冷江竟知道筱筱身边的人,真是不简单。”墨宸一句话似乎是对自己说,又似乎是说给别人听。 鬼臼听了这话倒是忽然一本正经起来,很是赞同的点点头,“他心中有恨,五十年不灭,有这样的力量作支撑,小瞧了他,可不是好事。” 墨宸浅浅的看他一眼,不言不语转身离去。 赤风和暗冥二人一人背着一个随在墨宸的身后,两人都有着满腹的疑惑不能解。 鬼臼曾经潜藏在王府里骗得了王爷的信任。 当年,用王爷的笔迹将主子骗入宫中被抓的人是鬼臼。 对战蒙骑的战役中,王爷的死也有鬼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丢失的翡翠心,也是被鬼臼拿走的。 可是主子竟然什么也没问,只问了他为何要抓觳觫和阚泽。 在冥楼,那条规矩的后半句:不见的人,不问去处。 此言之意,离开了冥楼的人,他们不会追着不放。甚至于,在冥楼守君眼里,离开冥楼却继续活着,那本身就是一种折磨。既然他们活在水深火热中一刻不得安宁,他们又何必替他解脱? 就像弱水,她便就是如此…… 所以,鬼臼会为难觳觫确实出乎意料,但比起过往种种,似乎不值一提。 只是,主子的心思从来莫测,他做事,他们总是不能懂…… ·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边二人才刚刚想到弱水,结果一回府,弱水竟然已经等在府里。 墨宸一看到弱水,已顾不得身后四人,竟用上了轻功到了弱水面前,丢下一句“去书房”便消失不见。 弱水有些愣怔: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主子这副样子。 不过想一想她刚刚得到的消息,弱水浅浅一笑,笑意中皆是了然,内力凝聚,身形已不见。 留下赤风与暗冥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疑惑。 “赤风,弱水似乎知道了什么。”暗冥是聪明且心细的,只是他常年不在京城,对于京城的事儿,缺少情报。 可奈何赤风脑子不好,一直呆在墨宸身边却也是一头的雾水,反倒是问了一句:“弱水知道什么了?” 一听赤风如此问题,暗冥觉得一阵头晕,不由的反思一下:果然,他就不该跟赤风讨论这些! 背好背上的觳觫,暗冥不再搭理他,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看到暗冥抬脚就走,赤风疑惑更多,却是来不及想什么,忙追着暗冥而去…… · 书房 墨宸静坐于主位之上,仿佛与往日无异,可若是仔细去看,便会看到墨宸眼底的希冀,还有他藏于袖中已紧紧握着的手。 弱水进入书房并没有抬头去看墨宸,只是低头报告着她得到的消息。 “主子,灵小姐见过的那位女子,属下已经查到了,此人名叫红鸾。” 说到此处,弱水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一口,而后一字一顿、郑重其事的接着说道:“主子,很可能,属下找到毓筱小姐的下落了!” 896.第896章 梦魇迷心之碎忆1 悬崖坠落,一句“筱筱别怕,有我在”,不知是唤醒什么,又或着,是打开了什么,翻涌的记忆覆过,太多,什么也未能看清,好似一片空白…… 神思一点点被分离,灵魂仿佛脱壳而去…… 毓筱努力的睁着眼睛,想要看清什么。 瞳孔里,蔚蓝的天空,好高,好远,空旷的让人无所依托…… 脑海中纷飞的画面像是快速播放的影片,一幕幕的闪现,遮蔽了天空的蓝,让她眼花缭乱。 神智一寸寸被吞噬,光明一点点被抽离,她终究被推入无尽的深渊,暗无边际! 毓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意识渐渐回笼,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全是黑暗,伸手探向四周,却是一把虚无,什么也没有抓到。 似乎,这个空间里除了一个她,什么也没有了…… 孤独让毓筱有些害怕,她努力的睁着眼睛,想看清什么。 然,最终的结果,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甚至,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何到了此处。 但是,有一个念头,这是她脑中唯一的念头。 有一个人,她要去找他的! 只是,这个人是谁,她却好像不记得了…… 这样的毫无所知与无所依托让她困惑哀伤,让她想要紧紧抱着自己缩成团…… 无边的黑暗中,那个紧紧蜷缩着的她,显得那样弱小,就仿佛是汪洋大海上的一叶扁舟,任海浮沉。 忽然,有微弱的亮光穿透了黑暗,落在了她身上,她抬头看去,是一张张的画面从她面前走过…… 画面很慢,也很清晰,她终于能可以看清这些的画面。 画上的内容让她莫名的哀伤与抽痛,她觉得,这些东西,好熟悉,似乎曾经经历,似乎已刻入灵魂…… 无边的黑暗中,那闪着淡淡光亮的画面是那样的吸引人,引着她的目光一刻也不想移开。 她看到,画面里,皎洁的月光如银白的绸缎,未散落于整片土地,竟诡异的聚成一束,月色的光柱从天到地,仿佛是撑天的柱子。 四周的草木散发出浅浅的月色光芒,全数被汇集到光柱上,只是莹光过处,叶草尽枯萎,生命尽失。 在光柱落下的地方,一女子正蜷缩在地上,仿佛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身体不住的抽搐着,汗水浸湿了她的衣衫黏在身上,长发濡。湿缠在纤白的脖颈上。 只是,她却始终一声不吭,紧咬着娇嫩的唇瓣,丝丝的血迹渗出来。 毓筱看着那女子,觉得很疼,似乎哪里都在疼。她指不出具体的地方,只觉得:仿佛这痛是刻在灵魂上,一寸寸侵蚀的不止是她的心,更多的,是她的每一根筋脉,每一寸血肉! 然,毓筱还来不及细细体会这疼痛,画面忽然变换:女子长发尽散,容颜憔悴,仿若枯骨一般痴痴坐于榻侧,落在榻上的眸光失了神采,呆滞木讷。 榻上,一男子正安睡榻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897.第897章 梦魇迷心之碎忆2 榻上,一男子正安睡榻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似安详,只是苍白的面容说明他并非安眠,透出的虚弱感让人觉得仿佛只需一阵风就能将他撕碎。 毓筱的视线落在榻上人身上,心中莫名的悲伤之意无限流淌,让她的心难以承受。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他的容貌,然而却无济于事,眼前似乎挂起了纱幕,怎么看都是模糊。 她伸出手去想要去摸一摸男子苍白的容颜,只是,她的指尖不论伸出多远都够不到那苍颜…… 最终,画面在毓筱的指尖化作光影消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女子原本浅蓝色的衣裙已看不出颜色,长发凌乱,整个人脏乱的有些难看。 而她的背上,男子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依旧出尘脱俗。 女子以轻功穿梭在树木中,不时的回头看一看身后,面上带着明显的紧张与慌忙。 他们在逃亡! 他们跑着,一直跑着,一株株的树被他们落在了身后,可他们不敢停下来。 看着密集的树木,毓筱疑思渐起:这里,是山吗?为什么会来到了这里?他们又在逃离什么?…… 二人还在不停的逃,早已不知跑过了多少路,穿过多少树,却依旧在逃,在往前走,不肯停歇。 可是,远远地,毓筱看见了悬崖,她急切的想要告诉他们:停下来!前面没有活路!这样走下去,只是死路一条! 然,她的声音不知被什么阻隔,他们听不到!任凭她喊着叫着嘶吼着,他们依旧不停的往前跑去,向着末路靠近。 而毓筱,她明知他们听不到,却是依旧不肯停下来,不停地喊着,喊到喉咙沙哑,淡淡的血腥气在喉间蔓延开也依旧不肯停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她只是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必须为他们二人做些什么不可!即使徒劳无功,也无妨! 其实,有些事,注定了结局,做什么都是无用!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路向着悬崖而去,就像是奔向黄泉路,又像是朝着死神前进…… 似乎二人没想到前方等着他们的会是悬崖,又或者,二人逃了太久,太累了,所以没能注意到悬崖,亦或者,二人本就是奔着悬崖而去,要共赴黄泉…… 两人同时落下了悬崖…… 毓筱飞快的伸手,想要抓住他们,最终却只抓住了一把空…… 她伏在悬崖边上,眼睁睁的看着二人不断下落的身体一点点缩小,最终看不到!这一刻,她觉得仿佛被谁剜走了她的心,那里空的厉害,一个大洞,空洞的让她窒息。 他们就这样死了吗?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好不甘心…… 好难受! 不知是哪里在抽搐,在纠缠,将毓筱缠的窒息,眼睛涨得难受,想要大哭一场,却是一滴泪也掉不下来,所有的撕心裂肺与刻骨铭心,全数堆积在她单薄的身体里,充斥在缥缈的灵魂中,桎梏着,禁锢着,似要将她压垮,摧毁,逼疯…… 毓筱一点点变的疯狂,疯跑在这一处虚无的空间里,然,一幅画面走过,拦住了她飞快的脚步。 他们竟然没有死! 898.第898章 梦魇迷心之碎忆3 只是,男子似乎有了什么病,而女子…… 她不知正在哀求着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额头被磕破,血色混着泪水流下,沾染着如瓷的肌肤,红白相应,如雪中红梅。 毓筱心中那种欲将她逼疯的难受感才微微轻了些,心却又被另一种情感填满。 从女子的眉眼间,她看得出,那是一个骄傲的女子,只是,却这般伏在地上,跪求于人…… 内心的哀伤无以复加,太沉重,毓筱的腿一软,整个人蹲坐在地上。 轻轻的呢喃不知是在询问谁:她是谁?他又是谁?她究竟在求谁?他,得救了吗?…… 画面的转换并没有因为毓筱的轻喃止息,再一张画面展现,女子美如妖,她身上不再是浅蓝色的淡雅,赤红的锦袍装扮下,她华贵端庄,美艳无双,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艳冠群芳! 只是那一双眸子里,无边的死寂,让人了无生趣…… 她凤冠霞帔,一步步踩过红毯,步入了喜轿…… 放眼望去,天下尽红绸,人人贺词美好,可女子却始终面色淡如水,一双眼眸毫无生机,沾不上半点喜气,空洞的望着不知名的地方,似是看不到任何人。 毓筱清晰的感受到了女子的死寂!那颗心,仿佛是沙漠里正在枯死的树! 她活着,却如同死去…… 感觉着她一点点死去的心,毓筱猛然冲上前去。 她想要将那女子从喜轿上拉下来!她想要大声的告诉她:不要嫁! 然,她才跑过一半,喜轿却没了,画面再次变了…… 毓筱顿足,顾不上心中的失望便急忙仔细看去。 男子,似乎正身受疾苦! 他全身的经脉似乎都断了,皮肤正渗着血,染红了身下的地板,血液混着汗水浸入石板中,暗红发黑…… 男子承受着这样的折磨,几度昏迷又几度苏醒,只是,不论是昏迷还是苏醒,疼痛都不曾远离,一刻也不肯放过他。 他的身体在不停的抽搐着。 女子就在不远处目睹着一切,早已哭成了泪人般,挣扎着想要上前去看看男子,可是肩膀上,不知是谁的一双大手,那般有力,禁锢着她…… 她终是不能上前一步,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看着血液一点点逃离他的身体,看着他不时的疼痛抽搐…… 泪痕一点点变干,眼中再没有泪珠流淌,眸子里深深的绝望烫疼了毓筱的心。 这绝望,比起那一日出嫁的空洞更惊人,仿佛一个人的灵魂已死去,却徒留一具皮囊行走于世。 她不再挣扎,双臂缓缓抬起,动作缓慢的拉开血色衣衫上的丝带与盘扣,褪去了衣衫…… 毓筱怔怔的看着她,她懂她的伤心与绝望,却不懂她这是要做什么! 然而,没容她思索,画面又换了模样。 红妆女子贵不可攀,前拥后簇的仪仗好不吓人,白衫男子身形消瘦,单薄的如一株随风摇晃的幼苗。 二人走在宽阔笔直的石板路上,擦肩而过,却是不曾看彼此一眼…… 这一刻,莫名的酸涩在毓筱的心底蔓延开来,像是决堤而出的水,顷刻间便淹没了她! 泪水哗啦啦的落着,如扯断穿线的珠串,止不住…… 899.第899章 梦魇迷心之碎忆4 泪眼模糊间,毓筱看着画面再转,二人孤身而立,只是一垛高墙隔,红衣风采落在墙内,白衣消瘦驻足墙外…… 然而,他们伸出的手却放在墙壁的同一位置,似乎正隔着那厚厚的墙壁握着彼此的手…… 毓筱的眼泪流的更凶了,那一双不能相握在一起的手,仿佛一只利剑刺向了她的心! 他们该有多痛,才能以这样的方式站在此处?他们该有多爱,才能以这样的方式相守彼此? …… 想要伸手去握住男子的手,可是仿佛上天与她作对,画面在掌心转换。 仿佛是书房,男子正在专注的画着女子的画像,一颦一笑,仿若真人。 房里飘散着片片白纸,每一张上都是那女子,或站、或坐、或躺、或抚琴、或对弈、或笑、或怒、或嗔……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该是有多少相思多少念,才能落笔皆是她…… 毓筱捡起一张,细细的端详,她能感受得到每一笔带着的相思有多浓。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莫名的,她想起了这几句诗,轻轻念出,却听闻附和,转头看去,才知晓画面竟再次转换。 男子仿佛已油尽灯枯,柔软的白丝帐内,暗紫色的床榻上,男子瘦骨如柴,眸光里却是深深的思念,口中轻语着:“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话落,眸闭,气息已无…… 男子有那么多的依恋与思念,却终是闭上了眼,一切尽归尘…… 毓筱想要将他摇醒,内心的恐惧那么深,撕心裂肺的吼着:“你不能死,你若死了,她该怎么办?!” 然而,男子已去,听不见这些话,也再不能为女子做什么…… 伤心还没来得及击碎毓筱的心,眼前的一切竟又变了样子。 漫天的大火是妖异的赤红色,仿如血色,映红了漆黑的夜空。 那样的夜,太黑,没有月,没有星,似乎就盼着这样的一场大火来将黑暗驱散,将世界点亮! 红色的火舌妖艳起舞,透着诡异,映着人心底的恐惧,似要吞噬了一切! 在那一片赤红中,一抹淡蓝色的身影,一如曾经,淡雅温婉,笑意浅浅…… 火舌缠绕,将那抹淡蓝吞没,寸寸成灰,片骨未曾留…… 她也死了…… 她是为了去寻他吗? 也许,死了才更好,死了,便不必再承受那些难以负担的疼痛…… 一颗心,才只一拳大而已,伤痕已布满,又有哪一处能再去承受生命的重击? 他们都太累了,不是不爱,只是想要歇一歇…… · 从毓筱出生起,她就重复的做着一个梦,一个残梦。 那梦里满是雾气,什么也看不清。 直至她入了京城,梦里的雾气才开始消散。 只是,她看到的东西依旧只是片段,像是剪碎的记忆,破碎的心,凌乱不全…… 梦里每一个片段,都会是一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景色,但是,却有着两个相同的人。 他们是恋人,很相爱,爱到生死相随…… 只是,这梦不知为何竟无端端的消失了,不再出现。 起初,她像是被拿走了生命的一部分,处处不习惯。 然而,时间是改变习惯最好的办法。 日子久了,没了那残梦,她只是睡得更好了些。 时间悄悄地走着,转眼间,三年未见残梦,她竟渐渐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没有解开的梦境。 此时此刻,这纷乱的画面,便是她梦境的一部分,只是,却依旧不是记忆的全貌。 前世的她,究竟有多痛,伤的有多深? 900.第900章 梦魇迷心之苏醒 光阴荏苒,春秋交替,弹指间,两年已过。 年节才过,春日的气息已温暖着万物,柳枝抽出了嫩芽,百花结着娇小的花骨朵儿,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草,嫩绿色煞是很惹人怜爱。 万象更新,一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想必,那一处沉眠多时的人儿也该醒了…… 筱园屋子里榻上躺着的人已经睡了两年,睫毛纤长细密,弯作两盏小扇,柳叶眉秀色韵雅,不画而翠,倾城的容颜张开了几分,出落得愈发精致,精巧的五官仿佛是上帝之手格外精心,雕琢而出的艺术品。 眼皮微动,明眸扫视四周,浅蓝色的纱帐很熟悉,这里,是她在药王谷的屋子。 只是,不是进了京城吗?为何会在药王谷? 眸中有些浅浅的疑惑划过,毓筱坐起身来,墨发散在身后,有几根滑过肩头落在胸前,又惹出了毓筱的疑惑。 头发,什么时候竟然都这么长了? 揭开身上的锦被,毓筱下了床,四下里看一看。 屋子里的一切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可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站在镜子前,琉璃镜里的人,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她。 毓筱有些恍惚,她竟不知自己在什么时候竟然已悄悄长大…… 拉开房门出去,外面的景物让毓筱又是一阵茫然。 冬日的衰败之象尚未完全褪去,春日的生机正盎然勃发…… 春天已经到了吗? 迈步出去,毓筱觉得脚心有些发凉,这才注意到自己出来时竟没有穿鞋。 回头看一看门内,她鬼使神差的不想回去,就这么任由自己光着脚,出了院子。 漫无目的,毓筱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任由脚步带她去所有的地方…… 只是,似乎已经在药王谷里转了一圈,可毓筱竟未能见到一人。 药王谷弟子众多,这人,都到哪里去了? 看着不远处的院子,毓筱微微顿了顿,迈步向前走去…… 那一处,是药老的院子。 她想,她的这些疑惑,走遍整个药王谷,也只有药老,能为她解答一二了…… 药老是药王谷里资历最老的人,亦是药王谷的管事之人。他医术奇高,当年蓝家尚未获罪时,他便是名镇医界的天医圣手,而齐芷柔,便就是他的徒弟,与贤王蓝展炎,有师兄妹之谊。 毓筱虽为药王谷少主,却依旧要受药老管制。可以说,药王谷里,没有药老不知道的事儿。 · 推开小院的门扉,淡雅的药香莫名的熟悉,勾起她往昔的记忆…… 初来药王谷学医,她身怀前世记忆,熟识药草,为了不让众人起疑,她刻意疏远着所有人,将自己变作一座孤岛。 却不想,最终还是被药老识破了。 不过,药老虽然知道她的医术精湛,却只当她是天赋过人,并没有往匪夷所思的地方去想。 说是在此处学医三年,其实,她很少呆在这里,倒是时常的会偷偷跑出去。药老虽然知道,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计较什么。 901.第901章 梦魇迷心之离京事1 如今故地重游,毓筱虽然弄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变了,却终归是觉得心境有些不同了…… “丫头,你不穿鞋,站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带着关心的和蔼之音传来,虽是责备之语,却无责备之意。 毓筱展一抹浅暖的笑意回头,看向了来人。 药老还是当年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虽然已是须发皆白,却依旧精神健硕。 “筱筱见过药老。” 行一个标准的屈膝礼,毓筱的仪态,温婉中透着恬淡宁静,端庄中带着大方得体。 她似乎……没有了这些年在京城时的古灵精怪,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温婉端庄,沉静老成的模样…… “丫头不必多礼,快随我进来,院里凉。”说着,药老便拉着毓筱进了屋子,口中还关切的念叨着:“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凉气为散,你身子虚,受不得凉的。” 毓筱听着药老的念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疑惑,打算一会儿,定要问个清楚。 · 将毓筱拉进屋子里,药老二话不说便开始替毓筱断脉,感觉到指尖下的脉象无异,药老一抹愉悦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的浮现在脸上,激动的口中话语连连:“好了,好了,真的好了……” 看着药老高兴的样子,毓筱并没有被这份愉悦之意感染分毫,依旧是沉若静水的样子,淡淡的问一句:“什么好了?” 毓筱淡漠的声音仿如沸水顿冷,一瞬间熄了药老心中的兴奋。 看一看毓筱淡漠无澜的眸子,药老似乎回到了过去,神色几分缥缈,缓缓的长舒一口气,娓娓道来:“两年前,你昏迷不醒,被送回了药王谷……” · 一切回到两年前,毓筱的意外昏迷难住了所有人,贤王与王妃束手无策之际,决定以丧之名金蝉脱壳,送毓筱离京赴药王谷医治。 为了将此事做真,贤王给雨沫用了假死之药瞒天过海,又着令红鸾从江南赴京秘密携毓筱离京,同时又大规模调动暗阁之势力以混淆视听,最终将毓筱安全的送达江南。 只是,一路上远行千里都未曾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马车却也被人一路从京城尾随至此。 红鸾混迹江湖多年,明面上,她是江南丝绸商会会长,暗地里,她是毓筱手下的得力干将,竹悠山庄的大小事宜便都是由红鸾做主。 正因为她有如此才干,贤王才特意将此事交付于她,而她一路被人尾随数千里,又怎会毫无察觉? 其实,在尾随之人刚刚跟上时红鸾便已经察觉,只是,这一程,危险万分,实在不宜徒惹是非,所以便一直任由那人随至江南。 如今,既已入了汝城,她又何须再惧?该是会一会这“一路相伴”之人的时候了。 终于,这一位神秘的追踪之人现了身,却也让红鸾吃了一惊。 追着她们的人,竟是两位女子,双十的年华,容颜如玉,尤其是身上那一股子清灵透澈之感,仿佛可以洗涤心灵,看到她们,所有的不好念头都烟消云散。 而更让红鸾惊讶的是,这二人,不懂武功,没有丝毫的内力。 902.第902章 梦魇迷心之离京事2 她实在不明白,这样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尾随她们做什么?她们不懂武功,又是如何能千里之远追踪不丢的? 这一路上,为了避免麻烦,她也曾用了多种方式去甩掉她们,却都没有成功,否则她也不必走今日这一步险棋了。 最终让红鸾肯带她们同往药王谷的原因,连红鸾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时,那女子只说,她能解车中人之困,红鸾竟莫名的相信了她。 红鸾说不清楚,在她看来,这两位女子的可疑之处,便是说上一天也未必说得完。 她们没有内力,却能跟了她们千里,抵得住她内力威压,知道车上有人,更甚至,知道毓筱之困…… 她们纯澈如水,干净的仿佛从未沾染尘埃,仿佛作为一个人理应当有的阴暗之面,她们身上丝毫不具备。 可人是善恶共存的,有七情六欲的,那才是人! 可就是面对着这样疑点重重的人,红鸾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相信她们,可似乎,她们身上有一种魔力,让她的心,忍不住的去选择相信,去选择人性中的美好,将怀疑、揣测,等等诸如此类的劣根性全数散了去。 最终,二人行变做了四人,入了药王谷。 只是,事情也真是怪了,药王谷的所有人竟都与红鸾一般的信任着二人。 这二人不是别人,便就是出幽山的灵族灵女灵萱晴及其侍女兮儿。 · 施救一事进行的很顺利,但难就难在药草的准备上。 药王谷存于世上早已无人知晓有多少年,可灵萱晴说出的药名却依旧难住了药王谷中的诸位。 药王谷众弟子出谷寻药,这一寻便就是两年之期,终于于七日|前寻齐了所有的药草。 灵萱晴在药王谷开出一处密室,将毓筱带入其中,历经了整整七日才出来。 没有人知道灵萱晴究竟做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毓筱究竟是不是真的没事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结果。 七日未眠,大家等了太久,期盼了太久,早已心力交瘁,终究是忍不住各自休息,却偏偏错过了结果…… · 毓筱听过了这一切,神色沉静,看不出正在想些什么,只静静地坐着。 药老看一看毓筱,心中明白:她需要时间去理一理这两年间的事情,便起身来悄悄的退了出去,将这一处地方留给了毓筱。 毓筱静静坐着,心中的思绪有些散乱。 她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她又说不出来。 她记得她坠崖之事,也记得她昏迷一事,可是,她为何会昏迷?又为何落崖不伤? 她觉得她似乎漏掉了什么,可是她又想不起来! 细细的回忆着过往,记忆似乎没有漏洞,可她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这一种怪异的不对劲让毓筱的心有些烦躁,也有些浅浅的恐惧在萦绕。 她觉得,那不对劲的地方,牵扯着的,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只是,绞尽脑汁想不到,费尽心思理不清,毓筱实在烦乱难忍,便只得甩一甩头,将这些扰人的思绪全数抛于脑后,埋于心底,暂不去触碰。 想着那个就醒她的人,毓筱觉得,既是救她命的恩人,又是如此特别的人,她定是要去见上一见才好。 903.第903章 梦魇迷心之灵珠 药王谷·客居堂 榻上的女子容颜依旧如玉,只是青丝尽白,已寻不到一丝的黑色。 若是坊间关于幽山秘族的传言非虚,那么,灵萱晴,大限已至! 侍女兮儿正守在榻旁,一双眸子沾了湿气,眼眶有些红肿,看起来,她已哭了许久。 还是两年前初到药王谷时的模样,只是,青丝已半白…… 岁月于她们,当真是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小姐,小姐,你醒一醒,不要丢下兮儿一个人……” 兮儿是恐惧的,离开幽山时,她才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虽然茫然是一种恐惧,却及不上死亡,如今五载春秋,她却已走过了生命的一半。 而她理当守护一生的幽山灵女,却在七日的施法之后油尽灯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她们此行出来的目的,本是为了寻求灵珠的!是为了救全灵族的人! 二百年前,灵族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觉得,他们只是睡了一个很长很长的觉,可再醒来时,他们失去了修习灵术的能力,变成了最普通的人。 在幽山,他们本应当承担着制约秘族的重责,可是,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制约的禁制被打破,夷族与巫族已近乎举族迁移,只留下了少数的族人还留在幽山。 而至于血族,因为其吸血之性难驯,当年对血族设下的禁制更多了一层,所以留在幽山的血族之人倒还多一些,但是一些修习精湛的人,还是离开了。 面对着如此之境,灵族人大骇,想要联络灵主商讨此事,便寻了当时的灵女联络灵珠。 可结果,却让他们更加惊骇。 灵珠,没了…… 灵女一脉,乃是由灵珠孕养而成,与灵珠血脉相连,灵女一向知晓灵珠方位,可是这一次,他们竟然感受不到灵珠的丝毫气息…… 灵族人慌了,恐惧在他们的心底蔓延,他们茫然不知所措。 …… 时光在茫然走过,他们在忧思恐惧中度过了两百年,他们努力的生活着,也努力的修习着灵术,更加努力的做着自己当做的事儿…… 只是,灵珠乃灵术之根,是整个灵族的灵根,失了灵根,即便是他们再努力,一切也都是徒劳…… 也许,天不亡灵族,也许,一族人既存在便就有它存在的道理。 终于,希望出现了!灵萱晴感受到了灵珠! 于是,她带着侍女兮儿出了幽山,入了尘俗。 感受着灵珠的微弱气息,她一路追追寻寻往北行,最终却在距离京城不足百里之处又感受到灵珠的转移,于是,她又尾随着红鸾的车驾一路追到了江南。 她知道毓筱昏迷了,也知道她昏迷的缘由。 灵珠乃是灵族圣物,想要控制灵珠,非墨氏一脉不可。 灵珠能安稳的在她的体内呆了这么些年,在灵萱晴看来,这已经是奇迹了。 如今,她的昏迷乃是因为灵珠不稳,亦或者,是她的神思不坚固,反被灵珠扰乱所致。 灵珠是圣物,究竟有何用处,有多少用处,想必墨家承袭灵珠多年也未必完全弄的清楚,只是墨家血脉天生供养灵珠也压制灵珠,使得灵珠不会失控。 904.第904章 梦魇迷心之灵女殁 只是墨家血脉天生供养灵珠也压制灵珠,使得灵珠不会失控。 可是她没有墨家血脉,根本降不住灵珠的灵性,稍有不慎,便会有灵珠失控之险。 灵萱晴不知为何本该属于墨氏一族的灵珠会出现这女子的身上,可她知道,这女子不能死! 有灵珠才能救灵族!更可况,她,于灵主而言,定然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再有,灵族有训:见死不救者,废灵族之脉,碎灵骨。 灵族人,开启五行便会有灵脉,可是灵骨却是天生的,有灵骨的人才能修习灵术。 所以,不论是论情还是论理,灵萱晴都是会救她的。 只是,她也就是凭着灵女血脉才勉强修得三两成的灵术,又加上离开幽山衰老迅速,不成想一次施术,竟耗尽了她一半的生命,让她走到了寿元的尽头。 · 听着耳畔的嘤嘤啜泣,灵萱晴费力的张开了眼睛。 漂亮的眼睛没了曾经的风采,有些混浊,看着泪珠儿满脸颊的兮儿,她费力的抬着手,想要为她擦一擦。 只是,心有余却力不足,手臂太重,气力却已耗尽,方才抬了一寸的高度她便已难以支撑,复又落回了榻上。 既如此,灵萱晴也不为难自己,索性不再抬。 缓缓张口,言语也是那般的费力。 “兮儿不哭……” 听着灵萱晴虚弱的声音,兮儿的心痛的在流血,眼泪没有收敛,反倒是落得更凶,哭的已说不出话来。 看着兮儿的样子,灵萱晴没有再劝说什么。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强撑着力气伸手去抓住了兮儿放在榻边的手臂,抓得很用力。 她努力的打起了精神,一字一句的说着:“兮儿,你一定要回去,回去,传信族人:灵珠易主,灵根尽失。” “小姐?!”兮儿被灵萱晴的话吓到了,泪珠挂在脸上,眸子因为震惊张得老大,怔怔的看着灵萱晴。 灵珠易主,灵根尽失…… 这八个字不停地响在兮儿的耳畔,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只想问一问:灵主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灵萱晴没有理会兮儿的震惊,她要抓紧时间把要说的话说完。 “兮儿,灵族的未来就交到你手上了,那个女孩,她一定不能死!” 灵萱晴顿了一下,缓一口气,接着说道:“兮儿,你还要记得,不要耽搁,立即回幽山去,谁都不要再出…来……” 眸子缓缓的闭上,窗外一阵清风拂过,睫毛轻摇曳,仿佛要随着这风儿散了去…… 灵萱晴抓着兮儿手臂的手指已没了力道…… 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然,刹那后,“小姐,小姐……”呼唤声撕心裂肺,催人泪下,刚刚行至门扉处的毓筱顿住了脚步,没有走进来。 兮儿哭的不能言语,看着榻上已永远离开的女子,她的心前所未有的疼痛与恐惧。 在幽山时,她们虽然活得茫然却很简单,如今,她们依旧活得茫然,却太复杂,恐惧更多了…… 五年前,离开幽山时,她还天真简单,是花蕾未放的少女,可如今,青丝已白,她已送走了本该守护一生的人。 她真的好害怕,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明明应该有一生的生命竟在五年间走过!时间太快,她好无措,死亡的到来好突兀,让她无所适从。 可是想一想小姐的交代,兮儿不想辜负小姐的托付,也不愿做软弱之人耽误了灵族的大事。 软弱的心一点点支撑起来,兮儿抬手抹一抹泪水,暗暗立下誓言:小姐,你安心的走,兮儿会做好一切的! 905.第905章 梦魇迷心之长相思 看着兮儿为灵萱晴整理遗容,毓筱在门外静立许久,终究是没有进去,转身离开。 灵萱晴是为她而死的,她该如何进去?又该如何面对兮儿?又该让兮儿如何面对她? 对此,毓筱无解。既如此,倒不如不相见,倒不如,留她二人在此处,再最后相处一次…… 转身离开,毓筱默默的回了屋子,吩咐人备了水准备沐浴。 昏睡了两年,总是别人在替她打理,如今醒来,她只觉得自己仿若新生,该是洗一洗风尘,换一换清爽,才好! 褪去衣衫,温热的水熨帖着肌肤,毓筱舒适的伸展一下身体,将诸多烦扰暂时放于脑后,想要惬意的享受一下此刻的温舒与闲静。 躺在浴池之中,毓筱有些昏昏欲睡之感,只是脑中思绪却不肯停歇,不知不觉间竟回想了起了五年件的桩桩件件…… 遭人掳掠……被困冥楼……卷入命案……狩猎坠崖…… 虽然说当年父王和娘亲乃是逼不得已送她离京,可他们心中又何尝不是早已作此打算了呢? 想起了当年不愿辜负父母苦心,原本答允待到祖父大寿之时便离开京城,却不想有些人,竟这般等不及。 虽然放心不下京城之事,可如今她既已离京,在京城里,又已经算一个死人,再说回京的话已无益,该是好好想一想将来该如何的时候了…… 捧一捧水落在身上,白皙的肌肤当真是吹弹可破,水珠儿跳着滚着,调皮的又落回水池中。 美人浴,果然是美不胜收! 纤白的手指从颈间划过,锁骨已出落的精致诱人,不小心触碰到了颈间挂着的珠子,毓筱一阵愣怔:这是什么东西?我的颈间,何时竟挂上了这样的东西? 匆忙的解下项上挂件,毓筱看着手中的檀珠,觉得极是眼熟,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此物,又是何时得了这东西。 疑惑间,感受到空气中夹杂的轻微香气,毓筱将檀珠至于鼻翼之间细细闻嗅。 悠淡又浓郁的相思之意骤起,让毓筱一时间措手不及,心中蓦然一阵抽痛,手掌竟在不知不觉间覆于了胸口处,几分承受不起。 长相思……长相思…… 毓筱喃喃轻语,莫名的念着这三字,泪珠儿竟一滴滴的落下。 茫然的抬指沾去脸上的泪水,毓筱对于自己的此番反应,是满心的疑惑,却也有些了然在心。 果然,真的有不对劲的地方!我的记忆,是真的出了岔子! 只是,到底,我忘记了多少东西?忘记的,又究竟是什么? 毓筱满心的疑惑不知道该问谁,她知道,也许兮儿能解她一二之惑,可是此时,正值灵萱晴死祭,兮儿心中专注于丧礼事宜,她又如何能在此时打扰于她呢? 泄一口气,毓筱松了气力,缩一缩身子,将自己全数缩进了水中。 世事凡尘,此间种种,待到当归黄泉之日,是否能全数弄个清楚明白呢? 疑惑满腹她不怕,时日尚多,来日方长,她可以慢慢的弄清楚! 但是,她就是怕,有些疑惑,她一辈子都不能明了,到死了,却依旧一知半解…… 906.第906章 梦魇迷心之谷中来客 时日一天天的走过,药王谷里已经筹备好了灵萱晴的丧礼,该是送走亡人的时候了。 毓筱披麻戴孝,手捧灵位,将灵萱晴一路送到了寝穴。 她是她的救命恩人,为她披麻戴孝送终建陵,都乃是她分内应当的。 一整日的繁忙下来,毓筱整个人累的发晕,本就是昏迷初醒,身子虚弱,一整日又是跪拜,又是哭丧,已然心力交瘁,最终竟病了下来。 这一病,可是病来如山倒,毓筱缠绵病榻,已多日不得起身。 红裳闲来无事担心毓筱无聊,便时常的来这里陪一陪毓筱玩乐,带一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让毓筱来解解闷。 毓筱自六岁进京,从不曾安稳顺平,先是颠簸几年,又是昏迷几年,反而这些时日病的重,倒是能闲下来歇上一歇,真是难得。 毓筱到底是带着前世记忆,为人沉稳,对一些机巧的小玩意儿也就是随意看看,兴致并不甚大。 反倒是这棋下了好几日了,毓筱也不见烦闷,倒是时常的摩挲着棋子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裳看得出,少主如此,并不是对下棋有多大的兴致,而是对棋本身,似乎有些难以解答的疑难。 不过,这一日,大概是来了一位能让少主言说心事的人。 红裳将人迎入院子,满面的笑意难以掩饰,笑呵呵的说道:“还请稍等,红裳立即去禀告少主。” 说着,红裳不等那人言语便急忙往屋子里跑去,本已是近三十的年纪了,该当是最沉稳的时候,却无端端的竟显得急躁了。 推门进来,红裳显得很是兴奋:“少主,少主。” 毓筱正倚在榻上看书,听着红裳的呼唤,放下手中卷,抬头看去,只见红裳掀开珠帘,满面喜色。 看样子,来的是好事儿。 毓筱浅浅一笑,有些期待。 这些日子被拘在榻上无聊的久了,时刻都盼着能来些有趣的事儿呢。 “少主,有贵客来了。”红裳仿佛一个小姑娘一般,几分古灵精怪,眨眨眼睛,却忽然又一拍脑门,轻呼一声:“呀!不对!不是来了贵客,而是……” 红裳话至此处却忽然顿住,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卖个关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两个圈,几分神秘的道:“少主等着啊,我去将人请进来,你便就可以知道了!” 说着,红裳又不待毓筱答话便又如一阵风一般飞奔了出去。 毓筱看着红裳这童心未泯的性子,笑意暖暖,几分无奈的缓缓摇摇头。 人活一世,真是难得能一生怀赤子之诚。 对于门外的来人,她也真的是有几分好奇的。 便待来人进来,看上一看便可知晓了。 · 离开了药王谷的兮儿如今孤身一人,日夜赶路全是凭着心中的信念。 可是春日初至,寒气未散,又加上兮儿痛失亲人,本就五内郁结,这些日子又匆忙赶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这不是,染上了风寒,让本该暗中守着的关哓无奈之际设下英雄救美的局来,转暗为明守在了兮儿左右。 907.第907章 地牢夜谈之来访人 药王谷*筱园 红裳推开门来自己却不入内,做一个恭敬的“请”之姿势,大张旗鼓的将来人请进了门。 一抹湛蓝色入内,来人果真是让毓筱开心了,一抹笑意微甜,毓筱似乎都有些躺不住,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可来人一看毓筱这般样子,顿时便紧张了,紧走几步忙到了榻前,口中满含关爱的指责之语也随之到了:“筱筱,你好生躺着,身子虚弱,起来做什么?!” 没有在意来人的斥骂,毓筱依旧笑靥如花,几分撒娇几分惊喜的问道:“哥,你怎么来了这里?” 钰麒白她一眼,顿时没了好气:“你这叫什么话?怎么?难道我竟不能来这里?你身为少主,也不能这么霸道不是?” “哥哥哪里的话?!我就是问问,你怎么能出了京城?” 毓筱是惊讶的,将他们贤王府拘在京城,那可是皇上的意思,如今贤王府在京城依旧是如日中天之势,皇上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时候放哥哥离京呢? 毕竟,儿女才是牵制父母最好的筹码,已经没有了她,哥哥便更该牢牢握在手中才是。 似乎是问到了忌讳之处,钰麒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沉默了半晌,末了了,才终于开了口:“我是以去寒水宫学艺之名离的京,父王用了谋略,逼得皇上不得不应下,只不过,也因此惹恼了皇上,贤王府当下的处境,有些尴尬。” 毓筱闻言倒是不甚在意,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年,即便是贤王府小心行事,难道皇上就喜欢贤王府了? 就算是顶着“澹台”一姓,可是他们,还有皇上,都心知肚明!他们姓蓝,是背着谋逆大罪的佞族,皇上又怎么可能放心? 既然已经如此,那又何惧于再得罪陛下一二呢? “无妨,想来父王能应付的,如今我们二人都离了京城,父王和娘亲才没了负担,做起事情来,才不会被掣肘。”知晓哥哥心有愧疚,毓筱无言以劝,也只得这般宽慰一句。 “筱筱所言甚是,只是,想着父王被皇上为难,心里终究不快。” “哥哥勿恼,这世间,凡事啊,都是有得必有失的。” 想必,比起被皇上为难,贤王觉得,将自己的儿女都送出京去,更值当! “我知道,可是……” 可是这世间事,知道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接受,却是另一回事儿。 身为人子,钰麒不能为父母分忧,反而连累父母受人为难,何处谈一个“孝”字呢? 看着钰麒的模样,毓筱又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呢? 虽然毓筱理解哥哥所想,可她又不是完全认同的。 做父母的,都希望儿女安康,那么,竭尽全力保住自身的安康,难道不是一种孝道吗? 不过,若是用这样的话堵住哥哥的嘴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若是想要劝住他的心,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了。 既如此,倒不如用一些事情,转移了哥哥的注意力,让他想一想别的。 ***** 矮桌上,二人摆开了棋局,黑白二子落于盘中,钰麒落子专注,跃跃欲试。 与妹妹两年不曾切磋,对于这一局,他可是期待甚久。 只是,毓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落子的章法甚是不妥,几颗子明显都落在不该落的地方,这般明显的反常,早已将钰麒下棋的热情熄了大半,注意力全放在了毓筱身上,疑惑着她这般反常究竟是为了何事。 毓筱手下落子,开此棋局,原本只是为了转移钰麒的注意力,这不过,这一事终究是牵住了她的心肠,自然也牵住了她的注意力。 专注于指尖的棋子,毓筱神思恍惚,她总觉得,有一个人,她从未赢过他,可是,这个人是谁? 908.第908章 地牢夜谈之记忆里消失的人 “筱筱…” “筱筱…” “筱筱…” 钰麒唤了几声才唤回了毓筱的神思,看一看毓筱摩挲着棋子的样子,钰麒有些担忧:“筱筱,你这是怎么了?” 毓筱看一看指尖的棋子,又看一看哥哥担忧的样子,犹豫了许久,她终于开了口:“哥哥,在京城,可否有个人,他的棋艺极好……” 钰麒听闻此言,心中有着十万分的震惊:筱筱,她是忘了谁?难道,是他? “筱筱,你!”钰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张张嘴,却是满口的话无法言说,只能留在舌尖。 看着哥哥担忧惊讶的神色,毓筱扯出一抹笑意想要安慰一下哥哥,却不知她那一抹笑意有多么的牵强,反倒是让人更加担忧了几分。 “哥哥,我觉得,我仿佛忘了什么……” 钰麒一听这话,心中忽然觉得不安稳,竟莫名的不想毓筱再想此事,忙遮掩着,装聋作哑的道:“忘了什么!那你能忘了什么?” 看着钰麒忽然变得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毓筱顿时有些傻了:哥哥这是什么态度?怎么感觉,像是在看笑话了? 这一打岔,毓筱原本还严肃的心情竟蓦地轻松起来,对于此事也没有原本那么在意了。 也是,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多纠缠也是无益,顺其自然吧,有空,还是好好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该做什么吧。 “哥,没什么,没忘记什么,我们接着下棋吧。”毓筱浅笑温软,看不出一丝的不安与破绽。 钰麒看着毓筱这骤然的变化,心中满是莫名其妙,却是安心了许多,压下心中的怪异,他爽快的落下一子,又将注意力转回了棋盘,只是,却在心中暗暗做下决定:妹妹的秘密,他定要弄个清楚,守护她一生安好。 二人各怀心思,都不愿让对方担心,只装作无事,一来一往的下着棋,顺便也聊上一聊未来之事。 “筱筱,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以后?”毓筱落下一子,几分沉思道:“以后肯定是不能回京城了,我想着,反正江湖我也混了多日,既然不能在京城帮衬父母,便再去混一混江湖好了。” 毓筱看一看哥哥,没有等他答复,反问一句:“那哥哥呢?以后打算如何?” 既然离开了京城,哥哥必然是该有所打算才对的。 “我?”提及这事儿,钰麒似乎并不怎么痛快,言语间极不情愿的道:“我还能如何?当然是去寒水宫了,难不成你以为皇上会这么轻松的就放过我,不会派人去寒水宫探查一二吗?” 毓筱一听这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的拉着哥哥左看右看的看了个遍,看的十分仔细。 终于看过所有,毓筱这才放下些心来,松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哥哥,你没事吧?” 看着毓筱这般紧张起来,钰麒忙宽慰她道:“筱筱别急,我不是一个人离京的,父王派了暗阁的影暗随行护送,一路上虽然坎坷,但终究顺利到达。” 909.第909章 地牢夜谈之沉淀的恨 “影暗?”毓筱浅浅一笑,“父王倒是偏心,竟然会将影暗派于你随行,既然有影暗在,看来,想出事都难啊。” “那倒是,影暗确实厉害,这一路上的刺客,就没有一个讨得到好的。” “那照哥哥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备上厚礼,去好好的谢一谢影暗大人呢?”毓筱几分古灵精怪,说一句讨巧的话儿。 钰麒闻言,抬手在毓筱的鼻尖上轻点一下,不轻不重的说她一句:“你呀!真是!”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若是你真的备上了大礼,影暗大人该要被你吓着了!” 毓筱皱皱鼻子,翻翻白眼,不怎么以为意:“哼!堂堂暗阁负责人,哪里就会因为区区礼物就被吓到,他的胆子,有这么小吗?” 钰麒却仿佛没有听到毓筱打趣的话,心思不知跑到了哪里,摆一副恍然大悟之象,急急说道:“筱筱,兴许,你真的能备一份礼物,不过,不是给影暗的,而是给七宝的。” “七宝?”毓筱蹙蹙眉,“七宝是谁?” 钰麒一拍脑门,言语几分懊恼:“是了是了,筱筱还不知道,影暗娶妻了,都已经有了孩子,取名七宝。” “影暗娶妻了?还有了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毓筱心中好奇得紧,一连串的竟问了这么些问题。 看毓筱如此好奇,钰麒便来了兴致,津津乐道:“筱筱你可还记得,当年影暗外出任务,曾救下了一个女子,名叫绿珠,他所娶的,便就是这个女子。 就是筱筱你离京的那一年冬日,他们二人成了婚,如今,已经有了一个一岁的儿子,取了名字,叫做七宝。” “姓什么?”毓筱被勾起了好奇心,满眼的兴奋。 只是,被问了这样的问题,钰麒脸上的喜色却是瞬间退去,带上了浅浅的惆怅,叹息一句:“影暗与绿珠都是可怜人,从小便是孤儿,无名无姓,所以……” “所以他们都没有姓氏吗?”毓筱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神色几分哀婉,说出的话语蓦地冰冷:“若不是!若不是我们也背着别人的姓氏,他们便一同随了蓝姓,也就不用再做这无氏之人。” 这话一出,钰麒的脸色也顿时冷了,仿佛阴风过境一般。 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毓筱这才回过神来,看一看哥哥难看的脸色,毓筱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什么话不能说,却偏偏要提及这个,还是在这里…… 回想起当年,二人初次得知蓝家真相,便就是在这里。 那时候,听着城西刑场上的一百多条人命,听着那里血流成河的景象,她和哥哥心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恨意! 蓝家的冤,蓝家的仇,蓝家的怨,蓝家的恨,我们,会一寸一寸的,讨回来! 他们定下了这样的决心,同时,也将这样的决心深深的埋藏在心中,分毫不提,却也一刻不忘。 蒙受不白之冤,身负血海深仇,肩担灭门之恨,如何能忘?又岂能忘之?! 910.第910章 地牢夜谈之归来人 墨王府*檀树下 两年已经过去了,如今的墨宸,十五岁的少年儿郎,正是风姿飞扬之际,比起曾经,风华霁月未减分毫,还更多了些温润之感。 只是,两年过去了,他这席地而坐的习惯,却还是分毫未改,静坐于树下,眸子落在远方,一抹浅浅的思念在眼底缱绻蔓延。 看来,两年不曾见到想见的人,他面上虽然淡然,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里思念了。 赤风落下身形,看着主子又在愣神,心中有些无奈,却是忍不住的翻个白眼。 两年了,也不知主子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明明知道毓筱小姐还活着,却能忍得住,两年来都不曾查一查小姐下落。 当年不查,还可以说是为了不被那些有心人利用,可如今两年过去了,京城里风平浪静,无人再提及毓筱小姐一事,主子却依旧不查。 以为他不查是心中放得开,可眼看着这一日|日发呆愣神的时间愈发的久了,哪里有半分放得开的样子?! 罢了,罢了,他也管不了主子的心,只管将这最新的消息汇报给主子,如此便好。 “主子,兮儿姑娘已经出现在江南,关哓回报,看路线,当是回归幽山之路。” 墨宸听完,只喃喃重复着“回幽山”三字,不再言说其他。 赤风看着墨宸这般模样,实在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两年不曾见到灵族灵女及其侍女,主子时常的担忧,担心这二人寿元问题。如今,摆明了灵女已故,只剩下了这一位侍女,回幽山乃是上上之选,主子这般态度不明,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还不待赤风寻思出个所以然来,墨宸的话已至:“赤风,启天楼……” “天楼?!”赤风太震惊了,竟顾不上主仆之礼,打断了墨宸之言。 主子竟然要动用天楼?! 天楼乃是墨家势力,这么些年了,主子的一切行动,用的都是他自己培养而得的势力,这一次,还是第一次,主子要动用墨家的传世之力。 难道药王谷的事儿就这样的不一般,能让主子肯放弃多年筹谋,动用蛰伏势力? 被打断了话,墨宸似乎有些不悦,静静等着赤风不再言语,他才接着说道:“启天阁,寻出药王谷之所在。” 赤风这一听,顿时开心了,“嘿嘿”一阵傻笑,连说出的话也带上了几分傻气:“主子,您终于耐不住性子吧,这些年,就连属下也看的着急了呢。” 这话一出,竟是连墨宸也忍住扯出了一丝笑意,几分无奈。 可是,赤风说着话,却忽然换了神色,满脸的疑惑,“可是,主子,您为何不让清命堂去查此事,反倒是启了天楼呢?” 似乎是墨宸心情不错,看一看赤风满是疑惑的脸,他浅浅一笑,几分高深莫测之感,解释道:“天楼有清命堂没有的好处。” 赤风一听这话,顿时便觉得不舒心了,虽然他也承认,清命堂短短几年,比不得天楼千年底蕴,可是到底清命堂才是他们一手扶植而成的势力,自然还是自己的人用着更顺手一些。 不过,主子的话倒也确实,天楼千年根基,查一个药王谷,不会暴露踪迹,比起清命堂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也不会让那些暗地里眼巴巴盯着的人抓住把柄。 想到此,赤风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讪讪无言,默默退出了此处。 他还是赶紧的去往天楼传消息的好,免得到时候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又该挨主子的骂了。 只是,这一边赤风前脚才刚走,就又出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当年,破解离魂咒时,莫名消失了的笔仙,竟在此时,又出现了! 911.第911章 地牢夜谈之笔仙归1 笔仙的突然出现让墨宸意外,却并未吃惊,看起来,这两年下来,墨宸是愈发的淡然了,这沉静如水的性子,看来已经修炼到了臻化之境,也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什么事儿能够让他变一变神色了。 笔仙突兀出现,却见墨宸也只是瞥他一眼便又继续专注于远方,当下便来了兴致,想要逗一逗这一位神色不改的小娃子。 “宸小子,看见本仙尊回来,你就没点表示吗?” 墨宸听闻此言却仿若未闻,依旧眺望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笔仙一看墨宸这般态度,想着自己此次到来带着的消息,顿时动了些坏心思,几分得意洋洋的道:“宸小子啊,这一次,我可是带着消息回来的,这消息,你想知道吗?” 墨宸依旧望着远方不言不语,只是,他原本淡然的眼睛微微波动了一下,说明,对于笔仙带回来的消息,他,是真的有了兴趣。 不过,依着墨宸的性子,即便是他真想知道,又怎会遂了笔仙的意? 果然,眼底荡起的微波仅一瞬便已消失不见,墨宸依旧稳如泰山,作壁上观。 倒是笔仙,素来就是沉不住气的性子,看着墨宸不为所动,反倒来了倔劲,开始不断的抛出话来,想要引着墨宸上钩。 “宸小子,这个消息,你一定想知道的。”说着,笔仙挑挑眉,看着墨宸的反应,却见他依旧没什么动静,便继续说道:“宸小子,难道你不想知道,千年前到底是为了什么?灵族,又是为何睡了八百年?” 墨宸听闻此言,清浅一笑,几分了然于心,道:“千年前,墨家逆了天,送出了灵珠,断了灵族之根,连累了灵族沉睡。” “你!”笔仙惊得大睁着眼睛,伸着手指着墨宸,一副不能置信的神色看着他,语无伦次的道:“你…你竟然…竟然都知道?” “怎么?”墨宸淡淡看他一眼,浅浅的笑意存于唇角,“这些,我不能知道吗?” 他的言语间不羁随性,自信自骨髓间流淌而出,生生不息。 笔仙看着墨宸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有些讪讪,心中不由反思:真是小看宸小子了,没想到,他竟连这些都知道了。 不过,“宸小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笔仙一脸期待好奇的看着墨宸,却发现墨宸方才那一点神色变化已经没了痕迹,又变回了之前那一副遥远眺望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在思念着远方的人儿。 看着墨宸没有开口的意思,笔仙心中跟猫挠一般,急得团团转。 绕着墨宸转了几圈,笔仙突然有了主意,一个闪身落在墨宸身边抓住了他,神神秘秘的道:“哎!宸小子,你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了,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墨宸再一次瞥他一眼,似乎是不愿他再这样子闹下去,又可能,他是对那个秘密感兴趣,道:“说吧。” 笔仙一听这话顿时开心了,急忙开口道:“宸小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一个人,她可是你们的恩人呐!” 912.第912章 地牢夜谈之笔仙归2 “是谁?”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真的引起了墨宸的兴趣,引起了他心中的猜测与思忖。 笔仙没注意到墨宸神色上的变化,他本就是藏不住话的性子,更何况他重回墨府,为的就是将此事告知于墨宸知晓,好让他能把握住机会,把握住这个扭转命运的机会。 当日破解离魂咒,墨翎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楚明白。 墨翎说:灵珠在毓筱体内,引动灵珠之力,方可破解离魂,同时,还可缓解月圆沉睡之症。 当年,月神交下重托,让他下神殿照拂墨氏一族。他初初至此,得知的事情让他震惊,可几番查询,却终无所获。 虽然一直都知道墨氏一族落到今日乃是受天地谴责,可是眼看着他们如此坚韧不拔的挣扎,从不向磨难低头,又让他怎能无动于衷?! 渐渐地,他的心境变了,从受人之托变成了心甘情愿,他想要改变墨氏一族的命运!想要他们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曾经以为,神殿的孤寂让他早已没了心,却不想,竟还能有这一日,感受到心潮的悸动与感慨。 那一日破解离魂咒,墨翎突归,却不是如赤风所猜那样,是因为施用灵术的缘故,而是因为,墨翎感觉到:灵珠有动! 那一日,以墨宸之灵术为引,启动了毓筱体内存有的灵珠。而后,灵珠发挥其强大的力量,撕破了离魂之咒。只是,任何东西都是相互制约的,没有什么是力量无敌的,离魂咒破了九成,只剩下了一成,可就是这一成,却成了毓筱无奈坠崖的绝命曲。 这世间事,世事无常,瞬息万变,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从来没个定数。 如今,有月神相帮,为他们挣得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不论是福还是祸,都定要拼一次,搏一把,才好! “宸小子,你听我说。”笔仙难得正色,一字一顿的言语,让人有些不习惯:“你,便就是能改变墨家命运的人!” 看着笔仙忽然严肃起来,墨宸便知道,此事,当是非同小可!果然,闻此言,墨宸已知道,笔仙这一趟远行归来,定然是带回了真正的转机。 “宸小子,宇宙洪荒,天地之大,大到世人无以了解,凡人敬畏诸神,祭天拜神,诸多人以为那都是无稽之谈,却不知,神殿真实存在着,而凡人之命,也确实自有定数。而至于天地姻缘,则全数系于姻缘月树,由月神看管。 这月树究竟是何模样,我也无缘能得见,只是听说,月树之叶乃是姻缘叶,成双出现,红绳缔结,便为夫妻。 千年前,月树定下的姻缘竟被凡人所扰,出了乱子,同样也牵动了月神的心。所以这千年来,她才会挂心着墨家之事,费尽心力的要为墨家谋一条改写乾坤之路。” “到底是什么路,从简说来。”墨宸听着笔仙述说神殿之事,实在没有耐心去分辨这些。 在他看来,天能不能容得下他墨家,他都要活!有些事,当不得不为时,即便是逆天而行,又有何不可?! 所以,笔仙说的这些东西对于墨宸而言根本没有丝毫的意义。 而真正有意义的,便是这一路改写乾坤的路,到底是什么!而他又该怎么做,才能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913.第913章 地牢夜谈之笔仙归3 笔仙被墨宸打断了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心中一时感慨竟然扯远了,忙转回正题,道:“宸小子,月树上的姻缘绳,被月神用一种名叫“缘灭”的药水全数毁了,所以,爱便是一切,相爱便是姻缘,这一次,不必再受姻缘树的制约,所以,机会难得,必要把握!” 墨宸听着这话,虽然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可心中的震惊却是巨大,甚至,他还很敏锐的抓到了一些惊人的猜想。 什么叫“这一次,不必再受姻缘树的制约”? 这一次…… 这三个字,是否说明: 曾经,千年之前,相爱的,便是他们二人。 只是,姻缘树上定下姻缘,二人有缘无分,却执念太深,最终惹得天地大怒,经受惩处,累及灵族无辜受罪。 然,二人身虽死却年不息…… 这一次,乃是,轮回! 这念头才刚一冒出来,墨宸竟莫名的想起了那时候初见毓筱,苍山上话说轮回之事。 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什么? 若不然,怎么平白的问及轮回这样的荒诞之问? 京城三年,二人一见面便结为知交,彼此间信任无间,可关系却又处处透着怪异,是不是也是因为前世执念,让二人相遇便无法再放开彼此? 还是说,是因为灵珠在她体内,所以她才能毫无阻碍的入他一丈之内不被排斥呢? …… 思绪纷杂,墨宸抬手揉一揉眉心,决定不再想。 这世间事,若是自有定数,那么多想无益!若是没有定数,那么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又何须去想些什么呢? 过往种种,既存于历史,便该好好的在尘埃中静默着,待到需要去揭开的时候,自然会有扫去尘埃的契机,又何必今日无端之忧? 未来种种,还尚未发生,如此杞人忧天,是否没了活着的乐趣?人人都知人生的尽头乃是死,难道要日|日忧心便不去活了吗? 所以,一切是福是祸,皆顺其自然,他有自信,不论富贵坎坷,他都能,做得到! 笔仙好歹也是神殿的仙尊,又是执掌百事的执笔之人,对于人世是非,他看得多,明白的也多,自然是一眼便已经知道了墨宸心中之意,心下佩服墨宸之心境之坚,却也还是得问上一句,也好明确了他未来要走的路。 “宸小子,我问你一句,你,可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墨宸眸光忽然转向了笔仙,那里面,有着让人心惊的坚韧与执拗,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知—道。” “知道便好。”笔仙点点头,然而下一句话却是让墨宸忍不住的怔了一瞬:“那么,从此后,你想要的,我便助你!” 也不怪墨宸会惊讶愣怔,他虽不知神殿,但毕竟墨家乃是灵族灵主,知晓的东西比常人要多上许多。 他知道,神殿中人并不可随意干涉人间之事,但凡他们在人间有所动作,都是要承受天地惩罚的,就好比墨家所受的一切。 天道本就如此,顺应天地法则方能存,胡作非为,便就是自取灭亡。 914.第914章 地牢夜谈之红裳 药王谷·筱园 与哥哥下了一整日的棋,毓筱坐的腰酸背痛。 红裳给她捏一捏肩膀,口中忍不住念她两句:“少主,你身疾未愈,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少爷他一向好棋,下起棋来总是容易失了分寸照顾不到您,您怎么自己也不知道照顾自己,都不说提点一下少爷,竟然一直下到了这个时辰,连晚膳都没有顾得上用。” 毓筱听着她唠叨却只是笑不说话,反正躺在榻上也是躺的腰酸背痛,坐在这里也是腰酸背痛,既然结果上没有差别,她又何必要扫了哥哥的兴致呢? 更何况…… 毓筱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打着些小九九。 没注意到毓筱的小聪明,那一边红裳端着药汁过来,又开始念叨她:“少主,这是您晚间的药,膳可以不用,但是,药可不能不喝。” 一听这话,毓筱方才还神采飞扬的脸顿时垮了,满是怨念的看一眼红裳,很是不满的嘟囔道:“还以为可以逃了这一顿药,真是没想到,红裳你的记性可真是好啊。” 听着毓筱的抱怨,红裳展一抹明丽的笑颜,麻利的将药碗塞进了毓筱的手中,执一拱手礼道:“谢少主夸奖。” 此言一出,毓筱顿时觉得仿佛被谁一拳打成了内伤一般,噎着一口血在心头,咽不下吐不出的,真难受! 谁夸她了?!谁夸她了! 毓筱“哼哧哼哧”的生了半天气,最后觉得:还是不要气了。 一来,红裳,她就是胡闹惯了,永远长不大,又好念叨,耳根子永远不能清静。 二来,气病了,这药,估计就该越喝越多了! 哎!她还是老实呆着吧,免得她堂堂药王谷少主,老是被人欺负。 这一番胡闹,毓筱的心情轻松了些,缓缓舒一口气出来,目光却是最终又落在了一旁未曾收起的棋盘上,还是忍不住的又想起了那一事。 棋如人生,那一位起手全局的人,想来,当是极善筹谋,多智近妖,那一双手,也不知究竟掌握着多少人的性命,操控着多少人的命运…… 许久后,她喃喃轻语一句,大约只是自言自语:“这样的人,忘了,倒也好……” 在一旁收拾东西的红裳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她,却见她只是怔怔看着棋盘,顿时满目的疑惑,“少主,您刚刚说了什么?” 毓筱被唤回了神思,向红裳浅浅一笑,她摇摇头道:“没什么,若是你忙完了,就早些回去睡吧,我这里不用你照顾的。” 红裳这些日子一直照顾毓筱也确实累了,听毓筱这样说,她也不做多余的客套,点点头道:“好,那少主也早些休息,您身子未好,本就虚弱又加上风寒,若是不好好休息,那要喝的苦药,可还多着呢。” 不得不说,红裳果然是了解毓筱的,这一句“苦药还多”,可真真是抓到了毓筱的弱点。 毓筱的脸色忍不住的苦瓜了几分,狠狠的瞪一眼红裳,对着她冷哼一声,一把扯过了锦被盖在身上,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 915.第915章 地牢夜谈之“那一位” 红裳看着毓筱赌气,也不与她计较什么,无声笑一笑,转身退出了屋子。 当年,毓筱初次来药王谷时,在路上救下了感染了梅毒的她…… 梅毒那是花柳病,可是少主却没有因此而看不起她,不仅为她治好了病,还教她医术,让她留在了药王谷,给了她一个家。 这样的大恩大德,她无以为报,只能终生为少主,此志不渝! 说来也怪了,毓筱常年都是一副淡然沉静的模样,可每每面对红裳时,却总是被她气的像个孩子。 这一事儿,在整个药王谷都是人人要说两句的谈资,亦是红裳最开心的事儿。 在她看来,主子待她与别人不同让她开心,主子能因为她褪去外衣展示出真性情也让她开心。 · 红裳灭了灯关了门离开了屋子,可毓筱却没有乖乖去休息。 有些事儿,不是说她决定了不去想就可以不再想的。 人的一切,不止由思维控制,还有心! 人们用脑子权衡利弊,疏理道理,能决定的,也只有思维,而不是心。 没有谁能左右得了自己的心,心从不受人的支配,而是它支配着人。 她回忆着在京城三年的记忆,丝丝缕缕,却是找不出空缺,寻不到断痕! 可是,她明明忘了谁! 颈间的檀珠是何人何时所赠? 那香味,又是什么香? 莫名出现在脑海中的“长相思”,又是什么? 与她下棋能每每胜她一筹的,又是谁? 药王谷药泉中生长的三颗“琉心”,又是被她赠给了谁? …… 还有,两年前,她到底为何会坠落悬崖? 以她的武功,即便是被高手围攻,她也当是奋力一搏才对,怎会选择如此之法? 更甚至,灵珠一物…… 它真的是灵族的圣物吗? 它又是为何会到了她的体内? …… 这些事儿,桩桩件件的,都牵动着毓筱的心思。 她知道,只是这样凭空的想,是根本找不到答案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到这些,会想要梳理一下自己身上的秘密。 虽然不能确定什么,可是毓筱还是有些猜测的。 曾经的残缺梦境,冥楼的记忆空缺,如今的记忆出错……都与记忆有关。 而她身上,却拥有着一个力量不明的灵族圣物,灵珠! 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测:她所有的反常与秘密,都与灵珠有关,每一次记忆上的问题,都是因为灵珠异动造成的! · 打发了笔仙离开,墨宸一人在树下一直待到了夜深。 执念这种东西,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既然自己曾经有,那便有吧,曾经无法改变;而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再有,他不在意。 有了,便执着着。 没了…… 思绪到了这一处,墨宸的心忽然痛了。 没了该当如何? 那女子,该是筱筱吧? 若是没了,筱筱一人,该怎么办? ……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倒是心里的抽痛一阵比一阵要深,疼痛隐约让他窒息。 墨宸的手紧紧揪着胸口处的衣襟,将衣衫抓的褶皱。 缓一缓胸口的痛意,墨宸舒一舒气息,不想再继续纠缠在这种未发生的事儿上。 只是,回想如今发生的一切,墨宸想起了一个人。 这一切的开端,可都是因为那一人的那一局设计。 若不是他当年设了那样的局,也许命运的齿轮,会就此错开也未可知啊…… 五年了,也该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一位了…… 深牢寂寞,当去给他解解闷了…… 916.第916章 地牢夜谈之牢中人 墨宸终于离开了檀树下的那一处地方,一个人趁着夜色,往墨王府的地牢里去了。 这一处地牢早已荒废,许多年了,都没有人来过这里。 地牢里灯火昏黄,微暗的光线好似夜色初至时,寂静的地牢里没有一丝的声音,只有墨宸清浅的脚步声。 一步步走过,墨宸往地牢的深处走去。 地牢里打扫的很干净,牢室里也很干净,没见到有什么人被囚禁在此处,也不知墨宸深夜到此,想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墨宸一路往地牢的深处走去,行至墙壁前,他不知动了何处,墙壁打开,露出了一个暗门来。 门内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墨宸却并不在意,随意的取了一旁的灯烛便迈入了那一片黑暗中…… 烛火虽弱,却足以照亮脚下的路,墨宸一路向深处而去,与那盏孤灯一同,没入了黑暗中。 不知他究竟走了多久,终于,囚室里见到了人。 面前不远处的囚室里,隐约可以辨认得出,那是一个男子,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自己,衣衫褴褛脏乱不堪,蓄须蓄发弄得整个人极不整洁,看起来,很像是个疯子。 墨宸一步步走去,最终,就在那一处囚室前站定,趁着手中的孤盏,墨宸锐利的眸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大抵是这目光太戾,原本正昏昏沉沉睡着的人竟然一瞬间苏醒过来,待看清面前之人是谁时,那人顿时疯狂起来,猛然向着墨宸冲来。 只是,手脚上锁着镣铐,那人冲了大半,却终究是在距离墨宸还有一步远的地方被牵制住,再不能往前半分。 铁索被扯的“叮当”作响,那人挣扎着,口中“呜呜”的呜鸣着,不知在叫嚣着什么,神色很疯狂,眸子里迸发出的恨意仿佛是要将墨宸碎尸万段一般。 墨宸淡漠的看着那人叫嚣,神色丝毫不为所动,轻缓优雅的放下了手中的烛火,墨宸一派闲适之感,极是随意的打量一下牢中之人,唇角弯起的一抹笑意带着三分狠毒。 “你,别来无恙啊!” 夜很静,这一句淡漠微凉的话语在牢中带起了一阵清浅的回音,让深夜更多了几分阴冷之感,仿佛是置身鬼域之中。 那人听着墨宸的话,挣扎的更加厉害,口中不断地发出野兽一般的呜鸣之声,可半天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看样子,这个人许是太久没有说话,所以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虽然牢中人看起来极是可怜,可墨宸却没有一丝的怜悯,淡淡看他一眼,凉薄的话语再一次落下,出口的话让人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会说话。” 墨宸说的笃定,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即便暗无天日过了五年,也不见得能摧残了他如磐石一般坚硬的心。 一颗无血无肉的心,想要摧毁了它,就必定得寻到弱点,一击中的! 闻墨宸此言,那人猛然怔了一瞬后,则是更激烈的挣扎,“呜呜哇哇”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却不知在说些什么,怨毒的目光仿佛淬了毒,看得让人心惊。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与墨宸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值得墨宸将他关在这样的地方受折磨?又值得那人被囚于此依旧不肯低头如此毒怨的看着墨宸? 917.第917章 地牢夜谈之宫乱事1 见那人还是不肯说话,墨宸也不着急,漫漫长夜,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跟他,慢慢耗。 打量一下四周的黑暗,墨宸的目光落在了烛火上,一抹浅浅的笑意从眼底划过,他闲适随意的问一句:“在此处五年都不曾见过天日,感觉如何?” “……” 闻此言,牢中人不言不语,缓缓的转了头,将目光也落在了烛火上。 他的眼睛有些发直,多少年都没有见过亮光了,这烛火,看起来,真可爱,就像是天上的星辰。 可是,星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为什么想不起来?就好像,活了半生,却从来没有见过一样呢? 不,不是没有见到过,而是它太过平常,所以从未留心,以为它一直会在,随处可见,便不曾珍惜,也不曾认真去看,以至于到了今日这般处境,才知道,原来可以看一眼漫天星辰也是一种幸福,一种奢侈。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呢?拥有的时候微不足道,待到失去了才发现乃是稀世珍宝。 可无奈,明白的太迟,回头路,早已没有了…… 见牢中人只是对着烛火发呆,墨宸没有丝毫在意,难得的话多了一回。 “你不想说,那便就由我来说一说吧。 太子德行有失,东宫废立,都是你故意为之,为的,便是要给他制造一个逼宫谋反的借口。” 口中说着惊天之语,墨宸却依旧稳如一座山,没有一丝波澜翻起,反倒是听着人有些惊了,忘记了那一处跳跃的烛火,怔怔的看着墨宸,一动不动。 寂静悠长,烛火昏暗,再衬着地牢的阴暗,倒是让这一处立着的两个人有点像是游魂野鬼。 “你……”牢中人终于颤颤巍巍的开了口,言语咬的有些不清楚,却并不影响意思的理解,“你,竟然知道?” 终于听到了牢中人开口,墨宸浅浅一笑如昙花夜现,晃了烛火的光。 “你终于肯开口了。” 牢中人意识到自己竟然说了话,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却也不再掩饰,目光直直的看着墨宸,意味不明的嘲讽一句:“果然不愧是长在墨家的孩子,料事如神的本事,学的真是不错。” 墨宸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心中极是不喜便不再此处继续纠缠,又将话题转回了原处。 “你故意设下宫乱之局,为的,就是要让贤王府举家归京,而最终的目的,便是要挖出蓝家隐藏在京城的暗势力。” “你竟连蓝家之事也这般清楚?”牢中人惊讶一语,可转瞬又明白了,“哦,蓝家与墨家莫逆之交,当年蓝家灭门,想必墨家即便是没能使上力气救人,定然也是诸多关注的,刑场上的人虽然齐全,但是估计瞒不住墨家人的眼,嫡子嫡女下落不明,墨家又怎会不查?” 墨宸浅浅一笑,不言不语,算是默认了此事。 牢中人看着墨宸那一抹浅笑,神色愈发的阴冷,盯着墨宸,一字一字的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阻止蓝家入京?” “阻止?”墨宸的笑意忽然带上了讽刺之意,道一句:“皇命,不可违。” 918.第918章 地牢夜谈之宫乱事2 “哈哈哈哈…”那人闻言,一阵疯狂大笑,好不畅快,满是讽刺的说道:“你宸世子智谋无双,料事如神,若是肯诚心相助,又有什么,是你不能改变的?” 此一言,墨宸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得对!也许这世上很多事他做不到,可是这一件,却是他确确实实能做到的,他能阻止蓝家入京。 可是,他想要京城乱局,想要实施谋划。所以他不介意京城有多少势力进来,他就怕没人内斗,乱不起来,他的棋局,就摆不出来! 为了他的目的,有些事,他不得不得…… 不想再纠缠着去悔恨已经发生的过去,墨宸转了话:“我想知道,景天身为蓝雪国大皇子,被封东宫太子,文有白丞相辅佐,武有左军支持,为何会甘心任你摆布,放弃了大好的前程?” 听到墨宸的问题,那人又是一阵笑,满是畅快,“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你宸世子想不通的事儿!哈哈哈…” 任由牢中人肆意的笑,墨宸不躁不动,静静的等着他笑完,方才开了口:“我也只是一个人罢了,有不知道的事儿,又有什么奇怪?” 此言一出,牢中人竟莫名的沮丧起来,感慨万千:“是啊,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可却总是做着常人做不到的事!” 对于牢中人的高度评价,墨宸没有一丝的得意和喜悦,不言不语的静静等待着。 果然不愧是宸世子,对于人心的把握,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景天,他……”牢中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也没想瞒着墨宸什么,“他当然不会甘心,可是,蛊虫入体,不如此,便只能死。” 此言,当真是无情,饶是墨宸淡漠的性子也被惊了一惊,极是诧异的反问了一句:“景天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何这样对待他?” 景天作为太子,虽然并不出众,却也勤勤恳恳,能不能担当大任暂且不说,可到底是他的骨肉,究竟是了为什么,竟让皇上要下这样狠的手,用了蛊虫这样的东西? “你一定也以为,他平庸无才,对不对?”牢中人的神色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哈哈…”一阵大笑后,他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有些莫名的兴奋,盯着墨宸问道:“他的伪装,你也没有看透,是不是?” 看着“他”诡异的态度,墨宸的眸子里终于染上了疑惑:伪装?什么意思? 不过,看“他”这般样子,伪装一事并非空穴来风,那……景天他身为太子,伪装,是不愿庙堂,还是韬光养晦? 见到了墨宸的疑惑,牢中人神色有了得意:“他不愿坐这江山,朕,却偏偏不让他如愿!我要将他一辈子绑在这江山之上!我要让他知道,他是为了这江山而生的,就要为这江山而死!” 听着牢中人此言,墨宸满心无奈的摇头。 这样的人,当真是高高在上惯了,竟连这般的事儿都不能接受,竟只因为景天无心皇位便能对他残忍至此,丝毫不顾念父子情分,真是…… 哎,天家无情,果真如是啊! 墨宸心中的思绪还没有完,牢中人的话又再次传来:“只是,可惜你将我掳来了这里,让我的计划不能继续。” 满含惋惜又极是不甘心的言语,墨宸听过,却甚是不以为意:计划真的没能继续吗?不见得吧…… 919.第919章 光阴荏苒之蝶依1 药王谷*筱园 病了多日,毓筱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钰麒暂时不用离开这里,便在此处陪着她,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二人在药王谷学医的时候,一切安静祥和的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好难得过几日清闲的日子,毓筱却总是觉得不真实,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待到天亮了,梦醒了,什么都会没有了。 每每想到此处,毓筱就不由的想笑自己,真是天生是个坎坷命,过不得安享清福的宁平日子。 · 这一日,二人玩纸牌玩了半晌才歇下来,看着毓筱微干的唇,钰麒给她倒一杯茶水润润,想着来这里好些日子了,却一直因为筱筱的病,未曾问一问蝶依的情况。 “筱筱,你有没有听药老提过蝶依的情况?” 毓筱听了这话顿时一阵懊恼,不由的拍拍脑门:她竟一直没想起此事! 其实也不怪毓筱想不到蝶依,从来到这里,她昏迷刚醒就遇上了灵萱晴的死,之后又发现了自己的各种反常,再后来又是病榻缠绵,所有的精力都被事情牵扯着,一时间,还真的是没有想到蝶依的事儿。 不过,既然哥哥已经提了起来,便该去看看她才是。 * 二人去寻了药老问了蝶依的住处及这几年的情况,药老告诉他们,蝶依的伤太重,几乎得整日的泡在药池中才能活命,所以这些年,她一直过得极艰难。 因为伤势太重,蝶依一直昏迷未醒,所以她有没有难受,究竟有多难受,众人不曾看到也无法得知。 可是,眼看着一切的秦荆却是在切切实实的为蝶依难受着,众人都有目共睹。 听了这样的结果,虽然二人早都知道会是如此,却依旧忍不住伤心失望了。 人总是这样的,明明知道有些东西是难以奢望的,却还是忍不住想着盼着,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 · 二人来了药园,钰麒没有与毓筱一同进去。蝶依要时时药浴,必定是不方便的,待筱筱看过了告诉他情况,也是可以的。 毓筱进了屋子,看着浸泡在药池底的女子,忍不住鼻子一酸,泪珠儿便落了下来。 本是花一般年华的女子,却不能舞一曲动人,歌一曲聆音,只能这样静静地沉睡在药池底,一动不动…… 这让人,如何能不心酸? 此一刻,毓筱心中宁静了多年的恨意又一次迸发! 澹台景沁,你残害蝶依不死不活!陷害瑾儿牢狱之灾!这些债,总有一天,要一分一分的还回来! 秦荆在一旁守着,看到毓筱进来竟是满眼的诧异,没注意到毓筱结了冰的神色,失声问一句:“小姐,您怎么来了这里?” 毓筱一听这话,什么恨啊伤啊的,全数散了去,只剩了无语:这什么人啊!她都来药王谷两年了,他竟然不知道吗? “秦荆啊,你就一直守在这里,从来没出去过?” 秦荆闻言神色立时苦了几分,深情的看一眼池底沉睡的蝶依,言语温柔似三月春风:“小姐,蝶依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的,我得一直陪着她…” 920.第920章 光阴荏苒之蝶依2 此言一出,毓筱的心再一次沉重了,哀伤一点点漫开,将两人包裹,彼此都不再言语,目光都静静的落在了蝶依身上。 许久,毓筱终于开了口:“秦荆,我来陪陪她吧,你也去歇一歇。” 此言出,秦荆似乎并不怎么乐意,然,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毓筱又补充一句:“哥哥也来了。” 秦荆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应该是世子有话要对他说,拱手行一礼,将蝶依托付于毓筱后,他转身出了屋子。 将秦荆支出去,毓筱这才上前去看一看蝶依。 药老对她说:蝶依的情况很危险,她的身体因为常年沉睡,血液流失,很多器官都衰退了,若是再找不到法子让她醒过来,她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一年。 所以,姑姑没有呆在药王谷里,而是外出去找寻奇药血灵芝了。 血灵芝是补血的良药,它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能找到血灵芝,那么蝶依便有一丝生机,若是没有,那么…… 一想到此处,毓筱就觉得心在流血。 该怎么让秦荆知道这些?秦荆这样日|日守着蝶依就已经够痛了,若是再将蝶依从他的生命中夺走,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所以她才故意将秦荆支出去,她怕她忍不住露了馅。 将蝶依从药池中扶起,看着蝶依没有改变一分的样子,毓筱忍不住清泪滑落。 蝶依的生长已经停止了,原本该长成女子之姿的,可是却因为失血太多身子太弱,胳膊腿都还是当年离开时的样子,仿佛时光于她而言已静止。 抬指为她断了脉,指尖下脉搏似有若无,让毓筱的心揪的喘不过气,紧紧握着蝶依的手,毓筱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蝶依的肩上。 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为何不能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为何要经历这样不死不活的时候?为何要这样为生挣扎?…… 只是,任凭毓筱问再多的为什么,没有人能给她答案,许多事情,也许真的就是命中注定,躲也躲不过。 哭了许久,毓筱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从蝶依的肩上抬起头。哥哥能拖住秦荆的时间不长,她不能让秦荆意识到她的反常。 擦干了泪水,毓筱扶着蝶依的肩背,打算将她再放回到药池中。 然,目光注意到蝶依手臂上端的浅蓝色图案,她一时间有些疑惑:这个…是纹身? 可是看起来也不像啊…… 倒更像是长出来的东西…… 毓筱伸手摸一摸,此处的肌肤平整,似乎,像是胎记。 可是胎记会是蓝色的吗? 而且这个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什么花儿的样子…… 正当毓筱看的仔细时,秦荆已经回了此处,见毓筱一直看着蝶依的手臂,不由紧张起来,忙问一句:“小姐,是不是蝶依她出了什么事?” 听到秦荆的声音,毓筱猛然回神,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毓筱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言语随意的问道:“哥哥找你做什么?” 没有得到回答,秦荆满心的疑惑,却也不敢不回答毓筱的问题,“没什么,就是问了问蝶依的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毓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一看蝶依手臂上的印记,转头看向了秦荆,依旧是随意的语气问道:“秦荆,你知道蝶依手臂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吗?” 秦荆闻言上前一步,目光也落在了蝶依的手臂上端,几分恍然:“原来小姐是说那朵鸢尾花啊,那东西一直都有的。” “一直都有?” “是啊。”秦荆点点头,却依旧疑惑的看着毓筱,不知道毓筱究竟何意问此。 只是,毓筱似乎并没有看到秦荆的疑惑,将蝶依放回了药池内,嘱咐一句“好好照顾蝶依”便离开了此处,留下秦荆一人满心的疑惑不解。 不过,秦荆并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的东西便摇摇头不再去想,又坐回了池边守着蝶依。 921.第921章 光阴荏苒之宸 不过,秦荆并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想不通的东西便摇摇头不再去想,又坐回了池边守着蝶依。 墨王府·檀树下 赤风坐在树上看着那一边坐在树下的主子,心中的疑惑一刻都不曾停止过。 也不知道主子那一夜在地牢里与那一位究竟谈了些什么,自从地牢里出来,主子就变得更加不正常了。 若是说两年过去,他们早已经习惯了主子时常的发呆远望与思念缱绻,那么此时此刻的主子,他们想必是一辈子也不能习惯的。 树下,墨宸正在喝酒,一碗接着一碗,仿若喝水! 赤风实在不理解主子这是在干什么?! 主子过去极少喝酒的,虽然他酒量很好,但是,他依旧很忌讳杯中之物,就连思念毓筱小姐时也不曾滥饮酒水。 可是吧,若是说主子肆意饮酒是因为受了什么打击在自暴自弃,可他赤风总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 主子虽然日夜饮酒没有节制,可是并没有不理世事,也没有烂醉如泥,更没有酒疯胡闹。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主子的酒品比较好吧…… 赤风远远看着墨宸,脑子里尽是些胡思乱想。 忽然,他猛然摇摇头:不对不对!管主子是不是酒品好!这么下去终归是伤身子的!得想办法劝一劝主子才好! 只是,主子的固执,又不是一天两天,该怎么劝呢? 正当赤风想着法子时,隐卫现身送来了消息。 赤风接过看了内容,顿时心情大好! 这一下,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落下身形,赤风满心欢喜的报告道:“主子,天楼已经查明了药王谷的所在,要不要立即派人前往药王谷去找毓筱小姐?” 墨宸接过赤风递来的消息,扫一眼后,他神色淡漠的下令道:“将人手全都撤回来吧。” 此命令一出,赤风顿时就愣住了: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喝酒喝糊涂了? 难不成主子那一夜真的受了刺激,所以做事情这么怪? 见赤风愣着半天不曾领命,墨宸冷冷的扫他一眼,冰冷的目光仿佛实质化了,让赤风蓦地打了寒颤,忙飞身离去。 只是,赤风心中依旧想不明白:主子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这反常的行为,是不是就是因为那一夜的地牢之行? 既然都不曾问一问天楼查出的结果,当初,又何必要启用天楼去查药王谷呢? …… · 赤风离去后,墨宸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盏,看一看一旁倒着的三五个酒坛子,他扯一抹笑意,满是自嘲。 原来,父王的死,墨家军几万英魂,竟只是因为“他”的爱而不得…… 千年来,墨家军到底是为了什么厮杀在战场上?到底是为什么有家不能回?! …… 记忆又回到了那一夜,墨宸揭开了当年的宫乱之谜,牢中人似乎是找到了秘密的泄闸口,竟又为墨宸揭开了另一桩辛密。 世昕公主的嫁,墨家大军的败,战神墨天的死…… 牢中人的每一句话都回荡在墨宸的耳边,刻入了他的记忆里…… 922.第922章 光阴荏苒之兵败之秘 “桑儿,你为何不爱我?” 此一语,墨宸的心惊了:他…竟然爱过母妃?! 看着墨宸染着惊讶的目光,牢中人阴险一笑,几分神秘的问一句:“宸世子,你以为,当年的蒙骑,为何会非世昕公主不可?” 墨宸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牢中人,他有预感:他要说的事情,很可能出乎了他的预料。 但是,他依旧要知道。 见墨宸不说话,牢中人并没有介意,反倒更得意了几分。 “那是因为,这是,我设下的计!” 看墨宸一眼,牢中人得意洋洋之色不加掩饰,笑意里沾着十分的恶毒。 “当年,明明是我先遇上了桑儿,也是我先爱上了她,可是,她却将我的真心弃之如敝屐,笑靥如花只为那一人。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定要他死!! 我苦心筹谋,暗中与蒙骑传递消息,以墨家军为筹码,与蒙骑定下了协议。” 言至此处,牢中人的笑意忽然间多了几分兴奋,看着墨宸问道:“宸世子,你知不知道,蒙骑有多恨墨家军?” 没有等待墨宸的回答,他“咯咯”的笑起来,有些疯狂之感。 “所有人都恨墨家军! 他们太骁勇,有多少蒙骑子弟死于墨家军之手,所以,当一听到能手刃墨家军时,他们便当即应下了我的条件。 计划进行很顺利,世昕被求嫁,父皇舍不得,京城的暗杀开始了,各府的怨恨积累着。 终于,战事起,墨家军动了! 我启用了在墨家埋得最深的棋子,鬼臼。” 话此处,牢中人忽然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墨宸,三分得意的问道:“宸世子,剩下的,就不用我来该诉你了吧?” 墨宸依旧不言不语,整个人站着一动未动,静止于此处,全身的死寂之感仿佛这里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石像。 确实,剩下的,他都知道了…… 鬼臼化名墨迹,深得父王信任,是父王账下副将,知晓父王的一举一动。 他将父王的布阵图交给了蒙骑,墨家军一败涂地,战火纷飞,葬送的全是墨家将士,而父王,也被人残忍的分了尸,一直到今日,他都未曾找全了父王的尸骨…… “是谁?!” 沉冷的话语仿佛冻结了万年的冰石,重重的落在耳畔,砸在了心上,让人忍不住呼吸紧了紧。 “是谁?杀了父王!” 一字一顿,墨宸的言语含着铁血的杀气,仿佛他此刻所站的地方,不是幽寂的地牢,而是战鼓喧嚣、铁骑厮杀的战场! 牢中人被这样的语气震得心中颤了颤,怔了片刻后,他忽然大笑起来,“果然不愧是墨家出来的儿郎,未曾出战便能有此气势,确实是人中之龙啊!” 听着牢中人扯着不相关的话,墨宸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却没有出声催促,只沉冷的看着他。 寂静很有感染力,牢中人得意的笑渐渐隐没,心情似乎也沉静了下来,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墨宸。 923.第923章 光阴荏苒之翡翠心 许久,牢中人弯弯唇角,开口道:“鬼臼接我之令,于营帐内将墨天分尸,并将他的心脏挖出,锁在了翡翠心之内。” 话出口,在空气中还未来得及散去,墨宸已挥出一掌,将牢中人击飞,撞上了墙壁,摔在了地上。 鲜血自口中溢出,牢中人却丝毫不曾介意,只看着墨宸,得意的说道:“你一定知道翡翠心的用处,它上面设有魂咒,可将人的三魂七魄困于世间,永世不得轮回!” 说到此处,牢中人猛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牢里,回声一阵又一阵。 “我就是要他们,死生不复再相见!哈哈哈哈……” 墨宸又一掌挥出,身边萦绕的气息已凌厉如刃,将墨发缠着衣袂高高的扬起。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他只当是皇家忌惮墨家威望,因为功高震主这样的东西才非要除墨家而后快,却不想,真相竟是如此,竟如此丑陋不堪! 只因为爱而不得,他就能陷害臣子,葬送将士!他!他简直不配为人!何谈为君?! · 说不清心中的恨,说不清心中的怒,墨宸只觉得再看他一眼都太累! 他默默的转身,一步步向外走去…… 也许他根本不该来此,不来,也不会对“澹台”一姓如此绝望…… 地牢里愈发的静了,墨宸的脚步声踩在地上,让人觉得仿佛是深夜里来索命的孤魂。 身后,声音远远传来,听得很清晰:“桑儿,她终究还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 墨宸没有理会他的话,脚步未曾停,从黑暗中走出,有走入了黑暗…… 他不敢去深入的想什么…… 不论这一句是他的胡话还是确有其事,他都不想知道…… 不过,有一个人,他的命,他要定了! · 皇宫·帝寝殿 夜已深,帝寝殿的烛火却还未熄,皇上坐在案前,神色专注于笔毫,一点点描绘,一卷丹青成,画上人,竟是毓筱。 于皇上而言,她走了已有两年,是他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的棋子,又何必到了今日还怀念于她呢? 放下笔,看着卷上人,皇上轻轻舒一口气,眉间的惆怅浓郁难消。 都道是帝无情,却不知,是情难全…… 很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 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天下人都看着他,所以他从没有自己。 每一日,也只有回到帝寝殿的时候,他才是他,才能看一看她…… 当年初见时,她只是茶楼里擦肩而过的少女,平凡的长相却有着别样的吸引力,牵引着他的目光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跳跃,让他无趣的生活多了一丝色彩。 再见时,她是贤王府的千金小姐,而他,则是初登大宝的新帝。她拒绝了他赐予贤王的侧妃,还砸破了人家的头。 微服出巡,刚刚遇上了她,却发现小丫头竟是个惹祸精,惹上了刺客刺杀!他根本来不及去想什么就已经冲了上去,仿佛那是一种本能。 再之后,蓝家的事就在他们之间心知肚明,彼此都不说出来,只是因为各自的利益罢了…… 从此后,他与她之间就横着一道鸿沟,那是生与死的界限! 坐在这个皇位上,他谋着一个皇帝该做的事儿。 所以,杀意在心中起…… 可是,她那样的命大呀,冥楼的生死之门她都闯了过来,所以,杀她,在他的心中变成了一种游戏。 他一直以为,她是永远不会死的,可以让他玩一辈子这样的游戏。 可是以为终究是以为,灵棺放在他的眼前时,他第一次知道了心痛。 他很想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他又知道,即便是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如此,又何必要后悔? 可是他的心却在痛,在思念,在怀念…… 偶尔他也会期盼,是否有一个奇迹,他可以再见到她一次…… 924.第924章 光阴荏苒之华府 京城·华国公府 毓筱在京城虽然只走过了三年的岁月,可是留下的痕迹却很深,深到不可磨灭,怀念她的人,绝不止一个。 枫园里,春日才尽,枫叶还是一片青翠,虽不惹眼,却透着勃勃生机。 树下白衣飘飘,仿若从不曾沾染过尘埃,华枫和华清闲坐于此,一局棋已下了大半。 这两位,当真是对棋之一物情有独钟啊,当年在国子监里修学时便就时常对弈取乐,却不想离开了国子监,这样的习惯竟然还是丝毫未改。 看起来,这两位对棋的热衷,可是要比钰麒敬业太多了。 其实,真正论起来,这两位对于棋并不是单纯的痴好,更多的,是因为对弈是一种打发时间和思考的方式。 这不,二人指下落子,心却在别的地方。 “哥哥,你还在找她吗?”华清的言语间有着浅浅的惆怅,看得出,她很担忧华枫。 明白华清的担忧,可是华枫的执拗却让他不能放弃,“清儿,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的。” “哥……”听闻华枫如此说,华清心中实在滋味难言。 两年了,找寻她下落的人一波又一波,即便是她有通天之手,也不见得竟能躲得过京城七方势力的追查吧。 若说冷家、荀家势力太弱不值一提,那华家、安家的千年底蕴呢?为何也查不到分毫?更何况还有大内高手的出动,再加上深不可测的暗影楼及冥楼的追查,若是她真的活在天地间,怎么可能藏得住?! 那么,是不是说,更可能的,是她真的死了,而不是如哥哥猜测的那般。 可是,转念想一想,她又觉得:哥哥也许是对的。 那个人,他是重情重义的人,毓筱死了,他却无动于衷,这实在不合常理。 那么,唯一的解释,也只能是毓筱诈死,再不作他想。 可是,却又仿佛人家蒸发了一般,到处找不到她…… 看着华清担忧的模样,华枫不想与她再为此多说什么,忙开口转移了话题:“清儿若是无事的,午后可否陪我一同去一趟尚书府。” “自然是可以的。”自从国子监的课业结束,华清整日里也无事可做,反正午后的时间都空着,陪哥哥去一趟也无妨,再说了,去的趟数早数不清了。 不过,说起了华枫拜访尚书府的缘由,就不得不说一说两年前狩猎场上出的变故了。 当时兽群异动,华枫请命救人,弓箭手射伤了大量的野兽,自然是免不了会引起野兽的仇视。 华枫被几只野兽围攻,一人有些应付不暇,被一只野兽从背后偷袭。 眼看着野兽的利爪就要落在华枫的背上,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义无反顾的飞出,隔在了兽爪和华枫之间。 锋利的爪子划过,血腥气顿时弥散,华枫回头,只见冷菱如一片枯叶飘飘落地。 手腕翻飞,剑刃飞出,直取了野兽的眉心,华枫飞身而起,接住了冷菱缓缓落地的身子。 925.第925章 光阴荏苒之尚书府 看着身受重伤的冷菱,华枫急切的想要带她出去治伤,可是看一看正在围困兽群的弓箭手,他深知:他身负皇命,擅离职守的罪名他担不起,那么多的人命,他也担不起! 两下为难之际,上天给了转机,让他遇到了钰麒。 将冷菱托付于钰麒带出狩猎场就医,可奈何冷菱伤势太重,竟然一直昏迷了一年多,直至去岁近九月时才醒来。 可是到底是损了身子,她即便是醒来了可还是身子孱弱,一直到今日还只能静养榻上,都不能多走动一下。 对于此,这是华枫这两年来一直惦记在心中的第二件事了。 冷菱是他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她能好起来。 更何况,冷菱如今也不过才十三岁的年纪,正是豆蔻之年,若是这样一辈子卧床不起,这一生,也就算是毁了…… · 既然说起了狩猎一事,那就不得不说一说西域使者最后的发落了。 原以为西域派遣使者入京却策划了这样大的事件,必定是要与蓝雪国一战的。 可奈何,此事虽然处理的并不完美,却也及时的制止了乱局,虽有伤亡,但终归不至于动了国本,所以西域的计划未能收到十分的成效,战事便也搁置下来。 西域后又派使者入京,表明愿意在东西商运之上做出让步,并放弃被囚禁的使者,以此来弥补东国损失。 看到西域做了这样的让步,皇上及满朝文武都认为此法甚好,最终兽群异动一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虽然这样的法子避免了战乱,没有让黎民百姓身受战火之苦,只是可惜了那些个没了的性命,终究是没能讨回个公道。 只是,为君者,总是要把握大局的,虽然说出来很残酷,但是为了已故的性命去搭上活着的人,终究是不应该的,也是不值得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留住,就注定要牺牲些什么! · 京城·尚书府 朱红的大门外,华贵的马车初停,华枫与华清下了车递上了拜帖。 府中小厮将二人引着进了尚书府,一路往会客厅而去。 冷江接了拜帖看一眼便随手扔到了一旁,极不在意的吩咐道:“去找小少爷,让他前去招呼一下。” 小厮领命传话,冷皓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出现在会客厅里。 这两年来,冷皓接待这二位的次数,他早已数不清了。 他只是一直都不太友善,虽然明明知道这件事是菱儿的选择,华枫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给华枫摆一张冷脸。 他们有着三年的同窗之谊,很多事,他看得很清楚。 他知道华枫心仪之人是谁,也知道妹妹是个什么心思。 其实,在这世上,大约也只有他最懂得妹妹为何会一直追随着华枫的身影。 有些爱情来的没有道理,但有些,却仿佛是命运给定的,逃也逃不过。 菱儿不是父亲的孩子,而她的出生,又带走母亲的命…… 所以在这个家里,她的存在是一种尴尬,也是一种耻辱! 而这个家里的人,祖父执着于权力已经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父亲留恋妓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在这个家里,她从来没有体会过温暖。 所以,当她的视线里出现了那样一位仿佛三月春阳般温暖柔和的人,就已经注定了她的视线将会终生追逐着他,至死方休。 可是,华枫也是固执的人,他的目光早已有了追逐的人,这一生,是不可能再分给菱儿了。 每每想到这些,冷皓就一阵心痛:为何菱儿就不能过得幸福一些?偏偏要陷入这样的局,让心碎成了废墟…… 926.第926章 光阴荏苒之旁观 也许菱儿今日还并无所求,可是将来呢? 一想到将来华枫也依旧不能给妹妹回应,冷皓就无法对华枫有好脸色。 在他看来,既然不可能,就不要给出你的柔情,让人深陷其中再离开,那时候就不只是心碎成灰,而是要将她的心生生的挖出一块来,血肉模糊! 只是,换换处境去想,华枫又有何错?难道菱儿救了他的命,他却要不闻不问,连上门探望都没有吗? 先不说世人的眼光会不会指着脊梁骨责骂华枫,就只说华枫,他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人有的时候,真的挺可笑的。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总是能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是作为当事人时,方才知其中的为难与背负。 就如他,责难华枫时他理直气壮,可是面对上官燕呢?他所做的,比华枫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明明想要的人就只是红绡,可是他却依旧不得不应下了与上官燕的婚约,还有一年就是他的弱冠之年了,一切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背负着与上官燕的婚约,他却还想着要坚守自己的爱情与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疏远是一种对她的尊重,可是到头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罢了。 上官燕被伤的遍体鳞伤,一位巾帼女子竟也学会了以泪洗面…… 他一直以爱为名追寻着红绡,言说着他的真情实意,以为自己是在为爱奋斗着,却从未曾想过红绡面对着已有婚约在身的他,又该是怎么的肝肠寸断? 红绡本就因为身份之差一直不能迈出那一步,而如今却又婚约已成,他又如何能让她再勇敢一步呢? 自嘲的笑一笑,冷皓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引着两人去看望冷菱去了。 若是说华枫丝毫没有察觉到冷菱的心思,这怎么可能?自从冷菱舍命救下他时,他便意识到了,后来就更加清楚了冷菱的心意。 只是心只一颗,已经给了出去,如今他一个无心之人,又怎么能给冷菱回应呢? 所以他才会每每去看望冷菱时都拉上华清作陪。 对于这一点,华清也是心知肚明,只是这样的事儿,知道便好,实在不适合点明。 · 许是巧了,冷皓才刚将两人送到了冷菱那里出来,便听闻小厮禀告:上官燕来访。 想一想两人越来越尴尬的关系,冷皓很想推了她说不见,可是她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只今年就已经推了她三回,再推脱下去,于上官燕的名声,损伤太大。 更何况,很多事,逃避是没有用的。 吩咐小厮退下,冷皓往出府的方向而去,他打算带着上官燕出去谈一谈…… · 丞相府·落雪斋 荀雪舞比起两年前更美了,一举一动中端庄雅致,却又透着丝丝扣扣的女人味,不知缠绕着谁的心,煞是惹人爱怜。 坐于妆台前,精心雕着兰花图的桃木梳梳着三千青丝,荀雪舞欣赏着琉璃镜中自己的娇颜。 927.第927章 光阴荏苒之落雪斋 坐于妆台前,精心雕着兰花图的桃木梳梳着三千青丝,荀雪舞欣赏着琉璃镜中自己的娇颜。 容比三月桃瓣,眉似柳叶裁减,真真是好一个花容月貌倾城色啊。 这些年,她在京城的日子过的极好,这个“第一才女”的名头早已传遍了京城,大抵连路上的阿猫阿狗也都听过了她的名吧。 若是说没有志得意满,那是骗人的鬼话,可是她对于这样的虚名还是不看在眼里的。 她要这些名声,为的,无非是那一个人罢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没了那一位碍事的人,他的眼睛竟然依旧看不到她! 每每想到此,荀雪舞就一阵挫败与恼恨,心中几分毒怨的咒骂一句:他是瞎了眼吗?!为何就看不到我的好?! 只是,怨天尤人是无用,她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是及笄的时候了,若是那时候还是不能让宸世子看她一眼的话,那一位,想必是不会饶了她的! 想到此,荀雪舞不由的又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件事。 狩猎场上设局陷害,她被玉娜设计暴露了目的,被那个人惩罚。 那时候,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巧言善辩,想必此刻,她早已化作了白骨森森…… · 两年前,荀雪舞一直战战兢兢的想着法子救自己的命,一方面担心那个人因为觉得她已无用而除去她,另一方面,她还在担心着来自墨王府的报复。 最终,墨家的报复没有针对于她,这让她的心稍稍安了一分。 然而,另一把剑依旧悬于头上,荀雪舞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那一位当真是狠,竟将她带去了城郊破庙的乞丐窝,欲将她赏给这些人。 荀雪舞当时满心的绝望,当然,还有震惊:她一直以为他就算是不会放过她,最狠也不过是杀了她,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无情,是要她生不如死! 也许一个人到了死地才能明白生的欲望有多深,看着那些冒着幽光的眼睛,恐惧太深,她反倒有了主意。 她没有了当初在承德的嚣张,俯首跪在那人的脚下,声泪俱下:“在京城里,所有的女子中,我是最好的,如果我这颗棋子无用,那么换做其他人定然更不行,更何况,宸世子不是没有对我动手吗?这说明事情还有转机在的,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了澹台毓筱,我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也不知是那人本就只是在吓唬她,还是她这一番话让那人改变了心意,她逃过了暗黑无边的命运,安宁的度过了两年时光。 只是,那人立下了期限,若是待到及笄之时做不成此事,定然生不如死! 每每想到此,荀雪舞眉宇间就有一抹散不去的哀愁…… 对于宸世子,她是一定要得到他的,可是那一个人,她又是那么的害怕他…… · “舞儿。”身后的轻唤声带着一丝疑惑在耳畔响起,惊醒了荀雪舞沉入的思绪。 荀雪舞回头看去,站在身后的人是哥哥。 928.第928章 光阴荏苒之嫣然居 “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荀雪舞有些疑惑:难道她竟然走神走的这么厉害,连哥哥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听荀雪舞这样问,荀雪阳眼中闪过些无奈与伤痛:妹妹自从两年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虽然依旧优秀无双,可是总觉得有哪里好像透着怪异。 只是这件事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妹妹说,便一直压在心中。 看一看荀雪舞,荀雪阳依旧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而是闲话一句:“舞儿莫不是又在想墨家世子了?” 闻此言,荀雪舞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目光不由的躲闪了一下,不再看荀雪阳。 她不想跟哥哥谈论此事,不想再听哥哥劝说她放弃的话。 说她傻也好,说她执也罢,宸世子,她是要定了!不止是为了任务,也为了自己! 看荀雪舞静默不语,荀雪阳也没有再不识趣的劝说什么,曾经他也苦口婆心的劝过,可是妹妹的态度太反常,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他也就不要平白的再惹得妹妹不痛快了。 没有再在这话题上纠缠什么,荀雪阳与荀雪舞闲聊了许久后方才离去。 从国子监的课业结束至今,这已经是他每日必做的事情了,他的心中一直有着不安,便每日都来此处看一看她,以求安心罢了。 · 安国公府·嫣然居 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此时嫣然居的兄妹二人竟难得的起了矛盾。 此事的缘由出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此人,说起来,他还是安紫嫣的救命恩人呢。 此人不是别人,就是樊昊。 两年前救下安紫嫣,他被安紫嫣认做了义兄,原本该是哥哥妹妹的兄妹情,却不想这感情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子,安紫嫣对樊昊生了爱慕之意,两人坦白了情义,算起来也是两情相悦了,不过这些看在安子轩的眼中,却叫做私相授受、私定终身! 所以当他发现二人私下会面时,便将安紫嫣看在了嫣然居里,不许外出。 如今关在这里已经三日了,可是安紫嫣丝毫没有认错悔改的意思,反倒是口口声声的指责着他:说他带有偏见,看不起平民布衣,说他不懂情|爱,冷血无情…… 想一想这三日妹妹骂他的话,安子轩一阵无力,身子顺着墙角滑落,他蹲在地上,抬起双手抱住了头,将脸深深的埋入了膝上。 与妹妹一同长大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妹妹这样子毫不留情的骂他…… 是不是,他真的错了…… 安子轩想不通,可是看一看已经绝食三天躺在榻上起不了身的人,他唯有让步:“嫣儿,你想要什么便去吧,哥哥不会再拦着你了……” 说完话,安子轩似乎没了气力,扶着墙壁艰难的站起身来,缓步出了嫣然居。 他的步子走的不稳,有些蹒跚之感。 隔着珠帘,安紫嫣看着哥哥落寞孤寂的背影,泪水模糊了眼睛,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了鬓发…… 哥哥,对不起,他对我太重要了,我真的不是想要用那些话去伤害你,真的不是…… 929.第929章 光阴荏苒之蒙骑权1 蒙骑部落·王妃帐 此处乃是景月的营帐,嫁入蒙骑已经快五年的时光了,做为部落大首领的王妃,她身份尊贵,高不可攀,接受着众民之拜,看起来当真是羡煞旁人。 可实际上过得如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首领已年过六十,却因为房事上力不从心渐渐生出了怪癖,时常对她施以鞭打,将她虐待的体无完肤。 而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未笑,明里伺候着她的起居,鞍前马后,可实际上,却是手握她的性命,一举一动都必须听她摆布,没有丝毫的自由。 另外,还有祁王兄…… 近一年间,他竟毫不气馁的一直来寻求她的合作,要她应下做他拿下蒙骑的内应。 每一方人,他们都在想着如何摆布她,却从没有人问过她想要怎样…… 心太伤,景月又想起了记忆深处那个憨直的人,那个曾经让她觉得不孤独的人…… 也不知,他回了京城过得怎样? 看起来皇上是极看重他的,想必升官进爵并不难吧…… 可是,为什么觉得这些并不是他所求呢? 他那样平实的人,会入京城这种是非地,定然是怀揣着一腔报国热血来的…… 因为想到了让她温暖的人,景月的唇角久违的弯出了一弯好看的弧度,可是看起来却更苦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拥入怀中守护于她…… 然,天似乎觉得她还不够苦,连一点点记忆里的暖都不愿让她取。 营帐内,一抹身影出现的诡异,躲过了所有人的视线,扰了景月的回忆,碎了她唇角的笑。 看着来人,景月的态度仿佛是冰,“你又来做什么?” “公主,我家王爷有请。”来人的态度淡漠,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看一看昏黄的天色,再看一看来人一动不动的样子,景月知道:这一回,还是躲不掉。 今夜她不侍寝,所以晚间不在营帐也不会有人会知道,对方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每每选了这个时候来找她…… 既然已经躲不开,景月只得逆来顺受,看着来人点点头算是应允。 得了景月的允许,来人身形一闪间,营帐内的人已没了踪影。 账外候着的未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掀开了帘子,看着账内无人,她眼中一抹阴霾闪过,狠戾之意让人心惊。 · 北方·祁王府 那人将景月带到了此处便隐身退去,独留下景月一人站在月下的庭院内。 抬头看着悬于天际的月儿,景月的心不知是在问谁。 半月,又是半月了,为何……为何就偏偏选在毒发的时候呢?就一定要看我痛苦挣扎才甘心吗? 没有歇斯底里,景月此刻还留有的,也只有凄惨了…… 满心怨已散,景月早已忘记了恨是什么…… 当年初入关山,她的爱恨痴愁都发了疯,所有的情感都积蓄到了极致,她活得歇斯底里、心力交瘁! 可时光啊,真是一剂上好的良药啊…… 曾经以为不会淡去的怨恨沉淀了,曾经以为不会遗忘的痛苦也随着时间散去了,她逆来顺受的活着,仿佛是一块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 930.第930章 光阴荏苒之蒙骑权2 只是心底的苦涩却酝酿发酵到了极致,仿佛一口一口的呼吸都是在咽着黄连。 有时候,她真的想抬头问一问头顶苍天:这世上,还有没有比她更苦的女子? …… 痛意忽然间从胸口起,血从唇间溢出,脸色在一瞬间褪做了苍白色。 血太红,脸色却太白,好似地狱里爬出的鬼魅。 汗水已如雨,衣发全湿,痛意已蔓延至全身。 身体在颤抖,腿很软,可是她依旧努力的站着,不想让自己更狼狈。 · 在暗处看了许久的景祁终于现身出来,看着景月这般样子,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的意外,浅浅的笑意挂在唇角,却让人觉得冷得好似三九天的风,刺骨。 看起来,他早已知道景月会如此,他很乐意景月会如此。 看着景月痛苦,景祁缓步靠近,一派闲适模样,道一句:“月儿,你可想好了?” 景月不知是太痛了说不出话来,还是不想要搭理他,她只是紧紧的咬着唇,不曾看一眼景祁。 对于景月这般模样,景祁没有一分的气恼,反倒是满满的自信,仿佛胸有成竹,认定了景月定会妥协。 说起来,他的耐心还真是惊人。 每月有两个半月日,他都会请景月来此,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再这样子下去,景月真的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 景月自嘲的笑一笑,忽然抬头了看向了景祁,一字一句的道:“三皇兄还是趁早息了心思的好,我是不会答应的。” 亲耳听到这样的话,景祁的眸子里一抹暗芒闪过,笑意深了深,他闲散的说道:“月儿,你当年在御书房里到底与他做了什么交易,让你肯守着毒发,这么多年都不肯与我合作?” “你既已经知晓我有交易,就不该再来招惹我。”景月痛到虚脱,可是她却依旧强撑着不倒下。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了,她堂堂一国的公主,被人折磨的时候她无力反抗只能逆来顺受,什么也做不了,那么在面对痛苦时,就让她自己做一回主,哪怕是说她逞强也罢,她就是不想狼狈的在地上打滚。 “他能做的,我也可以做到,而且,我还可以为你解了这“半月残”之毒,这样的交易,不吃亏吧?”仿佛看不到景月因疼痛浸湿的衣衫,也看不到她不断颤抖的身体,景祁只专注于自己的目的,自己要谈的事儿。 “你做不到的……”景月太痛了,每说一个字都需要她费劲全身的力气。 以往的时候,不论景祁说什么她都选择了沉默,可是这一次,她觉得她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已经有将近三十次毒发没有从未笑那里拿到暂时缓解毒性的解药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若是她死了,与皇上定下的约定便不会再算数了,那么,宁儿……宁儿要怎么办?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让祁王死了心,再不来烦她。 要么,便就应下了他的话,跟着他毁了蒙骑! 景祁听到她这样说,笑得很是不以为意,懒懒的道:“可是与宁儿有关?” 931.第931章 光阴荏苒之蒙骑权3 景祁听到她这样说,笑得很是不以为意,懒懒的道:“可是与宁儿有关?” 听着景祁口中的“宁儿”二字,景月惊讶的似乎忘记了痛,一把抓住了景祁的衣袖扯着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说!你从哪里知道的!” 她嘶吼着,有些崩溃之感。 有多久了,她不曾这般情绪激动,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她一直以为她不会再有七情六欲这东西,也不会再害怕什么。 可是这一刻,她是真的在害怕。 宁儿是她最后的支柱了,若是宁儿出了什么事儿,那她…她…… 可是看着景祁面上带着的三分淡笑,她知道,她有预感:宁儿一定不好,一定不好! 看到景月这般反应,景祁心中翻起一阵喜意,同时深深的佩服了背后那个给他送来消息的人,竟能猜的这么准。 “月儿,你还不知道吧,宁儿及笄后不久就被许配给了凤家的二少爷凤铒,不过,听闻前些日子,她似乎是偷偷从凤家放了谁,触犯了凤家家规,被凤铒休出了家门,现在……” 说到此处,景祁丝毫不曾在意景月的紧张与担忧,微微顿了一顿后,他一字一字的道:“正,下落不明。” “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景月嘶吼着,她的手紧紧的扯着景祁的衣袖,锦缎被她的手指抓破,掌心也多了几条伤痕,血晕染了衣衫。 看着景月几尽疯狂的神色,景祁没有一丝的恻隐之心,此刻,他想的,也只是他的计划终于可以达成了。 “月儿,你想一想,若是没有皇上的命令,宁儿为何会在凤家私自放了谁?”景祁又适时的加了一把火。 他定要将景月的心扳到他这一边才行!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容易的拿到蒙骑的大权,对于以后的计划,才更有利。 听着这样的话,景月心中恨意又复苏了,眸子里迸发出的恨,让景祁惊了心,忍不住后退三步,最终却因为衣袖被景月扯着,他不得不停住了步子。 他真的没想到她的心里竟会有这么多的恨! 景祁是个没有心的人,他不会同情恻隐,同样他也不会怨恨指责。 他也许冷血毒辣,可他不会有景月这样浓烈的情感,所以也从来没有想到景月心中还有这么多的恨。 这一刻,他隐约有些不安,他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妹妹,而这样的妹妹,也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掌控…… 只是,景月已迈出这一步,又岂会再有景祁退缩的机会?更何况,景祁也未必是自由的! “跟你背后的人说,找到宁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景月的话杀气太重,让景祁愣了愣才想起来惊讶:“你竟然知道我背后有人?” 听着景祁的讶异,景月没有回答的打算,只目光灼灼的看着景祁,等着他的回答。 景祁愣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交易已成,当即“啪啪”的拍手两下,立即便从暗处走出一位女子来。 女子行至景月面前,抬手轻轻捏开她的颌骨,将一颗药丸放入她的口中让她吞下去后,女子盈盈施以一礼,声音温柔如水:“公主,女婢名叫青婴,是日后负责伺候公主的人,同时也负责公主与祁王府的联络。” 看着眼前温婉如水的女子,景月知道:这一位,又是像未笑一样的存在…… 只是,为什么竟没有生出厌恶,反倒有些喜欢? …… 感受着身上的痛意一点点退去,景月扯一抹苍白的笑,点点头,应了下来。 从此后,她便上了这一条只能赢不能输的船,再也没有了回头之路…… 932.第932章 远走南疆之寒水宫1 入秋后的天依旧暑热,大雨下了一夜初晴,荷塘里的藕花已经是最后一茬了,莲蓬一个个结的饱满,仿佛正等待着美丽女子的采摘。 中秋节已经过完,毓筱和钰麒都要走了。 钰麒那边,半年没有音讯已经是极限了,若是再不露面,估计皇上就该要派人来大肆搜寻了。 而至于毓筱,她休养了半年,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一直呆在药王谷也不是回事儿,再说了,哥哥一走,她一个人在药王谷里,还不是要无聊死了嘛! 所以,她便决定:就此开始她闯荡江湖的旅程吧。 · 这一日,天气还不错,很适合出行远门,是二人动身的时候了。 没有送别之人,钰麒和毓筱一同穿过阵法出了药王谷,回头看一看被阵法隐匿着的药王谷,二人的心中想了很多,感慨也很多。 当年学成医术离开时,二人也是这样子,一人背着一个包袱,没有一个人相送的出了山,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们心中满是愉悦,开心的好像要飞起来,满心想着的,都是可以览阅群山看尽天下美景,悬壶济世可以妙手回春的美事儿。 可是此时离开,仿佛昨日还在,可是他们的心却都被系上了岁月的包袱,沉重的好像每一口呼吸都压着生命的重量,看不见,却比山更重。 一步步走远,二人都不再回头,不是不留恋此处,也不是走的义无反顾,而是,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待到归来之日,他们会一直在这里,没有尘世烦扰,也没有红尘喧嚣,一直一直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因为心中有着这样的信念,所以他们才不会因为离别而哀伤,因为,这一次的离别,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遇。 ………… 秋风吹了一次又一次,炎热都散了,凉气一点点侵袭,叶的边缘染上了残黄,有三两片受不住风儿的呼唤,离开了枝桠随着风不知被卷到了何处。 跋涉了许久,钰麒终于到了寒水宫,看一看前面不远处那威风凛凛的大门,钰麒心中有些说不清的不舒服。 其实,他并不想来这里! 寒水宫,江湖三宫之一,赫赫威名,江湖人人敬重,地位仅仅次于钟秀宫。 其宫主姓韩,单名一个旸字;而他的夫人,名叫齐芷盈,乃是江南齐家的二小姐,也就是齐芷柔的妹妹。 按理说,钰麒也是应当称她一声姨母的。 所以,此处人说起来也是他的至亲之人,可是,不知为何,他们在江南生活多年,却从未曾去寒水宫拜访一二,甚至于在齐家住了几年,也未曾见过姨母回齐家。 对这一位从不曾谋面的姨母,钰麒有些不想见,不愿见。 只是,已经站在了寒水宫的大门口,便是再转上几个圈,终究也还是要进去的。 既如此,钰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步迈开上了台阶,抬手便准备敲门。 然而,拳头落下,却是砸了个空,大门在眼前缓缓打开,门内现出一青衣女子,大约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五官长得很精致,模样很好看,也很可爱。 933.第933章 远走南疆之寒水宫2 看着站在门外的人,小姑娘很机灵,眨眨眼睛问道:“你就是表少爷,对不对?” “小丫头,你是谁呢?”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钰麒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下:“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小姑娘很活泼,鬼灵精怪的,摇头晃脑的说道:“我就是知道啊,我会算!” “噗!”听着小姑娘此言,钰麒忍不住笑了,打量她一番,打趣道:“原来,你竟是江湖算卦的…骗子啊……” 一听“骗子”两字,小姑娘顿时炸毛了,恶狠狠的盯着钰麒道:“哼!不要以为你是表少爷就可以欺负我,骂我是骗子,我虽然拜师的时间不长,可是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着小姑娘的叫嚣,钰麒一笑置之并不往心里去,对这个小丫头很有好感。 作为哥哥,钰麒是有着难以弥补的遗憾的。 小时候,筱筱根本就沉静的如一池水,从来都是她耍着他玩儿,所以,他从来没有体会到做哥哥的感觉,这一直是他的遗憾。 原以为这会是他一生的遗憾的,可如今,是不是老天爷开了眼,所以送给他一个小妹妹呢? 这样想着,钰麒对小姑娘顿时更加亲切了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的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不,才仅仅眨个眼的功夫,她的恼火已经如一阵风吹过一般,没了痕迹,甜甜的声音答道:“我的名字叫穆辛,好听吧?” 钰麒闻此名却不由的蹙了蹙眉:以“辛”为名,很少见,难道有什么深意在吗? 想到此,钰麒便开口问道:“你为何以“辛”为名?作何意解?” 被问了这样的问题,穆辛顿时迷茫了,满眼懵懂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个孤儿,是被师傅捡回来的,那时候,我身上就只有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就叫穆辛。” 因为提及了不好的事情,钰麒有些不好意思,想要道歉却发现小丫头好像并没有在意,所以便打消了言说歉意的打算。 可是,就在他要收回目光之际,忽然很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底闪过的落寞。 心中猛然一痛,钰麒伸手轻轻抱一抱她,安慰她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我给你做哥哥,好不好?” 幸亏在京城呆了几年,若不然,他真的很可能会错过穆辛眼底的伤心与孤单。 小丫头当真是变脸极快,一听钰麒这话,顿时又兴奋起来,抓着钰麒的胳膊高兴的又蹦又跳,急切又期待的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钰麒看她这般高兴,心情似乎也被感染了,暖暖的喜悦在心里漫开,认真的点点头道:“真的,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得到了钰麒的肯定,穆辛开心的一阵欢呼,口中一直叫着“哥哥”,绕着钰麒飞快地转了几圈,却依旧不能息下激动的心情,伸展双臂,她高声呼道:“我也有哥哥了!我终于有哥哥了!” 934.第934章 远走南疆之寒水宫3 看着穆辛在寒水宫的门前欢呼,本是极不合规矩的事情,钰麒却并不打算制止她。 一来,他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规矩这东西!二来,难得能看到这样真挚的笑脸,他不想让她停下来,他还想再看一会儿。 可是啊,规矩既然立下了,就自然是要有人负责维护的,这不,扫兴的来了。 来的人还是一位小姑娘,看起来应该与穆辛的年纪差不多吧,不过,那性子…… 钰麒有些一言难尽:老天,这怎么到了哪里都能遇上跋扈的人呢?怎么这跋扈的人,就都被他给遇上了呢? 只见那丫头一出来看到穆辛就开始责骂:“你在这里瞎嚷嚷什么?每天惹祸不说,竟然还敢在寒水宫门前撒野,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呀,是不是又……” 话未完,那丫头又看到了钰麒,一见竟然有不认识的人站在了他们寒水宫的门外,顿时将话锋转向了钰麒:“你是谁?!这里是寒水宫,谁让你来这里的?莫不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吧?” 钰麒一听这话顿时头晕目眩:好吧,他确实是为了伪装换了朴素的衣服,而且路途半月梳洗不勤,有些凌乱之感,可是这叫花子,还算不上吧?! 低头看一看身上还算可以的棉布衣衫,钰麒心中不由的疑惑:天下间,有穿成这样的叫花子吗? 这一边钰麒的感慨还未完,那一边穆辛倒是先忙着维护自己刚刚得来的哥哥:“晴师姐,他才不是叫花子呢,他就是您的表哥,是师父让我来接的表少爷。” 穆辛的话未完时,那姑娘的眼睛就已经瞪得不能再大了,愣愣的看了半天,这才磕磕绊绊的开了口:“你…你就是…钰麒表哥?” 刚刚听了穆辛的话,钰麒已经完全明白了:呃!原来这一位被宠坏了的小丫头竟然就是他那个名叫韩慕晴的表妹…… 哎,这叫个什么事儿? 点点头,钰麒应了下来,礼貌的打招声呼道:“慕晴表妹。” 听着钰麒对她的称呼,韩慕晴皱皱鼻子,几分不满的道:“你还是叫我晴儿吧,哥哥他们都是这样叫的。” 看到韩慕晴还有这样的一面,钰麒顿时有些改观:看起来,小丫头也就是任性胡闹了些,还是挺可爱的嘛。 “怎么?不请表哥进去吗?”钰麒爬山爬了好久,累得很,趁机打趣一句,想要赶紧的应付完这些人好休息一下他劳碌半月的脚丫子。 听着钰麒的话,韩慕晴拍拍脑门,有些懊恼之意,斜睨一眼一旁的穆辛,她笑嘻嘻道:“这不是被穆辛给闹的,都忘了请表哥进去了。” 说着,她伸手去挽了钰麒的胳膊,便欲拉着他进门去。 钰麒被她扯着往前走去,看一看被遗忘在门外的穆辛,注意到穆辛身上冒出的淡淡伤心,他向她招一招手,唤她一句:“小辛儿,快走了,还愣着做什么!” 穆辛一听到钰麒唤她,悲伤顿时烟消云散了,脸上绽开了大大的喜悦,屁颠屁颠的跟在了钰麒的身后入了门。 她一系列的表情变化全数落在了钰麒眼中,让他的心情不由的飞扬了几分,轻笑如铃。 看起来,以后在寒水宫的日子,绝对不会无聊了…… 935.第935章 远走南疆之花影城1 南疆·花影城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大日子,街道两旁竟站满了人,极为拥挤。 在人群中间,隐约可以看到,好像是留出了一条小路来。 毓筱一身红衣如妖如火,轻功已到了好似飞天而来的地步,翩然而至,她缓缓落在了路旁的一座二层小楼上,底下街道上的风景即便是拥挤也依旧能一览无余。 在细小的人群缝隙中,毓筱看得清楚:那一条被留出的小道上,一女子不着寸缕,手脚都被锁着坚固又沉重的镣铐,纤细白皙的脚赤着,一步一步的走在石板路上,留下些凌乱的血色印记。 脚踝处因为镣铐的摩擦已化了脓,血肉腐烂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瘆人。 四周的议论声很嘈杂,可是镣铐撞上石板发出的“叮咚”声却依旧明显到掩不去。 看着这一幕,毓筱的心不由的一阵抽搐:竟然用方式去这般残忍的对待一个女人! 早就听闻南疆有些部族惩罚犯罪之人的手段极是残忍,却不想,竟是这般羞辱于人的方式! 毓筱身形一动,已立于众人中,肩上的红色披风飘过,落在了女子身上,包裹着女子瘦小的身躯。 一番动作如流水,才一瞬时间便已做完,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就只见毓筱一身白衣仿佛仙子,转过身去迈开步子准备离去。 这女子既在此接受惩罚,必定是做错了事,她只是看不惯这样的法子罢了,并不是觉得女子的错就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此时,一女子忽然出声,言语很戾,喝住了毓筱:“站住!” 毓筱闻言,停住了脚步缓缓回头看去,只见一中年妇人一脸的狠厉之色正瞪视着她,似乎是恨不能冲上来将她撕扯一番。 毓筱对于这样活了半生却未能活出个好心态的人,向来是不喜的。 原本岁月积淀的,该是经历过红尘风浪后的宽厚仁慈与豁然开朗,却偏生有些人活了一把的年纪,心却越活越小,见不得人比他好上个一分半厘的,一颗心浸在世俗中经风吹尘污已然是乌漆墨黑的再也不见一丝美好。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毓筱的声音里透着彻骨的疏离与不可侵犯的贵气。 那妇人听着毓筱的语气,心底有些发虚:她也活了半辈子了,见过的人也不少了,面前这一位,明显不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只是,她南疆该有的法度,又岂能由着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这么毁了?! 人往往容易看不清,明明知道有些人惹不得却还是执迷不悟偏偏要惹。 而那些常日里听惯了他人的奉承之言早已趾高气昂迷了心的愚昧之人,更是容易盲目冲动的一头撞上了不归路…… “你个小贱人,你叫什么名字?竟敢妨碍我苗族执法!” 这张口便是“贱人”,一下子便点燃了毓筱心中的怒火。 火焰燃烧着,眸子里的光却是越来越凉,温度已冷得似乎要将人冻结。 “若是这舌头留着多余,我便替你拔除了它罢了。” 936.第936章 远走南疆之花影城2 “若是这舌头留着多余,我便替你拔除了它罢了。”毓筱一字一句冷若冰霜,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一向作威作福的妇人日|日活在谄媚阿谀中,习惯了别人对她的恭顺,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话。 妇人眸子里的阴狠之色浓郁的萦绕着黑气,仿佛淬了毒,厉声叫嚣道:“你个胆大包天的野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跟我如此说话!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看着一众人冲了过来,毓筱的眸子波澜不惊,浅淡的神色看着妇人叫嚣,就仿佛是在看着杂耍的小丑一般,对于一涌而来的侍卫也不曾有半分的在意。 手臂微抬,纯白的衣袖闪过,一道白练飞出,一众侍卫纷纷跌倒在地,面色痛苦的呻吟着。 其实,毓筱并没有下什么狠手,不过是击了痛穴,让他们安分一会儿罢了。 妇人见此状况,这下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是惹到了不能惹的人,慌忙的挥手让余下的侍卫拦着毓筱,而她一人则转身欲夺路而逃。 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她顿住脚步回头,整个人已经抖成了筛糠一般,却还是颤颤巍巍的挑衅道:“你可敢留下姓名?!” 听着妇人此言,毓筱知道她是什么打算,却并不在意,丹唇轻启,好听的声音从耳畔划过,留下两个字:“唐毓。” 对了,澹台毓筱已死,所以伪装容颜的事儿也到了头,可是唐钰的身份乃是唐宫少宫主,在江湖上乱跑不免会招惹是非麻烦,所以,最后她做了决定:女装闯江湖,名为唐毓,乃是唐宫少宫主的孪生妹妹。 这样子,她背靠高山腰杆硬,一般的宵小之辈不敢来找她的不痛快,而她,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唐宫事宜,真是一举数得! 妇人得了毓筱的名字,当下再不顾及其他,踉踉跄跄的逃离了此处。 毓筱看看仓皇而逃的背影,没什么在意,看看站在面前的几个与她对峙却是畏缩不敢上前的侍卫,淡淡的问一句,道:“你们是要随她一起走,还是要,躺在这里?” 侍卫看看越跑越远的妇人,再看看地上疼的打滚的兄弟,一瞬的犹豫后,众人一哄而散,剥开人群往妇人那边跑去。 毓筱见此,淡然转身,脚步优雅闲适又潇洒。 刚迈出步子,身后受刑的女子却忽然开了口,声音虽透着虚弱却依旧掩不住其中的清脆好听:“姑娘,请留步。” 毓筱顿步转身,望着女子,眸子里什么都没有,淡淡的问一句:“何事?” 女子忽然跪在了地上,伏首一拜,郑重的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毓筱眸色浅浅,静如池水,看着那女子片刻后,一言不发的转回身,再次抬步离开。 一众人看着这一幕有些弄不清究竟是何意,眸子里或多或少的,都沾上了些疑惑。 那女子也怔怔看着毓筱渐远的身影,片刻后,她伏地叩拜,竟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毓筱离开了此处便又隐了身形,坐在屋顶上看着路上行人的来来往往。 无所事事,毓筱便随意的浏览一下路上的店铺街摊,了解了一下何处隐匿,何处死角,又有何处灵活方便…… 忽然,一道身影无声飘落,就站在了毓筱的身旁。 那人一身白纱从头包裹到脚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从身形隐约可辨是女子,尤其是那如同仙子般飘然的姿态与气质,真真是吸引人…… 毓筱惊了心,掌中带着凌厉的内力向女子劈去,却在将要碰到女子之际化作虚无,连带着毓筱整个人也不再动得了。 身体被禁锢,毓筱心中惊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大睁着眼睛怔怔看着那女子。 女子不注意毓筱有什么样的表情,伸手揽了她转瞬便已消失,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却未曾有人发觉。 屋顶上除了一阵轻风拂过,什么也不曾留下…… 937.第937章 远走南疆之找上门来 花影城·苗楼客栈 外头的天才刚刚朦胧,十月的清晨很冷,街道被冻得硬邦邦的,还没有一个行人问津。 想来,这样的天气,大多数的人都是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的,这会儿,说不定梦还未行呢。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突兀而来的叫嚣声扰了一个清晨的宁静,也扰了很多人的梦。 这是一道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也很不讨喜。 紧接着这道声音,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来的乃是军队。 也不知这样大张旗鼓的,是出了什么事儿…… “大人,昨日阻碍执法的野丫头就住在这里。” 一位官威甚重的大老爷站在士兵的最前方,正抬头看着客栈的门匾。在他的身旁,一位妇人满脸的谄媚之色,眸子里闪着些不怀好意的幽光。 此人,若是毓筱在此,定然认得出,她就是昨日那个口上不积德的妇人。 看来,这一位妇人也不是白问了毓筱的名姓,能耐也不甚小,这不,这么快就找到了毓筱的所在。 而此时的毓筱,她还尚不知大祸已至,此刻正在楼上睡的香着呢。 不过,接下来就算她睡得再好也注定要被打扰了,因为楼下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苗族的人还真是野蛮,竟直接动手砸了门,只听“哐”的一声巨响,毓筱的好梦一下子便散了个尽,猛然一下坐起身子,急切又茫然的四下里看一看。 片刻后,毓筱这才缓过神来,心中有了猜测,下了床凑近窗边看一看楼下情景,也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看,毓筱竟直接就看到了那位满脸谄媚之色的妇人,这一下,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 眼看着麻烦来了,毓筱忍不住蹙蹙眉,心中不满的同时也在盘算着,是去会一会下面的人,还是赶紧跑路? 正当毓筱纠结难择之际,房门被人推来。 听着“吱~”的一声响,毓筱顿时警惕起来,心中不住哀嚎:不会吧?这么快就找上来了?可是本姑娘还没做好选择呢?! 不对不对,我是决定要跑路了!来的这么及时干什么嘛! 正当毓筱满心无奈的打算打晕了来人便夺路而逃时,可是,走进门来的人却不是来找茬的! 来人一袭白衣飘飘,仿佛是九天上飞来的仙子,一行一动都透着不染尘埃的味道,仿佛是看到了月光的皎洁。 纱质的遮面纱隐约朦胧,遮住了容颜,让人没有眼福可以看一看那倾天绝色。 只是,这个身影,很熟悉啊,不就是昨日将毓筱从屋顶上带走的那位女子吗? 一看进屋子的人竟是这一位白衣女子,毓筱顿时便放下了警惕,随意的坐在了一旁。 既然“她”来了,定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她也就不必再想什么了,反正是想了也没用。 见毓筱如此态度,白衣女子没有任何的恼意,清冷干净的声音传来,女子道:“筱筱,不必要的麻烦,先避开吧。” 这女子竟管她叫“筱筱”,看来,来历不小啊。 毓筱似乎并不吃惊于女子对她的称呼,听过女子的决定,她也没有一丝反驳之意,站起身来便往门外走去,却是看都没看女子一眼。 女子见毓筱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理会她的意思,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流露出浅浅的无奈。 仅刹那,笑意已收,她身形一个闪动,屋子里已没了人,空空如也。 938.第938章 远走南疆之白衣女子1 “放开我!” 二人的身形才刚刚落下,毓筱便挣扎着要退出女子的怀抱。 女子闻言急忙松手,然,飞行的速度太快,以毓筱的身体,自然是有些不适应的,这不是,女子才刚刚松手,毓筱失了支撑之力,腿上一软,身子便往下倒去。 女子眼疾手快的又扶住了她,将她再一次揽回了怀里。 这一次,毓筱没有再胡闹,而是缓解了一下身体的不适应,而后退出了女子的怀抱,离她远了些。 有些尴尬,毓筱不想看到她,便四下里打量一番。 此处都是树,毓筱看不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只是对于这个女人,她的心里有很多的纠结。 说实在的,她能感觉到:那女子似乎并没有恶意,可是…… 她是真的烦透了这个女人! 她从来不喜欢别人对她指手画脚下命令,也从来不喜欢别人靠她太近,更不喜欢与陌生之人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 可是这个女人,却处处犯在了她的忌讳上。 昨日在屋顶上被掳走,那是她技不如人,没办法。 可是,这女子竟然要她从今往后听命于她,这一下子便让毓筱炸了毛。 士可杀,不可辱!她虽然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可是也没有任人使唤的道理。 更何况,她是要浪迹天涯的,可不是要让人圈着管着的! 毓筱不依,二人便交了手。 可是,出招的却只有毓筱一个人,而那女子,仿若一只花间戏的蝶,轻飘飘的躲过了毓筱的凌厉杀招。 这般模样,分明是在戏弄与她! 毓筱心火更旺,烧得她整个人没了理智,一招一式全是杀招,胡乱的打一通,分明就是在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只是,二人交手半日之久,毓筱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只能拼命的喘着气,可那女子,却依旧是那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之姿,甚至连汗水都没有见一滴。 这一下,毓筱是真真实实的认识到了:她不是女子的对手,这样闹下去,于她而言没有丝毫的益处。 若是不想沦为这个女子的奴隶,那么,她就不能再这样乱来,必须智取! 该发泄的都发泄了,冷静下来,毓筱的智慧又回来了,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关键:这个女子,是有意找上了她,还是随性所为? 既然已经想到了这里,毓筱自然是要问问清楚的。 没有委婉,也没有旁敲侧击,毓筱开门见山的问了,女子没有推诿,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给了她确定的答案。 她是专程来找毓筱的! 这一下,毓筱才是真正的疑惑了。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子,她来找她,是为何? 然,这一次的问题问出口,女子却没有再回答,只静静的站着,仿佛已融入了风景中,化作了无言的景物。 等了许久不见女子答话,毓筱的耐心已耗尽,不想再跟这个不太正常的女人继续纠缠下去。 她转身,往城中而去…… 夜将至了,若是再不去找一找落脚的地方,很可能就要露宿荒野了。 若是换了别的地方还能将就一下,可是这里不行,此处可是南疆苗族,蛇虫鼠蚁都是碰不得的东西。 然,毓筱才刚迈出步子,女子便相随而至,只是,毓筱自知无力阻拦,便也就由着她去了。 所以,最后二人便住到了同一家客栈里。 939.第939章 远走南疆之白衣女子2 一想到在刚入客栈时发生的事情,毓筱心里的火气便压也压不住的往上窜! 时间回到昨夜。 白衣女子随着毓筱一同住进了客栈,二人各开了一间房。 可是毓筱进了屋子还没坐下,白衣女子便已到访。 那女子一进门便二话不说的将毓筱以一阵内力拂到了榻上,力道用的很精准,既没有弄疼了她,也刚刚好让她落在了榻上。 不明情况的毓筱本能的警惕,腰上使劲便欲坐起身来。 然,她才不过刚刚抬了头,女子已至,竟是横跨在了她的身上。 这样的姿势让毓筱一刹那尴尬到了极点,小脸迅速羞红像熟透了的樱桃,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忘记了反抗。 女子没有注意到毓筱仿佛遭了雷劈一般的神色,两只手已经落在了毓筱的身上,那副做派,当真是上下其手啊! 毓筱在女子的手落下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硬的仿佛一块石头,直绷嘣的躺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满含着震惊,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看着白衣女子。 她……她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毓筱被惊得仿佛灵魂出窍时,白衣女子已经收了手,身形闪动,等毓筱眨眼再去看时,屋子里已经没了人…… 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毓筱只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都是什么事!她……这是被一个女子非礼了吗?! 想到此,毓筱不由得气笑了:她不就是技不如人吗?至于这样子羞辱于人吗? 哼!今日之辱,她来日必报! · 再说一说客栈那一边,妇人和士兵大闹了整个苗楼客栈,却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可是事情已经闹大了,想要遮拦是做不到了。 这不,客栈里来了一位大人物——南疆公主,夜曦。 距离夜曦当年入京已经有五年之远,此时的夜曦是一朵绽放的花儿,开得正好。 她一如当年,还是一身如火的衣衫,张扬热烈,一举一动间,都透着不容亵渎的贵气,果真是一国公主当有的姿态。 “这是在闹什么?”虽为女子之身,可是她说出去的话却不输于男子的威严,让人不敢抬头直视,唯恐冒犯。 妇人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磕磕绊绊的开始加油添醋的述说了昨日的事情。 夜曦听完后神色未变,让妇人心中满是忐忑,不知道公主究竟作何打算。 屋子里一片寂静,众人都在等着夜曦的裁决。 可夜曦仿佛忘记了,一直静静地坐着,不看四周,也不言语,目光没有聚焦的落在了脚尖前不远处的地方,不知是走神了,还是在发呆。 许久,夜曦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态,忽然开口道:“去给那个叫唐毓的女子做个画像出来。” 话落瞬间,夜曦已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又一句话传来:“不要再惹是生非,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听了这一句,妇人的脸色刹那煞白。 看样子,夜曦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竟是对那不讨喜的妇人所说。 也不知这妇人与夜曦,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940.第940章 远走南疆之“天”字令 钟山·钟秀宫 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钟灵玉还是那个整日里唠唠叨叨的女娃子。 她已经十二岁了,也不知这些年的年纪都长到那里去了,怎么就还跟六、七岁时一个样子呢? 此时,钟灵玉正拎着一个包袱,看样子,她是要出远门啊。 难道……她又要去京城? · “哥哥,别送了。”钟灵玉停下来扯一扯钟凌风的衣袖,忍不住第二十三次说了这句话。 钟凌风一身白衫玉树临风,真真是一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大抵是舍不得妹妹,钟凌风竟然一路相送到了钟山脚下。送的还真是远啊,可是,要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看一看钟灵玉单薄瘦弱的身子,钟凌风忍不住又蹙了蹙眉,早已说过千百次的话,又说了一回:“玉儿,你就不能好好的留在钟秀宫里吗?” 已经回答了很多次的问题,可是钟灵玉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立场也是坚定的没有分毫的动摇,又一次回答道:“哥哥,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钟凌风虽然早已知道答案就是这样,他与妹妹相处多年,妹妹的固执,他又怎会不知? 可是作为哥哥,他对妹妹的担忧又怎会因为她的固执就消失呢? 他就是不死心,心中侥幸的想着,也许再问一次,玉儿的答案就会不一样,她就会留下来,不走了…… 其实,他不应该这样担心的。 因为,这一次,玉儿并不是要去京城,她要去的,乃是江湖。 玉儿是钟秀宫的人,闯荡江湖自然是必须的,如今她已经十二岁了,出去闯一闯,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一想到那一次蛊王之毒,她昏迷一年之多,他就忍不住想要将妹妹一辈子拴在身边,保护她,爱护她,不让她受一分伤害。 可是,他的妹妹啊,她总是心中无我,她怀揣着的,永远都是别人。 这一次远行,她是要去找毓筱小姐的…… 此事,还得从一月前说起。 那一天,钟秀宫忽然来了不速之客,来人手执“天”字令,声称乃是天楼之人,奉楼主令,前来传达任务。 面对此,他们只有接下任务的份,从不能说不。 天楼,在蓝雪国,乃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一般人,他们未曾闻天楼之名,从不知有天楼存在,亦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天楼的眼睛在窥视。 可是,但凡是有些不凡势力的人,他们都会渐渐地发现,在他们的背后,有一个仿佛天一般巨大的网笼罩着他们,那就是天楼。 这些人,他们知晓天楼,忌惮天楼,不敢轻易招惹,却也时刻防备着天楼。 除此外,还有一少部分的人,他们是这个世界里的佼佼者,掌控者…… 而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参与着天楼。 钟秀宫作为江湖第一宫,自然与天楼有着不可分的关系。 而此次传令的人,拿来的竟是“天”字号令,这让他们如何能拒绝? 只是不知,若是日后二位知道了这天楼楼主乃是墨宸,究竟会是何表情呢? 不过,除了这一点外,灵玉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是她的毓筱姐姐,是表哥最在乎的人,如今,她不能再陪着表哥左右,那么,她就替他把毓筱姐姐找回来…… 她想要的,一直很简单……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忘不了那一天夜里那个独自蜷缩着的墨宸,所以,她一直固执的希望表哥再也不会独自一个人…… 941.第941章 二女较量之夜曦1 十月的第二个丑日乃是苗族人的祭尤节,这一天,全族人要举行祭祀仪式,也正是因此,夜曦才会离开王都,到了花影城。 南疆此地,部落众多,在他们幽山夷族尚未至此时,乃是以苗族为尊。 此处因地势、环境等缘由,暑热潮湿,蛇虫鼠蚁数量繁多,性情凶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夷族人才会看上了南疆这尺寸之地,在此称王,独霸一方。 可是苗族本是土生土长的人,又如何肯将自己的家园拱手让与外来者,所以几百年来战乱不断,直至近些年苗族与夷族有了姻亲,两方才有了短暂的和平。 苗族之人虽然没有御虫之术,但是极善养蛊,生长于这样的地方,对付那些蛇虫鼠蚁也是要比夷族人得心应手得多。 二者本互补,若是两方能够合作无间,必定是南疆一大幸事,定能壮大国力,让人再不敢小视,自然也就不必再依附于南梁,甚至不必再臣服于蓝雪国。 只是,两方要争的都是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又如何能彼此无间合作呢? 所以,这么多年来,姻亲既是维系和平的纽带,也是相互制约的手段。 而夜曦,她正是这样的婚姻的产物。 并不像外界传言所述,她的母后冠宠后宫致使六宫无妃,而是,南疆王极不喜她的母亲,在她一出生便将她的母亲幽禁在王后宫中,再不许她与母亲见面。 不过,南疆王对她倒是极不错的。 南疆王只有她一个孩子,将来,她必定是要继承王位的,所以在教育上,南疆王为她请来了最好的老师,也就是国师胡库尔来教习她治国之策。 另外,对于夜曦的一些建议与想法,南疆王也都能认真聆听并与她探讨,从来不将她当做小孩子对待。 只是,得到了父亲这样的尊重,夜曦的骄傲确实被满足,可是缺失的父母之爱呢?又该从何处被填补? 起初,她还尚年幼时,曾经一度的奢望着父亲的怀抱,母亲的抚摸…… 可是年复一年,母亲的模样是她幻想不出的容颜,父亲的怀抱,是她可望却不可及的温暖…… 许是失望太多,被积攒成了绝望,她对亲情的渴望已化作枯井,再也挤不出一滴水…… 只是,到底她的身上留着苗族的血,所以,每逢苗族大的节日,她总是会到此看一看。 她希望,待到她登上王位时,可以改变两方征战的局面,给每个人一个太平盛世。 还有…… 这里还有一个她想见却又讨厌的人。 那个人,她是母亲的养母,品性极差,趋炎附势,阿谀谄媚,是她最不喜欢的那一类人!可是,她毕竟对母亲有养育之恩,既然母亲不能报答,便就由她来做吧…… 夜曦也说不清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毕竟,那个女人会将母亲养大,根本不是什么心存仁念,而只是抱着将母亲卖到有钱人的家里换一笔钱的打算。 只是她没有想到,母亲竟是苗家的女儿,最后被苗家寻了回去嫁到了王宫。 她也曾想过从苗家或者王城里讨一条富贵之路,可是那些人太狠,她被吓破了胆再不敢去,生活过的十分落魄。 几年前,夜曦在苗族寻到了她,不忍她过着这样的生活便扶持她一把,却不想她本性难移,仍旧改不了她那个狐假虎威的毛病。 有时候夜曦也想要一走了之再不顾及她,可是她又忍不住会想,若不是这个女人将走丢的母亲带回去养大,母亲很可能那时候就死了…… 每每一这样想,夜曦就觉得,不论当初她是什么样的初心,都改变不了她曾经救下了母亲的事实。 所以,即便是很不喜欢那个女人,心中一直在矛盾着,她也还是没有放弃她,一直对她格外的宽容。 942.第942章 二女较量之夜曦2 明日就是祭尤节了,夜曦静静坐在屋子里,神色有些疲惫,一身红衣失了风采,让人觉得有几分莫名的孤寂。 按照习俗,今日本该蒸糯米饭打粑粑的,可是她是王朝的公主,没有平常百姓家孩子们那些平凡琐碎的福气。 房门被人推开,打断了夜曦的伤感,孤寂之感瞬间消散,她依旧是那个风华无限的公主,让人不敢直视。 轻轻转头看一眼来人,夜曦眸底忍不住闪过些厌恶,又转回头来。 来人正是那一位不讨喜的妇人,她就是夜曦母亲的养母,林璐。 林璐一脸谄媚的笑意走进了屋子,不顾夜曦发冷的脸,热络的道:“小曦,我酿了些甜酒,你要不要尝尝啊?” 听了林璐此言,夜曦的面色不自觉的柔和了一分:甜酒也是祭尤节里不可缺少的,只是她的父王说此酒不干净,从不许她喝。 看一眼被林璐放在桌上的酒,夜曦心知肚明,知道林璐此举定然是有事相求,不然她也不会到她这里献殷勤了。 “有什么事就直说。”不想再与林璐多纠缠,夜曦开门见山,只希望她不要说什么过分的要求。 林璐看夜曦询问,当即笑得如一朵菊花,满脸的褶皱愈发显得谄媚:“公主,那个妨碍执法的小丫头,就是那个叫唐毓的,画像我给带来了,公主想怎么处置?” 听林璐提起,夜曦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出事儿,想着唐毓的名字,夜曦本能的想到了唐宫的少宫主唐钰。 从林璐手中接过画像,夜曦顿时有了猜测:这两人长得如此相像,想来,这位唐毓姑娘必定与唐宫少宫主唐钰乃是双生之子! 只是,为何从不曾听闻唐宫少宫主有什么姐妹呢? 虽然尚有疑惑,可是夜曦已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自然不会希望招惹唐毓,更何况,关于苗族女子脱衣游街的惩处,她也是看不惯的,有心想要更改却是无力实施,如今碰上了一个与她志同道合的人,她又为何要去找她的麻烦呢? “此人来历不简单,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罢了吧。”夜曦随手放下了画像,不甚在意的为此事定了局。 林璐一听这话当即便开了口:“公主……” “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祭祀,退下吧。”知道林璐要说什么,可夜曦不想听,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什么,便开口截断了她的话。 林璐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阴毒之色,看一看夜曦冰冷疏离的脸,知道讨不到好,便转身退出了屋子。 只是,才刚出了屋子,林璐便换了嘴脸,满脸的恶毒朝着屋子啐一口,小声咒骂一句:“什么东西!”拂袖离去。 屋子里的夜曦依旧坐着,她的内力虽算不上绝佳,可也醇厚,那一句话声音虽小,可夜曦却听得清楚。 不过,她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对于林璐的嘴脸,她早就清楚,也没有想要与她计较什么。 林璐于她,不过就是她养着的一个闲人罢了,她虽放不下,却也从未曾放在心上…… 943.第943章 二女较量之丝冉 林璐一路骂骂咧咧的走着,心中满是不平。 王后明明就是她养大的,这些人竟然像对待一块破抹布一样把她扔出门去,还有那个小公主,整天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只是施舍给她一个小小的司查之位,还想要她感恩戴德于她吗? 做梦! 还有那一天,那个女人自己不守妇道失了贞洁,她身为司查判她游街之刑那是理所应当,那个叫唐毓的小丫头竟然敢同情人犯妨碍执法,若是不能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以后要如何服众?! 可是夜曦那丫头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唐毓,真是可恶!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没了唐毓,还有那个贱女人呢! 本来游了街就可以了事的,谁让有人多此一举了!要怨就怨那个叫唐毓的丫头多管闲事吧! · 再来说一说被林璐一直惦记着的毓筱吧。 依旧是住在客栈里,毓筱正在与那一位白衣女子下棋。 “丝冉姐姐,落在这里不对。” 看样子,这不是在下棋,而是在学棋。 只是,前些日子不是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怎么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姐姐妹妹这么亲热了? 原来这位白衣女子名叫丝冉啊,倒是极好听的名字,很像她的人,都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丝冉落下棋子,眉心微微蹙起,实在弄不清落在这两处有何区别。 看别人下棋都挺轻松,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是不好学呢! 不在意盘上子,丝冉眸中有几分担忧之色,看一看毓筱,关切的问道:“筱筱,你今日还头疼吗?” 毓筱摇摇头道:“没有,今日都没有疼。” “那就好。”丝冉缓缓展出一抹笑意,仿佛一缕月光照在了黑夜里,让人移不开目光。 二人初遇那一夜,丝冉在毓筱身上一番作弄,结果第二日二人在树林中起了争执,正当毓筱怒火中烧忍无可忍时,却忽然头痛欲裂,整个人几乎眩晕。 可是毓筱为自己断脉却发现脉象正常,没有丝毫的问题。 倒是丝冉,仿佛知道她头疼的缘由,一股月白色的光打入她的体内,让她整个人很快就轻松了下来,头疼虽然没有消失,可也只是若隐若现,不再那般剧烈。 毓筱几番追问,丝冉终究是扛不住毓筱这股子执着劲,终将缘由简单的说了来。 与毓筱当初料想的没有太大的差别,她的体内有灵珠,可是她却无力控制,所以受灵珠影响,她的记忆出错,就连当时坠崖,一昏迷竟两年之久,也都是因为灵珠的缘故。 只是,灵女以封印之法唤醒毓筱,却做得不妥。 至于不妥在何处,丝冉却是只字不肯提,不论毓筱怎么问,她都守口如瓶。 看着丝冉讳莫如深的样子,毓筱心中忽然生出些不安:她觉得,丝冉不肯说的,定然是出乎意料的事,甚至,很可能,是不好的事! 对此,丝冉又重新解封了灵珠之力,初遇那一夜对毓筱那一番上下其手,正是因此。 只不过,灵珠之力初初解封,力量不稳,有些东西时不时便会在毓筱的脑海中闪过,总是让毓筱头痛。 这痛了好几日,终于可以消停一下了。 944.第944章 二女较量之再见梅花妆 朝阳初升,苗族的盛大节日——祭尤节就要开始了。 祭祀开始,先是由主祭之人打火镰取圣火,同时鸣铁炮、鸣大号;然后,人们开始在神龛下安祭桌、摆祭品:于地下摆祭师占卜用竹片两片,再摆一把祖传砍刀;再摆上九个土碗,分别斟上甜辣酒;之后,再摆九张枸树叶,其上再摆九张青菜叶,菜叶上再各摆上一条鲤鱼,共九份。 一切都已摆好,祭师要开始念诵祭词。 祭词很长,约摸得念半个时辰,在其间,要供饮九次酒,散祭品九次,供与九位苗族的祖公。 每次饮酒前,接碗者要先戽几滴于地下,然后才喝;每斟换一次酒,祭师都要念诵一段相应的祭词,并占竹卦于地,竹卦必须是左扑右翻方为愿。 每念完一段祭词,都要鸣大号、宰祭牛,接着把供品分发给在场人同食。 祭尤节乃是祭祀苗族先祖的,所以苗族人一向都极看重,这一天,可说是苗族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人人都是盛装出行。 外面如此热闹,毓筱自然也不想再窝在客栈里教丝冉下什么棋,便硬拉着丝冉出来逛一逛。 其实也不是她不乐意教,但凡丝冉能学会一丁半点的,她教的也有个劲头,可是这学了好几日了,丝冉硬生生一点没学会了,这让毓筱哪里来的心劲儿再教她? 再说了,她到了南疆,若是错过了这么盛大的节日,岂不是很说不过去吗? 看着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毓筱忽然有些恍惚,好像……曾经有一个人,他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就在毓筱走神的时候,丝冉不知看到了什么,拉着毓筱便没入了人群。 四周太喧闹,毓筱脑中那一瞬间的恍惚被吵散,看一看眼前的盛况,毓筱不再去想那些模糊的感觉,随着丝冉一起四处看一看。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毓筱有太多了,自从在药王谷醒来以后,就总是会出现。 她知道,她是忘记了一个人才会变成这样子,而她忘记一个人的缘故,必然是灵珠。 缘由都清楚了,所以毓筱从不曾纠结什么,而至于这个被她忘记的人,毓筱觉得:既然忘了,那便是不该记得的人,若是到了该记起的时候,记忆自然都是会回来的。 世间事,都顺其自然不强求,才不会有那么多无谓的烦恼。 · 看一看苗族的风情,毓筱和丝冉都忍住想要切身体会一番,这不,不一会儿功夫,两人竟然都换了苗族的服饰。 店里的老板娘见两人生的如此绝色之姿,竟心血来潮的为二人点了红梅在眉心。 丝冉开着眉心盛放的红梅,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可是毓筱却想起了一个人,红绡。 她记得红绡的梅花妆,对于红绡的出身,她也一直有着猜测,看来,在这里,也许可以知道些什么。 展一抹纯真的笑意,毓筱不想对方有什么戒心,“老板娘,这样的妆可真是好看,怎么往常不见有人做这样的装扮?” 一听毓筱这样的话,老板娘的眼中闪过些惆怅,轻轻叹一口气道:“这妆,叫梅花妆,也叫美人妆,原是我们苗族女儿家最爱的妆。 只是,大约是十多年前吧……” 945.第945章 二女较量之路家败1 “那时候,谁人不知道花影城里的路家。 路家不只是此处首屈一指的大户,还是善名远扬的大善人。 路家人乐善好施,援手助人,在当地,任谁提起,那都是要竖起大拇指赞上一句的。 只是,世事无常,路家的公子路戎偏偏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媳妇,导致了路家满门之衰。 那个女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竟是个与人通奸的下作货,被人捉奸在床后,被判了游街之行,连同她年仅五岁的女儿一起…… 那女人许是受不住如此之辱,最终自尽而死,就死在了门外这条主街之上,而她的女儿,从此后也下落不明……” 听着这故事,毓筱心中清楚:很可能,红绡就是那个失踪了的路家女儿。 只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的,从过往看过的密辛得出的经验来看:高门大院里的那些个是是非非,传出来的时候,往往都是会被颠倒过的…… “那…此事与这梅花妆,又有什么关系呀?” 正当毓筱盘算着要旁敲侧击的问些什么时,丝冉率先发了问。 她只是单纯的在听故事,所以问出的问题很单纯,却是恰好切中要害。 老板娘长叹一口气,娓娓道来:“那个女人,是当时花影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最爱便是这梅花妆,额间一点红梅盛,容颜绝色藏,当真是羡煞无数女子。 所以,许多女子都不敢再点红梅妆,以免闹出了东施效颦之丑,而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儿,人们都觉得梅花妆晦气,便慢慢的,都不再点红梅了……” “那路家呢?路家怎样了?” 丝冉当真是个极好的听众,真是一点漏洞也不曾放过。 问及此,老板娘忍不住再长叹一回,满是惆怅的道:“路家的公子路戎,那可真是个痴心人啊,常言都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真如是啊…… 路公子是当真爱惨那个女人啊,即便是捉奸在床,却也依旧相信女子是清白的,而这一切,乃是遭人陷害。 可是,还不等他相问,那女子竟亲口承认了与人有私。 路公子伤心欲绝,不知该如何面对女子,便跑了出去,可再回来时,却听闻妻子遭游街之刑不忍受辱自尽身亡。 他本是打算来告诉妻子他愿意成全的,却不想接到的竟是这样的噩耗,始料未及之下,他竟一下子吐了血,没几日便病的形销骨立。 路老爷子急白了头,寻遍了满城的大夫,最终,却还是没能留住路公子的性命…… 就这么一个儿子,老爷子失了心肝,原本还硬朗的身体垮了,缠绵病榻几月后,终是付与了一抔黄土…… 原本繁华热闹的路家转眼间没了主子,下人一哄而散,一夜之间,便是满院荒凉……” 听到此处,毓筱满心唏嘘:她还犹记得梦阮先生笔下的荣国府,大厦倾颓不过一瞬,百年的繁荣,落幕也仅需刹那…… 所谓树倒猢狲散,大抵也不过如是吧…… 946.第946章 二女较量之路家败2 所谓树倒猢狲散,大抵也不过如是吧…… 只是这些,终究是比起当年蓝家那一夜焦土要好上许多的。 虽然看着繁华落尽会让人感慨万千,忍不住去伤感些什么,可终归还有伤感的机会,不像蓝家,一夜之间,一把火照亮了半边天,除了一片焦土,仿佛蓝家从不曾存在过…… “一个五岁的孩子,为何会下落不明呢?” 丝冉美丽的眼睛里染着清浅的疑惑,仿佛是一池碧水中荡开的微波,景色怡人。 毓筱走远的思绪被拽回,看着丝冉完美的没有一分瑕疵的脸,她的心中有几分疑惑生出:丝冉她……到底从哪里来?为何……她对于事情的反应,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人? 就好比这一次,任谁听了这样的故事总是要唏嘘几句的,可是对于丝冉,她却是在单纯的听故事,没有一丝人该有的感与思。 这样的异常还有很多很多,吃饭的时候会有,学棋的时候也会有,逛街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则更多…… 这样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婴儿,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她都不曾熟悉,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看,在学习…… 所以,毓筱在怀疑她的来处。 在她的记忆里,她知道一个叫笔仙的人,不,不是人,是仙君。 只是,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认识了这个“仙君”,也无从判断这一段记忆到底是真是假。 然而,当她看到丝冉的反常时,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怀疑丝冉的来历,确切的说,她在怀疑丝冉不是人,而是和笔仙一样,乃是仙君。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时,毓筱自己也觉得太荒唐,可是随着反常的地方越来越多,这念头没有一点减弱,反倒是根深蒂固了。 到如今,她的脑子里就像两个小人在打架。 理智告诉她,神与仙只是传言中事,怪力乱神之事荒诞不经,必不可能! 可是她的心却又一直在找着各种论据去推翻脑中的理论。 幽山也是传说,可是却真是存在,更甚至,她见过了灵族的灵女,身怀灵族圣物——灵珠! 还有,她出生就带着的记忆,那仿佛前世今生的轮回…… 若是怪力乱神都不存在,这些东西又该如何说? 毓筱陷入了沉思,可旁边的两人却聊的极好,完全没有注意到毓筱的走神。 听了丝冉的问题,老板娘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神秘秘的道:“我听说,是有人看上了那个女娃的容色,所以趁乱将她带走,给卖了…… 不过,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大概没人能知道了。 毕竟当时女子自尽,街上一片混乱,等到混乱被梳理后,再寻那孩子,便找不到了……” “那就没有人去查一查那个孩子的下落吗?”丝冉仿佛是一个追根究底的问题宝宝,每一个问题,都出自于最单纯的好奇心,没有任何的目的在。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也没有查的必要啊,女子已经死了,一个五岁的女娃子,没了就没了吧……” 947.第947章 二女较量之路家败3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也没有查的必要啊,女子已经死了,一个五岁的女娃子,没了就没了吧……” “那个女人真的背叛了她的丈夫吗?” 丝冉毫无征兆的忽然转了话题,不止让老板娘怔了怔,也让正在沉思的毓筱瞬间回了神。 这事儿,拍板定案十多年了,即便是真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出,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的问出来啊! 若此事当真是另有隐情,如此直言便是惹火烧身啊! 当初,名盛一时的路家都完了,那么,保不齐这一个问题问出来,惹来的,就是飞天横祸,躲也躲不过,甚至还有可能会累及他人…… 老板娘是淳朴之人,似乎并没有想这么多,毓筱还来不及阻止,她的答案已至:“这事儿究竟如何,那时候处理的匆忙,已经无从得知了,不过,那女子当时亲口认下,该是没有假了…” 见老板娘并没有说出什么危险的东西,毓筱微松一口气,然,一口气还没舒完,就见丝冉又有开口之意,她急忙率先言语道:“老板娘,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这么久,我们该走了…” 说着,毓筱便拉着丝冉急匆匆的出了店。 丝冉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拽出来,满心的不解,一把拉住毓筱停了下来,“我还没问完呢,你怎么就把我拉出来了?” 看着丝冉眼中纯粹的疑惑,毓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胡乱扯个理由道:“我忽然又头疼了,咱们回客栈吧。” 一听毓筱又头疼,丝冉当下就紧张起来,一把揽着毓筱就准备以轻功而行。 毓筱急忙制止于她:“别,丝冉姐姐,今日人太多,你的武功特殊,别惹了有心人注意。” 丝冉有些不理解毓筱的言中之意,可是看毓筱严肃的神情并不像开玩笑,最后只得几分懵懂的点头应了下来。 二人挤过拥挤的人群终于回到了客栈,丝冉又一次往毓筱体内注入了月色的内力后,便勒令毓筱卧床休息。 毓满心无奈可又不好告诉丝冉那时在骗她,便只得乖乖上床躺着。 没有睡意,毓筱闲来无聊胡思乱想着:照理说,那女子嫁给了这样爱她的夫君,该当好好珍惜,相夫教子才是,怎么就不守妇道,与人有私了呢?倒真是难为了红绡,小小年纪经此遭遇,又辗转流落风尘,最后竟还是有爱不敢爱,有情不能言,只一味的将冷皓往外推…… 待日后再有机会回到京城,也不知能不能寻来红绡,问上一问当年实情…… 她总是觉得,事情许并不是这样子的…… 此事不止毓筱在想,丝冉也在想,不过所想的内容却是完全不同。 姻缘树上,灭缘浇注,红绳尽碎,既没了天命束缚,为何竟还有这样的姻缘? 难道不该是爱了才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对吗? …… 注:亲们,今天是多出来的一天哦,希望大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948.第948章 二女较量之城门悬尸1 祭尤节热闹了一日,喧嚣乍然离去,夜里显得尤为寂静,一盏孤灯下,夜曦消瘦的身影形单影只。 每逢佳节倍思亲,果然如实。 只是,她从不曾体会过这些亲情温暖,所以心中才会更加的向往。 只不过,这样的温暖,王城里没有,花影城里也没有,既然祭尤节已经过完,她也不便再在此处逗留,还是早些返回王城才好。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夜曦收拾妥当便准备动身离开,可人还未出门,就有人匆匆忙忙的从门外闯进来,口中直呼:“出事啦,出事啦……” 夜曦禁不住蹙蹙眉,凉凉的看一眼慌张不已的下人,顿时让那人再不敢喧嚣半句。 看来人规矩了几分,夜曦方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跟着她到此的下人都是她一手培植起来的心腹,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若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乱子,他们是绝不会如此慌张的。 “公主,林司查昨夜打死了那个犯了通奸罪的女子,珠珞,今日一大早,竟将那女子赤.身.裸.体的挂在了城门上示众,说是要以儆效尤。” 闻此言,夜曦只觉一阵无名火直烧到了脑门,手掌重重的摆在桌子上,“混账!” 祭尤节乃是苗族大节,她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竟敢在祭祀刚刚结束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一下,夜曦哪里还顾得上离开,心中满是怒火,却又忍不住有些担心:那个蠢女人,这一次的事情闹得这样大,想要保住她的命,看起来,也只能让她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了…… 林璐本就不是苗族之人,只是因为她是夜曦母亲的养母,苗家人才给了她在苗族的一席之地,却不想,她始终拎不清天高地厚,自寻死路! · 另一边,丝冉担心了一夜没有睡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不停地打着盹。 毓筱榻上一夜好眠,却不想一觉醒来就看见丝冉正坐在她的榻前打盹,顿时满心的愧疚。 过去头痛了,总是一疼便是一夜,丝冉放心不下,便就一夜一夜的守着她。 可昨日撒了谎,后来却因为心中惦记着红绡的事儿,竟给全忘了…… 满是抱歉的看丝冉一眼,毓筱低垂着头,声音低低道:“对不起,丝冉姐姐,让你担心了。” “没事,筱筱。”丝冉安慰一笑,转瞬却又凝起眉头,还是不太放心的再问一句:“筱筱,你现在,真的不疼了吧?” 毓筱摇摇头,道:“不疼了,丝冉姐姐别担心了。” 说完,毓筱忽然想起了称呼一事,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丝冉姐姐,你以后得改口叫我毓儿或是小毓,总之是不能再叫筱筱了,会让人怀疑的。” 这个问题她老早就想说了,可是却总是忘记,今日趁着还没惹出大乱子先叮嘱一番,以免到时候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果然,丝冉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不过听了毓筱这样说,她倒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点点头,从善如流的称一声:“小毓。”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无需多言。 949.第949章 二女较量之城门悬尸2 二人相随出了门,打算闲来无事逛上一逛花影城。 到此处已有好几日的时光了,毓筱却总是头疼,一直没有机会见识一下苗族的民俗风情,原本想着趁着昨日的祭尤节出来热闹一下,结果却也是无疾而终。 所以,二人便想着,祭祀才刚刚结束,趁着城里还热闹,四处看一看,也不枉费往花影城走了这一趟。 只是,走在路上,毓筱却只见行人匆匆,都急急忙忙的往城门口去了,心下好奇,不由的扯住一位路人问道:“这位小哥,前面……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听说前些日子犯了通奸罪的珠珞姑娘死了,被吊在城门上示众呢!”说着,那人又急匆匆的往城门处去了,留下毓筱和丝冉二人有些愣怔。 蓦然地,毓筱脑中闪过了几日前的情景,珠珞的音容还那般清晰,让她恍然间生出些错觉,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 只是,不同的是,她为她裹上了朱红的披风,带走了她,而不是将她留在了那里…… 这世上,男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却为何一个女子名节受损就要遭此大难,甚至于以命相赔呢? 这一过,究竟是多大的过?竟能让人们如此麻木无情的剥夺了一个女子年轻的生命? …… 思绪走的有些远,毓筱的神色有些恍惚,仿佛,曾经有一个地方,那里对女子多了很多公平,少了这些苛刻…… 只是,那样的公平,究竟何时才会来到这一片土地上? 是遥遥无期? 又或者,根本是黄粱一梦…… 没有毓筱想得那么多,丝冉眸中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想要去看一看的好奇。 扯一扯毓筱,将她走远的神思拽回来,丝冉开口道:“咱们也去看一看吧。” 丝冉这话说的极客观,没有一丝的情绪在里头,比起墨宸那一种冷心冷情的旁观,丝冉的态度,才是真正的旁观,仿佛她从不曾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仅仅只是一个看客。 毓筱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又一次闪过,想要开口一问,可是丝冉已经拉着她往人群中挤去。 四下议论喧嚣,再想问已经不便,毓筱便只得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与丝冉一同挤过拥挤的人群站在了城门前,毓筱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挂在巍峨的高门楼上风雨飘摇的小小身子。 只一眼,毓筱便偏过头去不忍再看,在她的心里,感觉这一幕有些不堪入目。 赤身裸.体是对死者的侮辱,亦是对生命的不敬,而遍体的伤痕,则昭示着女子死前所承受的痛苦。 有道是逝者已矣,人既已死,生前种种,便该尽归尘土,怎么能在死后再如此折辱于人? 为何不能有一颗宽容之心,对一个逝去的生命怀有一份崇高的敬重之意呢? 看不得这样的场面,毓筱拧头看向了一旁。 祭祀本是图个好意头,才刚刚过去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必然是有人会管的,她还是不要再贸然出头的好。 950.第950章 二女较量之城门悬尸3 祭祀本是图个好意头,才刚刚过去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必然是有人会管的,她还是不要再贸然出头的好。 这样想着,毓筱便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丝冉,想要与她一同离开。 只是,目光触及丝冉,毓筱心中的疑惑已重的再也压不住。 此处聚集着的人,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会有几句议论,或指责,或同情,眸光中总会带着些情绪。 可是丝冉,她却什么也没有,只是平静的看着城门上挂着的女子,那模样,仿佛她此刻看着的,本是虚无。 作为一个人,即便是看看花草,看看摆件,也会有喜爱,或是厌恶,可是丝冉却什么也没有。 毓筱与她相处数日,知道她并不是缺少七情六欲之人,会如此,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她还尚不懂人间是非,也从未曾经历这些所谓的贪嗔痴恨。 她究竟来自哪里?她究竟,是不是人? 这样的念头一直回响在脑海里,毓筱几乎忍不住想问出口的欲望,张张嘴,话已到了唇边,却被耳畔传入的议论打断。 人群议论声很嘈杂,隐约有几句入耳,听得不甚清楚,却并不影响意思的理解。 “听说,这林司查狠心打死了珠珞,是因为那一天游街的时候有人帮了她?” “这是什么道理?既然是有人相帮,阻碍了执法,为何不去寻那个扰乱执法的人,怎么反倒是将珠珞姑娘给打死了呢?” “可不是说嘛!而且我还听说,这珠珞死得冤啊,那通奸之罪,并不是珠珞姑娘不守妇道,而是狄家那个色棍出来害人,强了珠珞的……” “当真?” “真不真我不知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只不过,通奸也不致死罪,若不是那一日,有人扰了执法,即便是珠珞姑娘受了辱,也还是有命在的,这一下可惜了,年纪轻轻的便没了,更是可怜了她瞎眼的老娘,日.后没人管没人问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活!” “那……珠珞的男人呢?” “那个男人啊,不知道,从珠珞出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听着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议论,毓筱心中早已清楚:是那个妇人,在她这里吃了亏,心里气不过,才会将所有的气都撒到了珠珞身上…… 那一日,她只顾自己,随心所欲的一举,原以为自己是办了好事,却没想到,都是她想当然,自以为是了。 救人没有救到底,还不如一开始便不救,也不会无辜的害了人家性命。 心中浓郁的自嘲与自弃充斥着,毓筱再也顾不得什么,飞身而起冲上了城门。 她要去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因为太自我犯下的错…… 她要将她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她还想要替她照顾母亲…… 然,毓筱才刚一靠近珠珞,城墙上立即有众多弓箭手现身,一个个箭在弦上,整装待命。 这一刻,毓筱心中翻涌的愧疚如退潮一般散去,理智回拢,她已明白:这乃是一个局。 杀了珠珞只是手段,人群的议论也是有意为之,城门示众以儆效尤不过是说辞,这一切,为的,就是把她引出来。 951.第951章 二女较量之城门悬尸4 她已明白:这只是一个局! 原来,杀了珠珞只是手段,人群的议论也是有意为之,城门示众以儆效尤不过是说辞,这一切,为的,就是把她引出来。 不过,有一点,是没有错的。 若是说那个妇人是杀死珠珞的直接凶手,那她,便就是间接的谋杀者。 她不杀伯仁,可是伯仁,却是因她而死。 只不过才离开京城两年,她竟已经忘记了勾心斗角的黑暗了吗?花影城不是江湖,这些人讲的,从不是光明磊落! 看一看闪着寒光的箭锋,毓筱知道,想要带走珠珞的尸体已经不可能,只是,他们有计,也并不代表她就无谋…… 未再靠近珠珞,毓筱身姿翩然的落在了城门楼的匾额之上,与弓箭手相距不过三尺。 看一看一众高度戒备的弓箭手,毓筱没有什么在意,在唇角勾出了一丝危险。 哼!带着珠珞,她有了累赘躲不开箭阵,只身一人,可不见得还会受制于人! 不将这阵仗看在眼里,毓筱扫视四周,在寻找着那一个妇人。 她敢断定:那妇人一定躲在什么地方正暗中看着这里的一切。 目光从拐角处略过,那一抹灰麻色几乎与砌墙的石砖混作一体,可是还是没有瞒过毓筱敏锐的注意力。 知道那一位是贪生拍死之辈,毓筱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身形闪动,再现身时,毓筱就立在林璐的身后,出手如闪电,林璐来不及反应便被钳住了脖颈,做了毓筱的人质。 扫一眼弓箭张满的兵士,毓筱夹着内力的声音四散传开:“放下弓箭,否则,她性命难保!” 众弓箭手投鼠忌器,拉开的弦松了几分,却依旧没有离手。 看起来,他们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妇人的性命。 这一幕落在眼中,毓筱脑中一丝疑惑闪过,太快,想去抓住时,却已经没了踪迹。 只是,眼下对峙之局,一触即发,毓筱没时间分神去想其他,动作麻利的携着妇人一路退到了城墙边。 看一看挂在城门上的珠珞,再看一看手中钳制着的妇人,毓筱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手指凝聚内力,胳膊猛然向外甩出,林璐从城墙上越过,向着地下坠落,一声惊恐的惨叫声只破云霄,刺得人耳朵生疼。 与此同时,毓筱飞身而下,取出身上私藏的匕首截断绳子,珠珞也同样向下坠落。 而毓筱自己,竟也是这般向下落去…… 城墙上执弓的士兵弓箭满张,向下瞄准,可是看着城墙下同步坠落的三人,实在没有把握这箭射出去究竟回落在谁身上。 就在他们犹豫之际,三人已经落到了城墙底端,毓筱凝聚内力结做屏障,将三人的身形稳住,最终缓缓落地。 刚一落地,毓筱便挥出一掌将林璐推出,同时抱了珠珞的尸身,准备闪身离去。 然,就在此时,一道赤红的身影越过人群突兀出现,接住了林璐飞出去的身子,同时红绸飞出,绑住了毓筱的胳膊,阻碍了她的离开。 952.第952章 二女较量之交手 然,就在此时,一道赤红的身影越过人群突兀出现,接住了林璐飞出去的身子,同时红绸飞出,绑住了毓筱的胳膊,阻碍了她的离开。 二人目光交接,夜曦目光如冰,毓筱却微敛了眸。 虽然五年过去了,可这并不影响她认出她,来人是夜曦,这是毓筱始料未及的。 只不过,今日。她是一定要将珠珞的尸体带走的,任谁也挡不住她的路! 二人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战意,几乎同一时间,毓筱放下了珠珞,而夜曦松开了林璐,飞身而动,二人瞬间靠近有瞬间分离,电光火石间已过数十招,凌厉的内力带起劲风落在四周,下面原本聚集着的百姓早已作鸟兽散,空旷的城门口,除去空中交手的二人,也只留下了丝冉还站在那里,珠珞被丝冉抱着,而林璐,早已在人群四散前,她便已经躲了起来。 二人一番交手,夜曦的招式越用越狠,心中忍不住的杀意在澎湃,就连夜曦自己也都吃了一惊。 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种杀意并不是来自于她的控制,而是源于一种本能! 是的,就是一种本能!本能的讨厌面前这个叫唐毓的女孩儿,本能的想要杀了她!就仿佛,在她的本能里,她与这个唐毓,是不能共存的存在。 控制不住杀意的翻涌,也控制不住出招的狠戾,夜曦索性也不再控制,毕竟二人交手数招,她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用全力。 不过,她既然很有可能是唐宫的人,有这样的武功也就没什么奇怪了,毕竟江湖人,追求的便是至高无上的功力。 只不过,二人交手数百招已过,夜曦虽然招招凌厉,杀气腾腾,可奈何功力比不得毓筱,总是奈何不得。 而毓筱,她既然知道了她是夜曦,自然没有伤她性命的打算,不过对于她的招招致命,毓筱心中还有有些疑惑的。 在她印象中,夜曦是一个长袖善舞之人,性情开朗,可谓左右逢源,极少得罪于人,今日这究竟是为了哪般,竟让她出手如此狠辣? 打了太久,夜曦内力不济撑不住停了手,毓筱自然也不再多做纠缠,束了手落下身形。 夜曦大约是累狠了,只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顾不上和毓筱说什么。 拼尽全力打了许久,不累那才奇怪了。 只是,她这般毫无防备,难道就自信毓筱不会趁机伤了她吗? 嗨!夜曦还真是有这个自信的:她杀招不断时对方都没有对她下了狠手,到了这个时候,唐毓是更不可能取她性命了。 终于喘匀了气,夜曦快人快语,没有隐晦心中的疑惑,直言道:“唐姑娘,方才那些凌厉杀招并不是我本意,而是……” 言至此,夜曦忍不住眉头打结,深深皱起,明亮的眼眸中全是疑惑不解。 “而是你的身上,也不知是有什么气息,让我极是不喜,几乎到了匪夷所思之地步。 也正是因为这气息,方才我才会控制不住的对你杀招不断。 这般状况,我至今,还从未遇到过。” 953.第953章 二女较量之月神 听着夜曦此言,毓筱禁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这话说的,还不如直接说你就是不喜欢我呢!什么叫我身上有什么气息,让你极是不喜…… 这话说的,怎么都觉得好像我是个极讨人厌的人似的…… 不过,想归想,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毓筱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斟酌了半晌才道了一句:“无妨,公主快人快语,性情中人。” 只是,这一句“快人快语”,可谓是褒贬难辨啊…… 二人这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手加闲聊,便算是相识了,毓筱一番笑意似是极其尽兴的样子。 很晚,毓筱总算是得以回转客栈,揉一揉笑的有些僵的脸颊,深深舒一口气,心中忍不住叹一句:这应酬交际,还真不是人干的,累死个人! 走进屋子,惦记着心里的事,毓筱再按捺不住,转头看向丝冉。 “丝冉姐姐,你知道对不对?”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毓筱知道自己在问什么,而丝冉也知道她在问什么。 当夜曦说出那样的话时,毓筱虽然心中吐槽,可是并不代表她什么也没有想,她一向是敏锐的,很敏感的想到了安紫嫣对她的莫名厌恶。 她直觉:这应该与灵族制约秘族有关,所以,她要向丝冉求证一下。 丝冉也没有要瞒着她的打算,这样事情,她知道或是不知道,在丝冉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今日与你交手的丫头,她是夷族御虫术的传人,而你的体内有灵珠,与她天生相克,所以她会觉得对你有排斥厌恶,都属正常反应。” 解释完这些,丝冉忽然满含歉意的向着毓筱道了歉:“小毓,对不起,今日的事儿,我只能看着。” 在初闻“对不起”三字时,毓筱是一脑门子的雾水根本不知道她为何道歉,可当听了后面的话时,毓筱恍然大悟之际却又觉得几分好笑。 先不说她做事情从来就不靠着别人,就只说,她已经猜到了她的来历,又怎会去强求她的援手呢? 虽然她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能力,但是她知道,凡天地之物,必有法则,遵天地之道方能长久,像她这样的,违反自然之道来到了这里,必然是不能随心所欲的,若不然,还不得天下大乱吗? 如此浅显的道理毓筱又岂会不懂,自然没有丝毫怪她之意,只不过,她既然提及此事,那就不能怪她多问几句了吧。 毓筱眼睛滴溜溜转几个圈,一看就是打坏主意的样子,眸子放光看着丝冉,闪一闪她好看的眼睛,道:“丝冉姐姐,你,是神仙,对不对?” 看着毓筱这一副微带兴奋的小模样,丝冉心中划过一丝无奈,没有隐瞒,点点头道:“我是天上月神,知晓你体内灵珠被封印,所以才会特意前来寻你。” 听着这话,毓筱敏锐的从话中寻到了端倪: 什么叫做灵珠被封便特意来寻?难道灵珠被封印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吗? 可是灵珠本就不该是她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还回灵族的,不是吗? …… 954.第954章 色胆包天之究竟是谁? “丝冉姐姐,你此话何意?”毓筱脸色的笑意一寸寸凋零,强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开,压不住。 她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丝冉,期待着她能给出一个答复来。 然,丝冉眸中却有一丝懊恼划过,似乎,方才是她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目光有些躲闪,丝冉沉默了许久,终究是不太会与人插科打诨,实话实说道:“筱筱,此事,还是带到日后再告诉你吧……” 听到丝冉这样说,毓筱满心的不解:她是真的不懂,现在和以后,究竟有何差别? 真相便就是真相,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它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是吗? 既如此,早知道与晚知道,区别究竟在哪里? 看出了毓筱的疑惑,丝冉低沉的声音解释道:“筱筱,有些事情,你还未经历,所以不会懂,当有一日,你变成了她,那些东西,你自然会明白的……” “变成了她?”丝冉的话给了毓筱太大的惊讶,她不解,几乎是质问的口气:“变成了谁?” 毓筱直直的锁着丝冉的眸子,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誓要丝冉给出她一个答复才罢休。 可是丝冉却转开了眸子不去看毓筱,眸中有些复杂闪过,心中的感觉更是难以言说。 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吗?又为何要来问我?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今,已走到这一步,哪里还有退路呢? 确实如丝冉所想,毓筱心中是有猜测的,甚至于,她有着强烈的预感:记忆里的那个“她”,终有一天,会来代替了她,而毓筱,则不复存在! 就好像,不管是唐钰还是唐毓,都是她所创造出来的身份,不论有什么样的经历,终归还是要做回毓筱的。 而蓝毓筱,则是那个“她”创造出来的身份,总有一天会消失,会变成“她”…… 想到此,毓筱的心中一阵发凉,有种说不出的不甘心:她的一生,究竟算什么?为何是她活了一生,最终却要被一个记忆中虚无的人代替? 难道她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一个虚假的身份?亦或者,是为那个“她”铺平未来的道路?还是说,她是“她”用来了结未完之愿的工具? 如此想着,毓筱心中蓦地升起一阵悲凉:从丝冉姐姐的意思实在不难看出,她本就因“她”而生,这样的使命生而确定,她,又岂能逃得过? 真是可笑她曾经还天真的想要为记忆里的那个“她”背起一切的缘与债! 心境太凉,毓筱仿佛被抽走了力气,脚步有些踉跄的回了屋子。 心太乱,她需要时间去冷静一下,也去思考一下以后,她究竟该怎么做,又究竟,是谁…… · 看着毓筱一言不发的走掉,丝冉心中有些担忧还有些沉重:其实,待到日后她自会明白一切,明白今日所苦恼的,都是无谓…… 原以为可以顺其自然的等到时机合适的那一天再揭开这些事儿,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太聪明,而她,又实在不懂人的复杂…… 955.第955章 色胆包天之唐毓失约 看一看紧闭的房门,丝冉眸中的犹豫渐退,一点点变作坚定。 她需要打开思维的狭隘才能看到问题的本质,而她所经历的,还不够她有这样的眼界与见识,她需要帮助…… 隔着门扉,夜里的月色那么的美妙,穿越门扇的阻隔,从丝冉的掌心散出,一点点流向了屋中迷茫无助的人…… · 第二日一早,朝阳不过才刚刚跃出地平线,夜曦便已经吩咐丫鬟准备宴席。 昨日临走前她曾经邀请毓筱到此处来做客,毓筱盛情难却之下,便应了她。 在夜曦看来,唐宫势力蒸蒸日上,而皇室里又有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要做,若是可以与唐宫的大小姐交好,日后至少不必忧愁暗器的来处,更何况,这乃是互利互惠的交易,唐毓也没有道理拒绝她,不是吗? 夜曦这样的意思毓筱自然明白,而且,堂堂南疆公主主动交好,又有生意可做,她何乐而不为呢?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假笑一天来应酬这一位远在南疆的小公主呢? · 只是,夜曦这左等右等,将日头从东方等到了西方,却始终没有见到有人上门,心中不免生出诸多猜测来。 起初,她本能的觉得是唐毓敷衍于她,所以才故意爽了她的约。 然而,转念间,她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偏见。 可是,却又因为对她身上气息的不喜,夜曦始终无法正确的看待此事。 最后,还是身旁的侍女提醒于她,说:“公主,也许是唐姑娘出了什么事儿呢……” 听侍女这样一说,夜曦忽然想起了城墙上的弓箭手。 当是只顾着拉拢唐毓,竟将这样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以林璐的能耐,她是绝不可能调动那么多弓箭手来的,那么,除了林璐,应该……还有人在找唐毓! 在花影城里,可以调动兵马的人,不外乎是苗家与狄家。苗家人一向执法公正,最忌假公济私。 那么,是狄家? 对!一定是狄家! 唐毓容姿出众,可说是倾城之色,以狄青那个好色之徒,又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想到此,夜曦心中一阵无名的恼火直烧脑门,一掌挥出,桌子在她的掌下碎掉,桌上摆着的盘盘碟碟也“叮叮哐哐”的碎了一地。 南疆不强,就是因为这些个败类! 怒火难消,夜曦起身离去,对于一屋子的一片狼藉视而不见。 走出院子,她将一枚赤红的骨哨至于唇间轻吹一声,顿时便有一黑衣人落下。 “找到唐毓所在。”冰冷的言语,命令的口吻。 话落,黑衣人已消失。 其实,这些人早已不能称之为人,他们都只是被蛊控制着的行尸走肉罢了。 在其他地方,人们会培养隐卫,也是就死士,而在南疆,为了避免被身边的人背叛,所以他们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以奴蛊控之,只做战斗的机器。 而控蛊的方式,嫡系血脉以骨笛控制,而旁系血脉却难以驾驭,只能退而使用骨哨。 只是,不管是骨笛还是骨哨,皆是由蛇骨所制。 956.第956章 色胆包天之我就是你 收了手中的骨哨,夜曦继续往外走去。 心中的怒火太盛,她需要发泄一下,还有狄家那一群败类,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他们的罪证,将他们一个个的都送进地狱! 也许,这个总有一天,已经在路上,离她并不远…… · 将自己独自关在屋内,毓筱忍不住落了泪,心中实在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许是心力交瘁,许是逃避现实,她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只是有人不肯放过她,即便是梦里也不能安宁,那问题依旧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太无助,毓筱独自坐在一片灰蒙蒙的空间里是那样的孤单,瘦弱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小小的,惹人怜惜。 静静地坐着,毓筱的心中反复的在想着:她究竟,算什么? 即便是上帝造人,还会给人自由活一辈子的权利,不是吗? 而她呢?她的存在来自于“她”的创造,使命来自于“她”的心愿…… 她的一生,都是“她”的,那她自己呢? …… “为何不放开你的眼界呢?”一道缥缈的声音来的突兀,惊了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毓筱猛然抬起头来,警惕的四下扫视,却未曾发现哪里有人。 “是谁?你是谁?”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惧,毓筱大声问询。 “呵呵……”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似乎是觉得毓筱问出这样的问题很可笑。 笑声很美,可是毓筱却忍不住恼火,正欲发作之际,笑声忽然停下,悦耳的字词传入耳畔:“我不就是你吗?” 那道声音言语说的随意,可是毓筱却还是从中听到了郑重与认真。 脑海中闪过些什么,毓筱仿佛抓到了一丝痕迹,在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我不就是你吗?……我不就是你吗?……” 忽然,毓筱明白了! 不管是唐钰还是唐毓,都是毓筱! 这些身份不论是经历了什么,又或者最终会消失,但终究本质还是她,是蓝毓筱! 同样的,不管毓筱是因何存在,又是为何而活,记忆里的那个“她”,与作为毓筱的她是本为一体的,不论经历过什么,活过什么,是“她”的,也是她的! 想通了这些,毓筱顿时豁然开朗了,却又忍不住对自己有些无奈:看来,丝冉姐姐说的是对的,现在确实不是知道那些秘密的时候。 真相确实是不会改变的,但是人是会变的! 经历会让人成长,心境会渐渐成熟,接受与理解的能力也会随之变化,今日不懂得、不能接受的真相,也许在明日,会认为,真相如此是最好! 苦恼没了,毓筱的心顿时轻松起来,云雾散去,轻轻颤一颤睫毛。 光线有些刺眼,不适应的眨眨眼,毓筱终于看清了,却也不由的愣住了。 看一看价值不菲的绯色纱帐,扫一圈四周陌生的布置,毓筱眼中染上了疑惑:这是哪里?丝冉姐姐又去了哪里? 缓缓地坐起身来,毓筱拉开了身上的锦被下了床,想要去外面看一看状况。 957.第957章 色胆包天之又失内力 然,才刚刚拨开珠帘,毓筱便看到门外有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进来。 看着女子陌生的容颜,毓筱心中的疑惑愈发重了:这不是客栈,客栈里该是没有侍女的…… 就在毓筱疑惑之际,那女子已经看到了手挑珠帘的毓筱,眸中闪过些喜意,她疾步向着毓筱走来,开口念念有词道:“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少爷都等着急了! 如今这十一月的天,才下过雪,外面冷得很,您穿的这样单薄,还是快些回到里面屋子暖和着吧。”说话间女子已经走到了毓筱身边,抬手就要将毓筱扶回内室。 看着女子伸来的手掌,毓筱几乎是本能的身子一转,躲开女子伸过来的手。 没有顾忌女子落空的手和震惊又尴尬的神色,毓筱从骨子里透出着疏离和冷漠,淡淡的问道:“你是谁?我又是为何会在这里?” 方才听侍女说十一月,毓筱心中已经满是警惕:她的记忆明明停在了祭尤节后,不过十月的第二个丑日,怎么一觉醒来竟然变作了十一月? 这一觉,似乎睡得有些长…… 想起了梦中出现的那个声音,毓筱隐约有些猜测:难道,会睡这么久,与那个声音有关? 思绪渐深时,面前的侍女却开了口回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姑娘,奴婢颖儿,是少爷吩咐来伺候姑娘起居的。” 被拉回了思绪,毓筱敛敛心神:为何会睡了那么久的事儿,还是待到日后再想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此处是何地?她又是为何会到了这里?丝冉姐姐又去了哪里? 看一看眼前的侍女,毓筱想要试一试能否问出些什么。 “颖儿,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毓筱改了改先前疏离的态度,唇角展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立即多了些温婉亲切在里头,让颖儿心中的防备少了些。 “回姑娘,这里是狄府,您是在十日|前被少爷抱回来的,就安置在此处,少爷每日都会来看一看,只是姑娘一直睡着。”颖儿说着这话,眸中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闪过,有些暧昧。 只是,毓筱的心神被别的东西引住,未曾注意。 狄府?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是在哪里听过呢? 毓筱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忍不住蹙起了眉,心中有些烦躁。 看一看侍女手中端着的药汤,毓筱的注意力转移,暗暗深吸一口气,分辨着草药。 只是,这分辨的结果却是让毓筱几分震惊,提起了满心的警惕。 这里面……竟是使人内力全失的药?! 心中惊讶之际毓筱不忘试一试身上的内力,结果,果然如此,内力如石沉大海,一丝也寻不到。 这样的感觉让毓筱反感,毕竟这样的经历牵涉着她的坠崖事故,那一段经历,她本能的讨厌着,不愿想也不愿提及。 看一看颖儿一动不动站在身旁的样子,毓筱知道,这一碗药是非喝不可。 而且,不仅如此,她还不能让她察觉到她已经知道此事。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就得碰头,而毓筱,她从来都不是自讨苦吃的人。 端起碗,毓筱仰头灌下,一滴不剩,又将碗随手放回了托盘上。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将她带到了这里? 散去了她全身内力,又是要做什么?! 958.第958章 色胆包天之清平宴上 京城·皇宫·清平宴 十一月的寒冬,极冷,仿佛呼一口气都会结成冰,不年不节的,皇上不知是要闹哪样,竟然莫名其妙的设宴清平宴,不仅请了群臣,还要求带上女眷。 皇命已下,众大臣纵使揣摩圣意,却也没有人敢质疑,一个个的都携了家眷入宫。 虽不逢节,可是清平宴依旧奢华富贵,这一下子人又多了,嘈嘈杂杂的议论声添几分热闹之感,仿佛年节提早到了似的。 歌舞几回合,觥筹交错,众大臣都有些微醺的醉意,只是,尚未弄清楚皇上此举之深意,所以众人心中都提着劲保持着一分清醒。 乐舞皆停,四周安静下来,该是到了皇上说话的时候了。 目光落在了柳鸿宇身上,皇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道:“朕听闻,宸世子在国子监修学期间曾与荀小姐合奏一曲凤求凰,被夫子称之为千古绝唱,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啊?” 柳鸿宇起身拱手,恭敬一礼,道:“回皇上,确有此事。” 不知皇上问及此事是何意,可是此事毕竟有多人见证,做不得假,所以柳鸿宇也只能如实回答。 “是吗?那朕可是有耳福了啊!”说着,皇上将目光转向了墨宸,笑意满满的问道:“你说是不是啊,宸世子?” 还不待墨宸回话,一旁的荀烨却先开了口,亦是满面春风的样子,道:“皇上,素来闻京城传言,说墨家儿郎惊才潋滟,在乐理之上往往有着非凡之造诣,如今能让我等粗俗之人看看眼界,附庸风雅一回,真乃是人生一大幸事也,宸世子又怎会推脱呢?” 荀烨话才落,皇上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荀雪舞身上,还是没有给墨宸开口的机会,满面春风般的笑意,客气的问询一句:“那不知荀小姐意下如何?可否愿意劳动一番?” 荀雪舞优雅起身,施以大家闺秀之礼,一举一动,雅致端庄,引人赞叹。 如丝挽玉臂般轻柔的声音从丹唇间滑出,拨动了众多人的心弦:“能为陛下一曲,乃是雪舞之荣幸,承蒙各位不弃,雪舞自当愿意。” “初凝,去备下我几日前才方得的绿绮琴来,想来,以此琴抚凤求凰,乐声更美。”话至此处,荀雪舞的眸光已经落在了墨宸身上,等待着他的答话。 众目聚集,墨宸依旧淡漠如斯,缓缓放下手中执着的青玉杯,随意的整一整衣袍,站起身来。 悦耳的声音极美,有着让人痴迷的磁性,仿佛将众人的耳朵带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既如此,那便有劳荀小姐了。” 这一曲,已经是骑虎难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本意就是不想给墨宸拒绝的机会,这不,一个说他定不会拒绝,一个竟然已经备下了名琴“绿绮”。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今日这宴,本就是早早便设好的一个局,而他,便是这局要圈住的人。 只是,不知这一局的后面,究竟是些什么…… 又不知,这一局,是否真能困住他…… 959.第959章 色胆包天之再奏凤求凰 墨宸的琴艺比起曾经更高绝,指下一弦一柱都拨动着心弦,一曲凤求凰,大抵就是司马相如再生,也不见得会比墨宸奏的更好。 和琴而歌,荀雪舞的声音很美,虽然及不得墨宸那一种超越尘世的感觉,却也依旧当得起“芙蓉泣露香兰笑”的赞叹。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以至于歌乐已停,众人却还沉浸其中,久久难以回神。 只是,九五至尊的高位上坐着的那个人却仿佛从未入乐,始终清醒的旁观着一切。 龙心大悦,“哈哈”一阵郎笑之声散了乐后余韵,唤回了众人沉浸的心神。 皇上摆出了一副成人之美的姿态,目光在荀雪舞和墨宸间来来回回,沾着几分暧昧之感,出口的话染着浓郁的重重意味:“这一曲凤求凰,情意绵绵,引染众人,莫不是宸世子对荀小姐暗动春.情了不成?” 言至此,皇上笑的一脸暧昧,目光看向了荀雪舞,而荀雪舞却只是低眉不语,怎么看都是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姿态,落入人眼中,真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以微臣看来,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荀小姐乃京城第一才女,又有着惊鸿之貌,如此绝色女子,若还是入不得宸世子的眼,那,老臣可是要有所怀疑了,大家说,是不是?哈哈哈……” 安杝大笑着扫一圈众人,眸子里的光意有所指。 众位也都是明白人,又怎会不懂他言语中所暗指的,竟是在说墨宸有龙阳之好?! 只是,这天下难道不喜欢荀雪舞的,都是龙阳之好了不成?这话未免说得太大! “安大人过誉了,舞儿她一介弱女子,哪里就有安大人所赞之好,可真是不敢当啊。”荀烨接过了安杝的话,口中说着谦逊之语,可是眸中的骄傲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也是,荀雪舞才女之名多年来长盛不衰,反而愈发响亮,身为父亲,他又怎能不为自家女儿感到骄傲呢? “荀伯伯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雪舞乃是我蓝雪国第一才女,名声更是响当当,若是她不优秀,那我等岂不是该没脸见人了不是?”安紫嫣一语看似打趣,却是将此一局推到了高潮。 弦外有音,意在说:如此优秀的相府小姐,以足以配得起墨家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只是,二人也是结了仇的,以安紫嫣的性子,才不过两年时光,她便能冰释前嫌不成? 若可不是如此,她又怎会好心的欲成了荀雪舞心中所想的美事呢? …… 虽然还没有点明,可是在座的有哪一位还不知皇上究竟是何心思呢? 只是,墨宸素来冷心,眼看着几人自说自话,眸子里的光愈发的冷了。 这些人莫不是以为墨家这几年安稳了些就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猫儿不成? 若当真是如此以为,那么,他们,真的该好自为之了…… “年节将至,朕也牵一回红绳,成一桩姻缘,众爱卿觉得如何?” “能得皇上赐婚,必定得月神护佑,成百年之好。” “陛下福泽恩厚,若是能赐婚必定是天作之合,定然是传世佳话……” “……” “……” 静静的作壁上观,任由几人来来往往的热闹着,墨宸只一杯清茗闲适自得。 那一位坐上皇位也不过几年时日,难道就已经混了头,以为凭着皇权就可定下他墨家的婚事不成? 还是说,他的手里,有什么筹码…… 想到此,墨宸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眸光倏然转冷,手中青玉杯在指尖捏碎,茶水落了满身…… 960.第960章 色胆包天之两难境 想到此,墨宸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眸光倏然转冷,手中青玉杯在指尖捏碎,茶水落了满身…… “咔嚓~”清脆的响声并不大,却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力,寂静刹那袭来,让清平宴的气氛有些怪异。 这满大殿的人,一个个看似都在附和着皇上的提议,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分出了一分的注意力在墨宸身上。 在这京城里,若是说皇上不能惹,那么还有另一个更加惹不得的存在,那便是墨家! 皇家权掌天下,看似握着每个人的生杀大权,但是有些时候免不了投鼠忌器,为了所谓天下大义,民生社稷,总是不能随心所欲。 而墨家不是,他们有着威胁社稷的权势,虽然皇家难容,不免有些步履艰难,可是对于满朝臣子,墨家若是想要暗中毁了谁,那是一定比皇家更做得来的。 所以,他们虽然不敢惹了君心不快,却也不敢在墨宸面前挂上了号。 这不,明明议论嘈杂,却被一声清浅的碎玉声打散。 寂静中一声关切难掩的话语落在众人耳中,“宸世子这是怎么了?快!快去伺候宸世子下去换衣服!”皇上的态度好似是极宠爱欣赏墨宸的长辈,那一副做派,好似是在心疼墨宸被打湿了衣衫冷了似的。 墨宸闻言也不推辞,缓缓站起身来随着侍女出了清平宴的大殿,往一旁的客房里去了。 大殿里他们在打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可是,有些东西他确实想不通,已经三年了,那东西究竟被藏在了哪里?唐柒还是没有找到它吗? 心中蓦然的有些烦闷,墨宸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两难。 父王故去七年有余却终不能入土为安归轮回之道,身为人子,乃是大不孝之过! 可是想起当年父王的教导,墨宸又实在不能以婚姻为儿戏妥协与人! 两相为难之际,墨宸有些浅浅的无力感,不禁有几分自嘲:曾以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可以永远不迷茫,却没想到,也不尽然。 回想起当年因为赠与筱筱檀木一事唐柒的苦恼,墨宸不禁摇摇头:世间事,旁观者未必是清,更可能,是未曾身临其境不能懂其中真味的胡言乱语罢了…… 推门进了客房,吩咐侍女放下衣物退下,墨宸却并没有去换衣服。 他的戒心一向很重,更何况这里是皇宫! 静静坐着,墨宸的心还在犹豫。 …… 忽然,似乎有一点青色闪过,墨宸忽然抬手,只见一只青鸟落下羽翼立在了墨宸的掌心。 取过竹管里的纸条,墨宸眸中一抹亮色闪过,手掌微动放飞了青鸟,墨宸抬步向门外而去。 开门,墨宸顿步,未曾看一旁的侍女,只吩咐道:“去告诉皇上,说我旧疾复发,身体不便,唯恐打扰筵席之乐,便先行离宫了。” 说完这些话,墨宸不待侍女答话便已经重新迈步,往离宫的方向去了…… 唐柒回来了,那么,那个东西的下落,该有了…… 961.第961章 色胆包天之翡翠心的下落 京城·墨王府 刚一回府,唐柒便急急来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唐柒急切的样子,墨宸却对他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示意他进去再说。 第一次没有在檀树下听外面传回的消息,而是去了安宸阁的书房。 这一次,皇上既然有心以此作为筹码逼他在婚事上让步,又怎会那么容易让他们拿到翡翠心呢? 所以,不管唐柒带回了怎样的消息,都绝不能走漏半分,否则,很可能此生他都再也见不到翡翠心。 入了书房,唐柒心中虽然有着疑惑却是顾不上,急匆匆的将自己得来的消息报告给墨宸。 “阿宸,翡翠心进了宫,就藏在皇上的帝寝殿里。” “帝寝殿?”墨宸眸中划过一抹沉思之色,抬头看向唐柒道:“我记得,皇城的修建似乎有唐门的参与,帝寝殿里,应该有什么机关吧?” 唐柒耸耸肩,一脸不在意的道:“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儿了,我怎么会知道?若是唐门不曾内乱,说不定还能看一看唐门的记事了解一二,可是唐门内乱时候那些东西都不见了,所以也就无从知晓了。” 闻此言,墨宸一阵沉默不语,眸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柒看他这样子,知道他是在想法子,也没有开口打扰于他。 许久,墨宸终于开了口:“唐柒,若是我有办法送你入宫,你需要多少时间来查探机关?” 听墨宸此言,唐柒有几分为难,眸子中隐约还有一分不甘和苦涩划过,直言道:“阿宸,我所学机关并不是唐家机关门的全部,而且机关的程度不同,耗时差异也很大,这个我必须亲眼看到了才能知道。” 墨宸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这事儿必须探查一番才可,虽然他尚不知婚姻谓何,可是父王曾教导过他,书中云:娶妻娶贤,乃是谬论!娶妻,必该是自己所爱之人,若非所爱,便就是误己误人! 而且,他……他也是从心底里在排斥着将自己与那个女人绑在一起…… “唐柒,就依你所言,先去看看吧。”墨宸说未完,人已经转身离去,空荡荡的书房里,只留下了唐柒有几分愣怔,觉得今日的墨宸有些反常。 若是往常,阿宸哪里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情呢?以他的性子,不是该换个完全的法子才对吗? 疑惑之际,唐柒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该不会阿宸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吧? 然,这念头才刚冒头,唐柒便果断的摇头否定了它。 阿宸那脑子,人神共愤,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法子呢? 更可能,他是害怕出了什么变故,让他的法子来不及吧…… 想到此,唐柒忽然有些好奇今日宫廷赴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此次的宫宴,唐柒是知道一些的。 本来以着墨宸的性子,大节大宴他都时常的逃席,又怎么会特意跑一趟这样无厘头的宴会呢? 那是因为,今日一大早皇上身边伺候的安公公特意过府来请,说是皇上怕宸世子身体有恙,特意前来看看。 话说的冠冕堂皇,可阿宸又不是肯去装病的人,毕竟还是皇家的臣子,没到了能撕破脸的时候,阿宸便是不去也得去了…… 早就猜到宴无好宴,料定了宴会上皇上特意请了阿宸,便是有意要针对于他的。只是,也不知阿宸是否能应付得了…… 962.第962章 色胆包天之竹林小径 南疆·花影城·狄府 本以为对方很快会来,却不想接下来的几日很宁静,让毓筱等的有些无聊。 闲赋无事,屋子里呆的太闷,她便在院子里闲走一走,看一看园中景致。 其实,这园子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只不过那时候看的是地形,是为了看哪里好藏身,哪里好出逃,并没有注意园子的布置。 结果今日一赏,这才发现:这园子的景致倒是极讲究的,很有些江南小家碧玉的温婉之感,不像是一般的南疆景林,仿佛不知道哪一刻便会从里面跳出个什么毒虫猛兽的,处处透着危险和诡异。 沿着林间小道走一走,毓筱隐约觉得眼前的竹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可是细细思索,却又想不起来。 心中有几分疑心是出了错觉,索性便不再想,毓筱放空了思绪往深处走去,只想要用心的体会一下自然之美。 十一月的霜冻世界,可不是哪里都能有这样的好景致的! 毓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句,可这一句感叹未完,她已经发现了问题。 等等!十一月?! 是了,此时已是隆冬时节,此处的竹林为何苍翠? 心中疑窦顿生,毓筱猜测已成:难道……是因为此处地理特殊,就像是暖兮湖? 可是,摸一摸自己冰凉的小手,毓筱摇摇头:空气很冷,此处珠翠环绕,更可能的,是因为阵法! 想到阵法,方才的错觉又一次出现,毓筱脑海中一抹青翠之色快速闪过,来不及抓住,让毓筱不禁懊恼的拍一拍额头。 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地方,分明在哪里见过的! 绞尽脑汁依旧没有想起丝毫,毓筱也不得不妥协,可是又不甘心这样放过,便顺着林间的小道一步步往竹林深处而去,看看能不能再想起些什么。 前方路漫漫,她不停地往前走,心神全数耗在了探索前路上,却忘记回头看一看身后的路。 青石砖铺就的、整齐的林间小径在毓筱走过后竟尽数消失,只见密集的翠竹傲立,竹茎笔挺,密集环绕,渐渐掩住了毓筱的身影…… · 越走越深,可是前面的路还是看不到尽头,想要回头,却隐约听见有人声传来。 转了少半的头又转了回来,毓筱看一看前方的路,仅犹豫了一瞬,便又继续往前去了。 人声自前方来,既然已经进了这竹林,还是前去看一看究竟的好。 不知又走了多少路,人声才隐约可以听得清,毓筱屏息凝神,仔细的听着林中人语。 “我要的货,你可备好了?”这是一道妖娆的女声,这声音,很耳熟,让毓筱想起了一个人。 “放心吧,都是新鲜的,未曾开.苞……”这是男子的声音,言语间有几分轻浮之感,让人听着生厌。 “没想到,你也有能忍得住的时候?”女子似极看不起那男子,言语间的嘲讽之意不加掩饰。 “那也得看是给谁的货不是?”男子没有气恼,反倒是有几分讨好之意。 963.第963章 色胆包天之狄青其人 “知道就好……”女子无视了男子的讨好,言语冷若冰霜。 “本公子自然是知道姑娘的规矩……”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与方才仿佛判若两人。 “我不管你给别人的是什么样的货,总之,不要染指我的货就好……”女子对于男子态度上的变化没有丝毫的在意,言语依旧那么冷,好似这十一月的天。 “不过,话说回来,我是真的很好奇,你的货,究竟是走向了何处?”男子突兀的转了话题,饶有兴趣的来了一句。 “不该知道的莫问,若是嫌命长,我不介意……”女子言语间已经带上了杀气,只是话未完已经被打断。 “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杀了我,谁还能给你供货?”男子又恢复了最初那个下.流胚的姿态,言语轻佻。 “……” 虽然听到了这一男一女的对话,可是话语仿佛从四面八方来,让毓筱一时间辨不清方向。 闭着眼眸细细听着,毓筱用心的分辨着声音的来处。 忽然,耳畔一道男声响起,还有些湿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边。 “唐姑娘怎么到了这里?” 毓筱被惊了一惊,猛然张开眼睛,感觉着站在自己身后靠的极近的人,她慌忙的往前一步转过身来,满是戒备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绣着暗纹的暗青色锦袍,一副风流姿态,手中一柄折扇带起几分倜傥,只是眼中无神使得他失了神采。 毓筱是大夫,只一眼便已看穿,此人乃是生活不检点,纵.欲过度才致使眼中无神,泛着暗黄之色。 一想到方才男子在她耳边言语,毓筱就忍不住心中发冷,看着男子的眸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男子无视毓筱的冷脸,目光落在毓筱绝色的娇颜上,忍不住有几分痴迷之色,却又要强装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向毓筱介绍着自己,“唐姑娘,在下乃是狄青,这里是我家。” “你就是那个将我带到此处的狄家少爷?”冰冷的话让人忍不住打颤,分不清究竟是这话更冷还是这天气更冷。 看着狄青眼中毫不遮掩的贪婪,毓筱忍不住的眉头打结,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原以为狄家人将她弄到这里是在打唐宫的主意,却不想,竟是…… 忽然间,毓筱有些后悔留在这里。 虽然她有法子可以解了身上的散功之药恢复内力,可是却因为想要知道对方图谋什么所以一直任由那些药物控制着。 可是今日知晓了对方的目的,毓筱顿时觉得自己这么大的一个饵放在一个色棍面前,实在太冒险了! 想一想不知所踪的丝冉,毓筱的心更沉了几分:若是丝冉姐姐在的话,万一出了事还有一张底牌,可如今,丝冉姐姐也不知去了哪里…… 她并不担心丝冉会出什么事儿的,毕竟她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明白在这世上,大约是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的。 有些心烦意乱,可毓筱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只是静静的站着。 964.第964章 色胆包天之醉翁之意 “正是在下。”狄青拱拱手,十分有礼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总是忍不住的落在毓筱的脸上,其中的觊觎之意,实在难以掩饰。 对狄青的目光极是不喜,毓筱忍不住蹙眉,身上的气息顿时一阵寒冷,连带着声音也化作了一片寒冰:“我住在客栈里,你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处?” 仿佛没有注意到毓筱冰冷疏离的态度,狄青满脸的笑意,道:“唐姑娘有所不知,你住的是我狄家的客栈,在客栈里昏迷,众人束手无策,我这才将你带回了狄家修养。” 毓筱听此言顿时一阵心怄:哼!你趁人之危还差不多!说的冠冕堂皇,好像是我的救命恩人似的,其实心里打得主意却是肮脏龌龊至极! 实在不想与此人周旋什么,毓筱言语已染上了明显的不耐烦:“多谢公子好意,不过,既然我现在醒了,还请公子带路,将我送出狄府,毕竟我一个闺中女子,这样子住在别人府邸,实在有损清誉。” 听着毓筱此言,狄青的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心中暗骂一句:不识抬举的东西!可是面上却依旧是笑意满满,一举一动都文质彬彬。 话语出,却是故意忽略了毓筱言中重点,道:“唐姑娘是为了离府才走到了这里吗?” 听着狄青转移话题,毓筱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忽然又回想起林中的对话,那道男声…… 心中提起了警惕,毓筱散了语中寒意,言语很随意的道:“是啊,我醒来已经好几日,却始终没有见到府中主人,可奈何我还有约要赴,在这里耽误了太久,便不得不作此失礼之举,想要先行离开,待到事情办妥时在让人回来告诉一声,可是没想到,这园子太大,我竟然走错了路,走到了这里。” 狄青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解释,绅士的做一个“请”的手势,道:“唐姑娘,这边请,我带你出去。” 毓筱直至此时才分出注意四下看一看,却发现此处林竹环绕,根本不曾有什么林间小径,一时间心中疑惑多的好似要溢出来…… · 引着毓筱离开了竹林一路回了屋子,可是狄青却依旧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反倒是一副主人姿态,坐在屋子里品起茶来。 这倒也对了,毕竟这里是狄府,狄青确实是主人,可是眼下这番做派,可是明眼之人都看的明白的。 毓筱心中的厌恶一点点增加,防备之心也在一点点增加: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她都定要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可! 心中警惕可面上却一如往常,毓筱静静的坐在距离狄青最远的椅子上,眉眼低垂,眼眸半敛,将眸中闪过的浓郁杀气全数掩去。 既然他着急送死,那她便就先送他一程! 狄青三杯茶水下肚,见唐毓依旧坐在未动,心中有些疑惑,不由的猜测着这小丫头是不是尚不懂男女之事,所以才会如此沉得住气。 只是,这些事在他脑中不过一瞬便已被他抛之脑后。 965.第965章 色胆包天之较量反击 于他而言,女人从来只是玩乐之用,她们是否年少,是否伤身,他从不在乎,而他眼中能看到的,是熟女有熟女的本事,青果有青果的味道,但凡是他看上的,便就一定是他身下的玩物! 忽然起身,身形闪动间他已至毓筱身后,未曾给毓筱反应的时间,他的手臂已从毓筱腰间穿过,将毓筱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拉起,整个落入了她的怀里。 毓筱心中满是懊恼与怒火:果然,散功之药吃了太多,解药这么点时间里起不了作用!(其实,方才在竹林里,当毓筱发现狄青是什么样的人时,就已经趁着狄青不备服下了解药。) 而且,她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纵情.欲海的人,竟有这样好的轻功。 不过,她也不是当年那个没了内力就任人宰割的她了! 有了当年的经历,毓筱体会过无助与绝望,又怎会不改变呢? 没看到毓筱是怎样动作,一片残影过后,毓筱已经离开了狄青的怀抱,手中玄铁冰凉,锋利的刀刃抵在了狄青的脖颈处。 感觉着脖子里冰冷的触感,狄青才刚刚聚集在眼底的暴虐之气瞬间便为了胆怯,一抹慌乱闪过,狄青笑的有些谄媚,道:“唐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怎么说我也是姑娘的救命恩人不是?” 一听着“救命恩人”四个字,毓筱心中寒意更甚,手中的匕首控制不住的下压三分,碰到了肌肤,血色顿时晕染开来。 玄铁极利,吹毛断发,自然是一触即破的。 感觉到疼痛,狄青一抹狠戾在心中漫开:臭婊.子,到时候定要让你千人枕,万人骑! 然,面上不漏分毫恶毒,反倒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忙开口道:“唐姑娘唐姑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千万别……” 厌恶的看一眼狄青,毓筱收回了手中匕首,沉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狄青一副小人模样,点头哈腰的姿态道:“马上滚,马上滚……” 说着,他已脚步匆匆的往门外跑去。 然,跑至门口时,他脚步未停却忽然回了头,一脸狰狞的笑意,看着毓筱的眼睛里翻着恶毒的黑气。 毓筱背对着门口,未曾看到狄青鬼一般的表情,只是缓缓的舒一口气,心中更加确定了要尽快离开的想法。 · 京城·皇宫·御书房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躲过了森严的守卫落在了御书房内。 然而,御书房里正伏案批写奏折的人却没有一分的惊慌,只是抬头看一眼来人,又再次垂首。 来人也是大胆,竟然未曾蒙面,就这样擅闯宫禁,还跟皇上打了个照面。 只有落笔的“沙沙”声,二人谁都不曾言语,皇上专注于笔下,而来人仿佛是在等待着他忙完。 案头右侧放着的一摞奏折一点点便少,终于都被移到了案桌的左侧,皇上将朱笔放于笔搁之上,好整以暇的道一句:“宸世子,不知你擅闯御书房,究竟所谓何事?” 966.第966章 色胆包天之擅闯御书房 “宸世子,不知你擅闯御书房,究竟所谓何事?” 不错,来的人,是墨宸。 只是,这一位未免胆子太大了些,竟敢就这样闯进皇上的御书房里,也好在皇上没有龙颜大怒,直接给他安一个什么意欲刺杀的罪名。 可是,谁又知道墨宸不是料定了皇上还不会对墨家出手,所以才敢这样大胆行事呢? 更何况,蒙着面闯进来,才更像是意图不轨吧…… “皇上好像忘记了,墨家婚事,从来不由外人做主。”墨宸言语淡漠,无悲无喜,波澜不起。 皇上闻此言,没有丝毫意外,仿佛他早已料定他是为此事而来。 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皇上没头没尾的问一句:“宸世子,那个东西,你一定想要很久了吧?” 尽管皇上没有明说“那个东西”是什么,可墨宸依旧明白他所说的乃是翡翠心。 只是,虽然被皇上说中了心思,可他依旧眸光淡漠,波澜未起,淡淡的看着面前一脸笑意得意的人,不言不语。 “与荀雪舞定下婚约,那个东西,朕便给你。”不在意墨宸淡漠的态度,皇上说的笃定,似乎是料定了墨宸会答应。 寂静悠远悠长,仿佛看不到尽头,却又轻易被打破,墨宸忽然开口,只是说出的话却是完全不相关:“原来,臻龙棋局,竟是你给她的?” 皇上微怔一下,转瞬便笑了,“你竟然知道?!” 明显的惊讶没有遮掩,只是心中是否仅仅只有讶异,就不得而知了。 “碰巧听到了你二人在承德的谈话罢了。”墨宸说得淡然,仿佛是与相熟多年的老友在交谈。 看着墨宸这样的态度,皇上还有何不明白呢? 墨宸自从听到那一次的谈话就已经知道了荀雪舞的目的,只是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罢了。 可事他却从来不查不问! 他如此做,不是不敢,也不是心知肚明,而是从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从来不认为他会在此事上妥协让步! 只是,今日有了那个东西作饵,他是否还能这般坚定呢? 想到此处,皇上唇角勾出一弯弧度,他很想看看这位号称计谋无双的宸世子究竟要作何选择! “荀大人是皇上护龙卫的暗棋,而墨家……”墨宸的话有淡淡的停顿,仅片刻又继续道:“他的女儿,你为何非要送到我这里?” 蓝雪国,军队力量一分为三:一支,是墨家手中的墨家军,骁勇善战,是最优秀的军队,约有百万;一支握在皇上手中,亦是百万之数;还有一支,由两位将军分开执掌,各自五十万军。 只是,景天宫变,左军离京,那五十万的军权至今没有归属,便握在了皇上手中。 除此外,皇家还有一支护龙卫,人数未知,分别由明暗两位首领执掌,萧尘在明,荀烨在暗,只是,不知为何,荀烨竟被他送上了丞相之位。 关于荀家的这些信息,都是当年青音被罚时所查,基本详尽。 皇上似乎是没有想到墨宸竟连荀烨的身份都已知晓,虽然已经尽可能的掩饰,但眸子里的惊讶依旧被墨宸捕捉到。 不过,仅刹那,皇上已经收敛了情绪,笑意春风的道:“荀小姐如此才情,朕也是有心成全一段好姻缘罢了。” “皇上的心意,我心领了,既然如此欣赏于她,不如留着给自己……” “荀小姐芳心暗许,宸世子也不必不好意思。”对于墨宸没有丝毫敬意的话,皇上毫不介意,反倒是嬉笑之色,有些插科打诨之态。 见皇上如此态度,墨宸也不再与他辩驳,他来此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与他说个明白的。 967.第967章 色胆包天之唐柒受伤 京城*皇宫*帝寝殿 就在墨宸潜入御书房后不久,一道黑影迅速闪过便已不见,让人怀疑是看花了眼。 无声的落在帝寝殿内,唐柒心中还是有几分惴惴不安。 好家伙,他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阿宸这还真是胆子大,以为他牵制皇上的法子是什么呢?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子! 哎!唐柒忍不住叹口气出来,心中是又无奈又佩服。 阿宸的胆色和做事的风格,还真是…… 不过,皇上也是聪明人,虽然一开始可能会被阿宸这样的闯入方式惊上一惊,影响了判断,但是应该很快便会想清楚,猜到阿宸必定是在为什么作掩护,所以,现在还是要抓紧时间,不能让阿宸这一番操劳白费了才好。 唐柒集中精力,双眸如鹰般锐利,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目光仔细的从每一个摆件上看过。 当年唐宫内乱时他还小,学习的东西有限,可是能设在帝寝殿的机关,必定是高级机关术,所以唐柒心中有些没底,生怕辜负了墨宸所托。 不管怎么说,翡翠心是在他的手上丢了的,所以他定要找回来!他很清楚的知道,翡翠心对墨宸来说,代表着什么…… 注意到龙榻旁镶嵌着的夜明珠,唐柒敏锐的感觉到不妥之处,当即上前查看。 手指摸过光滑的夜明珠,这一种光滑不同于珠子本身的滑润,而是长期被人摩挲之后的光滑之感,看起来,这里确实是机关。 手指用力,夜明珠被缓缓旋动,先是右转三圈,再是左转七圈,床侧一个暗格被打开,里面翡翠欲滴的方形盒子让唐柒一阵激动。 这个!就是这个!是翡翠心!是他当年闯过机关阵盗出来却又弄丢了的翡翠心!这里面,有着墨宸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三步并作两步,唐柒兴奋的上前。 然,在距离暗格只有一步远时,脚下忽然一声“咔嚓”的轻响声,让唐柒脸上的笑意顿时龟裂,脚步停在此处不敢再动分毫。 他知道,这是触动了机关的声音。 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更何况这里是帝寝殿,机关怎么可能这样简单,是他太大意了。 ***** “围住这里,一只苍蝇也不许给我放出来!” 一道命令突如其来,隐约从屋外传进来,紧接着,唐柒便听到了外面齐刷刷的脚步声,心中不禁着急起来:这一下,该怎么办?若是被人抓到了,不是给阿宸惹麻烦吗? 不能拿回翡翠心已经很对不起阿宸了,若是再给他惹了麻烦,这…… 这样想着,唐柒再也顾不得什么,内力运起,他身形闪动,速度已到达了极致。 就在他抬脚的同时,四周顷刻间飞舞着由玄铁制成的弩箭,已化作了天罗地网,网住了唐柒的身影。 “嗯……”闷哼声带着压抑的疼痛,唐柒终究是没能躲得过。 玄铁又重又利,穿破皮肉没入身体是真的很痛。 接连中了三箭,唐柒才终于脱离出箭阵,而就在唐柒脱身的一刹那,方才天罗地网般的弩箭也停了下来。 968.第968章 色胆包天之她是谁? 唐柒有几分脱力,看看身上的铁箭,他咬咬牙,动手将箭羽全数拔了下来。 外面的人还在等着瓮中捉鳖,他得要想办法出去才行,玄铁太重,带着那些箭行动,伤口势必会加深,虽然拔除会失血,但是总比这样要好一些。 跌跌撞撞,唐柒在想着该如何冲出去,却忽然被一只小手从身后抓住了手腕。 心中一惊,本能的防备与反击,唐柒迅速反转手臂挣脱那只柔软的小手,反手抓住身后人的手腕,拧臂,那人被他反钳手臂押住,一声低低的痛呼传来。 “好痛!” 是女子的声音?! 唐柒不禁怔了怔,微微放松了手侧着身子看向女子,容颜映在瞳孔里,他的眸子里顿时现出掩饰不在的惊讶:“五…” “嘘—”女子用未被钳制的手的食指置于唇前示意唐柒不要出声,而后缓缓挣脱了唐柒的钳制,悄声道:“跟我来。” 唐柒似乎是被惊得太狠了些,目光一直有些呆怔,木木的跟着女子走了。 入了暗道,一片漆黑让唐柒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这一下,他终于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就这样随便的跟人走了,顿时满心懊恼,抬手便将女子双臂反剪,质问的话已出口:“你要带我去哪?” 许是这样的质问太伤人,女子竟沉默下来,四周太黑,看不清女子脸上究竟是何表情。 许久,女子的声音带着些淡淡的缥缈传来:“你都已经随我进了暗道,不觉得此时再问,已经太迟了吗?” 唐柒闻言,无言以对,有些讪讪的放开了对女子的钳制。 再一次前行,黑暗中的脚步声很清晰,二人依旧是不言不语,可是气氛的尴尬却是怎么也挥不去…… ***** 帝寝殿那一边,屋外的人半晌听不到屋子里的动静,又久久不见人出来,萧尘心中不免有几分不安,几番犹豫后,终于是决定进入帝寝殿内看个究竟。 推门而入,果然如皇上所料,机关被触发。 只是,为何不见潜入之人? 意识到定是哪里出了岔子,萧尘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忙派人前去禀告皇上。 御书房里,墨宸才刚刚离去,皇上还尚未来得及再次执笔,就见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一听说人没抓到,皇上的脸色顿时阴冷下来,大步流星的出了御书房便往帝寝殿而去,可怜前来报告的侍卫刚刚狂奔一路到此,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又要跑回去。 两道身影走的匆忙,却未曾注意到屋顶上去而复返的墨宸。 听到侍卫的报告,墨宸忍不住蹙了眉:皇上竟是计中计,而他竟如此大意…… 也不知唐柒此刻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心中虽然担忧,但是墨宸并未冲动,他知道,此刻若是率性而为,非但救不了唐柒,还很有可能会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 皇上来得很快,看着帝寝殿内的一片狼藉,他目光锐利的打量着屋中的一切,不放过蛛丝马迹,尽可能的还原着那一场混乱。 969.第969章 色胆包天之公主景心 注意到桌角落着的血迹,皇上蹲下身来,轻轻的沾一下手指。 血迹未干,人应该还没有走远,他受了伤,一路上必定落有血迹! “萧尘,寻找血迹。”皇上命令一下,当即便有数十位侍卫开始一寸寸的寻找。 仅片刻的功夫,已有侍卫发现了血迹,皇上看着血迹所在的位置,脸色顿时阴沉的好似雷雨前的乌云。 这里是皇宫内最隐秘的暗道,也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开启,是谁?竟敢背叛他! ***** 一路跟着女子出了暗道,突兀而来的光明有些刺眼,让唐柒有些不适应。 就在唐柒眨着眼睛适应光线的小会儿时间里,女子已经拿来了一件衣服,口中的话说的极快,手下也不曾半分停歇,已经拿来了药箱,准备替唐柒包扎伤口。 “唐公子,我得马上带你出宫,皇上那里找不到你,应该很快就会封宫,一旦封宫,你便是插翅难逃。” 说话间,唐柒伤口处的衣衫已经被剪开,白色的纱布洁白似雪,好似面前女子的眸子,没有一丝的恶意。 女子没有注意到唐柒从进屋就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只是低头专注于手中的事,言语有些抱歉:“对不起,我只能先这样简单的给你包扎一下,等到出了宫,就可以得到治疗了。” 女子的手法很熟练,三五下便将伤口包扎好,站起身来,女子往外走去,还不忘嘱咐道:“你快些把衣服换了,我们马上出宫。” 然,她才刚走一步,手忽然被人拽住,唐柒一脸不解的看着女子,终于问出了心底一直缠绕着的疑惑:“五公主,你为何救我?” 景心怔了一瞬,而后浅浅一笑,“救你的理由,出了宫我也许会说,只是,现在你还没有出宫,我还不算救了你。” 闻此言,唐柒也知道此刻情况危急,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当即松开了景心的手腕,转身去换衣衫。 ***** 帝寝殿内,皇上的怒火已滔天,沉声下令:“立即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宫!” 下过命令,皇上开启了暗道,萧尘已经备下了夜明珠,循着地上的血迹,皇上一点点的往前走去。 他倒是要看上一看,究竟是通往了何处?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背叛于他! 皇宫内的暗道是相通的,连接着所有的宫殿,而开启机关,除了需要知道机关的位置和开启方式外,还需要最重要的东西——龙凤配! 循着血迹,暗道的出口,他就可以找到背叛者…… ***** 南疆*花影城*狄府 “带进来!”狄青一声令下,门外立即有侍卫扭送着一个人到此。 此人似乎经历了一场恶战或是虐打,长发嘈杂凌乱,衣衫破烂不堪,身上还有多处沾着血迹,也许可能有别人的,可是,她的伤,也很重。 侍卫将她押到了狄青面前,放在她肩上的手用力,侍卫喝到:“跪下!” 然,任凭侍卫怎么用力,这女子仿佛是一根竹,站的笔直。 970.第970章 色胆包天之饿狼在前1 侍卫大怒,抬脚踢在她的膝盖处,她依旧坚持着。 只是,毕竟受了伤,能做的有限,在侍卫不知道第几次踢向她时,膝盖终于扛不住,猛然一软,人跪倒在地上,摔倒的有几分狼狈。 狄青笑看着一切,挥挥手让侍卫退下,缓缓蹲下身来抬起了女子的下巴。 因为仰面朝天的缘故,原本遮蔽容颜的长发向两边滑开,露出了女子的容颜,竟是……毓筱?! 说起来,狄青虽然好色,却也不是蠢人,眼看着小美人不就范,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措施,知道唐毓必定逃走,所以他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等着她自投罗网! 果然,她这不是就来了吗? 只是,这些东西毓筱又怎会没料到? 只不过,事情从没有以静制动的余地,只剩下了坐以待毙,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要拼一拼的! 有些法子,看起来冒险,可没有试过,永远都不知道行不行。 若是努力了却依旧不行,即便是死,也是甘心的。 捏着毓筱小巧的下巴,狄青笑的好不畅快,言语间满是讽刺:“我说,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贱骨头!若是当初肯从了我,说不定现在吃香的、喝辣的,也不必受这等苦楚,你说是不是?” 话到此,他笑意多了几分淫.邪,“再说了,若是你受了苦能逃出去也算,可偏偏又被我抓了回来,最终,还是逃不过做我胯下玩物的命!哈哈哈哈…” 狄青的笑意里满是淫.荡,可毓筱却满目冰冷,看着狄青的眸子闪着幽光,好似夜里突现的鬼火,隐约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危险。 难道?毓筱竟对狄青做了什么? 这个……是当然的! 毓筱既然已经猜到逃出去的可能很低,又怎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这样盲目出逃呢? 更何况,狄青的命,她早已预定,上一次匕首过喉却未曾杀他,难道还能是毓筱下不了手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 留着他,便是她活着离开狄家的筹码。 所以,她虽然没有给她匕首封喉的死法,却给他下了毒,算一算时间,也该差不过了吧…… 捏着毓筱的下巴,狄青欣赏着毓筱几乎完美的脸,说什么明眸皓齿,他觉得,那些都不足以描述眼前女子的美。 她的美很干净,没有妩媚妖娆之感,却又处处拨着心弦,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哪怕是为此死了也在所不惜! 情不自禁,狄青的目光落在那一抹娇红的朱唇上,一点点的靠近,想要试一试它是不是如想象中那般柔软。 疼痛来到突兀,从心房起,瞬间弥漫全身,让狄青措手不及间竟惨叫出声。 蜷缩在地上痉挛,狄青满脸的痛苦之色,汗水仅刹那便已经浸。湿了衣衫。 众侍卫急忙围过来,欲看一看狄青的情况。 他们是被派来保护狄青安全的,若是狄青出了事,他们定然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身为隐卫,完不成任务的隐卫便不是好隐卫,那便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971.第971章 色胆包天之饿狼在前2 狄青并不是没脑子的好色之徒,相反,他很聪明,是个有头脑的人。 “是你?!” 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看得出,狄青此刻恨不得将毓筱抽筋扒皮,剔骨吃肉! 毓筱唇角绽开了一朵妖艳的红石蒜花,透着死亡的气息却又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声音柔如羽温如水:“就是我,你救了我,难道我不该投桃报李吗?” 此一言,狄青已被激怒。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给我下毒!” 狄青竟然站起身来,带着雷霆之怒的耳光落在了毓筱的脸上,耳朵顿时“嗡嗡”响作一片,眼睛有些花。 毓筱用仅存的力量支撑着身体不倒下去,心中有些诧异:那毒虽暂时于性命无碍,可是该剧痛不止,他为何…… 注意到毓筱眸中闪过的疑惑,狄青一笑阴险,不吝解惑:“你很诧异是不是?觉得我不疼了很奇怪是不是?哼哼……” 冷笑两声,他接着说道:“我自小遍尝剧毒,早已百毒不侵,指望你这小小毒药,也不过让我疼一会儿罢了!” 闻此言毓筱一阵绝望,心中满是无奈:对自己的医术总是太自信,却不想今日竟遇上了百毒不侵之人,真是讽刺…… 吃力的转头看一看外面的日头,毓筱开始暗暗调动着体内的内力,口中言语有几分无力,说出的话却是不饶人:“你这样的人就该早早死了,老天真是不长眼,竟能让你百毒不侵!” 言语中的讽刺太明显,惹了狄青的不快,又一巴掌落下,毓筱的身子忍不住摇了摇。 感觉着自己可以使用的内力,毓筱的心又沉了几分。 解药的作用似乎发挥的很不好,内力竟恢复了连一成都没有。 既然内力未曾恢复,她又是何必非要惹了狄青的不痛快去挨那些打呢? 只是,毓筱不做无用之事,她不会因为争一时意气便让自己遭这么大罪的。 既然她选择了如此,定然是有她的道理在的。 眼看着毓筱的小脸又红又肿,割破的唇角落下细细的血丝,狄青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邪恶之气。 “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扒光了摁在地上,爷我今天定要办了她!” 两名侍卫得了命令当下便开始行动,四只手同时伸向了毓筱的衣衫…… 躲避与撕扯…… 毓筱以微弱的内力加之单纯的武术左右躲闪着,身形灵活,看得出曾经在外功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几片衣衫被撕裂,露出了白皙的肌肤,隐约还可以看见浅蓝色的肚兜…… 狄青受了很大的视觉刺激,这样半遮半露的风景才是真正的诱惑,而他又是阅女无数之人,自然心生欲念,早已急不可耐。 可是眼看着小美人衣衫半露,可是侍卫却依旧不能让他安心的办事,狄青怒火顿盛,绝好的轻功运起,仅眨眼间,毓筱已经被他牵制。 看着狄青欲念满填的眸子,毓筱忍不住一阵恶心,心中是浓浓的不喜,看着狄青的目光也愈发的冰冷。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如斯地步,毓筱是还有什么底牌未起吗?为何还能如此淡定不惊呢? 明明内力似有若无…… 明明面前饿狼凶狠…… 明明毒药牵制未起作用…… 她明明已处于绝地,为何沉静自持没有丝毫慌乱? 也许,转机已近在咫尺…… 果然—— “少爷,少爷,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门外的侍卫鬼吼鬼叫的一路狂奔而来,满面惊慌。 原本正准备趴在毓筱身上一逞兽.欲的狄青猛然停了下来,看着距离他已不过寸距的女子,在她绝色的容颜上,除了冰冷,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情绪,没有想象中该有的慌乱。 对此,狄青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个能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又会给他下毒的人,她真的会什么也不做的接受他的摧残吗? 答案是不会! 那么,外面闯进来的人…… 猛然一个翻身,狄青已经站起身来,目光幽森又阴冷的盯着匆忙跑进来报信的侍卫问道:“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狄府的守备是什么样子的,他最清楚不过,竟然能闯进他的府邸来,本事真是不小,他倒是小瞧了这个丫头。 那侍卫本就惊慌,又倏然撞上了如此骇人的目光,顿时腿上一软,跪在地上便开始告罪:“少爷息怒,小的不知道少爷有事要办,少爷恕罪……” 972.第972章 色胆包天之来者何人 “少爷息怒,小的不知道少爷有事要办,少爷恕罪……” 感情这一位完全是误会了,以为狄青这杀人般的目光是因为他坏了他的好事吗? 很显然,这位侍卫高估了他家少爷的底线,没看到这里还有两个侍卫帮忙摁着人吗?狄青又怎会介意再多一个旁观之人? 听着那侍卫的满口废话,狄青的耐心早已消磨殆尽。 他本就因毓筱下毒的事动了怒,此时又有欲.火未灭,在加上他引以为傲的防卫出了事,他正着急知道外面的情况,可是传话的人却偏偏满口废话,让他怎么会还有耐心? 身形闪动,狄青浑身的戾气仿佛漫天的飞刃,似乎让四周陈设着的物件都忍不住抖了抖。 眨眼间,侍卫已被狄青单手抬起,钳住脖颈的手仿佛坚不可摧的磐石,盯着侍卫的眼睛似乎是森林中最狠毒的野兽。 “说,是谁闯了进来!”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怒火,一字一字敲在脑中,让侍卫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怔怔的回答:“公主…是公主带人闯了进来……” 手指松动,侍卫如一叶被风浪卷到空中失了依托的小舟,摔回去便是支离破碎。 没有看落地气绝的侍卫,狄青刹那间消失在屋里,留下两位控制着毓筱的侍卫有些为难,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这里为自家少爷看着美人,还是该随少爷去解决麻烦。 二人对视一眼,片刻后,最终达成了统一意见:一人留下,一人随行。 对于如此结果,毓筱已经很满意。 对付一个人要比对付两个人有把握太多了…… 虽然她确实吃了不少的苦头,但也不是没有用,至少她保住了清白,接下来,应该还能顺利的逃出去,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从一开始见到狄青时毓筱便开始盘算着该怎么逃出去,既然已经错误的留在了这里,悔恨过去没有丝毫意义,不如想法子保全自己。 第一次匕首抵颈,不是毓筱不想杀了那个色棍,而是不能!狄青死了,她内力说是有,倒不如说没有,凭着那点空架子的武术,她知道,她逃不出天罗地网般的狄府。 所以,她给他下了毒,有毒在身,她就可以以此牵制狄青保住清白。 后来,她拼命出逃,那不过是做戏,真正的目的,则是外传消息。 她需要找一个能光明正大进了狄府的角色来救她,所以,她选定了夜曦。 虽然过程中受了伤,还出了些岔子,但是结果还是不错的。 勾一抹慈悲的笑,毓筱手腕反转,趁着侍卫不注意,一抹寒光落入掌中,抬手,落下,没有一丝犹豫。 血液飞溅,一把无柄的刀片整个没入了侍卫的脖颈。 毓筱深谙医术,她的手法自然是精准的,那是人颈部的大动脉,血花四溅的场面很好看,就仿佛是绽放的朱红色烟花。 推开倒在她身上的人,毓筱站起身来,看一眼被撕扯开的衣衫,再看看上面沾着的血迹,她忍不住的蹙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看一眼床榻上洁白的床单,毓筱麻利的撕掉了身上的外衫,一把扯过床单披在身上。 摸一摸生疼的脸颊,毓筱眼中闪过些无奈。 她激怒狄青,一是因为她实在不想给他一个好脸色;二者,便是因为救兵需要时间! 不过,夜曦竟然亲自来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她知道,夜曦想要与唐宫建立交易就必定会想要让她欠下这个恩情,所以她一定会救她。 只是,按照她的预计,来的该是夜曦的心腹才对,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即便唐毓背靠唐宫也绝不可能让夜曦卖这么大的面子,那么…… 是狄家的地位?难道没有夜曦亲自来,那些人进不了狄家的门? 亦或者是说,夜曦有心要办了狄家? …… 973.第973章 色胆包天之出宫 京城·皇宫·宫门 景心的仪驾已经到了宫门,让侍女递上出宫的玉牌,景心开口道:“如今年关将至,本宫是特意送宁姑娘回国公府过年的。” 也不知皇上是为了安抚安家,还是对安宁的孤单动了恻隐之心,两年前,皇上见年节时安宁偷偷落泪,竟许了她归家过年的特权。 这不,倒是给了景心极好的出宫借口。 此事合宫皆知,侍卫也不为难,将玉牌还给侍女,挥挥手放了行。 然,景心的仪仗才刚出了宫门,皇上那一边已经送来了口谕:封宫! 守城的侍卫心中蓦地有些不安,觉得方才放出公主似乎有些不妥,当即便向樊昊报告了此事。 樊昊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急忙往宫内而去,意欲面见陛下,禀呈此事…… · 终于出了宫,景心暗暗松一口气,推开了车轿里的挡板,将藏于车底的唐柒放了出来。 “出来吧,已经出宫了,没事了。” 唐柒有几分动容,拱手郑重的道一声谢:“多谢五公主救命之恩。” 道过谢,唐柒拖着受伤的身体便欲离开,景心却猛然拉住了他的手。 “你伤势很重,一个人走,行不行?” 唐柒心中也有几分没底:有两处箭伤都伤在腹部,失血很多,伤口又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此刻他已经有些眩晕之感。 只是,皇宫里应该很快就会有动静,景心出宫,嫌疑定然最大,皇上势必会派人拦截,一旦车驾被拦,便只能束手待擒。 而且,若是在景心的仪驾中被搜查到,不止会给阿宸惹下麻烦,还会连累这位不知为何冒险救他的五公主。 本来他还想要问一问她救他的原因,可是这一刻,他忽然不想问了。 不管她是否有所图谋,她都救了他的命,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毋容置疑! 看唐柒有些犹豫不定,景心提议道:“我是要去安国公府的,可以带你一段路,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宸世子,让他尽快派人来接你?” 听了景心的建议,唐柒虽然觉得当着景心的面联络阿宸有些不妥,可还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点点头答应下来。 现在,他性命难保,也只能选择相信面前这个姑娘了…… · 皇宫内,穿过了暗道,皇上正站在景心的守心堂内,脸色阴沉的吓人,甚至连跟了他多年的萧尘都不敢近前。 他是愤怒的!他从没有想过背叛他的人会是景心! 其实,原本根本无需如此便该能猜的到的! 如今在宫中拥有龙凤配的人,只有四公主景沁、五公主景心、七公主景云、八王爷景玄、九王爷景俞五人而已。 景云和景俞这对龙凤胎已经低调到皇上几乎忘记了他们的存在;而至于景玄,他是合宫里众人都有志一同选择了遗忘的存在,而他自己,也从不曾迈出过玄宫半步;若说景沁会在宫里做出这样的大事儿来,皇上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那么,剩下的人选,也就只有景心了。 974.第974章 色胆包天之计中计1 那么,剩下的人选,也就只有景心了。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便是在出乎意料,它也是真相。 可是一直以来,景心对他的言听计从让他完全放松了对她的警惕,给了她全部的信任,甚至于,连安家入宫的契女他都放在了守心堂。 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儿,他怀疑了所有人,却偏偏将她放在了怀疑范围外。 这样的结果让他觉得仿佛是被谁无声的甩了一个耳光,既让他愤怒,又让他羞恼,此刻,他只想捏住她的脖子,问一问她:为什么?! · 樊昊在宫里已经跑了一大圈,先是去了御书房,却听闻皇上回了帝寝殿,到了帝寝殿,又听手下侍卫来报说皇上在守心堂。 一路跑到守心堂,樊昊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皇上是不是正在愤怒,急匆匆的报告:“皇上,景心公主刚才出了宫。” “你说什么?!”皇上果然暴怒了,一脚将跪着的樊昊踢翻在地,怒斥道:“朕不是说过了任何人不得出宫吗?” 樊昊被踢到内伤,一口血上涌,口中顿时化开了铁锈般的血腥气,可是他却只能强忍着,不敢表现出分毫。 四周侍候着的人也都慌忙的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出一下。 皇上从不是放纵情绪的人,这一脚踢出去,心火顿时灭了大半,不由的生出了几分懊恼之意。 樊昊此人,他还是清楚的,他不会无端端的弄砸了差事,很可能,事景心出宫在前。 “说说怎么回事?”息了火气,皇上的言语已经沉稳下来。 樊昊不敢怠慢,忙将宫门口的事情回禀了来。 听过禀告,皇上当即着令萧尘,派出大内高手,要求务必追上景心仪驾。 · 与时间赛跑,宫里的大内高手已经开始行动,墨王府的接应之人也早该在路上了,生与死,取决于这一场赛跑。 只是,正等待着生死判决的人却仿佛未知未觉,马车上,二人竟闲聊了起来,气氛很祥和,丝毫不见早前的防备之态。 其实,说是闲聊也并不确切,所聊的内容,正是今日之事。 景心的言语客观大气,分析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今日一局,皇上是意欲一箭双雕。 皇上以翡翠心为饵,明着,他要逼宸世子应下婚约,这样,在墨王府里便有了他的眼睛。 然,皇上定然也知道宸世子必不会轻易就范,被逼无奈下定会找寻翡翠心以不受威胁,所以,他故意放出了翡翠心的消息,目的,便是要引出当年承德盗取翡翠心之人。” 言至此,景心浅浅一笑:“承德机关重重,却有人能从那样的地方拿到翡翠心还不被抓住,皇上定然是已经猜到此人的身份,很可能就是唐家机关门的后人。 所以,他的目的,还有你。” 稍顿了顿,景心言语间有了几分怅意与疲惫,“其实,原本这样的计策宸世子是该能识破的,可是人无完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弱点,而宸世子,他对于翡翠心的执着,便是他思虑不周的最大缘由。” 975.第975章 色胆包天之计中计2 “其实,原本这样的计策宸世子是该能识破的,可是人无完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弱点,而宸世子,他对于翡翠心的执着,便是他思虑不周的最大缘由。” “阿宸啊……他就是太担心翡翠心会再次被藏起来,起初一藏三年,好不容易才从承德拿了回来却又丢了,如今又是三年过去了,可我还是没有拿回来……”唐柒接过了景心的话,满心的愧疚:若不是他不小心弄丢了翡翠心,阿宸又何至于此? 若是从不曾拿到过,也许他还可以隐忍,慢慢的筹谋,可是他曾经拿到过,所以很多心境都不同了,内心对于父亲的歉疚让他失去了理智和应有的判断。 只是,这一位默默无闻却又隐藏着大智慧的公主,是为何要背叛皇上而帮他出逃呢? “你为什么这样做?”唐柒的神情很严肃,景心知道的太多了,早已出乎他的意料,对于面前的人,她若是不与他们站在一个阵营,那么,已经留不得! 可是他莫名的不希望她死去。 景心闻此言却是淡然一笑,道:“接你的人来了。” 唐柒闻言一阵疑惑,然,仅片刻,他亦发觉到有人靠近,气息很熟悉,确实是来接他的人。 只是,她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她本就是阿宸麾下的人? 可是,怎么可能?! 她姓“澹台”,皇家的正统公主,有着荣登大宝的亲哥哥,可不是像小玄那样不被承认的种! 虽然心中有很多的疑惑,可是唐柒却没有时间再问了,来的人是赤风,看起来,墨宸是真的担心了。 接到了唐柒,对于会在此看到景心,赤风竟没有丝毫的意外,只匆匆的带了唐柒离开。 二人才刚走,景心还来不及收拾一下马车中的痕迹,车队已经被拦住。 萧尘的言语间带着强硬,没有丝毫的恭敬:“公主,我等奉皇上之命检查公主随驾,还请公主行个方便。” 景心闻此言浅浅一笑,微冷,然,转瞬间,她却猛然一声厉喝:“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与本宫如此说话!” 萧尘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到底没有发作,言语虽然依旧生硬的没有半分诚意,却也算是口头上服了软:“属下态度不好,失礼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景心隔着纱帘看一眼萧尘,眸光半敛遮住了其中真意,话语幽幽:“萧大统领的请罪我可不敢当,只是我毕竟是皇家公主,你对我不敬不要紧,打了皇家的脸才是要紧的。” 这一番话,竟是将一件小小的失礼之事直接上升为了藐视皇权,如此看来,这一位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公主殿下当真是不可貌相啊! 萧尘性子一向很傲,对于钩心斗角的戏码向来都看不起,却没想到也会有一天栽在了此处。 知道自己说不过景心,他倒也聪明,不再言语了,静静的等待着景心可以检查的回应。 是的,皇上的命令已经被带来,景心也只能遵从…… 976.第976章 色胆包天之侥幸的残念 是的,皇上的命令已经被带来,景心也只能遵从,她这一番明朝暗讽的,当然不是真的要跟萧尘一个侍卫过不去,为的,不过是拖延片刻的时间,好让她将车内收拾妥当。 看一看没什么破绽可循,景心挑开帘子下车,漫不经心的道:“大统领请随意。” 萧尘得了允,当下便行动起来,侍卫的手脚上素来没什么轻重,将马车内的东西全数翻出,扔了一地。 安宁早在车驾被拦住的时候就已经下了车,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中有些害怕,胆怯的站在景心的身边,苍白冰凉的小手紧紧的捏着景心的衣袖。 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景心轻轻拍一拍,安慰她道:“没事,别怕,有姐姐在呢。” 在景心眼中,安宁只是个可怜人。 在安国公府,她只能与姐姐相依为命,处处受人欺负虐待。 如今入了宫,终于没了他们的虐待,可是却也见不到姐姐了…… 更何况,她还是安家的契女…… 所以,她一直都对她很好,希望她可以在尚且安定的时候多一些快乐,过得好一些…… 检查的结果未能如愿,萧尘有些拿不定主意,当即派人回去报告。 车驾等在此处,景心有些不耐烦:“萧大统领,你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你们这样子搜本宫车驾,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说法才好呢?” 没有给萧尘开口的机会,景心意有所指的看一眼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安宁,接着道:“皇上金口玉言允了宁姑娘归家过年的事儿,你们这样拦着,可是要抗旨吗?看看把宁姑娘都冻成什么样了?” 萧尘看一眼安宁,心中到底是有几分顾忌,思索半晌,终于试探着开口道:“公主,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可以先送宁姑娘回国公府,但是必须有属下相随,而且,您不能进入国公府。” “放心吧,本宫也只是心疼宁儿,可没有要上安国公府拜访的意思!” 也确实,她堂堂一国公主,为何要屈尊降贵的进一位大臣府邸呢? 见景心同意,侍卫们领了萧尘之命将方才扔了一地的东西又重新摆回去,车驾又上了路,往安国公府而去…… 将安宁送到了国公府,景心的仪驾才刚刚踏上返程就领到了皇上的命令:将五公主景心即可押回皇宫。 听了这样的命令,景心笑意浅浅,没有任何的恐惧与惊慌,也不曾反抗,只淡然的随着押解之人一同回宫。 皇上就留在守心堂内,他要在这里等着它的主人回来,看一看她会怎么说。 他曾在她这里安插了眼线,丫鬟浮萍是他的人。浮萍说,此事是老早就定下的。她还说,公主是心疼宁姑娘,觉得年节才十五日,实在不足以慰宁姑娘思念姐姐之苦,便决定早些送宁姑娘回去。 而他,也曾跟她说过,要她对安宁好一些…… 所以这一切,很可能是有人故意设下离间计,让他们兄妹猜忌,反目成仇…… 所以,他在等着她,等着她回来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977.第977章 色胆包天之守心堂之审 京城*皇宫*守心堂 被带回了守心堂,看着主位上正襟危坐的皇上,再看一看这一副审犯人的架势,景心蜷了蜷手指,唇边一抹清浅淡然的笑意撑起了一种风采,无惧且无畏。 步入殿内,景心没有跪,行了女子的屈膝礼:“见过皇帝哥哥。”一如往常,没有生疏,也没有破绽。 皇上看着面前毫无惧色的女子,心忽然“突突”的跳了几下,有一种恐惧,并不是害怕,而是被惊的太狠。 这个女子,他似乎看错了……似乎,从不曾看到她的真我…… 收敛了心神,皇上还是决定要给她一个辩驳的机会,无关于自己内心的期望,而是为君者的肚量,给每一个嫌疑之人一个申辩清白的机会。 曾经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是她被人陷害了,可是这一刻,他只想公正的论断这件事儿,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情绪。 “心儿可知,今日有人擅闯宫禁?”果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皇上威严的言语仿佛他此刻正坐在议政殿的金殿上。 “不知。”回答斩钉截铁,丝毫不曾拖泥带水。 “你可知,守心堂的暗道曾被打开?” 景心眸子里溢出些吃惊,表现的无懈可击,片刻后,她方才摇摇头,“不知。” “你的凤佩何在?” “凤佩?”眉头微微蹙了蹙,景心似有不解,懵懂回答:“婢女收着。” “哪个婢女?” “蜻蜓。” 看景心一眼,对于她满是迷茫的神色不加判别,皇上始终面无表情,吩咐了安公公宣蜻蜓觐见。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子便被带上殿来,只是,并不似她的长相那般温顺,女子面见皇上未曾叩拜,倒是一副不以为意、不敬不尊的样子。 见蜻蜓如此模样,景心心中有一丝怪异的不安划过,她究竟……想做什么? 见此侍女如此无礼,侍卫当即发挥了他的作用,丝毫不曾怜香惜玉,穿着军靴的脚狠狠的踢在膝盖处,蜻蜓受不住,“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然,她竟又站了起来! 侍卫见此生怕龙颜一个发怒便将他们这些人都给连累了,当下又踢出一脚,力道更狠,竟一脚将骨头踢断了。 “咔嚓”的断骨声让人的牙齿忍不住颤了一下,那侍卫也被吓得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却是一言不敢发。 气氛很僵,守心堂里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注意着皇上的态度,可皇上却仿佛化作了石像,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还会见他眨一眨眼睛,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灵魂出窍,空留了躯体在这里装样子。 终于,屋子里有了声音:“你叫蜻蜓?” 侍女展颜一笑,笑得张扬无忌,朗声回了皇上的问题:“正是。” “是你救了今日闯宫的人?”皇上的话淡淡的,没有愤怒,没有威严,亦没有质问,仿佛他此刻不是在审问案情,而是在与人谈心。 “正是。”回答是同样的斩钉截铁,“是我救走了唐公子。” 978.第978章 色胆包天之蜻蜓身份 闻此言,屋子里的侍卫都惊讶了:这天底下,竟还有认罪认的这样快的人,真是闻所未闻啊…… 然,这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惊讶都比不了景心,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宸世子传信来说此事他会善后,竟然是要以这样的方式…… 以命换命吗?岂非太过残忍?! 只是,这些惊讶的人中,并不包括皇上,皇上还是那般平静的看着蜻蜓,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问一句:“你为何要救他?” 大约是问到了蜻蜓心底不愿提及的东西,她的眼中有些苦涩和愧疚,一直铿锵有力的言语忽然间变得缥缈:“唐门内乱,是我们暗器门对不起机关门,婶母曾经对我那样的好,救过我的命,可是我却眼睁睁的看她死去不能救……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定要守护唐公子…… 果然,命运有因果,轮回兜转,而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你是谁?”皇上的言语终于有了波澜,目光刹那间锐利,好似一柄利剑射向了蜻蜓。 “唐家暗器门,唐涵。” 大殿里一瞬间静的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他们都嗅到了不寻常! 江湖人也许不太知情唐门内乱的内情,可是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个是非满天飞藏不住秘密的地方,更何况,当年的唐门内乱本就与皇宫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 “来人,带下去。”皇上依旧淡定如斯,沉稳的言语打破了空气的凝滞,将呼吸又还给了众人。 侍卫的动作很快,蜻蜓被带走了,只是殿内的气氛诡异的转为了低沉凝重,压得人透不过气。 景心依旧站立在殿中央,看起来,好像是待审的犯人。 是的,她知道,皇上虽然发落了蜻蜓,可是这件事儿,他还没有审完,他还有东西要问她。 果然,皇上开口了,只是,温和的话语像是话家常,“心儿,蜻蜓的事儿,你可知情?” 轻轻的摇摇头,景心并不会因为这样的温情把戏就上当,“臣妹不知。” 她顿了一瞬,又接着道:“宫中佣人都是由母后统一分配,身世来历也当是有专人查清的,不然,去问问母后吧?” 看似是在出主意为皇上分忧,却已经不着痕迹的将自己从这个泥潭里摘了出去,干干净净。 听着景心这样说,皇上忽然有一种恍惚之感…… 曾经,那个住在守心堂里的小丫头看见他时,总是有几分怯懦,从来不敢违抗他的话…… 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竟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成了可以与他周旋较量的大姑娘了…… 岁月真的是世上最神奇的药,可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找不到昔日的痕迹…… 缓缓站起身来,皇上默默的走出了守心堂,不知是不是黄昏已将近的缘故,竟让人无端的觉得有几分孤寂与萧瑟…… 身影越走越远,渐渐看不见,可是景心却依旧站在殿中央的位置静静的注视着皇上离去的方向。 979.第979章 色胆包天之红裳到 她知道他对她一直是不一样的,比起其他的兄弟姐妹好了太多,可是,有些事儿,发生过,甚至,她亲眼看到过,便是一生都不会忘…… ***** 南疆*花影城*狄府 毓筱裹了床单出来,迎面便跟一人撞了个满怀,心中忍不住哀叹:不会这么倒霉吧?这还没逃出去就又要被抓回去了吗? 正当毓筱挣扎着起身时,对面的人竟然急切的扶住了她,言语中含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少主,你没事吧?” 毓筱闻声抬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有些跟不上现实,“红裳?你怎么来了?” 若不是此刻红裳正扶着她,她能真实的感受到红裳这个人就在这里,她真的会怀疑这是幻觉。 红裳明明留在药王谷照顾蝶依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药老说江湖险恶,少主容色初成,不免会惹来觊觎之人,所以让我来保护少主。”红裳述说着临走前药老的话,看一看毓筱当下的境况,口中忍不住的溜出一句话:“只是没想到,我还是来迟了……” 看着红裳那一副没心没肺甚至还有点感慨的态度,毓筱无奈扶额,只得无力的回道:“没事没事,不迟不迟,刚刚好。” 可不就是刚刚好吗?正好我做完一切了,你出现了,结果还把我撞倒在地上…… 哎!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她跟红裳八字相克,命里犯冲,怎么一遇上了红裳,她的十八般武艺就没了用武之地呢?不仅如此,就连她的沉稳淡定都得破功! 不过,还是得问一问蝶依的事。 “红裳,你走了谁负责照顾蝶依?” “哎呀,少主,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谷主回来了哦。”说着,红裳有些小兴奋的挑挑眉,笑得有些贼兮兮的。 毓筱看着她的样子,实在不能理解她的喜悦之意是怎么来的,终是忍不住的摇摇头:果然,红裳的世界,她理解不了…… 不过,有件事还得嘱咐一下,“红裳,从今天起,要叫我小姐,不能再叫少主。” 红裳很听话,点点头“哦”一声,没有去问什么多余的问题。 交代了该交代的,二人不再说话,毓筱与红裳相跟着出了院子,循着外面的打斗声而去。 夜曦带的人很多,且各个都是精英,看起来,这样的装备,倒像是专门为了对付狄府而准备的。 有了这样的力量,厮杀变成了狩猎,兵刃交接看似激烈,但是一个个倒下去的人都是狄府的隐卫。 速战速决,等到毓筱到了此处时交兵已经结束,而狄青,也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正被两个侍卫拘押着。 似乎……夜曦是有意在等毓筱出来再行处理狄青的。 看着一副贪生怕死之态的狄青,毓筱眼中闪过些迷茫,也不知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总觉得他很复杂,好像有很多种样子…… 收回打量狄青的目光,毓筱拱手一礼,道:“多谢公主仗义援手,大恩不言谢,若是公主日后有用得着的唐毓的地方,唐毓定当尽力而为。” 980.第980章 色胆包天之唐柒的反常 收回打量狄青的目光,毓筱拱手一礼,道:“多谢公主仗义援手,大恩不言谢,若是公主日后有用得着的唐毓的地方,唐毓定当尽力而为。” “唐姑娘不必客气,你我乃是朋友,更何况,他还破坏了你我之约,我自当要讨个说法!” 说着,夜曦瞥一眼狄青,眸子里诡异的幽光闪过,毓筱看不懂其中的意思。 想着夜曦方才那一瞬的眼神,毓筱有些走神,待到回神时只听到夜曦将狄青交于她发落。 对于这样的安排,毓筱却之不恭。 狄青那样子对她,该报的仇,她还没有报!更何况,她早就说过,要定了他的命! 径直走向了狄青,毓筱没有再去说什么耀武扬威的废话,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毓筱已经转身离去,而被两个侍卫押着的狄青,他双目圆瞪,眸子里的不知是惊讶还是震惊,脖子里鲜血如注,迅速濡.湿了他的衣襟。 毓筱一刀断喉,做的毫不犹豫,刀法干净利落,却让众人心惊。 在场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只有红裳,她没有丝毫的意外,径直跟在毓筱的身后走了…… ***** 京城*墨王府 被赤风带回了墨王府,唐柒有些磨磨唧唧的不想去面对墨宸。 关于翡翠心的事儿,他总是有愧疚在,所以这将近三年的时间,唐柒别扭了三年了。 墨宸有心想要他放下心里的内疚,可是唐柒也是固执的人,能从冥楼那样的地狱里活着爬出来的人,总是有些偏激或者执拗的,很多东西,他们认定了,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改。 就像弱水,即便他们这些人再怎么用尽心思,可是弱水始终不愿意回到南梁去,即便那里有她的至亲骨肉。 只是,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唐柒终于来到了墨宸面前,低低的话语,满满的歉意。 “阿宸,对不起…”他似乎总是把事情搞砸…… “你没事吧?”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似波澜未起,却依旧没有逃过唐柒的眼睛,捕捉到了墨宸眼底几缕难以察觉的焦急与担忧。 “没事”心情更加闷,唐柒的言语也染上了闷闷的感觉,“对了,是五公主将我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她知道很多,难道?” “嗯,她并不是敌人。”没有丝毫要隐瞒唐柒之意,尽管他所问的,已经不是他该知道的东西。 “她堂堂公主,怎么就归了咱们麾下?”唐柒满是诧异,他是真的想不通,可是隐约的,似乎有很大的欢喜从哪里渗透,四面八方的渗入他的心里,让他逃不掉。 “不是,她只是在与我合作,各取所需。” “嗯?”墨宸的话让唐柒讶异:阿宸什么时候也学会与人合作了?真是看不出来,他什么时候转了性了…… “这一次救援,就算是她的诚意,以后,便开始了正式的合作。”墨宸顿了一瞬,又接着道:“还有,翡翠心的事儿,由她负责了。” 毕竟是在皇宫内,层层侍卫守护,他们的人出入不便,自然比不得景心的有利条件。 981.第981章 色胆包天之兄弟之约 只是,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唐柒忍不住问道:“她想要什么?” 按照道理,这不是该唐柒过问的东西,而且,搁着唐柒那个除了机关任凭你什么奇珍轶事也休想打动我分毫的性子,也绝不会关心这等要耗费脑子的事儿。 以往的时候,他就总是说,世界上只有一件事值得他思索,那就是机关术!可是今日,他竟然这么纠结关于景心的事儿…… 听着唐柒这一连串的问题,墨宸眼中一抹暗芒闪过,极快,躲过了唐柒非凡的眼力,心中还有些几分笑意。 这家伙对景心的事儿,似乎很上心啊…… 墨宸的心情莫名的很好,竟破天荒的抬手拍一拍唐柒,毫不客气的戳破了他的伪装与逞强:“我知道你受伤了,血腥味快能蔓延三条街了。” 话未完,唐柒的眸子已经因为惊讶瞪得老大,满满的写着诧异:阿宸……他……他竟然会说笑话了…… 天!是我受伤太重出现幻觉了吗?还是御书房里出了岔子,阿宸被偷天换日了? 太震惊!唐柒忘记了要去处理伤口,莫名的吼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墨宸顿时满眼纠结的看他一眼,眼角似乎还忍不住抽了抽:这家伙该不是伤到脑子了吧? 顶着墨宸怪异的目光,唐柒一副固执的模样,像是坚持要吃糖的小孩,一直盯着墨宸不放。 “无聊。”墨宸低低的吐出两个字,满是无奈,却也只得妥协,“兄弟约,活下去。” 六个字,仿佛每个字都载着千斤的重量,蓦地将空气压重,气氛沉了沉。 这是他们曾经在冥楼里定下的约定,也是他们在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对日月之光的向往。 听到墨宸的回答,唐柒猛然笑了,像是松了一口气:“阿宸,真的是你啊,我刚刚还以为你在御书房里出了什么事,被人掉包了呢。” 拍一拍胸口,唐柒一副“还好还好”的样子,有些不受控制的开始了碎碎念:“景心说这是皇上的计,我们不慎入了局,我就一直担心你在御书房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虽然你很聪明,可是就是忍不住担心,不过还好,你好好的回来了……” 浅浅的暖意在流淌,墨宸觉得心似是被浸在了温泉里,暖意太浓,满满的填充着胸膛,让他忍不住轻轻叹息。 暗暗的深呼吸几回,平复了心中发酵的情绪,墨宸淡漠的言语染上些浅浅的温度:“好了,快去处理伤口吧。” “那我去了哈。”唐柒有些呆萌的样子,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听哥哥话的小孩,可实际上,他比墨宸还要大上三岁。 看着唐柒屁颠屁颠跑掉的样子,墨宸暗暗的做下决定:日后做事要更谨慎才好,虽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可还是要尽可能的避免失误才好,有那么多人的性命,都由他背负着…… 唐柒虽然受伤很重,可是心情却很好,有多久没有见到阿宸像一个人一样了?唐柒自己也记不清了。 982.第982章 色胆包天之青漪伤重 可是他还记得冥楼里他曾给过的鼓励,也还记得那个小丫头还在时阿宸的浅笑薄怒…… 虽然现在的他从不生气,可他也从不会开心。 他一直想要找回那个偶尔浅笑偶尔生气的他…… 曾经他只是冷情疏离,可现在的他,是无情,仿佛忘记了人该有的七情六欲。 若不是他还可以支配着自己的一切,此时的他与行尸走肉又有何相异呢? 可是,今天的一切告诉他,他的好兄弟还是阿宸,一个活生生的人。 唐柒笑嘻嘻美滋滋的往自己住的屋子走着,明明腹部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染的鲜红,可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脸春阳般美好的笑意。 忽然,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似乎…摔得还挺重。 唐柒低头,目光刚一触及落地物顿时大惊,急忙蹲下身来,满是焦急的呼唤着:“青漪,你这是怎么了?” 落在地上的,是一个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血迹斑斑的人。 奄奄一息的依偎在唐柒的臂弯里,青漪的话低微无力:“带…带我…去…去找…主子……” 看到青漪如此样子回来,唐柒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当下便顾不上再去处理伤口,忙抱着青漪往书房而去。 急匆匆的闯进了书房里,墨宸正执狼毫落笔专注。 心念所及,想到了那个早已刻在骨子里熟悉的人,他便想要再画上一回。 三年时光,那个人的画像早已放了整整一箱子,可是他总是在无意间便已经执笔绘出了她的音容笑貌…… 这样的感情,三年了,墨宸已经习惯了它的无时不在,可是却总是不太懂,似乎……它被谁蒙了一层纱,遮住了它真实的面容,让他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 “阿宸,阿宸…”唐柒太急切,声音隐约有些扭曲。 听着这样慌张的呼唤,墨宸心中一惊,急忙放下笔眨眼间便已经来到了唐柒面前,目光触及他怀里满身是血的人,眉头忍不住蹙了蹙。 唐柒抱着人急匆匆的进来,将青漪直接放在了书房的软榻上。 看着唐柒的举动,墨宸眉头皱的更深,他从来都不喜欢陌生人染指他的东西。 唐柒放下了人却不见墨宸过来,忙抬头欲唤他,可目光触及到他紧皱的眉头,顿时恍悟的拍一拍脑门:呃…他忘了,这家伙估计根本不认识青漪,看这模样,大约是不开心了,想来,若不是看青漪满身是血,而他也身负重伤,估计在书房门口时便会将他们二人打出来了吧…… 无奈的叹口气,唐柒从青漪的腰间翻出了“羽牌”在墨宸面前晃一晃,道:“她是青漪,是安插在尚书府的暗桩。” 扫一眼“羽牌”上刻着的“青漪”二字,墨宸目光灼灼的看着唐柒,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唐柒看着墨宸那副样子,无奈的耸耸肩,摊摊手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话至此,唐柒眼看着墨宸已经明显不悦的眸子, 983.第983章 色胆包天之曾经之恩 话至此,唐柒眼看着墨宸已经明显不悦的眸子,仿佛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把人带到我这里做什么?心中顿时忍不住替青漪叹息几分:阿宸定然已经不记得当年之事,你如此执着,是否会难过?是否曾后悔? 看得出墨宸已经没了耐心,唐柒长话短说:“她身受重伤回来,只说要见你。” 听此言,墨宸的眉头已经蹙的不能再紧了,眼神中的不耐未曾遮掩,很明显,他对唐柒这样的说辞,很不满意。 若是他手下的暗桩每一个都重伤垂危要来见他,难道他以后的日子就专程用来给人送丧吗? 再者说,他又怎知这不是苦肉计? 更何况,他笔下的人才画了一半,被人打断了,他心情真的很不好。 唐柒大约猜得出墨宸为何不悦,忙解释道:“她…她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仅这一句话,墨宸的恼意顿时消散了大半,目光落在满脸血污眸子紧闭的女子脸上,仔细的打量了几个来回,可是墨宸依旧没有任何的印象。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那时候父王和母妃闯进去,闹得一片混乱,从那里逃出来的人又岂止百数,哪里会都识得呢? 随手扯了唐柒身上的帕子覆在青漪的手腕处,搭三根好看的手指断脉。 片刻后,墨宸收回了手指,取一颗药丸递给唐柒,示意他喂她吃下去。 唐柒也不耽误,忙把青漪扶起来将药喂给她,口中却还是不放心的问着:“阿宸,她不会有事吧?” 看唐柒小心的抱着女子的样子,墨宸眸中闪过一丝犹豫,沉默了半晌后终还是开了口,声音低沉:“她…她不行了,有什么话,趁现在说吧…” 说着,墨宸便抬步欲往门外而去。 虽然他不是很乐意将自己的书房留作他人离别所用,可是现下情况特殊,那个女子已经经不起颠簸…… 然,墨宸步子还没迈开,唐柒已经伸着手臂拦在墨宸面前:“你去哪里!” 虽然是问,可是唐柒却不给墨宸回答的机会,将墨宸到了嘴边的话拦了回去:“你不能走,她找你。” 说着,唐柒迈开了步子潇洒的往门外走去,留下墨宸站在软榻前一丈远的地方有些愣怔,没弄清是什么情况。 大步出了书房的唐柒唤了两个人守在门外便赶紧往回走了。 特么的!他感觉伤口处黏黏糊糊的湿热感越来越多了,血流了这么多,再不处理,他是不是该失血过多死了啊? 要是没死在皇上的帝寝殿里,反倒是死在了墨王府,先不说他死的憋屈不憋屈,就只说景心冒着危险救了他一回,岂不是白救了? 终于到了屋子,赤风正等着给他包扎伤口,见他竟然来这么迟,忍不住念叨:“柒公子,您带着伤呢还乱跑,不要命了啊?!” 被赤风唠叨了,唐柒只是无奈的耸耸肩:“没办法,青漪满身是伤回来,要见阿宸,我只能先把她送过去了。” “啊?!” 984.第984章 色胆包天之乌龙的误会1 “啊?!”赤风有些惊讶,但是也仅限于惊讶,他的身份注定了他的日常沾满血色、见惯死亡,若是总在哀悼,那么他的生活就该是一片缟素,嘤嘤恸哭了。 更何况,人性注定了司空见惯后的麻木,所以赤风对于这样的事情真的没有太多的情绪。 只是,想到唐柒和青漪二人亲近的关系,赤风忍不住试探的问一句:“那个……你没事吧?”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唐柒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青漪离去,他心中确实有些难过,但是他明白,那是她的选择,是她愿意走的路,所以,也并没有太多的伤心。 可是看着赤风这一副好像在说“伤心了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样子,唐柒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一个被缠乱了的毛线球,一团糟。 “我能有什么事?难道,我应该有事吗?”顶着赤风怪异的眼神,唐柒终究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打量唐柒一番,赤风见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却只当他是在硬撑,空出手来在他肩上轻轻拍一拍,安慰道:“若是伤心,就别忍着了,强撑着的话,可是对伤口愈合不利的。” 听着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唐柒觉得脑子里的毛线团更乱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呀?受伤不是常事吗?为何要伤心?还强撑?强撑什么? 实在受不了赤风带着同情又带着鼓励的眼神,唐柒有些发毛,烦躁的揉一揉头发,终于爆发了:“你到底要说什么?!我为什么要伤心?” 看到唐柒的烦躁,赤风这才注意到唐柒好像根本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压根儿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一下,满脑子黑线团的人换成了赤风了。 “青漪姑娘出了事,你不难过?不伤心?”太多的不解,赤风若是不问出来,接下来的日子他都过不好了。 唐柒很想点点头,可是多年相处的直觉告诉他点头定然是错的。 他虽然确实很难过,但是他直觉:赤风说的这种伤心与他的伤心,绝对不是一个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柒的耐心真的被耗光了,若不是此刻赤风正在给他包扎伤口,保不齐他都要急躁的蹦起来给他来一顿拳脚了! 话说的没头没尾什么的,最讨厌了!阿宸就老是干这种事,可是谁让我打不过他呢!也只能憋屈的忍着了!可你赤风,就是我打了你你也得忍着不能还手的,竟还敢在这里给我打哑谜! 看着唐柒眼看要暴走,赤风完全蒙了:“你不是喜欢青漪姑娘吗?她重伤垂危,你竟然不难过?” 唐柒成功的被雷到了,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误会?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而且,青漪心里的人,是阿宸啊! 尼玛!这黑锅背的,有点太怨了! 不能随意去说阿宸的八卦,可是唐柒却也不想别人误会了青漪的痴心,白赤风一眼,极不情愿的开口解释道:“什么跟什么呀,青漪在我眼里, 985.第985章 色胆包天之乌龙的误会2 “什么跟什么呀,青漪在我眼里,只是妹妹,她重伤将死,你可不要在这样的时候污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听唐柒竟然忽然间拿这么严重的问题跟他说事儿,赤风倒是没介意唐柒的欲加之罪,而是非常清楚的明白了:青漪与他确实没什么,而他,也绝不允许有人再说这样的话! 只是,理解了唐柒的话外之音却不代表着不再好奇,可是看一看唐柒严肃下来的样子,赤风也难得的管住了自己的嘴一回。 唐柒这家伙妖孽惯了,每每严肃的时候,经验告诉他,这样的柒公子是绝对惹不得的,至少是他惹不得的!比主子生气时还恐怖! 就在赤风收拾好一切打算默默退出去以求避免唐柒莫名其妙的战火波及时,唐柒却忽然一拍大腿,口中爆出一句脏话:“卧槽!” 赤风猛然怔住,再不敢动一动。 他这是完全被惊到石化了啊! 在他的印象里,柒公子有没有在心里说过脏话,这个他没办法知道,可是认识他这么久,反正他从没有在他嘴里听到过脏话,而这,是第一次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竟能让一个对美观有着过分追求的人都张口说脏话了? 心里像有几百只爪子在挠,赤风忍不住想问,壮壮胆子就打算开口。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唐柒先开口了,言语忿忿:“我就说阿宸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要把书房留给我和青漪,原来他竟是那么个意思!真是难为我还把他当成不懂情为何物的纯洁美男子,打算帮他认识一下自己的感情,没想到,他竟然误会我!” 话说的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很显然,对于这样的误会,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然,下一刻,一句幽幽的话突兀响起,让屋子里的两人都警惕的回头。 “他会误会你,才更说明他还不懂情,才更该教!” 一句玩笑的打趣话,景心笑意浅暖,却仿佛恍然间透着些别有意味的疏离与讽刺。 只是,看到她的瞬间,唐柒竟莫名的暴怒了,不仅让她的别有意味逃过了他非凡的眼力,反倒是噼里啪啦的便开始骂人:“你疯了!今日.你竟然还敢离宫?!你以为皇上是傻子吗?皇上若是突然袭击,你还有活路吗?” 话说完,唐柒心中却依旧在生气:死丫头!胆子太大了!做事都不知道小心行事吗? 这样想着,唐柒当即上前拉着景心就要将她赶回宫去。 眼看着这一切发生,一旁的赤风已经完全是一副瞪大了眼睛眼珠子要掉出来的模样,实在是不怪他要弄这样一副表情,而是这样的柒公子,真是…… 景心的意有所指连他都看出来,可是柒公子竟然没发现??他引以为傲的眼力呢?到底哪去了?? 而且,这么多年了,能让柒公子这样烦躁、这样在意的人,普天之下好像也就主子一个吧?怎么今日…… 为毛心中有种景心公主夺了主子的人的感觉呢? 986.第986章 色胆包天之景心的目的1 赤风心中吐槽不断,只是,眼看着二人拉拉扯扯,他不由的清清喉咙,打算开口了。 看这两人的样子,想让这两个人弄清楚现下的状况,还必须得他这个局外人点拨一下才行啊。 忽然觉得自己无比重要的作用,赤风忍不住心情飞扬了一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缓缓说道:“我说……二位……” 赤风突然悠悠出声,让那边一直拉拉扯扯的两人顿时转了神,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赤风。 可是当看到赤风那样一副悠闲看好戏却又带着无奈的神色时,二人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莫名的冒出来,脸上有些热,染上些浅浅的粉红色。 看到两人的注意力已经在自己身上,赤风小小的得意一下,煞有介事又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柒公子,你也不要一直说那些让景心公主回宫的话了,公主也是聪明人,当然也知道今日的情况,可是她还是冒险来了,说明公主定然是有要紧事的。 更何况,公主是来与主子合作的,主子已经与公主定下了约定,那么,合作结束前,景心公主无论何时来,我们都当欢迎,岂有推出府外的道理? 最后,主子既然是与景心公主合作,那么公主定然有过人之处,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私下会面便被皇上抓住了把柄,那么,属下认为,这样的合作,还是尽早终止的好!” 赤风说的客观,唐柒也听得清楚,知道他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就是不爽。 从来随性惯了,既然心里不爽,唐柒也不憋着,更加不会客气,身形闪动间来到了赤风面前,抬手就是一下,将赤风的脑门打了个通红。 然,赤风还没来得及反击唐柒已不见了人影,赤风满心的咒怨却也只得抬手摸一摸生疼的脑门,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混蛋”。 忽然想到一旁还有人看着,赤风忽然有些僵硬的转头,看一看那边已经石化了的景心,顿时生出了些尴尬。 可是转念一想:我尴尬个毛?! 老子那是晓以大义,可是唐柒那小子竟然跟他耍小孩子脾气打一下就跑,真以为你轻功好我追不上你就了不起啊,我还就不信你不回来了!只要你回来,哼哼…… 在心里发泄一下不满,赤风不敢再耽搁了,不管景心公主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敢在今日这样紧要三关的时候出宫来,那也都一定是不能拖延太久的法子,所以他必须尽快引着公主去见主子,免得误了公主和主子的事! 看一看尚未回神的公主,赤风在心里不停的“问候”着唐柒,要不是柒公子,他堂堂隐卫统领,至于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这么丢人吗?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打了脑门…… 还是被一个才刚刚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 “公主…”唤回了景心被他们二人惊呆了的神思,赤风恭敬的做一个“请”的手势,道:“公主这边请。” 然,出乎意料,她冒险出来竟然不是为了找墨宸! 987.第987章 色胆包天之景心的目的2 “我不是来找你家主子,我只是想要来确认一件事情。” 这一下,倒是把赤风给说愣了,不过却也同样引起了赤风心里的好奇。 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要紧的事儿,竟能让景心公主甘心冒着生命危险往墨王府走一趟。 “公主有什么但说无妨,若是赤风可以回答的,必定知无不言。” 听赤风这样说,景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丝毫不做作的开了口:“蜻蜓…是你们的人?” 正如赤风所说,她来此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她才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客气的推诿上。 “是。” 既然已经让青葶出面善后,而且景心公主此刻也算是与他们一个阵营的盟友,这样的事,便没有必要再瞒她。 “你们的心,未免太狠了!”听到了赤风肯定的回答,景心顿时怒目而视,一字一句说出的话沉重如石般砸在了赤风的心里,让他茫然间在想着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儿。 “蜻蜓也是人,那也是一条命,是不是你们对待手下人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我景心好歹也是堂堂公主,做了的事自然可以自己承担,又何须别人以命相换?!若你们想不到高明的法子大可以告诉我,皇上拿不到证据他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也不需要你们堵上蜻蜓的命!……” 没有等到赤风的回应,景心并不介意,仿佛心中承载着的情感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她一股脑的说着、骂着,不知是真的在怨恨着面前的人,还是在怨恨着自己,在愧疚…… 劈头盖脸的被人骂了,这一下,赤风也是终于明白了这一位公主今日到此的目的。 只是,虽然明白了她的目的,可是赤风还是忍不住多看她两眼,那样子,似乎是要将她看穿。 其实赤风并不是在怀疑什么,从她那样失态的指责里,赤风能看得出其实她只是内疚,甚至是愧疚!若是不想青葶死,她大可以站出来承认是她所为,可是她没有,所以她在愧疚。 然而,对于这样的愧疚,赤风却是惊讶和不敢相信的。 因为冥楼里遭遇的一切,因为墨宸以及到了墨家后所听所闻的一切,在他心里,皇家与“无情、冷血”根本已经是一体的,更甚至,他觉得皇家人无耻、该死! 可是,这个小公主,她在乎人命…… 想到此,赤风忽然恍然大悟:难怪主子竟然会与这一位小公主合作,原来,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 忽然,赤风一惊,他觉得,绝对有必要解释一下关于青葶的事!若不然,很可能影响主子的计划! “公主,您的意思,赤风明白了,只是,这一件事,是青葶自己求来的,如何处理,也是她自己做主……” “你说什么!”一道身影仿佛一阵风刮过,落在赤风面前的人竟一把抓住了赤风的领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柒公子。”面对唐柒如此举动, 988.第988章 色胆包天之唐门恩怨 “柒公子。”面对唐柒如此举动,赤风没有暴怒也没有嬉皮笑脸,反倒是破天荒的神色严肃,而这一句“柒公子”,隐约间还能听出些警告之意。 即便景心公主与他们结为盟友,可是说到底还是外人,虽然一些小打小闹的并没有什么,可是有些事,当着外人的面,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 唐柒回了神,看着自己攥着赤风领襟的手,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冲动了,缓缓松开了手,只是,身子却有些站不稳,摇晃间后退了一步,向一侧斜去。 站在唐柒身后的景心原本还在震惊于赤风所说的话和唐柒的忽然返回,这一下看着唐柒摇摇欲坠,急忙伸手扶住了他,避免了他摔倒在地的狼狈。 其实这一刻,她已经都明白了。 在守心堂的大殿上,蜻蜓所说的并不是托词,而是实话,她真的是唐涵,赔上性命可能显得有些愚蠢,可是有些债,背负的太久已经太累,她想要歇一歇,所以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去逃避。 而且,关于蜻蜓的身份,她想,面前的这两位定然是知道的,只是…… 关于当年唐门的事儿,她也是知道不少的,想必唐公子应该是恨极了暗器门的每一个人,所以,即便是蜻蜓与他同侍一主,他也依旧不能放下心中仇恨,更何况,蜻蜓还想要报恩,可是恩人却不肯接受,甚至还把她当做了仇人…… 也许他们将这样的任务给了蜻蜓是想她了了心中所愿,可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极端…… 只是,事已至此,唐公子即便是难过,也已经无力回天了,不是吗? 当年为了拿到唐门翡翠心,也为了控制唐门,得到唐门的机关暗器,皇家趁着唐门内乱之争做以利诱,与暗器门合谋一同灭了机关门满门。 然,与虎谋皮! 两门相拼,机关门全灭,暗器门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元气大伤之下,却又遭盟友背叛。 皇上的兵将挥起屠刀,血洗了唐门…… 也就是唐门的灭门之日…… 只是,赶尽杀绝的事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毓筱救下了逃难的唐心、唐笑姐妹,重建唐家,更名唐宫,依旧在武林赫赫威名,还是“四世家”之一。 可是血流了染红了眼睛便再也忘不掉了,失去了亲人,绝地挣扎,死亡的恐惧…… 此间种种,即便是唐柒他从来不绝情,从来不狠心,可是却也从来不曾忘,甚至从来不曾放下! 唐家于他,经历了那样的事,死的死,没的没,剩下的没几个人,都是与他有着血缘的至亲,所以他不希望他们中任何一个死去。 可是这些人中,还有他的仇人!即便是他仅剩不多的亲人,可他依旧不想原谅他们! 他是矛盾的,所以不管唐涵当初找到他时对他说什么,他都将她推得老远,将她滚出他的世界。 为了留下来,唐涵变成了青葶,是弱水手下的暗桩,入了宫,名为蜻蜓。 989.第989章 色胆包天之追上岁月的记忆1 这么多年,她总在想着报恩的事儿,他都知道,可是他只想视而不见! 他从没有想过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累,会不会…死…… 可是今日听到了她的身陷囹圄,唐柒恍然间觉得他不恨了她,因为做错事的人根本不是涵儿,从小到大她都很善良,而他,是在迁怒! 想到此,唐柒后悔了,他要去找阿宸,去求阿宸想想法子救救涵儿!唐家的人,也就只剩那么几个了,再死,就没了…… ***** 墨王府·书房 眼看着消失的比风还快的唐柒,墨宸眼中染上了浅浅的疑惑,他总觉得,唐柒有些意思没有说出来…… 可是人已经走了,想问已经来不及,墨宸轻轻摇头,微无奈,转头看一看榻上血色浸染的女子,犹豫许久,墨宸终究是没有迈过那一丈远的距离…… 他是真的不习惯靠近别人,除了筱筱…… 也许不是筱筱她有多特殊,而是因为她体内的灵珠…… 可是,到了今日,她终究已经是对他而言不一样的人了…… 想到了筱筱,墨宸看似淡漠的眸子微微有些恍惚之色,思绪不知飞往了何处,只是他仿若雕刻的脸太淡漠,让人很容易看不到这样的情绪。 “主子,这个……”榻上的女子真的已性命垂危,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是在用生命言语。 声音很小,细微至极,也许是书房太静,所以墨宸还是听到了,回神了。 看向榻上女子,只见她极艰难的从袖袋里取出了一个翠绿的盒子,手指仿佛是承受不住盒子的重量,拿的有些不稳。 墨宸瞬间动了,身影太快已经无法捕捉,待到画面再次清晰时,他却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整个画面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翠绿的盒子,它原本在女子的手中,而此时,它在墨宸手里。 这东西,是翡翠心。 来的太突然,墨宸虽然本能的将此物拿到了手里,可是看向青漪的目光却满是疑惑。 只是,青漪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这些东西,会是她死前想说的吗? 不是的!或者,是不全是。 她到这里,确实是想要将主子一直想要的翡翠心送到他的手中,而更多的,她还想要再感受一次曾经的温暖…… “主子,我可不可以,再握一次你的手?”生命在每一个字词间流逝着,仿佛一条带走落花的流水。 墨宸不言不语,不知是无动于衷,还是犹豫不决,总之,他没有动。 看着静立不动的墨宸,青漪用仅剩的生命为墨宸讲述了一个故事…… 那时候,她还不是青漪,她没有名字,有的,只有一个编号。 她受过各种折磨,吃过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打碎了那么疼的毒药,也经历过被魔鬼凌虐蹂躏的耻辱…… 身心的疲惫让她不堪重负,她好累,真的好累…… 好想放开紧握着生命的手,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手中已被绑着绳子,她根本没有放开的权利…… 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这样的人生,太绝望! 990.第990章 色胆包天之追上岁月的记忆2 心死已成灰,她成了行尸走肉。 可是,在那一张本该满是羞耻的榻上,她却看到了一个人的坚持,还有来自他的鼓励,还有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温度…… 墨宸的思绪有些远,被她的话带回了那一段他从来不愿提及的过去…… 他被囚于冥楼,与每一个犯人一样,没有特殊。 他也是试药的工具,也是榻上的禁脔…… 身上的耻辱似乎洗不去,所以自从回来,他从不曾忆起在那里的两年。 不是记不起,而是不曾忘。 它像是一个被他打包封存起来的物件,生活中,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愿去触碰到它。 可是命运是个很不讲情面的东西,总是越逃避越是逃不开。 生活会在措手不及的时候将那些过往铺开在他的面前,就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里挣扎。 只是,仿佛没有想象中所畏惧着的恐惧,墨宸的心是平和的,甚至还带着些浅浅的暖意。 他虽然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女孩,可是他还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好的……坏的…… 那一日,他是别人榻上的玩物,而她也是。 浴池里出来,他们在被打包时相遇,她眼中万念俱灰的绝望烫了他的心…… 只有经历过同等绝望的人才会明白那是怎么样看不到希望在何方的黑暗,所以墨宸心疼她。 悄悄的握了她的手,将微不足道的温暖送到她的掌心,希望可以暖一暖她被黑暗冷掉的心。 只是,从没有想到他仅仅举手之劳,却让她记了一辈子,甚至奉上了生命…… 可是,与青漪而言,那一抹温暖便是生命全部的颜色,生为君生,死为君死,青漪的重生,只为墨宸一人。 看着青漪渐渐失了神采的眸子,墨宸迈步,一丈之距没了…… 她的手,还是如记忆中那么凉…… 他的手,比记忆中更温暖…… “你要多笑一笑,曾经的你,是一块暖玉,可是黑暗将你化作了一块磐石,把你弄丢了的都找回来,别败给曾经……” 有些握不住她的手,眼睁睁看它脱力坠落,青漪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临走前想着的,也还是墨宸。 这些话仿佛一把羽毛做成的刀子,没有太多的疼痛,却依旧深深的插入了心房。 曾经…… 好像有很多的曾经…… 只是,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四岁前的他…… 而冥楼里的曾经,他逃避着,将曾经堆积在心灵不会触及的角落任凭尘埃覆盖…… 如今,他如一尊会呼吸的泥像,从来不喜不悲,也只有那一人除外…… 想到了曾经因为那个人才有的,那些会开心、会生气、会担忧、会喜悦的日子,墨宸的唇角浮出了一抹浅笑,带着融融暖意…… 有些成功,在失败中发芽…… 有些改变,在不知不觉中产生…… 思念已入骨,化作了他身体,甚至灵魂的一部分…… 方才想起曾经的伤感被驱散,墨宸为她整理过遗容,这才唤来了“四青”准备丧仪,厚葬青漪。 这个女子要对他说的,他已经懂了。 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些他一直逃避着的曾经,它们似乎有脚,会追着岁月的脚步追过来,可是他却拥有了一个人,足以让他强大到去面对一切。 只是,直到今日才明白,原来她以那般重要…… 果然,许多变化,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悄悄开始…… 不要再这般默默的思念,迈开一步,守在她身边…… ***** 果子还在码字哦,亲们还要不要更新呢?如果想要的话,留言吧~ 991.第991章 南梁来信之欲救蜻蜓1 唐柒丢下赤风与景心急匆匆的跑来了书房,却正好赶上了移尸一事。 眼看着“四青”将青漪的尸体抬出书房,他的心没由来的,似是被什么握紧,有一瞬间的窒息。 看着没有气息的青漪,唐柒忽然很害怕:人死了,真的就是什么也没有了,会今生再也见不到她,听不到她说话,不知道她在想着些什么…… 这样没有了一个人的感觉,让唐柒刹那间仿若置身冰窟,全身的血液冷得似乎要凝固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看着她们将没有气息的青漪带走,然后再也看不到…… 忽然,他一把抓住了墨宸的胳膊,“阿宸,救救涵儿!” 低头看一眼自己被抓着的手臂,墨宸心中有几分惊讶,还有几分欣慰。 唐柒的轻功很高,但是却还没有到了能这样让他反应不及的速度,眼下这一幕,只能说明他心中太担心唐涵,所以突破了原本的极限。 其实,唐柒心中的矛盾与挣扎他都知道,所以这一次,他才放任了唐涵,允了她自己来处理此事,为的,就是要唐柒想清楚,对他来说,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这样的取舍纠结了十多年,墨宸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如今他能想通了,墨宸是真心的替他高兴。 “青葶乃是弱水的人,交给弱水去办就好。”墨宸浅浅一语,说的理所当然,似乎,他早就做好了如此打算,就等着唐柒上门。 不过,也不知是唐柒的脑子太笨,还是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唐涵身上,总之,他是没能发现墨宸的老谋深算,一脸感动的笑意,忙不迭的点着头,那模样,就好像迷路的小孩看到了好心的叔叔一般,乖巧中又带有几分小可怜的模样。 对于唐柒这样的表情,墨宸深深无力。 曾经在冥楼里,他就总是这样子,怎么到了外面,还能摆出这样子让人狠不下心的表情来? 摇摇头,浅笑未到眼底,反倒是隐约间缠绕着些哀伤与疼惜。 拍一拍还腻在他身边没走的唐柒,墨宸的言语轻轻,淡漠中染着温柔:“去吧,去给景心一个答复。” 一听这话,唐柒好似恍然回神,方才那一副小可怜的呆萌模样瞬间被他的妖孽气质取代,好似一阵风一般离去。 看着唐柒的速度,墨宸无奈,只得以入密传音将方才未完的话传达于他。 “嘱咐景心去一趟天牢,让她将你的心意务必传达。” 没有再去看离去的唐柒,墨宸转身回了书房内,屋子里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可是淡淡的腥香气却依旧还在,萦绕在鼻翼间…… 想着青漪带回来的翡翠心,墨宸打一个响指,下了查明当时情况的命令…… ***** 景心悄悄的回了守心堂,一刻也不敢停的便往御书房而去。 想着唐柒找了宸世子回来时的那副样子,恨不能当即便将她一脚踹回到皇宫里,景心哪里还敢耽误半分,依着唐柒的嘱咐,立即去求皇上,到天牢里看望蜻蜓,传达唐柒的心意。 992.第992章 南梁来信之欲救蜻蜓2 只是似乎老天在有意作对,皇上竟不在御书房,问遍了御书房里伺候的太监,竟是无人知道。 无奈只能在此处等着,景心着急的原地打转。 看着自己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样子,景心不禁发笑。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子不镇静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唐柒那一副急得火烧眉毛的样子影响了她? …… 就在景心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尖细的嗓音一声高唱,唤回了她的注意力,也告诉她,她等了老半天的人,终于到了。 刚进御书房就看到景心,皇上似乎有些诧异。 然,仅片刻,皇上又恢复了威严之色,正襟危坐于高位之上,问道:“不知心儿到此,是找朕为了何事?难不成,才刚刚分开心儿就已经想皇兄了吗?” 听着皇上意味不明的话,景心只当听不懂,装傻,开口道:“皇帝哥哥,我想要去看一看蜻蜓……” 景心低着头,等着皇上的回话。 然而,并没有。 疑惑间抬头,却见皇上似有几分恍惚,蓦然间,景心悟了:皇上这般神情,是因为那一句“皇帝哥哥”…… 曾经她和那个人,都叫他皇帝哥哥,只是那个人死了,而她,她也好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收起心中生出的恻隐,景心接着说道:“皇帝哥哥,蜻蜓她毕竟在我身边多年了,虽然她是别人的人,可是我不甘心,我想去问一问她,有没有将我当做她的主子?有没有真心待过我!” 不知何时皇上已经回了神,只是一张脸紧绷着,好似经历了什么痛彻心扉又愤怒至极的事情。 …… 日影偏移,寒冬的天很短,黄昏才一刹那的美丽便被黑夜吞噬。屋子里静静的,皇上始终没有开口回答景心的话,眸子闭着,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而景心,她还是没有退出御书房,依旧站在殿内,固执的等着皇上的答复。 皇上并没有睡,他只是想知道,景心到底有多坚持。 果然,他知道了…… 他的这个妹妹,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倏然睁开眼睛,映着夜明珠投下的浅浅光晕,仿佛有幽光闪过,让殿上等待着皇上的景心吓了一跳,不过好在并未失态。 “好,朕准了!”皇上的话掷地有声,让人忍不住服从。 只是,有了声音,夜的寂静却仿佛没有被打碎,反倒是更凝固了,隐约间,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 其实,景心又如何不懂她今日的举动会让皇上有太多的疑心,可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唐柒带回的宸世子的嘱咐,她明白! 蜻蜓背负了太多,所以她想要休息了,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带着罪孽,所以她没有寻死,而是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的活着。 可是今日的一切给了她一个极好的借口,一个既可以减轻罪孽又可以结束生命的借口,所以,她害怕她去晚了蜻蜓会自杀,会等不到她! 就在景心准备谢恩之际,皇上再一次开口了:“先别忙着谢恩,朕,与你同去。” 993.第993章 南梁来信之青漪故因 景心愣住了:她是要去传话的,皇上跟着,还怎么说? 可是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不能再拖着了!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先看到蜻蜓再说! 本着这样的想法,景心领了皇上的命令,踩着夜色,与皇上一同去了全京城最阴暗潮湿又寒冷的地方…… ***** 去查事情的隐卫动作很快,这不,才刚入夜便已经带回了消息。 青漪乃是尚书府里的暗桩,负责洒扫一类的粗使活计。 与唐柒相交甚笃的她,跟着唐柒多多少少的学习了不少的机关之术,比起唐柒这样得天独厚的天才,她当然不算什么,可是若除了唐柒,当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也许苍天有眼,也许命中缘分,她在打扫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暗格,所以也就找到了这翡翠心。 当年,为了能寻回翡翠心,墨宸手下的每一个人手中都有这东西的样图,所以青漪认得。 曾一度以为已经在墨宸手中的翡翠心出现在这里,青漪决定,冒一次险。 所以,她偷走了翡翠心!即便她可能会因此殒命! 果然,她最终被寒水发现了! 所以,历经了生死逃亡回到墨王府时,她才会从天而降,才会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她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回来的!为的,只是将这个东西亲手交给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手…… 听完了一切挥退了隐卫,墨宸身上的暴虐压制不住的外泄,衣袍纠缠着墨发扬起,气势凌厉。 鬼臼!!…… 被发酵的恨突然崩溃而出,墨宸身上的气势陡然间再添几重,书房里刮起了一阵飓风,将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全数打散落地,几张雪白的宣纸随着风儿翻卷,最终却承不住风力的撕扯,碎作几片…… 原本在院子里悠闲的看着唐柒如火烧屁股一般急躁的走来走去的赤风顿时如临大敌,猛然一下从树上弹起,再看时,哪里还有赤风,只剩下一个走来走去打转转的唐柒而已。 只是,这绝好的轻功也耐不住心里有事啊,竟然这样了,唐柒竟都没有发现赤风的消失…… 一路疾飞入了书房,可刚开门却迎面吹来一阵罡风,将赤风吹得有些承受不住,险些就这样顺着风再原路返回。 紧紧扒着门框,赤风心中几分哀叹却也几分惊慌:主子这又是为了什么动气?明明好多年都不生气了…… 哎!要是这么看起来,还是无情无欲的主子好一些,至少不会内力肆虐,引动寒毒! 看着屋子里的人没有丝毫要收敛的意思,赤风想了想,决定还是使出杀手锏。 “毓筱小姐。” 四字未完,屋子里已一切归静,几片残碎的宣纸飘飘悠悠的舞在空中,一点点落回了地面。 看一眼满是狼藉的书房,赤风心思沉沉,迈步进了书房。 “主子,您身上还有寒毒,要小心保重。” 墨宸仿佛没有听见,就那样,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书桌前,对于屋子里的凌乱视而不见, 994.第994章 南梁来信之蜻蜓之死 墨宸仿佛没有听见,就那样,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书桌前,对于屋子里的凌乱视而不见,对屋中站着的赤风也视而不见,目光落在墙上,可赤风却觉得主子的目光似乎是透过墙看到了极远的地方…… ***** 作为世上最尊贵的人,皇上并不是第一次到这样阴冷的地方,反倒是景心,第一次见到天牢的景象,看着那些冬夜里蜷缩着的、衣衫褴褛的犯人,景心的眸子里隐约有几分同情。 然,也仅限于同情罢了! 这些人,他们犯了罪,伤害了人,今日的苦难,只是为了恕罪,都是应该。 这样的话不错,但是前提得是这些人是真的有罪而不是被人冤枉! 可是古往今来,冤案可曾少? 有时候天道的因果报应让我们难以理解,好人总是受伤害,可是恶人却真的应了那一句“祸害遗千年”! 狱卒一见到皇上到此,一副谄媚又狗腿的样子鞍前马后的招呼着,将皇上和景心带进了牢房。 夜很静,牢房里除了安静还有些诡异幽森之感,景心有些难受,忍不住轻轻颤了颤,抱紧了手臂。 皇上很细心的察觉到了,犹豫了一瞬后,将身上金黄色的披风接下来,轻轻的围在了景心的身上。 景心一下子呆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曾经,他确实是对她与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同,可是也从没有这样! 然,事到如今,他明明已经对她有了太多的怀疑,为什么?!为什么反倒对她更好?! 心中太惊讶,景心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满眼不解的看着皇上的背影。 皇上走了几步这才发觉景心并未跟上,转头看向她。 触及到她难以置信的眼眸,皇上忍不住蹙蹙眉,心中有几分不快,还有几分隐约的伤感…… 他们是手足,是血亲,关爱自己的妹妹,这不是天下间最正常的事吗?为何她却是那般模样? …… 难道,他在他们的眼中,真的这般无情? 也许是的…… 是他将景月远嫁塞北,是他违背约定将景宁嫁到了凤家最终却下落不明…… 可是,这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罢了,一切随风吧…… 收敛了思绪,皇上沉威的声音传来:“快些走,愣着做什么?” 景心回了神,扯一扯身上的披风裹住自己,敛下睫毛遮住了眸子里的苦涩,快步追了上去…… 即使今日.你待我再好,可是有些事,终是改变不了了…… 待到他日,心儿定会以死谢罪,以还你今日之情! ***** 二人穿过几道牢门终于到了,可是牢中的人却让景心瞬间便落了泪。 蜻蜓已经死了,服毒自尽。 是啊,作为唐家机关门的人,身上有个把毒又有什么奇怪呢? 只是,她终究还是来迟了…… 唐柒…他是注定了要伤心了…… 看着身旁只是伤心落泪却并没有太多怀疑与震惊的景心,皇上轻浅的声音传来:“心儿知道她会寻死?” 眨一眨眼睛企图忍住泪水,却发现都是无用便索性放弃,因为哭泣而微微涩哑的声音回答了皇上的话:“她不辩不解只一心求死,本就是在寻死……” 995.第995章 南梁来信之瑞安城1 闻此言,皇上没有再说其他。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种可能,只是,他还想到了其他的可能。 他有直觉,救下唐柒的人是心儿,这个丫头只是被推出来的顶罪人。 所以他故意拖延,等着他们露出破绽。 因为他了解墨家的人,他们会谋算,会.阴谋,却不会不择手段,有些事,他们即便是死也是不会做的,就像是:顶罪。 只是,却没想到事情最终竟变成了这幅样子…… 转身出去,吩咐安公公留在这里伺候着景心,他一个人离开了大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刻众叛亲离的缘故,皇上身上带着的哀伤感极重。 自从毓筱离去,他的生活似乎每天都沉重了一点点…… 只是今日,竟蓦然觉得:那少年的背脊,是那样的单薄,仿佛什么也撑不起…… ***** 南疆*瑞安城 将狄府的事情全数了结了离开,夜曦并没有再在花影城逗留,她已经耽误了太久,是时候该回去了。 只是,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毓筱救了出来,又怎么肯放过在她眼中代表着唐宫利益的唐毓呢? 所以,毫无悬念,在夜曦热情的几乎难以拒绝的邀请下,毓筱携红裳应下邀约,与夜曦一同前往王城瑞安。 从巍峨的城门下走过,看着眼前的热闹,毓筱心中不由的感叹:果然不愧是王城,繁华喧闹,熙熙攘攘,处处都透着生机。 看来,夜曦也真的是有些本事的,听闻早前南疆权臣当道,王城总是有些风声鹤唳之感,如今这样的平和,可是全多亏了这一位长袖善舞的公主。 确实,夜曦是聪明的,也许,说聪明并不适合,该说是有着大智慧的。 她善谋权术,但却并不仅仅局限于此,她还有着比一般男子更广阔的心胸与抱负,手段更是雷厉风行。 就如同狄府一事,也许她确实不想要放弃与唐毓的合作,但是她必定也存有救人于难的情,而最重要的,对狄家出手,定然是夜曦早早就已经定下的,那一日,也不过借势发兵罢了。 狄家多少年了胡作非为,若非有苗氏一族的制衡,大抵在花影城里都要一手遮天了。 还有更为主要的,狄家,才是苗族与夜家近百年来一直无法达成和平的真正阻力。 所以,夜曦是老早就盯上了这不安好心的狄家,是定要除了这一国山河的寄生虫的! 而今所做的,不过才是个开始罢了…… ***** 穿街过巷体会着南疆的异域风情,红裳有些雀跃,一颗心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时不时的还得要毓筱唤她一下才能跟上来。 对此,毓筱其实也没什么介意,毕竟她是出来闯荡江湖的,游览风光、体味民风本就是她该做的事情。 只是,她是真怕红裳这会儿就丢下她跑出去玩了,毕竟她们是客,总是要先拜见过主人家才好自己行动啊。 走了许久的路,终于到了公主府,不过毓筱却忍不住疑惑了。 从前只听说过皇子成年要开府立院的, 996.第996章 南梁来信之瑞安城2 从前只听说过皇子成年要开府立院的,可从没有见过哪个公主出嫁前独设院落住在宫外的,这样,对于女子的名节清誉,可是…… “公主为何会住在宫外?” 听着毓筱满是困惑的话,夜曦不由的笑了,“唐姑娘想必从没有来过我南疆王城吧?在南疆,只有王才可以住在王城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养在宫外的,成年了,都要立府。 而且,南疆民风开放,对于女子的名节,其实并没有京城里那般在意。” “是吗?”毓筱有些诧异,毕竟在花影城里,她才刚刚见识了因为通奸而裸行游街的惩罚,这让她该如何理解夜曦口中的民风开放呢? 明白毓筱未言说的意思,夜曦的笑意里掺上了几分无奈与悲悯,“花影城……那是个例外……” 夜曦的话太缥缈,似一声轻轻的叹息,字词悠缓,声音悦耳,本该是极好听的,可是却莫名的透着些沉淀多年的哀伤,让毓筱的心有些微微的发重。 其实,她知道,夜曦这一句短短的话中,其实有着千言万语在里头,可是却不能言说。 她有夜宫,还擅闯过百事阁,所以,很多被岁月埋葬了的秘密,她却知道。 夜氏外来,却鸠占鹊巢,夺了苗家的子民与权力。 不过,夜氏却也算不得狠辣,毕竟,他没有将苗家赶尽杀绝……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还做不到这样…… 不管是哪一种,苗夜两家之争已经给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的子民,带来了太多的灾难。 想着花影城那惨无人道的游街之刑,毓筱满心的悲凉。 仅仅只是因为要与夜氏对抗,所以他们不但拒绝了夜家的政策,甚至于反其道而行之…… 有感于当权者的目光短浅,可到底不是她能置喙的人,所以毓筱聪明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王城内热闹非凡,待收拾妥当,定要去游玩一番才好。” 毓筱话才刚落,那一边没有尽兴的红裳马上就接话了,“好啊好啊,小姐,我们明天就去吧,今日在路上我看到了好多以前没见过的东西,明日我们多带些银子,好好玩。” 红裳一双眼睛闪着锃亮的光,那样的热情度,简直将毓筱惊到了,忍不住腹诽一句:你到底是来保护我安全了,还是出来玩了?! 不过,有红裳这样的热情刚好,有了这样的借口,日后出门也能让夜曦少疑惑些。 ***** 朝阳撒下光辉,暖暖的,驱散了几分冬日的寒。 休息了一日,毓筱此刻神清气爽,心中忍不住的赞叹:果然不愧是公主府,比起那些个打着高名头的客栈,可是舒服了太多。 惬意的舒展一下身体,毓筱面容上始终带着浅婉的笑意,表达着她还不错的小心情。 是的,睡得好,心情当然好。 其实,她也不是吃不得苦,只是,明明能享受,为何要吃苦呢?她又不是有自虐之癖! 取过毛巾洗面净手,毓筱还没走到妆台前,红裳便已经来了, 997.第997章 南梁来信之瑞安城3 取过毛巾洗面净手,毓筱还没走到妆台前,红裳便已经来了,看那一脸兴奋的小模样,毓筱摇摇头,笑意中多了几分无奈:她呀,真是长不大…… 乖乖的任由红裳拉着坐在妆台前,看着她熟练的绾一个发髻,毓筱再一次恍惚…… 曾经……绾发…… 又是那个人…… 恍然间回神,看着铜镜里已成的发髻,毓筱竟忽然抬手抽了簪子,任由青丝如泼墨般在身后晕染。 红裳一看毓筱如此,当下便惊呼出声:“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红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绾好的!” 急急忙忙的伸出一只手去抢夺毓筱手中的簪子,红裳的另一只手抓向青丝,企图去挽救那个正在一点点散开的发鬋。 然,终是未能如愿。青丝落在手中,却又从指缝间滑落,最后尽数垂在身后,彷如一批上好的丝绸。 红裳看一看手中拿着的从毓筱指间夺回的发簪,再看一看柔顺的秀发,一张小脸顿时气鼓鼓的,瞪着毓筱后脑勺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透过桌上的铜镜,红裳那可怜的小眼神可真是一览无余,让毓筱看了个清楚,心中的无奈已不想再说。 红裳……她到底何时才能长大?…… 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毓筱吩咐道:“今日不梳发髻,束发即可。” 红裳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意。 她还以为小姐不出去了呢!还好还好…… 轻轻的拍一拍胸口,红裳没有去问为什么,手指麻利的为毓筱束了发。 她就是这样的,似乎……她不曾刻意的回避一些试探性的问题,而是本性如此,似乎从不好奇,却又似乎刚好避开了敏感……仿佛,她永远在意料之外。 收敛思绪,毓筱换一身轻便衣衫,带着满心雀跃的红裳出了门…… 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和红裳眼中的喜悦期待,毓筱心中深深的明白了所谓任重而道远! 今日任务:逛街!绝对任重而道远啊! 想到此,毓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挺拔的如同松柏一般的四位侍卫,眼里满是同情。 用官话来说,这是夜曦用来保护她们二人安全的,可是,她出身唐宫,身为武林中人,还需要侍卫保护岂不是笑话?所以,这四个人,实际吧也就是用来摆架子撑场子的。 不过,毓筱此刻更深入的明白了他们今日的任务。 ***** 逛了小半日了,毓筱抬头看一看日头,快到了午膳的时候…… 收回目光,她又回头看了看夜曦派来的随行护卫,四个护卫此刻都已经看不到脸,怀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盒子,这些,全是红裳买来的。 忍不住摇头,可是看到意犹未尽的红裳,毓筱又实在觉得自己此刻便无奈的话,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 因为她敢肯定,不逛到闭市,红裳是决计不会回去的,而此刻堆在侍卫身上的东西,大抵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深深的无力,毓筱就不明白了,在药王谷的时候是短了她的吃食还是缺了她的衣饰,怎么出了药王谷就好像山人进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呢? 好吧,药王谷确实是在山里,她这也确实是山人进城,可是药王谷里应有尽有啊!甚至很多东西还是外面求都求不来的! 只不过,红裳此刻所有的心力都聚在逛街买东西上了,哪里还想的起药王谷如何如何? 只能感叹有些人就是心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到哪里都能活得好。 “小姐,我们去前面的酒楼吃饭吧。”红裳兴奋的如小鸟一般,虽然年长了毓筱许多,可是这副孩子心性,与毓筱真是刚刚打了反。 “好。”毓筱似乎很纵容,任由红裳拉着她往酒楼去了…… 998.第998章 南梁来信之误入琉音坊1 南疆·瑞安城·琉音坊 一身月白色劲装,小姑娘大约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此刻,她正身手敏捷的穿梭在一众着黑衣的侍卫间,不曾下手重,就只是四下躲着,还不时的推开一扇门看一看,扰了不少琉音坊的恩客,惹得骂声一片。 看样子,她好像是在找人。 只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寻人呢?真是让人想不通。 那姑娘白纱蒙面看不到模样,可是那一双漏在外面的眼睛,却是澄澈清透,十分的惹人注意。 想必,见过这双眼睛的人,一眼就可以认出她来。 四周看热闹的看客瞅着姑娘的气度风华,忍不住言语三两句,不由的都在奇怪:如她这般气质纯净又有着出神入化的功夫的女子,怎么也该是名门大家的出身,怎么就会入了这个门? 是啊,也不知是不是被人骗了,一个小小的姑娘家,竟然会在琉音坊这样的烟花之地与人大打出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 公主府 送走了要去逛街的二人,夜曦也没有一直呆在公主府,而是去了一趟王宫。 大抵是要与皇上说一下狄府的事情吧,毕竟是朝中权臣,有涉及夜苗之争,总是要跟南疆王好好商讨一番才能妥当的。 这不,进宫一呆便是一晌午,时至午膳十分方才回来。 原本,作为南疆王唯一的女儿,都到了午膳时间,自然该陪王用过午膳才好。只是夜曦心中那道坎过不去,想着至今还被囚困的母亲,她实在无法与父亲温情脉脉。 有些疲惫的坐下,看着桌上的荤素搭配极好的山珍海味,夜曦深深的舒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多提起几分兴趣来。 执起银筷正准备开动,忽然想起了逛街的两个人,虽然心中已经猜到她们未曾归来,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布菜的丫头。 听过了回答毓筱不再言语,然,正准备夹菜,却有一道身影急速闪入屋子,眨眼间已经点了丫鬟的睡穴。 “叮咚”,银筷的空中碰撞后落地,布菜的丫头身子一软倒了下去,在她身后,一身黑衣的男子杀气很重,冷得堪比外面的三九天。 “参见公主。”话如其人,一样的冷。 “夜枭?”夜曦很诧异。若是没有特殊的情况,这个人,是绝不该出现在她的公主府的,这是她的命令! 夜枭原来只是名为枭,夜之一姓是夜曦给他的,说起来,夜曦是夜枭的救命恩人。 夜枭是杀手,不然他的身上也不会有这样沉冷的杀气,至于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夜曦没有探究,她只是替破庙里那个快死的他请了个大夫而已,之后夜枭就找上了她,再也没走。 既然有人送上门来,夜曦又怎么会浪费,夜枭便就此成为了夜曦手下的一柄利剑。 只是,交给夜枭负责的势力都很隐秘,夜曦并不想让朝中人知晓,所以,她决不允许夜枭进入公主府,除非生死攸关。 看着夜曦微沉的脸色,夜枭眼中闪过一丝暗淡,声音依旧冰冷:“公主,有人在琉音坊闹事。” 听了这话,夜曦的眼睛不由的眯了眯,一抹凌厉迸射,不是因为琉音坊闹事之人,而是看向了夜枭。 这样的消息,任谁都可以送来,可是他竟然敢罔顾她的命令私自前来,是不是这几年对他太放松了,让他忘了自己的本分! “夜枭,自己去领罚。”夜曦威严的言语不容置疑,夜枭眸中闪过些苦涩,静立片刻,终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曾看一眼退出门去的夜枭,也没有理会地上躺着的丫鬟,夜曦忽然觉得胃口不错,开吃了。 999.第999章 南梁来信之误入琉音坊2 用过了午膳,也该去看一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琉音坊里闹事,毕竟,整个王城的人都知道,琉音坊是她的私产。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巧了,又或者,她们只是来琉音坊看看热闹,毕竟这里确实聚集了不少的人。 在夜曦看到毓筱和红裳的同时,毓筱也看到了夜曦,没有跟夜曦打官腔玩含蓄,毓筱开门见山:“想必,公主来此,是为了处理此事吧?” 听到毓筱这样说话,夜曦瞬间放了心,心中忍不住有了几分赞叹:这唐毓,果然不愧是江湖儿女,聪明机敏又心怀坦荡,这样的人,若是能做朋友,更好。 见惯了官场上的黑暗,夜曦对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实在是讨厌至极,所以毓筱这无心之举,倒是让夜曦对她的印象猛然变好。 其实,说是无心之举也不是全部,毓筱确实会与人装傻充愣,可是那也是因为权场黑暗,让她不得不如此,而她在本性上,确实是个坦诚相待的女子。 所以这二位可算是脾性相投,若是有机会可以深入了解,必定能结为知交好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还的看缘分如何,此时,还是且先说眼下,终于挤过了人群进去,三人都看向了空中矫捷如燕的身姿。 就在夜曦还仔细斟酌那女子的武功程度时,毓筱已经认出了那个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的小丫头。 那样纯澈的眼睛,除了灵玉,还会有谁?! 只是,她怎么会到了琉音坊这种地方?! 这琉音坊,听着名字,可真是雅致,可是却实在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烟花之地最坏不过是青楼,可是此处,却不仅仅提供娇滴滴的小美人,若是有需求,那些个美得不像话的少年郎也能送上一批来,除此外,此处当然也有曲舞乐音堪称顶尖的艺妓,更甚至于,还可以让那些手痒的客人赌上一把。 总之,此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鱼龙混杂,什么样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能见得到。 也就只有背后有当朝公主、下任储君这样的靠山才能看得住这样的场子不出乱子吧。 只不过单纯的钟灵玉不明就里,她本就是要找人的,既然昨日那人跟她说在这里能找到,所以她就来找了。 不过,说到灵玉为何会在此处寻人,那就不得不说一说昨日之事。 与夜曦她们一行人入城不过前后脚,可是命里该如此,就是错过了。 钟灵玉已经收到了天楼来的最新消息,知道毓筱就在今日入城,所以她便急切的想要找到她。 离开钟秀宫已经几个月了,她是真的等不及要见到她的毓姐姐了。 正拿着画像四处询问之时,却不想竟被不怀好意的龟奴盯上。 那人为了骗灵玉随他走,告诉她如画上这般美丽的女子,只有琉音坊才有,所以钟灵玉便就随他一同去了琉音坊。 只是,入了琉音坊,灵玉觉得:老板娘穿的有些……还有就是太热情了些,至于其他,她还真是没注意到。 1000.第1000章 南梁来信之误入琉音坊3 随着老鸨入了给她安排的房间,虽然那满屋子的装饰让灵玉极为不喜,可是本着与人为善之心,灵玉并没有挑剔便住下了。 不知是不是赶了太久的路所以太累了,还是屋子里清雅的香气太宜人,钟灵玉昏昏沉沉的睡了…… 哪成想,一觉醒来,老鸨竟然递给她一件水红色抹胸装。 看着那样的衣服,钟灵玉的眉毛已经打结成了毛毛虫,终于看出了几分问题。 这里,好像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她都已经到了这里,若是没有找上一找,又怎么甘心呢?万一毓姐姐真的在这里,岂不是要错过了? 就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这才有了眼下的这一片混乱。 其实,钟灵玉在京城那么多年,按照道理对于青楼妓馆这样的东西该是有所了解才对,毕竟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只可惜,墨家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属,都太正经,全都是禁欲系的,至少明面上不曾有人去那样的污秽场所去寻欢作乐,就连开一家青楼也是主情乐为乐,卖.身只是少数。 再者,也是墨宸将钟灵玉保护的太好,隔绝了她与外界的接触。 ***** 那一边飞的姿态优美的钟灵玉眼角余光瞥过,正好看到了人群中那出众的容貌,与毓筱四目相对。 喜悦来得突然,钟灵玉眉眼弯作了月牙儿,虽然看不到面纱后的笑颜,可是众人却都在刹那间便体会到了她的开心。 不约而同,几乎所有的人都顺着钟灵玉的目光看向了毓筱。 在众人的目光下,钟灵玉已经落下身形,兴奋的样子好似得了极大奖励的孩子。 “毓姐姐。”一声满含惊喜的呼唤从钟灵玉的口中来,面纱已经被她扯掉,兴奋的跑向毓筱,一把便拥住了她。 她找了这么久,终于又见到了她的毓姐姐。 她愿意远走南疆来寻毓姐姐,并不单单是因为接了天楼的“天”字号令,更多的,则是因为,她想念她的毓姐姐,想要再见她,更想要为表哥寻回她! “你们二人,竟然认识?”就在这一边钟灵玉满是重逢之喜时,夜曦掩不住惊讶的声音打断了二人,让钟灵玉的面容一刹那苍白,心中满是忐忑:怎么办?她给毓姐姐惹麻烦了…… 正当钟灵玉满是愧疚的看着毓筱时,毓筱已经一派自然的开了口:“本就同为江湖中人,认识又有何怪之?” 夜曦扫过钟灵玉煞白的小脸,再看看毓没有破绽可寻的神色,心中直觉:这二人的认识绝不是如唐毓所说的那么简单,其中,必有秘密! 只是,夜曦虽心中所思甚多,面上却是一副惊讶之色,失声惊呼出口:“唐姑娘,这位小姑娘,竟也是江湖中人?” 然,这话才刚落,夜曦又一副恍然大悟之色,“也是啊,小小年纪武功便如此之高,若非江湖名门,也难有这般成就啊。” 钟灵玉在听到毓筱解围时便已经镇定下来, 1001.第1001章 南梁来信之误入琉音坊4 此刻听夜曦如此说,当即应话道:“姑娘过誉了,小小伎俩,不足挂齿。” 随意的谦虚几句,钟灵玉正色拱手,自报家门:“在下,钟秀宫,钟灵玉,还望姑娘多多指教。” 她是江湖人,自然是要按照江湖规矩来的,自报家门是最基本的礼仪。 “原来竟是钟秀宫的少年宫主,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夜曦这一句并非恭维的客套话,而是真正的有感而发。 对于这位小小年纪便权掌武林第一宫的小姑娘,夜曦是佩服的,甚至于有几分将她当作对手之意。 她也是少年掌权,辅佐南疆王理政,所以在心理上总是觉得这位与她经历相似的小宫主,乃是她的对手。 只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 怪只怪墨宸将钟灵玉在京的消息捂得太严,以至于兢兢业业治理钟秀宫的功劳都落在了钟灵玉头上,也不知凌风这位做哥哥的知道了,会不会傻乐一番。 (在凌风哥哥心里,他家妹妹被人赞扬了,绝对比他被人赞扬更开心,而至于将自己的功劳归于妹妹…… 凌风语:“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的功劳被妹妹抢了?哎!你误会了!治理钟秀宫的本就是妹妹,关我什么啊?” 果子扶额:(⊙o⊙)…你这样子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 凌风满是不屑:有何不好? 仰天叹:有个哥哥,真是……太幸福了!) 夜曦本就性子开朗豪放,听钟灵玉此语,便也报上名来:“南疆,夜曦。” “夜姑娘好。”钟灵玉打声招呼算是彼此认识。 然,不等夜曦回话毓筱已经先开了口,言语间有些无奈,还有些纵容:“灵玉,这是南疆的公主殿下。” 说着,她已经转向了夜曦,接着道:“公主海涵,灵玉她行走江湖,对于朝中诸事都不甚清楚,不是有意冒犯公主。” 见唐毓如此护着钟灵玉,夜曦眼中一丝波纹划过:与唐姑娘相处一月有余,只是见她一向淡漠疏离,却不想,也有如此袒护在意之人…… 思绪及此,夜曦鬼使神差的竟说出了口:“唐姑娘待钟姑娘如亲妹妹般,真是让人羡慕。” 有些诧异于夜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毓筱还是没有做出让步,毕竟,信任与情感,付出从来只为了值得的人。 这一句,并不是在说夜曦不值,而是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公主福泽深厚,有众人护佑,怎的倒是羡慕起我等这般江湖草莽来了?”毓筱一句话看似玩笑打趣,却是将夜曦划在了朋友之外。 夜曦也是聪明人,闻此言已经明白:唐毓此言,乃是在指:交易可以,朋友,却是谈不上的。 心中不免有几分不满,可夜曦并不是盲目娇纵之人,明白江湖人对朝中人勾心斗角的轻蔑与鄙视,所以也并不强求什么。 更何况,在她看来,她并不需要朋友,只需要交易即可。 在夜曦眼中,从来各取所需,若是有朝一日让她倾南疆之力为朋友之义,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1002.第1002章 南梁来信之兄弟出手1 并非她不是讲义之人,而是她生来便没有讲小义之权! 也许朋友间的义气并不小,可是放在家国面前,它实在不值一提,而她夜曦,生来,就是要背负大义的人。 她身负南疆几万百姓之命,若是随随便便便可付之一炬,她,便不是一个合格的君者。 ***** 京城·墨王府 瞒了好几日了,终归是瞒不住了,唐柒还是知道了唐涵死了。 每天都喝着酒,已经醉了三日未醒,让赤风看的又是心忧又是无奈。 这几日也真是乱,眼看着就要过年,一个两个的,怎么就都要把命搭上了?! 难道有什么事不应该提前跟主子报备一下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学会自作主张了?! 看来,得找个时候寻一下弱水,让她好好给她手下的那帮姑娘上上课长长记性,明白一下什么叫做令行禁止、服从命令! 腊月的天冻得人打颤,可是滚在树下的人却只穿了单衣,仿佛不会冷。 这几日,檀树下的地方已经被唐柒霸占,墨宸也不得不让位了。 而赤风,这三日.他基本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唐柒,每每等他醉死过去,赤风便将他带回屋里去睡。 这不,这会儿唐柒树下烂醉如泥,赤风树上翩翩风姿……哎!这一对比,顿时明白天差地别究竟是什么了! 然,更重要明白了一点!什么人靠衣装马靠鞍,全都是骗人的,最关键还是得脸长得好才行啊! 可是,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至少,墨宸就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 在沉默中爆发,墨宸大约还是第一次这般样子。 一把捞起在地上好似一摊烂泥一样的唐柒,他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拳,打在了他长得妖孽却蓬头垢面的脸上。 他知道唐柒的酒量。当年刚从冥楼出来,他们压抑的太久,所以放纵的疯狂,他们可以喝上七、八天也不会醉。 所以,唐柒他不是酒醉了,而是在逃避,所以心醉了。 是他不愿醒,所以他才一直醉着。 突兀的挨了一拳,活在梦境里的唐柒睁开的眼睛里布满着血丝,满是茫然的看着墨宸,那模样,让人丝毫都没有不怀疑的以为:他是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 看着这样茫然无措的眸子,墨宸的心火“蹭”的一下就窜了老高,抬手又是一拳。 这平白无故的又挨一拳头,唐柒的脑子都打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的作用才反应太慢,唐柒没有挨打后的愤怒,也没有呼痛,只是摇摇晃晃的想要站直,脱离出墨宸拽着他前襟的手。 可是,这好像不是手,不然怎么会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扳不开呢? 不过…既然扳不开,那就算了,反正也只是有点不舒服罢了,没什么…… 就着墨宸手掌的支撑力,唐柒的身子仿佛没有骨头的一件衣裳一般挂在墨宸的手上,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郁的衰靡之气,看得墨宸一脑门子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丝毫不客气,墨宸抬手又是一拳, 1003.第1003章 南梁来信之兄弟出手2 丝毫不客气,墨宸抬手又是一拳,这一拳,比起方才的两拳,绝不是一个程度,仿佛这一拳下去,唐柒那张妖孽纵横的脸都要毁了。 冰冷的话诛心的语,墨宸话下从不曾客气:“你寻死觅活的,给谁看?到了今天这一步,路都是你自己走的!若是你真觉得对不起唐涵,要不要我送你一程,好去给她请个罪?!” 树上的赤风才刚刚从那三拳中回神,又被这话给噎到了。 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听着这话,赤风是忍不住的额角直抽,不住的感叹自家主子竟如此毒舌。 寻死觅活?树下那个充其量也就是醉生梦死!再说了,寻死觅活什么的,那不是女人才干的事儿吗?主子您这是暗损柒公子不像男人吧? 还有,青葶可是为了柒公子能活才死的,还说什么送柒公子去请罪?若是真去了,大概青葶才更不会原谅他了吧? 等等,等等!不对啊,青葶根本就没有怨过柒公子吧,原谅什么啊原谅?还请罪?! …… 树上赤风满心的槽点,可是树下挨打的人却似乎根本没有被打的自觉,反倒是有几分不解的看着墨宸,似乎还有些微隐约的惊讶。 对上这样的目光,饶是一向聪明的墨宸也不由的疑惑了,愣住了,连心里的无名大火也忘记了。 就在墨宸满是不解的时候,唐柒终于说话了,只是这出口的话却比他方才的表情更雷人。 “你是阿宸吗?”说着,他抬手向墨宸的脸探去。 墨宸不知他要做什么,看着伸来的手,虽然微微偏了头,最终却没有躲开唐柒落在他脸上的手掌。 触及墨宸,唐柒眸子里的疑惑却骤增,满是不解的语气,说出的话差点让树上的人掉下来。 “阿宸啊,你竟然会生气了?还能一口气说那么长的话,真是不容易啊。”语气满是感慨,那模样,那目光,就好似母亲看着痴傻的儿子终于不傻了一般的欣慰。 同时,似乎是为了肯定他方才所言,唐柒还自顾自的深深点点头,让墨宸一阵莫名的腿软。 他的世界小小的凌乱一下:难道醉酒了还有麻痹感官的作用吗?最后那一拳下去好像都打出拳头印来了,他怎么好像没感觉到? 然而,诧异也仅仅片刻,当触及唐柒依旧没有色彩的眸子以及他还拎在手里的酒坛子时,墨宸的恼火因为他的颓废再次沸腾,一拳正中鼻梁,力道绝对不轻,两行鼻血瞬间留下,与此一同落下的,还有两行泪水。 不必怀疑,这两行泪水,绝对是疼出来的。 不过,挨打的人终于有反应了,手中的酒罐子已经丢掉了,唐柒依旧有些摇摇晃晃,抬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出口的话有着莫名的恼火:“阿宸,你抽什么风!鼻梁骨都快被你打断了!你……” 唐柒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忽然注意到:尼玛!脸怎么这么疼?! 揉一揉脸蛋,唐柒又一次语出惊人:“阿宸,你不会是扇了我一个耳光吧?” 1004.第1004章 南梁来信之兄弟出手3 树上的人终于撑不住掉了下来,不过,从地上爬起来的赤风看一眼不远处一起瞪着他的二人,顿时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么的多余。 赤风忙拱手留下一句“属下告退”,立即转身离去,只是脑子里因为唐柒那一句话而生的画面,却是怎么也挥不去。 画面里,主子一副看着“负心汉”的模样,抬手给了柒公子一个耳光…… 实在不能怨他想歪了,只是这“一个耳光”,实在不是兄弟间会有的东西啊…… 这画风太偏,也难怪赤风竟从树上掉了下来…… 赤风走了,树下的两人还各自恼火着,大抵是赤风离开时的眼神太怪异,此刻的气氛比起方才的暴躁,多了几分沉冷,还有几分剑拔弩张。 墨宸没有回答唐柒关于“一个耳光”的问题,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 接连三拳,告诉他,脸疼不是因为一个耳光,而是打了三拳。 满头雾水的迎面三拳,唐柒的小宇宙已经爆炸了! “阿宸你发什么疯!本公子哪里招惹你了?!你个变……” “砰!”又是一拳,正好打在了嘴上,“态”字在嘴里还没有说出来,应该是撞到了牙齿上,把牙齿撞得生疼。 唐柒再也不能忍了:这是打上瘾了是不是?!老虎不发威,还真把我当病猫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 放开了筋骨,唐柒抬手挥来一拳,墨宸没有躲,最终拳头落在脸上,割破了嘴角。 没有在意嘴角留下的湿热,墨宸抬手又是一拳,唐柒被打的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才站稳。 大抵是骨子里的不服输,唐柒见自己落了下乘,当即一个虎扑扑向了墨宸,拳头再一次招呼了他如玉的脸。 二人都倒在了地上,可是似乎出拳更便利了,你一拳我一拳的打着,二人都不躲避的全数受了对方的拳,可是这打了半晌,二人都已经狼狈不堪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打算停? 在这世上,兄弟间的拳头似乎是个奇异的东西,好像,它能解决很多问题,这样的肉搏好似一场野兽间的撕咬,却能将积压在心底的很多承受不了的东西随着拳头打出去。 这…也许只是一种宣泄…… 远远地,赤风看着在地上翻滚着肉搏的两位主子,满心的不解,明明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算柒公子禁术伤身不可动用,但也不至于是肉搏的方式吧?看起来真是损了主子那风华霁月的气质啊…… ***** 南疆·瑞安城·公主府 既然闹事的是熟悉的人,也没有弄出什么乱子,夜曦并不打算追就什么,收拾了残局便算了了事。 一行人一同从琉音坊回来,钟灵玉自然是随着毓筱一同住进了公主府。 侍女才刚刚收拾好钟灵玉的卧房退下,毓筱便已经来到了这里。 她如此迫不及待的缘由,一方面是想要告诉灵玉她此时的身份,让她不要出了乱子,二来…… 二来,她还有件事儿,要找她求证,一刻也不想等! 1005.第1005章 南梁来信之离开南疆1 自从看着钟灵玉,毓筱就觉得,她似乎…与那个被忘记的人有些什么关系…… 虚影盈盈绕绕,让她有些恍惚,这样的念头,就像是一颗火星落在了焦炭上,转瞬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烧得她心神不宁,总是惦记着,一刻也放不下。 醒来至今,已快有一年的时间了,恍惚的记忆有太多,多得仿佛交织成一个网,网住了她全部的生活,让她无处可逃…… 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那样一个多智近妖的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可是心却不由己,她就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与她,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忽然,毓筱的脑中一念闪过:会不会…灵玉远走南疆是因为要找她?会不会…还跟那个人有关? 想到此,毓筱愈发坐不住了,她要去问一问灵玉,她为什么会来到南疆来! 所以,现在,她出现在了钟灵玉的房间里。 几乎是开门见山,却又是在情理之中的问题,毓筱问的很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曾在意,“灵玉,你怎么会到南疆来?” 钟灵玉似乎没有多想,毫无防备,直言道:“接了天楼的天字号令,令:务必找到姐姐,还要我跟在姐姐的身边,寸步不离。” “天楼?”毓筱很诧异,心中满是疑惑:天楼的存在她自然听说过,可是那样神秘又强大的存在,寻她做什么? “恩。”钟灵玉十分恳切的点着头,干净的眼睛里透着十分的认真,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毓筱的疑惑。 “为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毓筱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因为她知道,这样的问题,要想得到答案,估计得等她有幸面见天楼之主时,才能知晓了。 钟灵玉是个认真的姑娘,根本没注意到毓筱不过随口一语,竟认真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她微微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在蓝雪国,天楼存在了近千年,一直很神秘,而我们钟秀宫,虽然贵为武林第一宫,却也还是没有资格知道天楼中事。” 话至此,钟灵玉的语气忽然低了下来,染上了浓浓的歉意:“对不起,毓姐姐……” 这样的道歉让毓筱有些想笑,却又有些感动于钟灵玉的善良美好,轻轻摇摇头安慰她道:“没事儿,不知道也没关系,这哪里是你的错……” 其实,没有从钟灵玉这里打探到消息,毓筱也是很沮丧的,即便是她努力的遮掩着,她的精神还是蓦地颓靡了几分。 钟灵玉有太多的话想说,并没有注意到毓筱情绪上的变化。 在琉音坊初见毓筱时她便想说了,可是实在不方便,此刻只有她们二人在,灵玉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便开口了:“毓姐姐,你知道吗?当年我昏迷醒来,却听到你已经身死的消息,是那么的伤心,可是,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表哥又要一个人,害……” “等等。”毓筱突兀的出声打断了钟灵玉的话, 1006.第1006章 南梁来信之离开南疆2 “等等。”毓筱突兀的出声打断了钟灵玉的话,让钟灵玉满目疑惑的看着她,不解她为何是这样的神色,也不懂她为何让她停下来。 凝重的神色,仿佛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看的灵玉满是担心。 犹豫了一瞬,毓筱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的表哥,他是谁?” 短短七字,毓筱觉得自己说的太费劲、太艰难,记忆里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很不好,她瞒着所有人没有提及,也只在哥哥那里试探过一次罢了,这一次,她选择相信灵玉,是因为她纯澈干净的眼睛,还有记忆里,她似乎对那个人,极好…… 可是,这七字落在钟灵玉的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炸开,让她顿时呆住了,脑子里的思绪似乎有些不受控制:怎么会?姐姐失忆了吗?可是姐姐明明还记得我啊,为何不知道表哥是谁?她到底怎么了?…… 见钟灵玉含着惊慌的眸子慢慢缠上了沉思之色,毓筱寻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她不想催促,她只想静静地等着灵玉想清楚,然后,自己决定要不要说出来…… 毓筱好整以暇的坐等着,她觉得:这段时间,一定不会太短。 然,她失算了,钟灵玉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做下了决定,她要开诚布公! 面前的人是她的毓姐姐不假,表哥在乎这个人不假,所以,不论她发生了什么,她终究是表哥在乎的那个人,终究是她的毓姐姐。 “毓姐姐,你…可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是在哪里?” 钟灵玉的突然发问让毓筱有些诧异,但也仅仅片刻便恢复如常,回答了她的问题:“一个院子,我们,打了一架。” “对,对,就是,毓姐姐你还记得!”钟灵玉一下子兴奋起来,开心的笑着,“那个院子就是表哥的家,姐姐和表哥,是很要好的朋友。” 听着钟灵玉的话,毓筱很茫然,没有记忆,缺失了安全感,无从判断灵玉的话是否为真,即便是理智告诉她,灵玉不会说谎。 钟灵玉见毓筱不言不语,有些担忧的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姐姐不要担心,记忆它就在那里,你只是想不起来了,它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钟灵玉的话让毓筱怔了怔,随即便笑了,原本的忐忑与担忧全数消散了。 她总是在纠结着那些让她恍惚的片段,可正如灵玉所说,记忆都在,只是她现在想不起来,总会回来的,总有那一天的,她又何必着急呢? ***** 从琉音坊回来,夜曦的心情还算不错。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与钟秀宫会有什么样的利益牵扯,但是,她对于“多个朋友多条路”的事儿,一向很热衷。 而且,从钟灵玉对唐毓的称呼上,夜曦有个怀疑:也许唐宫里,一直就只有一个唐毓…… 正当夜曦心有所思时,门外慌张的呼唤让夜曦断了思绪,不禁蹙了眉。 “公主!公主!……”在夜曦略染疑惑的眸光下,小丫鬟来的很没规矩,着急麻慌的闯了进来。 1007.第1007章 南梁来信之离开南疆3 顾不得夜曦此刻是怎样的目光,她伸手呈上一封信件,急忙忙的开口:“宫主,这是南宫太子身边的映月姑娘送来的,映月姑娘此刻身受重伤,已经昏迷了。” “什么?!” 夜曦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再出现时已经看到了身染血色昏迷不想的映月,原本姿态娇小的美人,此刻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仿佛一碰即碎。 看样子,她一路从南梁至此,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 夜曦的手指不由的收紧,袖子在指力下分崩离析,化作许多极小的碎片,飘落在脚下。 快速的展开手中的信,信封上也沾着点点血星,可是里面的信却很干净,温润好看的字迹,是出自他之手。 字迹一如既往的好看,但是夜曦却看出了书写的急切,以及最后几字的无力。 信上说,他中了毒,是被自己那些“好”兄弟所害。 从来都知道南梁的皇宫刀光剑影,可是这一刻,夜曦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收紧,抽搐,像是被什么握住,窒息与压抑。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在意的人,不是她王宫里的父王,也不是她未曾见面的母亲,而是,她的未婚夫,南宫瑾。 那个人,是在那个夜里温暖了她幼小心灵的人,是她人生路上的指路灯…… 他怎么可以有事?! 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吩咐过下人找大夫治疗映月,夜曦急匆匆的返回了屋子。 拉开衣柜随意扯出几件不太显眼的衣衫,夜曦已经解开了公主裙上的丝带,准备换了衣裳出门。 她要走!她要去南梁!去看看他究竟怎样了! 只是,就要年下了,不知道父王会不会怪罪于她…… 系好了包袱准备离开,夜曦却忽然想起了住在客房里的几位贵客,犹豫了片刻,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放下包袱急匆匆的往客房而去…… ***** 客房里的两人多年未见,有很多的话要说,聊的很是愉快,只是坐了这么久,毓筱也该离开了,毕竟灵玉一路跋涉到此,该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临出门前,毓筱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说,即便是知道灵玉聪明,却还是觉得嘱咐一下才妥当,“对了,灵玉,姐姐现在的身份是唐宫唐毓,不要说错了。” “唐钰?钰哥哥?”钟灵玉看着毓筱的一身女装,小眉头开始打结,皱巴巴的,像个可爱的毛毛虫。 毓筱失笑摇头,“不是。唐钰呢,是唐宫的少宫主,我呢,是他的龙凤胎妹妹,唐宫的大小姐。” 听着毓筱这样说,钟灵玉的眼睛不由的张大了,小嘴长成了“o”型,大约可以塞个樱桃进去。 打结的眉头依旧打着结,她实在服了毓姐姐:天!还能这样?! 终于压下了心中那种无言以对的感觉,费力的收回了自己的下巴闭上了嘴,钟灵玉消化了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的嘟囔一句:“这说来说去的,还不都是毓姐姐你吗?” 毓筱展颜轻笑,不在意钟灵玉的嘟囔,转身出了门。 1008.第1008章 南梁来信之离开南疆4 结果,才刚走两步,便迎面遇上了疾步而来的夜曦。 看夜曦那副样子,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一下,毓筱也不离开了,三人一同进了屋子。 夜曦很急切,一刻也不曾耽搁的开了口:“唐姑娘,钟姑娘,非常抱歉,招待不周,我有些事儿……需要马上离开……” 夜曦的话没有说完,她言语中的犹豫和焦急都没有加以遮掩,毓筱看得十分清楚。 她能肯定此事定然非同小可,若不然,夜曦也不至于特意来与她们说一声,甚至,很有可能,夜曦这一趟门,出的还比较远…… 想到此,毓筱心念微转,开了口:“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唐毓曾蒙公主救助,有救命之恩,心中感激,刚好可以趁此报答一二……” “你。”毓筱的话还未完,夜曦已经激动的抓住了毓筱的手臂,手指不自觉的力道让毓筱忍不住微微蹙了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一个心怀大气的女子这般紧张失态? 没有在意手臂的刺痛感,毓筱抬手轻轻拍一拍夜曦冰凉的手,温声安慰道:“公主别急,有事儿慢慢说。” 许是毓筱的安慰起了作用,也可能,夜曦的紧张多半只是做戏,她缓缓呼吸几次,脸上的紧张之色已然褪去,被几分冷静取代,“唐姑娘出身唐宫,必定对毒十分了解,不知是否精通解毒之法?” 毓筱睫毛半敛遮住了眼中的华光,浅浅一笑带着善意,“承蒙公主错信,唐毓确实认识不少毒药,可毕竟不通医道,所以……” 毓筱言至此,眸子已经抬起,带着几分歉意看着夜曦,不愿放过她眼中的神色。 夜曦眼中的失望之色极浓,仿佛是瞬间被抽了力气一般,这样的反应落在毓筱眼中,让她忍不住好奇:究竟是谁?竟对夜曦这样的重要…… “公主,可否带我一同去看看,我手中有不少的解毒丸,兴许……” 毓筱没有夸下必能相救的海口,若是能救,她自然会救的,可是有些毒,即便是神仙来了,也一样是无力回天。 所以,她不想给夜曦不真实的希望,也不想给自己惹不必要的祸上身。 夜曦听了这话,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满是希冀的看着毓筱,让毓筱心中生出了几分疑惑。 她与夜曦相识不足两月,二人之间尚算不得朋友,她不可能信任她,为何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出这样的信任与依赖? 究竟是她另有所谋,还是因为出事的人对她太重要所以她方寸大乱才至于此?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夜曦这样的举动太惹人怀疑,可是毓筱想不通夜曦为何如此。 只是,毓筱并没有拆穿她的打算,而是决定:随夜曦的意思做,她倒要看看,夜曦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没有犹豫,毓筱应下了此事,又因为夜曦一刻也等不得的样子,所以一行人就在这腊月的分月上动了身,离开了南疆…… 1009.第1009章 南梁事之卢村 脚程很快,才仅一日多的功夫,四人已经到了南疆的边境,穿过疆界线后,是蓝雪国境的一个叫卢村的小村落,过了这个村落,就是南梁境内了。 这一日多,夜曦一直很沉默,眼睛里缠绕着愁思,目光总是落在南梁永安城的方向上,有些痴痴缠缠的味道…… 这才真的像是一个闺中少女该有的模样,而不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公主殿下。 看一看渐晚的天色,四人有志一同的加快了脚步,都希望能争取在日落前出了南疆进入卢村借宿。 若不然,她们就只能如昨夜般露宿山林了。 提起昨夜的山中情境,毓筱猛然摇摇头:她这一辈子也不想再在南疆的林中露宿了! 林子里到处都是些爬虫蛇蚁,夜幕一至,这些个小东西就都跑出来撒野了,根本连站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密密麻麻的,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若不是有夜曦的控虫之术,只怕昨夜她们根本无从休息,定然是酣战一夜,累的天昏地暗。再不然,估计是万虫噬尸而死? “咦—”,毓筱嫌弃的“咦”一声,而后甩甩头,将这个可怕的景象从脑子里丢出去:这么可怕的死法,还是不要想了! 然而,毓筱这边才刚刚息了心绪,就听到红裳开了口,“小姐,咱们今晚,不会还要睡在这里吧?” 红裳撇着嘴皱着眉头,一副纠结嫌弃又可怕的模样,让毓筱忍不住又想起了方才脑子里的万虫噬尸之象,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前面不远处就是卢村了,我们今夜在村里借宿。” 毓筱的言语说的万分确定,那不是因为她知道一定能到了卢村,而是她决定了:必须去卢村!她绝不要再在这林子里夜宿了! 也许是四人心中太期待,也许是这林子太恐怖,她们在走了一日多的路程后竟然真的又加快了速度,赶在了天黑前进了卢村。 卢村里大约时常会接待一些途经此地的客人,村民们很热情的带她们入了村子,等待着村长的安置。 不一会儿功夫村长便来了,不是意料中须发皆白的老者,而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身姿挺拔,身上气势如虹,看起来,很像一个将军。 四人都有些吃惊,夜曦上前去打了招呼:“村长大叔,我们姐妹四人途经此地,想要借宿一宿,不知道…方便与否?” 村长看几人都是江湖打扮,也没有多问什么,吩咐村民带着四人去了村里专门用来留宿客人的几间房。 安置好住处,毓筱关好了房门却没有准备休息,而是换上了夜行衣,借着夜色出了门。 她实在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碰上“熟人”。 或许,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那个人,她也不过是五年前见过一面罢了。 那一日,宫变被碎,父王将叛军全数押在宫门,她遥遥看过一眼,村长与大将军左军,长得很像。 其实,今日.她也并不确定这个人就是左军,所以,她才要去探上一探。 夜色很深,墨色的衣裳与夜化作一色,毓筱没了踪影,房门被推开,钟灵玉迈步而入,看着空空的屋子,没有一分的诧异,反而小脸上带上了一些沉重,失了以往的纯真之色。 她是来守护毓筱的,所以她的注意力都在毓筱身上。 当毓筱见到村长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疑惑与错愕,全数落在了钟灵玉眼中。 她知道毓筱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也知道她的毓姐姐是做大事的人,可是她希望,她能守护好她…… ***** 夜色尽褪,朝阳的万丈光辉倾斜在每一处,唤醒了熟睡一夜的万物。 毓筱拉开门出来,看到隔壁也刚刚出门的钟灵玉,笑着打声招呼:“灵玉,早。” “姐姐早。”钟灵玉笑意纯真,没有任何的反常,仿佛她昨夜并不曾发现毓筱的离去。 用过了早膳,辞别了淳朴好客的村民,一行人终于入了南梁。 永安城不似瑞安,瑞安距离边境很近,而永安,即便是一刻不停的赶路,大抵也需要半月的时间才能到。 算算日子,等到了南梁,年节也就要到了…… *** 1010.第1010章 南梁事之宫门拒旨 雪历1009年腊月廿三,今天是小年,民间常说,这是灶神爷升天的日子,是个硬日子。 这一日,从宫里一连发出了两道圣旨。 辰时,第一道圣旨由安公公送至墨王府,宣:墨王府世子,于巳时,宫门侯旨。 立在宫门外,看着巍峨庄严的皇宫,墨宸不曾被它的气势所服,始终神色淡淡的站着,等待着里面散了朝。 终于,巳时的尾巴上,大臣三五成群的迎面而来,人群中,安公公的阴柔之姿很显眼,至少墨宸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百官看看安公公手里明黄色的圣旨,再看看宫门外站着天人之姿的宸世子,以他们多年为官的敏锐直觉: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宣旨一事,自古只有殿上宣旨或是府上宣旨,如皇上这般特意用圣旨将人请到宫门再宣旨的,这可就是要摆难堪了! 所以散朝的各位大臣也都不着急着回去了,都想要看一看他们这一位从来摸不准脾性的皇上,究竟想做什么? 安公公到此只为宣读圣旨,所以对于周围的各位大臣是走是聚全不在意,缓缓展开明黄色绣着金龙的锦帛,开始宣读内容: 帝为天子,奉天召曰:荀家有女,容姿出众,才学无双,秀外慧中,德贤淑慧,遂,赐予墨王府世子墨宸为世子妃,待二人行成年之礼方可完婚。钦此! 墨宸静静的站着,眼睛看着那一片明黄色,阳光很好,映着那个颜色,很晃眼。 今日领了圣旨从府里出来的时候,他是真不知道皇上又要玩什么幺蛾子,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查翡翠心的真假,有些忽略了宫中动向。 可是当站在宫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通了。 皇上既然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宣读圣旨,不可否认,他确实存在着给他难堪的意思,但是,更可能的,这是一道他可以拒绝的圣旨。 一来,既然他很有可能拒绝这道圣旨,对,是拒绝而不是抗旨,那么,皇上自然是要落了面子的,那么,身为天子,他又如何会甘心?又为何不顺势给他也摆个难堪呢? 二来,此处宣旨,舆论更大!即便是墨宸拒旨,也还有民论,只要百姓觉得圣旨上的内容极好,自然就会有民意,有了民意,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想通了这些,再加上之前那个狗屁不通的宴会,墨宸已有九成肯定,所以这圣旨内容于他,丝毫没有意外。 只是,他不明白,皇上忽然从暗中威胁改为明旨宣读,到底是因为他手中的翡翠心是真的让他失去了筹码?还是说他尚不知晓翡翠心一事,只是单纯的不按常理出牌? 墨宸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想,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到时候了再说便是! 一身清华映着日光,似是笼上了光晕有几分圣洁不容亵渎之感,墨宸清缓淡漠的话如山涧流淌的溪水,不激烈,却很凉,“自蓝雪国开国始,墨家便得圣旨,婚配自由,所以恕墨宸不能领此圣意,唯恐不敬圣祖。”话落,墨宸已转身,留下一个好看的背影。 这话说的,可谓冠冕堂皇,却真是极好的理由,让人挑不出错处。 可毕竟是宫门拒旨,到底是感觉上太震撼,根本就不似墨宸言语的那般轻描淡写,一众围观的大臣都仿佛失了魂,怔怔的看着那个堪比日月的身姿消失在视线里…… 众人的震惊并没有逃过墨宸的眼睛,他唇角微勾,那一弯弧度,透着莫名的了然。 皇上此举之意,还是有意要在天下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一颗墨家人已无法无天、无视皇权的种子…… 只是…… 无妨,天下人之口,总是在弄权者的操纵之中,待到来日真的乱从四起,也许,墨家会是救国的功臣也未可知…… 1011.第1011章 南梁事之南宫瑾1 南梁·永安城 风尘仆仆的赶了半月的路,四人终于到了永安城。 如今已是腊月廿八,大街上到处都是些卖年货的小摊,热闹非常。 可是夜曦心急,她没有半分的兴趣去体会年下的快乐,她只想下一刻就出现在南宫瑾的面前,给他解了毒,然后老天还她一个生龙活虎的南宫哥哥。 只是,当她们入了南梁太子府时,却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本以为应当正中毒昏迷的人,可他正一派闲适的浇着花,一身素白锦袍风华无限,唇角弯起的浅笑温暖如阳,说什么温润如玉,该当是公子世无双! 这左看右看,哪里有一分中毒的模样? 夜曦看着这一幕怔了怔,脚步不由的停在了原处,没有迈步上前。 见夜曦停下,毓筱、钟灵玉、红裳三人自然也停住,目光却甚是统一的远远看着那如玉的公子。 不得不说,有些人当真是得天独厚,眉眼如画,举止优雅,整个人就好似画中走出的人儿,静谧悠远的气氛让人不忍出言打扰。 从夜曦进门,南宫瑾便已经接到了下人回报,只是早已捻熟如斯,南宫瑾也就没有多余的做什么客套的迎接之举,手下依旧浇着花。 听到脚步声,南宫瑾开口很是随意的问一句:“这都年下了,曦儿怎么来了我这里?” 话落,南宫瑾这才注意到不对劲。 第一,夜曦到此,态度一向热情熟悉,总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般,今日怎的这样疏远? 第二,他方才感觉到的气息,似乎并不止一人。 抬头看去,南宫瑾却率先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放在心里许久却以为终生难再见的人…… 脚步不自觉的上前,南宫瑾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钟灵玉面前。 “灵玉?”疑问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不是因为他不确定怕认错了眼前的人,而是他不确定自己此刻看到的,是否是真实。 “瑾哥哥。”清脆的声音,甜甜的回答,小女孩般纯真美好的笑颜。 这一切,让南宫瑾的唇角一点点扬起,最终汇作真挚一笑,让天上的骄阳失了色,也让他身后的红花没了彩。 “灵玉,竟真的是你。”出口的话有点急,任谁都听得出他的巨大喜悦。 能再次见到她,于南宫瑾而言,真的是难以置信的。 细细的打量着她,比起当年初见时,她长高了,脸也张开了些,圆圆的脸蛋没了肉肉的婴儿肥,清丽之色初现,不过,她却依旧还带着那份青涩与纯真,昔日的美好没有一分褪去,反倒是又更多些别样之美。 当年一别,又回南梁,看着血缘至亲间的手足相残,这张容颜纯澈的小脸上绽开的干净的笑,成了他黑暗生活中的一缕阳光,让他贪恋,让他怀念…… 从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可是老天竟然把她送到了他的面前…… 南宫瑾很想要一把拥住这个娇小的人儿,只是他担心唐突了佳人。 可即便如此,他的注意力还是只给了灵玉一人…… 1012.第1012章 南梁事之南宫瑾2 这样的一幕落在了一旁的三人眼中,自然是各有所想。 毓筱是满心的惊诧:天!他们两个竟然认识?而且,怎么看起来好像还有点交情的样子? 红裳却满心的郁闷:你不是南梁的太子吗?怎么都不懂待客之道呢?我们颠簸半月终于来到贵府,你怎么也不招呼我们先进去坐坐呢? 夜曦则完全怔住了:可以说是与南宫哥哥一起长大,可是她却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南宫哥哥。虽然往日里他也笑如春风,但是那种温柔就像是假的,没有心,没有情。她一直以为那便是南宫哥哥的本性,可是,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见南宫瑾自转身见到四人到现在都不曾分出一分视线给她,夜曦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涩,几分恼火,瞥一眼笑意纯真的钟灵玉,她忽然有些后悔带了这些人过来。 虽然想要解毒少不了那个人…… 收敛了心里那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夜曦端出了她一国公主的仪态,笑意端庄,“南宫哥哥,我们还要在这门外站多久啊?你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吗?” 夜曦调笑的语气,这样一说,南宫瑾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请了几人进去。 为四人安排了住处,南宫瑾带着夜曦入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侍女上过茶后离开,二人才开始说话。 南宫瑾再一次问了刚见到几人时的那个问题:“曦儿,你为何会在这时候来到南梁?”南宫瑾事知道夜曦一向都陪着南疆王过节的。 这话一出,夜曦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心中升起一抹不安,看着南宫瑾的目光多了几分凝重,“南宫哥哥,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让映月去寻我?” 其实,在刚进院子看到南宫瑾浇花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了,可是后来因为南宫瑾对钟灵玉的态度太热情,她分了神,就给忘记了。 听到夜曦这样说,南宫瑾的眉头也不由的皱起来,在夜曦满是凝重的眸光下缓缓摇摇头,“不曾,映月她死了,三月前便死了。” 这一下,会客厅顿时静了下来,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沉默的许久,夜曦缓缓开口:“南宫哥哥,你说,这到底是谁的计,他想干什么?” 南宫瑾没有回答夜曦的问题,而是问了她另一个问题:“曦儿,那个假映月到你那里,给你说了什么?” 夜曦取出那封被她保存的很好的信递给南宫瑾,道:“那个女子到我府上的时候身受重伤就快死了,昏迷前只是拿出了这封信,其他什么也没说。” 南宫瑾将信展开,看着信上的字迹,他不由的眉心一跳,心中震惊:难怪曦儿竟会上当,这字迹,连他自己都分出真假!更何况,还有一个身受重伤的“映月”。 只是,那些人想要夺权,对付他就够了,将曦儿骗到永安来,不是给他增加了助力吗?这对他们有何好处呢? 南宫瑾在想着的这些,夜曦一样也想到了, 1013.第1013章 南梁事之南宫瑾3 南宫瑾在想着的这些,夜曦一样也想到了,甚至,她还想到了一些南宫瑾没有想到的东西:是不是…南梁有人与南疆之人合作了,为了谋取些什么…… 还有不久前被她血洗的狄府,实在难以想象狄府被毁,狄青被杀,狄家人会置之不理……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她要向南宫哥哥确认一件事,“南宫哥哥,你,是不是真的中毒了?” 她也是弄权的人,从小活在勾心斗角之中,深知真真假假才更能迷惑于人。这一次南梁之行,是因为她看到“映月”伤重,心中太过担心,另外还有一个因素,是因为她存着让狄家人露出马脚的心思,所以才会这么急切的便离开南疆。 若果按照正常,她是一定会派人先来探查此事真假的,若是南宫哥哥没有中毒,那么事情一探便知,他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夭折? 所以,她有九分的肯定,南宫瑾,是真的中了毒。 南宫瑾一向都知道夜曦聪明,所以也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十分坦诚的点了头:“我是中了毒,不过不打紧,就是吃点苦头罢了。” 南宫瑾说得淡然,可是听着的人却不淡然,甚至已经到了暴躁如雷的程度,“什么叫吃点苦头?!什么叫不打紧?!中了毒你不想着解毒,竟告诉我你不打紧?” 夜曦的眸子里有着深深的痛心,在为他对自己的不爱惜痛心,而掩在这些痛心之后的,是深深的担忧与心疼,甚至有几分恨不能替他承担的心思。 被夜曦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南宫瑾依旧笑意浅浅,并没有任何的诧异与不满,反倒是安慰了一句:“曦儿不要担心,这毒还没有引出来,所以暂时没有大碍。” 听南宫瑾这样说,夜曦才稍微冷静了些,理智一回来,脑子也就清楚了。 她知道南宫瑾并不是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的人,这并不是说他怕死,而是他珍惜生命,不会随随便便的以死相博,做些匹夫之勇的事。 抓住他话中的关键,夜曦细细品味着“毒性未被激发”几个字,心中有些弄不清这是个什么样的毒,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效果? 毕竟,那些人既然选择了下毒,自然是要让她的南宫哥哥越难过越好,怎么会这么好心,下一个这样的毒? 那么…… 既然他们不会,是不是说……这个毒,即便是不激发,南宫哥哥也不会好受? “南宫哥哥,到底是什么毒?”夜曦心中真的是太担心了,她此刻只觉得,这个毒甚至有可能比那些见血封喉的毒,更可怕! 听到夜曦再一次纠结于毒,南宫瑾的目光有些躲闪,却又佯装正常的道:“关于毒,曦儿就别管了,我心里有分寸的。” 听着南宫瑾如此说,夜曦还是忍不住的担心,不死心的想要再问一问,可是对上南宫瑾安静的眸子,她就不由自主的选择了相信他。 就像是那一夜,她第一次见到那个被囚禁在后宫里的疯子一样的女人, 1014.第1014章 南梁事之南宫瑾4 就像是那一夜,她第一次见到那个被囚禁在后宫里的疯子一样的女人,带她去的人告诉她,那是她的母后,内心崩溃,她疯了一般的跑出宫…… 正是在那一夜,她第一次遇到了南宫哥哥…… 那时候,他的眼睛就是这样的安静,安静的好像他的眼中有着一个世外桃源,能许给她一个太平盛世…… 那时候,他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的,什么都会好的。 她看着那双眼睛,选择了相信,而她的生活,真的如那一天南宫哥哥所说的那般,什么都过去了,一切都在变好…… 所以,此刻她也选择相信南宫哥哥,不再问…… 只是,此时不再问,并不代表夜曦会放任不管,想着唐毓,夜曦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二人算是各怀心思的结束了谈话,夜曦出了会客厅,一刻不停的便来寻毓筱了。 她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毒,而唐毓出自唐宫,知道的毒一定很多。 闻敲门声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夜曦,毓筱眸子里划过一丝不解。 将人请进了屋子,毓筱准备去沏茶却被夜曦拉住,她心中着急,哪里还顾得上喝什么茶? “唐姑娘,我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毒是需要引发后才有毒性的?” 听了夜曦这话,毓筱的眉头不由的蹙起,“公主,这样的毒有很多种,这些毒,通常情况下并不是毒,只有遇到特定的引子后才会诱发毒性。” 话至此,毓筱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不知公主来问这个,是为什么?” 夜曦并未隐瞒,“南宫哥哥身上被下了毒,就是这样的毒,我想知道是什么,可是他不肯告诉我。” 毓筱闻言有了几分兴趣,身为医者,对于医毒本就有着热爱,看一看夜曦担忧的模样,毓筱试着提议道:“不然,我们待夜里,去看一看?” 其实夜曦的心里也是这样的打算,只是夜探一个男子的寝殿,她还是心有顾忌,如今听毓筱提出来,好像给她壮了胆子,让她仅犹豫了片刻便点头应了下来。 从毓筱这里离去,夜曦回房小憩片刻后,又再次去寻南宫瑾。 那会儿在会客厅里,因为被设计到此乱了心神,之后她的心思有全数放在他的毒上,竟忘记问一问他南梁现在的情况。 从半年前开始,南梁皇的身体就不太好了,所以关于储君之位的明争暗斗也就日渐剧烈了,南宫瑾虽然贵为太子,又有沈靖国这位大将军的支持,可是在宫里却没有母后相帮,更何况他兄弟众多,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的太子之位,这处境,可想而知。 然,当她来到南宫瑾的院子时,却被侍卫告知他并不在屋里,而是刚刚出门,去了客房那边。 夜曦满心雀跃的以为南宫瑾是去寻她,可是到了客房的院门外,却看到南宫瑾正在陪钟灵玉练剑,两道白色的身影交错着,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插不进去…… 一时间,心里的落差让她有些难以承受,所以,她落荒而逃。 只是,才跑了两步,夜曦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实在窝囊,明明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为何要逃?! 可是,让她去与人争风吃醋、明嘲暗讽的做口舌之争,这样的事儿,她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的,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个纯真的如同孩子一般的钟灵玉…… 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夜曦始终没有想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一番纠缠,她只觉得心累极了,只想要好好的睡一觉,至于其他的,便待今晚先看过南宫哥哥的毒再说吧…… 1015.第1015章 南梁事之合欢殇1 夜幕降临,夜曦如约来到了毓筱的屋子,毓筱也已经换好了夜行衣在等她,可是当看到夜曦满是疲惫的眼睛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时,毓筱顿时惊了。 只是,看一看夜曦那一副不愿说话的样子,毓筱并没有去找那个不痛快,明智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二人身形闪动,落在了南宫瑾的窗外,捅破窗户纸,毓筱吹进一些迷烟后,二人便大摇大摆的进了门。 正当夜曦奇怪这里为何没有侍卫守着时,屋子里一声呻.吟将她的注意力全数引去。 三步并作两步,夜曦眨眼间已经到了南宫瑾的榻前,看着榻上面色绯红的人,夜曦一时间愣住了。 这是…… 她虽然尚未经人事,可是她已经及笄,宫里的嬷嬷早已给她讲过这些东西,而南宫哥哥此刻的样子,与嬷嬷所言…… 就在夜曦走神之际,南宫瑾的呻.吟声再次响起,身体的燥热让他不自觉的抬手撕扯着身上的衣衫。 夜曦看他如此,急忙上前想要将他的衣襟解开些,好让他能舒服一些。 然,刚走出一步,却被身后刚进来的毓筱拉住了胳膊。 回头,不解的看着毓筱,夜曦需要她给出一个拉住她的理由。 看一眼南宫瑾的症状,毓筱深深的呼吸一下,而后开口道:“他中的毒,是合欢殇。” “那是什么东西?”夜曦能从毓筱的态度上判断出这个毒很厉害,可是她并不了解这个毒,甚至,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个毒。 沉默了片刻,毓筱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合欢殇……它是一种催.情之药……” 毓筱的话说的很慢,听至此处,夜曦的脸忍不住红了红,但是毓筱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脸刹那间煞白如纸。 “但它却并不只是催.情,它还是毒,以男女之欢为引,引出的毒,虽没有见血封喉之效,却是腐五脏,蚀六腑,让人痛不欲生。” 毓筱顿了一瞬后,又补充一句:“此毒一引,交.欢之男女皆中此毒,不可幸免。” 这一刻,夜曦是真的明白了,明白那些人为何处心积累的要将她从南疆骗了来! 再想一想映月,她一个小丫头,从入了南疆一直到进入公主府竟然都没有暴露行踪!夜曦唇角顿时勾出一抹冷笑,若说此事没有狄家的参与,她还真是不信凭一个映月能有这样么大的本事,竟完全躲过了她的情报网络。 果然,是她大意了,可是她并不后悔来这里,若她不来,南宫哥哥的毒,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夜曦觉得,一定要都问清楚了全部才行! “那若是不引发,会怎样呢?”夜曦虽然这样问,但是并没有存着什么不引发便能相安无事的侥幸,而是想要知道这样下去,她的南宫哥哥是不是也正在受着伤害与折磨。 那些人,他们一个个的都被利欲熏了心,早已没了人情味儿,只剩下了冷漠与阴毒,血亲人命在他们眼中一钱不值,若是奢望他们能手下留情,那也只能得到失望了。 1016.第1016章 南梁事之合欢殇2 看一眼目光温柔始终注视着南宫瑾一刻也不愿移开的夜曦,毓筱觉得,将这些话说出来可能有些残忍,可是她又觉得,她不能隐瞒,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夜曦是最适合的人选,她需要了解一切,做出决定。 “他……若是不引毒,他会一直处于这样的……兴奋状态。”斟酌了半天,毓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选择了这样的用词。 夜曦也没有因为讨论了这些东西感到尴尬,她此刻所有的心绪都在南宫瑾是否安好上,听着毓筱如此说,夜曦有些疑惑,开口问道:“那为何今日见到南宫哥哥时,他看起来,并没有……” 到底还是女孩子,有些话确实不好说出来。夜曦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并不影响意思的理解。 “白日里,他应该是用内力压制了部分的毒性,可是内力总有耗尽了时候,想来,他是有意在夜间放纵了毒性,好让自己在白日里看上去没有问题。” “这样下去……” 这才是夜曦最担心的问题,她记得嬷嬷曾告诉过她,男人纵。欲过度会伤身,但若是总这样憋着不能发泄,也会伤身。 果然,毓筱接下来的话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这样下去,最多再撑三日,南宫太子便会因欲。火而伤了身体之本,终其一生,都将不举。”这一刻,毓筱只当自己是大夫,态度很专业。 这样的话落在夜曦的耳中,让她的心忍不住的抽痛起来,看着榻上因为燥热与欲。火难受呻。吟的人,夜曦只觉得自己的心早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想着午后看到的那一幕,夜曦忍不住的心疼:她的南宫哥哥明明那么难受,明明在用内力压制着这样的欲望,却还是陪着那个小丫头练剑了…… 那时候,他是不是很难受,却因为不想在钟灵玉面前难堪,所以一直强撑着呢? 想到此处,夜曦蓦然一阵撕心之痛,呼吸禁不住微微停滞。 深深的呼吸一下,夜曦缓一缓心口的痛,再一次开口问道:“此毒,可有法解之?” 夜曦太不想让他死,所以她的心不敢绝望,问出这问题时,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希冀。 看着夜曦这样的眼神,毓筱实在没办法摇头,再说了,她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虽然这样做会暴露了她的医术,可是唐宫善毒,懂解毒之法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更何况南疆远在千里,对于蓝雪帝都之事并不甚清楚,也不见得会怀疑到她是什么蓝家之后,更不可能会想到贤王府的澹台毓筱。 想好了一切,毓筱点点头道:“这毒,我能解,而且,并不算太难。” 此一言,夜曦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像是黑夜里璀璨的明珠,目光灼灼的看着毓筱,而这一片璀璨的华光之后,隐着的是热切的希冀,还有深深的恐惧。 毓筱不知道她与南宫瑾之间经历过什么,才会让这个可以撑起一片江山的女子在面对他的事情的时候竟会这样的脆弱易碎。 1017.第1017章 南梁事之合欢殇3 这一刻,她只想作为一个大夫,不想要辜负一位病属的期望。 “公主放心吧,我能解毒,能救他。” 听到毓筱的肯定,夜曦仿佛一个得到心爱之物的孩子,笑意有些傻,却是带着最纯真的美。 毓筱看着眼前人这样的笑意,卡在喉咙里的话忽然让她觉得有些灼热,生怕说出口会烫伤了别人。 可她终究是大夫,而这些……总有一个人需要承担的…… “公主。”低低的呼唤,已经预示了接下来的话不会美好。 可是夜曦仿佛不害怕,也没有诧异,只是在等待。 这一刻,毓筱明白:夜曦她都知道,她知道解毒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可是她不怕,她只希望榻上那个正在受折磨的人从此后安好…… 眼眶有些发热,毓筱第一次觉得:原来她一直错认了夜曦,她也是人,有血有肉亦有心,只是权利倾轧,她不得不将自己包裹成铜墙铁壁…… 压下心中的百感交集,毓筱缓缓开口:“此毒,需女子心甘情愿行闺房之事才可引出,二人同时中毒,但是,在中毒的结果上,却有些不同……” 言至此,毓筱不由的停了下来,她想要给夜曦一些时间。做一个心理准备。 可似乎是毓筱多虑了,夜曦依旧目光灼灼,那双眸子里没有半分退却,仿佛为南宫瑾牺牲一切的所有准备,她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做好了。 即便如此,毓筱的开口依旧有些艰难:“毒发后,男子主伤身,大约会昏迷两、三日,有了解毒丸,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他的身体不受损伤,不遗留病症,而对于女子……” 言至此处,毓筱忍不住再一次停顿了,深深的吸一口,她终于将接下来的话说完:“毒一旦入体,女子的子宫便会受损,终其一生,不会有孕……” 毓筱看到了,在她说出“一生不会有孕”时,夜曦那双璀璨的眸子一瞬间黯淡,可是里面的固执与坚持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这一刻,毓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可是她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长相,可她还是知道,他就是那个被锁在记忆里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如果有一天,她也身陷危难,那个人一定也会不惜一切来救她…… 可是对于这样的感觉,毓筱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可笑。 如果真的是可以为了她如此的人,必定于她很重要,那么,如此重要的人,她又怎会忘记呢? 更何况,她都遗忘了他,他又有何理由再为她付出一切呢? 自嘲的一笑,毓筱赶走了心里不太好的感受,轻轻的话语,明确的问出了那个决定:“你真的…想好了?” 听了毓筱这样的问题,夜曦忽然笑了,笑意很甜,可是那些甜蜜温暖的背后,却是比黄连更苦的滋味。 南宫哥哥一定不会喜欢她这样做,他喜欢的人,不是她,他只把她,当妹妹…… 1018.第1018章 南梁事之拆穿身份1 可是,南宫哥哥也一定也舍不得用“她”来引毒的…… 而她,她只希望南宫哥哥不会有事…… 既如此…… 夜曦没有犹豫,只有坚定。 “我想好了。” 即便是已经知道了夜曦的答案,可是当听到这四个字时,毓筱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震。 怔怔的看了夜曦许久,毓筱万分郑重的开口:“放心,他的命,我一定保得住!” 这一句,是毓筱的承诺,不为其他,只为了夜曦的一片痴心。 “何时解毒?”夜曦早已经等不及了,榻上的南宫哥哥明明都已经被迷烟迷晕了,可是那种燥热肿胀的难受却一分也没有减少的在折磨着他,也煎熬着她的心。 “明晚。”虽然毓筱理解夜曦的心情,但是今夜肯定是不行的。 堂堂南疆公主来了南梁,没有理由不入宫朝见,而她,她也需要做个万全的准备,毕竟这样的毒,她是第一次解。 其实,这也是夜曦心中最好的答案,她知道,自己明日还有事要做。 确定了此事,毓筱和夜曦又趁着夜色悄悄离去。 回到了毓筱的房间,夜曦又是原来的夜曦,敏锐又犀利。 “你的医术不错。”这一句说的是赞赏,可是听起来,却意味难辨。 对于夜曦会察觉,毓筱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个女子很聪明,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压根也没指望夜曦会因为牵肠挂肚于南宫瑾而注意不到她的医术问题。 若是没注意到这些,她又怎么会信任她,肯让她为南宫瑾解毒呢? 可是,夜曦的下一句话,却让毓筱真的震惊了。 “我知道,你是谁。” 六个字说的太笃定,就好像板上钉钉一般,毓筱心中震惊,却始终一言不发。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她所说的“你是谁”,究竟到了哪一种地步。 夜曦没有在意毓筱眼中的防备与隐约弥散的杀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还记得在花影城城门下,我与你说的话吗?” 毓筱顺着她的话,想起了那一天的事,她记得,她曾说,她身上有一种气息,让她排斥,让她不喜…… “那种感觉,我曾经,还体会过一次……” 话至此,毓筱的心已经沉到了底,丝冉姐姐说过,那种感觉是因为秘族对于灵珠的排斥…… “五年前,在长安城……” 夜曦话未落,毓筱已出手,夜曦的脖颈在她的手中纤细的如一根小草的幼苗,似乎她只需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将它折断。 只是,夜曦的不反抗让毓筱禁不住蹙了蹙眉,缓缓松开了手。 对于夜曦会这样彻底的挑明一切,毓筱心中是有猜测的。 她若不是想要以此来威胁她,便是希望她的坦白,能换来二人真诚相待。 若是第一种,那么她说出一切后必当有所准备才是,可是,却没有。 所以,她想要赌一把,赌这个女子是有情的,南宫瑾的命,她舍不得。 果然! “我说这些,不是想要威胁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没有顾及,全力以赴的救南宫哥哥……”夜曦的姿态放的很低,几近哀求。 听着这话,毓筱不可否认夜曦是对的…… 1019.第1019章 南梁事之拆穿身份2 听着这话,毓筱不可否认夜曦是对的,如果她不说这些,她确实会暴露一部分医术,可是却不会全力以赴,虽然一样可以救人,却会多吃不少的苦头。可毕竟那样的医术天下大约已经无人能及,到那时候,夜曦怎么可能不怀疑。 而如今,夜曦挑明了,可是毓筱却在里面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你知道?” 没头没尾的三个字,夜曦却懂了。 她点点头,肯定了毓筱的疑问。 毓筱忽然一阵沉默: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她贤王府的蓝家身份?为何南疆远在千里,竟会知晓这些? 夜曦知道毓筱的疑惑,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该告诉毓筱,可她还是选择了开诚布公,因为她不希望毓筱心里有丝毫的杂念与芥蒂,她不想拿南宫瑾的命冒丝毫的危险。 “安家与我夜家,系数同支,虽然两家敌对不和,但是很多时候,利益却是一致的。” 虽然这样的解释模糊不清,但是已经不影响毓筱理解其中的真意了,可以知道这些,她已经看到了夜曦的诚意。 “你放心吧,我是大夫。” 这一句,是毓筱最专业的回答,也是夜曦的定心丸。 ***** 夜如流水,朝阳满是激情的跃出地平线,给了世界一片光明。 一大早,夜曦已经着一身华贵的公主服饰递了国书拜见南梁皇,想必过不了多久宫里便会来人。 而南宫瑾又是那一副陌上人如玉的样子出现在她们面前,一身白衣翩翩公子,让毓筱恍惚昨夜进错了房。 送走了入宫朝见的夜曦,南宫瑾竟提出邀请,要带三人一同游玩,说是要见识一下他南梁的民俗风情。 钟灵玉和红裳都是爱玩的孩子心性,自然开心的应下了,可是毓筱还有事要做,所以委婉的拒绝了此事。 结果灵玉那丫头一听毓筱有事要办,当即决定不去玩了,要陪着毓筱办事去。 毓筱好说歹说的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还是威胁灵玉如果不听话以后都不带着她,灵玉这才放弃了跟毓筱一起的想法,与南宫瑾一同出门游玩去了。 还有一日就是春节了,街上全是些卖年货的小摊,钟灵玉还是第一次这样逛街,自然是满心的雀跃,看到什么都是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左边摸一摸,右边看一看。 而跟在她身后的南宫瑾则全是纵容,但凡是钟灵玉摸过看过的东西,竟然一股脑的全数买了。 跟在二人身后早已没了存在感的红裳,一方面觉得自己真是多余,另一方面又是满心的羡慕与佩服。 眼看着一会儿一个隐卫现身,然后抱着一堆的东西再隐身退下,红裳只觉得她的世界太萧瑟了。 为什么她逛街的时候只有少主,而少主还是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她?可是看看灵玉小姐,只是随便翻翻看看,身后就有人拿着大把的银票买了,还有堂堂隐卫当搬运工…… 哎!人比人,就是不能活啊!!! 这一刻,红裳无比的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跟着少主去办事呢? 1020.第1020章 南梁事之故人相逢1 这一刻,红裳无比的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有跟着少主去办事呢?跟在这里,太伤眼睛了!最最重要,她太多余了!!! 然而,红裳可能还没发现,其实她跟在毓筱,也是一样的多余啊,因为毓筱从离开药王谷开始就在做这些事情了,可是却始终没有让她参与过啊。 并不是毓筱不信任她,而是,红裳一直都活的简单开心,这也是当年毓筱救下她的初衷,她不希望将红裳卷到任何的是非争斗中去,不管是武林,还是权利…… ***** 此处太偏僻,看不出是何地,也真是难为了毓筱能找到这样掩人耳目的地方。 “主子,南疆那边已经有了初步的成效,还有主子让查的卢村,也有了些眉目。”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态度恭敬,向毓筱汇报着这些日子的任务结果。 毓筱听过后点点头道:“卢村的事情,务必要查清楚,至于倾城坊的发展,一定不要心急,要慢慢来,不要惹了别人的怀疑。” “是,属下谨记。”黑衣人恭敬一礼后,取出了一个锦盒呈给毓筱,道:“这是主子要的东西。” 毓筱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株药草,想来,这便是今夜要用的东西吧。 重新合上盒子,毓筱挥手,黑衣人已没了踪影,看一看四下无人,毓筱亦闪身消失。 再出现时,毓筱已经到了闹市区,混迹与人群之中,她漫步而走,耳边喧嚣阵阵,毓筱却在细心聆听。 这是生活的声音,曾经她觉得这样的声音很吵,扰人!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样的声音极好,有热闹,才会有繁华…… “毓筱小姐。”入耳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让毓筱的心震了震,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是,不像。 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人,那是一位女子,轮廓是毓筱很熟悉的样子,只是似乎眉眼间,有些什么已经天差地别。 她还记得这女子曾经蹙起的眉,那里蕴结的愁思,仿佛一辈子也解不开,可是此刻,她的眉眼间都是幸福,就好似春雨润物却全数洒在了她的眉心。 就在毓筱愣住之际,那女子已经一脸的抱歉与懊恼,不停的道着歉:“对不起姑娘,我认错人了,实在是你的背影与那人太向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着女子不停的鞠躬道歉,毓筱故意伪装了声音,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人,她是谁?” 毓筱的突然发问让女子有些无措,然,片刻后女子便镇静下来,眼中一抹浓郁的黯淡侵袭,言语低沉:“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曾经背叛了她,可是她不但没有追究,还保了我的性命,救了我的母亲…… 可是,这样好的人,老天却不长眼,还不满十岁便夺了她的命……” 看着女子这样的神色,毓筱不言不语,睫毛低垂,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喃喃细语的女子恍然回了神,脸上一抹懊恼划过,心中不禁有些责怪自己:这些事情怎么能到处乱说?! 1021.第1021章 南梁事之故人相逢2 喃喃细语的女子恍然回了神,脸上一抹懊恼划过,心中不禁有些责怪自己:这些事情怎么能到处乱说?! 思及此,女子礼貌的施以一礼,而后开口道:“打扰姑娘雅兴,实在抱歉,我还有事,希望有缘再见。” 说着,女子已转身。 她觉得这个女子确实透着一种熟悉感,可是又实在有些怪异,她虽然说什么“有缘再见”,可心中却希望永远不再见…… “露薇。”一声轻唤,打断了女子的思绪,她猛然回头,满眼惊诧。 这一声“露薇”,还有这个声音…… 真的是她!真的是小姐!小姐没有死!她还活着! 这样的认知冲击太大,露薇完全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反应,就只是这么怔怔的站着。 人群人来人往,街上车水马龙,而她们二人静立相视,仿佛这一刻要化作永恒。 其实,她只是一时的冲动叫住了她,也许她不该叫住她,而她们,今生在此交错,则再不会相见,也不会再有瓜葛…… 可是她已经叫住了她,不管是不是一时冲动…… 终于,毓筱开口了:“不带我去你家看看吗?” 她看得出,露薇应该成婚了,应该还有孩子,而且生活很幸福。 露薇忙不迭的点头,泪水已落下,言语有些哽咽:“小姐,你还肯认露薇,露薇真的很开心。” “是吗?开心怎么还哭了?”毓筱轻声打趣一句,心里却也是百感交集。 原来缘分真的很奇妙,在车水马龙的街角回首,竟也可以看到曾经的故人…… 露薇三两下的抹了泪水,犹豫了一瞬后终于大着胆子抬手挽住了毓筱的胳膊,道:“小姐这边走。” 毓筱任由她拉着走,为了避免沉默的尴尬,便随意的问些什么。 …… “露薇没有改名字吗?” “没有,小姐留下了露薇的命,露薇怎么能抛却小姐赐的名字?” “露薇,你姓什么?” “姓花,花露薇。” “你丈夫呢?他叫什么?” 似乎是因为提及她的丈夫,露薇的小脸微微红了红,眉眼间的幸福似乎要溢出来,“他叫程舟,是个本分人,做些小生意,而且当年小姐送露薇离开,又给了露薇那么多钱,所以,日子过得很殷实。 对了,小姐,我们还有了一个孩子,叫诺诺。 诺诺他已经三岁多了,特别懂事……” 提及了这些事,露薇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着说不完的故事。 二人一路走到了露薇家,她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直到她看到毓筱一脸欣慰的笑意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路,一张小脸顿时红了个透,仿佛能滴出血来。 看到露薇不好意思,毓筱却没怎么往心里去,只是拍拍她道:“如今你能幸福,才不枉费我当年救你之心,若是你依旧沉沦在人心向背里,即便今日你已非我的侍女,我也定要杀你。” 露薇明白毓筱此言之意,她不会再做错事了,如今的生活很幸福, 1022.第1022章 南梁事之“败家子” 露薇明白毓筱此言之意,她不会再做错事了,如今的生活很幸福,她舍不得打破这一切。 毓筱从身上解下一块雪菱花型的玉佩递给露薇道:“这玉佩就算是我送给诺诺的礼物,不要外露,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拿着它去倾城舞坊,有人会保你们一命。 当然,用不到会更好。” 拉过露薇的手将玉佩放在她的掌心上,毓筱将她的四指握住,“我就不进去了,你要好好的。” 说罢,毓筱已放开了露薇大步离去。 看着毓筱渐渐走远的身影,露薇忽然觉得手中的玉佩好似有千金重,双膝弯曲,露薇跪地,三叩首,谢小姐大恩! ***** 毓筱刚一回来太子府就见到了一院子的货物,当即脑子里便冒出来一句话:哎哟喂!这到底是哪家的败家子?! 绕开那些东西准备回房,却迎面遇上了一脸八卦的红裳。 拦下了毓筱,红裳一副兴奋又神秘的样子将毓筱拉走,一直拉到了她的房间,这才神秘兮兮的开了口:“小姐,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东西,都是谁买的?” 看着红裳闪着兴奋光芒的双眸,毓筱心中忍不住有些发毛,“红裳啊,那个败家子,不会是你吧?” 看毓筱一脸的衰败盯着自己,红裳甩给毓筱一个鄙视的小眼神,“小姐,红裳就是想买,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啊!” “咦?”这一下毓筱奇怪了,“那不是你,还能是谁?灵玉那么乖,肯定不会乱买东西的,而南宫瑾……” 想到南宫瑾,毓筱忍不住摇摇头:那人估计身子难受死了,哪里还顾得上买东西啊?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话却不能这样说,“就南宫瑾那一副不染尘俗的模样,他能邀请你们去游街玩乐我已经很意外了!” 听着毓筱这样说,红裳的表情更激动了,却偏生又将话说的慢悠悠,一副老神在在之感,“小姐啊,你有所不知,这院外的东西,正是你说的,乖巧的灵玉看上的,而那个不染尘俗的太子买回来的。” 这一句,像是往毓筱的心里丢了一颗雷,炸的毓筱猛然一下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毓筱的反应太大将红裳吓了一跳,差点一个腿软坐在地上。 看一看毓筱紧绷的神色,红裳不敢再胡闹,急忙再说一次:“灵玉在街上,但凡看过一眼的东西,南宫太子全给她买了回来。” 毓筱这一下,是真的确定了自己没听错,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急忙出了门,往夜曦处去了…… 她想知道,夜曦到底知不知道南宫瑾的心思? 她的选择,是否真的坚定不移…… ***** 然,毓筱一路跑来推门进去,却发现夜曦根本不再,拉来院里的丫头问了这才知道,夜曦入宫还没有回来。 几人是前后脚出门,照理进宫朝见时间不会太长,可是逛街的钟灵玉和红裳已尽兴归来,而毓筱不仅拿到了药草还见到了故人回来,可最早出门入宫朝见的夜曦,竟直到此刻还没有回来! 1023.第1023章 南梁事之夜曦退婚 至于这其间缘由,乃是因为,她今日入宫,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退婚。 南梁皇万分不能理解夜曦这般坚决的退婚态度,他昨日听人回报说夜曦进城,还满心的疑惑她为何年关至此,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想要今日问上一问。 没想到,确实是出了大事,还是这么一件让他不能理解的大事。 他们二人的婚约,那是在两个孩子还尚在襁褓时定下的,为的,是将南梁与南疆的结盟关系做的牢固。 然,夜曦殿上悔婚,却又应承对南梁的绝对支持,这让南梁皇实在摸不着头脑,所以,他一直不曾松口。 两方僵持,夜曦坚持退婚,南梁皇始终不应,所以原本一个入宫朝见竟拖到了午后还没有结束。 一直到了黄昏将近,夜曦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太子府,草草的用过晚膳她便第一时间来寻毓筱。 毓筱看她一身疲惫,关于灵玉和南宫瑾的事儿在舌尖打了几转却始终无法说出口,最后她也只是让夜曦先去休息片刻,待到入夜便开始引毒。 ***** 沙漏已空,有人忘记了将它翻转,夜黑的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似要将他们所有人一同吞噬,屋外依旧没有看守的侍卫,因为屋子里暧昧的呻。吟声可以传到这里。 原本南宫瑾只是不想自己在侍卫面前出丑,却反是方便了这两人进出。 推门而入,夜曦有些紧张的拉住毓筱,“你不用迷药吗?” 她不想南宫瑾知道是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更不想他因为愧疚与责任而娶她。 “不必,他此时早已神志不清,即便是你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认不出你。” 不知道为何,听到毓筱这样说,她的心里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酸涩的想要流泪。 她忍不住去想:若是“她”站在他的面前,他是否能认得出来呢? 心中有几分气自己的肆意揣测,夜曦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 毓筱随着她进去,展开银针,行针如流水,眨眼间,将近五十根的银针落在了南宫瑾各处穴位。 对上夜曦不解的眸子,毓筱轻声解释道:“他体内欲望太重,如果不压制一下,很可能会伤了你。” 夜曦的脸色蓦地红了几分,掩去了原本的苍白与疲惫。 取两颗药丸交给夜曦,嘱咐她给她与南宫瑾各食一颗。 “这药可以抵消一部分毒性。”毓筱轻声解释了药丸的用处。 夜曦接过药丸,坐在榻边将药丸喂给南宫瑾,毓筱的话又再次响起:“一人一个,这颗药丸,不会有加成的作用。” 被毓筱看穿了她的心思,夜曦有几分尴尬,但转瞬后,却又放开了。 有什么可尴尬呢?一会儿还要行。房。事,而唐毓,她定然不能走远…… 事实确实如此,毓筱收了银针退出去,看一看漆黑的夜,她飞身而起,落在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毓筱一直很奇怪,虽然南梁地属南方,冬季不会太冷,可是其他地方的草树花叶也都黄了落了, 1024.第1024章 南梁事之引毒解之 毓筱一直很奇怪,虽然南梁地属南方,冬季不会太冷,可是其他地方的草树花叶也都黄了落了,怎么太子府不光花儿娇艳,就连树叶子也郁郁葱葱呢? 不过倒也算是一个好处,若是光秃秃的枝桠,她躲在这里,定会被夜里巡视的侍卫发现。 看一眼屋子,毓筱的心情并不很好,沉重感压的她有些透不过气。 莫名的又回想起她们二人来此前的那一幕…… 她终于说了那件事,却没想到,夜曦早在刚刚进府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她知道南宫瑾不爱她,可是她竟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只是要救他……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 屋子里暧昧的低喘纠缠着呻。吟声传出,在寂静的夜里飘散,让人的心不由的微微轻颤,毓筱忍不住红了脸,施以内力隔绝了那道声音。 然,片刻后,毓筱又忽然想要听一听,心中似乎有一颗名叫“好奇”的种子已破土而出,萌芽,生长…… 即便是她大喊着“不要长大,不要长大”!可是那颗种子却摆出一张耀武扬威的脸,志得意满的看着她,好像在跟她说:我已经长大了,而你,是真的好奇…… 心情一点点变得烦躁,毓筱排斥着自己心里萌发出来的好奇,她不想要了解这些,可是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又似乎在好奇…… 这样的貌神分离让毓筱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的分裂状态,感受十分的不好…… 一直到屋子里的声音消弭,毓筱的那一种来自灵魂与肉体的冲撞终于才停歇。 抹一抹额头上的汗水,毓筱深深的舒一口气出来,对自己这样的反应,着实感到有些奇怪。 作为一个初初结蕾的少女,毓筱觉得,会对那样的事情产生好奇是那么的正常,可是那一种排斥,那一种仿佛刻入了灵魂深处的排斥感,是为什么? 想不通,心情有些毛躁,想着屋子里还有两个等着她解毒的人,毓筱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的烦乱,闪身入了屋子。 二人毒发,南宫瑾昏迷不醒,夜曦虽然疼痛难忍,却还是支撑着自己为二人穿上了里衣。 听到屋子里夜曦示意,毓筱这才进来,展开针包,毓筱准备为夜曦施针。 然而,夜曦却拒绝了毓筱,“唐姑娘,我既然已经这样了,痛一会儿罢了,先救他吧。” 毓筱拿着银针看了夜曦半晌,可她眼中的坚持是那样的坦荡,那是一种无怨无悔的决定。 最终,银针落下,全数落在了南宫瑾身上…… 为南宫瑾施针结束时黎明已将近,看一看痛的满身是水的夜曦,她衣发已全湿,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刚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叹口气,毓筱扶住夜曦,轻声问道:“公主,你可以走吗?” 待到天明,南宫瑾昏迷不醒一定会有人来,再留在这里,到时候不但是百口莫辩,还会耽误了夜曦的治疗。 夜曦借着毓筱的力道艰难的起身,小腹的痛感让她的腿忍不住发软,可她却咬牙坚持着。 1025.第1025章 南梁事之可曾有悔? 在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她——她不可以让他知道!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回了夜曦的房间,毓筱开始为她用药施针,只是,再做什么也是无用,此毒对子宫乃是毁灭性的伤害,如今做这些,不过是清除毒素减小疼痛罢了。 看着面色惨白的夜曦,毓筱真的无法想象她此刻的心境。 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本是花儿盛放,憧憬未来的年纪,却从此后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日后,她可曾会后悔…… 直到日上三竿,毓筱才收了针,夜曦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 初经人事,面对的是没有神智的用药之人,期间劳累自不必说,而之后,她又承受了许久的痛楚,早已是身心俱疲,好好睡一觉也好,省得她思绪悠远伤了心肺…… 悄悄的退出屋子,毓筱回了房,推门却见钟灵玉正坐在屋里打着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有几分可爱,还有几分滑稽。 上前来想要将钟灵玉抱到榻上休息,却不想在距她仅剩一步时,她猛然向毓筱出了手。 毓筱心中一惊,顿时后退,心里的惊讶还没有褪去,那边的小丫头已经清醒,见到自己竟然攻击了她的毓姐姐,急忙满心愧疚的跑了来,不停的道着歉:“对不起毓姐姐,我是不小心的,我就是睡着了,有人忽然靠近我,我本能的,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听着钟灵玉慌乱又语无伦次的解释,毓筱不由的笑了,她忽然觉得,她心里那些郁结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全消散了。 制止了钟灵玉继续解释下去,毓筱开口道:“没事,你又没有伤到我。” 看毓筱确实没有生气介意,钟灵玉这一下才放下心来,心中却暗暗做下决定:日后,出手一定不能太莽撞了,万一伤了人,可怎就不好! 看一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钟灵玉小眉头皱成了疙瘩,“毓姐姐,你昨夜,一夜都没有回来。” 这是一句单纯的抱怨,并没有打听毓筱去做了什么的意思。 钟灵玉是聪明的,她知道,毓筱做这些事情瞒着她,自然有瞒着她的理由,所以她不会问,但是,她担心她的安全。 她始终没有办法忘记那一次的蛊王之事,也始终都记得,那个曾经在狩猎场上坠崖的事儿…… 就好像,她始终都记得那一夜独自蜷缩在墙角的墨宸一样…… 对于一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别人看到的,都是他或她的强大,可灵玉看到的,却是他们的脆弱…… 在钟灵玉眼中,他们也是人,平平凡凡的人,他们不是万能的,他们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所以,她希望可以做他们力不从心时的依靠…… 对于这些,毓筱都懂,灵玉的真善美,是毓筱心中最珍视的东西。 她点点头,给了灵玉她最想要的答案:“以后,姐姐不管去哪里,都与你一起。” 听毓筱这样说,钟灵玉急忙点头,那模样,似乎是生怕毓筱会反悔了一般。 1026.第1026章 南梁事之夜曦离开 一年的最后一天,她们不能与家人团聚却要在这里过年,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有几分感伤。 只不过,饭香飘了十里,客房里的几位就差要闻香而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思亲情切? 终于入夜,该是摆上年夜饭的时候了,丫头来请过后,大家一个个的都往餐房而去。 刚进门,毓筱便看到了南宫瑾,不由眉心微蹙。 南宫瑾此刻绝不可能醒过来,那么,这一位,应该是假的吧? 暗中打量几眼,毓筱果然发现了端倪,笑意里多了一分了然,毓筱翩然入了座。 很快,钟灵玉和红裳也都到了,可是去请夜曦的丫头却迟迟不见复命。 毓筱心中不禁起了疑惑:按照医典,此毒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影响,而且她已经替她清了毒,休息了一日,夜曦应该不会有大碍了,可为何半天不见她来呢? 正当毓筱疑惑间,丫头已经回来,却只她一人,不见夜曦。 上前来拜见太子,丫鬟呈报了事情:“殿下,夜公主并不在客房,房里只留了这封信。” “南宫瑾”抬手取过信封却并未打开,挥挥手让丫鬟退下后,他言说有事处理让几人先吃,而后迈步出了餐房。 毓筱早已没了胃口,她总觉得夜曦似乎做了什么。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子里冒出来,毓筱心中猛然一惊,当即扔下了筷子飞身而出,往夜曦的住处去了。 钟灵玉一见毓筱如此举动,也急匆匆追了去。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就只剩了红裳一人,看一看门外,红裳十分淡然的收回目光,一副稳坐泰山的模样,吃的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 匆忙的推开夜曦的房门,如毓筱所料,屋子里果然没人,四下里寻了一圈,毓筱还是没有见到夜曦。 虽然还没有确认,可是毓筱还是知道:夜曦走了,她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南梁,回南疆去了…… 她做了那样的牺牲,可她自己却觉得那不是牺牲,她甚至不愿让他知道…… 看着空空的屋子,毓筱觉得心好像都空了,一点点蹲下来,她只觉得力气在流失,控制不住的想要倒下去。 钟灵玉一直跟在她身后,蹲下身来扶住她不稳的身子,让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二人就这样在地上坐着,谁都没有言语…… 许久后,毓筱竟然睡了去,也不知是昨夜一夜未眠又费了心神所以太累,还是身后这个娇小的身躯给了她依靠让她可以安下心来小憩片刻? 将毓筱背起,钟灵玉将她送回了房间,安置在榻上,钟灵玉却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毓姐姐看起来好似很坚强,其实,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千疮百孔的,很多东西都能伤害她…… ***** 京城*清平宴 雪历1010年的第一天,宫里照例设宴为庆,歌舞升平,江山大好。 宴上,皇上犹不死心,竟旧事重提,又说婚约一事。 迄今,距离宸世子宫门拒旨,已经七天。 七天前,圣旨一经宣读,赐婚一事可谓不胫而走, 1027.第1027章 南梁事之情债如山1 七天前,圣旨一经宣读,赐婚一事可谓不胫而走,在京城掀起了舆论大波,百姓们津津乐道,人人称赞乃是天作之合。 而一曲凤求凰,更是西安响彻京城。 因为二人曾经合奏过的缘故,一时间盛传京城,几乎在京城所有的青楼、乐坊、舞馆,都可以听到凤求凰。 可是奇怪的是,关于宸世子拒婚一事却无人提及,仿佛他根本不曾拒旨一般。 对于这样的事儿,若说背后无人操纵,那是打死也不能信的。 而他们故意将言论分离,打的算盘,不过就是先让这婚事深入人心,而后再爆出宸世子拒婚的重磅消息,到那时,就会像死灰中落入了一颗明火,效果必然是引燃、爆炸。 以墨宸的聪明,他不会想不到这些,而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无力扭转民论,可是他却偏偏无作为。 不,也不能说他无作为,这几日,他已经查明了手中翡翠心的真假,而接下来,他的目标,是那个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鬼臼! 而且,除此外,他还有另一事要做个准备。 时隔七载,武榜赛事又开,她是定会去凑个热闹的,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 南梁*永安城 南梁皇宫今日一样是宴饮为乐,只是太子缺席未至,而皇上又忽然在宴上宣布了与南疆解除婚约一事,顿时便是一颗石激起千层浪,掀起了轩然大波。 宫中权臣一个个的都在暗自揣测圣意,想着太子是否是失了圣心,否则为何年宴不至,婚约被毁? 各个蠢.蠢.欲.动,处处波涛汹涌,南梁的朝局也只剩下表面上的一池静水。 而成为言论风暴中心人物的南宫瑾,此刻依旧昏迷着,整个内院都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防备着那些不怀好意的不速客。 只是,这事儿是真的让毓筱意外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夜曦那一日入宫朝见迟迟不归,为的竟是解除婚约?! 当初,这婚约立下,是从政权出发,为的是巩固两国之盟,又岂是说毁就能毁了的?也不知夜曦究竟以何为代价,才能让精明的南梁皇同意了悔婚之事。 更何况,她明明在朝见之后要面对的是引毒、失.身、终生不孕这样的事情,她为何不是牢牢的抓住婚约不放,去求南梁皇定下日子二人大婚,反而要解除婚约? 毓筱觉得,能让她这样的,可能是所谓伟大的爱情,但是她还不懂。 想着夜曦所做的一切,毓筱不禁摇摇头,她虽然感动于她的用情之深,可也不赞同她的作为。 她以为她今日所做的一切是心甘情愿,可是她却忘了,她的付出还牵扯了一个人! 等南宫瑾醒了,他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也许在不知真相是并不会有太多的感受,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不管蒙了多少层纱,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到那时,南宫瑾究竟是满心愧疚痛不欲生?还是终其一生想要弥补呢? 有些付出是债,重的堪比一座山,能压垮人的一辈子,而夜曦所做,便是如此。 1028.第1028章 南梁事之情债如山2 有些付出是债,重的堪比一座山,能压垮人的一辈子,而夜曦所做,便是如此。 付出从某一种理解上是一种无私,可是换一个角度,那未必不是自私,自私的专注于自己的情感,尽情的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却没有想过,也许对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希望你做这样的牺牲。 毓筱忍不住笑了,笑意有些怪异,对于自己反常的思维有些无奈,却也并不认为自己所思有什么不对。 毕竟,情债是这天下最难偿的债,而情债中,你不爱她,她却为你付出了全部,这样的债,更难偿…… ***** 正月初二,昏迷两日多的南宫瑾终于醒了过来,身子尚虚,伺候在侧的大夫只告诉他毒已经解了,还没有告诉他婚约解除之事。 南宫瑾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待在屋子里,思绪走的有些远。 关于合欢殇,他了解的很详细,所以,他此刻很想知道,究竟是谁为他引了毒,又是谁,给他解了毒。 努力的回想着三日前的夜晚,南宫瑾一遍又一遍的想着,他想看清楚那个向他走来的隐约的身影到底张什么模样,他觉得那个身影特别的熟悉,他虽然看不清,可是却有直觉:她是,曦儿! 躲过府里的人,南宫瑾私下里往夜曦的住处去了,却发现人去楼已空,一屋子的冰冷让人的心都忍不住空荡荡的。 有些浑浑噩噩的回了内院,下属递给他一封信,正是夜曦走时留下的那一封。 急切的展开,信上的内容让南宫瑾的眉头一寸寸皱起。 信上说,她接到了消息,南疆出了事,所以不得不连夜启程,不辞而别。 据信上所言计算,曦儿正是在三日期的晚上离开的。 那么…… 这么说,为他解毒的,并不是曦儿? 可是…… 可是南宫瑾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引毒的人若不是曦儿,会是谁? 他身边的大夫不停的赞叹解毒人的医术,这个神秘的解毒人又是谁? …… ***** 正月初五,年节的沐休已经结束,明日便要早朝了,将养了几日,没有毒素后,南宫瑾的身体恢复的极快。 身边人费尽心力隐瞒了好几日的悔婚之事待到明日早朝便再也包不住,为了不至于南宫瑾殿上出错,他们终于将此事报告给了南宫瑾。 也许夜曦做的天衣无缝,可是愈发天衣无缝就越是欲盖弥彰! 从已有的事情上分析,她腊月廿九入宫朝见毁掉婚约,回府后又连夜启程,仿佛之后的事便与她没有半分干系。 可是南宫瑾与她可说是一起长大,二人间的情意南宫瑾最是清楚,虽然夜曦的离开也有可能是因为解除了婚约不好面对于他,可他却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曦儿为他引了毒,却不希望他k因愧疚娶她为妻,所以她走了…… 一想到这些,南宫瑾就觉得心似乎正被刀绞,痛已经渗入了四肢百骸。 即便是民风开放的南疆,也觉不允许一国之公主失贞于人,更何况,从今后,她还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1029.第1029章 南梁事之情债如山3 整理了心中的悲戚,南宫瑾做下决定,待到明日入宫,他定要向父皇问个明白! 一夜难眠,南宫瑾的心很不安,他有猜测,却也怕证实了它。 因为他才刚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上了一个小丫头,那个人就是黑夜里的一束光,是他人生的救赎。 他想要给她最好的,可如今,他仿佛看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正在如泡影破碎…… 带着布满血色的疲惫步入大殿,满朝文武都在等着看这位太子爷的反应。 明争暗斗,今日的选择决定的不止是荣辱,还有身家性命! “父皇,儿臣想知道夜公主退婚的原因。”没有朝拜,没有恭敬,南宫瑾的态度可谓随意至极,亦嚣张至极。 只是,许是因为心疼孩子没有娘的缘故,这么多这么多南梁皇一直对他很纵容,“孤王也不知她因何退婚,但是却承诺,日后唯南梁马首是瞻。” 南宫瑾心中一惊,猛然抬头看向了南梁皇,脱口而出的诧异:“你说什么?!” 这样的承诺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南疆变成了南梁的从属,甚至是先头部队,说的更直白,便是炮灰。 每一个当权者都心知肚明,南梁迟早要出兵拿回主权,维系与南疆的关系,自然存在着到时候助一臂之力的打算。 可若是有了这个承诺,南疆的军队就会变成南梁主权战的牺牲品。 那么,有了夜曦这样的承诺,南梁皇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她的退婚呢? 南宫瑾心中什么都想的清楚,可他就是吃惊,他想不通她这样做的理由。 在他看来,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瘦弱的肩膀能扛得起万里江山、民生社稷,她从来都不是会置国家于不顾的人,这一次,她到底为什么竟会做了这样的决定? 殿上的气氛有些怪异,南宫瑾的态度实在太放肆,南梁皇忍不住蹙了蹙眉,最终还是压住了恼怒没有动气。 众大臣都是察言观色的个中好手,自然看明白了殿上的暗火交错,一个个的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南梁皇并非是无原则的在纵容这一位太子殿下,可毕竟掌握军权的沈靖国只忠于他,这使得他的王位做的极不安稳,所以也只得如此委曲求全。 “皇儿,这世间的好女儿多的是,也不必非这一个!更何况,夜公主与你的婚约也只是父母之命,未曾问过你的意见,如今没了这婚约,你便可以娶自己心悦的女子,岂不乐哉?” 南宫瑾自然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虽然他知道皇上忌惮于他,对于他的一些逾矩之事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凡事都有个度,一旦过了,就会是物极必反。 “父皇,儿臣明白。” 不能在南梁皇这里得到答案,他可以自己去查,解毒一事,他总要弄个明白的! 该他承担的责任,一分他也不会逃避! 只是,想到那个如天使般纯净美好的女孩儿,南宫瑾忽然觉得:他仿佛已经错过了她…… 只是,命运的轨迹会渐行渐远,现实的无奈会止步友谊,可是心,它却是自由无束的,没有人能阻止爱的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一颗参天大树! 1030.第1030章 躁动不安之寒水计1 京城*尚书府 冷江在朝堂上吃了亏,满心愤怒的回府,结果板凳还没坐热就听属下来报,暗中训练死士的点又被端掉了一个,而且与过去一样,所有的死士全数死亡,无一幸免。 怒火中烧,冷江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将伺候着的下人全数轰出去,他猛然抬臂,扫掉了桌子上精致的青花茶具,可还犹不解气,口中忍不住的狠戾咒骂:“澹台世炎,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还能嚣张多久!不过是被人拿捏的棋子,你真的以为老夫奈何不得你?! 哼!在这世上,胆敢拦着我冷江路的人,最后,都见了阎王了!” 不必查他都知道,这些事,定然是贤王府的暗阁所为!这并不是说京城里没有其他势力能做得到,而是…… 自从贤王府的世子离了京,贤王府就开始了对他冷家的全力打压,这才仅仅一年的时间,训练的私兵已损失过半,而各处暗藏的死士训练点也是一个又一个的被拔除。 权利场上打滚了这么多年,冷江猜得到,贤王府忽然这样做,定然不是自愿的,很可能,这是麒世子离京所要付出的代价! 然而,皇上绝对不是完全的信任贤王府,如若不然,也不会不给他丝毫的支持,让贤王府势单力薄的独自对抗他冷家。 皇上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他们彼此消磨,好维持皇权稳固。 不过,说什么势单力薄,冷江直到这一刻才明白,真正势单力薄的人,是他。 五十年的筹谋算计,如此不堪一击,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变成了断壁残垣…… 京城里素来都是卧虎藏龙,有延绵千年不衰的异性王府,还有两个势力难测的国公府,他小小冷家的这点势力,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他不甘心! 自从诗桐死了,权力便成了支撑冷江活着的唯一支柱,所以他早已入魔,即便是知道有些势力难以撼动,可他依旧要走下去。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执迷不悟吧。 可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份上,冷江也从没有想过要回头! “暗阁!”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冷江眸中狠戾之色溢满,似乎欲将暗阁亲手撕碎。 寒水站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他眼中笑意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恍若看错了。 静立片刻,他推门而入,“主子。” 看寒水忽然闯进来,冷江的神色很是不悦,眉头紧蹙,“什么事?” 近一年来,他就没有听到过一个好消息,以至于他对待底下人的态度也是差到了极点。 寒水似乎未曾察觉,言语恭敬如常,态度客观淡漠:“主子,属下有一计,可灭暗阁,您看……” 冷江闻此言猛然抬头,眸子里寒光迸射而出,似乎要将寒水刺穿。 顶着这样的目光,寒水的态度依旧如初,淡然开口,问道:“主子是否要灭了暗阁?” 这一句,虽然寒水依旧称一声“主子”,可是这言语中原有的恭敬之意却像是吹过的风,已消散无影。 1031.第1031章 躁动不安之寒水计2 “你是谁?”冷江的声音沉冷如铁,含着狠戾的杀意,只是,却缺了杀戮的决绝。 他并没有真的要杀了眼前的人! 只是,事到如今,他若是还不知道他身边倚仗信任的这一位是别人的人,也是太小了看他的智商。 不过,面对背叛,他并没有伤心与痛苦,有的,只是愤怒! 他又一次被人耍了!而且,竟还是那个姓氏的人! 灭了暗阁?这样的话,满京城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会说而已! 那个人果然是棋高一着,小小年纪便能在他的身边安插这样的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于这一点,他冷江确实佩服! 可是,“他”却忘了,这世间还有一句话,叫做:阴沟里翻船! “他”以为“他”真的掌控着全部吗? 想到此,冷江原本滔天的怒恨忽然冷静了下来,唇角微弯,勾勒出的笑意仿佛草丛里前行的毒蛇,冰冷又残狠。 “寒水,你有什么法子能毁了暗阁?说来听听。”已不再是心腹,冷江说话的言语已散漫到了轻蔑的地步。 暗阁坏了他那么多的事,灭暗阁于他而言,乃是势在必行。 既如此,他又何必管是不是给那人做了嫁衣呢?也许刚刚好,“他”的安排,他可以顺便借借势。 这件事上到底是谁利用了谁,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凤家埋了暗棋在暗阁之中,而凤欣那个女人……”似乎是因为提及凤欣的缘故,寒水的言语多了几分蔑视:“她的一双儿女全毁了,可都是拜贤王府所赐,所以我想,她会帮我们的。” 他这话说的极其笃定,只是不知他究竟有何筹码能如此肯定。 “就这些?”听过寒水的话,冷江的言语间有些鄙夷之意。 京城里可以翻云覆雨的暗阁,若是仅凭一个内奸就能全灭,那他冷江这五十年里培养的势力算什么?一堆垃圾吗? 他绝不相信那个毁了他半生心血的势力可以用一个小小的内应全数搞定! 似乎是洞察了冷江的心思,寒水的面色上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屑,可出口的言语却依旧淡漠客观:“当然不止这些,除此外,还需要大量的死士去将屠杀。” 这一句话,彻底将冷江搞糊涂了。 若是他的人能否匹敌暗阁的话,他培养死士的地方就不会那么容易的被端掉,更不会所有死士全灭。 这些寒水都已知晓,却又让他们去硬拼,到底实在打什么算盘? 还有“屠杀”……这个词,究竟该怎么理解? “你什么意思?”冷江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的理智分析里,寒水的计策根本不可能成功!可是寒水跟了他很多年,他的能力,他很清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虚言。 只是寒水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质问,只静静的垂首而立,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答复,做,或是,不做…… 咬咬牙,冷江决定赌一把:只要除了暗阁这个与他作对的势力,剩下的事,都还在掌控之中…… “照你说的去做,我希望,尽快看到结果。”不管寒水是不是他的人,此刻,冷江只想物尽其用,而至于日后…… “主子放心吧,最迟五月,一定会有结果的。”寒水的言语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平静的好似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只是,那毕竟是暗阁……他真的能做到吗? 1032.第1032章 躁动不安之昔年旧事1 京城·欲仙楼 夕阳晕染,一片霞红的天透着别样的风情,春风吹拂送来些清浅的花香,微微拨动了心弦三两根,让人忍不住动了动春.情。 灯火初上,欲仙楼门外高悬的八个灯笼落下一片昏黄之光,隐约间透着些朦胧的诱惑。 门外,衣衫半露的女子云鬓高盘,面若桃花,纤腰如柳,花枝招展的摆着手中的帕子,念念有词的说着“大爷”拉着客,态度热络的好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夜的开始,也是欲仙楼热闹的开始,管弦丝竹声声不绝,众女子各显神通,为的,不过是恩客手中的银子,不过是一口吃的,一条活路…… 与楼中喧嚣不同,有一处孤灯高悬,寂静一片。 门外的楼牌上,婉约秀丽的字。似乎出自女子之手,书写的很有韵味。 醉情阁! 推门而入,一盏烛火照亮了屋子。 这屋子明显与其他不同,陈设的是白瓷的简洁大气,青玉的温润婉约,一帘一珠,透着的是秀丽优雅,丝毫不见一分暧昧多情,若说这是青楼,倒不如说是闺中秀阁。 屋内,乐器不多,只一把上好的古琴,孤单的摆在屋脚,上面没有落尘,看得出,就连琴弦也是被人精心擦拭过的。 在青楼里,会有这样宁静雅致的一间房,任谁都会觉得怪异,会觉得这间房,定然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夜很深,墨色很浓,记忆仿佛穿越了时空。 …… 那一夜,雨下得很大,就好像天破了个窟窿,那雨不要钱似的往下洒,似乎永远也不会停。 屋子里,女子痛苦的叫喊声听得人揪心,守在屋外的人悬着心,顾不得大雨,脚步慌张的踱着步,根本没有注意到被雨淋湿的衣衫。 雨幕太大,看不清他的容颜…… 门开开关关,丫鬟都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 屋外隐约可以听到稳婆焦急又紧张的声音:“姑娘,使劲啊!使劲……” 黑夜很压抑,就像屋外人此刻的心情,透过雨幕看着屋子里隐约的灯火,他只觉得:那烛火就像是屋里人的命,在这样的雨夜中摇曳着,稍有不慎,便会熄灭…… “啊——”又是一声惨叫,屋外的人脸色忍不住白了白,眸子里的痛苦就好像是在那里开出了黄连之花,苦的人张不开口。 就在屋外人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着时,稳婆满手是血的跑了出来,雨声很大,稳婆极大声的喊着,他隐约听到:“不行了,姑娘难产了,只能保住孩子!”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他的心在呐喊,可是话却说不出口,他知道,那是她用命保下来的孩子…… 血色……血色在眼中晕开…… 杀戮无数,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红色是这般的恐怖,就好像是死神伸出的手…… 是否是上天在惩罚他?若不然她为何会死? 是否是那些冤魂找上了他?若不然她怎会离开? …… 1033.第1033章 躁动不安之昔年旧事2 夜雨那么凉,冷的他好像置身于万年寒冰之中,手脚都没有了知觉…… 他还活着吗? 是否……放心不下她,所以与她一同去了…… 烛火微弱,他慢慢的张开了眼睛,看着四周,他的神色有些恍惚:这是…… 细细的打量着四周,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他又做梦了,又梦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个雨夜! 梓簌,是不是你回来了?若不然,我为何总是梦到你? …… 十四年了,记忆已经那么久,可是回首间,却总觉得好像是在昨日,你还笑靥如花…… 你留下了一个孩子便走了,可是因为我伤你太重,所以不愿再见我吗? 梓簌,这一世,是我欠了你,来世,你是否可以不再计较我的错,再给我一次机会? …… 十七年前,冷鸷已经是名满江湖的高手,他手下狠辣,血债累累,在他眼中,杀人就是一场狩猎的游戏,血色就像是盛开在人间的黄泉花。 因为他的武功高绝与心狠手辣,江湖上很快便出现了诸多追杀他的人。 这些人,有些是为了挑战高手闯出名声,有些……则是寻仇! 纵使武功再高,也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终于,他受伤了,躲入了一家农舍,认识了一个女子,她,便是梓簌。 或许是杀戮太多了厌倦,也或许是感谢女子的救命之恩,总之,冷鸷爱上了这位温柔善良的姑娘。 与所有热恋的男女一样,他们相知相守,甜蜜恩爱,如胶似漆。 然,有情人不一定能终成眷属,而回京,注定了他们陌路的结局! 冷鸷要回京了,梓簌像所有憧憬爱情的姑娘一样的勇敢,她离开了养育她的土地,义无反顾的跟着这个男人,去了他的家。 或许是生活的太单纯,她以为他们相爱就可以被祝福,却不想,等着她,是那样的羞辱。 知道他们二人已有了夫妻之实,冷江骂她是个放.荡的女人,甚至于要逼她喝下红花,打掉她的孩子。 还好,冷鸷很护着她,他杀了那些给她灌药的婆子,带着她住进了偏院,还给了那里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簌亭。 梓簌被真空化了,身边的丫头都是冷鸷的心腹,尚书府里所有的人都不允许入簌亭一步。 日子过得很平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虽然她再也没有见过冷鸷,可是梓簌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终于到了生产,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她给他起名叫冷皓。 皓:取自“皓月当空”之皓,因为他出生的那一夜,月亮又圆又亮。 怀胎十月,陪着她的是月儿,而她生产时,也正是看着天上高悬的月亮,才能一直坚持着将孩子生下来。 再见冷鸷,孩子已经三岁了,府里除了她,还有三个女人,一个正室,两个姨娘,都有名分。 那时候的梓簌还不懂名分是什么,她只是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甚至早已经忘了曾经的爱。 可是那些女人却不愿放过她,她们设计她,让她出丑,让她难堪,让她受伤…… 1034.第1034章 躁动不安之昔年旧事3 可梓簌她只是单纯了些,她并不傻。 吃过一两次亏,她学聪明了,这些女人,她惹不起,也不愿惹,那便躲着她们。所以,她又一次回了簌亭,同时,她还拒绝了冷鸷对她所有的关爱。 她不想招惹任何人,她只想守着她的儿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大祸终究还是来了。 在尚书府的第四个年头,她再次见到了冷江。 比起初见,冷江似乎更厌恶她,冷江竟要她去死。 梓簌不愿意! 她的儿子还那么小,周围虎狼环肆,她怎么能丢下儿子一个人呢?不能!决不能! 梓簌的拒绝遭到了毒打,从冷江咒骂的只字片语中,她隐约明白了冷江非要她死的原因。 原来,这么多年,冷鸷不管是不来见她,还是娶妻纳妾,为的,都是保护她。 原来,那些女人从来都不是他的女人…… 若是说心中没有一分的感动,那是骗人的,可是终究多年不曾相见,情感都淡了,而她又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儿子,所以也只是感动罢了。 只是,假的就是假的,终究还是在冷江面前露了馅!也或许,是那些女人不甘寂寞故意为之…… 一顿毒打,她被丢去了柴房,全身沉重的疼痛让她昏昏沉沉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终于醒来,屋子里馨香环绕,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梓簌愣了片刻,而后疯狂的下床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她的心里、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才刚刚跑出屋子,她便迎面撞进了一个怀抱,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让她的身体忍不住僵了僵。 急忙的退出那个怀抱,不敢抬头,梓簌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模样很拘束。 冷鸷轻笑,熟悉的声音很温柔,嗔怪她不懂照顾自己,竟然只着里衣,赤着脚便跑出来。 被冷鸷抱回屋子,梓簌虽不好意思,可耐不住她担心孩子,终于大着胆子开了口。 听了梓簌的问询,冷鸷面上的笑意忍不住的僵硬,张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梓簌看着冷鸷的样子,一颗心如石沉大海,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她几乎要发疯了,只是不顾一切的要往出跑,要去看看她的孩子! 冷鸷竟然拦不住她! 心,太不忍!冷鸷终于说出了实情。 他以冷皓留在尚书府为代价,带着梓簌离开了。 那一刻,梓簌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再看一个怪物,一个陌生人…… 那样的目光,如万根利箭,全数射向了冷鸷的心,疼痛一瞬间夺去了他所有的感官,四肢百骸仿佛浸在冰水中,没有一丝的温度。 只是,他早就知道这样的决定会让她恨他,他早已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可是…… 他似乎高看了自己,也错看了冷江,更错看了府里的三个女人…… 每日看着呆若木偶的梓簌,冷鸷的心似乎在受着凌迟之刑,这样的疼痛让他无法支撑,最终,他决定带她回去。 然,他怎么也想不到回府看到的,会是那样的一幕! 1035.第1035章 躁动不安之昔年旧事4 然,他怎么也想不到回府看到的,会是那样的一幕! 三个女人,竟将一个三岁的孩子推入了荷花池内! 梓簌像疯了一样扑过去,落水,目光紧紧的追随着水中下坠的小小人儿,专注的仿佛那里自成了一个世界…… 疼痛与悔恨,冷鸷被自己的心折磨,挥剑,血染。 这三个女人,她们该死! 可冷鸷更恨自己! 若不是他将她们抬进了冷家,她们又怎么可能有机会伤害他的女人、他的儿子…… ***** 梓簌在黑暗中恢复意识,四周好像都是水,浪在冲打着她的身体,一下又一下,好疼…… 身体好热,水是温凉的,又好舒服…… 她不断向着深水区靠近,想要更多的汲取它的凉爽,来褪去身体的燥热…… 吻凌乱的落下,在白皙的肌肤上开出瓣瓣桃花。 梓簌像搁浅的鱼,樱桃小口微张,拼命的汲取着呼吸。 屋子里的喘息声交错着,是一曲魔音,彻底摧毁了冷鸷的理智。 他疯了,是真的疯。 他不过是去看看孩子究竟如何了,为何回来时他的女人竟躺在别的男人身下,鱼水之欢是那么的愉悦。 这个女人,他已经四年没有拥有过她…… 可今日,她却是在别人身下绽放的花儿…… “辛勤耕耘”的男人死在冷鸷的剑下,他疯狂的占有她,伤害她…… 手指的力道似乎要将她捏碎,青紫色的淤青斑斑驳驳,疯狂的索取让梓簌不堪重负,终于昏迷…… 发泄过后,他的理智微微回笼,他怀疑,是有人给她下了药。 可是大夫的话却无情的摧毁了他心中那一点点残存的侥幸。 他恨她!他要她生不如死! 最终,梓簌被他送去了欲仙楼…… 混沌不清,梓簌只觉得自己被陌生的感觉掌控着,身体的欲望仿佛烧了一把大火,很强烈,理智早已涣散,它想要的更多,而她,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一夜狂欢,醉情阁里人流未断,那张床,终归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爬过…… 再一次清醒,身边照顾着她的,是大夫,从那人的眼中,她看到了些悲天悯人的慈悲与怜悯。 梓簌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进了那样的眼眸里,让她不安的心顿时松开,一片平和…… 大夫告诉她,她身上有“情动”之毒,所以…… 后面的话大夫未说,可她都明白了。 虽然没有听过这毒究竟是什么,可是听听名字也该猜到一二了。 梓簌的不言不语让大夫恻隐,忍不住开口劝说一二。 大夫说,“情动”之毒并非伤人性命,只是…… 此毒每月毒发一次,一次时间为三日,毒发期间,渴求鱼水之欢,若不能得,必定痛苦难耐。 大夫还说,他可以试一试,替她解了这个毒…… 送走了大夫,梓簌好想三尺白绫吊死在这房梁上,可是,她却还有一个不放心的人。 她想知道,她的孩子究竟是生是死。 她努力的活着,欲仙楼里的日子比想象中艰难, 1036.第1036章 躁动不安之昔年旧事5 她努力的活着,欲仙楼里的日子比想象中艰难,她做不到清醒的让陌生人占有,做不到奴颜媚骨…… 反抗……挨打……被迫……蹂.躏……屈辱…… 从这一天起,梓簌的生命被血和泪浸染,交织成她暗无天日的生活。 她的心碎了……死了…… 她只想知道她的儿子是死了还是活着,是否她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可以看见儿子对她甜甜的笑…… 昏迷…… 黑暗没有尽头,梓簌在不停的跑,背后有什么在追着她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能被追上,若是被追上了,她就再也看不到她的儿子。 这是一场生死的角逐,上演在梓簌最深的意识里。 还是那个大夫在守候着她,有些心疼这个眸光干净的女子。 她快死了,这是心病,大夫已无能为力…… 冷鸷还是来了,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将这个女人送来这样的地方让她过得生不如死,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对她的生死丝毫不介意。 然,面见大夫,冷鸷被悔恨的浪潮翻打冲击,一刹那脑中空白。 是他错了,他们都被冷江耍了! 孩子在冷江手里看着,那三个女人怎会那么轻易就偷了出来? 梓簌那么担心孩子,怎么会在孩子生死不明时与人欢好? 而大夫……必是冷江买通了大夫对他说了假话! 可是……最终他是混蛋,他不相信她,还把她送到了这种地方受折磨! …… 黑暗那么长,梓簌跑累了,她真的跑不动了。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别管背后追着她的是什么,追上来带她走吧,她真的好累…… 缓缓的闭上眼眸,梓簌真的放弃了…… 可眼睛里最后的一丝余光却捕捉到一抹微光,似乎,那里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小小的人儿很可爱,大眼睛眨一眨,口中似乎还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娘亲”…… 猛然睁开眼眸,梓簌被巨大的惊喜包围。 那是她的亲亲宝贝,她日思夜想的儿子! 沉重感一瞬间消失,她像飞一般的奔向光明,奔向孩子…… 黑暗的禁锢被打破,眼睛瞬间张开,突兀的光明很刺眼。 适应过后,梓簌这才看到倚在床侧熟睡的人。 淡淡的看一眼,梓簌的眸中古井无波,无爱亦无恨。 挑开被子下床,却不想在门外遇上了前来探望的大夫。 看到苏醒的梓簌,大夫异常的惊喜,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也惊醒了屋里睡着的人。 他也是那么的高兴,紧张的打量着面前柔弱的人儿,关切的嘘寒问暖。 可是梓簌好像不认识他,不,是好像看不到他,那样的无视与陌生像一把重锤锤在心上,将心砸的血肉模糊。 请了大夫进去,万念俱灰的梓簌又一次失去了死的机会。 她怀孕了! 多么可笑! “情动”为毒,妓馆为房,嫖.客为郎,她的孩子,父不详! 梓簌也想狠着心带这个孩子与她一起走! 可是!这终究是一条性命啊! 它那么小,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 1037.第1037章 躁动不安之昔年旧事6 不能!她不能!不能夺走它的生命! 既然在那样的摧残下它都能活,她为何不能坚强?! 她要保住这个孩子,所有想要伤害她的孩子的人,她都要诅咒他们! 梓簌的情绪有些偏激,赶走了所有的人,极尽所能的护着孩子。 可是她有“情动”之毒,毒发了人都是傻的,又哪里还能顾及得到? 所有人都这样想,而他们,也确实想要“谋杀”这个孩子。 梓簌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孕育孩子,她身体本就虚弱,而几次毒发的疯狂欢.爱,更是直接伤了她,所有,这个孩子,它时刻威胁着梓簌的性命。 可是,他们想错了,他们都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坚强。 毒发了她依旧清醒着,甚至,梓簌用碎瓷片逼走了那些企图堕掉她胎儿的人,一屋子的狼藉染着几点血迹,长发凌乱的梓簌就像是雨中飘零的一片孤叶,那么脆弱,却又坚强的待在枝头,挺过了暴风雨的催残。 十月很短,可他们都过得很漫长,漫长的好像要走到时间的尽头。 终于等到了梓簌临产,却不想,亦是永别。 只留下一个娇小的女婴,梓簌走了,离开了这个让她开心过、幸福过、伤心过、绝望过的世界,没有再见那个人一面…… 逝者如斯,活着的人,不管是内疚也好、怀恋也好、遗忘也好、铭记也好,她都不会知道了,也无法知道了…… 也许,这便是命运给出的惩罚。 冷鸷究竟毁了多少家庭,也许他自己也记不得,可他的家,却是由他亲手毁掉的,那种痛,必定是剥皮刮骨犹不能及。 失去了方才知珍惜迟,现实给出的教训总是血淋淋,刺得心生疼。 扬唇自嘲的一笑,笑意里满是苦涩,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躲不过逃不开的劫…… ***** 娆杺坐在桌前十分专注的打着算盘正在核对账目,一举一动都透着魅惑的女人味,当真是风华无限。 忽然,桌前的红烛微微的跳了跳,娆杺猛然抬头看向窗外,神色十分戒备。 窗外夜很黑,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娆杺还是知道,有人来了。 “娆杺,几日不见,你改行了?”调笑的话却不是调笑的语气,这样的作风,娆杺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哎呀喂,我说是谁闹这么大动静呢,原来竟是副首领啊。”娆杺不着痕迹的合上账本,口中娇语连连:“怎么?难道是寒水你春.心寂寞了?” “春日里繁花太盛,惹得人眼花缭乱,该修剪。”来人现出身形,正是寒水,出口的话带着三分慵懒,两分随意,剩下五分全是冷意。 娆杺的脸色不由的僵了僵,转瞬却又是风情万种的笑,装作听不懂寒水话中的深意,“想不到寒水你不光会杀人,还懂得园艺之道,看来,以后还真是不能把你当粗人啊。” “粗不粗人暂且不论,少主何在?”寒水似乎并不想与娆杺多扯这些废话。 听寒水提及正事,娆杺也不敢再打岔,不过开口却有些艰难,张了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寒水只看她这般模样心中便已经有了分寸,径直的往楼内走去。 娆杺看他抬步就走,忙急切的追上来,劝说的话已出口:“寒水,你不能去,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等一等,等过了五月,少主就会出来。” 寒水脚下不停,对于娆杺的劝告也没有丝毫要领情的意思,“我等不到那时候。” 仅仅说两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走到了距离醉情阁不到一丈远处。看寒水打定了主意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娆杺知趣的闭了嘴没有再说什么,当然,也没有再跟着寒水往前走。 少主的武功那么高,就连寒水也不见得能接得下少主的全力一击,而她娆杺,她在寒水手下连三招都走不过,又怎么敢去触少主的逆鳞? 这种自寻死路的事儿,她从来不会干! 1038.第1038章 躁动不安之昔年旧事7 推门而入,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一颗夜明珠落下的浅浅微光,借着仅有的亮光,寒水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颓废的身影正依着床坐在地上,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太累了,此刻正双眸紧闭,像是在睡着。 寒水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到尚书府六七年了,他还从没有见过冷鸷这副样子,照以往,他推门前他就该知道他来了,可如今他都站在他的面前了,他却还睡着,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他颓废至此。 犹豫了一瞬,寒水抬步上前,不管他是谁的人,与冷鸷,他们是有交情的,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睡在地上。 伸出手想要将地上的人扶起来,然而,却不想手还未碰到他,冷鸷已经张开了眼睛。 倏然间对上了那双眸子,寒水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那双眸子里,没有一丝刚睡醒该有的朦胧,反倒是清明中透着寒气,犹如无数把利刃射向他。 缓缓收回手,寒水后退一步站在不远处,再没有任何举动。 冷鸷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缓缓的站起身来,声音里带着三分不羁:“老爷子又使唤你来寻我,是要做什么?” 他的态度一如曾经,仿佛方才那个冰冷的目光不曾存在。 “不是主子找你,而是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寒水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反常,好似他方才也未曾看到那个冰刃一般的目光。 “帮忙?”冷鸷有些疑惑的蹙眉,心中有些诧异,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事情,竟是寒水的能耐办不到的,还会需要他去帮忙,“帮什么忙?” “杀人的忙。”寒水没有直言,只是言语如铁的吐出了这四个毫无意义的字。 冷鸷没有得到答案却也没有再问什么,倒是一口应了下来:“行。” 得了冷鸷的应承,寒水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知是什么样难以开口的话,让他的神色上有些犹豫。 冷鸷尽管没有注视着寒水的面容,却依旧看穿了他,带着几分慵懒的话很随意:“有什么就说。” 他的言语很潇洒,似乎是不怎么喜欢犹豫不决的人和事。 不知寒水是因为冷鸷的这一句话受到了鼓舞,还是他方才的犹豫本就是在作假,等的就是冷鸷的这一句话,总之,在听了冷鸷的话后,他犹豫之色顿消,反是三分戏谑的开口道:“那个女人……你还是忘不了?” 十四年前,寒水还没有到尚书府,但他曾听说过当年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冷鸷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整个人都变了,可是他来到尚书府的这几年,却也从没有见过冷鸷如今日这样子,他很好奇,这几个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让冷鸷一下子变成这副……颓废的如一堆烂泥一般坐在地上的样子。 只是,似乎他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冷鸷的目光再一次变得阴冷狠戾,看着寒水的样子像一只饥饿的狼,随时准备将他撕碎。 “寒水,我提醒你,不要以为你是我的朋友就可以随意的打探我的事情,死,是从来不分对象的。” 冷鸷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与浓郁的杀意都昭示着他这一句话并不是单纯的警告,而是威胁,是在告诉他,他,是真的会这样做! 只是,寒水似乎并没有丝毫的在意,眸子依旧古井无波,态度依旧随意懒散:“你的私事我自然不想管,只是,我有必要提醒你,调整好你的状态,我可不希望你在给我帮忙的时候丢了命。” “不会。”冷鸷的话显得很没有耐心,也不知是因为讨厌这间屋子里出现别的人,还是因为觉得寒水小瞧了他。 “不会就好。”大约是寒水已达到了目的,话落之时屋子里哪还有寒水,门缓缓的被关上,仿佛有一个世界将被锁住,连同那个人一起…… 1039.第1039章 躁动不安之烟花三月 知晓夜曦离开,毓筱三人没有再在太子府逗留,挨过了初五便向南宫瑾告辞离开了。 不过,离开了太子府却没有离开南梁,而是选了一处比较雅致清幽的宅子住下了。 呆在此处至今已两月有余,毓筱虽然不太关心朝堂风云,可是对于南梁日趋白热化的夺嫡之争也了解了不少。 不得不说,南宫瑾确实是个难以预料的人,作为众矢之的,他不但没有败在一众兄弟手下,反倒是让几位皇子本就不怎么牢固的结盟散了个七零八落。 不过,照目前的局势来看,这个至高之位最终会花落谁家,还真是不太好说,毕竟南梁皇也是个智慧之人,他既然有意要放任众皇子如此内斗,必定是有他的打算的。 当然,这些东西,毓筱听一听也就罢了,她的目的不是南梁,也没有兴趣干涉南梁的内乱。 悠闲静谧的城郊别苑里,时逢三月,桃花开的极好,枝头一片绯色团团簇簇,煞是可爱。 不经意间的清风拂过,带走了三两片娇嫩的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悠悠的落在茵茵青草之上。 树下的人坐在秋千架上随着风轻轻的摇晃,纯白的衣裙好似天上落下的仙子,三两根青丝在风中轻轻扬起,更多了几分飘逸之美。 一旁的石桌上,白瓷茶壶里热气氤氲,清浅的茶香四下弥散开,混着桃花香,化作一曲悠远的乐。 此情,此景,至让人感叹,好一副诗情画意的景。 忽然,微风的吹动有些急,飞舞的花瓣四处旋,一黑衣人突兀现身,跪地请安:“参见小姐。” “何事?”毓筱未曾抬眸,专注于杯中正打着转儿的茶叶。 黑衣人恭敬的呈上手中的描金拜贴,开口解释道:“小姐,武榜赛的帖子。” 优雅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纤细的手指接过了帖子,随手翻开,毓筱心念已动。 南梁的事也办的差不多了,卢村的情况也搞清楚了,差不多该走了…… 武榜赛……估计在赛上应该可以见到哥哥吧,差不多半年不见了吧…… 正当毓筱思绪渐远时,钟灵玉欢快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姐姐,你也要去武榜赛吗?” 她来此,本就是为这事的。 收到了武榜赛的帖子,钟灵玉身为武林第一宫的宫主,若不出席定然会惹人非议,让武林人指责钟秀宫。 可是,她不想离开姐姐…… 所以她满心的矛盾,跑来这里是想问问毓筱愿不愿意与她一起去。 其实,她并不抱太大的期望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毓筱每天在做些什么,可是从每天进进出出的隐卫她便知道毓筱是有重要的事在做,并不是出来玩儿的,更不可能为了迁就她而打乱计划随她走。 可是,当她满怀忐忑来到此处却见到了毓筱手中的描金拜贴时,她真的开心的想要跳起来。 挥挥手让黑衣人退下去,毓筱似乎是被钟灵玉开心的情绪所感染,打趣她一句:“唐家可是四世家之一,姐姐能不去吗?” 钟灵玉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摇摇头,“不能。” 洞察了钟灵玉的心思,毓筱主动提出:“我们一起去可好?” “真的?”虽然明知道唐家必定得去,可钟灵玉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难道你愿意离开姐姐?”毓筱见钟灵玉带着惊讶的小模样,心中忍不住的打趣她。 “不愿意。”小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钟灵玉满心欢喜的说着:“原本我还在想着该怎么办,没想到姐姐也要去,这一下就好了。” 看着钟灵玉开心的好像得了食儿的小鸟一般,毓筱浅笑不语,几分无奈的摇摇头…… 1040.第1040章 躁动不安之武榜赛事 武榜赛乃是江湖盛事,每隔七年才会举行一次,赛上规矩诸多,而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有三条。 一,参赛者,年纪不得低于十二,不得高于二十。 二,赛上不得弄虚作假。 三,不得伤人性命。 这样的三条规矩看似虚无缥缈无法控制,但是遍寻江湖中人,却无一人敢挑战这些规矩。 说起这其中的缘由,自然就得说一说这传世千万年的武榜擂台。 关于武榜赛的由来,大约即便是追溯了整个大陆的历史也没有人能知道的,仿佛……它早在人类存在之前就已经有了。 武榜赛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赛事于五月初在武城举行,可千百年来,筹办者却一直不为人知。 但是,江湖上但凡有名望的,或者是想要得到名望的门派都会参与。 而之所以说它特殊,乃是因为它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比如:擂台上的阵法。 此阵名为何已无人可知,但是这阵有着怎样的用处却一直口口相传,至今依旧是人人敬畏。 据相传,此阵乃是为了维护武榜赛的规矩而存在,它可以判断违规的程度,并依此给出惩罚。 举个例子来说,比如:若只是刀剑无眼误伤人命,那么犯规者只会受到一定的惩处,却并不会伤及性命。 可若是故意杀人,那么阵法便会让犯规者体会绝望之苦,而后,夺其性命。 对于这样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武林众人没有人知道,他们都只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来对待的,没有人想要以身试法。 毕竟,对于武林中人,若是想杀一个人,在哪里不可以,非要在擂台上吗?他们没有必要冒险。 其实,换个角度想一想,既然武林各门各派都有这样的传世之言,那么,就很有可能,这样的事,是真的。 只是,毕竟听起来玄之又玄,毓筱总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一直想要去见识一下这所谓的规矩,到底是真是假。 而至于另一个特殊之处,乃是奖励——武榜赛的获胜者,拥有进入琉璃塔的机会。 琉璃塔在蓝雪国一样也是一个传说中的存在,听过它的人比比皆是,而见过它的,却是屈指可数。 到如今,大概整个武林都找不出见过琉璃塔的人了吧…… 传言,琉璃塔中,宝藏无数,有稀世之宝、救命奇药、武功秘籍…… 这其中任何一物拿出来,都足以一个人挥霍一生不愁。 但是,想要拿到里面的东西,就必须要闯过琉璃塔的九九八十一关。 八十一关听起来似乎并不难,可是武林中近百年来已经没有想要去看看琉璃塔的人了。 因为,曾经,每一次去闯琉璃塔的人,都一去不归了…… 虽然宝藏诱人,可也有命享受才值得。 ***** 既然决定了要去,毓筱没有在南梁多留,简单的收拾了东西,三人便出了瑞安,往武城而去。 武榜赛正式开始在五月,不过各门各派都习惯早一些到,更何况是像钟秀宫和唐家这样的名门,更该早点到场,以维持赛前的江湖秩序,防止大肆厮杀之事。 1041.第1041章 躁动不安之荣华宫 京城·荣华宫 三月的皇宫很美,初萌的花芽很娇嫩,虽然深宫清冷,但是看着枝头的热闹,也算了多了一分生机,少了些寂寥。 四年多来,因为景沁吸食人血的事,凤欣已被折磨的心力交瘁。 好容易熬过了月初,她满身的疲惫想要歇上一歇,可是,今日的荣华宫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起来,此人,凤欣认得,却并不怎么欢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寒水。 既然有了计策,他自然是要来游说一下的。 面对寒水,凤欣的态度虽然不好,可也没有直接将人赶出门去。 “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凤欣无意与他多纠缠,说话开门见山。 只是,听这话的意思,看起来,二人曾经合作过。 寒水丝毫不在意凤欣态度的恶劣,带着三分懒散的语气:“荣太妃,你的儿子死在贤王府的手上,你难道不恨吗?” 乍闻此言,凤欣猛然有些愣住了。 儿子……太久没有人提及,她都要不记得了…… 可是,她又是记的那么牢固! 每一个无月之夜,看着沁儿嗜血发疯,她都咬牙切齿的恨着一个人,他叫澹台景逸! 那种恨,恨不能剥其皮,刮其骨,抽其筋! 恨到她都忘记了,原来他还是她的儿子…… 只是,原来她一直恨错了人…… 是的,是她恨错了人! 若非逸儿死了,即便有妖花为毒,沁儿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不可否认,人有的时候总是在蒙蔽自己,当恨找不到泄闸口时,总是会变得疯狂,像一条失控的疯狗……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凤欣的恨意疯狂起来,面部有些扭曲,眸子里隐约有猩红闪过。 寒水唇角勾起了冰冷的笑意,语气却越发轻漫:“听闻,凤家在暗阁里埋了棋子,不知……” “不行!”凤欣忽然开口,拒绝的斩钉截铁,打断了寒水未说完的话。 她确实有怨恨,而且恨的疯狂,但是凤家的事,她绝不能胡来,若不然,等着她的,是会比死更难受千万倍的惩罚! 面对如此果决的拒绝,寒水似乎并不吃惊,也不气馁,依旧言语悠然:“娘娘,先别忙着拒绝,你难道就不想听听我要干什么吗?” “……” 沉默,凤欣确实想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她又害怕知道,害怕自己会在冲动之下做出难以挽回之事。 见凤欣沉默,寒水知道她已经动摇了,不管凤家在暗阁埋入棋子的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凤欣想报仇,她也动了这颗棋子的主意,那么,他便有机可乘! 一字一顿,寒水的话带着莫名的诱惑,就像是伊甸园里诱惑夏娃的蛇:“毁了,暗阁!” 凤欣震惊的抬头,看着寒水的眸子因为震惊睁得老大,似乎是诧异于寒水竟会有这样的打算。 然,片刻后,她转为沉思:这事儿……也许,可以做…… “好,我答应你。”凤欣眸子里闪着幽森的寒光,言语沉冷:“不过,我要暗阁覆灭,若是……” “没有若是!”寒水截断了凤欣的话,陈述的语气很平淡,似乎,他已胜券在握。 “如此最好!” 凤欣似乎并不怀疑寒水的笃定,却对他这样的态度极是讨厌,没有再分给寒水一个眼神,凤欣已转身往内室而去。 不在意凤欣是何态度,寒水达到了他的目的,自然也不会在此处逗留,气息微动,人已经没了踪影…… 1042.第1042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 历时半月,毓筱、钟灵玉、红裳三人终于来到了武城脚下。 抬头看一看城门上高悬着的匾额,毓筱有些感慨:果然是江湖风格,一笔一画都带着江湖人的豪气与不羁。 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经过了武榜赛,她的武林,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武榜赛,说白了,那是他们一代少年儿女的赛事,这里,就像是每一个人进入武林迈出的第一步…… 钟灵玉四岁接下钟秀宫宫主一位时年纪还太小,虽然作为一宫宫主来过武城,可是记忆早已模糊,如今反倒是像第一次来,看到什么都是一副新奇的模样,左顾右盼的四处看一看。 而红裳又是好玩之人,武城因为武林人士居多,一切都与一般的城截然不同,所以红裳的心也早已不知飞到了哪里。 看二人兴致勃勃,毓筱虽然并不感兴趣却也不想扫兴,便陪着两人到处闲逛着。 只是,江湖人尚武,时常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街上虽然热闹,可是交手的人还是处处都是。 说到底毓筱并非地道的江湖人,对于不讲道理只讲拳头的处事方式,总是不那么适应。 而钟灵玉,她虽然是江湖人,可奈何长在墨王府,又加上墨宸过分的保护,让她忽然面对这种每走一段路都会遇上打架的情况,也是有点吃不消。 躲开正在交手的几个人,三人一同进了一家玉器坊。 钟灵玉一脸庆幸的拍拍胸口松一口气,然片刻后眉头却忍不住的开始打结:“姐姐,武城怎么是这样子的?” 轻轻拍一拍钟灵玉的肩膀,毓筱的言语有些浅浅的感慨:“也许……这样没什么不好……” “姐姐的意思……”钟灵玉没有理解毓筱的话,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反倒是红裳懂了,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红玉,她全然不自觉的开口解释道:“光影是共存的,有多大的光明,就会有多大的阴影,别看武城打打闹闹看起来很乱,可终究是没有闹出人命来,再看看那些表面上歌舞升平的地方,就比如永安,哪一天没有几条人命被埋葬?” 红裳说的毫不在意,可是听的人却留了心。 毓筱一直觉得红裳并不是像她所表现的那样单纯的女子,只是,毓筱知道她没有异心,之所以会对她所有隐瞒,必定是有她难以启齿的理由,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发现。 可是,这丫头也太不小心了吧?!怎么就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么一段话来? 难不成……是她不想瞒着了? 虽然这样猜测,可毓筱还是觉得不对,因为她有直觉:红裳所隐瞒的东西绝不是她不想提及那么简单的原因,还有更复杂的,甚至,是很危险的东西! 而红裳,她似乎在躲避这些…… 没有去拆穿什么,毓筱只装作自己未曾发觉,转而与钟灵玉一同去看看玉饰。 武城的东西多是江湖风气,大气又豪迈,精品绝不在少数。 1043.第1043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 武城的东西多是江湖风气,大气又豪迈,精品绝不在少数。 只是钟灵玉似懂非懂,还想再说什么,可毓筱不想红裳难做,便先她一步开了口,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灵玉,你来看看这个玉簪如何?姐姐买下来送给你可好?” 毓筱的眼光是没得说的,水滴型的雕工细致入微,青白色的玉石质地极好,看上去就像是池中碧水,衬极了灵玉那清澈灵透的性子,就仿佛是看到了钟灵玉干净清透的眼眸。 因着毓筱的话,钟灵玉的目光落在玉簪上,只一眼,她便爱上了这玉簪,小心的捧在手里,几乎是爱不释手。 十分恳切的点点头,钟灵玉没有跟毓筱客套什么,直言道:“姐姐,我好喜欢这个簪子,就买它,就买它。” 看钟灵玉一副小女孩撒娇的模样,毓筱不禁轻笑,满口答应:“好,好,都依你。” 得了毓筱肯定的回答,钟灵玉心中美滋滋的,不贪心的再去看别的东西,而是拉着毓筱准备去付账。 毓筱有些无奈的拉住她道:“不急,看看红裳要些什么。” 听毓筱这样说,钟灵玉忙点点头道:“好,我们陪她一起看。” 红裳翻看了一圈回来却两手空空,钟灵玉刚想开口问她,红裳却先开了口:“灵玉,你这簪子可真好看。” 听到红裳的赞美,钟灵玉笑的很开心,“是吧?我也觉得极好看,是毓姐姐选的。” 红裳一听顿时嘟起了嘴巴,一副幽怨的小模样,“小姐真是偏心,怎么不给我选?” 钟灵玉不知她只是玩笑,忙解释道:“不是的,姐姐方才就说要陪你看看的,可是我们还没过去你就回来了。” “是吗?”红裳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连眉头都蹙了起来,“灵玉你不要安慰我了。” 听红裳这样说,灵玉愈发着急,“不是的,我不是在安慰你,是真的。”看一旁的毓筱始终不说话,钟灵玉急切的扯一扯毓筱的衣袖,“姐姐,你快说句话啊!” 毓筱没好气的瞥了红裳一眼,转而又是满目无奈的看着钟灵玉,耸耸肩道:“灵玉啊,姐姐的银票都装在红裳身上,她想要的东西,还需要姐姐买吗?” “啊?”钟灵玉乍听之下有些懵,根本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啊什么?”看着钟灵玉呆萌的样子,毓筱忽然有些坏坏的想要欺负她的念头,在她光洁的脑门上轻弹一下,毓筱拉着她往柜台处而去:“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可以走了,不用理红裳的无病呻.吟。” 钟灵玉还是没有弄懂其中的意思,不过,她似乎隐约的明白了刚刚的一切都是玩笑话,任由毓筱拉着她离开,钟灵玉回头看看还没来得及跟上来的红裳,有些恶作剧的开口道:“红裳,你再不来我们可要丢下你了。” 红裳闻言不甘示弱,回她一句:“银票都在我这里,你的簪子,要怎么付账?” “这个啊……”钟灵玉有些苦恼,她身上虽然带着些碎银子,可是很明显,这玉簪的价钱不是那点碎银子能解决的。 1044.第1044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 看钟灵玉又将红裳的打趣当了真,毓筱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最后只是顺着红裳的话开始斗嘴:“别理她,姐姐身上还有钱。”说着,毓筱还悄悄的跟钟灵玉眨了眨眼睛。 看着毓筱如此孩子气的模样,钟灵玉一时间有些怔住,口中怔怔的说道:“姐姐,你还是这样子最好看。” 听着钟灵玉的衷肠之语,毓筱心中一暖,热的眼睛都有些水汽,轻轻的舒一口气出来缓解一下情绪,毓筱无意识的问道:“这样子是什么样子?灵玉是什么时候见过?” 钟灵玉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表述所谓的“这样子”,最后只是开口道:“就是姐姐现在的样子,我在陵城的时候见过姐姐像现在这样开心的样子。” 陵城?…… 毓筱没有再接钟灵玉的话,她的思绪走的有些远,关于陵城的事她还记得,可是那个人…… 心里有些懊恼:记忆还真是一点空子也不留,关于那个人,她忘得还真是彻底! 可是……似乎所谓的遗忘又并不是遗忘,毕竟,她清楚地知道她的记忆里少了一个人…… 就在毓筱走神之际,一道带着三分戏谑的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姑娘的东西,算我的,不用找了。” 毓筱回过神来,就见钟灵玉正抓起柜台上的一张银票,准备去追一位锦袍华服的风流公子。 伸手拉住灵玉,毓筱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钟灵玉见毓筱终于回了神,这才开口解释道:“姐姐方才走了神,那个人忽然出现,说要替我们付了簪子的钱。” 听灵玉此言,毓筱再次转头看向男子的背影,从衣饰来看,此人出身贵重,从脚步身法来看,此人武功高强,只是……方才没能看清楚他的脸,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又有何目的…… 就在毓筱打量男子时红裳已经追来,看毓筱眸子微眯,红裳不由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见红裳面带担忧,毓筱展颜轻笑不想她们多想,遂出言打趣道:“有人替我们付了账,用不着你这位财神姑娘了。” 听毓筱如此说,红裳顿时一副“我要八卦”的神色盯着灵玉,虽然还没有开口,可是她的眼睛眉毛似乎都在说着同一句话——“快说说,快说说。” 钟灵玉被看的头皮发麻,可奈何她也是一头雾水没搞清楚状况,又能跟红裳说什么呢? 可红裳却是不肯信,只当是灵玉不好意思,二人便笑闹在一处。 看二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这里,毓筱朱唇微动,入迷传音:“让人查查那个人是谁。” ***** 逛了一晌,三人终于来到了武楼,站在楼门外,钟灵玉的心情有些低落,声音低低的问道:“姐姐,你是不是要去唐家的住处,不与我一起了?” 武楼乃是武榜赛江湖各门派的住处,分区明确,凭各自身份入住。 这些都是规矩,毓筱自然不能逾矩,可是看着钟灵玉低落的情绪,毓筱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得安慰她道:“灵玉,我们虽然不在一起,可是都住在武楼,你如果想念姐姐了,可以来找我啊。” 1045.第1045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 钟灵玉也知道这些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心中不愿可也并没有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此刻又听毓筱说可以去找她,心情顿时便轻松了不少,笑意明媚的点点头,“嗯,等我见过哥哥,就去找姐姐。” 在钟灵玉心里,她还是觉得她要好好待在毓筱身边才行,表哥不在,她要替表哥看好姐姐,不让姐姐丢了,也不能让别人伤了姐姐! 三人出示了各自的身份证明进了门,正准备分开各赴目的地,却不想迎面遇上了钟凌风。 许久不见哥哥,钟灵玉如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一般飞奔而去,扑到钟凌风的怀里,“哥哥,你这么早就到了?” 接住钟灵玉扑来的小身子,钟凌风宠爱的摸摸她的脑袋,知道她是奉“天”字号令江湖寻人,可钟凌风未曾见过具体的任务内容,不知道她是否完成,所以曾经想过可能不会在此处遇见她。 所以此刻能看到灵玉,钟凌风是满心的欢喜,不过,既然见到了,他自然还想要问一问任务的情况,“玉儿,你的任务,做好了?” 天楼的存在不容侵犯,“天”字令的任务,若是做不好,大约……后果是难以估计的…… 听闻哥哥问及此事,钟灵玉有些为难,她无意告知哥哥任务的内容,一来,这是天楼的规矩,二来,她也知道,自从蛊王之事后,哥哥就对毓姐姐有着莫名的敌意,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摩擦,钟灵玉并不打算告知详情,只是点点头表示任务已完,而后便开始向哥哥介绍朋友。 钟灵玉伸手指向毓筱道:“哥哥,这一位,是唐宫的大小姐唐毓。”说完,她又转而看向红裳到:“这一位,是红裳。” 随着钟灵玉的介绍,钟凌风的目光落在了毓筱的脸上,可这一眼落下,就再没有移开…… 这个女子,长得很美,明媚的眼眸像是会说话的精灵,还透着些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经在哪里对视过这双眼睛。 弯弯的柳叶眉端庄秀气,将一个女子该有的温婉之美勾勒的淋漓尽致。 纤长的睫毛很密,像一把精心雕琢的小扇,又像是轻颤的蝶翼,微微半敛,在瓷白的肌肤上落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小巧玲珑的鼻子像一头小蒜,鼻梁挺翘弯出近乎完美的弧度,光洁的鼻头让人忍不住想要抬指轻触。 巴掌大的小脸,肌肤细腻白皙堪比白瓷,以樱桃色的丹唇点缀,让人想起了雪中盛放的一点红梅,透着娇嫩。 这,是一种无以伦比的美! 钟凌风虽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毓筱,可是,那双眸子里,有的只是惊诧,惊诧于女子的倾城绝色,那是单纯的欣赏之意,并未亵渎。 可即便如此,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目光也是对人的一种侵犯与不礼貌。 钟灵玉介绍过红裳后却迟迟不见哥哥言语,心中疑惑之际看向钟凌风,注意到哥哥竟然看毓姐姐看到走了神,心中顿时大感不妙,急忙扯一扯他的胳膊,钟灵玉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哥。” 听到钟灵玉的提醒,钟凌风终于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脸上不由的飘来两朵云彩,原本的倜傥之感顿时被别扭和尴尬取代,就连说话都有几分打结:“那个……唐……唐姑娘,失……失礼了……” 毓筱看着局促不安的钟凌风,心中有些好笑,她还记得当年灵玉因她受难时钟凌风对她的那个横竖都不顺眼的态度,以为他就是那样的人,不曾想,还有这样好玩的一面…… 这样想着,毓筱不禁低笑一下,摇摇头,示意钟凌风她并未介意。 她明白钟凌风看着她的目光是什么,那是一种单纯的欣赏,就如同看到好看的风景一般,所以她没有必要去苛刻,更何况,这个人,是钟凌风。 1046.第1046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 随意的寒暄几句,众人也就散了,钟凌风出门也无大事,便带着灵玉一同回了钟秀宫的住处,而毓筱也去了唐宫的住处,见到了唐宫来人——唐笑和唐心。 离京三年,唐心依旧留在京城,这么许久未见,毓筱都有点不太敢认了。 离开的时候她还不过是才初及笄的少女,三年的岁月洗礼,她已盛放,没了花.蕾的青涩与稚嫩,绽放出的,是女人的柔软与娇媚。 浅青色的窄袖衣裙,虽有着江湖人的利落,可到底是在京城里过了六年,身上那股子豪放不羁的气质被软化了些,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温婉之感,一举一动不似一般江湖人的粗犷,而是大气中透着优雅。 看着这样的唐心,毓筱心中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歉疚,当年是她一声令下便将原本该快意江湖的小姑娘召入了京城,活在那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本该对她负责,可最终,她却一走了之了,留下了她一个人…… 虽然毓筱在京城里布置下的人手并不是只有唐心,可是那些人,终归是与唐心不同的。 就如非烟,她见惯了明争暗斗,所以面对京城的暗潮涌动,她应付的来,甚至是应付的得心应手! 可唐心不是,她自幼学的是心怀坦荡,在初接触所谓的笑里藏刀时,总是不那么容易接受,也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 将她送到那样的地方绝不是毓筱所愿,也不是她当初救下她的初衷…… 原来以为京城里有她帮衬着,能为她少去些麻烦,甚至能给她一个好归宿。 可总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是耽搁了,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却还没有一个归属…… 其实,看到毓筱,唐心的惊讶更多。 她一直以为小姐死了…… 当初离京后,毓筱昏迷两年未醒,所以手下的势力自然也就处于完全静默的状态。 而后来苏醒,毓筱为隐瞒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冒险去动用京城的势力,也就一直没与他们联系过。 所以,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这两位货真价实的唐家小姐在看到毓筱时完全的惊呆了。 毓筱抬手在唐心眼前晃一晃,见她没有反应,又抬手打算在唐笑眼前晃一晃。 然,毓筱才刚刚伸手,唐笑已猛然间回神,几乎是本能的躲避开毓筱的,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在看清面前人是毓筱的瞬间,她急忙收起戒备,口中急急的解释道:“小姐,我不自觉的……” “没事。”看唐笑紧张慌乱,毓筱开口截断了她的话,心中有些替她心疼。 若不是当年之乱,唐笑和唐心就是唐家的掌上明珠,可以开开心心的长大,永远不必知道什么是黑暗,什么是戒备…… 听着毓筱温和的声音,唐笑似乎有些惊讶,但表现的并不明显,很快便收敛起来,轻轻的道一声谢:“谢谢小姐。” 毓筱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往心里去,她与唐笑的接触并不多,也明白唐笑难免会比唐心待她生疏一些, 1047.第1047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6 毓筱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往心里去,她与唐笑的接触并不多,也明白唐笑难免会比唐心待她生疏一些,不过,反正她是唐宫的掌门人,以后有的是机会相互了解,也不急在这一时。 “坐。” 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毓筱完全是主人的姿态,示意唐笑和唐心先坐下来。 唐心毕竟与毓筱相处了三年,举止自然随性很多,听到毓筱这样说,这才意识到自己半天的时间都只用来愣神了,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微红了些,可还是大方的上前一步,抱住了毓筱。 毓筱是她的救命恩人,待她又一直是朋友之谊,所以当年听闻毓筱之死,唐心是满心的郁结,如今能再次看到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的毓筱,她的心中是百感交集,有许多的话要说可又说不出来,所以此刻她只想抱一抱她,感受一下她活着的事实。 明白唐心此刻的心境,毓筱抬手拥住这个比她还高出一些的女子,轻轻的拍一拍她的背,无言的安慰着她。 唐笑见妹妹这般没大没小,心中有些提心吊胆,尽管看毓筱没有动怒之意,却依旧不敢放任唐心如此,忙开口道:“心儿,快先请小姐坐,小姐一路颠簸,必然累了。” 唐心一听此言忙松开怀抱,却依旧没有松手,拉着毓筱往椅子而去…… 那样子,仿佛生怕眼前的是一场梦,她稍一松手,毓筱便不见了…… 任由唐心拉着她入座,毓筱的目光在唐笑的身上来回打了几转。 方才那话唐笑说的是否有心毓筱不知道,可是她这个听着的人,却是从里面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请小姐入座……” 说的倒是客气有礼,可这话,明摆着是把她这位唐宫之主做了外人啊。 也许是她小人之心了,可她却还没忘记,唐家印记一事,全唐宫,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是她想多了最好,若不是……那某些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她,既然能救她们,也能让她们,万劫不复! 收敛了心绪,毓筱浅笑温婉不漏痕迹,与唐心随意聊着些京城中事。 毕竟父母都在京城这个大染缸里,毓筱自然是关心京城动向的,可又碍于“诈死”之事,不方便打探,从与钰麒分开已经半年没有京城的消息,毓筱心中早已按捺不住。 唐心也是知道她必定心中担心着京城之事,所以才特意选了这样的话题。 “……” “小姐不必担忧,贤王府近一年来那可是风光无限,皇上时不时的便会赏些什么,如此荣宠,在京城可是独一份的……” 说的人想的不多,可是听的人却满是心惊。 君恩这种东西,看起来是福,可实际却是祸,一旦成了众矢之的,即便是面面俱到,也总有难防的暗箭。 而且,唐心不了解贤王府的真实身份,可毓筱知道! 对贤王府,皇上不过是牵制与利用,如此大放君恩,必定是有什么阴谋在。 1048.第1048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7 唐心没有注意到毓筱的沉思,还在说着京城中的事儿:“小姐,属下还听非烟提过一些,似乎是说暗阁的,好像最近在做什么……” 说到此处,唐心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的蹙着眉。 毓筱闻此言也是心惊,可终究是没有大意的表露出来,而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唐心,你是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妥吗?” 唐心没有意识到来着毓筱的试探,知无不言道:“小姐,不是属下觉得不妥,而是当时非烟的样子……” 唐心似乎是又想到了非烟的神情,言语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非烟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想不通……” 毓筱虽然不放心唐宫之人,可是对于唐心的话她也一样留了心,浅谈几句,毓筱以劳累为由散了众人。 待到屋里的人都散了去,毓筱放下了支着头的手张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是清明一片,哪里有半分的迷蒙。 轻敲桌子三下,三道黑影落下,单膝跪地,静候命令。 毓筱淡漠的语气吩咐指令: 一,秘密回京,联系非烟,弄清楚京城之事。 二,秘密监视唐家姐妹,一旦有不妥之举,当即扣押。 三,秘密查访武榜赛筹办之人。 三人领命离开,毓筱不知在翻着什么册子看的认真。 日影偏移,终于做完了一切,毓筱伸开手臂舒展一下身体,看一看外面渐暗的天,抬手摸一摸瘪瘪的肚子,觉得有些饿了。 “吱哑~”,推门声很轻,可屋子太静,毓筱像是被惊到了一般迅速回头,看着门外端着托盘进来的人,一时间神色有些恍惚…… ……似乎,是一个布置极简洁雅致的屋子,里面的东西看似平常,其实任何一物,都堪称是价值连城…… ……她就站在屋子里,房门被人推开,一身墨色衣袍映入眼帘,还有……吃食…… 又是他…… 记忆里没有他的样子,可似乎,他又是无处不在的…… 记忆……灵珠…… 因为想到了灵珠,毓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丝冉。 自从在南疆消失到现在已有好几个月了,也不知丝冉姐姐去了哪里…… 虽然知道丝冉并不会出什么事儿,可是太久不见总是免不了会担心一些…… 而且……等到丝冉姐姐回来,一定要问一问此事是否与灵珠有关…… 就在毓筱心中盘算着事情时,钟灵玉如黄鹂鸟一般雀跃的声音已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姐姐,我和哥哥都来看你了,还带了我们钟秀宫的好吃的。” 说着,钟灵玉便回头吩咐身后随行的人,“快,快,端进去,端进去。” 见钟灵玉折腾出不小的动静来,毓筱这才留心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那是一个满心无奈。 原因无他,钟灵玉身后跟了近三十人,各个都当是笑傲江湖的豪杰之辈,可此时,他们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每个托盘上还放着一道精品的菜肴。 看着眼前这一幕,毓筱脑子里直通通的就想起了宫里宴上布菜,一对小太监一人端一个托盘入殿的场景。 1049.第1049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8 相似的场面,可又是十分的违和,终于,毓筱忍不住低笑出声,轻轻的摇了摇头。 “灵玉,你弄出这么多菜,吃得完吗?”虽然不忍心打击钟灵玉的兴奋,可毓筱还是忍不住的打趣了她一句。 果然,钟灵玉顿时恍然大悟,一副懊恼的模样敲敲脑袋,却又有几分讨巧的向着毓筱吐吐舌头道:“我没想到这些,我就是想让姐姐尝尝我们钟秀宫的特色。” 虽然有些被灵玉逗笑了,可是毓筱心中却暖的窝心,连喉咙都有些热,出口的话带着些微的涩意:“谢谢灵玉,姐姐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了,今晚一定多吃。” 听毓筱这样说,钟灵玉急忙拉着哥哥入座,而后便开口问道:“红裳呢?我去叫她来吃饭。” “不必叫了。”毓筱的笑意有些微的莫测,仿佛是知道了什么小秘密一样。 就在毓筱话落之际,门外未见人先闻其声:“好香啊,我远远的闻着香味就来了。” 说着人已经进门,来的人,不是红裳又是谁? 看着突然出现的红裳,钟灵玉怔了一瞬后恍悟:“难怪姐姐说不用唤你呢?原来你鼻子竟这么灵,闻香便来啊。” 只是,这话说者无意,可是听者有心,红裳顿时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看着钟灵玉,连声音都娇滴滴的,“灵玉啊,我就是跟着你们蹭蹭饭,你也不能骂我,是不是?” 没意识到红裳只是玩笑,钟灵玉一头雾水的紧张起来,忙解释道:“我没有骂你,真的没有……” 可是眼看着桌上三人的神色似乎不是那么回事,钟灵玉不由的停住了解释,开始细细回想方才说的话。 毓筱和红裳都没有去管灵玉的沉思,各自拿了筷子开始了美食作战,倒是钟凌风不时的给灵玉夹些菜喂给她。 钟灵玉一边无意识的吃着哥哥喂给她的东西一边想着,终于,一顿饭大家都快吃饱了,她也想通了。 只是,皱着眉看着红裳,钟灵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见灵玉微怒之色,红裳一时间愣住了:这小丫头总是爱笑,成天里那双眼睛都弯的像月牙儿,她还从没有见灵玉生气呢! 心中一急,红裳忙解释道:“灵玉,灵玉别生气,我就是玩笑话,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 “哈哈哈哈……”清悦的笑声突兀而来打断了红裳急切的解释,钟灵玉已笑的扶着桌子弯了腰。 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钟凌风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有不妥,斜眼瞪了灵玉一眼,可并无太多责怪之意。 而早已看明白一切的毓筱此时正努力的忍着笑,看着一脸错愕的红裳,抬手拍一拍她的肩,略有感慨的道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从来都是红裳这丫头长不大到处扮委屈装傲娇,没想到也有栽了的一天,还是栽在了灵玉这一池清水里…… 红裳愣了半晌终于回过味来,脸色顿时跟吞了苍蝇无异, 1050.第1050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9 红裳愣了半晌终于回过味来,脸色顿时跟吞了苍蝇无异,看着灵玉的目光那叫一个怪异,就仿佛是在指控:说好的纯洁呢?明明看起来就是小白兔,怎么也学起狐狸来了呢? 看着钟灵玉毫不收敛的笑,红裳有些愤愤的开口:“灵玉你个小丫头,要不是你看起来跟个小白兔一样,我才不会被你骗呢!” 听着红裳的不平之语,毓筱不禁摇摇头:看来,灵玉这幅模样是真的能骗人啊!当初,她不是也曾经把灵玉当做了无害的小白兔吗? 就在毓筱略感慨之际,钟灵玉已经开了口:“你不是也骗了我吗?而且还是两回。” 见钟灵玉一本正经的样子,红裳忍不住辩解一句:“我哪里是骗你,我就是逗你一下。” “逗我?”钟灵玉桑桑鼻子道:“那还不是一样吗?反正说的不是真话。” 红裳张张嘴欲反驳,却发现:这小丫头的总结还真是……有道理! 无言以对却又不想示弱,红裳便开始胡搅蛮缠:“我逗你,那是因为我们感情好!” 哪成想小丫头四两拨千斤,将这话又还了回来,而且,还说的一本正经。 “我逗你也是因为我们感情好啊。” 这一下毓筱是再也忍不住了,“噗”的一下就笑了起来。 因为毓筱这毫不遮掩的突兀一笑,红裳原本不红不热的脸瞬间就似要滴出血来,连带着目光也带着十足的幽怨落在了毓筱的身上。 一看红裳被惹急了,毓筱忙给她一个抱歉的眼神想要收住笑意,然,钟灵玉的再一次开口,让毓筱收了一半的笑再次肆意,笑的险些岔了气。 “红裳,你的脸怎么那么红?”钟灵玉有些疑惑的蹙蹙眉,然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有些亮闪闪的光,“你是不好意思了吗?” 不等红裳开口,钟灵玉上前一步,一副大姐姐的模样拍拍她的肩膀道:“不用的,我们感情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是不是?哥。”说着,她转头去问钟凌风。 钟凌风眼看着红裳的脸由红变黑,可是看看自家天真又聪明的小妹,最后还是决定站在妹妹这一边,轻轻的点点头,说了一句让红裳无比崩溃的话:“没事,灵玉就是性子单纯,没有人会误会你们有什么不正常关系的。” 毓筱没有理解这句话里的因果关系,可是看着红裳近乎崩溃的神色,她也顾不得去想什么因果了,只是觉得:没想到钟凌风也会开这样“恶劣”的玩笑。 红裳看着三人统一战线逗弄她,顿时觉得:偃旗息鼓才是明智之选。 不过,灵玉这也太强大了,稀里糊涂的就能让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以后还是少逗她吧。 再看一看一旁风度翩翩的钟凌风,红裳有九成都肯定,钟凌风刚刚那一句恶作剧的话,绝对是故意的! 哎!方才的决定太明智了,这有哥哥护着的,都是惹不起的! 想到此,红裳不由的失了神,思绪走的太远太远,已经寻不到踪迹…… 1051.第1051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0 注意到红裳的反常,毓筱不着痕迹的微微移动身体挡住了她,看一看屋外已高悬的月,开口道:“钟公子,时候不早了,就不留您了。” 说着,毓筱又转向灵玉,态度亲昵了很多,“灵玉,早些回去睡,明早我们继续去玩。” 一听要去玩,钟灵玉的心思被转移,开心的抱一下毓筱后松开,急匆匆的道:“我立即回去睡觉,明早来找姐姐。”说着话,钟灵玉已经如一阵风没了踪影。 看着灵玉如此模样,毓筱有些小小的歉疚,可钟凌风还未离开,她也不方便表现什么。 钟凌风似乎并没有告辞的意思,只是站在门边,趁着柔和的月色看着毓筱,神色温和,不言不语。 毓筱被他这样温如水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再开一次口,毕竟,她身后的人似乎还处在不正常的状态,而她……她也不想在和他这样子站在这里了! 只是,方才的话灵玉可能没有听出逐客之意,可钟凌风肯定听出来了,再开一口……毓筱总是有些为难…… 犹豫再三,毓筱终是放心不下红裳,准备再说一次。 然,就在此时,温柔又霸道的声音落下,拦住了她到了唇边的话,“凌风,叫我凌风,别再说钟公子。” 毓筱有些错愕的抬头,却刚刚好撞入了一双温柔又固执的眸子里。 被那样似水柔轻的目光看着,毓筱感觉有些怪异,心中觉得:定是因为月色太轻柔在作祟,否则怎会有种暧昧之感? 在心中摇摇头甩掉了那种诡异的感觉,毓筱却又再次无奈于他的固执,再加上担心着红裳,她终究妥协,低声唤了一声:“凌……风……” 达到了目的,钟凌风不再逗留,勾唇一笑好似冰雪消融,身影在月色下化虚,幻作残影,消失不见…… 毓筱怔怔的站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钟凌风的离去,这一刻,她的全部心神都还迷惑在钟凌风的那一笑里…… 似乎那一笑,包含了很多东西,有开心、有欣赏、有庆幸……可最终,它们都化作了温柔,落在了她的身上…… 温柔? 意识到自己想了这样的词儿,毓筱忍不住蹙蹙眉:那个曾经看着她仿佛恨不得暴打一顿的人,忽然间换了态度,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回过神来见门外已无人,毓筱摇摇头将脑子里的怪异之感抛掉,转身回了屋。 身子有些懒散,她此刻只想着:半月奔波太累了,还是舒舒服服的沐浴一下赶快去休息的好…… 然,一回头,看到还站在屋子里愣神的红裳,毓筱顿时神色一衰,想要哀嚎一句:早知道,她就不要说什么明天跟灵玉去玩的话了…… 无奈,话是自己说的…… 毓筱有些没精打采来到红裳身边,展开针包,手指利落的落下三根银针在红裳头顶的穴位上,而后掌心便抵住了红裳的背,开始为她运功疏导气血。 看这般样子,红裳如此状态并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 1052.第1052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1 一夜无话,朝阳才刚一露面,钟灵玉便如早起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的上了毓筱的门,将毓筱从好梦中吵醒。 昨夜为红裳疏离气血耗了半夜,好不容易将她送回了房,结果追查“付账人”的人回来了,看她屋里灯亮着便进来了。 既然人已经进来了,毓筱也不好再把人赶出去,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原以为知道一下对方是谁好把银子还上便了事了,哪成想带回的消息竟是追丢了,不仅如此,还被人家带着在武城里遛了一回弯儿。 毓筱这一次手下带出来的人都是竹悠山庄里训练出来的精英,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辱,不要说被戏耍了的人心中不忿,便是毓筱听了也是火冒三丈,心中憋着一口气,暗暗决定定要那人好看不可。 生了半晌的暗气终于有了睡意,天却已经朦胧,结果才刚刚睡了片刻,钟灵玉便来了,也难怪毓筱要神色不好了。 睡眠不足的人总是容易暴躁的,睡眠不足的女人更容易暴躁。 可是看着钟灵玉欢心雀跃的笑脸,毓筱纵使是一肚子的闷气也实在没办法对着这样的脸发泄,也就只好全数憋在心里了。 ***** 二人一起吃过早膳出门,虽然时辰还早,可是习武之人都惯常早起练武,所以街上的人倒是不少,有些是自己行武,有些则是在切磋,看起来虽然杂乱无章,可又有些莫名的和谐透出来。 见众人都是如此,钟灵玉有些耐不住,扯着毓筱非要切磋一番。 毓筱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应下来,不过,心中也存在要比一比的念头。 六年前二人曾经交手,那时候不论武功还是内力皆在伯仲之间,也不知六年过去是个什么样子…… 相持而立,二人眸子里都有着跃跃欲试的火光与兴奋。 看起来,二人对这一场比武都是期待的。 动如疾风,两道白色的身影在同一时刻化作流光…… 相遇……交手……分离…… 仅仅一个眨眼的时间,一切已结束。 毓筱笑意浅浅,带着自信,风采飞扬;钟灵玉小嘴微嘟,眉头微皱,有些不甘心的哼哼鼻子。 抬手摸一摸头上的发簪,钟灵玉微带些不情愿,低声的抱怨道:“毓姐姐,你这样的进步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竟然一招就搞定了我。” 钟灵玉发上此刻正簪着的簪子,便是毓筱昨日看上的水滴型发簪,因为出了付账风波分了神,最后这簪子便留在了毓筱手中,方才交手,毓筱既然能将发簪簪入她的鬓发,就也能将它插入她的太阳穴。 所以这“搞定”一词,用的可谓是一分不虚。。 只是,看着钟灵玉微带沮丧的小脸,毓筱觉得还是得安慰她几句:“灵玉的武功本来就很厉害了,是因为你对姐姐完全不防备,所以姐姐才能一招便赢了你,而且,姐姐的内力……” 本来是想要安慰她的,可是话说到这里,毓筱忽然说不下去了。 1053.第1053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2 其实,毓筱自己也觉得她的内力武功增长太快,而且完全可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要说起其中缘由,其实,毓筱是知道一些的。 她总觉得,这个……应该跟丝冉,还有灵珠有关。 最初,自从被灵萱晴封印了灵珠,她明显的发现自己的武功在衰退;而后来遇见丝冉,解了灵珠封印后,她的内力不但恢复了原来,甚至每日都在增长,尤其是每次头疼过后,武功都有极大的长进。 她还记得丝冉曾经说过:她是特意为了解封灵珠而来的! 而且,她能从她的字里行间知道:灵珠对她……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 …… “姐姐……姐姐……”钟灵玉清脆的声音似乎隔着万水千山而来,在耳边渐渐清晰,里面透着些紧张与担忧。 “我没事,别担心。”毓筱回了神忙拍拍灵玉的手安慰着她,让她不必担心。 见毓筱看起来并无异常,钟灵玉抿了抿小嘴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开口道:“姐姐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对上钟灵玉纯澈中写着担忧的眸子,毓筱的“没事”二字在舌尖打转儿,却始终说不出口。 明明该告诉她“没事”让她不必担心的,可是她就是说不出骗她的话…… 终究是理智险胜,万分艰难的吐出“没事”二字,毓筱拉着钟灵玉融入了逐渐热闹的人群,不希望她再纠缠于此事。 虽然心中依旧担忧,可随着眼前不断出现的眼花缭乱的商品,钟灵玉的注意力渐渐被转移,全都放在了形形色.色的货物上。 不得不说武榜赛事时的武城是真的热闹,街上小摊贩连成长龙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女儿家的珠玉首饰,亦有什么传说中的江湖秘籍,而更多的则是刀剑武器。 钟秀宫里秘籍成册,上好的锋刃钟灵玉也不缺,自然是把心绪都放在了女儿家的衣饰之上,路过一个小摊时看上了一枚朱红的手钏。 “姐姐,把这个买来送给红裳如何?” 今早出门的时候钟灵玉就想要去唤了红裳一起的,是毓筱好说歹说的才拦住了她,可看起来还是挂心,不然怎么会刚一来就想着先买东西给红裳呢? 毓筱看一眼钟灵玉手中的珠串,似乎是珊瑚的质地,那样的红色很艳,就像血,让毓筱眼前恍惚了一瞬,似乎看到了什么…… 可是画面太快,眨眨眼再次看去,眼前只是珊瑚手钏,毓筱不禁有些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收敛了心绪,毓筱正欲与钟灵玉说话,可抬头的瞬间,眸子越过钟灵玉突兀的与一双极美的眼睛对视,刹那,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击了心房,让毓筱的心猛然一动,有些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酸涩,还有幸福…… 感受太复杂,毓筱微诧,怔怔的看着那双眸子。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怎么可以如此之美,好似漫天的星辰都落在了那双眼睛里,看着它,就仿佛看到了一个唯美的世界。 1054.第1054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3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怎么可以如此之美,好似漫天的星辰都落在了那双眼睛里,看着它,就仿佛看到了一个唯美的世界。 瞳孔那么黑,却又那么亮,就像是朔月之夜闪着漫天星辰的夜空,又好似深海里折射出光明的黑曜石。 那双眸子,陌生!却又是那么的熟悉,莫名的熟悉…… 仅一瞬,毓筱似乎看到了许多东西,可又觉得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因为记忆里是那么的干净,只有一个对视而已。 钟灵玉没有得到毓筱的回应不由的疑惑,见毓筱怔怔看向她的身后便转过身来。 就在钟灵玉转身的瞬间,那个人身影微动,消失不见,让灵玉只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人流,行色匆匆…… 什么也没有看到,钟灵玉不由疑惑的转回头,刚想开口问一句“怎么了”,却发现,毓筱已不在身边。 急切四顾,行人来来往往,可一眼望向四周,根本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钟灵玉自然是满心的担忧,可是有了晨起时的比武,灵玉又觉得:大约整个武城里都难寻能伤了毓姐姐的人吧…… 只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却是另一回事,担忧从不会因为思绪清明就减少半分。 毕竟,事事无绝对,凡事都有个万一啊…… “小丫头。” 正当钟灵玉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头顶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子声音落下,打断了她的沉思。 抬头看去,钟灵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一把抓住男子的衣袖,开口很急:“你……是你!” 没有在意钟灵玉略有失礼的举止,男子取出银两欲结了手钏的钱。 见男子又来付账,钟灵玉急急开口阻止道:“不行不行,昨日簪子的银票还没有还你……” 男子的声音慢条斯理,透着三分如狐的慵懒,打断了钟灵玉急切的话,“小丫头,这手钏,你不想要了?” 听男子这样问,钟灵玉看看手中的手钏,很自然的点点头,没有扭捏,“当然想要啊。” “那你可带了银子?”男子依旧闲适慵懒,似只是随口一问。 钟灵玉的小眉头开始打结,今日出门时她太着急,换了新衣根本没顾上拿银子,现在身上也不过就是有几个铜钱罢了,买个包子还行,若是这珊瑚手钏,那是肯定不会够的,跟没带差不多了…… 没得到钟灵玉的回答,男子浅浅一笑道:“刚刚和你一起来的姑娘随着一个人走了。” 言下之意:想要买东西,自然得他付银子才行。 只可惜,钟灵玉全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反应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你说什么?”钟灵玉原本只是扯着男子衣袖的小手改为抓着他的胳膊,神色紧张:“姐姐怎么了?” 男子有些讶异她如此激烈的反应,却还是不想她太着急,语气虽然依旧随意,可是说话的速度却明显比方才快了许多:“你别着急,我看得出那个姑娘的武功很高,少有对手。” 1055.第1055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4 男子并不觉得毓筱追着一个人离开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毕竟武城里时常会有这样的事儿,早已是司空见惯;而且,毓筱的武功,他看在眼里。 钟灵玉压根没想到这些,她紧张也只是单纯的担忧罢了,听了男子说的话,灵玉虽然知道他言之有理,可是总是奈不过担心,几番犹豫之下,她当机立断,决定去找姐姐。 做下决定,钟灵玉不再耽搁,当即便丢下手中的手钏准备离开。 男子看到灵玉要走,几乎是本能的,忙伸出手想要拦住她。 然,男子伸出手去,却刚好撞上了钟灵玉抓过来的手,紧接着便是她急切的话语:“你有没有看到姐姐往哪边去了?” 她就是要追也得要知道人往哪个方向走了,也好有了寻人的目标啊。 听到钟灵玉的问题,男子捏一捏手中柔软的小手,忽然有些浅浅的笑意从眉眼间流露而出,让整个人瞬间多了几分亲切。 这男子的长相也是绝色,算得上上上等,唇角总是噙着一抹带着三分戏谑的笑意,风流倜傥之感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 也正因着这气质,他虽然没有让人觉得拒人千里,却也总是给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捉摸不透之感。 可如今这一笑,就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让一个似乎远在天边的人顷刻间便站在眼前,咫尺之距。 “你追不上她的,而且,她不会有事。”男子重新拿起手钏把玩在手中,出口的话说的漫不经心却极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姐姐不会有事?”对于男子的笃定,钟灵玉有些好奇。 没有回答钟灵玉的问题,男子为手钏付了银子,而后极其自然的牵着钟灵玉的手离开,融入了来往的人流。 “你要带我去哪里?”见男子拉着她就走,钟灵玉的大眼睛里染上些疑惑。 “你不是要去找你姐姐吗?”没有回答灵玉的问题,男子言语随意,反问一句。 “哦。”钟灵玉愣了一瞬后便是雀跃,当即加快了脚步,口中还催促道:“快走,快走。” 看着钟灵玉单纯的小女孩模样,男子眼前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昨日在玉器坊里几人笑闹的模样,眼中浅浅的笑意缓缓荡开…… 果真是个好玩的傻丫头,也不怕他把她给卖了,竟然就这样跟着他走了…… ***** 在人群里拥挤了半天,钟灵玉终于回过味来,猛然回头看向男子,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小火苗“呼呼”的烧着,“喂,你根本不是要带我去找姐姐的!” 要是去找姐姐,干嘛在这里人挤人,该用轻功才对吧? 笑意在眸子里一闪而过,男子佯装些不悦之色,“我有名字,不叫“喂”。” 听到男子这样说,钟灵玉也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可是她还在生气,不想道歉,只是嘴硬的道:“你还不是一样叫我小丫头!” 听到钟灵玉如此说,男子忍不住弯了嘴角,可看到灵玉抬眸看过来,他又急忙收敛了笑意做出一副随意慵懒的模样,挑挑眉,介绍了自己:“沐宇鑫。” 1056.第1056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5 沐宇鑫?! 钟灵玉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不由的便开始了沉思,努力的回想着。 站在拥挤的人群中间,行人来来往往的难免有个碰撞,沐宇鑫看一眼灵玉皱着眉头的小模样,自觉的站在她的身边护着她,以防她被人撞到。 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灵玉想起他是谁,沐宇鑫似乎胸有成竹,笃定了钟灵玉知道他的身份。 事实也确实如此,沉思了半晌,钟灵玉终于想到了,只是她的言语中有太多的诧异,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碧落宫的沐宇鑫?!” 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已经是七年前了,那时候她要接掌钟秀宫,自然需要熟识武林各派中人,不过却都只是死记硬背的记住了名字,再加上这么多年她留在京城,根本未曾接触武林中事,那时候记住的人物早已经被她忘了个七七八八了。 “钟宫主好记性。”沐宇鑫恭维一句,可是灵玉却觉得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戏谑。 什么好记性?真正好记性的,那该是一见面就认出来才对! 不过,人家彬彬有礼,她也不能胡搅蛮缠不是?钟灵玉只好压住心里怪异的感觉,礼貌的开口道:“不要叫什么钟宫主了,还是叫我灵玉吧。” 叫“钟宫主”她还真是不适应,总觉得像是在叫别人。 沐宇鑫唇角一勾,笑意有几分邪肆,忽然一下凑近,与灵玉面对面距离不过寸许,呼吸相闻。 “灵玉,日后叫我宇哥哥,可好?”他的声音低醇,似一盏醇香的茶,又仿佛一杯陈年的酒,带着莫名的蛊惑落入心扉,让人不自觉的便想要点头相应。 只是距离太近,落在脸上的气息有着温热的触感,扰乱了灵玉的心,过快的跳动让她原本被蛊惑的思绪变得混乱。 “那个……你……你离我远一点……”灵玉的话有些干涩涩的,身子忍不住微微后仰着,用以拉开二人的距离。 不给她逃开的机会,沐宇鑫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她的肩膀,四目相对,钟灵玉有些慌乱的瞥开眼眸。 “以后叫我宇哥哥,可好?”沐宇鑫的话语中多了几分孩子气的执拗,似乎大有灵玉不答应他便不放手的意思。 实在受不了这样近的距离,钟灵玉努力的忽视着那一种无处可逃的怪异感,点头如啄米,应下了沐宇鑫的要求,只求能早些逃离他的手掌。 然,有些人得寸便想进尺,低沉的话语带着暧昧与蛊惑,“来,叫一声,我听听。” 许是气氛太尴尬,也许是落在脸上的气息太灼人,钟灵玉一张小脸顿时被熏成了粉红色,张了几次嘴,终于出了声,字词都染上了几分沙哑与紧张:“宇……哥……宇哥哥……” 如愿听到了想听的话,沐宇鑫终于放开了对灵玉的钳制准备直起身来,哪成想灵玉原本因为想要躲开他的气息身子一直向后用着力气,有他的手掌相互平衡时还没怎样,结果这一放手,灵玉顿时向后倒去。 1057.第1057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6 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灵玉,结果二人这一次的距离更近了几分,鼻尖碰在一处像是点了火,让灵玉原本绯红的小脸瞬间染成了血红色,气血上涌烧得她有些热。 目光落在灵玉因为紧张而微微张着的小嘴上,沐宇鑫有些魔怔的很想要吻一吻它的柔软。 想要退开却再一次感受到沐宇鑫的束缚,钟灵玉细若蚊蝇的声音因为不好意思带着小小的娇意:“宇哥哥,你……你先放开我……” 仿若未闻,沐宇鑫的目光依旧胶着在钟灵玉一开一合的唇瓣上,粉红色的唇瓣看上去就像是桃瓣一般娇嫩柔软,引人欲亲芳泽。 几乎是魔怔了,沐宇鑫开始向着灵玉靠近…… 钟灵玉只觉得心仿佛要炸掉了一般,急速的跳动让她不知所措的躲闪着,却因为肩膀上的禁锢移不开身体,只能拉开微不可见的距离。 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距离唤回了沐宇鑫被蛊惑的心神,眼中一抹懊恼划过,沐宇鑫再次恢复了那一副慵懒如狐的姿态,带着三分戏谑的看着脸红心跳的钟灵玉。 实在受不住这样尴尬的气氛,钟灵玉再一次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干涩,“宇哥哥,你不要……不要看着我……” 看着钟灵玉局促的似乎要将手脚全数缩起来的样子,沐宇鑫心情极好的勾唇一笑,却还不忘再打趣一句:“才三月,离樱桃熟了还有好些日子……” 说着,他直起身子拉开了与钟灵玉的距离却没有再放手,以免方才的窘境再重演。 没有了笼罩着她的男子气息,钟灵玉终于脱离了方才的怪异感觉,心中疑惑着“樱桃”的事儿,所以未曾注意到沐宇鑫从她肩膀上移下来的手竟直接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 牵着仿若无骨的小手,沐宇鑫心情像是飞上了云端又像是注满了清泉,一种从未体验的喜悦和幸福缓缓的流淌而出…… ***** 不说灵玉这个傻乎乎的小妞就这样被人拐上走了忘了她的毓姐姐,先来说一说忽然没了踪影的毓筱去做了什么。 人流中只一眼的对视,毓筱便知道,他就是那个人!那个被记忆抹掉的人! 只是,明明告诫了自己不要与他有什么牵扯,可还是控制不住的追着他去了…… 毓筱觉得,那一双眼睛可以让人入魔,可以让她所有的理智刹那间灰飞烟灭,就像那扑火的飞蛾,飞向他,义无反顾…… 追着他离去并不是毓筱的决定,仿佛,那只是一种本能,一种愿与他生死相随的本能…… 而这种本能早已融入骨血刻入了灵魂,以至于她人已在郊外桃园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丢下灵玉走了这么远。 可四下环视一圈,哪里还有那个人?阵阵清风微拂,片片桃花飞舞,一片花海中,男男女女结伴相游,再没有了那一双蛊惑着她的眸…… 恍然间疑惑渐起,像是层层的云雾遮住了心,迷蒙了视线,让毓筱不禁有些怀疑是否是她看到了幻影?亦或者,是灵珠作祟? 若不然,凭她的武功,又怎会追丢了一个人? 其实,在她的心里,也更觉得自己追着的,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灵,一个虚影…… 只是,站在这样的花海之中,毓筱又总是有一种感觉,仿佛……她的某一个回首,他便站在花瓣纷飞的桃树下静静的看着她,笑意温柔…… 1058.第1058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7 肩膀上落下一只手掌,毓筱心中一惊后便不自觉间展出笑颜,惊喜——回首,可在看到人的瞬间,毓筱却是笑意骤停,眸子里有几分的愣怔。 身后的人,是钟凌风。 收敛了神色,毓筱浅笑温婉,仪态得体,微微欠身一礼:“钟公子。” 没有回礼,钟凌风音如拂面的微风,“凌风。” 似乎是怕毓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又重复一边道:“是凌风,不是钟公子。” 毓筱暗暗的吐吐舌头:不小心给忘记了,上一次答应叫他凌风来着…… 虽然有些不习惯,可就一个称呼而已,毓筱到底还是能应付的,从善如流的道:“凌风。” 终于从毓筱的口中听到了“凌风”二字,钟凌风的笑意里有了一抹淡淡的满足,这才开口问道:“我可否称呼你为毓儿?” 毓儿这样的称呼极亲密,极暧昧,也极容易惹是非,可是从钟凌风的口中说出的时候,毓筱只是听出了欣赏与亲近之意,除此外,并未其他。 那样的声音,让毓筱直接想到了这漫天起舞的桃花瓣儿,想到了耳畔微微拂动三两根青丝的三月春风,是柔,是温,是一切的美好,没有亵渎,没有暧昧…… 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毓筱压住心底那一点点怪异的感觉,点点头应下来。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只是为了方便罢了…… 不再在称呼上做纠缠,毓筱主动换了话题:“凌……凌风,你怎么来了这里?” 此处桃园虽然风景极美,可是离武楼却很远,除了一些情意暗许的男女之外,很少有人会特意往这里走一趟的。 被问及这样的问题,钟凌风的笑意里多了些什么,好像是遇到了开心好笑的事儿,却又像是有什么了然了的笑,有些说不清里面的味道。 带着古怪的笑意,钟凌风没有回答毓筱的问题,反是问了回去:“毓儿又是为什么来了这里?” 乍听钟凌风如此问,毓筱有一瞬的愣怔,而后便是了然。 原来,他竟是随着她来了此处。 而且,听他的言外之意,竟是知道她是尾随他人至此。 只是,明明灵玉被她留在了街上,他为何不看着灵玉反是随她而去呢? 还有,他既然看到了那个人,为何没有疑惑呢? 说起来,那个人是灵玉的表哥,不就是说与凌风相识吗? 想到此,毓筱决定冒险试探一次:“凌风,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熟人?” “熟人?”钟凌风疑惑一语后浅浅一笑,点点头道:“有啊。” 这一句“有啊”,就像是投入一池静水的巨石,不是荡开了层层波浪,而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于心中如此强烈的反应,毓筱也有些诧异,可是她却顾不得,只是期待着钟凌风的回答。 钟凌风笑意温润,言语间微带了丝丝的打趣之意:“就是你啊。” 心中的期待太深,得到的回答却落差太大,毓筱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期切停顿在眸子里被凝固,与蒙怔混作一色,晕染着瞳孔。 1059.第1059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8 看着毓筱如此的神色,钟凌风眸中一抹愧疚飞快的闪过,难以捕捉,又在转瞬间恢复了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微带三分打趣的道:“怎么?被一个玩笑话吓到了?” 回了神收敛了眸中的神色,毓筱知道钟凌风这是故意在给她台阶下,便顺着他的话玩笑道:“可不是嘛!没想到你竟也会说玩笑话。” 口中虽是笑语,可是心中思绪却早已百转千回。 钟凌风既然是有意替她遮掩方才的神色异样,那就是说他也看到了那个人? 可若是如此,他为何不说实话却要这样呢? 疑惑在心中蔓延,可毓筱的思绪还来不及深入,钟凌风打趣的话已经再次传入耳畔,“难道我竟长得这样凶?” 还是有些不适应钟凌风的玩笑,毓筱微微愣了愣这才开口道:“这是哪里的话?我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就像是一块美玉,一刀一琢都是精致,不太像是玩笑之人。” 钟凌风三分玩笑的拱手作个揖领了毓筱的赞美,“没想到毓儿竟将我看的这样高。” 然,紧接着,他话锋却已转:“不过,生活嘛,总是得有些乐趣才有色彩,整日里一本正经的就太没意思了。” 听着钟凌风这样的话,毓筱是深深的赞同,点点头微感慨道:“这话倒是说的有理。” “我不过是随口一言,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有理……” “有理就是有理,我可不是在恭维你。” “我便当作是恭维吧……” “……” 二人相随漫步在林中,花瓣盘绕,脚下悠闲,一株株桃树被落在身后,一株树下身影突现,一袭墨衣仿若神祗,清风扬起三两根发丝,平凡的容颜上,一双眸子美得不像话,似是有星辰闪动,还有些缱绻的思念丝丝扣扣,痴痴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抹渐渐走远的倩影上…… ***** 武楼里一直睡到此时的红裳终于醒了,看一看空荡荡的屋子,侧耳听一听小院的动静。 清冷的小院里春风微拂,带着微微的凉意,拂过肌肤,柔似水。 揭开锦被下了床榻,拉开门扉想要看一看外面,可迎面拂过的风让红裳受不住的微微颤了颤,脸色顿时白了三分,胳膊也不由的抱紧。 她……似乎是冷?! 只是,三月已过半,桃花都开满了枝头,武城又处南方,这样的天,怎么会冷? 有些贪恋的看一眼小院里正奋力生长着的万物,红裳拢一拢衣衫,收回了目光,一点点的关上了门扉。 少主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替她压制住雪虫之毒,她不能再胡闹了…… 只是,也不知道她究竟还有多少日子…… 缓缓的挽起浅黄色的衣袖,露出了一截手臂,只是,那皮肤…… 这一幕太惊人! 手臂的肌肤上仿佛开出了一瓣瓣的雪花,清透的晶莹映着日光折射出光芒,似乎是刺到了红裳的眼眸,让她微微偏了偏眼眸,不再看…… 缓缓的放下手臂任由衣袖滑落再次将那样悚人的肌肤覆盖,红裳取过了床头放着的白色瓷瓶。 这是毓筱给她留下的药,是药,却也是毒…… 以毒攻毒,到底最终谁能赢,红裳从来没有把握。 这么多次她都还活着,只是因为,她还想回去,想去看一看那个护着她的人…… 1060.第1060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19 日影渐西移,在西方的天际描绘着晚霞的色彩,摊贩收拾过物什拉着小车,一个个从街上远去…… 繁华落尽后是萧瑟,喧闹的街道只剩下一片清冷,男女相随的四人好巧的于武楼前相遇,在彼此的眼中涂上浓墨重彩的诧异。 虽然昨日看到的是背影,可毓筱今日依旧一眼便认出了沐宇鑫就是昨日的付账人。 一个人的样貌可以伪装改变,可他的气质和神韵,即使是再伪装也依旧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毓筱便是凭此认出了他。 不过,看到这张脸,毓筱却知道了更多的东西。 明白了他的身份也就明白了他为何能将她的人当猴耍。 只是,任凭他是三宫中人,如此辱了她的人,毓筱又岂会轻易便善罢甘休? 站在这里,她代表的便是唐家,暂且不管唐家姐妹究竟在她的背后搞着什么样的小动作,她既然肩担唐宫,就不能让唐家蒙羞。 所以仅一眼对视,二人间已是电光火石,一番挑衅。 而一旁的钟凌风,看着自家妹妹竟然与陌生的男子一同回来,当下便黑了脸,看着沐宇鑫的目光冷的就好似寒冬腊月里吹来的刺骨风。 迎上这样冰冷的目光,沐宇鑫依旧风度翩翩,倜傥风流,三分惬意、三分慵懒的回视着钟凌风。 看着这样的目光,钟凌风只觉得沐宇鑫嘴角噙着的浅笑是那样的欠扁,可奈何身为三宫中人,当要以身作则,也只能紧一紧拳头便作罢,若不然,他定然会让灵玉难做。 咬咬牙隐忍着心中的不快,钟凌风转了目光不再看沐宇鑫那副惬意的模样,可是这一下却发现:自家的傻妹妹被人家牵着手却毫无所觉,还一副神游远方的模样,不知在发着什么呆。 三步并作两步走,钟凌风一把拉住了钟灵玉被牵着的胳膊将她拽回到自己的身旁。 手中猛然一空,沐宇鑫不禁蹙眉,看着钟凌风的目光有了些微的不满,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被扯回来的钟灵玉终于回了神,目光怪异的在毓筱和钟凌风二人之间来来回回的打量着。 她实在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哥哥竟然跟毓姐姐一起回来了? 就算哥哥没有认出毓姐姐所以对她态度不坏,可姐姐和哥哥又是怎么撞到一起的? 难不成是因为他们二人遇上了所以才丢下她吗? 或者…… 哥哥和毓姐姐,他们在私会?! 钟灵玉是越想越离谱,一双眼睛也不由的越睁越大,看着二人的目光,更是难以形容的怪异。 顶着这样怪异的目光,毓筱心有所感的明白了灵玉的想法,忍不住满头黑线,再一次风中凌乱了。 当年被灵玉误会的事儿还清晰的留在她的记忆里,可如今…… 毓筱忍不住叹口气:这小丫头一天到晚的在想些什么?自己都被人拐走了还犹不自知呢!怎么就敢猜测别人的关系不纯洁? 不过,眼下这情形,实在不合适将事情点明白,再说了,她心中还挂念着红裳,不知道她此刻如何了…… 1061.第1061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0 没有再多逗留,毓筱开口招呼道:“时辰晚了,都回去吧。” 有了台阶下,几人也都是聪明人,谁也不曾再为难谁,一同入了武楼…… ***** 回了各自的住处,毓筱终于放松下来,看一看红裳屋里还亮着的烛火,她缓步上前,隔着门缝看了看屋里的情形,而后又重新关好门离开。 两毒相冲,这绝对不是一个舒适的过程,而红裳,此刻必定被折磨的极为狼狈。 她是要强的人,从来都不喜欢将自己虚弱和不堪的一面展开在人前…… 回了屋子,毓筱坐在桌前,看着桌上跳动摇曳的烛火,竟不知不觉间发起了呆。 她忽然觉得好累,觉得事情好多好多,像一团又一团的迷雾,将她层层包裹,作成了茧。 伴随了她七年却又莫名不见了的梦境…… 身体里的灵珠…… 记忆里消失的人…… 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 自称为天上月神的丝冉姐姐…… 红裳体内不断发作的雪虫之毒…… 莫名示好的钟凌风…… 京城局势不明的乱局…… 还有…… 近在咫尺的武榜赛…… 毓筱忽然有些怀疑她这一生的意义,曾经的那个“她”究竟有什么不甘心才让这世上有了她?而她,又能否全了“她”死都没能放下的执念? …… 心绪绕成了线团,找不都头绪,当真是应了那一句“剪不断,理还乱”…… 只是,为何莫名的又想起了那双眼眸?那种直击心扉的熟悉感,还有心脏不自觉的快速跳动…… 毓筱忽然觉得有些恼怒。 为什么?! 既然出现了,为什么不让她见到他?! 既然不相见。又为何要出现在她的眼前来扰乱她的心弦?! 只是,烦扰从来无济于事,困扰不会消失也不能解决,毓筱不由的自嘲一笑,什么时候,她竟也成了这样子了? 遇事不思解决之法,竟然在这里生闷气发脾气?她几时这般没出息了? 深深的舒一口,毓筱将心中的闷气散去些微,揉一揉有些微痛的额角,她起身前去沐浴休息。 既然累了就什么都不去想,好好的休息,也许一觉睡醒了,迎来的还是一个艳阳四射的明媚晴天…… ***** 被钟凌风一路拉回了钟秀宫的住处,钟灵玉依旧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家哥哥,完全没注意到钟凌风黑成了锅底色的脸。 钟凌风原本一副气恼的模样想要问问沐宇鑫是怎么回事,结果一转头对上了那样的眼神,刹那间便将自己想说的话都忘了。 那眼神,让钟凌风一阵郁闷,又一阵发毛。 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什么做事不讲道义的宵小之辈,却又因为他是她的哥哥所以充满了痛心,就仿佛在控诉着: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只是,虽然钟凌风准确的理解了灵玉的眼神,可是他却想破头也不明白她这眼神里的“这样做”,到底是哪样做。 满心疑惑之际,钟凌风不由的开始反思,想要细细的想一想自己是否在什么不知情的时候做了妹妹不喜欢的事情。 1062.第1062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1 然,这低头沉思的一幕落在钟灵玉的眼中却变成了理亏不敢看她,当下她便心里更气。 毓姐姐是要陪着表哥的,哥哥怎么可以…… 忽然,钟灵玉脑中灵光一闪:不对!哥哥根本不知道毓姐姐究竟是谁! 那么……要不要告诉哥哥呢? 如果说了,哥哥就应该不会…… 不行!姐姐的身份绝不能泄露,那可是要命的事! 可是该怎么办呢?表哥肯定喜欢毓姐姐,若是哥哥也是,这可怎么办? 钟灵玉满心的纠结,而钟凌风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道这丫头生气,竟是因为他自作主张拉了她回来没有让她与沐宇鑫一起吗? 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想法,再看看钟灵玉拧着眉毛纠结的样子,钟凌风一阵心痛。 他软萌的妹妹,怎么才一天的功夫就给人拐走了呢? 还好才十三,还没有及笄,还可以再留在身边一年…… 哎,这可是他的妹妹,可结果呢? 五岁就去了墨王府让他见不着,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中毒昏迷! 终于养好了身体费尽心力给她恢复了内力,以为往后可以宠着她惯着她让她再不受伤害了,结果来了天楼之令。 总以为以后还有机会好好的宠爱妹妹,却没想到,他才稍不留神她的好妹妹就被人拐走了…… 钟凌风越想越堵心,可是看着灵玉不开心的样子,他实在说不出什么不让她与沐宇鑫来往的话,便只好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原本还想开口问问哥哥能不能不喜欢毓姐姐,可是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了钟凌风独自生闷气的样子。 他一个人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身上透出的孤独就好像全天下都丢弃了他一样。 心中微疼,钟灵玉难以开口,可是脑海中当年那个在屋子里蜷缩着的小小身影却是挥也挥不去的影像…… 一时间,钟灵玉陷入了两难之境,寸步难行。 毓姐姐只有一个,可是两个都是她的哥哥,都是她最爱的人…… 兄妹二人就这样各自揣测着,夜很静,谁也不曾说话,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烛泪落下,在烛台上凝固…… 蜡烛一点点变短,夜色变深了又变浅,两人不知何时都困得睡着,只是各自拧着的眉心,都还没有松开…… 虽然只是一场臆测的乌龙,可是爱着彼此的心却是那么的真实…… 更何况,谁又知道今日的主观臆测,未必就不是明日的实况转播…… ***** 夜色尽,东方泛着鱼肚白,朝阳缓缓跃出,点亮了一个世界。 一夜的折磨,春日的阳光很温柔,像是母亲的手,抚摸着榻上人的脸颊。 红裳仰面躺着,一双眸子亮的吓人,唇角的笑有些残破,可依旧看得出里面的喜悦、庆幸,还有……痛快。 青丝不知被汗水湿过几回,此刻一片凌乱,几绺缠绕在脖颈,几绺黏在了苍白色的脸颊上,墨色太深,衣衫太红,可是脸色却太白,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不知会痛了谁的心扉。 似乎是耗尽了气力,红裳只是躺着,一动不动。 看着穿窗而入的阳光,她唇角的笑意开始一点点的扩大,最后竟“嗤嗤”的笑出声来。 不停地笑着,连泪水都笑了出来,顺着眼角没入发鬓消失不见,却留下了晶莹的痕迹。 她是不是又赚到了呢? 这一次毒发她又活下来了! 只是,天山……那么远…… 什么时候,她才能回去…… 1063.第1063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2 钟灵玉这丫头大约是过去总被人管着,被关的太狠了,现在才会一有功夫就要往外跑。 这不,毓筱才刚刚洗漱连早膳还没来得及用,钟灵玉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红裳压制了毒性便没有再在屋子里住着,她既是小姐的丫头,自然要尽一个丫头的本分,此时此刻正站在一旁为毓筱布菜。 知道红裳执拗,毓筱也不劝说什么,只是万事由着她。 对这样的事情钟灵玉也见了多次了,早已见怪不怪便也没有说什么,叽叽喳喳的兴趣全在出去玩儿上。 “姐姐,今日我们去城北吧?” 初来的那一日.逛了主街,昨日出去走的是城区偏南,看来钟灵玉这丫头是誓要将武城看个遍了。 有心让红裳出去散散心,毓筱接过了灵玉的话道:“好啊,等用过早膳,咱们三人一起,听说城北有个茶馆,说书不错。” 听到毓筱应下来,钟灵玉暗暗的松一口气:还好还好,原本还以为毓姐姐一定不喜欢出去,需要她费些力气才行,没想到姐姐竟然这样容易就答应了。 恩!好现象! 她先把姐姐占住了,这样就可以减少哥哥与毓姐姐相处的时间了! 想着自己心中打的“叮哐”响的小算盘,钟灵玉一阵开心:哥哥如果根本就见不到毓姐姐,那是不是就是说,他不会喜欢上姐姐呢?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可是她却忘记了,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做一见钟情。 而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缘分。 缘分到了,总是躲不开的。 这不,三人才出门便遇上了。 钟凌风看着迎面走来的人,温润有礼的打声招呼:“毓儿,你们这是?” 钟灵玉一听这称呼顿时一阵头痛,难怪哥哥不再叫她“玉儿”改称“灵玉”了呢?感情这是有了“毓儿”啊?! 不过她的哥哥她最是知道,他虽然对人三分笑意,态度温和,可是却向来都是疏离的,尤其是对女子,从来不逾矩半分,可如今却能这样温柔的称姐姐“毓儿”,就足以说明毓姐姐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而且,明明她也在,哥哥却绕过她直接问了毓姐姐! 想到此,钟灵玉灵光一闪又有了主意,顿时佯装不高兴:“哥哥,你是没有看到我吗?为什么不问我而问毓姐姐呢?” 哼哼!坚决不让哥哥和毓姐姐说话! 原本钟凌风那样的做法就有着不妥,只不过不点明也就不会尴尬,可是灵玉偏偏说了出来,让毓筱也有了几分不自在,不由的看了钟凌风一眼,心中有些念头划过。 不过,毓筱从不是喜欢自作多情的人,那样的念头不过一瞬又被她抛掉,只是想到了感情,毓筱忽然笑了,笑意里苦涩难掩。 她的感情源起于“她”,她能决定的从来都不多…… 虽然明白了她与“她”本是一体,可是她还需要时间,至少现在还做不到…… 没有人注意到毓筱的反常,灵玉和红裳都在看着钟凌风。 而钟凌风此刻也是满心的尴尬自顾不暇,不过面上却依旧没有现出分毫,反倒是带着几分打趣的开口道:“那哥哥重新问,可好?” 1064.第1064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3 看着钟凌风笑意平和的容颜,钟灵玉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顺眼的很,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她拧过头去看着天,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钟凌风不计较妹妹不给面子的行为,又老老实实的再问了一次:“灵玉,你拉着毓儿,这是要去哪里?” 其实问谁都好,他只是想知道她们要去哪里而已。 可是,谁说钟灵玉就一定会告诉他呢? 钟灵玉心心念念的想着的,都是怎么能让他和毓筱不会有交集,又怎么肯告诉他,她们要去何处呢? 果然,钟灵玉带着几分赌气的话有些气冲冲的,像极了一只咆哮的小兽:“既然哥哥不想问我,那便不用勉强了。” 说着,她伸手去挽住毓筱的胳膊便拉着她从钟凌风身边路过,向远处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道:“姐姐,我们走,不要理他!” 眼看着妹妹就这样满脸气愤的走了,钟凌风完全是一片混乱。 灵玉这是生气了吗?就因为他先问了毓儿? 可是,她本就性子单纯,再加上她是随着毓儿出门,难道不是应该她听毓儿的话,跟着毓儿走吗? 满心的疑思,钟凌风实在弄不懂她生气的缘由,便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们一点又一点走远的背影…… 拉着毓筱走开的钟灵玉虽然已经不再面对着钟凌风,可似乎真的是人太单纯,原本只是假装而已,却好像弄假成真,真的不开心起来,淡粉色的小嘴微微嘟起着,昭示着她的不悦。 看着钟灵玉这副样子,毓筱有些好笑,却也有些迷茫,不太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什么。 她能看得出灵玉最初并不是真的生气了,她就是为了避开钟凌风,所以故意假装生气的。 是的,就是避开!不只是不想告诉钟凌风她们要去何处,而是在躲避这个人…… 可是那是她的哥哥啊,虽然毓筱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相处,可是就凭着在京城时短暂的时光,毓筱便知道,这个男人,对他的妹妹,是没得说的。 有这样好的哥哥,灵玉为何还要避开他呢? 不过,现下好像不是疑惑这些的时候,因为,灵玉这会儿那张小嘴撅的都能挂东西了,可不太像是假装了,只是不知道,她这又是怎么了呢? “灵玉是哪里不开心了呢?”毓筱心中关心着她,又有心想要逗她开心,语速便说的极慢,就好像是面对五、六岁的小奶娃子一般。 被毓筱这样一问,钟灵玉的眼睛竟然一下子湿.了,泪珠子不受控制的溢出来,一颗又一颗的,好像是珍珠断了线。 毓筱一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怔怔的看着钟灵玉。 她此刻的模样,就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每一颗泪珠都诉说着她的难过。 毓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灵玉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又是为什么哭了! 她不是觉得自己委屈,只是觉得特别的对不起哥哥! 1065.第1065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4 虽然没有一直与哥哥在一起,可是,但凡与哥哥一起的日子,哥哥总是对他十分的好,宠着她,纵着她,替她背下犯的错,帮她完成不想做的事…… 哥哥为她做了那么多,可是她却…… 钟灵玉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坏妹妹,也就哭的越伤心。 只不过,因为不想被落在身后的钟凌风发现,她一直的往前走,脚步不敢停。 毓筱满是疑惑的随着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的这样伤心,可是毓筱没有去问什么,也没有去说什么,只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她一直都在。 其实,哭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当泪水泛滥成灾时,不要去劝慰,让她哭出来,她才会好受一些,这时候,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怀抱、一个肩膀罢了。 终于转了弯,二人的背影不再在钟凌风的视线里,灵玉再也伪装不下去,一把扑入了毓筱的怀里,呜咽出声。 一旁的红裳却好像明白了钟灵玉此刻的哀伤,静静的看着毓筱怀里不停颤抖的肩膀,她的眼中有些复杂难言的情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见钟灵玉哭的停不下来,毓筱终于忍不住出了声,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毓筱的声音温而浅,透着安抚与平和的力量:“灵玉,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好不好?” 毓筱不提还好,这一提,钟灵玉原本哭忘了的事儿立即又回到了意识里,当下便是一阵哽咽之声。 毓筱被惊了一惊,顿时不敢再开口,就连落在钟灵玉背上的手都微微的顿了一顿。 只是,总觉得不能放任钟灵玉一直这样子哭下去,毓筱搜肠刮肚的想着要说些什么也好能让灵玉不再哭。 只是,毓筱还没有想好,已经有人先开了口:“灵玉这是怎么了?”温和的男子声音很悦耳,听不出喜怒,但是隐约间似有一分的担忧。 蓦然间听到略有几分耳熟的男子声音,钟灵玉几乎本能的抬头看去。 没想到会再次碰上沐宇鑫,钟灵玉挂着泪珠的小脸有些呆怔的看着他。 沐宇鑫看着她发红的眼圈还有脸色未干的泪痕,心里莫名的微痛。 大步走近她,沐宇鑫的手极自然的落在了钟灵玉的脸颊上。 手指有着浅浅的温度,落在脸上的力道很轻,拂过脸颊的触感,像是羽毛,又像是丝绸,柔且温暖,带走了她脸色的水珠儿。 口中打趣的话隐着几分心疼:“小丫头,看看这眼睛红的,真像兔子。” 一听“兔子”,钟灵玉一副炸毛的模样瞪过来,口中反驳的话有几分恶狠狠:“你才是兔子!” 还别说,这样红着眼睛发怒的小模样,还真跟兔子有几分像。 说起兔子,这二人也真是有够无聊的。 昨日的玩笑话,沐宇鑫看着钟灵玉单纯的模样就想到了兔子,所以就总是说她是兔子逗她生气,每每都要将她逗得鼓着小脸气呼呼才肯罢休。 所以呀,这“兔子”一词对灵玉来说,就像是猫的尾巴,踩不得! 1066.第1066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5 这不,一句“兔子”,钟灵玉已经完全被转移了注意,早已忘记了自己方才还梨花带雨的事儿,握握她的小拳头,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可是,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或者,应该说是威武不能屈? 沐宇鑫看一眼钟灵玉紧紧攥着的小拳头,笑得那是一脸的明媚,让人蓦然间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果然,话没好话,沐宇鑫轻轻点一点钟灵玉的小鼻头,出口的毫不客气:“你看看,这眼睛红的,分明就是兔子嘛!” 这一下,钟灵玉再不能隐忍了,抬臂挥手,动作一气呵成,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就砸向了面前那一张笑意妖娆的脸。 沐宇鑫脚下微动,躲过了她的没有半分客气的拳头,口中极是委屈的开口道:“灵玉你好狠的心,这一拳头,是想要将我毁容了呀?” 其实,沐宇鑫这话说的一分不虚,钟灵玉虽然中蛊毒伤了经脉,不过经过寒玉石的修复大约也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之数,而这一拳头,她又没有丝毫的收敛,若真是打在了鼻梁上,估计,那个漂亮的鼻子就该折了。 只不过,他这不是躲过去了吗?既然已经完全放空了钟灵玉的拳头却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让灵玉更气吗? 原本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钟灵玉这一下子完全没了理智,气呼呼的开始毫无章法的一顿招呼,每一拳都瞄准了那张笑的欠扁的脸,完全是一副“不将他毁容不罢休”的样子。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毓筱,早已经惊讶的无以复加。 认识灵玉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丫头的善良和纯真是那么的纯粹,就连在墨王府里数落墨宸时,也只是一个空架子的纸老虎,即便是再怎么装作怒容满面,也还是掩不住她的善良与温和。 可这……怎么面对沐宇鑫的时候,她就好像是那“被逼急了去咬人的兔子”了呢? 心中有些好笑,却也替灵玉开心,她看得出,沐宇鑫对待灵玉是用了心的,这样子费着劲儿的逗她生气,也不过只是不希望她再哭泣。 一个男人没有去问一个女孩儿为何落泪,而只是在用他的方式去止住她的泪水,那么,是否,这样的男人,是一个值得的人? 看到钟灵玉身边能出现这样的人,毓筱是衷心的在替她开心,也希望他们能发展出一份美好而眷恋的感情。 钟灵玉一直以来都付出的太多,她几乎没有为自己想过什么,曾经是在墨王府里陪着墨宸不让他孤单,现在又留在毓筱的身边护着她的周全…… 笑意欣慰,毓筱看着不远处正“打得火热”的两个人,伸手扯一扯一旁有些发呆的红裳,悄悄的做个手势,带着她无声的离去…… 她真诚的希望着,希望以后灵玉的身边能有一个人,可以陪着她、护着她,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虽然沐宇鑫给了她难堪,不过,就看在他对灵玉不错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 1067.第1067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6 只忙着对沐宇鑫拳打脚踢的钟灵玉完全没有注意到毓筱和红裳的离开,可是沐宇鑫却注意到了,眼中一抹笑意一闪而过,他不再一味地躲闪。 身形闪动间,他落在了钟灵玉的身后,出手,右手以电光火石之速握住了她的左腕,并以此压住了她的右臂禁锢在胸前,将她整个人圈入了怀中。 背靠着沐宇鑫的胸膛,男子的气息太浓烈,突兀的笼罩下来,钟灵玉的心跳一时间快的让她想逃,呼吸也忍不住的急促起来。 挣扎着想要离开,却不想沐宇鑫的禁锢反倒愈发紧了几分,身体靠的太近,温度透过单薄的春装落在她的背上,钟灵玉像是被电到了一般整个人都僵了僵,呆在沐宇鑫的怀里不敢再动一动。 感觉到怀里的小丫头忽然安静下来,沐宇鑫一瞬的诧异后便开始担心,急忙的放开了她,将她的身子扭过来,带着关心与担忧的话很急切:“小丫头,你怎么了?” 虽然离开了那个怀抱,可是落在背上的温度却像是烫到了她的肌肤,一直留在上面。 心跳太急,钟灵玉的眼神有些闪躲的低着头不敢看他,细若蚊蝇的声音,就像是从鼻子里哼出了两个字:“没…事…” 看着她的样子,沐宇鑫哪里肯相信她没有事!心中太担心,沐宇鑫不再容许她这样子躲闪,一只手探出,牢牢的禁锢着她的下颚,在灵玉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便强行的抬起了她的头。 双目对视,钟灵玉的小脸瞬间一片灼热,白里透红的样子,好像两个熟的刚刚好的苹果。 突兀的“美景”入眼,沐宇鑫一瞬失神忘记了要问的话,目光一点点变得怔忪,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了她发烫的脸颊。 感受着微凉的指温,钟灵玉想要逃,可是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呆呆的站着,任由他的手指滑过脸颊落在了唇瓣上。 果然,她的唇很柔软,比想象中更软,就像是桃花树上雨后初绽的花瓣儿…… 寂静像是一曲无声的魔音冲击着钟灵玉,凝滞的空气似乎升了温,没了春日温凉的感觉,心跳如鼓带来的燥热感让她的额上沁出了些微的汗意。 张张口想要打破这种让她紧张的气氛,可是钟灵玉却惊讶的发现:她竟然没发出声。 感觉着喉咙的干涩,她不由的吞吞口水,这才试探着开口:“宇…宇哥哥……” 钟灵玉的声音很小,细的像是蚕儿吐出的丝,可是四周太寂静,落在沐宇鑫的耳中,就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顿时惊醒了他被蛊惑的神思。 再看一眼那诱人的唇瓣,沐宇鑫的神色有些懊恼,不知是恼自己动了不纯的心思,还是在恼美人在侧却不能一亲芳泽…… 看一看钟灵玉害羞的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沐宇鑫不由的在心中提醒自己一句:绝不能做得过分了!这丫头单纯的紧,逗一逗她不打紧,可若是逾矩太多,定然会将她吓跑了。 清清喉咙,沐宇鑫掩饰了自己的反常,想着方才的交手,他眼中闪过些什么,开口的声音带着些试探,还有些小心翼翼,“灵玉,你的内力……” 1068.第1068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7 听着沐宇鑫说出的话,钟灵玉原本透着绯红的脸颊在一瞬间血色尽褪变作惨白色,错愕的抬头看向他。 此时此刻,钟灵玉就像是被人窥探了最隐秘的秘密一般,眸子里的惊恐浓郁的让人心惊又心疼。 她后悔了!刚刚为什么不忍住一些?为什么要与他交手?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瞒住毓姐姐的…… 看着钟灵玉一瞬间变的苍白的脸,沐宇鑫眸中一抹重重的心疼汹涌而出,却又在瞬间隐去,笑意褪去了戏谑,带着暖暖的安慰,抬手轻轻揉一揉她柔顺的长发,沐宇鑫出口的话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小丫头,别担心,若是你不想让人知道,我绝不会说。” 能听得出,沐宇鑫没有玩笑,这一句,是承诺,值千金的一诺。 听着沐宇鑫深沉的话语,钟灵玉的眸子里有了一分的松动,可到底是太在乎,她还是半信半疑的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其实,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沐宇鑫要替她保守这个秘密,明明从武林的立场上,碧落宫与她钟秀宫乃是对立,若是他将此事宣扬出去,钟秀宫三宫之首的位置便是岌岌可危。 看着钟灵玉眼中明显的疑惑,沐宇鑫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没有为她解惑,而是给她提了醒:“小丫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可是,若是你想一直瞒下去,就要想一想武榜赛的擂台上究竟要怎么做。” 钟灵玉的眸光又开始了闪躲,这件事她也想到了,可是,她却还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 身为三宫中人,参与武榜赛都已经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所以,她躲不过! 可是,只要是站在擂台上的,哪个没有两把刷子?到那时,再想要瞒住这个事儿,简直难比登天! 她究竟该怎么办? …… 沐宇鑫的直接提醒让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逃避,迷茫与无助一刹那如潮水涌来,将她淹没。 像一只无助的小兽,钟灵玉站在空寂的街角,就好像是被世界空荡荡的只遗留了她一个一般,透着浓浓的寂寥与衰败。 看着她因迷茫失了神采的眸子,沐宇鑫心中猛然一阵抽痛,有几分无奈,却也有几分恼火。 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她这样如雪一般纯洁的女孩儿,就应该笑的像是雪后初晴的阳光,而不是大雪前布满阴霾的天! 有些气恼的看着眼前仿佛天塌了一般的女孩儿,最终他还是只能选择妥协,“灵玉,我碧落宫有一种功法,可以让人的内力大增,只是……” 沐宇鑫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臂就已经被钟灵玉握住,对上她满是期待的眼神,沐宇鑫忽然间气愤的想要甩开她的手。 她都不听完他的话就已经决定要用了吗?! 难道她不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一蹴而就的事儿吗?! 她就不想知道她这样做所要付出的的代价是什么吗?! 很明显,像这样的功法,往往都被归属于歪门邪道,是有着极大的伤害的。 1069.第1069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8 很明显,像这样的功法,往往都被归属于歪门邪道,是有着极大的伤害的。钟灵玉虽年纪不大,可毕竟出身江湖名门,这样的东西,她又怎么会不了解? 可是,她已穷途末路,根本没得选! 蛊王那是什么东西?一般人遇上了,都是必死无疑的结局,根本无需怀疑! 可是她运气好啊!有毓姐姐为她及时的解了蛊,留下了性命。 回到钟秀宫,她又运气好,有寒玉石的修复,让她还可以飞檐走壁、交手过招,不至于成了废人。 她已经比别人幸运了太多,所以,不能求更多了。 就好像破镜即使重圆了也掩不去上面的裂痕,经脉被毒伤过了,虽然有寒玉石的修复,可是它终究不是原来。 钟灵玉的经脉已经脆弱到无法承受太强的内力,亦无法再拓宽。所以,这注定了她的武功终其一生都只会停留在这样的水平上再难寸进,也注定了她每一次的全力以赴都伴随着剥皮抽筋一般的全身之痛。 钟灵玉也曾黯然伤心遗憾过,可她,却不后悔! 最终,她选择接受了,可是她却不想任何人知道,包括哥哥,包括毓姐姐…… 看着钟灵玉眼中的期切,沐宇鑫一腔恼火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顷刻间化作死灰。 他明白钟灵玉的心意,可就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才会生气,他的心,才会一下一下的抽痛着。 这个丫头,她总是在想着别人,可有为自己想过些什么呢?! 是啊,灵玉她明明承受着蚀骨之痛,却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只是为了不让哥哥担心,为了不让姐姐内疚…… 某一瞬间,沐宇鑫有些后悔,后悔他为何要出现在钟灵玉的世界里! 这样的女孩儿,她的生命里,每多出现一个人就要让她多付出一分,她本就没有自我,怎么能让一个又一个的人来透支她的爱与关怀呢? 她就是如此!对每一个人的付出都是全部,所以,每多出一个人,她付出的都在翻倍,总和都在增加! 在乎的人越多,她的付出便越多,背负的情感就越重…… 可是她的身躯是那么的单薄,一双肩膀是那么的柔弱,如此多的人,她怎么担负的起?! 深深的吸一口气,沐宇鑫根本无法述说他此刻的心情,缓缓的开口,说出的话有着难以掩饰的不情愿:“你真的想好了?” 他明白了她的心意,可并不代表他认同她! 只要一想到灵玉会受伤害,沐宇鑫就觉得心脏像是被无数的绳索捆绑勒紧,似乎有谁拽紧了绳子的两端,想要让他的心支离破碎。 钟灵玉没有注意到沐宇鑫情绪的复杂和言语的不愿,听到他的问题,她只激动的点头,似乎是生怕晚上一点沐宇鑫便要反悔了似的。 其实,沐宇鑫确实想反悔,但是很明显,灵玉的急切与此并无关,她只是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仅此而已。 知道钟灵玉没有一丝考虑到他的心情,沐宇鑫的心底忍不住的发酵着酸涩, 1070.第1070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29 知道钟灵玉没有一丝考虑到他的心情,沐宇鑫的心底忍不住的发酵着酸涩,锁着她亮闪闪的眼眸,沐宇鑫像是被迎头灌了醋,说出的话都有了赌气的意味:“你想好了我还没想好,谁说我就会给你用了!” 死丫头!我的心意对你来说,就一点都不重要吗?!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疼!我会担心! 钟灵玉被迎头而来的气恼砸的有些发蒙,第一反应不是生气也不是担心,而是发愣! 她不明白沐宇鑫为什么生气了! 片刻后,她终于注意到了她该在乎的重点——沐宇鑫不同意! 钟灵玉着急起来,抓着沐宇鑫胳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似乎是生怕一个没抓好人便跑了,出口的话满是急切与不解:“你为什么不同意?” 她根本就没想到沐宇鑫会拒绝!因为若是他不想给她,方才根本没必要说出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临时变卦了呢? 钟灵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只要说动宇哥哥就好了…… 想到此,钟灵玉不再着急,毕竟距离武榜赛还有一个多月,她还有时间。 展开一抹没心没肺的、有几分讨好的笑,钟灵玉像是想要讨零花钱的孩子,“宇哥哥,你为什么不同意?” 有些诧异于灵玉态度的转变,再加上心里残留的酸意,沐宇鑫一个冲动便说了实话,“灵玉,你知不知道那功法的伤害有多大?!” 只当是沐宇鑫担心她承受不住,钟灵玉的笑愈发的没心没肺,“宇哥哥不要担心,灵玉很坚强的,就是那个什么来着……对!铜皮铁骨!” 说着,她还握着小拳头壮壮胳膊,似乎是在展示她的强壮。 沐宇鑫的情绪一瞬间有些失控,喉咙紧的说不出话来,眼睛氤氲着水汽有些朦胧,可看到的,却还是她没有阴霾的笑脸。 抬手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沐宇鑫闷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些不知名的责备:“你知不知道也会有人为你心疼?知不知道也会有人为你担心?为什么总是委屈自己呢?” 刚听沐宇鑫的前两句话时钟灵玉还有些不明所以,她当然知道这世上有人为她心疼有人担心她,可是她不明白沐宇鑫这样说的原因。 可是当听到第三句时,她就顾不得疑惑了,因为她发现,沐宇鑫误会了一些东西。 “我没有委屈自己!”退出沐宇鑫的怀抱,钟灵玉的话第一次以这样斩钉截铁不容质疑的方式说出来。 沐宇鑫张口想要反驳她,想要问问她:她这不是在委屈自己是什么? 可是话才刚刚到了嘴边,他便已经明白了灵玉的意思。 是啊,她没有委屈自己!她的付出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受多少苦她都不觉得那是委屈…… 可是,他觉得委屈! 为什么这么善良的女孩儿要受那样的伤害? 她应该像公主一样被呵护,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见沐宇鑫沉默不语,钟灵玉思索片刻后开了口:“宇哥哥,求求你,帮我。” 1071.第1071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0 她的期待、她的恳切、她的一个“求”字!沐宇鑫早已溃不成军,他很想狠下心来拒绝她,可是他说不出口。 原来,面对某些人的时候,真的永远只有输…… 不是输给了她,只是输给了自己的心…… 艰难的点头,沐宇鑫没有出声。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一样说不出答应的话,因为,那是在将她推向痛苦的深渊……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钟灵玉的笑意明媚的刺眼,一把抱住沐宇鑫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她欢心雀跃的呼喊着:“宇哥哥,谢谢你,就知道你最好了!” 看着灵玉这样开心的样子,沐宇鑫却像是心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骤缩,疼痛。 只是,面上不能表现,他强作笑颜,笑出的弧度却是那么的苦涩…… ***** 武城*醉洛阁 天字号的上房里,坐在椅子上的人姿态肆意,优雅的执一盏清茶,一举一动中都透着三分的慵懒,像一只狐。 火一般的衣袍激情热烈,却只能为那一张如妖倾城的脸作陪衬。 再看看那一脸妖娆的笑意,这不是唐柒又是谁? 与他截然不同,坐在他对面的人,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就仿佛世界全然与他不相关,如玉般精雕细琢的容颜直让人感叹上帝造人的不公,只是在那样完美的好似工艺品的脸上,竟连一丝的情绪也寻不到,让人不由的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纤长的手指骨节如竹,随意的摆弄着棋盘上凌乱的落子,人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相思是毒,一入骨便成瘾。 刻入心扉的人,不论走到哪里她都在心里,思念在疯长,在眼眸中发酵,在唇角化作温柔的笑,又在指尖变作轻浅的摩挲…… 墨宸,便是那个中了相思毒的人! 犹记得当年初学“入我相思门”,墨宸只是笑人心太痴,可如今当真入了此门,方才知晓何为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真的是不得不感慨其表达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墨宸即便是知道了相思如此绊人心,可依旧不曾悔当初的相识。 有些人,她值得,值得牵肠挂肚,值得永世不忘,值得受这相思苦,即便是,她已忘记了他…… 有些受不了墨宸摆出那样一张淡漠的脸,人却在神游太虚,唐柒清清喉咙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宸,你既然去了,为什么不见她?”虽然还没有见过毓筱的真颜,可是唐柒凭着他超强的眼力,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其实,未必需要过人的眼力才能认得出,只需要看看墨宸的反应即可。 这世上,能有几个女子能让墨宸驻足?这世上,又能有几人能让墨宸尾随? 遍寻天下,也只有一个毓筱罢了…… 所以还有什么难猜?墨宸的反常已经出卖了她的身份。 只是他真的不懂,既然思念至此,为何不去见她?又为何相见了,却偏要躲开? 他们来到武城的日子比毓筱她们还要更早一些,他不知道阿宸到这里来究竟有何事要做,而他,他的目的,很简单:唐宫! 1072.第1072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1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终于有些懂了毓筱当年在避暑山庄的疏离是为了什么,只是,已经晚了…… 立场很尴尬,可是有些事,是不得不为! 他不是在用“过去的十字架”绑架自己,只是,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他的血亲,他们死的太冤,所以,公道,必须由他背负起来,给他们铺一条回家的路…… 当年的断肢残骸他没能收,那么多的人死无葬身之地,一个个的游魂野鬼,都在等着他,等着他给他们一个家。 所以,他只能站在这里,面对与他留着同样血脉的……“仇人”! …… 被唐柒扰了思绪,墨宸已经回了神,只不过,一眼看去他就知道:唐柒正思绪渐远。 知道他又在纠结于当年的事,墨宸有些无奈却也没有说什么。 人生有些坎,只能自己迈过去。 仇不能不报,公道不能不讨,可是唐柒终究不是只有脑子,他还有心。 唐涵死了,他在愧疚!他觉得他欠了他们!所以这样的讨伐,他失去了理直气壮的立场。 可若是让他放弃,大约这一生,他都会在痛苦中挣扎,无法自拔…… 其实说到底,都是亲人,唐柒还是狠不下心…… 不过,他还有时间可以再拖一拖,因为唐溪(洛溪)还没有来…… “阿宸,你倒是说话呀?为什么不见她?” 原以为唐柒正在沉思,墨宸刚准备起身离去,却不想他却忽然出了声。 淡淡的瞥一眼唐柒,墨宸的神色淡漠如水,出口的声音毫无情感:“该见的时候自然就见到了。” 一听这样的话,唐柒挑挑眉,顿时就不淡定了。 什么叫该见的时候?难道两地相隔了许久的人终于到了一个地方不是应该相聚相欢吗?难道还需要计划一个见面的时候吗?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阿宸是那样的思念着她,思念到相思像是一种毒深入他的骨髓,让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缱绻的眼神,可是如今只是咫尺之遥,他却偏偏望而却步,只默默的退守在她的身后。 “你倒是说说,什么时候才是你所说的那个“该见的时候”?”唐柒挑挑眉,不依不饶,没打算放过他。 他一定要让阿宸说了实话不可,他能感觉到,阿宸有什么瞒着他,其实他心里明白阿宸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不开心,觉得墨宸是在跟他见外。 见墨宸半天不语,唐柒故意做一个夸张的表情,言语中有着惊讶和鄙夷:“阿宸,你不会是近乡情怯不敢见她吧?” 如此明显的激将之法墨宸又怎会识不破,心中明白唐柒的目的,可墨宸却有意的避开这些换了话题:“你有时间的话不如去打坐,若是筱筱出手,你可……” “她也要出手?!”唐柒惊呼一句打断了墨宸的话,脸上的神色一刹那可谓是五颜六色。 若是毓筱也要出手,他还赢个屁啊!估摸着,以他绝好的轻功……逃命…… 1073.第1073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2 唐柒暗暗地盘算了一下自己能逃出来的机率,脸色就像是经历了秋霜的花儿一般,一寸寸的凋零,衰败的垂头丧气。 毓筱在追阿宸的时候他也算是见识了一下她现在的轻功,那根本就是与他不相上下! 六年前两人相较,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轻功罢了,这一下,可是连逃命的本事都不剩了…… 有些烦恼的挠一挠头,唐柒感觉心浮气躁,可是当目光略过一旁气定神闲的墨宸时,他忽然眸光亮了亮,笑得有些奸诈。 看样子,一定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果然,“阿宸,咱们是好兄弟不是?” 一听唐柒这样问墨宸便已经明白了他的算盘,刚想开口说“不是”,却不想唐柒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笑话!阿宸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哪里能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若真是让他说话了,他的如意算盘哪里还打得响? “阿宸啊,你看看我们也算是共过生死的兄弟了,这俗话说:女人是衣裳,兄弟是手足! 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你肯定也不会重色轻友,对不对?” 依旧没有给墨宸开口的机会,唐柒又继续下去:“那什么,这是我们唐家自己的事儿,到时候,你看着你的女人,让她别掺和,行不行?” 说到此处,唐柒的语气中已经不自觉的带起了几分小心翼翼,心里有些忐忑。 他不知道阿宸会为了毓筱做到哪种程度,可是墨家人都是出了名的情种,所以他不得不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儿。 比如:与毓筱你死我活的交手…… 不管他再怎么矛盾纠结,他终究是要与唐宫之人一战的,他不怕会输在毓筱手中,只怕因为立场相左消磨了情意成了仇人。 到那时,只怕难做的人就要变成阿宸了…… 只是,唐柒高悬着一颗心忐忑的在等待着墨宸的回答,可是等了半天,却发现墨宸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心中不解,唐柒看向墨宸,因为之前注意力都放在了忧心之处没有发现,这会儿仔细看了才注意到:某人,竟然在这里“装死”! 墨宸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执一盏茶优雅的浅啄一口,睫毛半敛,眸光落在棋盘黑白混乱的棋子上,不时的落下一颗。 看那模样,好似方才唐柒所说的话,他完全没有听到。 看着墨宸这样子,唐柒真想扑过来咬他一口再大骂他一句“混蛋!” 可不就是个混蛋嘛!不就是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吗?至于小气的当什么也没听见吗? 唐柒心中正愤愤然,忽然,脑子里一念冒出:既然阿宸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那他为何不将计就计,就当他答应了不就成了吗?反正他也没反对不是? 在心中赞一声自己的聪明,唐柒笑的像狐狸,“阿宸啊,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果真是好兄弟啊!” 说着,唐柒用他绝好的轻功眨眼间近了墨宸的身,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后又转瞬远去,直接穿过了窗子消失在屋子里。 1074.第1074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3 因为唐柒的靠近太突然,再加上他的轻功是真的不错,所以即便是墨宸也没反应得及,只得看着唐柒拍了他的肩膀又消失。 对于唐柒的忽然靠近,墨宸的心里在本能确实是生出了排斥与不适,只不过这些东西他还是可以忍耐的,再加上许久不曾看到这样跳脱的唐柒,墨宸心中的淡淡喜意早已冲散了一切,忍不住微微的弯了弯唇角。 翡翠心的事儿纠缠了那么久终于有了定数,父王身死八年终于能入土为安,这些事,墨宸开心可是并不会表现,可是唐柒就不一样了,因为丢失翡翠心而内疚,后又经历了青漪和唐涵之死,他一度心情沉重,终于有了值得开心的事情,唐柒那妖孽的性子便肆意起来。 能看到好兄弟过得开心,墨宸自然心情不错。 只是没想到才短短时日,随着武榜赛事渐近,唐柒又因为唐家的事儿再度沉重…… 只是,这些事逃不开避不得,也就这一回,只希望经过了便是过去了。 而至于拦着筱筱的事儿……这事儿还真有些难度! 以筱筱的性子,她的人她定然会护着,而且她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也不知道肯不肯听他的劝…… 罢了,等时候到了再说吧,最不济,就是与筱筱比一场,刚刚好也能知道一下灵珠在她体内究竟是何状况…… ***** 拉着红裳离去,毓筱并没有再去城北闲逛,而是转道去了倾城坊。 倾城坊乃是舞坊,鱼龙混杂便于混淆视听,所以便用以情报收集以及一些任务的交接之地。 武城的倾城坊有了有几年了,当初毓筱只是有心参与武榜赛,便想着要在武城安插一些势力以备不时之需,果然,凡事有备无患,还真是用上了。 来到武城的时日虽不长,可毓筱几日闲逛也不是没有目的,这不,有一些端倪已经初现。 蓝雪国看似武林江湖泾渭分明,可实际上却是错综复杂,早已经不分彼此。 不过,这对于毓筱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毕竟她自己就是如此,牵扯着澹台、唐、齐三大姓氏,游走在朝廷与江湖之间。 更何况,以着朝廷掌控一切的心性,真的很难想象皇家的人会放开对江湖的掌控任由他们逍遥自在。 人人都知中庸之道,可是世间事哪里会有标尺,做起来不免会有过与不及,朝廷想要掌控天下的心可以理解,可是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词,叫做物极必反…… 收敛目光不再去看街上伪装作普通商贩的兵卫,毓筱带着红裳一同从倾城坊的后门闪入门内。 虽然是第一次随着毓筱来办正事,可是红裳却很聪明的没有多嘴去问什么,而是静悄悄的跟着,一副低眉信手的模样,不看不闻。 想在世上活得久,就该明白生存的法则——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甚至于,不该知道的,要学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对于这一点,也正是毓筱最看重红裳的地方。 她并不是不信任红裳,只是在她看来:她的事儿从来没有必要跟任何人交代清楚,她也谢绝所有以朋友之名为挟逼迫她坦诚相待的人。 1075.第1075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4 才入了倾城坊还没有坐上一坐,便有一黑衣人匆匆落下,大约是顾及着此处人多,用了入密传音之法报告了事情。 毓筱听了事情便急匆匆的离去,甚至竟将红裳落下在这里。 知道毓筱是有事要忙,红裳也只是无奈的耸耸肩,没有什么怨言,只不过心中还是忍不住会想一二。 也不知少主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竟然这样急匆匆的就走了…… 但愿苍天有眼,这样的女孩儿,不要让她经历太多的磨难…… ***** 匆匆离去的毓筱不是去了别处,而是回了武楼。 原因无他,唐家姐妹出了变故! 坐在屋子里的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毓筱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当年两人被人追杀,她救下她们时二人全身是血,性命垂危。 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她们从鬼门关里抢回来,又出钱出力的重建了唐家门楣。 也不过就是改了“唐宫”之名,占了宫主一位,她们就这样没有感激之心、缺少容人之量,竟这般急切地想要置她于死地吗? 若是说毓筱存着要她们感激的心才出手相救,这样的话未免失了公允,毕竟救人的时候,毓筱也不知道她们的身份不是? 可毕竟是救了她们的命啊,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去面对被这样在背后插刀子的事情时,心里怎么会没有失望? 收敛了心中的痛意,毓筱的眸光已经是一片漠然,出口的话沉冷淡漠,不含情感:“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仿佛她不过是例行一问,对于答案是什么,丝毫都不在意。 是的,不管她们是真的良心被狗吃了背叛了她,还是受制于人不得不如此,毓筱都不会再原谅! 还是那句老话,她们的情有可原,从来都不是伤害她的理由!纵然她们说出天大的不得已,背叛就是背叛,伤害就是伤害! 唐心安静的跪着,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一种浓郁的心痛却从她的四肢百骸涌现,让人想忽视都难。 是的,就是心痛!痛心疾首的心痛! 她真的想不通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她不明白当年为何唐门会有内乱,会有暗器门联合外人灭了机关门的事儿! 他们不是一家人吗?他们留着同样的血不是吗?他们都姓唐的! 可是有些事,不管她会不会懂,它都发生了。 它就在那里,让她躲不开绕不过,所以她只能承受疼痛。 一边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一边是有救命之恩的恩人,她是真的痛,痛得要发疯!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明明三日前她还在开心抱着小姐庆幸小姐还活着,可是转眼,事情却变成了这样非生即死的不解之局! 难道真的是她暗器门的人天生就坏吗?若不然怎么会残害同门,屠戮血亲,背叛恩人呢? 眼睛被泪水模糊,一滴,两滴……泪珠儿砸在地上,让唐笑的心一阵抽痛。 是她的错,才会让妹妹跪在这里,这样的难受…… 1076.第1076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5 “小姐,此事与心儿无关,是我一人所为!我愿承受任何惩罚,只求小姐放过心儿。” 自己做的事情该自己承担,更何况,那个人是她的妹妹,她怎么能连累她? 只是,听着这样的话毓筱却只勾唇一笑,笑意如妖艳的曼珠沙华,极致的美,可是这美却是致命的危险。 其实,这样的答案早就在毓筱的预料之中,毕竟唐心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呆了三年,虽然之后的三年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可是很明显,唐笑的外心并不是在她“死后”才有的,而是从跟着她,就不忠! 隐瞒唐家印记便是从未将她当做自己人,所以有外心,也没什么奇怪。 不过,犯了错若是没有改正的诚意,她又为何要依着她的心意赏罚分明呢? 迁怒! 迁怒虽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不可否认,它有它的好处在!就比如:现在! “唐笑,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毓筱低低一笑,言语中的嘲讽刺的唐笑一阵羞赫,脸色煞红,“你们的命本就是我的,唐宫也可以不姓唐,我并非善人,不过是做事情喜欢留些余地罢了。” 言至此处,毓筱的神色忽然带起深深的遗憾,言语满是惋惜之意:“可奈何,有些人不懂见好就收,不稀罕我留下的余地,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此言有两层深意,第一便是在说唐笑的忘恩负义,而第二层,便是在暗示唐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真想要保住她的妹妹,最好说些有用的东西来,这样的话,毓筱也许会考虑留一线余地,放过唐心。 只是,唐笑她真的肯吗?唐心这个妹妹在她的心里,究竟占着多少的分量呢? 对于这些东西,毓筱还真是拭目以待! 抬手取来一个漂亮的沙漏,毓筱将它放在桌上,饶有兴趣的开口道:“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如何?” 不按常理的出牌,跪着的两人明显有些吃惊,都抬头看向了毓筱,而后目光又一同落在了桌上的沙漏上,静静等待着毓筱的下文。 心情有些忐忑,像是在等待着审判,她们二人虽然不太清楚毓筱处置人的手段,可是她们能从毓筱的言语中感觉出来,这个游戏,对她们绝对是一种折磨。 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们已经没了说不的权利,是生是死,都只能接受。 没有耽搁时间,毓筱松开沙漏,看着里面细细的落砂,她的言语染上了曼妙的风味:“今日恰好我闲来无事,便这样子好了,这沙漏计时为一刻,砂砾每落完一次,唐笑你便要说出一些让我满意的东西,若是不能……” 毓筱的话忽然顿住,目光落在了唐心的身上细细打量起来,看了几遍最终停在了唐心放在地上的手掌之上,几分若有所思:“我看唐心的手长得好看,又是一双巧手,便就是它了!” 忽然,毓筱的声音转为寒冷,透着森森冷意:“若是不能,我便要她一根手指!” 不知是毓筱说出的话太狠,还是毓筱的语气太骇人,唐笑猛然抬头看向了毓筱,眸子里的惊恐没来得及遮掩。反倒是唐心,似乎根本没听到这样的话,只是低头跪着,一动未动。 她们都是聪明人,自然听明白了毓筱的言外之意,只是,要她出卖背后之人……唐笑犹豫了! 一想到那个人,她就觉得心在发抖,喉咙紧的说不出话。 可是妹妹……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1077.第1077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6 内心的天人交战激烈的上演着,唐笑的额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屋子里寂静到连呼吸声都没有,桌上用来计时的砂砾一点点的流走,上层的沙已经快漏完。 留给她的时间实在不多了,可是唐笑还没有考虑好。 面前这个笑意残冷的女孩儿当年救了她们的命,在她的记忆里,她那么的善良…… 今日,她真的会如她所说的那般能狠心断了心儿的手指吗? 为何觉得她不是如此残狠的人呢?为何会觉得她只是在吓她呢? 唐笑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心存侥幸,她只是这样觉得便这样认为着,就好像人们面对难以接受的事情时,总是习惯于去否认它。 她真的太天真了! 若是说在她眼中毓筱救下她们是善良,那她可曾想过,那些死在毓筱剑下的亡魂是否也是如此认为的? 一个人,杀了一方救了另一方并不是说他(她)有多善良,只是他(她)选择了其中一个立场进行了一场杀戮而已。 善恶是共存的,人性是多面的。没有人是绝对善良的,而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被暗藏的杀戮之念。 她错估了人性,错看了毓筱,就注定了她要失望,而唐心要痛苦。 沙漏的上层已空,毓筱没有等来唐笑的答案,半敛的眸子中一抹黯淡划过,对于她,她已经心冷的有些绝望。 原本以为,至少唐心在她心里是有分量的,毕竟当年遭人追杀生死之际,她都能用身体护住妹妹! 也正是因为目睹了这一幕,毓筱才会挥剑断命救下她们。 只是却没有想到,时间过了太久改变的太多,让她连同当年那一份守护之心都丢了…… 不再对唐笑抱有任何的期待,毓筱出口的话犀利的让人难堪,“原以为你至少还算个人,没想到,竟连猪狗都不如!” 抬手握住桌上的沙漏,用力! 琉璃在她的掌中破碎,玻璃屑四处飞溅,掌中残留的砂砾混着晶莹的颗粒从毓筱的指缝中漏出,隐约间好像还有一两点残红落下…… 收回被玻璃扎伤的手,毓筱狠了狠心,沉声开口道:“动手!” 话是她说下的,既然唐笑放弃了她给的机会,那就只能照着她说的做! 一道身影现,面色沉冷如石,顷刻间来到唐心的身前,手下没有半分含糊的一手固定住她的手掌,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尾指。 使力——折断! 唐心的手指是被硬生生的扯下来的,皮肉被撕开是一片血肉模糊,染红了唐笑的双眼。 黑衣人的动作太快,快的让唐笑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阻止。 这样的结果让她太错愕,唐心不哭不喊的安静让她误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做完一切的黑衣人依旧淡漠冰冷,似乎是视若无睹,只是将唐心的断指呈于毓筱面前,静候命令。 看着唐心紧咬唇瓣不呼不喊的承受一切,看着原本完美的手掌变得残缺,毓筱眼眸中一抹浓郁的颜色划过,仅刹那却又被淡漠湮没。 既然选择了这一步,那便不要去后悔! 1078.第1078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7 没有去看黑衣人呈来的断指,毓筱微垂着睫毛遮住了眸中神色,沉声下令道:“去,把这个东西送给唐笑,也好让她留着做个纪念。” 话说的狠戾,可毓筱握紧的手却暴露她在强撑的事实。 掌心的伤似乎不轻,又加上这样紧握的力道,血珠便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地上。 她在愧疚! 即便是她在告诫自己不要后悔,她也依旧控制不住的在愧疚! 它们一层层的涌来,如潮水一般冲打着她。 她无处可逃! 是她毁了那双可以做天下暗器的手! 她确实想知道唐笑背后的人是谁,想知道那个算计了她近十年的人是谁!可是,唐心终究无辜…… 黑衣人不曾去注意毓筱的情绪,他只是一个下属,做好他接到的每一个命令是他的本职,如此便好。 将手中的断指送到唐笑面前,黑衣人等待着唐笑接下它。 只是唐笑似乎没有听到毓筱方才的命令,她的神思似乎停在了唐心指断的那一刻。 黑衣人顿了一瞬后改为强行,抓起唐笑的手便将那节断指塞到了她的掌心里。 他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他不同情任何人,甚至于,常年的黑暗与杀戮,让他早已忘记了同情为何物。 手掌中突兀的充实感让唐笑微怔,低头看去,唐笑在那一瞬间开始颤抖,似乎身体要碎掉。 手掌不停的发抖,似乎是想要将掌中的指节丢开到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就可以骗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她又不能丢!因为她知道,那就是妹妹的手指!因为她的天真而断了的手指! 难以接受!唐笑忽然变得歇斯底里,有些疯狂。 她颤抖的抓着那一节断指,抓的很紧生怕它丢了,却又很温柔生怕它痛了!另一只手已经扯过了唐心流着血的手掌,开始将断指拼回去。 手在颤抖,她拼不好,有些气急败坏,可是她不放弃,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着…… 不知道算不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两者最终接在了一处,可终究是没用了,断了就是断了…… 只是唐笑她不愿面对,用一手手指握住被折断之处固定住断指假装它还张在上面,另一只手不停的擦着手掌上染上的血色,好像抹去了这些就可以证明它还完好无损。 只是伤口太重,血流未停,怎么能擦的干? 唐笑胡乱的抹着,在唇角扯出的一抹笑意,笑的很傻,眼中的泪却像下雨了一样,不停的落下。 心中一阵撕扯,唐心终于动了,抬起她完好的手握住了唐笑不停的擦去血迹的手,泪水在涟漪,她言语哽咽:“姐姐,好了,不要再擦了,我没事。” 说着,她还向唐笑展开一个安慰的笑,只是因为脸色太白,笑意太苍白,落在唐笑的眼中,成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与悔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唐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因为她害怕伤痛与死亡,所以她将妹妹推向了危难。 1079.第1079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8 说什么不能连累心儿,她就是心存侥幸以为毓筱心善便可以有机可乘。 她什么都想要,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留住,这也许就是老天给的惩罚,对贪心人的惩罚! 只是心儿没有错,为何要替她受过?! 抬手拥抱唐笑,唐心将她抱的很紧,出口的话很平和,没有怨与恨:“姐姐,不要说对不起,你做错的事由心儿来补,这样很好。” 唐笑像是被雷击了一击,身子猛然僵了僵,而后缓缓退出了唐心的怀抱。 做错了事…… 她做错的事…… 是啊,她忘恩负义假意效忠做错了事!可是她呢?她澹台毓筱难道就没有错吗?!为什么不来断了她的手却要去惩罚心儿呢?! “心儿,姐姐错了的,由姐姐来偿!而你受过的伤害,姐姐也会替你讨回来。” 字字泣血,句句为恨。 唐笑的行动太快,在她话落之际人已经飞出,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掉落在了她的身后,一直坠落在地,落在距离唐心不远的地方。 看清了那是什么,唐心一抹破碎的嘶吼:“不!” 那是姐姐的手指! 而她要做的,是取了毓筱的手指! 所谓偿还,所谓讨债,原来是这个样子…… 唐心的心皱缩成一团,痛早已无以复加到了麻木! 姐姐啊姐姐,你可知道你这样的算账方式实在不讲道理吗? 你背叛恩人、不忠宫主,按照唐宫门规是要先处三刀六洞之罚,再废去双手逐出唐家的! 而且小姐一开始便说了,你招一句,她便留一分余地…… 如今你一句未言,小姐却毁了沙漏停了游戏,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又怎么可以如此不知好歹的去寻小姐讨债呢? 只是唐笑去的义无反顾,又岂是唐心一句嘶喊能拦得住? 看着气势凌人而来的人,毓筱忍不住蹙蹙眉。 虽然伤了唐心她心有愧疚,可是她还不认为已经到了欠了她们的地步。 她一早便说了会如此做,唐笑既能咬牙不说却又反过来疯的歇斯底里,只能说明她从未将她威胁的话当真。 同样都是身为上位者,手下领诸多之人,岂有空口白话之理?唐笑她又岂会不懂? 可她依旧选择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毓筱一定善良的不敢、也不会那样做。 可当把一个人的善作为算计她的筹码时,善良就已经到了期,剩下的就只有血与泪的教训。 避开唐笑呼啸的掌风,毓筱只一味地躲闪着,没有出招的意思。 唐笑的心太乱,武功招式都是错乱的,根本无需毓筱出手,这样下去,她自己就会因为如此没有章法又疯狂的发泄而受伤。 屋子里一片狼藉,瓷器碎了一地,桌子在掌风下被劈开,椅子也变成了一堆废木材堆在地上…… 毓筱依旧在闪躲,闪躲的愈发漫不经心。 唐笑依旧在疯狂,出手的招式已经是自取灭亡的方式。 只有唐心不一样了,她没有再继续跪着不言语,身形动,她迎着唐笑的掌风挡在了毓筱的身前。 1080.第1080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39 不是为了救毓筱,她只是要以这样的方式让姐姐停下来! 此时此刻,姐姐就像是一匹受惊的马,不撞到什么是不会停下来的! 若是撞了其他的东西姐姐也许会死,可是撞上她,却不会…… 唐心的出现太突兀,毓筱和唐笑二人都怔了一瞬,只是那一掌已经收不回,落在唐心的胸口,口中鲜红的血液喷出,全数落在了唐笑的衣衫上,而唐心整个人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最终落在了毓筱的怀里。 屋子里一瞬间的凝滞像是压了巨石让人透不过气,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唐笑怔了一瞬后便是疯狂,发疯了一样扑向毓筱从她怀里抢回了唐心紧紧抱住。 “心儿你不要死,心儿不要死……”呢喃的话语是哀求,泪珠儿晶莹清透美得像珍珠。 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切,毓筱只觉得心好累!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一个人呆着,静静的蜷缩着自己…… 转身离开,却在迈出一步后再也抬不动脚,低头看着摔倒在地却死死抱住她的脚的人儿,毓筱烦躁的蹙着眉。 她这又是想做什么?! 不等毓筱发问唐笑已经开口,“求求你救救心儿,求求你救救她……” 麻利的爬起身子跪在毓筱的脚边,她几乎身体全伏在地上,双手依旧抱着毓筱的脚没有松开,口中字字哀求:“求求你救救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求你救她……” 毓筱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的医术她见识过,说是起死回生也丝毫都不为过,只要她肯,心儿就一定不会死! 所以她不会放手,她要抓着她,求她,直到她肯答应为止。 毓筱看一看一旁已生机渐断的唐心,再看看脚下卑微如泥一般抱着她的脚不松手的唐笑,她只觉得心情烦躁的像是塞了一团鸡毛。 断送在她手上的人命她早已数不清,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去,她却从没有过。 曾经,她总说她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今时今日…… 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她只是想逃开,不想再留在她们姐妹二人的死局之中。 可是禁锢着脚的双手就像是钳子,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抽回自己的脚。 终于,烦躁超过了理智,毓筱的情绪也终于崩溃,回首,咆哮:“唐笑,你究竟要怎样?!我从来都不欠你一条命!又为何要替你救她的命?!”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毓筱,唐笑似乎是被吓到了,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抓着毓筱脚踝的手,却依旧扣得紧,半分挣不脱。 片刻的愣怔后,唐笑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的机会!若是毓筱当真铁石心肠,她又怎会烦躁至此?! 明白了这一点,唐笑开始不停的磕头,额头撞在石板地上发出“咚咚”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似乎是敲在了心房上,只听着就已经觉得痛。 可是她却好像失去了知觉,额头被磕破,血水顺着眉心流过鼻梁漫过唇瓣,可是她丝毫都不在乎,只是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那样的执着透着几分执拗,在血色的浸染下,又多了几分疯狂之感,让唐笑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令人心碎的脆弱与无助。 心,乱如飞絮! 恍惚间,毓筱似乎看到了自己,哀求……无助……绝望……无边的黑暗…… 猛然一阵抽痛,从四肢百骸起,不知想要延伸到哪里去,折磨着毓筱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血肉…… 身子忽然摇晃,毓筱来不及稳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唐笑被毓筱忽然的反应吓到,怔怔的抬头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毓筱看到了那里面的哀求、惶恐、不安…… 再无法拒绝,毓筱终于点了头…… 1081.第1081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0 粗略的收拾过屋子里的一切,毓筱开始为唐心施救。 心脉损伤太重人已经昏迷,细若游丝的呼吸似乎随时都会断掉一般,可是毓筱手下娴熟没有分毫犹豫,蓦地让人多出了几分信心。 对于毓筱的医术,唐笑是百分百信任的!当年她替妹妹挡下的那一刀便是穿心而过的,可即便这样,毓筱还是就活了她的命! 忽然间又想起了当年再醒来时的那种诧异与惊喜,唐笑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 时光在走,将今日变成昨日,最后留在记忆里变做了曾经,可是发生过的事却永远不会变,它一直都在那里,不会因为时日的远去而有丝毫的褪色。 时光可以走,记忆可以远成一条河,可她怎么能忘了恩?忘了当年捡回一条命的欣喜与庆幸? 毓筱从来不求什么,所以她也忘了该给出什么,心在繁华中污浊,眼被利与名蒙蔽,她成了恐惧的傀儡,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儿…… 习惯了她的宽容与良善,她便学会以此为挟开始了肆无忌惮,在她的底线上留下浓重的笔墨,却还妄图她可以不计较。 只是,唐笑啊唐笑,你几时也成了这般愚昧的人? 善良不是可欺,宽容亦不是懦弱,毓筱小姐是有着容人之量,可她更有底线! 这二者界限明确,可你怎么就混为一谈? 直到了这一刻,唐笑才真的觉得她错了,背叛是错,忘恩负义是错,心存侥幸也是错……而她最大的错,是错以为毓筱的良善是软弱可欺! 其实,很多时候,人往往容易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是谦卑还是自大,身在局中,总是容易被蒙蔽,容易迷茫与疑惑,做错了事,却还以为自己依旧行的正…… 明白了一切也就知道了自己的罪大恶极,唐笑很想要第一时间便向毓筱忏悔自己犯下的错,可是看一看正在专注施针的毓筱,她抿了抿染着血色的唇,压下了心中想要忏悔的欲望。 认罪的话都是空口白话,丝毫没有意义!与其去忏悔,不如做些有用的事儿! 说干就干,唐笑默默的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开始研磨裁纸,她要将她所做的,都写下来,就算是为自己赎一二之罪。 ***** 终于得到了沐宇鑫的承诺,钟灵玉一直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心情一阵轻松,就连脚步都带上了欢快的调子。 见钟灵玉开心,虽然沐宇鑫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也不想要扫了她的兴,甚至于,心情似乎已一点点的被她感染,原本的酸涩之意竟悄悄褪了去。 不过,既然帮了小丫头这么大的忙,那她是不是该投桃报李,陪他出去玩一玩呢? 再说了,小丫头要练成这功法,怎么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距离武榜赛也不过一月多一点儿罢了,能留给小丫头胡闹的机会,实在不多了…… “灵玉,走,宇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没有立即答应,钟灵玉蹙着小眉毛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1082.第1082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1 “去哪里?”没有立即答应,钟灵玉蹙着小眉毛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见灵玉如此沐宇鑫也没有不快,只是佯装不满的带着七分委屈道:“小丫头,我才刚刚应了你那么大的忙,怎么?你连陪我出去玩一玩儿都不肯?” 见沐宇鑫一脸的失望与受伤,钟灵玉的心皱了皱,忙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去,只是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她必须要和毓姐姐在一起的! 只是,钟灵玉一圈环视,当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说姐姐了,就连红裳都不见了! “你把我姐姐弄到哪里去了?”小丫头一着急便乱了套了,一把扯着沐宇鑫便开始发脾气,看那架势,若是沐宇鑫不能将她的毓姐姐给变出来,她都要吃人了! 可是沐宇鑫要从哪里给她一个姐姐呢?他也不过是注意到了两人的离开,又没有专门找人关注她们的行踪。 被小丫头不分青红的冤枉了,可是沐宇鑫似乎丝毫不介意,任由钟灵玉扯着他的衣襟,他依旧一派风流之态,倜傥之感竟是丝毫不损。 果然,有些人的气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便是被人扯着领襟搞得满身凌乱,也依旧不能损掉他半分的韵味。 轻轻拍一拍灵玉落在他脖颈处的小手,沐宇鑫三分散漫七分慵懒的道:“灵玉松手了,你姐姐武功比我还高,我能怎么她呀?” 听了这话钟灵玉愣了一下后便是顿悟,而后便是羞愧。 她竟然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怀疑人!而且,他刚刚才答应了帮她一个大忙…… 羞愧难当,钟灵玉想要说些什么表示歉意,可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便只是垂头站着,像是做错了事等着挨批评的孩子。 不过沐宇鑫没有要与她计较的意思,神色一派惬意的看着钟灵玉,却也没有开口解她窘境之意。 难得能看到小丫头如此局促可爱的模样,当然要多看一会儿了! 相处的越久,沐宇鑫就越是发现灵玉的可爱,似乎她的每一刻都是一个不同的模样…… 就如她的笑! 偶尔她会笑的眉眼弯弯,就好像天上降下了送福仙子,是一种纯美与幸福…… 偶尔她会笑的没鼻子没眼的,似乎脸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她的喜悦,每当这样的时候,她一定是遇上了极高兴的事儿。 偶尔她也会只扯一扯嘴角,因为她也有笑的勉强的时候…… 偶尔她会努力的将嘴角绷成一条直线,可是眸子里的笑意却迸涌而出,难以遮掩,每当这时候,她一定是遇上了好笑的事情却又不得不隐忍笑意。 …… 喜欢上一个人,她在他的眼中会变得专注,专注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专注她每一个不经意的习惯、动作…… 就如同此刻,小丫头缩手缩脚的站着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可是沐宇鑫却看的专注,似乎是要铭记她的每一种样子。 只是,犹豫了许久,钟灵玉终于做了决定。 1083.第1083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2 她本就是豪气之人,这样子装鸵鸟的行为可不是她的性子,错了就错了,认了错改了不就完了嘛! 忽然抬头,钟灵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颇有几分慷慨赴死的感觉,开口道:“宇哥哥,是灵玉误会你了,请宇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灵玉鲁莽。” 她字正腔圆说的响亮,可是沐宇鑫却从这样洪亮的声音中听出了底气不足。 小丫头竟然在害怕?!她究竟在怕什么? 疑惑与好奇像是一只小手不停的挠着沐宇鑫的心,而他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些连他也尚不明确的隐隐期待。 “小丫头,你是在害怕吗?” 沐宇鑫的话忽然很温柔,让钟灵玉不由愣了愣。 这并不是说沐宇鑫与她说话时很凶,而是…… 以往的他,言语中总是含着逗弄之意,或是要惹灵玉气恼,或是要逗得她脸红心跳…… 总之,多是玩笑之话,钟灵玉也从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不过就是过耳一听便罢。 可是这个问题问的太温柔,让钟灵玉的神色与理智有了短暂的远离。 没有等到灵玉的回答沐宇鑫并不气馁,声音依旧那么温柔,就像是阮烟阁里最柔软的丝绸。 “灵玉在怕什么?” 温柔的声音低醇,带着蛊惑,让钟灵玉的心蓦地跳快了许多,“咚咚咚”的,好像谁在她的胸口打着鼓。 几乎不敢看他,钟灵玉的声音细若蚊蝇,似乎是从鼻间哼出来:“我不是在害怕,我就是担心,担心宇哥哥会生我的气。” 听到此处,沐宇鑫的唇角扬了扬,一抹难以言喻的喜悦从心底升起,瞬间便席卷了全身,让他身体的每一处都散发着快乐。 只是,没想到,钟灵玉的话并没有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宇哥哥生我气了,就不会再帮我隐瞒内力之事了。” 沐宇鑫刚刚才弯起的唇角瞬间被拉成直线,刻上了冰冷的痕迹,心中悬起的喜意还没来得及感受便被迎头浇了冰水,连血液都冻结。 他想,从天堂跌入地狱,大约也不过如此吧? 自嘲的笑一笑,沐宇鑫暗暗摇头:灵玉那丫头那么单纯,怎么会这么快便开窍呢?是他心急了…… 缓缓舒出一口气,沐宇鑫调整了心情,很有耐心的又问了一个问题。 “灵玉,若是宇哥哥说,男人说话算数一言九鼎,那是不是你就不担心宇哥哥生气了呢?” 钟灵玉不知何时头已经低的看不见脸,听着沐宇鑫的问题她心中又是一阵慌乱。 方才鬼使神差的说了实话让她心慌,所以她才慌慌张张的又补了一句。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慌乱,可是她就是压不住心底这种奇异的感觉。 只是,宇哥哥为何这样的讨厌,偏偏要抓着不放?! 不能不回答,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回答,钟灵玉的脸都快埋到了胸里面,出口的话声音低低闷闷隐约可闻:“不是的,我不想宇哥哥生气,不想宇哥哥生我的气……” 1084.第1084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3 终于得了心仪的答案,沐宇鑫的心情顿时开朗,顺手牵住钟灵玉捏在一起的小手,拉着她便走。 忘记了反抗也忘记了她的毓姐姐,钟灵玉就这样被沐宇鑫牵着手拉走了。 ***** “宇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呀?”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钟灵玉忍不住好奇的问一句。 只是好奇,没有担心,也没有戒备。 即便是知道她本性就如此,可是听着她毫无戒备的信任自己,沐宇鑫的心情还是忍不住一阵飞扬,言语染上欢快,却是故意卖个关子:“别着急,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听沐宇鑫这样说,钟灵玉讪讪的撇嘴,可到底是没有再问,只是任由沐宇鑫拉着她的手,默默的跟在他的身旁。 …… 终于停住了脚步,钟灵玉在抬头的一瞬间惊艳。 眼前,碧水一片望不到边际,河堤上绿柳垂绦,微风轻抚,枝条略过水面,荡开了一圈圈的纹路。 好美的景!好幽静的湖! 宁静致远,理当如是! “宇哥哥,这里好美。”似乎是被眼前的清幽蛊惑,就连钟灵玉这样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也难得的安静下来,口中溢出的嗟叹之声都透着沉静之美。 没有说话,沐宇鑫牵着她的手沿着河岸继续走。 这里太宁静,拘束了小丫头活泼的天性,这可不是他的目的! 沿着湖岸行,转过一片不大的林子,眼前的景却已经是天翻地覆之变。 若是说那一侧的天地悠静清幽,那么这一侧便是热闹开朗。 湖上画舫来来往往,一曲曲歌谣从坊中飘来,混着岸上小贩的叫卖声,谱一曲热闹的盛世繁华。 “灵玉,想不想去游湖?” 看着湖水钟灵玉的眼睛都发直了,完全是一副恨不能立即飞到画舫上的样子,沐宇鑫这一问根本就是多余。 其实,他也看到了钟灵玉的样子,只是,就是想要问一问,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说她喜欢游湖,这样也不枉费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带她来了这里。 点头如啄米,“想想想!” 三个“想”字一个比一个大声,钟灵玉的迫不及待可是一点也没有掩饰,兴奋的笑明媚的比阳光更耀眼,就差整个人没来跳个三尺高以表达她的开心雀跃了。 见到钟灵玉如此欢喜,沐宇鑫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当即便拉着钟灵玉去租了画舫上了船。 这湖并非死水,水面的流动不大但已足够推动一只小舟晃晃悠悠,反正是以玩乐为主,二人都不着急,便由着这小舫在水面上一点点的荡。 钟灵玉第一次看水,兴奋的在船上跑来跑去,一会儿仰头指指天,一会儿又俯首看看水,整个人真的像是化身为鸟儿,叽叽喳喳的,仿佛精力永远没个尽头。 “宇哥哥,你快来看,这水里有鱼!” 听到小丫头的呼唤,沐宇鑫只好放下手中备下的茶点过来,虽然早就知道这里有鱼,可还是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配合的问一句:“在哪里?” 1085.第1085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4 “那里!那里!”钟灵玉兴奋的抱住沐宇鑫的胳膊,伸着手指给他看,“宇哥哥,你看,就在那里,好大两只鲤鱼!” 原本并没有多少兴趣的沐宇鑫起初只是报着配合之心不想扫了灵玉的兴,却不想竟在不自觉间被感染,心感受到了快乐,听着灵玉的话,他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看到两只大鲤鱼正结伴同游,水中嬉戏。 心中莫名的有所感,转头看一看身边笑的眉眼弯弯的女孩儿,沐宇鑫有一瞬间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日头爬过正空偏了西,午后,是一天中最为惬意的时光。 因为钟灵玉不想回去,所以二人依旧留在画舫上,啃两块点心充充饥。 不过,好像并不怎么顶用…… 二人并排躺在不大的甲板上有些拥挤,中间的胳膊重叠在一处。 钟灵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天。 抬手指着一处,钟灵玉的小脑袋左歪歪右歪歪的看着,微微的蹙了眉,“宇哥哥,你看那多云,像不像鸡腿?” 听着小丫头用一本正经又略带天真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沐宇鑫先是一阵凌乱而后便是没绷住的笑了。 低醇的男子声音似乎有着很厚的底蕴,醇醇的厚度就像是饮下陈年老酒的感觉,笑声很轻很干净,像是遇上了极让人开心的事儿。 只是,钟灵玉话语初落就得了如此的笑声回应,便本能的当了嘲讽,回想着自己说了什么,灵玉顿时一阵脸红,不由的有几分羞恼,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着他。 无视了钟灵玉眼中的恼意,沐宇鑫出口的话带着打趣:“小丫头,你是饿了吧?” 竟然看着天上的云都觉得那是鸡腿,这丫头该是饿的有多狠?! 钟灵玉确实是饿了,晨起急着出门连银子都忘了带,在毓筱那里虽然吃了点,可奈何着急去玩儿,心思雀跃的根本都不在吃饭一事上,也就随意的对凑了几口,哪里能想到会来游湖呢? 被点破,钟灵玉更加不好意思起来,眼神飘忽的不敢看他,却又总是忍不住的想要瞄他一眼,可每每转过视线,却总是与他对个正着,让钟灵玉一阵慌乱的又急忙移开视线。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她转过视线的时候与他对了个正着,而是他一直在看着她,视线从来未移开过。 看钟灵玉已经羞得似乎要钻洞了,沐宇鑫不敢再逗她,收敛了玩笑之心,道:“灵玉,我们回吧。” 钟灵玉确实饿了,可是她还不想走!从小到大,她很少能出来玩儿。 很小很小的时候哥哥父母管着,说她年纪太小,也说她是钟秀宫的希望,所以她每天都只有练武练武还是练武。 后来稍稍长大了些,她却成了钟秀宫的宫主,陪在了表哥身边。 并不是要说陪着表哥有什么怨言,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纵使再重来一百回,她的选择也依旧不会变。 只是,墨王府就像是一个牢,牢牢的困住了她的一切,一困就是三年。 世界很大,大的用一生也走不完,可是钟灵玉还是希望尽可能的走更多的地方。 1086.第1086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5 世界很大,大的用一生也走不完,可是钟灵玉还是希望尽可能的走更多的地方。 “宇哥哥,我不饿,我们再呆一会儿吧。”钟灵玉说的有些小心翼翼,与其说是商量,更不如说是祈求。 听着这样的语气,沐宇鑫心里蓦地一阵心疼,抬手揉一揉她的长发,言语在不自觉间染上了宠溺:“好。” 不忍心让灵玉伤心可并不代表他就要让灵玉饿肚子,沐宇鑫示意钟灵玉自己呆一会儿,而他则转到了船的另一侧,抬手放在唇边吹一声口哨,当下便有一身着黑衣、气势迫人的男子现身出来。 “少宫主又何吩咐?” “去准备些膳食来,送到这里。”下了命令,沐宇鑫抬头看向船头另一侧站着的人。 她面向湖水站立,素白的衣裙轻轻摇曳着,有几根青丝在微风中高高扬起,勾画出一抹妩媚又清纯的弧度…… 看得有些痴,他会心一笑,这才抬步走回了灵玉的身边。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小丫头单纯,可爱得紧。可是相处的越多,他就越是发现,她的身上有很多种美,可爱的、纯净的、善良的、狡黠的、发怒的、调皮的…… 今日,他又在她的身上发现了新的美,女人味的美…… 是啊,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 膳食来的很快,钟灵玉缩一缩鼻子嗅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目光有些发亮。 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沐宇鑫顿时觉得这备饭的命令下的是多么的明智。 与她一同转过身来,可是看到破空而来的身影时,沐宇鑫却不由的怔了怔。 因为来的人已经不是刚才领命的人,而是一个女子。 她一身浅黄色衣衫,绣着含羞半放的垂丝海棠,在这样的春日风光里,显示生机盎然。 而她的容颜,与沐宇鑫,至少有五成相似。 看起来,来的这一位,正是传言中碧落宫的海棠仙子,沐宇鑫的妹妹,沐雨棠。 只是,这一位巴巴的到这里来,究竟是来做什么了? 送饭? 这等小事还需要她亲自来做?! 找茬? 若是找茬,她又何必带着吃的来? 试探? 自己的亲哥哥,想知道什么直言就好,又何必试探? 其实,何必纠结,既然她来都来了,目的还会不暴露吗? 身形如蝶,雅韵美丽。 沐雨棠稳稳的落下了身形,面上笑意就好似这三月春风,一派和善。 “哥,这是哪位美人让你动了春.心,竟然使唤一等一的弟子来给你送饭?”说着,沐雨棠的目光就落在了钟灵玉的身上,没有遮掩,她的打量虽然肆无忌惮却没有明显的恶意,并不会让人有太多的不舒服。 当目光触及到钟灵玉如清泉般清澈的、一尘不染的眸子时,她的眼睛倏然亮了亮,笑意里多了几分赞赏与暧昧。 笑着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钟灵玉,她一副自来熟的拉着灵玉便往舫内去了。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就是钟秀宫的那个小宫主吧?” 1087.第1087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6 沐雨棠生在江湖,自然也是对江湖事知之甚详,虽然不曾见过她,可是这张脸,却依旧并不陌生。 被认出了身份钟灵玉也不惊讶,毕竟她能了解各宫之事,别人未必就不能了解她。 当然,她也无需掩饰,她钟秀宫又不是见不得人! “没错,我便是钟灵玉,以后唤我灵玉便好。”钟灵玉出言豪爽,一宫之主的气势一分不少。 “既然灵玉介绍了自己,那我也不能失礼不是?”沐雨棠抱拳一礼,“我乃碧落宫,沐雨棠。” 钟灵玉抱拳回以一礼,斟酌片刻后,却还是称呼了一句“沐姑娘”。 原因无他,沐雨棠看起来与她年纪差不多,又与她同为武林中人,姐妹相称并不适合,可若是不问本人意愿便以名称呼,未免又有些唐突,失了礼数。 钟灵玉的考量她都明白,所以也并不在意,只是佯装做出几分不满的模样,微蹙了秀眉,道:“灵玉你太见外了,叫我雨棠就好了。” 钟灵玉也不是矫情客套的人,当下便以雨棠相称,二人开了食盒一桌而坐,吃着吃食儿聊着天,笑意不断,好不畅快。 只是,这二人畅快了,可是就是苦了一旁眼巴巴看着一切的沐宇鑫。 原本是要给自己和灵玉备下的饭食,平白的杀出一个人来也就罢了,可是,再看看,这哪里还有他的存在感?! 明明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小丫头过过二人世界,也好联络联络感情,哪里想到结果竟然变成了这样!!! 更何况,哪有雨棠这样做妹妹的?!来了这里就打趣了他一句然后就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一肚子气闷的沐宇鑫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恶狠狠的瞪着霸占着灵玉的妹妹,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只是,某人似乎很喜欢装模作样,根本就对他横眉冷对的模样视若无睹,只一个劲儿的拉着灵玉谈天说地。 那可是真的在谈天说地啊,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天到地,从江湖到武林……说的那是一个不亦乐乎。 知道妹妹是故意捣乱,沐宇鑫虽然生闷气可也只能无可奈何,谁让那是他的妹妹呢?! ***** 直到月影初上,毓筱才收了银针喂给唐心一颗药丸,似乎是耗费了心神,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在月光下隐约有些透明之感。 抬步欲走,目光触及到一旁已经睡去的唐笑,毓筱不由的蹙蹙眉,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去取了纱布想要为她包扎一下伤口。 十指连心,断指之痛非比寻常,更何况,伤口根本没有就处理,大量的血液流失让唐笑面无血色,紧闭的眸子让人不由的眼皮一跳。 她……她究竟是心力交瘁所以睡着了?还是失血太多所以昏迷了? 几乎是本能的,毓筱当下落指在她的腕脉处。 知晓她并无大碍后毓筱心中猛然一松,理智回笼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不由的脸色一僵。 看一看手中握着的纯白绷带,毓筱的手指不由的紧紧攥了攥, 1088.第1088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7 看一看手中握着的纯白绷带,毓筱的手指不由的紧紧攥了攥,最后,她蓦地松手,没有去看掉落在地的绷带,只是取了药瓶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些止血止痛之药便离开了。 她又不是善人,干什么在这里做好人?! 只是,毓筱走的太匆忙,没能注意到桌上一笔一划写的用心的“赎罪书”。 ***** 不知是不是玩的太尽兴,钟灵玉竟在画舫上睡了去。 沐宇鑫没有失了分寸,美人在怀却还是将她送回了钟秀宫的住处交给了钟凌风。 虽然沐宇鑫做了正人君子,可是钟凌风眼看着自家妹妹被人抱回来还一副睡得香甜的模样,那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不能对着妹妹生气,所以这一腔的闷气自然都落在了沐宇鑫身上。 小心的安置好钟灵玉,钟凌风与沐宇鑫相峙立于院中。 看着沐宇鑫一派风流、怡然自得的模样,钟凌风那是一个横竖都不能顺眼。 脚下内力聚了三成,钟凌风欲拔地而起。 即便是不能大打出手的惹是生非,小小切磋总是不为过吧?拐了他的妹妹出去玩儿最后还是抱着回来的,哪里能这么便宜的让他全身而退?! 可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闯入视线,让钟凌风不得不暂时收了心思。 看着来人,只凭那五分像的样貌,他便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只是,沐雨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给她的哥哥助阵不成? 想到此,钟凌风不由挑挑眉,看着沐雨棠没有说话。 似乎是有些惊讶于钟凌风身上的温润,沐雨棠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又隐于无形,笑意温温的看着钟凌风。 江湖上真的很难能看到这样如玉般温润的公子,更像是世家里走出来的少爷…… 江湖既为江湖,便是以武为尊,以武会友,以武解忧。所以,即便是武林世家里经受过极好教育的子弟,也免不了多多少少的带着些江湖人的粗犷之气。 而他,没有。 不过,也有可能是藏锋于内。 可不管怎么说,她都对面前这个人有着莫大的兴趣,因为她知道,在她眼里,他与别人,不一样! 看这样的架势,钟凌风自然不能再动手。 先不说一个打两个打不打得过,就只说这事儿若是闹大了,于灵玉,可没有半分的好处。 作为一个男人,他看得出沐宇鑫对灵玉的不同,所以他可以有恃无恐! 可是沐雨棠的路数,他却摸不准! 硝烟未起便歇,可是钟凌风的心里到底是存着怒气,虽然礼仪上无可挑剔,但是还是免不了言语上暗讽几句。 可沐宇鑫此刻也正是满心的郁闷。午后大把的时光都被妹妹抢了去,让他不仅不能亲近佳人,更是连灵玉的一个眼神都没得到,最后只给他一个睡着的小人儿让他抱回此处,所以他又哪里肯受钟凌风的明嘲暗讽,二人一来二去的便是一顿针锋相对。 只不过,表面上看却是一个笑的风流,一个笑的温润,不明所以也只当是二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1089.第1089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8 只不过,表面上看却是一个笑的风流,一个笑的温润,不明所以也只当是二人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将二人针尖对麦芒的暗斗尽收眼底,沐雨棠以茶盏做掩,笑意挂在唇边,一直未曾散…… ***** 夜色尽,爬在桌上的人终于转醒,动一动因为睡得不舒服而酸痛的脖子,她站起身来伸着手舒展一下身体。 然,这懒腰还没伸完唐笑已经反应过来。 一觉睡糊涂了,竟忘了昨日发生的事儿,也不知道妹妹怎样了。 想到此,她急忙推开身后的椅子跑入内室。 珠帘被拨的凌乱,“叮叮咚咚”的撞作一气,在唐笑的身后左右晃动着。 只是,似乎此刻所有的声音都在离她远去,而她的世界里,只有目光触及着的那个人。 虽然床榻上的人还在沉睡,可是她依旧看得出,她没事了! 原本纸一般惨白的面色虽然还不是红润色,可终究是带上了血色,呼吸虽缓却很平稳,没有了昨日如游丝一般的虚弱感。 喜不自胜,唐笑恨不得能跳一跳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喜悦。 可是她不敢,她努力的压抑着心底似火山迸发一般剧烈的喜悦。 榻上的人还在睡,她不能扰了她。 悄悄的退出内室,唐笑如风一般飞出了屋子,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她觉得生命美好的就像阳光,充满了希望与温暖! 咦…… 是什么时候曾体会过这样的感受呢? 是十年前了吧? 那时候以为自己死去了,可是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日出,看到了妹妹挂着担忧的脸,还有那个女子倾城的一笑…… 是否那时候妹妹看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也是如她此刻一般的心情呢? 这样的感谢上苍,感谢她…… 所以妹妹才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 百感交集,唐笑又匆匆跑回了屋子。 她要将写的东西交给毓筱小姐,她要将功补过,即便是这一世都不能被她信任,她也要为她做每一件她能做到的事儿! 只是,站在桌子前的唐笑愣住了。 桌上只有笔墨,纸却不见了!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唐笑努力的回想着,可是她醒来的时候心绪都不在此,所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睡醒时纸张是否还在此处。 不能判断纸张是在她睡着的时候被人拿走了,还是在她睡醒后被人拿走了,唐笑的心有些沉重。 下意识的四下寻找,唐笑忽然注意到手上断指处黄色的药粉。 药粉大约被撒下有好些时辰了,已经混着血迹干涸凝固止住了血,大抵是有止痛之用吧,伤口处没有一丝疼痛,以至于她醒来许久了都未曾注意到手指之伤。 浅浅的笑意浮现,唐笑笑的很是心满意足。 不用想她也知道,在这里,能给她伤口上药的人,只有毓筱! 注意到桌角落下的白色绷带,唐笑的笑意愈发明艳。 这绷带,定然是她下意识的想要为她包扎却又没有那样做而落下的…… 再看一看光秃秃的桌面,唐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看来,宣纸该是昨夜被毓筱小姐拿去了…… 1090.第1090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49 武城*城门处 三月已末,天气一日.日的热了起来,尤其武城还是地处南方,已经偶尔可闻一两声蝉鸣之音。 刚刚好是一年中气候最适宜的时候,各种小贩争相叫卖,街道上人来人往,繁荣一片,好不热闹。 时值盛事,武榜赛即开,每日里入城的队伍总是排的老长,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今日这入城的队伍里,有一位女子,看上去倒是有些眼熟。 她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风韵犹存,身上的气韵端庄柔媚,有着少女难以企及的女人韵味,还有些岁月沉淀后的淡然温和。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盈盈笑意显得十分亲昵,可是眸中微浅的疏冷之色,却暴露了这一位绝非平常妇人。 嗨!这不是非烟嘛! 不过,她怎会此时入城? 是否…… ***** 武楼*唐宫处 毓筱在桃花树下搭了摇椅,午时里闲来无事,便常来这里坐坐,享受一下难得的静谧与惬意。 这几日确实比较闲散,唐家姐妹的事儿大抵上也算是了了,她没有再追究唐笑的背后之人,也没有去问一问唐心的伤势如何。 她不要她们的命并不是代表她原谅了她们,而是不在意了。 唐宫还是唐宫,只是,不再是唐家的唐宫! 曾经她还想着做大了唐宫,待到她了了自己的事儿便将唐宫重新归还唐家。 但是现在,她不再这样想了! 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天真!先不说唐家人会不会相信她对唐宫没有占有之心,就只说“了事”一说,她自己又有几分把握就一定能了了事呢?说不定日后即便是她搭上了性命也未必能保得住她一家人全身而退! 所以,做下这等不切实际的打算,从一开始便是她错了,也无需去怪唐笑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她做下决定:从今往后,唐家姐妹何去何从再与她无关,而唐宫,那是她一个人的唐宫! 不过,虽然毓筱这样想,可唐家姐妹未必也是如此想法。 唐心虽然伤未愈,可也已经不影响日常,按道理,既然毓筱放了她们自由,她们自然是已经可以自行离去。 可是这二人,却偏偏留在了这里。 不必想,二位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毕竟,参与武榜赛的是“唐宫”,而真正的参赛者,则只需年龄符合便可,她们两人即便是要入武榜赛事,也无需再赖在这里。 不过,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毓筱是丝毫都不在意的。 这里是武楼,所有来到武城参赛的人都住在这里,若她们要走,也不过就是换了换院子罢了。再说了,这里又不是她蓝毓筱的地方,她也不介意她们暂时借住唐宫的宿处。毕竟,武榜赛将近,武城众英雄云集,实在不是暴露唐宫内乱的时候。 一阵清风拂过,桃瓣在枝头上长得不怎么牢,如一群粉蝶倏然闯入,翩翩起舞。 抬指接住了一片娇嫩的花瓣把玩于指尖,毓筱在心里盘算着日子,便愈发觉得无聊。 1091.第1091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0 第一次参加武榜赛,不免有些不明所以,着急兴奋的来了,没想到来早了!这接下来还有一月时间才正式开赛,可是武城的一切,她却都已经全数看过了,也记下了。 红裳虽然好玩,可是半月的时间也是玩够了,整日里嘟囔着的无聊比她还要多,就更不必说给她解闷了! 原本还以为能在此见到哥哥的,没想到日前寒水宫至,竟然只来了宫主和座下弟子,她未曾见过面的表哥和表妹都没有来,当然,她想念许久的哥哥也是未到此。 生活没有乐子还尽是失望,也难怪毓筱都要叹一句:哎!真是无趣啊…… 然,最最让毓筱不满的是,这几日.她闲的要发霉,可偏偏灵玉那个小丫头却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让她完全见不着面寻不着人。 去了一次钟秀宫的住处,毓筱从钟凌风那儿听来些消息,知道灵玉这些日子都跟沐宇鑫呆在一处,她嘴上嗔怪的骂一句“重色轻友”,可是唇角弯起的好看弧度,却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小丫头终于开窍了,也知道为自己想一想,而不是每日守着她义正言辞的说“要替表哥保护她”的话了。 不是不相信她的话,也不是小瞧她的能力,而是不忍心,不忍心让她一生都在付出…… 心中忍不住猜一猜灵玉此刻在做什么,毓筱的唇不自觉的扬了扬,泄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虽然闲下来是有些无聊,但是她更知道,这份“无聊”是多么的难得,能在乱局中偷得半日闲,她还是好好珍惜的好,毕竟端倪初现,什么都要乱了,人人都在蠢蠢欲动。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刻的蓝雪国全境,已经到了黑云压城之际,待到起风时,毓筱便再是想要幽静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毓筱有预感:风已经在路上,离起风的时候,实在已经不远了…… ***** 武楼*碧落宫 不必猜已想得到钟灵玉每日里赖着沐宇鑫是在做什么,看着这丫头,只觉得说什么话都是多余,只想要悄悄的抹一把泪,在心中暗暗做下此生不负的承诺。 沐宇鑫越是守着她,就越是心疼也越是烦躁,这个丫头怎么就能这么倔?! 这功法既能让人一蹴而就就必定要付出代价,虽然才是练功初期,可也依旧能看得出钟灵玉并不好受。 灵玉已十年有三,就到了要及笄的年纪,身形比起一般女子要高挑一些,可是看在沐宇鑫的眼中,却觉得她依旧柔弱娇小。 此时尤其是! 小小的人儿盘膝而坐,身上月白色的衣衫正在被汗水一点点浸.湿贴在身上,柔顺如瀑的长发不久前还规矩的落在身后,可这才不过盏茶的功夫,已经汗湿结了绺子。 出了多少的汗,便说明她此刻有多少痛! 可是,她却始终紧咬着唇瓣一脸的坚定,一遍又一遍的行周天,学功法! 沐宇鑫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烦躁,总之是看不下去,嘱咐妹妹一句“照顾好她”,身形几个闪动便不见了踪影。 1092.第1092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1 沐雨棠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盈盈笑意,神色严肃的有些深沉,目光怔怔的看着灵玉,思绪已飞远…… 看哥哥的样子,怕是真的动了心了…… 只是,这二人…… 似乎是想到的东西不太美好,沐雨棠有些烦躁的甩甩头,收回思绪又看向了那个如同雨打了一般的人,心中蓦地生出一念。 其实,是她值得啊! …… ***** 武楼*唐宫处 似乎是嫉妒她的宁静,一只雀鸟胆大的落在了离毓筱不远处的石桌上,叽叽喳喳的一顿鸣唱后,便试探着啄一啄她的点心,似乎是觉得味道还不错,竟毫不客气的开始大快朵颐。 毓筱斜眸瞟一眼桌上雀鸟又继续仰面看花,并不在意自己的点心喂了鸟儿。 只是,为何这鸟儿吃饱了却不走?反倒是巴巴的瞅着毓筱,怎么还有点幽怨的小意思呢? “咻咻……啾啾……” 忽然,一串鸟叫声从毓筱口中传出,学的是惟妙惟肖,只是,那模样看起来,她竟然……在跟鸟儿交谈?! 鸟语之能在蓝雪国多有传言,人人皆赞可通兽语是怎样怎样的厉害!可是千年来,从不曾有人亲见此技,却不想这活计还真有人会,真是让人震惊感叹。 鸟语源自记忆,可毓筱却从没有在人前用过,即便是父母兄长她也是一并瞒着,毕竟这样的本事她为何能会,她无法解释。 虽然曾告知父母她怀有记忆一事,可她还是不希望在他们眼中她被特殊化。 一番交流,毓筱抬指取了雀鸟脚下竹筒里的纸卷,而后挥挥手让鸟儿离去。 将纸卷一点点缠开,毓筱的眉头却在一寸寸的锁紧。 非烟入武城?!为何是这时候?! 武城距离京城甚远,送消息即便是只算单程,快马加鞭不眠不休都至少需要十日之多,可这距离她下达“联系非烟”的命令才不过半月时间…… 到底…… 顷刻间,毓筱已心思百转,猜测诸多。 既然非烟过早出现,排除了她的人被别人所用这一个可能,便就只有非烟知晓她诈死这一种可能了。 她的人是否忠心也许她还拿捏不准,可是他们有没有趁机另择明主,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非烟这三年在京城一直静默,这个时候出来,必是知道她还活着,来此寻她了! 只是,究竟是谁告诉了她? 是京城里有人知道了她诈死一事?还是说她的身边有什么她未曾发现的高手? 还有,不管是谁告密非烟,这个人,他(她)究竟为何这样做? …… 内心不由的有了警惕,毓筱原本惬意的姿态一点点散去,气氛微带凝滞之感,就连树上飘落的花瓣似乎都染上了几分凌厉…… 去路漫漫,等着她的忧喜不知,可逃避总是不那么有用,更何况,它也不是毓筱的风格。 古语有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切,且行且看吧…… ***** 武城*倾城坊 既然人已经来了,毓筱自然是要去见上一见的,刚好也能顺道从非烟那里了解一下京城动向。 1093.第1093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2 在倾城坊的内堂里坐了个把时辰了,毓筱没有丝毫的不耐,指间把玩着一盏早已凉透的清茶,好整以暇的姿态等待着要见的人。 还真不是非烟摆什么架子要让毓筱等,只是她舟车劳顿实在是困乏疲惫,所以一入倾城坊便寻了床榻倒头就睡。 毓筱从来就不是苛责的人,所以自然也不会将人从枕上捞起来,所以,便就有了现下这一幕。 不过非烟也没有睡得天昏地暗,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所以略休息一下后便醒来了,一听说毓筱等她多时了,非烟当即便往小客厅而去。 挑开帘子入了内堂,非烟看着熟悉却又好似很陌生的毓筱,眼睛一时间酸的疼,水汽也就不自觉的晕出,蓄满了眼眶却是强撑着没有落下来。 “小姐,你也真是狠心,说走就走了,还弄出个“死讯”来,让兄弟姐妹们没少掉眼泪!”非烟嘴上说的厉害,可是这话没说完泪已落,涩哑哽咽的声音更是让这话一分的威力也没有了,只留下了一片酸涩。 其实非烟一直忠心耿耿,毓筱心里是知道的,可是刚刚才有了唐家姐妹的事儿,她总是免不了多了几分戒备。 好在非烟此刻的心绪全数沉浸在重见毓筱上,满腹的喜悦堆积的太满让她忍不住泪流,口中不停的都是埋怨的话,并不曾注意到毓筱不经意间的疏离。 看非烟的泪不止,毓筱的心也是有所感动,抬手替非烟抹一抹脸上的泪,打趣她一句:“你看看你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就当着我们这些孩子的面儿哭了?” 非烟哪里在意她的调笑,脸不红心不跳的反嘴一句:“什么叫你们这些孩子?!这里也只有你一个孩子!” “好好好,就我一个孩子,可是都说了我是孩子,你还要哭?”毓筱噙三分笑意看着梨花带雨的非烟,几分调皮的眨眨眼睛。 带着泪对毓筱翻个白眼,非烟利落的抹了一把脸,整了整情绪,却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小姐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昏迷的事儿既已经过去毓筱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便只玩笑的道:“小姐我浪迹江湖逍遥自在,你说过得好是不好?!” 当年二人曾树下闲谈,那时毓筱便说过日后定要远离是非去快意江湖,非烟心生向往曾笑语要与她同去,可如今二人武城相遇,却并非潇洒江湖人……甚至于,她们处在这江湖城里,论的,却依旧是朝廷事…… 那个圈,就如一个有进无出的迷宫,但凡是入了局的,都难以脱身…… 叙了旧自然就该到了谈谈正事的时候了,毓筱没有拐弯抹角,因为她还看重非烟,所以她才更要开门见山。 “非烟,我要知道你为何来了武城。” 毓筱郑重的态度和问出的问题都让非烟觉出了不妥,还有些不解的疑惑。 “小姐,是阚泽传信,说小姐在武城,让我速来。”不敢隐瞒,非烟答得干脆。 1094.第1094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3 “阚泽?!”毓筱有些惊讶,这个名字,有许久没听了…… 而她,原本以为,这个名字再也不会听到了…… 那时候狩猎场上一片混乱,阚泽与觳觫二人被她带入了猎场以后就再没有现身出来,毓筱虽一直不愿意深究此事,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明白的,大约这两人……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再度听到这名字,毓筱自然惊讶喜悦,可是喜悦过后却是警惕。 他既然活着为何三年不曾与她手下的任何势力联系?毕竟阚泽的身份是特殊的,作为她的近身隐卫,他知道她几乎所有的事! 按照非烟之意,阚泽应该依旧在京,他又是如何知道她还活着?又是为何要告知非烟,又要她赶赴武城? 虽然毓筱心中满是疑惑,可她并未表现分毫,依旧一派自然。 即便是阚泽真的有了什么问题,她也不可能让非烟知晓,不是不信任,而是担心非烟的安危! 要知道,知道的越多,往往死的越快! “他要你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儿?” 毕竟阚泽不会让非烟来的没有名堂,所有毓筱才会有此一问。 不是她要明知故问,只是想把话题引回正题,也好早些了事了回去! 她空白了三年,似乎有很多事儿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脱出了她的掌控。 若是不想他日让人在背后捅了刀子,她还是最好将自己手下的势力整顿一番得好! 一听正事,非烟当下严肃起来,态度端正,“小姐,贤王府一切都好,三年来没出过什么大事儿,只是……” 似乎有什么为难之处,非烟的话忽然变得吞吞吐吐,不过毓筱并没有催促,她相信,非烟会说。 虽然非烟是她的下属,但是她知道,在非烟的眼中,她不只是她的小姐,还是和雨沫一样、妹妹的存在,所以她不认为非烟会对她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只犹豫了稍顷,非烟便继续说了下去:“小姐,我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她用“我”而非“属下”,说明此刻她所说的,是作为朋友,作为姐姐的关心之语,并不是下属。 下属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够了,不需要有看法与疑问,而朋友亲人则不是。 “小姐,自从麒世子离京起,贤王府就一改低调之风,对尚书府开始了全力打压,虽然有人推说是因为王爷没了后顾之忧所以要报当年之仇,可是非烟却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说来听听。”毓筱不动声色,言语淡淡,看不出喜忧。 其实她也更倾向于非烟的看法,毕竟父王绝不是那种锋芒毕露的人,而且结合哥哥离京一事乃是父王逼迫皇上,所以毓筱猜测:此事,更可能是皇上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天下间,能用来做筹码逼父王就范的,不外乎是她和哥哥! 既然不是她,那必是哥哥了…… 看起来,哥哥的一举一动应该都掌握在皇上的手里了,也难怪哥哥都不曾到武城来…… 1095.第1095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4 非烟不曾抬头去看毓筱的反应,而是专注的说着自己的考虑。 “我觉得,很可能,这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逼王爷的,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帝王权术讲求的是平衡之道,他如此打压尚书府,就不惧朝局失衡吗?” 听着非烟满是疑惑的话,毓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面上却始终是一池静水,可心里,却是笑的一片冰冷。 他既然敢打破这种平衡,那就是说明,他有着控制局势的把握! 没了尚书府,那么在朝堂上出了头的,也就是贤王府了,若是能一并损了贤王府的元气,不是一样还是一个平衡吗? 更何况,当年清帝召他们入京,存着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只不过清帝的莫名“驾崩”,幼帝的匆忙登基,让这一切都晚了,直晚了六年…… 也不知父王是否做好了准备…… 没注意到毓筱走了神,非烟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书信递来,“小姐,我来之前去了趟王府,这是王爷与王妃要我带给你的家书。” “家书?!”毓筱听见这二字顿时回了神,没看清她的手指如何动作,信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中,匆忙拆开。 信很厚,有好多页,从字迹看,前面的部分竟是哥哥写的,粗略的浏览,毓筱发现这些都是她不在京城的两年,哥哥想她的时候写下的,心中顿时又暖又涩。 再往后翻,则是娘亲的嘱咐,不外乎是些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的话,过去听这些,毓筱虽不会觉得烦可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总觉得自己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可是今日看着这信,却觉得一片暖意从心起,暖了她的血液,暖了她的生命。 直到最后的一页才是父王写的,上面也只有一句话——筱筱,莫忘初心。 毓筱看着这一句有些不明白,她觉得父王似乎是在告诫她做人的道理,但又好似是在暗示她些什么,或者,是在交代她些什么…… 总之,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 告别了非烟回来,毓筱的心绪一直有些不宁,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儿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悄悄的上演着…… 呆坐在书桌前,毓筱为了避免心思太乱失了理智与冷静,便强迫自己静下来。 而静下来最好的方式,便是看书。 不过此书非彼书,毓筱从非烟那里拿了京城记事,便趁此看上一看。 自她离京至今三年多,大小事宜虽不在多,可也零零碎碎的写了一册。 翻开记事,毓筱终于有机会了解一下当年的狩猎之事。 虽然也算是猜了个七七八八,可到底差了证实,不过,当看到竟然有四方势力参与其中,还牵扯着异国公主时,毓筱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原来,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命是这等的诱人,能引得出这么多的大人物来! 安紫嫣是厌弃于她的,这个缘由她已经从夜曦那里了解到。 可荀雪舞呢?她暗中筹谋三番五次的陷害于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1096.第1096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5 可荀雪舞呢?她暗中筹谋三番五次的陷害于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至于凤欣和冷江,他们要针对的是贤王府,这些她虽然心有无奈,可她也知道,她既是贤王府的孩子,就该承担得起。 不过,还有一个让她不理解的人——玉娜。 这个女子应该只是为了动乱蓝雪而来吧?可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竟让她恨她到了欲让她葬身野兽之口的地步?! 想到那个聪慧智多的女子,毓筱勾唇一笑。 不急,若是她所料不错,她们日后定然还会再见面的…… 只是,事后安家、冷家、荀家竟前后脚的相跟着遭了血洗,毓筱冷冷一笑,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儿必然是有她的缘故。 只是,到底是谁做的?! 记事上批了红注说是未曾查明,可是毓筱却一直近乎偏执的觉得,她应该知道是谁的。 她还记得从冥楼回来时曾血洗了尚书府,可是那个踏着月色而来的人,是谁?! 隐约记得,他好像送了什么给她,系在脖颈…… 手指不自觉的抚上了脖颈,两弯锁骨中间是圆圆的锁窝,里面一颗墨紫色的檀珠散着幽淡的檀香,隐约间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丝丝扣扣的入了鼻翼缠入心扉,莫名的生出些缠绵的相思意…… “如指间拈起的一缕相思意,缠绵悱恻。” “便就叫“拈香珠”如何?” 耳畔莫名的响起两句话来,女子的声音很美,空灵清透,说是芙蓉泣露、昆山玉碎也是丝毫不为过。 那个人似乎就站在她的身后,做着什么,可是她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记忆里找不见他。 毓筱偶尔会觉得很郁闷!一个人,他明明就在,可是她看不到他的样子,记不得他做过的事!记忆抹掉了这个人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可是却忘记了要做的彻底,残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总是在脑海中晃啊晃啊,让她魂牵梦萦…… 究竟,他是谁? 究竟,他与她有着怎么的纠葛? 究竟,她又是为何会忘记了他? 究竟,…… 想不通的太多,毓筱又陷入了思维的漩涡,意识到自己失控的思绪,她不由的自嘲一笑。 又不是第一日知道自己身上秘密层叠,怎的还能被这些东西困入思绪的迷宫呢? 该知道的东西,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 人生在世,有些事要学会奋力一搏,可有些事儿,就要懂得顺其自然…… 敛回走远了的思绪,毓筱接着翻下去,目光落在了暗阁前往骊山一事上。 若没有记错,骊山是莫城的骊山,在那里,好像藏着“那个人”的兵马,暗阁为何去了那里? 心怀疑惑的看下去,当看到暗阁到此面对的不过是一座空山时,毓筱的心暗暗的惊了惊。 莫城藏兵五万之数,如要换个地方自然不可能悄无声息,更何况,暗阁还巴巴的盯着! 可偏偏这个她怎么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儿,它就是实打实的发生了。 1097.第1097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6 可偏偏这个她怎么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儿,它就是实打实的发生了。 毓筱忽然间特别的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样一个多智近妖的人物,竟能算尽人心,还能周全无纰! 可是一想到这样的人物竟与暗阁兵刃相接,毓筱就不由的一阵头痛。 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乱了呢?虽然她一直觉得这样子善谋人心的人实在不好相与,她要敬而远之,可是她心里却一直是有一种感觉在的。 这个人,他不是敌人! 可能……即便他是敌人,也不会伤害她。 可是如今这白纸黑字的写着的,昭示着暗阁与之为敌,那不就是说他们真是敌人了吗? 一想到她与“他”站在恩怨的两端,毓筱的心里就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堵着心。 她直觉:这样的关系,她不喜欢! 挑挑眉,毓筱对自己蓦地生出的烦躁有些无言以对。 京城是非多,两相较量不一定就是敌对,更何况,俗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再说了,她心里更倾向于:即便为敌,“他”依旧不会伤她。 既然知道这些,她还有什么必要去计较骊山之事?她的烦躁是不是来的太快了些?她可从来都不是如此冲动的人…… …… …… (纸上写)皇上赐婚墨王府,宸世子宫门拒旨。 当看到这一句话时,毓筱一阵疑惑袭上心头。 宸世子? 墨王府的世子? 那个传言中惊才绝艳的世子? 可是为何…… 毓筱在记忆里一番扫荡,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让她意外。 她竟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这怎么可能?! 京城设有国子监,有皇命压着,他们一定都在国子监求学,又怎么会不识得此人呢? 更何况,宸世子鼎鼎大名,她混迹京城自然会多多了解京城人事,作为当朝唯一一个异性王府里的独苗,这样特殊的人物,毓筱不认为她会不去了解。 那么,这个“一无所知”,是不是显得太怪异…… 那么,是不是说,那个被记忆隐藏的人,就是这位名满天下的宸世子? …… ***** 武城*醉洛阁 两位气质风骨截然不同的绝色公子桌前对坐,唐柒一身红衣如妖如狐,墨宸一身淡漠如雕如塑。 一壶清茶,两盅棋子,棋盘上落子过半,可若是行家在此,只会感叹这局下的无趣却又精妙。 无趣是因为非旗鼓相当,而精妙则是因为,唐柒所有落子皆由墨宸引导所得,就好似一个迷宫,墨宸给了他路径,却没有留下出去的门,无论走去哪里,最终都是困局。 许是墨宸棋艺太高,唐柒竟似是一点没注意到,一来一往的下的开心。 …… 终于,一局棋尽,墨宸收了棋子不再下。 唐柒这么些年了,怎么棋艺就还是不见长,这既不能赢他太快又不能输给他的下棋,也真是累人的很!可偏偏,他还躲不过,每日少说都要来一局,多了可能就是十局八局了,哎…… 好在今日唐柒尽了兴没有非要再下下去。 1098.第1098章 躁动不安之武城57 可偏偏,他还躲不过,每日少说都要来一局,多了可能就是十局八局了,哎…… 好在今日唐柒尽了兴没有非要再下下去。 起身取了文房四宝来,墨宸铺开宣纸开始研磨。 唐柒不知他要做什么却也不问,反正他就在这里,一会儿便能看得到。 想着才从唐宫那边打听来的消息,唐柒一阵兴奋,不由的调笑一句:“阿宸,行呀你,一箭双雕!” 他就知道,阿宸就是阿宸,他总是有办法! 自从得知了毓筱与唐家姐妹之间的事,唐柒的双眼就不停的放着光,那真真是怎一个开心了得?! 有了这样的事,毓筱自然就不会再插手他与唐家姐妹的恩怨了,他也就不必再与毓筱有什么立场相悖,如此甚好。 不过,说到底,也还是她们自作孽不可活! 若是她们忠心毓筱又怎么会让阿宸抓到把柄?再者说,以阿宸护短的脾性,哪里能容许她们算计他在意的女人?! 对于唐柒的恭维不甚在意,墨宸笔下细致,能看得出一笔一划都极为用心。 看这样子,唐柒不必想都知道他此刻的笔下定然又是那丫头。 唐柒不由的翻个白眼露出几分鄙视。 阿宸这也不知道是在弄什么装模作样,明明想人家了却不去见她,可又偏偏整日里一卷丹青描的细致,画上的人栩栩如生。 可是,再怎么仿若真人也是“仿若”,到底不是真的啊! 想不通唐柒也不再想了,反正劝过几回了他总是不咸不淡,人家正主都不着急,他可不想做太监! 虽然心理上不屑他如此做派,唐柒却还是忍不住上前去。 阿宸这家伙的画技简直一绝,那丫头的容色又是倾城,这画儿,自不必说,当然是赏心悦目。 而且,每每看这些画,他总有一种阿宸偷窥毓筱的感觉,这实在能让他暗笑到内伤。 看着画上勾勒的线条,唐柒微微失了神。 画面太美,飞舞的桃瓣像是下了一场绯色雪,树下摇椅上的人儿正微闭着眸,那股子慵懒从骨子里散出来,就好似一只高贵的波斯猫。 画面很简单,线条很清晰,树下的人许是画了太多回,每一笔都刻画入微,恰到好处,神韵淋漓。 片刻失神后唐柒便回了神,心里暗暗感叹一句:阿宸的画技果然非凡!嘴上却开始占便宜:“阿宸,你这又是哪一天看到的?” 唐柒也是无语了,堂堂蓝雪国唯一异性王府的世子,名满天下的宸世子,若是喜欢一个女子便去逑啊!干什么总是在暗处默默盯着,回来后再绘一卷丹青,搞得跟偷窥似的?! 墨宸并不理他,只专注于笔下,似乎他此刻并不是在画,而是他抚摸,抚摸着最心爱之物,指力轻柔,生怕碰坏了分毫。 自从知道了筱筱的下落,他总是想抽出空子去看一看她,可奈何天南地北实在不便,特意的早早来了武城,自然是要多守着她一些,用画来记下她气韵绝代的风姿…… 1099.第1099章 躁动不安之安栖之死 京城*落华堂 夜已经深了,可是合宫里依旧还有未熄的灯。 落华堂里,人还未歇,丫鬟太监忙忙碌碌的跑着…… 太医院的门被叩响,值夜的太医匆匆的背上了药箱…… 脚步匆忙,跟着丫鬟到此的太医还没来记得向太皇太后见礼,就已经被催着去断脉了。 轻搭四指,太医切了脉后却有些犹豫。 即便是垂着头,他也依旧感觉到了太皇太后的期切,所以要说出接下来的话,他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是大夫,有些事儿,该来的时候躲不过,而人们,需要最好迎接的准备。 “太皇太后,您要有个心理准备啊……”话虽未完,可是意思已明。 太皇太后的身子轻轻晃了晃,身后侯着的小丫鬟也是个有眼色的,急忙上前一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缓缓张开昏花的眼睛,其实,她知道! 她知道榻上的人早已经混沌不清,削瘦的身形当真可说是骨瘦如柴,苍白而褶皱的面容看起来是行将就木的病态,丝毫不像是一个刚刚三十岁出头的女子。 这样活着,兴许还不如死了…… 可是,她不忍心呐! 就这样吊着一条命已经快五年了,太皇太后终究是心疼她的…… 作为女子,她最明白什么叫可悲,就如她自己!入了深宫,嫁了不爱的人,害了不该害的人,手染鲜血,罪孽满身,所以那些年来,她才会一直独居青云庵常伴青灯,只希望赎去一二之罪。 在那空旷寂廖的大殿里,除了笑颜苍枯的佛像,袅袅消散的青烟,就只有一个人,她始终在她的身旁陪着她,陪她一起焚香祝祷,陪她一起月下静坐,陪她一起岁月蹉跎,挨过一年复一年的孤寂…… 她知道,那丫头也是有不甘的!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做了安家的契女,她没了自由,没能嫁人生孩子,甚至,连一个正常的寿命,她也得不到。 所以,她怜惜她,费劲心力的保下她的命,想让她过几年安生日子。 可是到头来,她却发现,她似乎又错了…… 该走的,就如流水,就像流沙,就好比时光,是留不住的…… 费力的抬手挥一挥,示意太医和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下。 她陪了她那么久,这一次,换她陪她! 安家的人是不可能来送她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记得还有这样的一个女子了,所以,就由她,来送她这最后的一程…… 才片刻的功夫,一屋子的丫头都走了,偌大的华殿里,依旧只剩下了太皇太后与安栖二人,一如青云庵…… 看着榻上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的人,太皇太后知道:时候到了,纵使她使出十八般手段来,也再留不住她的命了…… 大殿里安静的像一场好眠,沙漏里的沙不懂屋中人的心情,下落的很欢快,月已西沉,又是一夜要尽了…… 气息越来越弱了,太皇太后知道,她,就要走了…… 为她再掖一回被角,太皇太后握住了她已经开始转凉的手, 1100.第1100章 躁动不安之意外来人 为她再掖一回被角,太皇太后握住了她已经开始转凉的手,心好似包围了一团水汽,又热又闷,却又好似落进了冰窟,又冷又僵。 “栖儿,下辈子,投个好胎,再莫入这侯门富贵……” 两滴水珠儿落在安栖的脸上,顺着脸颊又滑落,没入枕头,留下些浅浅的水迹…… 都走了,他们都走了,只剩下她一个孤老婆子了…… 兴许,不定什么时候,她就随着他们,一起去了…… ***** 武楼*唐宫处 浏览过近几月的暗阁动向,毓筱愈发觉得可疑,父王实在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为何要对尚书府赶尽杀绝?! 皇上,他到底有什么阴谋?想要对贤王府做什么? …… 合了掌中的书卷,毓筱揉一揉额角,让脑子里乱掉的思绪歇一歇。 父王并非泛泛之辈,皇上就算是韬光养晦六七年,也不见得父王就一定会栽在皇上手里不是?她要对父王有信心才行! 门外敲门声响的突兀,毓筱先是一惊,紧接着便是诧异与不解。 红裳在守着园子,若是唐家姐妹来了定然会有红裳前来通报。可这院子里除了唐家姐妹外,再想不到还有谁会来寻她…… 这敲门声来的蹊跷,摆明了,这是有人躲过了红裳私自潜入。 可既然是私自潜入,却为何不闯闺阁,反倒是敲了门,做出这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进来。” 随意的两个字带着慵懒与漫不经心,似乎是丝毫不曾将来人放在眼里。 有道是输人不输阵,不是吗?管他来到是谁,先摆足了气势再说。 门开过又关,不过眨眼间,屋子里出现的两道笔挺刚硬的身躯,让毓筱微微怔了怔。 无言……沉默……静…… 毓筱揉揉眼睛,人还在,不是眼花看错了。 只是,似乎还是没有接受,毓筱依旧怔怔的看着站在屋中的两个人。 虽然非烟说过他们还活着,毓筱也相信他们还活着,可是总是不及见到人的这一刻来得感触大。 这世上很多事儿,知道一回事,当真正去面对的时候,就会发现,那是另一回事儿。 撩袍,下跪,声震如雷,二人异口同声:“阚泽、觳觫参见主子!” 屋中的沉默被打破,毓筱的心震了震,好像终于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象,是真实! “你们……” 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毓筱似乎又忘了要说什么,亦或者,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大约是明白了毓筱的困惑,阚泽和觳觫二人抱拳各一礼,便开始了述说离开毓筱的这三年。 “……当时,我们二人遭人暗算,醒来时,就只见一黑袍人…… ……后来,我们被带去幽湖,是宸世子做了人质交换,方才保住了我们的性命…… ……再后来,我们一直留在京城里…… ……不久前,宸世子告诉我们主子还活着…… ……我通知了非烟来此,与主子说一说京城这三年的事儿…… 1101.第1101章 躁动不安之记忆锁 ……宸世子说武城水深,要我们二人离京到此,护主子周全。” 毓筱没有认真的去留意他们这三年究竟度过了什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三个字上。 宸世子! 从他们的叙述中,这个人出现的次数很高,可以看得出,他们很信任他。 阚泽是她一手培养的人,若非是她信任的,他是决不会听命至此的! 而觳觫,她只记得,她是谁送的,用心良苦的相赠。 她知道,这个人,九成的可能,是宸世子。 记忆缺掉的部分好像已经被生活的点滴拼凑出来补上了,差的,似乎只剩下了那个人的容颜。 可是毓筱却敏锐的注意到,其实不是这样的! 在药王谷刚刚醒来时,记忆是没有空缺的! 她不知道宸世子,同样,她也不知道觳觫,不知道拈香珠,不知道莫城藏兵,不知道冷府血洗…… 是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没了! 可是丝冉解开了灵珠之封后,记忆就好像一点点的回来了。 就像是装水的瓶子被扎了一个小洞,露出的水太微小,很难被注意到,可是时日久了,水总是会少的。 记忆回来了对毓筱来说本该是一件好事,可是她每每想到此,却心事沉沉。 这灵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何会对她的记忆有如此多的影响? 曾经出现在梦里的“她”,是否有可能……并非前世……而只是……被灵珠锁住的记忆…… 这样的念头猛然冒出来,让毓筱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心有些悚然。 她记得自己的出生!记忆里每一年的时光都不曾缺少!所以这不可能! 更何况!梦中人,在某些场景里,年纪比她此时还要大! 可!是! 丝冉说过,她们是一个人,就像唐毓只是蓝毓筱的一个身份,而蓝毓筱亦只是“她”的一个身份…… 还有那些琴棋书画的知识,博览群书的渊博,飞花摘叶的武功,妙手回春的医术……所有的一切,她用来得心应手,就像是,它们本就属于她,而非承继于“她”! 越来越乱的谜,越缠越死的结,毓筱虽然每日都在跟自己说:顺其自然就好,时候到了都会明白的。 可是她更知道,她好累,心好累…… 她究竟还可以撑多久…… 丝冉姐姐还会不会回来…… 灵珠的秘密究竟有没有解开的一天…… 它们就像一个又一个的无形枷锁,一重又一重的锁着她,让她迷惘,让她困惑,让她看不到方向,让她寻不到出路…… 可是累了依旧要走,再累时间不会停,人生路也没有人能替她走! ***** 京城*荣华宫 三月的尾巴上,又是一回无月之夜,景沁又一次的毒发。 不知是不是四年过去了凤欣已经习惯,总之在看着景沁饮人血液时,不会再有那种恨意滔天的模样,而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恐惧中挣扎断了生机,看着原本整洁的宫殿变得一片狼藉,看着景沁湮没在一片血色里…… 其实,平静了并不一定是释然了,也可能,是沉淀了。 而凤欣这样的女人,她更可能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窗户似乎开过又关上,清风拂过后,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女子。 大约是双十的年华,着一身与夜一般的墨色劲装,长发高束,露出了巴掌大的小脸。 女子长得很美,眉眼间,隐约与凤欣有几分相似。 这两人必定是渊源不浅,不过看样子,相处的却并不和睦。 女子态度疏离,言语冰冷,可是语气上却还算是恭敬。 “舞儿见过姑母。” 原来,这一位竟是凤家排行第五的碧海珍珠,凤舞。 1102.第1102章 躁动不安之凤家训 没有理会凤舞的行礼,凤欣甚至不愿意看她一眼,“上次我传信交代你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她的话更冷,隐约间还有些鄙夷不屑和怨恨。 对待这个哥哥与别的女人一起生的女儿,凤欣的态度,是厌弃。 她和哥哥是被选出来的,由他们孕育出的孩子是凤族最纯洁的血脉。 她爱哥哥,可是他们却不得不分离。 看着哥哥有了夫人,有了妾室,甚至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弄出了私生子,她就恨!恨不得将那些女人还有她们生下的贱种全都碎尸万段! 但是,她不能! 凤家的规矩从来就不是摆着好看的,任凭是谁损了凤家的利益,都是要承受生不如死的刑罚的。 她还记得曾经见到过的,将人体内的血全数放干却用巫术吊命让人苟延残喘。 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每每她动了不该有念头时,那个人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声呻.吟,就像是魔音,响在她的耳边、她的脑中、她的心里…… 她在恐惧,所以她从不越雷池半步! 她想,每一个凤家人,都不敢! “舞儿,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提醒你,不要忘了你的目的!” 虽然凤舞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可是她还是隐约的捕捉到了些什么。 比如:隐忍的不甘…… 比如:沉默的反抗…… 我的目的吗?凤舞低垂着的脸上一丝悲惨又苦涩的笑意一闪而过,心早已成灰! 有谁问过我的目的?!那是凤家的目的! 见凤舞不言不语,凤欣脸上一片阴霾,沉声提醒道:“你可还记得凤家家训?” 凤家家训…… 启蒙前每日听一遍,启蒙后每日背一遍,它伴随着每一个凤家人的成长,早已是刻入骨子里的东西!她又如何能不记得呢? “记得。”凤舞低低一语,说不出的无力,道不清的无奈。 “首章语录是什么?!”凤欣问的斩钉截铁,那样的气势,就好像是要出征的将军,可是却少了些热血沸腾,多了些咄咄逼人。 “忠于凤家,万死不辞。”依旧是低语,里面似乎有些什么,可是又说不上来。 凤欣似乎没发现她言语中的暗含之意,却又似乎发现了,盯着凤舞看了许久,最终只是语含警告的道一句:“你记得就好,千万莫忘了巫术的力量!” 说完,凤欣将瓷瓶直接塞到了凤舞手中,头也不回的离开此处,往内室去了。 夜已深,沁儿正直毒发最重时,她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看着手中描花精致的瓷瓶,凤舞是满心的愤怒难发。 扬手! 然,最终一切动作停于此! 脸上的愤怒一点点消散渐渐归于平静,浓郁的痛苦席卷面色晕染出一片煞白。 无法抗拒的宿命,她从来就没有选择! 最终,面上的一切都消散而去,只留下玉一般的容颜,不喜,亦不悲…… 只是,不是她是否心如面相,无哀无怒…… 就是这样的,明明每一个凤家人都厌倦着,怨恨着,可是却都不敢,都只能面沉如水的承受着这些…… 夜色还未褪,荣华宫里一片空荡荡,没了凤舞亦不见了凤欣…… 1103.第1103章 躁动不安之夜闯墨王府 一道黑影从墙头闪过消失不见,紧接着是无数的身影在夜色的掩盖下穿梭、追寻…… 人从四面八方而来,闯入的黑影已经被包围! 无处可逃!可她却依旧淡然如初,没有一丝慌乱。 赤风飞身落下,剑指贼人,沉冷的话语含着铁血与杀气:“来着何人?竟敢擅闯墨王府!” 那人缓缓转身,没有黑巾蒙面,只是以蝴蝶型的银色面具半遮面。 这人,赤风并不陌生,是她!是星阙! 只是,星阙为何竟要夜闯墨王府?! 意识到事情可能很严重,赤风当即招来两个亲信之人命令道:“将她带去西阁,我要亲自审问。” 属下不敢怠慢,星阙被两个身形高大的侍卫带下去,一众追来的隐卫也都各自散去,继续守着自己的位置。 又将府内巡视了一遍,确定不会出岔子,赤风这才往西阁而来。 退了看守之人,赤风急匆匆开口问道:“星阙,你怎么来了这里?” 他的话中满是责备,而这些责备的深处,却是满满的担忧。 这里是京城,比不得冥城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星阙若是想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联络他们,就只能隐蔽隐蔽再隐蔽,怎么会这样大张旗鼓的闯入墨王府来? 其实,这些东西星阙又何尝不知?甚至于,星阙还知道,即便是在冥楼里,若不是有师父帮忙善后,她帮助他们的事儿也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只是,事关重大,而她又担心青鸟传信可能会被暗中劫走,所以这才不得不冒险走了这一趟的。 “阿宸呢?阿宸在哪里?” 星阙问的急切,因为她的时间不多,她虽然甩掉了尾巴,可是那些追着她的人明显都不是无能之辈,她的行踪不可能瞒得了太久的。 见星阙一脸的急切与凝重,赤风也不再纠缠那些小事儿,当下便回了她的话:“主子不在京城,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办!” 星阙一听这话顿时一阵失望,她知道赤风武功不弱,可是这事儿不是凭匹夫之勇就能搞得定的,而且,事关重大,大约,还是得需要阿宸来拿主意的。 “不了,这事儿你还做不了主,可若是等着你传信阿宸,怕是时间上又来不及。” 听到赤风说墨宸不在,星阙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大约猜到了他的去处。 最近能引人出去的盛事,也不过就是一个武榜赛罢了,只是武城离京太远,等着请示了阿宸回来,什么都晚了。 不再在这里耽误时间,星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出了墨王府,星阙隐身暗处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盯梢的人,这才敢飞身出来,准备先回去,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夜色深沉,黑暗就像冥楼的囚室,穿梭其中,星阙的思绪有些不受控制的走远。 明明暗阁已经与墨王府无关,她为何竟第一时间来了这里? 这几年,亲眼看着阿宸一天天变的强大,她似乎已经在心里生出了错觉,好像他无所不能…… 1104.第1104章 躁动不安之星阙身份 究竟是她对他生出了依赖之心? 还是因为事关贤王府,与那个人有关,所以她才会要来找他? 星阙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便暂且先不管这些,那一边暗阁上下近千人命,更何况,冷江不臣之心人人皆知,若真的乱了京城,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赔上性命,所以这事儿,她还是得想想法子阻止了才好…… 可是阿宸不在,而贤王府那边,冷江定然是诸多防备,可她……她不管是哪一重身份,都实在不方便插手此事…… 正当星阙头疼之际,身后隐动的气息将她神游的思绪打散,几乎是瞬间她便回了神,谨慎的探查一下身后的人,她不禁勾唇一笑。 看来,鬼臼是真的怀疑她了。 不过,那又如何?! 只要拿不到证据,他就是胡言乱语! 轻功运到极致,星阙几个起落便甩掉了身后尾随的人,转过街角,她又越过一道高墙,轻车熟路的进入一处园子。 四下警惕的扫视一圈,确定了园中无人,她这才快步上前推开门扉。 星月全无的夜,屋子里一片漆黑,星阙却是松了口气,抬手解开脸上遮面的银面,她将身上的戒备卸去,连脚步都轻松了起来。 然,刚刚才迈出两步,星阙却忽然紧绷了身体,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眸子如鹰隼,警惕的望向前方不远处,也不知她透过黑暗究竟看到了什么。 空气凝滞压抑,星阙一动未动的静立着,姿态十足的戒备。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唤,碎了一室宁静,让原本凝滞的空气就好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清儿…” 星阙被惊了一惊,脚下轻点便穿窗而过,顷刻间化作夜色,不见踪影。 烛火点亮,立在屋中的人是华枫,他一身白衣温润如玉,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竟勾唇浅浅一笑,风华无限。 迈步上前,他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银面…… 终究是撞上了,只是不知道清儿会怎么解释…… 或者,她根本就不会提及?! 想到此,华枫忍不住蹙了眉。 他知道妹妹一直瞒着他的原因,可是他还是希望她能告诉他,能让他与她一起承担。 若是她真的只字不提,那这一次的偶遇,岂不是白费? 不,不能!不管清儿究竟是为何效力冥楼的,他都不要她再在那个泥潭里挣扎了!他是哥哥,理应当与她共同承担的!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华枫使劲的攥攥拳头,握在手中的面具硌疼了他的手。 低头看到那精致的半边银面,华枫忽然笑了,什么担忧也没有了。 既然清儿的银面在这里,只要他守好了这东西,就不怕“星阙”不找上门来! ***** 华清台的烛火又熄了,夜色太浓,看不清是否有人离去。 星阙小心的探查了屋里的情况,确定了屋中无人,这才悄无声息的溜入房内。 轻轻嘘一口气,她的内心依旧不能平静,未燃灯火,她只是借着夜视摸索进了内室。 换下身上的墨色劲装,她不再是星阙,而是华清台的主人——华清。 1105.第1105章 躁动不安之所谓亲人1 躺在床榻上,她却没有睡意。 虽然一直都知道瞒不过哥哥,可是却也没想到会这样被哥哥抓个正着。 她不是想要隐瞒哥哥什么,而是……她作为冥楼离宫阴君星阙的身份,不能让哥哥知道! 哥哥就像是那春日风、天上月,干净如一池碧水,她不想让她这污流,染浊了他! 可是,一想到哥哥拿走了银面,她就一阵烦躁,这意味着她不得不以星阙的身份去见哥哥。 可是一想到暗阁之事,星阙又顾不得再为此事而恼,当下最要紧的还是该考虑该怎么阻止这一次的杀戮。 她不是善人,她的手上也沾染着鲜血,可是这一次的事儿,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想,阿宸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过这件事儿,究竟是皇上利用了冷江,而是鬼臼背叛了皇上,华清还没有搞清楚,所以,她还是得要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 武楼·齐家处 四月已中旬,武林的各派名门都已经全数到齐了。 齐家来了人,是齐志覃和齐胥逸,毓筱自然是免不了要去见上一见的,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明里相见,就只好夜间潜入。 毓筱当年诈死一事闹得不小,为了避免齐百圊他老人家接受不了伤了身子,所以红鸾途经江南之际曾送信齐家,告知了毓筱假死之事。 可毕竟三年未见,看着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大,齐志覃是满心的感慨。 “筱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了。” “舅舅言重了,我也就是睡了两年,哪里就辛苦了?”毓筱笑意微甜,仿佛不曾将两年的沉睡放在心上。 可实际上,当真是如此吗? 一生数十载,两年似乎并不算什么,可是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她终究是无法知她的十岁和十一岁的成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一觉睡醒了,突然发现自己从一个小丫头变成了少女,那种感觉,定然是复杂的。 更何况,凭着毓筱的心智,两年,她本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可是却偏偏不能再动用原本的势力,以至于内部的混乱让她如今的诸多事宜都是一片混乱。 而说起了那两年的沉睡,毓筱至今也只是知道了它与灵珠有关,而更深入的原因却仍是不得而知。 回想起那些模糊又朦胧的梦境,毓筱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她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若不然怎么会总是出现这些相互矛盾的事情呢? 就像是,她记不得宸世子,可是却有一种感觉,知道她忘记的人,就是他! 就像是,她明明看不清那些模糊的画面是什么,可是却又偏偏觉得,自己看到过它们! 甩甩头将这些烦心事儿都赶走,毓筱面上笑意未减分毫,看不出一丝异样。 这些事儿,就像是不解之谜,她一个人苦恼就够了,没必要让身边的人也跟着担心着急,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 虽然毓筱努力的表现的很正常,可是齐志覃是什么人,那是个真正智多心玲珑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伪装。 1106.第1106章 躁动不安之所谓亲人2 只不过,毓筱已经这般努力的伪装了,他自然不会去揭穿,而是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筱筱啊,这一次的武榜赛事,你是打算用唐毓的身份参与其中?” “恩。”毓筱也不隐瞒,直言了自己的打算:“舅舅,我想让唐宫恢复曾经的辉煌,甚至能更上一层楼! 虽然现在唐宫依旧占着四世家的位置,可是毕竟它曾经灭了门,江湖上的人明里暗里的都是闲话,所以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认了唐宫的地位!” “筱筱好志向,舅舅不拦着你,可是有些话,舅舅还是想要嘱咐你一句:万事不可逞强,活着,才能有一切。” 齐志覃微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你也不要嫌舅舅烦,你爹娘如今在京城里是步步为营,你哥哥看似逍遥,却也还是别人手中握着的棋子; 而你,你的处境看似不受约束,其实却是最不好的。 你诈死离京,金蝉脱壳,可是这身份万一被揭穿,便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舅舅实在不赞成你出这个风头。” “舅舅,你就不要的担心了,这些事儿,我心里有数。” 毓筱明白齐志覃说这话的初衷,她不能罔顾他的关心,可是,却不能听他的。 诚然,若是她一直默默无闻,只是茫茫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那么她是死是活,又有谁会关心? 可是人活一世,若是碌碌无为,想做的事不能做,整日里过的混沌不清,那活着又与死了有何区别呢? 齐志覃说的是有理,可是那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确实想要一世安稳,但却不是苟且偷生的这一种!她想要的,是她蓝家光明正大的姓氏!是她们一家人山水之乐的惬意!是她们不管走到哪里都无需提心吊胆的安稳! 齐志覃也知道自己的话说了并不会有用,可是总是不死心,这一下听到了她的坚决,齐志覃缓缓舒一口气出来,也算是释怀了,再不想这一种可能。 “筱筱,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你爹爹怎么说也是夺嫡之战中杀出来的,更何况,不是还有咱们齐家在吗?!”明白了毓筱的心意,他的心也就坚定了,做她坚实的后盾,生死有命,不计后果! 乍闻齐志覃此言,毓筱微有讶异,就在方才还在劝她放弃的人,只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坚定至此的支持她,这样的反差,毓筱多多少少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是一瞬的诧异后,她便懂了。 原来,这就是亲人!他有最理智的选择,他知道庸碌无为不是上上之策,可是他更希望她能活着,所以才会将那样不切实际的设想说出口。而其实他的心里早已明白,她不会,不会做那样的人,所以他做好的打算,也不是力劝她隐姓埋名,而是不问去路的支持她。 扬唇一笑,毓筱的笑意有些感动,恳切的点头,毓筱不做任何推诿,不是不珍惜他们,而是:亲人,不需要客气! 1107.第1107章 躁动不安之所谓亲人3 看着这边两人达成了统一,齐胥逸这才缓缓舒一口气。 他也是明白毓筱不会退缩的,可是他怕她会一个人独自承担这些,将他们这些亲人都隔绝在外,如今看她应下来,齐胥逸一颗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臭丫头!你离开药王谷赴南疆之时,明明路过了汝城,为何不回家?!”才刚刚将心中挂心的事儿放下,齐胥逸的兴师问罪便来了。 当时在汝城,他接到消息知道毓筱入城,匆匆赶来却又听人来报说她已经离开,那一刻,他这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简直窝火的想杀人! 自从知晓京城狩猎有变,毓筱遭人截杀,坠落悬崖昏迷不醒,他们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担心着。 后来虽然知道人还活着,可是这昏睡不醒的原因却是凭着药王谷的医术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哪里能放下心来呢? 费尽心力的想要从药王谷打探些消息,可是药王谷太隐蔽,几经周折他们也未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偏偏又不敢贸然与京城联系,结果这一担心便是两年多,近八百个日.日夜夜吃不香睡不好。 哪成想终于有了消息,结果他去了,却告诉他人已经走了…… 原本只是佯怒,可是这莫名的想起了当时的心境,齐胥逸不由的真觉得有几分不快,就连看着毓筱的目光都带上了埋怨。 注意到表哥的赌气,毓筱只觉得心里一片暖意。 表哥自小就懂事,这都十四岁的小伙子了,却跟她赌起气来,这绝不是表哥孩子气,而是当时,他真的心里不是滋味了。 只是,未免将气氛弄得煽情,毓筱整整心情,笑意有些坏坏的,煞有介事的开口道:“舅舅,你看表哥他欺负我。” 齐志覃也知道毓筱只是玩闹,便只是笑不说话,反倒是齐胥逸一听毓筱“恶人先告状”,当下就不依她了,皱着眉头一副很是介意的模样道:“你个臭丫头,过家门而不入,倒成了我欺负你了,还讲理不讲?!” “怎么不讲理?人家三过家门而不入都名留青史了,我这不才一回吗?” “你个丫头!”齐胥逸忍不住浅笑,笑骂她一句:“巧言善辩!” “你这是说不过我就耍赖!” “我这是秀才遇到兵!” “你才是兵!” “……” 看着笑闹的二人,齐志覃恍然间似是看见了曾经的日子。 那时候,齐家多热闹啊,一大家子人,几个孩子笑笑闹闹的,好像永远不知道愁为何物…… 可这才几年啊,几个孩子天南地北的见不着,一个个过得小心翼翼的,防着这个,躲着那个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京城·华国公府·华清台 日子一天天走的太快,可华清还是没有想出解决的法子,她想不出在京城里还有谁有势力可以阻止冷家的动作,所以她决定去找冷皓试一试。 她知道这样的做法有些冒险,毕竟贤王府一年多来对冷家诸多打击,而冷江针对暗阁也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1108.第1108章 躁动不安之夜入皓然阁 更何况,冷皓再怎么说也是姓冷! 只是,想到前些日子欲往贤王府报信,竟被人追杀了一夜,直到天明那些人才退去,她就一阵头痛。 她知道那是鬼臼对她的警告,若非师父邪瞳与鬼臼共掌兑宫有些交情,他定然不只是给她一些警告,而是会直接以背叛之名处置了她! 这一点也让华清明白,这一次的事儿,怕不是冷江的意思,而是皇上! 所以,她才决定冒险来一趟尚书府,兴许冷皓可以劝上一劝,毕竟谁都不会喜欢被利用。 想了许久,华清最终还是决定直接用华清的身份去比较妥当。 毕竟,以星阙的身份则是明摆着的背叛,而且冷皓定然更倾向于相信华清的话。 影如鬼魅,华清飞檐走壁越过高墙,隐在一株大树上。 幸好已经是四月天,树上的叶子已经繁茂,若不然,她还真是有些头痛。 躲过底下巡逻的侍卫,华清小心翼翼的飞过几间屋子,最终落在了皓然阁的屋顶上。 抽开屋瓦看一看屋子里的情况,确定了屋中只有冷皓一人,她这才翻身下去,从窗子里入了屋子。 哪成想,脚还未触地,身后凌厉的招式已至,原来,冷皓已经发现了她的行踪。 也难怪,以冷皓出神入化的轻功,又岂是华清能瞒得过的? 双手在窗棂上借力,华清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冷皓袭来的掌风,落在了屋子里。 冷皓见一击不中,当下心便沉了几分,转身,招式更多了三分戾气,毫不留情的向着面前的人而去。 可是,当看到那张脸时,冷皓却是一怔,竟忘记了收回招式。 华清虽轻功不及他,可是不管是内力还是外功都比冷皓强了太多,抬掌轻挡便放空了他杀气腾腾的招式,同时隔着衣袖握住他的手腕,稳住了他因为招式放空而不稳的身子。 冷皓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最后满是疑惑的道了一句:“华清?” 见冷皓如此反应,华清实在出乎意料,不由的轻笑出声,“是我,来的冒昧,还希望不要唐突了冷公子。” 听到面前的人出了声,冷皓却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她,“你…夜…夜闯我房间?” 冷皓这一句问话让华清都不由的愣了一愣,她是国公府的小姐不假,可她还是离宫的阴君星阙,所以这么多年来夜里来夜里往的,她进进出出的也不见得都是女子的屋子,还是第一次遇上问这样问题的。 不由的轻笑起来,华清打趣着道一句:“是啊,我夜闯了你的“闺房”!” 被华清打趣了一句冷皓顿时回了神,心中不禁骂自己一句:笨蛋!脸上不由的几分羞赫。 华清深夜至此定然是有要事来,他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反倒是计较起这些东西来了?! 正一正脸色,冷皓忙转了话题:“华小姐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不是问是否有事,而是直接问了是为何事。 1109.第1109章 躁动不安之谁利用谁 冷皓这样的态度让华清心中稍安了些,至少,冷皓能正视她的来访。 不再耽搁,华清开始向冷皓叙述自己来此的目的。 “冷公子想必也知道,贤王府这一年对冷家伤害不小,所以……” 虽然心中一直告诫自己要坚定,可是真正开口的时候还是犹豫了,她觉得自己向冷皓提出这样的要求,是真的过分了。 华清没有说下去,可是冷皓却接了下去:“所以祖父要对付贤王府了?” 看着冷皓的眼睛,那里面的墨色像是玻璃,映着她的小小影像,华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样做下去,她总是有一种利用了冷皓的感觉…… 可是时间将尽,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来都来了,真的要在这时候打退堂鼓吗? 片刻的挣扎后,华清点了头,却不敢再去看冷皓的眼睛。 “是暗阁?”虽然是猜测的话,可是却已经透出了肯定。 华清微垂着眼帘再一次点头,心中的愧疚早已泛滥成灾。 可是事已至此,她便不能退! 猛然抬起眼帘,华清不躲不避的正视那双坦荡的眼睛,任由愧疚在心中流成河,冲刷着她的心。 是她做了欠妥当的事儿,所以这些都是她该受的! “据我所了解,此事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什么?!”只这一句就足以让冷皓吃惊,然,刹那,他已明白。 帝王御人之术重在平衡,这一年里皇上借贤王府的手打压了尚书府,自然就需要贤王府也折损些什么来保持二者的平衡。 只是,祖父绝不是被权利冲昏了头脑的人,他定然知道是被皇上利用了,可是他却依旧要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是说他恨极了暗阁,所以不在乎被人利用吗? 不,不对! 他恨皇家可以隐忍六十年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又怎会如此冲动? 那么……他是将计就计?! 想到这一重可能,冷皓的眉心“突突”的急跳几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生出来。 压住心底的不安,冷皓回敛神思,“华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否方便细说?” 华清知道她需要拿出些诚意来,便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一一说来,当然,略过了鬼臼和她隐藏的身份。 冥楼的事儿实在不宜泄露,每一个知道那些事儿的人,他们都后悔了…… “鬼臼?他是谁?” “皇上的人,不过应该隐藏在尚书府里。” “你不知道他是谁?!”冷皓是惊讶的,方才他那一问,问的便就是鬼臼伪装了谁,可是华清却是答非所问,很明显,她并不知情。 冷皓的话让华清不由的怔了怔,而后便是恍悟,轻轻的摇摇头,“他擅长易容伪装,我看不穿。” 这样的答案让冷皓的心不由的暗了暗,原本他以为知道了鬼臼是谁,便可以在鬼臼这里下些功夫,可是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 不能再隐瞒自己心中的猜测,冷皓将自己关于此事的推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1110.第1110章 躁动不安之谁利用谁2 这一次换华清惊讶了,“你的意思是说,冷大人他根本就是知道这是皇上做的局?” 看着华清难以置信的眼神,冷皓虽然觉得现实很残酷,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看到冷皓点头的一瞬间,华清沉默了,是她低估了冷江,现在事情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暗阁从此江湖不在吗? 那是墨天一手创立的,即便是阿宸已经与暗阁几度交手,但是他也绝不会希望暗阁遭灭门之祸! 到底该怎么办? 华清在忧心的事儿冷皓一样也在忧心着,虽然贤王府与尚书府是势同水火,可是他冷家在六年前的掳掠和三年前的狩猎之事上,都欠了贤王府,不能再做更多! 更何况,若是他所料不错,皇上定然是在背后操纵着一切的人。 六年前,毓筱和钰麒受了那么大的苦,贤王府没有动;三年前,毓筱狩猎场身死,贤王府还是没有动;可是却又在无风无浪的时候忽然开始对尚书府的狂追猛打……这一定与皇上脱不了干系! 这边,才刚刚损了冷家私卫,皇上便开始算计贤王府的暗阁了,那么,照这样子下去,总有一天,皇上会将冷家和贤王府一锅端了…… 二者对立共存,此消则彼消! 虽然他并不赞成祖父的谋权篡位,可是那是他的选择,所以一直一来他都只是旁观未语。 可是眼下,若是贤王府真的折了暗阁,那么,下一步很有可能,皇上就是要让冷家从此朝堂消失了…… 然而,若是猜的不错的话,祖父此时此刻明显是有后招的,而且他定然觉得他不会输给皇上,所以想要劝动他,必然很难…… 可是,皇家若是真的那么容易算计那么容易输,这天下又怎么会绵延千年? 如果皇家真有如此不济,以墨家的势力和墨家人的心智,又怎么会一代代死在皇权跌宕里?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皇权一次又一次的更替而无所作为呢? 莫要说什么墨家人忠君爱国所以未起反心的话,即便是真的没有反心也一定不会有忠心! 墨家人千年尚且做不到的,以尚书府不足六十年的准备,真的能撼动朝堂吗? “华小姐,不能试一试贤王府那边吗?”知道祖父这边的路不好走,冷皓开始另寻他路。 华清缓缓摇头,“进不去的,贤王府四周都布了人。” 冷皓怔了怔,不肯死心,“我去试试。” 华清犹豫一瞬后点头,“好。”片刻后,她又补充一句:“万事小心为上。” “我知道。” 冷皓点头示意后华清也不再多留,又趁着夜色为掩离开了尚书府…… ***** 知道时间不多,冷皓也不多耽误,又是入夜,他退了所有下人锁了门,确定不会有人发现便开始换衣服。 然,才刚解开衣带身后便有一道声音传来,让冷皓惊了一身的冷汗。 “加我一个如何?” 匆忙转身,当看到那个清贵出尘的身影时, 1111.第1111章 躁动不安华枫忽现 匆忙转身,当看到那个清贵出尘的身影时,冷皓诧异出声:“华枫?!” “怎么?看到我很奇怪?”华枫浅浅一笑,温润如风。 奇怪?!何止是奇怪!是太奇怪了好不好!我检查了屋子锁了门,可结果你却出现在屋子里,我怎么能不奇怪?! 不过,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躲在哪里来着?这样也好让我有个防备,万一哪天惹上杀身之祸时,不至于死的太冤! 虽然心里一阵腹诽,可冷皓面上却是一派自然,“你怎么来了?” 冷皓装傻,可是华枫却不想跟他迂回,“自然是想要和你一起去。” 冷皓的眼皮急跳两下,却还是压住了心底的震惊,决定装糊涂到底,“去?去哪里?我没想去哪啊!你没看我脱了衣衫,准备睡觉了吗?” “你以为你还能骗得过我吗?”面对冷皓死不认账的行为,华枫很有耐心,温润依如当初。 “骗你?我可没有骗你,夜深了,我自然是要睡了。”反正不管华枫怎么说,冷皓就是决定要装傻到底了。 “那好啊,咱们从国子监出来就很少叙旧,今夜夜色不错,不如……”冷皓有冷皓的想法,可华枫也有他的坚持。 “华枫,你不是有龙阳之好吧?”冷皓忽然出声打断了华枫的话,急忙拉一拉衣襟,双手抱住了胸,一副很是戒备的样子看着他。 华枫的脸色微微僵了僵,片刻后却是扬唇一笑,微有几分张扬之态,“莫不是你有?所以这才怕与我夜处?” 冷皓一阵心怄:这厮也真是无赖!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怎么说?难不成真的承认他有龙阳之好来吓唬他? 不过,若是这法子真能有用也是好的,可是就怕这厮无赖的来一句不介意! 脑子飞快的转着,冷皓只想要赶紧的打发了眼前这个笑的欠扁的混蛋。 “那什么!我身负婚约,与你一个大男人相处一夜,到时候定然传出流言蜚语,必定会惹得上官小姐伤心。” 这一回,该华枫心怄了。 这家伙往日里一副恨不得立即解除婚约的做派,对上官燕的态度更是疏离与躲避,这会儿拿着人家当由头了,可是顺手的很啊。 “你不是一直想要解除婚约吗?没准传出点什么,上官小姐就对你失望了,这婚约,不就了了?” 冷皓再一次被噎住,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却发现已无话可说,只是恨恨的骂了一句:“混蛋!” 二人同在国子监求学,又都是皇上伴读,所以交情一直都不错,虽然因为菱儿的事,他曾一度对华枫冷脸,可是俗话说得好,好兄弟即便是今日打的鼻青脸肿明日也还是好兄弟!更何况,那是菱儿自己的选择,再加上他自己的情况与华枫是何其的相像,早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无奈。 被骂了,华枫却不恼怒,反倒笑意更加张扬三分。 他知道,冷皓这是妥协了。 其实这趟浑水,他并不是非得要趟的,冷皓要做此事自然有他要做的理由,可是华清的自责,他却看着眼里。 他只是觉得,若是他也出一份力,妹妹是否能将此事视为合作而不再自责呢? 1112.第1112章 躁动不安之夜探贤王府 不再耽搁,二人开始换夜行衣。 眼看着华枫脱了外袍里面竟是穿好的夜行衣,冷皓一阵无语,“好家伙,合着你根本就是吃定了我?!” “不是!”华枫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抬手将脱掉的外袍随手扔到一旁,“我是决定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 “你!”第一次见到这样无赖的华枫,冷皓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又觉得这就是他,虽然他从来芝兰玉树,可是腹黑无赖似乎才是他的本性。 懒得再跟他计较,冷皓快速的换了夜行衣,与华枫一同融入夜色里。 也亏得今夜天阴,若不然那一轮圆月高悬,任凭他俩再怎么轻功盖世,怕也是躲不过层层守卫吧?! 只是,出得了尚书府并不代表进得了贤王府,以华清的武功尚且止步于此,他们两人又究竟能做到哪种地步呢? ***** 黑暗为掩,两人几乎前后脚的落在了贤王府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上,观察着贤王府外隐着的众多高手。 华枫有些不解的低语:“冷皓,这些人,真是你冷家的人吗?” 冷皓来来回回的打量了许久,眉心蹙起,缓缓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冷家的势力究竟如何,这些事情他并不关心,所以自然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 若是冷家真有这等高手,暗阁的几次针对,绝不会那么顺利! “这么说,这些人,很有可能是皇上那边出动的?” “不见得。”冷皓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多了几分了然,“我去会会他们,你趁机进去。” 没有给华枫开口的机会,冷皓已经带起一阵疾风,引起了暗处隐藏的几人的注意。 看着面前上演的你追我赶的戏码,华枫低低骂一句“混蛋!”后,也不敢耽搁时间,化作流光融入夜色。 这些人即便真是皇上的人也不怕,他们毕竟明面上还是得听命于冷江的,那么,就算万一,万一冷皓没跑掉被抓住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几个起落,华枫已经躲过了暗处的人到了贤王府的高墙外。 抬头看一看马上要从乌云中出来的月亮,他不敢再越高墙,闪身躲入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月光洒下,一片皎洁,青墙高耸,夜色寂寂。 府里恋柔阁灯火未熄,齐芷柔依如三年前,岁月并没有在她的容颜上留下太大的痕迹,只是眉心微蹙略显愁苦之态,昭示着她心有郁结,三年来过得并不是很开心。 贤王轻拥着她,看着她的眸光比起曾经更加怜爱,身上原本出尘脱俗的清贵之气略收敛了些,更多了几分不动声色的沉稳与莫测。 京城这个大染缸,总是容易让人改变的。 “相公,这些日子府外总有人监视着,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齐芷柔掩不住心中的担忧,字里行间都是愁。 自己的府邸被人围了,贤王又岂会不知情?! “我猜,应该是皇上的人。”外面的人实力都不错, 1113.第1113章 躁动不安之行踪暴露 “我猜,应该是皇上的人。”外面的人实力都不错,京城里能有这等势力的,贤王说得出的,也不外乎就是墨王府,还有皇上。 墨王府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皇上?!”齐芷柔的吃惊很明显,毕竟皇上此刻正在借贤王府的手打击冷家,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暗中围了贤王府呢? 关于针对冷家一事,不得不说贤王是聪明的。 他很清楚,他贤王府表面上存在的作用便是牵制冷家,而至于更深层的东西,他目前还参不透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暂且先不去管深层的意思,皇上既然逼着他对冷家动手了,那就说明皇上很快就要有下一步动作了。 虽然不知道皇上的下一步究竟会是什么,可是对于拖住皇上的步子,贤王还是很乐意的。 所以,在世人眼中,暗阁对尚书府的打击是看似全力以赴,其实则不然! 他知道,冷家不损,则贤王府不损,那么皇上更深一步的计划就无法进行!所以,他一直都有所保留! “相公,皇上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他看穿了?!”对于贤王阳奉阴违的做法,齐芷柔也是知情的,并且是赞成的。 其实,若不是因为那样的缘由,就凭着冷家让她的孩子受了那样的苦,他们又何须皇上挟制,早就已经将冷家送入万劫不复了。 可是不能!冷家就像是贤王府的保命符,皇上早已经捏住了贤王府的命门,剩下的,就要看冷家有多大的本事了…… 沉吟片刻,贤王话语笃定:“柔儿,不管皇上是否看穿了,目前,都还没有到了要动贤王府的地步!” 对于他的笃定,齐芷柔是懵懂的,可是这个人是他的夫君,她相信他! ***** 等待着乌云再一次遮住月亮的华光,华枫悄无声息地摸出了灌木丛,脚尖借力欲飞身而去,可就在此时,一只手却突兀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内力相撞,华枫原本向上的冲劲被压制,身子受不住那一只手掌之力,单膝跪在了地上,同时,口中吐一口鲜血出来。 看来,来的人,是为高手! 那人缓步走到华枫的面前,刚好乌云散开,月色落下,照亮了眼前人的容颜。 这不是冷鸷,又是谁? 华枫自然是认得他的,可是此刻这样的见面方式,却实在是不怎么愉快。 戒备的看着冷鸷,华枫依旧风轻云淡:“不知道冷家公子如此良宵,为何不呆在欲仙楼里享受温柔乡,反而来了这里?” 淡淡的扫一眼华枫,冷鸷对他有几分欣赏。 这世上,看到他还能谈笑风生的人,他活了这么些年,也就只见过两个罢了。 曾经的那一个…… 如今这是第二个,似乎更狂妄些。 “华少爷深夜不眠却要翻人家高墙,莫不是这府里有什么绝色美人让华小少爷如此挂心?” 浅浅一笑,华枫不恼不怒,“枫年纪尚小,还无此等心思,不过是应皓兄相邀比试轻功,这才一路到了这里。” 1114.第1114章 躁动不安之抓回冷家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只不过,我实在及不上皓兄的轻功,追到此处不见了他,便想着贤王府的高墙不矮,站在那里应该可以方便找一找皓兄的行踪。” 既然他是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人抓了正着,那么依着冷皓的轻功和那根本不值一提的三脚猫功夫,要想不被发现实在太难了,倒不如他直接说出来。 他相信,虎毒不食子! 更何况,还有当年的渊源在,冷鸷定不会伤害冷皓,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他! 果然,听到华枫提及冷皓,冷鸷的眼中飞快的闪过些什么,只可惜月色太淡,看不甚清。 一手提起华枫后颈处的衣襟,脚尖点地借力,人已经消失在此处。 仅眨眼间,华枫只觉得一片头晕眼花后双脚便已触地,冷鸷松开了手将他扔给了两个黑衣人,“看好他,若是出了岔子,你们两个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话才落,冷鸷又一次不见了身形。 看着冷鸷这样出神入化的轻功,华枫只是满心的感叹,果然不愧是曾经的武榜榜眼,功夫竟这样的好。 ***** 果然是逃不脱的,最终冷皓和华枫都变成了“阶下囚”,被冷鸷带回了尚书府。 怎么说冷皓都是冷家唯一的血脉,所以他的待遇自然要好上很多,只是苦了华枫,堂堂国公府的少爷,也体验了一回牢狱之灾。 尚书府的地牢又潮又阴,在这样四月的天气里,外面的温暖让他只着了一身单衣,所以被送来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免不了要挨冻的。 虽然有内力护体,可是他受过内伤,而且很明显,此事不了,他是绝不会被放出来的,这也就是说,他绝不会只在这里呆一日。 哎!忘了问一问冷皓清儿有没有告诉他冷江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在这里呆几天…… 冷皓没有被送去地牢但也一样失去了自由,被关在自己的皓然阁里,而且还被三十个之多的隐卫看着,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冷江的眼睛。 ***** 朝阳如约而至,劈开了夜的暗,送一片温暖,轻柔的落在窗下人的脸颊上。 大约是太累了,她竟趴在桌上睡了,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微轻颤着,似乎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不知是不是阳光刺了眼,她猛然一下坐起身子,四下一阵打量。 华清等了一夜,一直在等着冷皓来报告结果,可是,她从月初上等到了月正空又等到了月西斜,等的她都睡着了,等的天都亮了,可是还是没有等来人…… 她很清楚,冷皓不止失败了,还暴露了。 这一刻,她只希望他不会有什么危险…… ***** 经过了再三的努力,冷皓终于得了机会可以见冷江一面。 华清也只是告诉他时间不多了却没有说具体的时候,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争取,尽可能的阻止。 被送到书房里,冷江不知在处理什么,桌子的左右两边都堆着不少的卷册。 冷江没有开口的意思,“沙沙”的落笔声是书房里唯一的声响, 1115.第1115章 躁动不安之一场交易1 冷江没有开口的意思,“沙沙”的落笔声是书房里唯一的声响,寂静仿佛融入了时间,要随着时光的流逝永不止息。 开口有些艰难,可是冷皓的决心也很大,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了开口:“祖父,皓儿有事请教。” 没有去问他想要请教什么,冷江直接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流连在书卷上的目光没有分给他一分,冷江话语微冷,暗含警告:“你莫要忘了自己姓什么!” 冷皓一瞬间已无话可说。 合上手中的卷册放在左边,又从右侧拿一卷新的翻开,冷江不在意他的沉默,依旧不曾看他,只是言语沉冷的道:“暗阁杀我数千隐卫,灭我一半私兵,此仇不报,我冷江如何向手下人交代?!” 冷皓依旧是无言以对,这些事儿他都知道,不管暗阁为何这样做,这些事最终都是暗阁做下的。 不在意冷皓的不言不语,冷江淡淡瞥他一眼,又接着道:“那时候既然你没能阻止贤王府的暗阁不动杀戮,那么,这个时候就给我安分一点!” “……”依旧无言以对,冷皓只是静静听着,静静立着,静静的看着他。 虽然不曾说话,可是他的沉默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坚持呢? “我知道你固执,又是我冷家的独苗,我不能把你如何,可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手中还有足以让贤王府满门抄斩的证据。” 冷皓惊了惊,然刹那后则是质疑,若是祖父真有这样的证据,又为何要步步为营的去针对暗阁?!直接拿下贤王府不是来得更快一些吗?毕竟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祖父不可能会不懂! 可是看冷江说的信誓旦旦,冷皓又有些动摇。 莫不是……祖父这样做,还有深意?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冷皓当即便明白了。 若是说原本还只是推测,那么这一刻,他已经十分确定:祖父确实是被皇上利用了,可是又不仅仅是被皇上利用了,而是,将计就计! 他们究竟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眼下之境,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暗阁是蝉,螳螂正眼巴巴的等着做午餐的东西! 虽然心中已经相信了,可是他却依旧没有言语,因为冷皓知道,即便是他不问,冷江也依旧会将他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果然! “皓儿,我们来做个交易。”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通知他,他要跟他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冷皓对所谓交易并没有多少的兴趣,他只是好奇,好奇冷江的手中究竟握着多少筹码,能让他小心筹谋了六十年都没有迈出去的步子在此时决定迈出去。 “暗阁的事,你不要再插手,那么,澹台毓筱还活着的事,我便可以不捅出去。”冷江眼中笑意闪过,不过出口的话却语调沉沉,听不出喜怒。 “你说什么?!毓筱还活着?!”冷皓几乎是惊呼出声,瞳孔不由的放大,紧紧的盯着冷江。 1116.第1116章 躁动不安之一场交易2 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冷家言语很不客气,“这么惊讶干什么?!你不是也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吗?而且,这么多年了,你也一直都没有放弃去找她!” “你监视我?!”同样还是惊讶,不过这一次的语气却不同,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质问。 “监视?”冷江摇摇头,语气有些不屑,“我又何必监视你?在这冷家,当家做主的人,是我!” 冷皓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在冷家,即便是再怎么小心行事,也依旧是难以瞒得过他的。 既如此,他也不再纠结于此,直奔主题:“你如何知道毓筱还活着?” 他必须要知道,这是不是只是一个祖父为了稳住他的权宜之计。 听他这样问,冷江微微笑了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知道,你只管说要不要做这个交易便好。” 冷江的目的从来不是特定的针对于谁,而是谁拦了他的路,便是谁! 贤王府和暗阁很不幸的处在了这样的位置上,所以冷江才会处心积虑的对付他们。 而至于毓筱,她的生死在冷江眼里没有分毫的区别,之所以不用毓筱诈死的事儿为筹码去治贤王府一个欺君之罪,是因为他摸不准皇上的脉,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此便折了贤王府。 官场打滚六十年,他看的明白,贤王府归京不管有多少隐藏起来的原因或目的,可至少明面上,它都是用来牵制他冷家的。 冷家还没败,皇上肯先断了贤王府吗? 这答案他没法预料,所以,他便去用最稳妥的法子,先断了贤王府的左膀右臂,然后再将它从朝堂上,踩下去! “我做!”虽然还不知道祖父的话有几分为真,可是他赌不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到时候真的怎么样了,他想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事了…… “既然如此,就给我回皓然阁好好的呆着,别没事到处瞎晃!”听出了冷皓话中的不甘心与隐忍,可是冷江却不姑息,只留给他一个警告。 听出冷江话里的不耐烦,可是冷皓却像是根本没发现一般,依旧站在书房里,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书房里又一次静下来,安静不知在哪里染上了些怪感觉,让人觉得好像浑身都不太舒服。 冷江落笔的手终于顿了顿,抬头看一眼依旧没有离开的冷皓,他挑挑眉,“怎么?还有事?” 冷皓沉默不言,只是目光直直的看着冷江,里面的情绪很浓郁,隐约……让人觉得,是固执。 果然还是自家的孙儿,冷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问问华家的小子?” “……”被猜中了心思,可冷皓依旧是那样子看着冷江,不言不语。 没有得到冷皓的肯定,但是冷江还是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言语淡淡的道一句:“放心吧,华国公一向中立,冷家不会在这个时候树敌,等事情过去了,我会放他回去。” “……” 依旧没有言语,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冷皓转身离去,身姿果决,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1117.第1117章 躁动不安之街角的谈判 京城*街角 两个身裹黑袍的人在白日里显得十分的突兀,也幸好这一处街角隐蔽无人,才不至引人注意。 从身形可辨,这二人是一男一女。 男子态度不羁,嚣张之态难以言喻,“凤舞姑娘特意传信在下,不知究竟是有何事?” “你……就是与姑母合作的人?”凤舞上下打量着他,心里有些发虚。 她走这一步,实在也是万般无奈下的选择,她是在赌,赌赢了,她也许可以有机会得到幸福,可是赌输了,等着她的,就只有万劫不复。 可是幸福的魔力太大了,即便是只有微小的可能性,她也依旧想要放手一搏,就好像是那扑火的飞蛾。 “不错。”寒水答得利落,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凤舞说的刚硬,因为她知道,与人谈判,她绝不能先软了脚! “条件?!”寒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满是不屑的看着凤舞,“你有什么资本,能让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不在意他的看轻,凤舞依旧不卑不亢,“就凭,埋在暗阁内的暗棋是我!就凭没有我,你们拿不下暗阁!” “你好大的口气!”寒水似乎是被激怒了,身上的气势蓦地凌厉了几分。 凤舞却依旧不为所动,一字一句,刚硬不折,“不是小舞口气大,而是我比姑母,更清醒!” 凤欣她是被仇恨迷了眼,才会做了皇上手中的利刃,日后,她会面对怎样的凤家处罚都与她无关,她不想管,也知道自己管不了! 被迷了心的人总是疯狂又执拗的,哪里是别人能劝得动的?! 可是她不傻,她知道这件事儿不是非做不可的,可是她害怕,害怕身份会暴露,害怕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眼中闪过些赞赏,寒水答应的很痛快:“好!我答应你!” 虽然凤舞料到了对方一定会答应,但是,显然,对方的痛快让她吃惊了。 不过,顷刻后她收敛了眼中的惊意,正色道:“放心吧,此事我定然会做好!” 说完,凤舞便转身离去,可留下的寒水却有几分讶异。 这丫头还没说是什么条件,就这样就走了? 凤舞脚步不停,未曾回头,却好像洞悉了寒水的心思,浅淡的言语载着风到此,“至于是什么条件,很快,我就会说的……” ***** 武城*武楼 出现在武楼的唐宫处,唐柒和唐溪一身黑衣,算是为唐家机关门枉死的数百条人命带孝。 事隔多年,终于可以算一算当年的血债了。 看着园中落下的人,唐笑和唐心不躲不避,静静伫立。 这是迟早要解决的恩怨,又岂是她们想逃就能逃得过的?更何况,这是她们暗器门欠下的血债,她们理应当偿还。 四人相峙,气氛没有剑拔弩张,却是压抑的好似身上负着一座山,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们的心里都是沉重的,不管是讨债的,还是还债的,这一战,清算着当年的血债,却也手刃着仅剩的亲人。 1118.第1118章 躁动不安之唐门恩怨 院子里忽然有人闯入,毓筱自然察觉到了动静,飞身至此隐身桃树上看着底下对峙的一幕,她的目光却落在了园子里的第五人身上。 那个人…… 她还记得他! 那一次街上对视,就是那双眼睛! 飞身落下,毓筱站在他的面前,没有去看他伪装过的脸,只是专注的盯着那双眼睛。 许久,毓筱只留下“跟我走!”三个字,便飞身离去。 墨宸勾唇浅笑,脚尖轻点,追着她的身影而去。 唐柒看着这一幕不由的翻个白眼,还以为那家伙能坚持多久?!没想到美女一勾手,他的阵地就失守了!哎…… 无奈的摇摇头,唐柒收回了神思专注于当下。 唐家的恩恩怨怨,在今日,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从今后,他再也不必身负血债,每日都听着那些冤魂的哀泣了…… ***** 园子里的地方足够大,两头各有一株桃花树开的正好,花瓣在空中打着璇儿,翩然飞舞。 唐柒和唐笑各站一头,风似乎急了些,二人的衣发被扬起。 剑出鞘,只一战,恩怨输赢定。 全力以赴,欠了债的今日一战为的是命,所以唐笑必须拼尽全力! 而讨债的…… 唐柒为了这一日不知道纠结过多少回,烦恼过多少回,终于走到了这里,他又怎么会不尽全力呢?! 两剑相撞的金属鸣叫声似乎敲在了人心上,让观战的两人心里都忍不住震了震。 不过,说句实话,这俩人虽然打得难舍难分,可还真是算不得精彩。 不得不说一句:唐柒的武功,真的太烂了! 以他这样的武功,他这要来讨回公道的话,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不过,武功差归差,可是唐笑的每一招,他总是能险险避过,看的人那是一个心惊肉跳,不由的替他捏一把冷汗。 ***** 反正是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便先来说一说从此处离开的两人。 说起来也是三年未见,中间又有诸多的波折,这二人的相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 此处,竟是桃花林! 上一次因为那双眸子,她被引到了这里,这一次,她只是想找一个适合此刻心情地方,却不想,最后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此处。 落下身形,毓筱站在桃树下,落英缤纷成了背景色,她仿佛是花中仙子。 墨宸落在距她一丈远的地方,神色淡然的看着她,一言未语,一动未动。 似乎……一眼,万年! 仿佛时空就要这样静止了,而这两人,就要这样看着彼此,直到地老天荒。 一切的声音都在远去,喧闹的人声、杂乱的脚步声、拂面而过的风声、花瓣的飞舞声…… 安静!天地静的好像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毓筱丹唇轻启,出口的声音轻又柔,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扰乱了什么。 “是你,对不对?” 墨宸不语,只是专注的看着她,微勾唇角缓缓牵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弯出了倾城绝代的风华。 他虽未语,但是毓筱却觉得他已经说了很多,那双眸子,就似乎是看进了她的心里,看到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莫名一阵心悸,还有些隐约的痛,在蔓延。 1119.第1119章 躁动不安之当年旧事 痛不浓郁,不至于承受不起,可是却似乎融在血肉里,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处。 就这样看着那双眼睛,毓筱恍惚间升起一念:他们……她和他之间,所经历的,绝不只是她以为的那些!还有更多,更多她和他都不曾知晓的东西…… 命运的齿轮在转,一切都在冥冥中注定,注定他在她眼中与众不同,注定了她在他眼中独一无二…… ***** 剑锋相撞发出尖利又刺耳的声音,二人再一次分立两边。 唐笑抬臂,剑指唐柒,“你,看不起我?!” 机关门有几斤几两,虽然她知道的不甚清楚,可却还是明白,绝不是这等水平! “你想要为那些人讨回血债,连全力都不肯使出来,难不成,你是在指望着我心怀愧疚所以不战而降吗?” 唐笑根本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恨不得当下就扔了剑转身就走,可是,她又偏偏不能。 可若是让她继续在这里打下去,她只会更窝火! 一个不跟她全力相搏的人,却又每每在关键时候逃出升天,这跟戏耍于她,又有什么区别?! 唐柒紧了紧握着剑的手,抿着唇一言不发,不是他不愿意拼尽全力,而是…… ***** 说起这其中的缘由,还是得叙一叙多年前的事儿…… 那时候,唐门内乱,他和姐姐唐溪从一片血海尸山中逃出去,可是身后追兵不断,他们负伤累累,最后,走投无路…… 唐溪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留下弟弟,独自去引开追兵,却再也没有回来…… 唐柒独自一人拖着重伤的身体走了许久,久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终于,他支撑不住,昏迷了。再醒来时,他人已经身在冥楼。 在那里,他度过了人生最黑暗的三年,没有日夜,没有光明,有的,只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黑暗与绝望。 他们抓了他并不是没有缘由的,他们要他写出唐门所有机关术及其破解之法,他们的目的,是想要取唐门而代之! 即便唐门乱了,他们都死在亲人的手中,可是他到底还是姓唐啊,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事儿,他不能做! 所以,他们折磨他,将一种叫做“经毒”的毒草,种进了他的身体。 这个“种”字,是真正意义上的种,就像是刨开土,埋一颗种子一样的种法。 经毒的种子由手掌掌心处的劳宫穴种下,以血液为养、经脉为藤开始生长,长成后是一种细若游丝一般的东西,缠绕在经脉上,遍布全身。 因为此毒,所以他无法修习平常的武功,但是有一种,他却可以练,叫做:九毒经。 因为经脉含毒,练此经是事半功倍,只是,这功法在武林中,却被称之为禁术。 九毒经确实厉害,可是此法练成后不但内力有毒,触之即死,还会毁人心智,每杀一人,心中的杀念便强一分,最终沦为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虽然冥楼里的人犯都不简单,可是像唐柒这样碰一下就会死的,却也是独一无二。也就是墨宸体内有了寒冰莲子不怕毒,所以才有了这二人结下兄弟之义的过往。 1120.第1120章 躁动不安之以阵克敌 从蓝盏鸢那里学了医术,墨宸试着以金针封穴之法替他封住内力从而使他不至于嗜血发狂,又用自己的血入药替他抑制体内毒性。 所以,于那个时候的唐柒而言,在这世上,他最重要的人,便是墨宸!对他,他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也有着像孩子一般的依赖。 后来,墨天和钟秀桑来了,冥楼又恰逢大半数守君外出任务最是空虚,所以,他们逃了,离开了这个让他们生不如死的地方,离开那里不见天日的黑暗…… 只是,有些东西逃得过现实却逃不过心,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依旧在挥舞着双手撕碎人命,血染了满手满身,染红了他的脸…… 所以,他一直都不敢动用体内的武功,即便是墨宸一再的告诉他偶尔一次不打紧,他也还是不敢用! 他知道,为了压制他体内的毒,让他不至于像个毒人一样连皮肤都渗着毒,阿宸几乎每日都要取血封存,这样才能积累下足够他食用的药。 所以,他更不能擅用! 诚然,经脉含毒可以让九毒经修炼事半功倍,那么反过来,练成了九毒经,身体会百毒不侵,可是体内的毒却是会随着内力不断增多。 所以……看一眼对面因气愤而杀气腾腾的唐笑,唐柒狠了很心。 他,不能用! 即便是不用九毒经,只凭着幼年时所学的唐门功法,他也依旧能赢! 武功确实不及她,可他还有轻功不是?保命足矣! 内力也确实不及她,可他还有阵法不是?致胜足矣! 飞身而起向唐笑袭去,看似气势汹汹,可其实,他的目的,是她身后的桃花树。 唐笑看着距她不足一寸的剑尖,脚尖轻点,人便向后飞掠,长发扬起,遮住了面容。 二人一个向前,一个后退,剑与人心的距离始终一寸。 终于,背靠在树干上,唐笑已无路可退,侧身躲入树后,脚尖轻踏树干借力,她人已在丈余外。 暂时得了安全这才有空留意唐柒,却发现他根本未曾追来,而是双脚踩着树干上了树,伸手在头顶一捞,他落下时,手中竟多了一只桃花枝。 看着树枝上朵朵都是五瓣齐全的桃花,唐笑不得不感叹一句:好绝的轻功! 一阵轻风尚且要带走一阵花瓣,可是他折枝落身,枝上的花儿却依旧完整,这样的轻功,已入化境。 只不过,他好好的比武,折花枝做什么?!又不是让他去过桃花节! 收剑回鞘,唐柒手指微动,两指间多了一片粉红里透着白色的花瓣。 手腕翻转,速度快的看不清楚,唐笑只隐约觉得似有几点粉红落在她的四周。 忽然,她明白了! 唐柒收剑回鞘不是不打了,而是换了打法,他要用阵法,而布阵的最高境界,便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 原本,阵法不管是机关门还是暗器门,都是必须要精心修习的,因为不管是单纯的暗器还是单纯的机关,都极容易被人发觉,若是有了阵法做掩,它们的威力就会变得难以估计。 1121.第1121章 躁动不安之唐心1 只可惜,暗器门被名利迷了心,一心想着的都是怎么样打压机关门,所以渐渐的也就疏忽了对此的修习。 唐笑虽然对阵法了解不多,可这并不影响她知道阵法的威力,脚下微动,她已将内力运到极致,欲离开这一处地方。 什么都不是万能的,阵法自然也有它的弊端在,那便是设阵需要时间,另外,阵法缺少灵活性,设在哪里就只能在哪里,若是对方未曾入阵,自然也不会触动阵法。 (此处的阵法只是普通阵法,与秘族所结的阵法是不一样,秘族的阵法是可以直接设在人身上的,而这个不可以。==果子注) 唐笑此刻想要做的,便是希望趁着他完成阵法之前的这一段时间离开这个地方。 她不通设阵之法,自然也不精破阵之法,一旦落入阵内,便只有一个字,败! 而寻仇讨债里,败,就等于死! 可她,还不想死! 终究是唐柒更快,唐笑飞身转了一圈落下,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却发现,原来竟还在原地。 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唐笑的脸色白了白,警惕的看着四周不敢轻举妄动。 阵法有很多种,她判断不了这是什么,所以她不敢动。 若这只是普通的困阵,她也不过是被唐柒困起来罢了,可若这是杀阵,那么一旦她动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当它只是困阵好了,可她被困在这里又能撑得了多久呢?没有粮食没有水,她很快就会死,而且还是被饿死或是被渴死! 若是不想这样,她就只能认输,输了就等于死,她还是要死! 看一看四周一片粉红的桃花,唐笑咬咬牙:反正都是一个死,她为何不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打定了主意唐笑便不再坐以待毙,但是对阵法的生疏,她只是在横冲直撞!飞舞的桃花瓣看似柔软,可是划过皮肤就好似薄刃,划破了皮肉带出一片细密的血珠。 阵法里看不到外面,可是外面的人却看得到里面,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好似在一阵刀子雨里面穿梭,唐心只觉得是有谁在剜她的心! 她不管姐姐做错过什么,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好人,她是她姐姐啊! 她不管姐姐做错过什么,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好人,她是她姐姐啊!为了她,她挨过刀子,到现在胸口上还留着疤痕!还是为了她,她才会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还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妄想着毓筱小姐的原谅! 她生是为了她,死是为了她,这是暗器门的债,既然要背,为何她不能与姐姐一起背?! 她动了! 唐心来的太突然,以至于看着阵法内的唐溪和唐柒都没来得及反应,唐心已经抽了唐柒手中的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停了阵法!”她的声音在颤抖,因为嘶吼有些残破。 唐柒没有在意脖子上横着的剑,转头看向了她,眸光中只有些微的诧异,除此外,有的只是淡然潇洒。 1122.第1122章 躁动不安之唐心2 这个丫头他是知道的,在京城时也一直对她多有留意,而且阿宸说过,她没有背叛过毓筱。 他欠唐涵一条命,所以,他并不打算对唐心出手。 而且,从他和老姐来了这里,这丫头就一直表现的很沉默,她眼中的痛是痛彻心扉的,那是不能伪装的。所以,唐心会忽然对他出手,他是真的没有料到的。 不过微微的诧异后他便明白了,如果这样的手刃血亲让她痛了,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姐姐在她面前遍体鳞伤,而她却什么也不做呢? 不过,她真的能对他下手吗? 想到这一点,唐柒心中莫名的生出些拭目以待的期待。 见唐柒不言不语只看着她,唐心握着剑的手都颤了颤,又向前逼近了一寸。 剑锋太利,肌肤太脆,血汇成细流,在白皙的肤色映衬下,红的刺眼。 看着血丝流下,她的手猛然收了收,又顿住,依旧横在唐柒的脖子上,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放!了!她!”她一字一句咬的很清晰,说出的话不是歇斯底里,但是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决然。 依旧没有言语,唐柒看着唐心的模样很像墨宸惯有的那种风轻云淡,好似他什么都握在手中,又好似,他什么都不在意。 看着唐柒的样子,唐心的心里愈发的没底了,她紧了紧握着剑的手,忽然一下子收回,横在了自己的脖子里。 “我把我的命赔给你,你放了我姐姐,放了姐姐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她哭的泪水满面,满眼哀求,脖子里的剑放的不怎么小心,在光洁的肌肤上印下几条血痕,混着泪水,一起流下。 残影! 人现! 唐柒此刻手中已经多了他的剑,而唐心则是一脸的错愕看着他。 抬手! 掷剑! 寒光一闪而过,向着阵法飞去,唐心的眸子在一瞬间张大,凄厉又破碎的嘶吼:“不——!!” 她拼命的追上去,可是终究没有剑快,寒光没入一片绯色的桃瓣,将花瓣全数搅碎,最后牢牢的钉在了艮位上,入土五分! 阵法止,漫天的花瓣碎屑在消失不见,可唐笑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刚刚她还在一片花瓣刃中狼狈躲闪,可是下一瞬却忽然一点寒光闪过,将旋在她神侧的花瓣全数碾碎。 同样处于呆滞状态的人,还有唐心。她只以为唐柒是厌烦了她的哀求所以要直接动手杀了姐姐,她拼了命的想要拦住那只剑,甚至刚刚还在因为自己没能追到剑而气急败坏和绝望。可是下一刻,阵法没了,姐姐没事了! 想要去谢一谢唐柒的大人大量,可唐心忽然觉得那样未免缺了诚意。 摸出自己身上藏着的暗器,她毫不犹豫的向着自己的眉心而去。 她说了要用自己的命换姐姐的命,若是真的要谢,自然理当如此。 只是,有一只手比她更快,抓住了她的手腕。 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温柔的眼眸,那里面的神色,让唐心不自觉的想到了母亲,微微有些失神。 1123.第1123章 躁动不安之终相见 唐门的内乱,不管是对机关门还是暗器门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机关门被一夜屠杀,血流成河,只有几个人死里逃生!而暗器门,他们看似赢了却也输了,输给了弄权人的卑鄙。 皇家背后捅了他们一刀,还插在要害上,若不是唐门底蕴深厚,怕是那时候就要完了,绝不可能再撑三年。 只是这三年,对他们来说一定也是煎熬的。 有人曾说过,死亡本身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当一个人知道他就要死了,要被人杀死了,他此刻所想的一定不是死究竟是什么,而是在想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来?他什么时候会死…… “你不需要这样,小柒他不是那个意思。”唐溪温柔的声音好似是水,软软的包裹着唐心。 面前这个女子她是有些印象的,在印象里,她也总是笑的这么温柔,就好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姐姐。 随手取过了唐心手中的暗器,她淡淡的道:“你们走吧。” 言语是平静的,说明唐溪已释怀了,恨已不在。 回头看一看唐柒,唐溪的笑意一点点扩大,渐渐染上了幸福的味道…… ***** 风在吹,花瓣在舞,衣发在飞,他们在对视。 时间终究是没有静止的,它悄无声息的走过,就在他们的身旁。 毓筱终于动了,迈出一步进了一丈的距离,而后便是一道身影闪过,她已站在墨宸的面前。 抬手探向他的耳后,毓筱轻轻摩挲着。 意识到毓筱的意图,墨宸依旧一动不动,任由她作为没有阻止。 终于找到了,毓筱捏着人皮面具的边缘一撕——终于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何模样了…… …… 看着那张堪称绝世之作的容颜,毓筱一瞬失神,却不是迷惑在美色里,而是这张脸,那么那么的熟悉! 刹那间,她好似看到了许多个他。 桃花树下笑的温润的他…… 万里雪原遗世独立的他…… 妆台前为她簪花的他…… 月光下笑意苍白的他…… 夜色里支离破碎的他…… …… 都是他,可又不是他…… 毓筱能感受到心底泛滥的情绪,有一种要紧紧拥抱着他的欲望。 可是她不确定,那是“她”的意志?还是她忘记的曾经…… 努力的平复着心潮,她只想要在她还是毓筱的时候做好毓筱。 她的记忆里没有与他的刻骨铭心,也没有与他的爱意缠绵,所以她不能,不能去相拥! 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毓筱,墨宸抬臂,温柔拥抱,将她揽到了怀里。 “筱筱,好久不见。”耳畔低语,墨宸似乎字字都带着缠绵的相思,让人蓦地心涩。 忽然被拥抱,毓筱有些愣怔,忘记了反抗。 可是,这个怀抱,似乎她是真的喜欢,纷乱的心潮被抚平,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由内而生,让毓筱自己也有几分诧异。 没有去回抱他却也没有推开他,毓筱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发现根本无言。 花瓣相萦绕,二人相偎依,这一处好似化作了景,定格于此。 ***** 明白姐姐的心意,唐柒没有再去坚持什么血债血偿的傻话,放了唐笑和唐心的命,与姐姐一同离开。 而唐笑和唐心二人没有再留在这里,因为唐心知道,毓筱小姐既然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就是说明她已经将她们彻底的归于不相干的人。 跟着毓筱也快十年了,除去那不知生死的三年,那么长的时日虽然不足以她完全的了解她,可是一些基本的做事风格,她还是知道的。 在毓筱小姐的眼中,她的人即便是做错了事,也只有她能动! 小姐她并不是一个凡事都去跟人讲道理的人,她很护短,从来都不许别人动她的东西。 所以,她已经明白了,明白了小姐的决定,也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 1124.第1124章 躁动不安之相邀醉洛阁 武城*桃花林 终于放开了拥着毓筱的手,可是墨宸似乎是看不够她,一双眸子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般,将毓筱看的浑身都不自在。 终究是扛不住了,毓筱有些羞恼,“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好看。”墨宸答得理所当然,好似没听出毓筱言语中的恼意,一双眸子里笑意浅浅,像是落了漫天星辰一般璀璨,言语中带着微浅却很容易感受到的喜意,十分厚颜无耻的答了这一句。 毓筱原本就局促着,因为这一句话,更是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低垂了头,转身欲走。 身后的手如影随形,毓筱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已经被人从背后拥了个满怀。 猛然一下子靠到了他的胸膛上,毓筱整个人都愣了愣,忘记了挣扎。 四月半的武城很暖和了,一身单衣足矣,这样的相触,毓筱能清晰的感觉得到从他胸膛上散发出的暖暖的温度。 这种暖,就好像置身于温泉水中,暖着她的背,熨帖的,却是她的心。 莫名的沉沦,毓筱心中的生出了贪恋,一种想要永远霸着这个怀抱再也不离开的念头像是疯长的草一般,瞬间湮没了她的理智。 花瓣飞洒,像是粉蝶萦绕着二人在起舞,又像是一阵粉红色的雪,将二人笼罩其中,好似隔绝了尘世喧嚣。 忽然,一片桃花瓣擦过毓筱的脸颊飘落,温凉的触感让她猛然惊醒。 她脑子里没有关于他的记忆,这样的感情来的太突兀,她不可以,不可以的…… 反应太大,毓筱退出墨宸怀抱的动作太激烈,让墨宸不由的踉跄着倒退两步,眸子里染上了微浅的错愕,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内心莫名的觉得心虚理亏,毓筱有些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却又固执在原地,唇瓣微颤,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此时的尴尬,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底墨宸是淡定惯了,眸中一瞬的波澜后又恢复了一池静水,淡淡看着毓筱,看穿了她的紧张,他开口解了她的困:“筱筱,醉洛阁的好酒已备下,你……可要去尝尝?” 这样的邀请,实在…… 毓筱真实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即便是要借口邀约,也要找个像样点的不是? 可这一位,哎……难不成,他是觉得她不会拒绝吗? 不过,好酒……还真是抓到了关键呀! 不过就是走一趟醉洛阁而已,他还能吃了她不成? 既然他笃定了她会去,那她若是不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吗? “自然要去。”毓筱答得痛快,可是当触及到墨宸眼中划过的浅笑时,她蓦地一阵尴尬,又急忙补充一句:“一直都听闻醉洛阁乃是玉液琼浆,今日有幸品尝一二,我当然要去。” 看穿了她的不自在却不点破,墨宸笑意温浅,十分自然的牵了毓筱的手往林子外走去。 看着自己被牵着的手,毓筱想要挣脱,可是动作却又忽然顿住,装作不曾注意到,任由他拉着走了…… 1125.第1125章 躁动不安之生辰宴1 京郊*小院 红日当空,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四合院里,大约谁也想不到,它便是暗阁在京城的据点。 说是据点,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却不多,影暗成了家,自然是有了自己的住处的,而一众兄弟过得都是千里奔波的日子,哪里能有机会一直待在这里? 不过,这一回却有些不一样,小院里不知道有了什么好事儿,人声鼎沸,竟是热闹的很。 距离此处不远,有一个叫做藏珠园的院子,院子里,住着的是影暗一家三口,日子简简单单的,过得很幸福。 再过一天就是七宝的三岁生辰了,影暗看着正在秋千架下玩耍的儿子,目光一片和蔼慈祥。 原本,他只知道打打杀杀,以为人生就是那样子的,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可是自从有了绿珠,他就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生活里除了那些,还可以有鸟语花香的美景、摩肩接踵的热闹、粗茶淡饭的幸福、斜依西楼的惬意…… 现在的生活,他很知足,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他不能给绿珠和儿子一个安稳。 只是,男儿在世,除了要对妻儿负责,也应当担起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王爷救了他的命,他就是暗阁的人,暗令在谁之手,便就是他一辈子的主子。 虽然他心怀愧疚,却是不得不为。所以,他一直在尽可能的弥补,给绿珠和七宝他所给的一切,就如:他悄悄的安排了生辰宴。 绿珠在屋子里不知道第多少次徘徊后,终于从屋子里走出来,看一看正在玩乐还尚不知愁为何物的儿子,她眼中划过些浅浅的笑意,却好似微风过处,转瞬无痕。 来到影暗面前,为他沁一盏茶,她缓缓开口,说了自己犹豫了许久的话。 “影,明天就是宝儿三岁的生辰了,我们……可不可以给他办个生日宴?” 绿珠试探着提议,说的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影暗拒绝,她又急切的补充道:“宝儿从出生到现在,因为我们的身份,都不能出去玩儿,所以,我就是想热闹一下,也算是补偿宝儿。” 三岁是孩子启蒙的年纪,按照习俗,这个生辰宴确实应该大办的,只是,他们的身份,终究是个限制。 没有回答绿珠的话,影暗静静的看着她,不言不语,看的绿珠有些手脚发虚。 扛不住影暗如此的目光,绿珠的脸色渐渐转为苍白,低落的话语让人一阵揪心,“没事,没事,不行就算了,我就是这么提议一下,不是……” 话未完,她泪已涟漪。 影暗却忽然笑起来,愉悦之意一点点弥散开,好似遇上了什么开心幸福的事儿。 绿珠挂着泪珠的眸子有些愣怔,看着面前笑意春风的人,好半天,终于回过了神。 “好你个影,你竟然逗我!”绿珠一声娇喝,三分嗔怪七分撒娇,小女人的幸福姿态尽显,“我不理你了。” 被影暗看的不好意思,绿珠轻轻跺脚,转身跑开。 然,才刚跑几步,身后一双手拦腰伸出,将她牢牢的禁锢在那个温暖坚实的胸膛里。 “珠儿,暗阁的兄弟我都已经请来了。”影暗在她的脖颈上轻啄一下,音色有些微暗哑:“这会儿,估计他们都到了。” 绿珠听的有些懵懂,转过身来茫然的看着他。 目光落在娇嫩的红唇上,影暗俯首印上一吻,这才开始为她解惑:“傻珠儿,距离宝儿生辰也就只剩一日了,若是这时候再通知弟兄们,那些走的远的,哪里还来得及?” 绿珠似乎还是没有理解,依旧怔怔的看着他。 影暗被她呆呆的模样逗笑,极耐心的再解释一下道:“宝儿是我们的孩子,不止珠儿爱他,我也爱他,所以我也想要给宝儿一个难忘的三岁生辰……” “你……”绿珠的声音有些涩哑,带着哽咽,“你都准备好了?” 轻轻点一点绿珠的鼻尖,影暗轻笑浅语:“那当然。” 看着影暗开心幸福的面容,绿珠蓦然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刺痛了她的眼睛,刺痛了她的心…… 泪水浸.湿.了脸颊,血浸.湿.了心。 绿珠猛然一下扑进了影暗的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腰,不断的收紧。 她只想这样抱着他到终老,如此而已…… 被绿珠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影暗有些无措,感受着她不断收紧的手臂,他也紧紧的回抱着她,以此来给她安全感。 “珠儿?”试探的轻唤一声,影暗心中有些担忧。 他总觉得今日的珠儿好像有些奇怪,虽然她本就爱哭,可是今日好像完全成了水做的,这泪水,都快要把他给淹死了…… 然,绿珠却仿佛没有听到,只是一双拥着他的手臂在不断的收紧,紧的他竟觉出几分痛感。 影暗没有得到回答,便只得作罢,收紧手臂回应着她的拥抱,无声的话语,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这么些年,他一直打打杀杀的过,确实没有给绿珠和七宝足够的安全感…… 1126.第1126章 躁动不安之生辰宴2 京郊小院里的人都在忙着张灯结彩,摆桌设宴。 他们都是与影暗同生共死的兄弟,又是看着七宝长大,自然是对此事极为上心的,一个个进进出出的忙活着,笑意堆了满眉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明日都要娶媳妇了呢! 影暗看绿珠情绪一直不好,为了能让她开心,便只好将原本准备作为惊喜的生辰宴提前拿出来给她看一看,也好能逗她一笑。 站在小院里,看着四周忙忙碌碌的众人,摆设整齐的桌椅,各式各样的玩具,梁廊满结的彩灯……绿珠只觉得心中一瞬间暖的有些灼人,喉咙发紧说不出感谢的话,她怔怔看着一切,任由视线变得模糊…… 他们……他……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了那里,待到回神时,绿珠已经回了自己的家,影暗正专注的看着她。 眸光微垂避开了他的注视,绿珠低语:“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美人含羞,本该是不胜收的美景,可是影暗却渐渐锁了眉心,“珠儿,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怎么这样说?”抬眸看向影暗,绿珠没有躲闪,眸子里是一池清水泛着疑惑的微波。 对上那样干净的眸子,影暗面上懊恼一闪而过,不由暗暗谴责自己几句:影暗啊影暗,你这多疑的毛病,不要乱用好不好?!现在是面对自己的妻子,又不是在给主子执行任务! “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日的珠儿好像是个泪包!”掩饰着自己方才的疑虑,影暗打趣她一句。 绿珠当下便红了脸,便拧开头看向一旁,不再理他。 六年的相识,四年的夫妻,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这一位怎么还是没个正形,总是以打趣她为乐呢? 看着自家的小娘子终于不是一副泪水涟漪的模样,影暗暗暗的松口气。 珠儿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她的特殊日子提前了? …… “影,我们将生辰宴放在晚上可好?”正在影暗的思绪欲脱缰之际,绿珠及时的开口,止住了他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不过,对绿珠此言,影暗更多的,则是不解,“珠儿,为何非要晚上呢?” 这是孩子的生辰宴又不是婚宴,放在晚上很奇怪不说,还会影响孩子的休息。更何况,他将兄弟们调回来本就会耽误了好几日的任务,白天完了事他们就能走,可若放在晚上,就不得不多呆一日了。 绿珠腼腆一笑,几分害羞之感撩动着心弦,柔美的声音解释道:“夜里可以燃起灯笼,我想,在那样万籁俱寂的夜里,燃起一片灯火的样子,一定很美。” 听出她言语中的向往之意,影暗豪爽一语,当即便应下了她,“好,就依你!” ***** 武城*醉洛阁 唐柒姐弟二人的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了墨宸为毓筱设下的酒宴,四人一桌围坐,气氛好不热闹。 既然是喝酒,自然是要有个劝酒的乐子才能进行,倒也是志同道合,竟统一的选择了行酒令。 1127.第1127章 躁动不安之行酒令 可毓筱却嫌原本的规矩不好,略做了些修改,去掉了原本该有的令官,改为罚酒之人出题。 这第一局没有罚酒人,又挡不住三位盛情难却,毓筱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开了口:“武城尚武,以武为题作七言。” 墨宸为她下首,自然由他先来,“钟灵毓秀月半山,黄泉碧落血未染。” “钟灵毓秀”说的乃是钟秀宫内的双绝:钟灵心法与毓秀剑诀;“黄泉碧落”则是指碧落宫的最高秘籍:碧落黄泉。其乃是由黄泉刀法与碧落剑诀所成刀剑合璧。只不过,这碧落黄泉失落已有些年头,让现今的武林后辈们都不能观之风采了。 在江湖上,钟秀宫有钟灵毓秀,寒水宫的滴水穿石,碧落宫的碧落黄泉,那都是名满江湖,人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功法。 当然,风翎殿的风过无痕,落英殿的落英缤纷,也都是当世武林数一数二的精辟。 果然不愧是盛名久负、惊才绝艳的宸世子,古有七步成诗,虽然行酒令并不讲求意境,可是这速度,也未免太快。 再下首为唐柒,可是这一位却不着急行令,嗅一嗅杯中醇香之气,他执杯仰头,灌下一口,心中忍不住嗟叹一句:如此美酒,傻子才要去绞尽脑汁的想什么七言! 既不对诗,那便要出题,看一看面前久别重逢的二位,唐柒心中动起了心思,“人有悲欢离合,从情而论却多是喜聚不喜散,今日我们四人得聚,便就以重逢之喜为题,五言七绝皆可以。” 接下来是洛溪,听着这样的题,知道自己那个不正经的弟弟是想要打趣主子和小姐,可是她却是忍不住的想到了当年再次找到弟弟时的那种心情。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真真就是她那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冒险去引开追兵,却不想山路难行,不慎滚过山崖。所幸她命大,得了好心人相助活了下来,可是再回去寻弟弟时,却已没了人影…… 之后的很多年,找到弟弟就是她活着的唯一支柱。 可是,当真的要去见他那一天,她在醉洛阁外徘徊了许久许久,一直从清晨日初升徘徊到了月上树梢,她始终都没有勇气走进去。 最后,还是他走了出来…… 好似没注意到洛溪的反常一般,毓筱紧接着接了下去,“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此言一出,可正是对了唐柒的胃口,方才那一股子还未晕开的伤意一瞬间消散,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毓筱身上,就连墨宸看着她的眼神都微微带上了几分奇怪。 被三个人盯着,毓筱有些顶不住火候,当即便佯怒道:“该你了,若是接不上,就罚酒。” 看着毓筱像小狮子一般的样子,墨宸没有去接酒令,端起白玉盏喝下一杯。 看着他优雅的举止,毓筱有些痴愣,目光落在了他捏着白玉的手指上,在心中微微感叹一句:这样的肤色,也不知是白玉映衬了手指,还是手指化作了白玉…… 酒令行的热闹,四人推杯换盏都有了些微醉意,只是这酒令,怎么感觉越行越不对味了呢? 只听得,唐柒豪情万丈,吼一嗓子道:“园内桃花开正好,一枝红杏出墙来。” 话未落便是一片哄笑,毓筱指着唐柒笑的夸张,“小柒,你也太搞笑了吧!一枝红杏出墙来?!这是谁给你戴了绿帽子啊?” 1128.第1128章 躁动不安之醉酒 墨宸听着这话却是微怔,转瞬间笑意里多了些无奈。 他笑唐柒前是桃花后红杏前言不搭后语,她却偏偏只记得“出墙来”,哎……也不知道这丫头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 又是一阵觥筹交错,唐柒和洛溪都已经醉死过去,只留下墨宸和毓筱还在偶尔浅酌一口。 毓筱对这杯中之物的喜爱,比起当年可是犹胜三分。 几分微醺,毓筱似乎是有些糊涂,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傻气,指着墨宸,呆呆的模样真是让人化了心。 “你不要晃,晃得我眼都晕了。” “我没有晃,是你贪杯喝醉了。” “醉了?”毓筱将眉头拧成了小疙瘩,似乎是对墨宸这样的说法很不满意,“我才没有醉!我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还记得自己千杯不醉?那怎么就没记得这是什么酒呢? “这是禅心。” “禅心?”毓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蒙上了一层疑惑,“那不是我赢来的酒吗?” 当年毓筱和钟灵玉一同去往钟山,除了赢走了酒娘子的酿酒方子,还顺道从她那里骗了几坛子禅心来,只是这些酒一直封存在墨王府里,没想到墨宸也真是不按常理,远行江南竟然还带了这样的东西来。 “没错,就是你赢来的酒。” “嘻嘻……”傻傻的笑透着开心,毓筱的这般样子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禅心一杯抵万金,那可是好酒啊……”大抵是醉的狠了,毓筱说起话来都有些颠三倒四的。 “你心事太重,是该饮一回禅心,醉一回的。” “你说什么?”毓筱拧着眉头想着墨宸刚刚的话,却不知怎么的思路就偏了,忽然大喝一声:“哎呦卧槽!” 听着这样的突兀一语,饶是墨宸淡定的性子都忍住僵了僵,嘴角微抽。 不过,看着面前站不稳的人,墨宸哪里还顾及她的惊人之语,忙上前去扶着她。 只不过,某位不承认自己醉了的丫头很是不领情的推开了他的手,口中还逞着强:“不用扶,我没醉……” 推开墨宸的手,她摇摇晃晃的站着,指着墨宸一脸的怨念,“我刚刚还以为是在喝你的酒?感情,你是拿我的酒在请我啊?!你怎么能这么奸诈?!” 话刚落,毓筱竟直直的向着前方倒去,若不是墨宸接得快,定然得摔个狗吃屎不可。 将毓筱横抱怀中,墨宸没有将她送回武楼,而是将她送去了内室。 终于得见佳人,他又怎么肯轻易的便放了她回去呢?这一次用酒相诱,下一次,还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将这个小东西骗出来呢?…… 安置好一切,看着榻上睡得香甜的人,墨宸眸中的淡漠一点点的融化,化作了一池春水,温柔多情…… ***** 不知自己为什么走在路上,毓筱满心的疑惑。 看着四周忽然出现的大片桃花树,她微凝眉,想着桃花林而去。 站在一株桃花树下,她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 这个地方,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1129.第1129章 躁动不安之旧时情 漫步走入林中,花瓣飞舞如蝶,四周寂静未见一人。 身后脚步声渐近,她回首,看到的景象却忽然间天翻地覆。 是雪! 洁白一片的天地看不到尽头,她站在雪原的中央,依旧是空无一人。 乐起,清幽的笛音舒缓流畅就像是山涧缓缓流淌的小溪水,将她因迷茫而躁乱的心抚平。 艰难的跋涉在雪原上,她循着笛音而去! 她心中有一莫名的执念:她要见到这个吹笛子的人! 可是她走啊,走啊……走的脚已经抬不动,笛音却依旧离她那么远,就好像她一直留在原地寸步未近。 再回首,一道清贵出尘好似与雪原化作一体的身影就站在她的不远处,那一身的白衣,仿佛他是羽化的仙谪…… 奔向他! 她忘记了疲劳! 义无反顾! 可是只剩下一步之遥,一切却忽然塌陷,他消失不见,而她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 京城 四月十八,这一天天光晴好,初夏时节,天气暖而不热,微微一两阵清风拂过,留下一片轻柔的抚摸与惬意的凉爽。 明明一切都那么美好,为何就是无端端觉得心有不安呢?好像宁静的空气下正酝酿着什么波涛翻涌的浪潮。 感觉总是虚无缥缈,常常容易被忽视,街道上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的摩肩接踵,成就了一副太平盛世的市井图。 可是有少数人,他们是睿智的,他们抓住了心底那一丝虚幻的不安,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寻常。 随着夕阳西下,喧嚣热闹如潮水褪去只留下一座空寂的京城,夜色袭来,月儿缺了一丝,挂在夜空里显得孤单又不完美。 华国公府的华清台里有一道墨色的身影闪过,如影如魅,几个起落间已寻不到踪影。 她知道,为了此事付出的代价已太大,冷皓被软禁,哥哥被囚,而她,她不止暴露了身份,还一次次的挑战着鬼臼的底线。甚至,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不止是她,连师父也会被她连累的。 可是她就是无法无动于衷! 到了这一刻,她不想再用什么不忍生灵涂炭的理由来标榜自己,她根本没有那么伟大!她所想的,不外乎就是那一个人罢了! 在冥楼里,她私自开启囚室让他们众人相聚,她暗中偷换序牌好让他可以少承受些折辱,甚至,就连墨天与钟秀桑的侵入,都有着她里应外合的痕迹。 送他离开了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她却依旧放不下他。 帮他将清命堂的暗桩埋在冥楼里,替他做看着冥楼的眼睛,传信他毓筱被囚的事儿,救下钰麒和柳瑾瑜…… 做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只源自于那个人,只是因为他,而已。 她忘不了在冥楼里他全身汗湿却咬着牙不出声的样子,忘不了他倔强的不肯低头的样子,忘不了他孤寂的仿佛是一座孤岛又拒人千里的样子…… 朝夕相处的两年,他的每一个样子都刻在她的心里,为他痛,为他伤,为他而动……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她只想多做一些……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是吗?他所承受的也已经够多了不是吗? 所以为他承担,她义无反顾,一生无悔。 1130.第1130章 躁动不安之血染夜色1 有了夜色为掩,两个身裹黑袍的人出现在街上终于不再显得那么怪异突兀。避开了月光,二人隐在一处全黑的角落里,正在密谈着些什么。 女子声音凛冽,好似冻冰初化的溪水,“记住你答应我的条件!” 男子一派散漫,似是不将一切放在心上,“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放你们一家三口离开,就绝不会食言!更何况,药是你来下,他能不能活,本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原来,这二人竟是凤舞与寒水。 凤舞没有再言语,寒水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没有把握,没把握他会跟她一起走。 不在意凤舞的沉默,鬼臼饶有兴趣的提醒她一句,“舞姑娘,我看你还是要好好的想一想你们以后该怎么逃出凤家的追杀才好!据我所知,凤家,可是容不下叛徒的!” 凤舞的脸色禁不住白了白,没有言语。 寒水所说的,她听了念了二十年,又怎会不知?!可是…… 想着她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想要抓住的幸福!她的眼神在顷刻间化作了磐石,丝毫无转移。 若是不搏,她确实可活,甚至可以作为凤家的大功臣活得有滋有味,可若是没了他们,她活着,还有何意?! 只是,这些事儿不管日后会如何,都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不必劳你操心,你只需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就好。”凤舞冷冷的丢下一语,转身离去。 今夜,还有大事要等着她去做…… 今夜,是她人生的分水岭…… 今夜过后,她又将何去何从…… ***** 从华清台出来的路很顺利,贤王府就在咫尺了,可是,她却忽然被人拦住。 二人相峙而立,都是墨染了一般的黑衣,夜里的风似乎有些嚣张,将二人的衣发吹的飞扬。 借着浅淡的月光,隐约可以辨认,这两位都是女子,趁着夜色匆匆而来的,是华清,而拦着她的,若是毓筱在此,她一定不会对这张寒若冰霜的脸感到陌生,毕竟在冥楼时,她曾经多次承蒙对方照顾。 是的,正是邪瞳! 她们都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彼此,披着一身的月光,任由夜的静沁染着她们,沉静如水。 许久,终于有了声音,在幽寂的夜里听得很清晰。 那声音好似冻了万年的冰,冷无温度,却并不苛责,“你,可会后悔?” 很明显,邪瞳所问,是华清可会后悔今日之举。 这事儿非同小可,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么杀进贤王府告密就等于跟皇上作对,于华清,于星阙,都是背叛之罪。 只是,她已经来了这里,不就是说明了一切吗? “一生无悔!”轻若鹅羽的四字,华清说的平淡温和,可是邪瞳却从中听出了重若泰山的决心。 没有再言其他,邪瞳身形闪动间,已经揽住了华清,带着她一路往贤王府处而去。 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守着那里的人堪比冥楼,只凭清儿,还做不到…… 1131.第1131章 躁动不安之血染夜色2 手中的软剑反射着冰凉的月光,泛出幽冷的光晕,在夜空中挥洒下绚丽的弧度,无情的掠夺着人命。 血染剑身,落地如花。 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还在不断地增多,华清和邪瞳背靠而立,被围在黑衣人中间。 天阶夜色凉如水,二人仿似月下合作的一曲绝世之舞,只是舞的是生死搏斗,歌的是兵刃交接。 血色飞溅,顷刻命陨,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血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汇集、渗透,一点点的将脚下的青石板浸成了深黑色,弥散出让人作呕的浓郁之气。 一眼望去,这里还站着的人,只剩下两个。 单薄瘦削的身子迎风而立,就像是路边的野草,看似摇摇欲坠,却坚韧不拔。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有了邪瞳的相助华清才能有一战的实力,才能有此刻风中并立的身躯。 是的!她们还活着!她们活了下来! 这不是一场输赢的较量,没有人在乎是输是赢,他们要做的,是杀了对方活下来!而现在活着的人,是华清与邪瞳。 “清儿,去吧,师父在这里等你。”邪瞳难得的带了温情,看着华清的目光很柔,还带着鼓励,似乎在无声诉说着她对她无条件的支持。 “师父……”华清的声音有些涩哑,她觉得自己羞愧的有些无言以对。 这些事情,都是她的一意孤行,最后,却要拖累师父…… “傻孩子,什么都不要说,做你想做的就好。”邪瞳虽然依旧言语清冷,可是其中的柔情却也是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深深的看一眼邪瞳,华清飞身入了高墙,不再耽搁…… 看着那道消失了的身影,邪瞳眼中一抹浓郁的苦涩划过。 她一直觉得,是她亏欠了清儿,若不是因为她,清儿就只是华国公府生活幸福的大小姐,而不会是冥楼里的星阙,需要暗夜血袭、手染人命的刽子手…… ***** 束手就擒,任由贤王府的侍卫抓了自己,华清只希望能够早一点见到贤王。 毕竟闯入的人是华国公府的小姐,事情非同小可,侍卫不敢私自处理,便将她带去了书房等候命令。 恋柔阁里,贤王和齐芷柔都有些坐立难安之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好似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听到侍卫匆忙来报,二人都不曾耽搁半分,急匆匆的便往书房而去。 见到来人,华清比他们更急三分,没有一句废话便开门见山道:“王爷,暗阁有难,就是今夜。” 贤王闻言先是一惊,几乎是脱口而出,“华小姐从何处而知?”问过之后却又深觉所问不妥,忙对隐卫下令道:“即刻传信暗阁,多加防备,必要时,可各自为战。” 华家一向不惹是非,独善其身,这一次,华清冒着生命危险闯过了门外的层层包围到了这里,他又何必再问“何处得知”这样的问题呢? 闻着华清身上浓郁的血腥气,齐芷柔微微蹙了眉,眼中划过一抹心疼之色,上前几步来到了她的身旁,将一个雕花瓷瓶递给了她。 1132.第1132章 躁动不安之血染夜色3 “这是疗伤之药,对内伤有奇效。”淡淡的解释一句,齐芷柔又退回到贤王身侧,心里忍不住的一阵唏嘘:京城这样的地方,真是天杀的!尚未及笄的孩子,还是姑娘家,竟也要经受这血染夜袭的事儿,真是…… 人人都道富贵好,却未曾想,这些东西都是要命的,不用血浸了染了,又怎么能成了富贵色呢? 说了要说的话,华清不再逗留,一来,师父还在府外等她,二来,此处她也不便久留,谢过了齐芷柔赠药,她便欲告辞二人离开。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身后就忽然一阵气息微动,书房里已经多了一个蒙面的女子。 华清看着女子,满目的疑惑,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忽然来了这里?又是为什么竟还蒙着面? 看到了华清眼中的疑惑,可邪瞳却来不及解释什么,脚下轻点,她已经拉着华清飞出了屋子,隐入夜色。 没有给屋子里的人反应的时间,紧接着,书房里又是一道身影落下,正是方才被派去传信的人。 只是,这才不过说句话的功夫儿人就回来了,想来,估计是连府门都未曾出吧? 本就诧异于黑衣女子的突然到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华清已被带走,尚不能消化眼前的一切,又眼看着隐卫回来,贤王心中一瞬间的紧绷,已经预感到了些什么。 “王爷,王府外有五千宫卫,还有百数的大内高手,现在……” 现在,大约是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了吧! 贤王的脸色在听过消息后一瞬阴沉,气氛顷刻间凝滞,压抑之感让人无处可逃。 竟调了五千宫卫和大内高手,看来,皇上是要势在必得了! 只是,他想不通皇上到底有多大的筹码,竟然妄想着要一口吃下暗阁,毕竟,暗阁的厉害,他最清楚不过。 他们都是墨天亲自训的,说以一敌百是夸张了些,可是以一敌十却绝对不是问题的!更何况,暗阁的兄弟身负任务,现下究竟身在何处,连他这个暗阁阁主都不甚清楚,皇上究竟是凭什么觉得他能一网打尽?! “炎,今日!”到底是女人家心细些,齐芷柔想到了,只是,一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她的心就在颤抖,连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今日是七宝的三岁生辰!” 贤王虽然也见过七宝,却并未曾对这些琐事留心,倒是齐芷柔,心中有意想着要给那孩子备下礼物,这才特意记了日子。只不过,王府暗中被围,他们二人心中忧思不断,她也就将此事忘了。 听着齐芷柔之语,贤王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脑中一念闪过,让他的心都蓦地凉了凉。 这一切,不会都只是一场阴谋,一个计吧…… 还没来得及深思,门外尖利的呼和遥遥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圣旨到——!” 二人出门迎旨,圣旨宣读,竟是要齐芷柔入宫为皇上医病?! 有着偌大的太医院供皇上驱使,更何况,齐芷柔医术高低究竟皇上还尚未知晓, 1133.第1133章 躁动不安之血染夜色4 有着偌大的太医院供皇上驱使,更何况,齐芷柔医术高低究竟皇上还尚未知晓,再加上又有蓝家之秘,皇上日夜防着他们好像才更为合理,哪里还会让齐芷柔去为他医病?! 贤王一听便知道都是借口,不过就是为了要押着人质让他束了手脚放弃暗阁。 “夜色已深,皇上这样召本王的妻子入宫,似有不妥吧?!”贤王心中压着怒气,出口的话很不客气。 便是真的要送柔儿入宫,他也绝不能一言不发的任由皇上这样子欺人太甚!看起来,也是时候该给皇上添点堵了。 只不过,很显然,前来传旨的公公乃是得了皇上授意的,丝毫不曾将贤王的质问放在眼里,颐指气使的样子极让人生厌:“王爷,咱家来,传的可是皇上的圣旨,王爷此言,可是要抗旨不尊吗?” 这好大一顶的帽子扣下来,是想要将贤王府一家推入绝地吗? 勾唇冷笑,贤王看着那个公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凭他一个阉人竟也敢在他的面前撒野,他堂堂贤王,几时混的这般不济了?! “来人,给我割了他的舌头!” 令行禁止,当即便有隐卫现身出来压住了公公不断挣扎的身子,动作麻利的完了事。 看着口中不断冒着血在地上抽搐的人,贤王扫一眼那些随行的宫人,闲闲的道一句:“还不带着公公回去?” 一众宫人都被吓破了胆子,闻此言忙蹑手蹑脚的扶了公公仓皇而逃。 看着匆匆而去的宫人,贤王紧紧皱着的眉却没有舒展,他知道,今夜无论如何柔儿都是要进宫的,若不然…… 那样,只会有更多的人赔上性命…… 转回身,贤王有些不敢看自己的妻子。 七尺男儿,在这样的关头,却要将自己的妻子送去做了人质,却要放弃与他相持多年的兄弟…… 他的心里都是内疚,是他无能护不住他们,他对不起他们…… 一双温暖的手落在了他的脸上,齐芷柔捧着他的脸,让他与她对视。 “炎,我该去,也愿意去。”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处境、他的为难,她都亲眼所见,身临其境,不能为他解一二之愁,便至少不做他的负累! 若她不去,便是抗旨,杀出去救援暗阁,便是谋逆,到那时,他们是亡命天涯?还是招兵买马,对抗到底?更何况,还有麒儿…… 所以,她必须去!暗阁……暗阁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吩咐人备了车,“嘚嘚”的马蹄声踩碎了夜的寂静,载着齐芷柔步入了四面楚歌的危机…… ***** 武城·醉洛阁 榻上睡着的人猛然惊醒,闯入眼帘的黑暗太突兀,如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似是要将她吞噬。 毓筱不由的心脏皱缩,忙眨眨眼睛适应了黑暗。 放眼看去,四周的一切都十分陌生,这样的陌生让她感到不安,几乎在瞬间便弥散至四肢百骸,倏然间提起了满身的戒备。 夜已经很深,可外室里却还留着一盏孤灯。 还记得她不喜欢夜的黑,可又担心烛火太亮扰了她的好眠,所以他便在这里守着她,让她能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光,不至于太害怕。 其实,她喝了那么多的禅心,便是醉上三日不醒也没什么奇怪,可是他就是莫名觉得她睡得并不安稳,似乎随时都可能会醒。 听到了屋子里微小的动静,墨宸动作迅速又小心翼翼,匆匆往内室而去。 珠帘被拨动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却意外的并不曾觉得吓人,反倒隐约带上了安心的味道,很悦耳。 转头看去,只见:一只极好看的手拨开了帘子,一盏昏黄的灯落下些微亮光,照着来人的容颜。 如艺术品一般完美的容颜好似散着微光一般落入眼眸,让毓筱微微失了神,忘记了方才的戒备。 1134.第1134章 躁动不安之“我饿了”1 这是怎样得天地厚爱的一张脸啊,仿佛倾尽天下赞美之词也说不尽它的美,然而,真正让她晃了神的,却并不是这绝色的容颜,而是那几乎让日月失色的气韵。 恍惚间,她有一刹那的错觉,错以为,她还犹在梦中未曾醒。只因为,这种气韵,与她在梦中所见如出一辙。 她想,这样的神韵气质,除了他,天下间怕是再不可能有人会有了,更何况,怎么可能会两人共有还如此相似呢? 也许,他就是他,从来都只是他…… 一直走到榻边也不见床.上坐着的小人儿出声,墨宸心下奇怪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小丫头竟不知神游何处去了,双手抱着膝盖的样子有些呆萌,还有些无助,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兽,需要谁来呵护。 心中不由的一松,墨宸紧绷的唇角有了些微难以察觉的笑意。 莫名的,看着毓筱此时的样子,他很欢喜。没有隐忍着依恋的眼神,没有痛苦缠绕的眸子,她只是这样呆坐着,脸庞干净,眸光清澈。 自从筱筱到了南疆后,他与她之间的那种联系就弱了,很多时候,他不再能感受她心中的情感、思绪,这让他有些迷茫,还有些恐惧,有一种不安,就好像他在失去这个小丫头…… 武城再见,诚如唐柒所言,他在害怕,害怕她陌生的眼眸,害怕她不再相识的态度。 然而,那一次对视,她没有一扫而过将他当做不相关的人,可是他却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困惑与挣扎,就好像,她正被万千滕蔓束住了灵魂。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挣扎什么,又是什么困住了她,可是那样的她总是让他心中一阵抽痛,不安在无声的蔓延着。 此时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让他一直以来不安的心终于略微踏实了些。 她还在,就在他的面前,触手可及,这样真好,真的很好…… “筱筱,回神了。”笑语一句唤回她走远的神思,墨宸关切的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喝了那么多酒,还要不要多睡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睡醒的缘故,毓筱像一只小奶猫一般,露出一个十分乖巧的笑。 “我饿了,想吃东西。”说着,她许是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墨宸吐吐舌头,灵动的眸子微带躲闪的眨了眨。 “好,你等着。”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墨宸亲昵的揉一揉她本就毛躁凌乱的头发,放下手中的灯又出了内室。 毓筱依旧抱着腿坐在榻上,将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张小脸微微粉红。 她的心跳的太快,感觉被他揉过的发丝都要竖起来,让她紧张的一动不敢动,以至于墨宸都走了她还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感情,毓筱只觉得心好累,想要休息,想要放任一切。也许,她不该,但是,这一刻,她就只想这样子。 很快人又回来,墨宸手中端着的,是素粥。 虽然知道这丫头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可是她醉了酒,胃里又空,怕会伤了她。 1135.第1135章 躁动不安之“我饿了”2 从墨宸手里接过盛好的粥吃一口,味道虽好,可是毓筱却不满的锁起了眉心,果然!“没有肉。” 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的语气说着指责的话,墨宸的心微微颤了颤。他觉得,今夜的筱筱,好像是一个易碎的瓷瓶。 深深吸一口气,他这才开口解释道:“夜很深了,肉食难以消化,吃了伤身。” 不理会他的解释,毓筱依旧是满眼委屈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似乎是在控诉着他。 墨宸看着那双眼睛,莫名的就生出了一种“他虐待了她”的感觉,顿时一阵无奈。 大半夜的不睡觉守着她,早早的熬了素粥一直温着,怎么就能忽然理亏的觉得自己虐待了她呢? 压下心中那来的诡异的感觉,墨宸并没有打算让步。行酒令时她就什么都没吃,又贪杯的故意输了不少,这深更半夜的,他哪里还敢让她再吃肉?! “乖,先吃这个,你想吃的,明日我都做给你吃,可好?” 不知道是不是墨宸的语气太温柔让毓筱得到了安慰,还是墨宸许下的好处太诱人诱惑了毓筱,总之,她虽然依旧是一副不情不愿满脸委屈的样子,却终究是点了点头,乖乖的开始吃着素粥。 屋子里又重归安静,勺子不小心撞到瓷碗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让夜的空寂多了些充实之感,也让屋中的二人莫名的多了份心安。 一碗粥下肚,毓筱没有觉到饱反倒是更饿了,半敛着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毓筱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然,下一刻,瓷碗又回到了手中,透出的温热感让毓筱茫然不解。这家伙是她肚里的蛔虫吗?若不然他怎么知道她没吃饱?! 不过,这念头也不过闪了一瞬便被毓筱丢在了脑后,饥肠辘辘,她哪里有空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先吃饱了肚子再说! 只是,第二碗吃完的时候,毓筱感觉自己快哭了。这碗怎么就这么小?!若是大上一丢丢,她哪里至于还想着第三碗呢? 没有吃饱怎么办?要不要…… 一想着自己要将碗递给人家说我还要,毓筱就有一种想要蒙起被子一辈子不要见人的感觉。 太丢人了好不好?!好像她饿了一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不过,还真别说,她自从出了药王谷,每餐饭都吃的没滋没味的,还真就是好久没吃饱饭了呢! 就在毓筱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手里的碗被拿走了,心中顿时着急起来,想着要不要豁出去了。 然,还没给毓筱豁出去的机会,就感觉着碗又回到了手里,看着那一碗粥,毓筱的感觉有些复杂。 好吧,不用她开口就可以吃到第三碗,她是应该开心来着,可是!他这是以为她有多能吃啊?感情这么多粥,本就是给她备着的? 心里莫名的有些恼,毓筱吃着碗里的粥,就好像在一口一口的吞着谁的肉一样,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三碗粥下肚,毓筱终于心满意足了,摸一摸被填的满满的五脏庙,她有些心满意足的幸福感。 1136.第1136章 躁动不安之酒乐1 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好像心被包裹在云中,软软的,暖暖的,有些不真实,却让人很向往,就像是海市蜃楼,即便是不真实,也依旧忍不住贪恋它多一刻。 不知道算不算是饱暖思淫.欲,她忍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 那些出现在梦里的景象,应该不止是梦这样简单吧? 究竟是她忘记的曾经?还是……“她”所经历的曾经呢? 感受着心中那些满的仿佛要溢出来的情绪,毓筱忍不住的想要知道他们曾经是经历过怎样的相爱相知,又是怎样的相依相恋,才能有这样浓郁的情感,即便是经历了轮回也依旧能存于心? 忽然间很想要立即便能解开自己身上的谜,可以知道灵珠到底为什么在她体内?又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那些突然出现的梦境,究竟是否是因为灵珠的缘故…… 见小丫头又是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墨宸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一个大活人就坐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却视而不见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让他心里的感觉很不对味。 意识到自己竟因这样的事儿便变了心境,墨宸怔了一瞬后忽然有种想要哑然失笑的感觉。 虽然从毓筱离开他就已经隐约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似乎有了变化,但是这一刻,他却是清楚的明白了。 他想要占据她的注意力,想要在她的眼中他可以是一个世界! ***** 京城·小院 月色当空,院子里酒乐正酣,一大群汉子热闹起来总是有几分粗犷,更何况他们还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人,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一回放纵自己的机会,当然是得要尽欢才好。 七宝收到了众人送的礼物,正坐在一堆礼物堆成的小山中央,笑得没眼睛没鼻子的,一副小小守财奴的样子,在一个又一个的拆着包装。 绿珠没有去跟那些人胡闹,守在七宝身边,满眼慈爱的看着宝宝笨拙的小手撕开一个又一个的礼物,然后研究它们究竟作何而用,而后又将它们分类整理。 转头看看那边吆喝着“六六六啊,五魁首啊……”拼酒喝的一众兄弟,正好撞上了影暗看过来的目光,那里头的爱意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躲开了对视。 心中幸福在发酵,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浸在黄连中一般,苦涩无边。 她只想要这样子看着儿子、看着丈夫,过简单的生活,哪怕吃糠咽菜,哪怕艰难困苦,她都甘愿! 可是,老天为什么连这样的小小愿望都不愿满足她呢?! 抬头看一看漆黑的夜,她的心微凉,没有指天相问的怨与恨,有的,只是空的像是被谁挖了一个大洞,无底的洞。 这样的夜若不是悬了月,真的很适合杀人呢!不过,适不适合又有什么要紧呢?命运已经在来的路上,脚步声都已经清晰可闻,还能逃得过吗? 而她,等着她的命运又会是什么呢?做了这样残忍的事,他真的会原谅她吗? 1137.第1137章 躁动不安之酒乐2 欢声笑语犹在耳畔,看着杯酒相欢的众人,绿珠忽然笑了,笑得虚无缥缈,很快,很快……这里的一切就会染上血,化作血流成河的悲伤、被背叛的愤怒、生死相搏的厮杀…… 而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珠儿,宝儿该休息了。”突然听到影暗的声音让绿珠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的看着坐在身边的人。 影暗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从酒桌上退了下来到了她的身旁,将手中的披风落在绿珠的身上,为她挡去夜的凉意。 看着将她裹住的披风,绿珠忽然觉得鼻子一阵酸涩,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个男人虽然有着很多做不好的事儿,可是他却对她用了所有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过了今夜,这些宠爱与用心,是否还会在…… “珠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看着泪珠忽然落下的绿珠,影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最近这些日子里,他总觉得有些不安,珠儿的表现太反常了,近几日更是泪珠不断,一个不小心便哭了。 “没事,我没事。”慌忙的抹着脸上的泪,绿珠想要将它们都擦干,可是眼睛就像是坏掉了一般,泪水不停的流着,反倒是越擦越多。 将妻子拥入怀中,影暗细心的安慰着,为她止不住泪水而心忧。不经意的看到了一旁已经开始打盹的儿子,他忽然有了主意,“珠儿若是再哭,一会儿被宝儿看到,可要被笑了哟。” 绿珠忙胡乱的抹一把眼泪抬头看向儿子,却见儿子已经窝在礼物堆里昏昏欲睡,担心儿子着了风,她努力的吸吸气压住心底泛滥的情绪,终于停住了泪水。 “影,你送宝儿去沐浴休息吧。” 她还有事情要做,这个是支开他绝好的借口。 平日里这些事儿他也总是在做,影暗不疑有他,叮嘱绿珠几句便将儿子从礼物堆里抱了出来,往他们的藏珠园而去。 怔怔的看着那个背影直到他进了屋子,绿珠展开手看一看掌中的瓶子,心像是在被千刀万剐。 紧紧的握住手掌,此刻她只希望掌心的疼痛能让她心里的痛少一分…… ***** 一坛又一坛的酒开封,下肚,众人喝的好不热闹。他们有很多年未见了,朝不保夕的,今日还能在此相聚一堂,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平静的,而这一碗又一碗的酒,就代表着他们的情。 酒越沉越醇,情越久越深! “来,兄弟们,为了那些没了的兄弟们,咱们,敬他们!” 众人举杯,神色严肃又庄重,将碗中的酒倾洒在自己身前。 又一次满上,“为了咱们今日还能活着,喝了这一碗!” “喝!”众人应和,高举起手中的碗,仰头灌下。 又满一碗,“最后,为了七宝以后能幸福平安,干了它!” 喝完这一碗,大家又开始哄闹,乱哄哄的划拳吆喝着,看样子,这是不到天明不尽兴了。 也是,暗阁存于世二十余年,生生死死、风风雨雨的,他们早已经将这里当做了家,身边的兄弟来了,走了,他们都默默的记着,相扶相持,一直走到了今日。 一家人难得相聚,他们自然有很多的情要叙,只不过都是些七尺汉子,说不出的话,便只好将它们全数融在这酒香中,一碗一碗的吞下。 1138.第1138章 躁动不安之尚书府 京城*尚书府 书房里安静的有些压抑,莫名的紧张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冷江坐在主位上,那种态度,很像是高高在上俯视着一切的神,可是却少了神该有的淡漠清冷,多了几分目下无人的自负与残忍嗜杀的无情。 寒水恭敬的跪于地上,报告着今夜安排的进程,“主子,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明明是安排好一切的消息,不知道为何冷江却依旧不满意,阴沉的脸色就像是雷雨前阴霾的天。 “少主呢?”沉冷的声音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冷江对于他这个儿子,可真的是头疼的想要大开杀戒! 这是他唯一的血脉,从他的眉眼间,他总能捕捉到些微她的影子,所以,他总是由着他的性子,更何况,他需要他的能力,也限制不住他的能力。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了,他竟然还不见人影,他这是想要将他活活气死吗?! 并未因冷江沉冷的语气而有丝毫神色的变化,寒水依旧是那样一副恭敬的姿态,客观的报告道:“少主还在欲仙楼。” 闻此言,冷江顿时暴怒了,几乎是吼出来,“去把他给我带回来!” 欲仙楼!欲仙楼!又是欲仙楼!一个已经死了十多年的女人,竟也能让他到了如斯地步?! 冷江在暴怒,可是他却忘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这一生所做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寒水恭敬的领命离开,却是阳奉阴违,没有前往欲仙楼,而是往京郊而去。看样子,他要去的地方,正是今夜的主战场——暗阁在京城的据点! 事情都已经全数安排妥当,冷鸷将他的人全数送了来,他此刻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行动的计划他早已知晓,若是他有心,自会前来,又何必他走一趟?若是他不肯,又岂是他请的动的? ***** 安国公府·书房 安杝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静坐于桌前,桌上不知是谁传回的消息,墨色的小字清晰的写着:已混入,静候佳音。 此一言,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想入非非:莫非,今夜的破灭暗阁行动,安家也要插一杠子不成?! 其实,这又何尝是安杝愿意的,他只是没得选罢了。 半月前,鬼臼来此,传达了冥主的命令,要他暗中相助冷江破灭暗阁。 收到这样的指令,安杝只觉得脑门一阵抽痛,恨不能装作没看见鬼臼。 此刻这个节骨眼上,他可是一点也不想惹是生非,只想要安安静静的、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安家契女之事,好让安家人从此后可以不再受制于人。 可是偏偏冥主令到,为了不让皇上起疑,他也只能安排势力混入助阵。 只不过,动了暗阁,这日后真的还有安宁日子吗?安杝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三年前,嫣儿暗害澹台毓筱一事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是浑水摸鱼,希望可凭此打击墨家。 1139.第1139章 躁动不安之安国公 却不想,那丫头死了,宸世子不但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有半分消沉之态,反倒是他们吃了大亏,一个个的损兵折将。 明明他们几方势力,怎么就还是没能在他手底下讨到一分的好呢?有时候,他还真的是有些弄不懂。 在蓝雪国,他想,没有人比安家人更了解墨家。蓝雪国存在了多少年,安家与墨家就斗了多少年,而在这之前,灵族便一直就是秘族的制约者,在当年嫡庶一战后,他们逃出幽山,灵族的人可没少在后面追捕他们,要真的细细算这其中的帐,大约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 所有人都知道,墨家儿郎是出了名的情种,这么多年了,每一个墨家人的死,都与女人有关。所以,当得知宸世子待贤王府小姐与众不同时,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 不过,皇上召回贤王府一家定有用处,他当然不便随意出手,可是不怕啊,那丫头自己就是个惹祸的,再加上皇上的有意为之,冷家与贤王府的对立很快就成了定局。 只是,他却不得不感叹一句,连冥楼那样的地方也能让她逃出生天了,那丫头可真是命大的让人意外啊。 不过,从冥楼出手一事上,他也算看出了些门道,心中自然也有了些怀疑,还有猜测。 怎么说都是在朝廷叱咤千年的大家族,他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虽然当年的事儿做的隐蔽,但是还是被他嗅到了端倪。 果然如他所料,他们,竟然是蓝家叛臣之后! 其实,当年说蓝家谋反,安蜀(安杝之父)是怎么都不信的,那时候安杝还小,尚不懂这些,可是如今再看时,他依旧觉得父亲的观点是对的,那是一场皇权集中化的阴谋。 千年前的旧事,也许这世上早已没有了流传,可是他们安家人却记得,安家代代相传述说着这个故事,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儿,安家才有了契女,才过着这样子受制于人的日子。 安杝总觉得,若是蓝家当真有谋反之心,千年前就反了,绝不至于等到那个时候,而且,还是那样毫无布置的被人一网打尽。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儿! 蓝家已经没了一次,留下来的人连光明正大尚且都做不到,所以,他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可是,不要忘了,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墨家在啊! 墨家与蓝家不同,即便是墨家现在只留下了一个少年世子,可是他仍不敢小觑半分。 所以,在这样的时候,他并不愿意多给自己树几个敌人。 可是,这个时候,他更不能不听命令,不管是皇上的,还是冥主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祈祷着暗阁的事儿千万不要牵连甚广,而他,还能有走一步看一步的机会……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蓝家抄家,那些蓝家的暗势力可是一点也没出现,没了暗阁,他们也就该动了吧…… 若是只对上其中一个, 1140.第1140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1 若是只对上其中一个,不管是墨家还是蓝家,他安杝都有把握说他不惧,可若是再一次面对着两家之盟,这只会让他郁闷的想要吐血!就好像兜兜转转二十多年,结果,却一切都有回到了最当初! ***** 京城·暗阁 小院里酒乐正酣畅,中气十足的声音笑骂着,说出的荤段子话有些粗却也不失可爱,惹的人一阵哄堂大笑。 包围着小院外的人听着院里传出的热闹的划拳声、笑闹声,香醇的酒香、饭香,一个个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忍不住的骂几句不堪入耳的话。 也是,这深更半夜的不让睡觉也就罢了,还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又吃又喝的热闹,心里自然是闹心的不痛快。 “这帮子蠢蛋,就他.妈.的知道吃吃喝喝,看他们还能吃到什么时候?!” “我说,你这是嘴馋了吧?” “哼!如此良宵,不能怀抱着美人暖香一片,却要听着别人吃吃喝喝的,你难道不馋?” “你若是想去,大可以去讨酒一杯,只要,你有命喝的起~~” “这么好的酒送他们上路,也不亏了~~” “是啊,三十年的女儿红,闻闻都醉了~~” “瞅瞅你们那点儿出息!要知道,咱们做完了这一票,别说女儿红,什么美酒美人的,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看,你的眼里,就只有女人吧~~” “男.欢.女.爱,那可是天经地义!” “我只看见了男欢,可没看见女爱哦~~” “风流不成~~属下.流!” “下.流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是君子不成?!” …… 众人一阵阴阳怪调的窃窃私语后又安静下来,静静的等待着院里人的毒发,然后,便是他们一拥而上的屠杀。 只是,月已当空,子时已至,为何竟还不见动静?! 有人已经耐不住了,忍不住又开了口:“怎么还不见动静,不会是下毒的人出了岔子吧?” “不会吧?要是这么不靠谱,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应该不会。” “怎么说?” “我听说,这一次,是和凤家合作,里面的内应,是凤家五小姐。” “凤家?江湖上的那个凤家?” “除了那个凤家,还能有哪个?!” “不是,我就是没弄明白,这凤家好端端,怎么就掺和起朝廷的事儿了?” “凤家什么时候在朝外了?” “噢,说的也是啊,当朝两位公主下嫁凤家,还有一位凤家的嫡女是先帝的荣妃,这凤家,可是江湖朝廷两头通吃呀!” “别扯那些没用的了,说了半天,这凤家究竟是为啥要跟暗阁过不去?” 暗阁虽然在江湖上名声大噪,让人闻风丧胆,可论起来,离凤家的地位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怎么就劳驾凤家如此兴师动众?让人有种杀鸡用了牛刀的感觉。 “哎,一看你就是想差了!不是为江湖恩怨,是朝上的。荣太妃的儿子定罪,可是贤王府家的小姐一手促成的。” “这叫什么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1141.第1141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2 “收了你那套江湖论道,皇上生杀夺予,怎么没见人让皇上偿命去?!” “行行行!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这贤王府的小姐不是死了吗?而且,我可还听说,跟宫里那位荣太妃,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就不好说了,说不定这荣太妃心里恨的要让贤王府满门尽灭呢。” “啧啧啧!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呀!” …… 这样子的一群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哪家府邸里训来的隐卫死士,反倒是透着流痞之气,像是一群江湖恶棍。 ***** 小院里酒过三巡犹酣畅,一个个的都正在兴头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真真是一派不亦乐乎,还不知危险已近在门外。 忽然,喧闹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划拳声、碰杯声、吵闹声、喝酒声……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安静像是涌来的潮水,刹那间便占据了这一处天地,有些诡异的气氛在聚集,蔓延! 众人握着酒碗的手在颤抖,紧接着便是一片瓷器破碎的声音。 力气在流失,他们握不住手中的酒碗,落在地上打碎了,酒溅起在衣衫上,依旧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疼痛从腹部开始蔓延,绞痛的感觉像是有谁在他们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刀却犹不罢休,又硬生生的用刀刃拧了个圈,将血肉全搅碎。 站不稳,他们脚步踉跄,有些扶住了桌椅还努力站着,有些已经蜷缩在地上,无声的抽搐。 所有人的眼中,都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酒里有毒!酒里竟然有毒?! 是谁?谁是内奸?! 他们不曾去怀疑谁是叛徒,因为他们都相信自己的兄弟! 在暗阁里长大,他们可以说是知根知底!手足之情,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们不会背叛彼此! 不过,当下好像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他们都聚在这里,被人下了毒,看起来,是有人想要将暗阁一锅端了呀! 只是,他们暗阁既然吃得起这碗饭,又曾怕过谁?! 要来的就来吧!倒是要让那些人看看,是不是他们中了毒就成了贪生怕死、坐以待毙的孬种! 看着一个个出现在小院里的黑衣人,他们努力的直起了因为腹痛而弯曲的身子,尽可能的站的笔挺。 面对敌人,他们从来都不会以弱势的姿态相示!因为那是敌人! 难不成,他们是在指望敌人会对他们有一丝怜悯之情吗?还是说,他们是在告诉对方,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境?! 不!他们不需要怜悯!更不甘心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倒在地上的人又一个个的站了起来,整齐的列队,他们似乎不是身中剧毒的残兵,而像是要去接受任务准备出征的军队。 两相对峙,他们比敌人站的更直,气势更强。 “兄弟们,咱们,是什么?” “暗阁!” “作为暗阁的一员,你们,愿不愿意就这么窝囊的死?” “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那还在等什么?!” “杀啊!” 1142.第1142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3 所有人蜂拥而上,没有人迟疑,没有人退缩,他们就好像忘记了身上剧烈的绞痛,厮杀的英勇无匹。 反正是要死的,畏畏缩缩的是死,轰轰烈烈的也是死,他们都轰轰烈烈了一辈子了,最后这个句号,就让他们画的圆满一些吧。 “我们冲上去,杀他一个,我们不亏,杀他两个,我们赚了!” “说的好!兄弟们,杀啊!” “杀!” 两道人流冲向彼此,就像是山中夹道相遇的两条大江,冲起万丈波涛。 人影交错在一处已经分不清谁是谁,月光落下只看见一片刀光剑影,血色飞溅,不知染红了谁的脸。 他们都疯了,都在杀人,不言不语,就像是杀人的机器,抬臂——挥剑——血飞溅! 踩着尸体冲锋,厮杀似乎没有尽头。 他们滚在血水里相护殴打着,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将头颅都打碎! 他们掐着脖子相护撕咬着,张开嘴能从敌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们拧着手臂扯着头发,就像是街上撒泼打架的流氓泼妇,可是每一下却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 …… 这一刻,他们看起来更像是野兽,嗜杀残忍却又只是为了活下去。 没有人退缩,因为这里没有同情弱者的规则,弱肉强食,弱者就代表着死亡。 每个人都在倾尽全力,手指可以作为兵刃,牙齿可以当做利器,甚至连身上沾着血水的破烂衣衫都可以用了杀死敌人! 只是,心志再坚,总是抵不过利刃相屠。 暗阁的人在倒下,一个又一个! 他们都在奋力厮杀,可是体内的毒终究是影响了他们,出剑的速度不够快,所以他们比敌人死的更快! 屠杀! 一刀又一刀的落下,每个人都杀红了眼,血汇集流成河,浸染着他们的衣摆和靴子…… …… 那一夜,注定是血染之夜! 那一夜,是真正的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那一夜,仿佛天地色变,汇成红光一片。 那一夜,仿佛天上的月亮都染上了血色,隐约间红色血光闪过,一片嗜血之意。 那一夜,命陨千数,可是却没有一句哀怨…… ***** 皇宫*荣华宫 不知道是不是大仇得报的缘故,凤欣竟然失眠了,坐在寂静的院子里,看着往日里熟悉的一草一木,她竟莫名的生出了些陌生之感。 它们虽然年年长在这里,却终究不是去岁的样子了…… 年年岁岁,什么都在变,没有物是人非,有的,只是物非人亦非…… 四月十八,天上的月不圆满,缺了一丝儿,就像是永远都无法圆满的人生。 恍惚间,凤欣觉得天上的月亮变成了血一般的赤红色,没了原本清冷圣洁的颜色,透着诡异的妖艳与诱惑,好似蛊惑了她的神思,让她怔怔的望着天。 可是回过神来再看时,月儿还是月儿,皎洁清淡的月光透着静谧之美,好似母亲温柔的手抚摸着万物,渲染出一个让人安眠的夜。 心中的空寂感一点点被月光填满,凤欣渐渐有了睡意,没有回屋子里去,而是躺在了树下的摇椅上,轻轻摇晃着睡了去…… 是否她也舍不得这月光呢?它那么干净,那么美,却是那么孤单,就像是树下的她…… 1143.第1143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4 京城·藏珠园 给儿子沐浴过后,影暗抱着软萌萌的小包子出了浴室,看着怀里已经睡得香甜的小脸,影暗浅浅一笑,忍不住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一口。 看起来今日果然是玩的狠了,这才几步路的功夫竟然就睡着了。 一路走回屋子,没想到竟在门口看到了等在门外的绿珠,这让影暗有些惊讶。 儿子的生辰宴还没有结束,原以为她让他先回来是要去招待一下那些兄弟们,没想到她竟然也回来了。 不过,回来了也好,他的娇娇娘子,他可一点也不希望被那群满口荤段子的大老爷们围着! 对绿珠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夫妻二人默契的都没有开口说话,生怕吵到了孩子睡觉。 从影暗的怀里接过七宝,绿珠随在影暗的身后进了屋子。 这是他们的小约定,也是小秘密。 夜里屋子太黑,影暗担心绿珠会磕了碰了的,所以便总是要她跟在他的身后。 虽然今夜月色落下散了夜的黑,可是这样的事情一做许多年,早已成了习惯。 点了灯将孩子安置在榻上,又吩咐照顾孩子的嬷嬷好生看着,这二人这才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里,绿珠心里有些着急。 她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将他留在这里呢?好像陪孩子是一个极好的理由,可是刚刚她没有想到,他们已经出来了…… 为什么好像一遇上他的事儿,她就笨的只会将事情搞砸呢? 绿珠心里有些气恼自己,可是她又顾不得生气,正极力的转着脑袋瓜儿,好让自己能想出点法子可以将他留在这里。 二人相随亦步亦趋的走着,绿珠猛然回神,却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院中央,再有一半,他们就该出了藏珠园了。 不!不行! 慌忙之下,绿珠看到了头顶的月亮,她顿时停住不走了,拉着影暗往一旁走去,她指着月亮说道:“影,你有没有觉得今夜的月色很美。” 顺着她的纤纤玉指望去,不太圆满的月儿高悬在一望无际的夜空里,那么孤寂,却依旧用它仅有的光芒照亮了黑夜。 不知道是不是夜的静谧感染了他们,二人的心竟在此时安静下来,就像是洗尽铅华褪尽喧嚣的繁华闹市,只留下一座空城静静安眠,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本该是极好的意境才对,可是绿珠早已对她的明日有了分辨,忍不住心里一痛。 若是没有明日该多好!若是时间可以就这样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可终究没有若是啊…… 苦涩!它从舌尖开始蔓延,一直到了心尖,转瞬后,又弥散至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都好似泡进了黄连水中,苦不堪言! 二人都没有说话,不远处,不知是否是被他们惊醒的小虫儿不时的鸣呜三两声,为夜的空寂添上了些许生机的味道。 强作笑颜,绿珠笑的很好看,也很干净,就像是纯真的天使。 拉着影暗坐在了一旁的老槐树下,绿珠忽然变得像一个任性又柔软的孩子。 1144.第1144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5 “影,抱抱我。” 影暗有些意外,可是这样好的要求他又怎会拒绝?更何况,绿珠如此娇柔的声音让他的心都颤了,说不出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 伸手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影暗轻抚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他的娇娇娘子今夜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他总是觉得她怪怪的呢?虽然他也说不上究竟怪在哪里,可就是觉得不对劲。 “珠儿,你……你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氛太安静太脆弱,影暗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敢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他说的小心翼翼。 不得不说,人的直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总是准的惊人。 影暗才刚刚问出口,便觉得胸口一片湿热,怀里的人细细的颤抖着,让他的心猛然皱成了一团。 她,竟又哭了?! 想要将绿珠从怀里拉出来看看她究竟怎么了,可是她却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衣襟,怎样都不肯离开。 影暗不敢强求她,只得作罢,收紧了手臂紧紧拥抱着她颤抖的娇弱身躯,想要以此给她力量、给她勇气、给她安全感。 没有言语,寂静中二人的心跳声像一曲梵音,渐渐合成一道,谱出这一刻的相依相靠…… 许久,大约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气氛,影暗显得有些拘谨,不知为何,与珠儿月下相拥如此真实的一瞬,他却偏偏生出了一种偷来的感觉。就好像,他现在所拥有的美好,都是假的,不过是浮生梦一场,下一刻,一切都会被现实无情的粉碎,灰飞烟灭,只给他徒留一份悲伤…… 不安和恐惧是那么清晰,清晰到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它在体内蔓延的速度,从心房的泉眼中流出,沿着血液,流淌过身体的每一寸,让他的手脚都发凉。 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一切都如旧不是吗?为何却如此不安呢? 缩在他的怀里,绿珠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不安的心跳,像是被困住的孤兽,挣扎哀鸣,却无处脱身。 明明他还不知道一切,却已经如此难受…… 绿珠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如果可以再重来,她宁可自己生不如死,也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可是好像是真的,每每遇上关于他的事儿,她总是错,一错再错…… 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他那么难受呢? 绿珠不知道该去问谁,也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她依旧不知所措,那么的困惑…… ***** 绿珠的神思走的有点远,没有听到夜色中传来的一两点听的并不是很清楚的金属撞击声,可是影暗却听到了。 他的心本就一直不踏实,所以对一切也都格外的警觉。 “珠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侧耳倾听,影暗格外的卖力,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没有。”脱口而出的答案回答的太快,绿珠太慌乱,越是想要掩饰就越是错漏百出。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绿珠又忙着解释道:“夜都深了,人们都睡了,哪里还有什么声音啊。” 1145.第1145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6 是啊!夜深了!影暗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从他给儿子沐浴过后,他就再没有听到任何的喧闹声!这就是不对劲! 以他对暗阁兄弟们的了解,这一顿酒,不喝到天明,他们怎么肯罢休?! 心中猛然生出了不安,影暗起身就欲往外走。 那些一直虚无缥缈的不安似乎终于找到了着落,影暗几乎当下便确定是暗阁出了事。 这是一种直觉,一种一出现就占据了所有思绪的直觉,让人再不存半分侥幸。 默默的祈祷着:不要出事!一定不要!等着我…… 这些兄弟们都是因为他才回京的,他不知道如果他们真是怎么样了他会不会疯掉,他只知道,他不能让他们出事! 然,迈出的步子被挡住,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不要去!”绿珠伸手拦在了影暗的面前,眼中有着深深的哀求,还有些什么,那是影暗看不懂的东西。 对上那样的眼神,影暗不忍心拒绝她,可是他却不能留下!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的兄弟们出事了,他必须去!就更别说此事还是因他而起,他更得去! 忽然,影暗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目光如炬,他猛然看向了面前的绿珠,眸子里少了些柔情,多了几分审视。 “你为何拦着我?” 珠儿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 不!不会的!不是!一定不是…… 不敢看他的眼睛,绿珠慌乱的低头躲避,心像是被凌迟,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如果不拦住他,他……还能活着吗? 可要拦住他,她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呢? 绿珠的垂头不语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影暗的心忽然间空了,脚下一瞬间失了力气不由的退了一步,看着绿珠的眼眸像是一个无底的空洞。 她…… 他…… 影暗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他看着她,却又好像看不到她,思绪好像乱的一团糟,可是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忽然很不想面对她,影暗将心里那些乱糟糟的东西都藏在看不到的地方,现在,他要去救人,即便是不能救,他也要去与他们一同面对,同生共死!因为,那是他的兄弟们! 飞身欲走,可是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依旧拦在他的面前。 看着轻功比他还要高出一筹的人,影暗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再也无处可逃。 他不想面对的、不敢去想的,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了他的面前,不容他逃避! 她!会武功! 那么! 当年那个柔弱的被人欺负需要他出手救下的时候,她的武功到哪里去了?! 这么多年朝夕相伴同床共枕,她柔弱的像是一只稍一用力就会被弄伤的小兔子,那些时候,她的武功又在哪里?! …… “为什么?!”声音沙哑的让自己都吃了一惊,然而,让影暗最惊讶的,是他竟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着什么,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有问题要去问,更没有想到,自己问出的,竟是为什么。 1146.第1146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7 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有意义吗? 到了这一步,他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吗? 是啊,现实对他,确实太残酷了一点。 曾经,他活的像一具行尸走肉,每日游走在生死界上,没有喜怒,没有畏惧,杀人,或者被杀,就是他生命的全部。 可是自从有了她,生活就像是从黑白两色变做了彩色,他有了柔情,有了喜悦,亦有了恐惧。 可是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他有一个温柔的娘子,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最重要的,他有了一个家,家里有他、有她、还有他(孩子)。 可是这一刻,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劈开了他眼前的宣纸,让他猛然间发现,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的幸福,不过是纸上绘出的一幅画,美得让他心颤,却也痛的让他流血。 所以,他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是绿珠却没有回答,她早已无言以对,又能回答什么呢? 告诉他,所谓的“英雄救美”不过是一场做戏,为了能掌控住暗阁,她是凤家可以随手牺牲掉的棋子?! 可是,她也是个人啊!她也有血有肉有感情啊!他的柔情,就像是所向披靡的千军万马,即便是她一再的告诫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步步沦陷的心! 沉沦在不该贪恋的温柔与爱中,她自欺欺人,心中侥幸着,希望她可以是那颗永远不会被启用的棋子,因为不管是暗阁还是贤王府,实在与凤家所要谋的东西没有太多的关系。 可是天不容情,不肯放过她,因为凤欣的私仇,她成了那颗没有自由的棋子。 她不想回凤家受罚,也不想承受来着凤欣的折磨,她更不想失去她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她好像错了,想要一切,却什么也没留住。 她不知道是否自己此刻的选择又是错的,她只知道,他不能去!若是去了,看到那样的场面,他会疯的! 无言的对峙,上一刻,他们还是爱意缠绵相依相偎的爱侣,而下一刻,他们却站在天平的两端,生死博弈,不死不休。 ***** 京郊·不知名地 “师父,又有人追上来了。” “甩掉!” 从贤王府匆忙出来的华清和邪瞳也不好过,身后的尾巴就像是苍蝇一样烦人,追着他们绕了大半个京城,从夜初上一直追到子时将尽却还犹不肯罢休。 不过,正如邪瞳所说的,只要她们不被抓到,大可以死不承认,反正没有证据。 所以她们并不交手,只一味在逃。 身后追着的那些人,或许他们的武功很难敌得过邪瞳和华清,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谁知道会不会有个万一呢?虽然仓皇逃窜狼狈了些也累人了些,可总是万全之策。 可是眼看着绕了半个京城好几个时辰过去了,这些人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邪瞳的心头早已经是一片恼火。 活了三十多年了,她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后面跟着的那些个苍蝇,是真的以为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1147.第1147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8 可是恼一恼也就作罢,这里毕竟是京城,比不得冥城,死上个把人,往冥山的乱葬岗上一扔,就一切完事了。 在这里,死了人,甭管是将尸体藏到了哪里,都有万一的可能会被什么人或街边的某只流浪狗,以什么莫名其妙的机遇给捞出来,然后兴师动众的查证一番。 虽然很可能到最后也查不出什么来,可是这些人是大内高手,京兆府和刑部查不出来,并不代表皇上心里没有划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轻举妄动就等于自寻死路。 逃吧,累是累了点儿,总好过到时候回冥楼受罚。 那些惩罚,她受的多了早不怕了,可是清儿……她…… ***** 京城·藏珠园 相恋的人相杀总是那么残忍,影暗剑已出鞘,挥出去的力度那么凌厉,可是落下的瞬间,却依旧带着迟疑。 这一瞬,已足够绿珠逃开。 九节链锁在手中舞起,像一条长蛇,灵活的缠上了影暗的剑身。 二人相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 她不退!因为他去了没有活路!那些都是冷鸷找来的江湖恶棍,一个个杀人为乐,心似毒蛇! 他不退!因为内疚!是他救了这个要打入他们内部的暗探,娶了她让兄弟们信错了人!也是他为了儿子的生辰宴将他们都召回,送上了通往鬼门的黄泉路! 咬咬牙狠了心,影暗手中一点寒光闪过,一枚银色的暗器飞出,打在了绿珠持锁的手腕上。 骨钉穿透手腕落地,血一瞬间晕染了整个手掌,影暗的心抽着痛着,脚步忍不住往前了一步却又顿住。 他在距她仅仅一步之远的地方站了站,终究还是没有上前来看上一看,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的转身离开与以往不同,这是真正的分道扬镳、形同陌路!是在与她恩断义绝、永不相见! 看着走远的身影,绿珠的心在呐喊:不!不要!我不要!不能这样!…… 可是那道身影那么笔挺,脚步那么坚定,走的那么义无反顾…… 身体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抽离,绿珠软在地上的身子就一摊烂泥,处处都透着死寂与绝望的气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无助的像走丢了的孩子…… 他走了,不要她了…… 这样的念头,像是一个蛊,一遍又一遍都响在她的耳畔,响在她的脑海里…… 心仿佛是被谁掏出来拿走了,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在不停的重复着:他不要她了…… ***** 京城·暗阁据点 推开小院的门,影暗从没有想过自己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幕。 地上的尸体,是他熟悉的面容,只不过,不再是当初或潇洒、或憨厚、或装模作样的模样,他们一个个血污满面,乌黑泛青的唇昭示着他们曾中过毒,不知道是不是死的太不甘心,一个个眼珠凸起,都死不瞑目。 厮杀的人都狼狈至极,没有了曾经飞花摘叶隔空取命的潇洒不羁与自信风流,此刻的他们,就像是锁在笼子里深受重伤的野兽,撕咬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死的有骨气! 1148.第1148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9 心如凌迟,影暗一瞬间红了眼,挥剑冲上去,仗剑乱舞! 他不是在与这些人武斗,他只是在杀人,在杀人泄愤! 这是拼命三郎的厮杀,他只攻不守,每一剑都带起一片血色飞洒,送一条性命沦丧。 而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利刃,他却好似感觉不到…… ***** 尚书府*囚室 外面灯火通明,这里却乌黑一片。 执一盏孤灯到此,才刚一进去,冷皓就忍不住打个冷颤,心中不由腹诽几句:果然是想的少了,只记得拿盏灯来不至于抹黑,却忘了这里阴冷,该多穿件衣服才是。 不过,罢了,华枫在这里冻了许多日,他才冻这一会儿功夫,又有什么呢?! 烛火劈开黑暗畅通无阻,走过后又将夜色重新还了回来,路上依旧是一片漆黑。 终于到了华枫的囚室,坐在地上里的人一派淡然之色,不见丝毫狼狈,就好像他此刻坐着的不是草席囚室,而是楼台高阁。 “开门。”轻声吩咐身后随着进来的狱卒,冷皓随手将烛台放在了一旁的壁槽(墙壁上留下的方形孔,本就是用来放烛火的,==果子注)内。 狱卒开了门后识趣的退下,将这一处空间留给二人。 进去里面,冷皓也像华枫那样席地而坐,一派吊儿郎当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酒囊温好的酒,献宝似的送到了华枫的面前。 “喝一口?” 从冷皓手里接过酒囊,华枫也不客气,仰头灌下一口又将酒囊递回来。 “怎么样?暖和了吧?”冷皓也灌下一口酒,堆着满脸的笑意看着华枫,好像是在等着华枫谢谢他。 没有理会冷皓耍宝一般的表情,华枫又拿过了他手中的酒囊,多喝了些。 这酒温的确实不错,在这里呆了好几日,寒气浸了满身,喝了这酒,终于有些暖意了。 见华枫只喝酒不说话,冷皓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却是扬唇一笑,笑得张扬。 “就是知道你冷了,要不然,本公子才不舍得拿出我私藏的好酒给你喝!” 冷皓说的满是嫌弃,夸张的做一副肉疼的样子。 依旧是不言不语,华枫却忽然停住了喝酒的动作,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冷皓。 顶着这样的目光,冷皓脸上的笑意和鄙夷都有些撑不住的淡了,眸子有一瞬间的躲闪,冷皓的笑意里多了些尴尬,却依旧不正经的道:“华枫,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忍不住要想歪了。” 似乎是没有听到冷皓的话,华枫依旧保持着那个样子,牢房里忽然到来的安静,让人有些无所适从的别扭。 冷皓有些撑不住了,这样的目光,就像是要把他洞穿了一般,可是偏偏,它又温和的好似阳春三月的风,柔比女人手。 就在冷皓要败下阵来准备坦白交代的时候,华枫却先他一步动了,移开了目光,仰头又灌下一口酒。 凝滞的空气再次流通,冷皓忍不住暗暗松一口气,心中却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然,他这一口气才刚刚舒完,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华枫却忽然开了口,让他的心再一次提起来,还比方才更紧张了些。 1149.第1149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10 空气再一次凝滞不动,压抑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今夜……” 忐忑的等待着华枫的下文,冷皓却非常坑的发现:华枫这丫的,似乎根本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这小酒一口一口的喝着,好不惬意呀! 顿时一阵怄心,冷皓一把夺回了酒囊,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华枫。 他敢肯定!这家伙他就是故意的!以他的腹黑,他绝对已经猜到了他今夜的来意,可是他却偏偏这样子吊着他,让他忐忑着!不安着!煎熬着! 既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华枫,暗阁完了。” 冷皓一咬牙一闭眼就说出了实话,可是他却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看华枫的表情,只是接着将话说完:“大约再过几个时辰,你就……可以走了。” 冷皓实在没有底气,在送华枫来这里之前,他曾说过将这件事交给他,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现在,他就只有无颜面对的感觉。所以,他闭着眼睛,不去看他。 可若是他张开眼睛,就会看到:从头到尾,华枫没有因为他的任何一个字而色变,始终平静淡然。 这样的结局,在坐在这里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料到了,他从来不觉得冷皓能搞定这样的事情。 不是在小瞧冷皓的能力,而是他知道,冷皓心志不在朝,所以手中没有可靠的势力,而冷江,谋权六十年,为了那一个目的,他早已深思熟虑千百回,以无心对有心,若是还能赢,那岂不是没有天理吗?所以他早已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 如今,终于尘埃落定,是生是死,那都是命,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在意,只是,不知道清儿她…… 没有深入的去想华清究竟会怎样,华枫抬手拍一拍冷皓的肩膀,将手中的酒囊送到他的掌中,算作是无言的安慰。 他知道,其实冷皓的心里是真的不好受,除却答应他的事儿没有做到这一层缘由,他还是一个不愿意草菅人命的人,死了这么多的人,他的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吧。 冷皓捏着手中的酒囊张开眼睛,看着面前依旧风华如初的华枫,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 “冷皓,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忍不住要想歪了。” 将冷皓说他的话又还回给了他,华枫的心里顿时畅快了,要说他小肚鸡肠就说吧,他可以很大方的承认自己睚眦必报。 一句话将冷皓吓得差一点扔了手中的酒囊,他是真真没想到这样的话也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虽然华枫一向都不是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出尘脱俗的样子,总是腹黑的让人头疼,可也都是损人不带脏字,再拐上七八十个弯儿的那一种,通常都是被骂完了还没有听明白怎么回事,今日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就这么直接了?! 看着冷皓一副吃惊的好像天上下红雨的样子,华枫忽然有些讪讪的感觉,默默的拿回了他手中的酒囊,又仰头喝下一口。 冻了好几日了,既然他不愿意喝,那他就多喝些好了…… 1150.第1150章 躁动不安之暗阁破11 京城·暗阁据点 一个人的加入从来都不足以改变战局,暗阁的人还是在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最终,只剩了他。 众人围困,可影暗似乎毫无所觉,挥剑——剑落!他一下又一下,不遗余力,似乎是机械化了,不知疲惫。 杀人!杀人!还是在杀人! 剑锋过处,有人被拦腰截断,有人被迎头劈开,有人断了手臂,有人没了头颅…… 杀! 影暗已经双目猩红! 恨! 可他不知道该恨谁! 恨绿珠背叛了他?可是他方才知道了,她是碧海珍珠,凤舞!从来就不曾忠于他,又何来背叛?!何况,是他太笨!竟然没有弄明白“绿珠”之意! 恨冷家阴毒卑鄙,竟然用毒?可是他们都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只要能活,手段光明还是卑鄙,根本无所谓!更何况,他们屠杀冷家私兵和死士时,又可曾想过,也会有今日?! 恨安家趁火打劫?可是安家本就与墨家积怨千年,在他们跟随墨王时,与安家也没少结仇!更何况,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他又岂会不懂?! 说到底,这些人都不该恨,该恨的人,是他!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他救了绿珠,不是他选择了相信她,娶了她,暗阁即便是敌肆环绕,也能痛快的厮杀一番,又怎么至于死的这么窝囊?! 所以他拼力的厮杀,不敢让自己停下来,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去想绿珠是不是从来虚情假意,也不用去想兄弟们的死到底怨谁! 站在门外,绿珠看着那个不计生死像疯子一样的人,她的心在滴血,她想要冲上去拥抱他,替他抗下那些无情落下的刀刃,可是身后的人,他的手那么坚固,像钳子一样禁锢着她,让她寸步难移。 那是她的哥哥,凤仐(san)。 他究竟为何来了这里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逃开他的手,想去奔向那个人…… 可是他却不许!只让她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影暗厮杀、受伤、在一片血色中疯狂! 他墨色的衣衫浸了血留不下痕迹看不出来,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怎么样了,可是绿珠想,即便是他此刻一身雪衣,也依旧是看不出的,因为到处都是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仰头看天,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怨了,可是她又错了,这一刻,她只想指着苍天问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为什么影暗要去安排生辰宴?! 为什么所有人都回来了?! 为什么…… 那么多的为什么把她的心塞满,让她闷得透不过气,可是偏偏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任由这些东西折磨着她,煎熬着她…… 原本,她只是想借着孩子生辰牺牲一部分的暗阁然后换一个安宁,可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影暗为了补偿她和孩子,提前安排了生辰宴,召回了所有人。 阴差阳错,所有的一切,让凤舞觉得可悲又可笑! 是她没有资格拥有幸福,所以才会让一切都变成了这般样子吗? 1151.第1151章 躁动不安之莫名的心慌1 武城*醉洛阁 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毓筱哪里还有睡意,便寻了个玩意儿来打发打发时间。 只不过,这一次,二人没有去下一盘棋,反倒是整了两枚骰子来,赌起了猜点数。 哎!这要是让世人知道,原来宸世子还是个赌场上的个中高手,不知道是佩服宸世子全才全能呢?还是感叹一句世风日下,就连宸世子也学起那些浪荡子赌博了?! 其实,这是毓筱要玩的。 今夜,她觉得自己累的很,实在不想自己再去想任何的东西,所以,她不愿与他下棋。 想来想去,就觉得这个好玩,她又玩的好,所以才选了这个来玩。 本以为能让墨宸吃吃亏,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身负盛名的宸世子,竟然赌技如此之高,让毓筱直有一种要把裤子都输出去的感觉。 眼看着又输了,毓筱在心里忍不住的腹诽:真是没风度!都不知道让一让女孩子吗?! 从开局赌到现在,毓筱能说,她是“孔夫子搬家——尽是输”吗? 真是越玩越郁了闷了! 起初,毓筱还在安慰自己:那都是侥幸!那都是运气! 后来,她雄心壮志,满腔热血:哼!就不信赢不了你!我一定要一雪前耻! 再后来,她满心郁闷,赌气咬牙:丫的!你还没赢够啊?!都不知道谦让吗?! 然,到了现在,她就只想说:“咱能不玩了吗?” 可是,总是不甘心啊! 这一路输到底,玩的跟出老千似的,虐的她满脸是泪。 想当初,她跟哥哥玩这个的时候,明明一脸泪的人,是哥哥。 赢多了,忽然输了,还输得这么惨,虽然知道是痴人说梦,可还是免不了就是不甘心的有想要赢回来的想法。 毓筱摇着手中的骰子,“哐啷啷”的一阵响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正准备让墨宸来猜点数,可是莫名的一阵心慌,让她忽然间觉得坐立难安。 骰盅被她慌张的动作撞到了地上,骰子在地上跳了几跳滚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她像是疯了一样跳下床榻,身上只穿着丝质微纱的里衣便向着门外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她只是忽然有一种感觉:她要快!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的行为太突兀,忽然之间从静坐榻上仿佛连神思都走远了的样子顷刻间变作狂风一般冲出门外的小疯子,让墨宸反应不及,竟忘记了拦住她。 夜色微凉,毓筱衣衫未整,微风带来的凉意让她猛然一怔,终于有了几分清醒。 看一看月色浅淡如水的夜,幽静无声的世界在沉睡,空荡荡的街头,只有她一人站在这里,像是被独留世上的孤影。 她忽然有些茫然:为何会猛然间有那样的感觉?是因为方才的梦境吗? 微闭着眼眸,方才的梦境又一次清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血色! 赤红的颜色仿佛蔓延到了天际,地上流淌着的都是血,鲜红艳丽的颜色。 忽然,血水开始冒着水泡,像是被煮沸了一样,一个又一个的尖尖的小牙儿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却又在一眨眼后生长一株又一株的红珊瑚,像血一样的颜色…… 1152.第1152章 躁动不安之莫名的心慌2 朱色刺眼,那一株株枝蔓优雅的珊瑚,就像是一个个吸血的魔,它们吮吸着地上积蓄的血液,舒适惬意的摇着枝干,一点点伸长! 毛骨悚然! 除了这个词,毓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字词能够略微的表达一下她当时看着那一幕时的心境。 然,下一刻,震惊让她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道雪一般洁白出尘的身姿出现在一片红色中,是那么的显眼,就好似一园红梅中开出的一枝白梅,又仿佛是茫茫野火中的一座冰山。 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那连成片、一眼看不到边际的红珊瑚在刹那间粉碎,红色的碎屑星星点点的漂浮着、飞舞着、旋转着……坠落! 好像天上下了一场红色雨,可是那道白色的身影却依旧那么干净,是不曾沾染尘埃的仙…… 梦境到此处便结束了,可是毓筱却还知道:梦里的那个地方,她知道。 那是冥楼。 不,这么说并不恰当。准确的说,冥楼,就建在梦里的那一片血水之上。因为在她的梦里,还没有冥楼。 她记得,冥楼记事上有记载,冥楼所成,乃是因为冤魂太多,血债太重,所以建冥楼设下八卦之阵,为的是镇压阴鸷邪秽之物。 只是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冥楼竟渐渐变做了今日这般用处,将人变成了鬼…… 先不去计较这些,毓筱觉得:她梦里的那一幕,应该就是建立冥楼的缘由。 只是,冥楼建在轩辕末年,距今已千年之久,她的前世,竟是那么遥远的存在吗? 那这千年的时间,“她”又在哪里? 好像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可是毓筱控制不住自己,心底的不安还在,她心慌的厉害,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该去哪里…… 追出屋子看着站在夜色中的人,她是那么的瘦弱孤单,却偏偏将自己圈进一个世界里,不走出来,也不让别人走进去。 莫名的,墨宸很讨厌这种感觉,一想到他被她隔绝在外,他就一阵恼意冲直脑门让他烦躁的想杀人。 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墨宸闯入了毓筱那个虚无却又让人感觉真实存在的、孤独的小世界里,一把将她抱起来,嗔怪的话还带着未散的恼意:“跑出来都不穿鞋,也不怕染了凉气要喝苦那些药汤子吗?!” 原本还想要挣扎,可一听到“苦药汤子”,毓筱顿时就老实了,乖乖的窝在了墨宸的怀里。 说实在的,这个怀抱,她是真的喜欢,那么温暖,那么踏实。 可是,终究,他们还不是那种程度的关系,不是吗? 虽然她的心里总是有满的要溢出来的情绪,可是,她现在终究还不是“她”,要这样子跟一个男子亲近,毓筱还做不出来。 “怎么就忽然跑了出来?” 墨宸是真的在好奇,毓筱跑出来的时候,不管是那副样子,还是那种速度,都在传达着一个消息——出事了! 可是追出来却发现她只是站在这里,一身的孤寂,似乎要远离这个世界。 1153.第1153章 躁动不安之邪瞳 这些太反常了,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墨宸大约只会觉得不相关所以不会在意,可是,发生在毓筱身上,对他来说就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她听懂了墨宸的暗示,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要她告诉他,她就是忽然心里不安,所以就像抽风了一样跑了出来?! 还是要跟他说,她在做着前世的梦,因为太深的走入了梦里的世界,所以她才会看起来那么孤寂,好似要离开这个世界?! 毓筱只想一想都觉得,若不是在亲身经历这些,任谁告诉她这些,她都只会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她),然后送他(她)去找济老(药王谷里专职失心疯的老头)。 前世轮回荒诞的经不起推敲,即便是此刻她正在亲身经历着这一切,还犹免不了心中的猜忌和怀疑,更何况是未曾体会的人? 只是,她却忘记了,他们曾经苍山话轮回,墨宸给她指了路,可是她却不记得了,所以她又一次迷路了…… ***** 京郊·不知名处 逃了将近一夜的路,邪瞳和华清总算是甩掉了身后的尾巴,能得空歇上一歇。 坐在不知道谁家的屋顶上,两人都不说话,只喘着气。 从来没想过,原来逃命也是这么累人的活儿,比杀人还累。 抬头看看天,寅时将要尽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夜静的没有声音,好像是一部默片。 “娘亲,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到。” 平静下来后,夜的寂静就像是魔咒,将心中的喧嚣都驱散,只留下一片空寂。 华清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不是一夜逃亡太累了,所以在胡思乱想了。 “清儿,你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那是老天的事儿。” 听到华清那一声“娘亲”,邪瞳整个人都怔了怔,而后就全变了。 没有了冷若冰霜的面容,没有了堪比寒风的语气,她温柔的安慰着她,就像是所有的母亲该有的样子。 是了,华国公的夫人,华清的娘亲,就是邪瞳。 几乎是与凤舞一样的命运,她也是作为一颗棋子,嫁入华家,有了华清。 所幸,冥主没有下达过覆灭华府的命令,也不会下。 不过,她也依旧不敢让华禛知道这一切。 她与他,他们谁都不爱谁,所以这一场婚姻,他们互不相欠。 可是,以华家千年都独善其身的做派,她敢肯定,若是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定然会将她休出华府。 她一个杀手,嫁人都没有怕过,被休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可是,她害怕他不认清儿! 因为是她的女儿,所以清儿从小就要接受冥楼的训练,更是小小年纪就要接下守宫大任,从此后,成了穿梭在光与影之间的人…… 她失去的、要承担的,都太多太多了,所以,她只想要倾尽一切的保护她,甚至,为了她,背叛了自己发誓要效忠的主子。 1154.第1154章 躁动不安之绿珠之死1 可是她做的总是不够,清儿想要保护的,她总是不能替她守护…… 心中有太多的东西无法说出口,那些拼尽全力后却依旧不尽如人意的事儿,她怨过恨过,现在都平淡了,只是在默默的承受着…… 世间事就是这样的,不是你拼尽全力去做了就能有回报的,可是每一个人却又都没得选,因为不曾努力的,是一定什么都做不到的。 二人都不再说话,宁静像手,将她们一点点包裹,带着些温柔,把她们心中那些莫名的哀伤都带走。 古语云:尽人事,听天命。 既然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放开手顺其自然吧,是好,是坏,那都是命,除了接受,她们别无选择。 ***** 京城*暗阁据点 终于还是杀不动了,影暗的脸色在月光下看起来那么透明,可想而知,他早已失血过多。 是啊,他横冲直撞的杀人,根本就不曾保护自己,那么多利刃砍在身上,他能一直坚持到此刻,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倒下去的身体就像是倒了一座山,却是坍塌了绿珠的全世界。 她疯了一般的冲向影暗,凤仐用尽了全力却依旧没有拉住她。 那些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即便是影暗死了,他们也不见得就会放过他的尸体?!舞儿这个时候过去,是在求死! 两道身影都快如流光,凤舞在前,凤仐在后。 闯入人群,凤舞好似看不到那一把把染着血色的利刃,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浸在血水里已气若游丝的人!那个给过她最深爱恋与最多温暖的人! 凤仐也跟着她闯入了人群,与她不同,他的眼里只有她,目的:带她退出去! 一步之遥!只有一步之遥! 可是凤舞没有机会了,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远! 她想要嘶吼,想要挣扎,可是她却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流泪,只能做最没用的事! 回头看向自己的亲哥哥,凤舞的目光带着毒怨与憎恨,像一把利刃,刺向了凤仐的心。 用巫术困住了她是他的不对,可是…… 罢了,她爱的太苦,经历的太痛,怨恨他也无妨了…… 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刀剑都刺向他,绿珠这一刻连呼吸都停止了,耳畔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了…… 她在想:那么多刀剑穿身而过,他该有多疼啊…… 可是,好像所有的痛,都不及她施予他的半分…… 所以,伤他最重的人,是她啊…… 杀了人要用命来偿,伤了人心,又该怎么还呢? 若我说一句对不起,你是不是要笑我太天真,嗤笑一句以为对不起就能偿还吗? 可若是我用命来还你,你是否能不要推开我,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呢? ………… “绝命”之咒! 直接碎了心脏,即便是天医圣手,也依旧无力回天! 没有想到妹妹竟如此决绝,凤仐愣怔在夜色里,看着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的人儿,他一时间连心痛都忘记了。 1155.第1155章 躁动不安之绿珠之死2 “你……你……你……”低低的呢喃了三个“你”字,可凤仐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舞费力的抬着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了凤仐的衣摆。 “哥哥……求你……七宝……求你……收尸……” 只留下只言片语,凤舞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快的让凤仐措手不及,实在难以接受这一切都是真的。 明明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能让妹妹保住性命的,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抬手抚上她的脸,遗留的温度让凤仐恍惚的以为刚刚都是错觉,是他看错了。 可是,忽然感觉手指触到了黏黏.湿湿的东西,他翻开手掌去看,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他清醒。 不是错觉!他的妹妹确实死了!就在刚刚!就死在他的怀里! 似乎感官在一瞬间苏醒,痛如潮水一瞬间袭来,凤仐差一点经受不住这样的疼痛晕过去,可是他的心里却还挂念着一个人。 七宝…… 一直都知道妹妹有宝宝了、他当舅舅了,可是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孩子面前亲亲他抱抱他给他他作为舅舅的宠爱,他只能偷偷的躲在远处模糊的看上一眼,了解一下他多高了,在玩着什么,是不是过得很开心…… 如今,终于可以有机会抱着七宝了,如果不是妹妹的临终所托的话,他一定会笑的很开心。 可他也说了,那是如果…… 将妹妹的遗体放在门边围墙内少有的一处比较干净的空地上,他轻轻低语一句:“舞儿别怕,哥哥去带了七宝来,然后就带你回家。” 回家…… 多么美好的两个字儿,可是绿珠她即便是死了,也未必愿意回到那个家里,未必愿意做凤舞…… 只是不论她愿不愿意,她都无法表达出来了…… 小院里明明人都已经死完了,可是那些人却还是不肯罢休,砍砍砸砸,将院子里原本就已经一片凌乱的东西全数变成了废墟一般的模样。 那些个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心愤难泄,便忍不住落下三两剑,将尸体砍得血肉模糊。 …… 破坏还在继续,这群人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染着疯狂的味道,似乎为的,就是毁灭这里的一切。 不过倒也没至于到了忘记生死的地步,听着小院外的动静,感受着空气的凌厉波动,他们顿时警觉起来。 有人来了!来的人还不在少数,而且,恐怕实力还不弱! 撤! 所有人都默契的做出了这样的反应,逃命的时候速度总是出奇的快,仅仅眨了个眼睛的功夫,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不,是没有站着的人…… 急匆匆推门而入,贤王带着赤风来了,看到院中景象的那一瞬间,贤王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动不动的静立着。 赤风也震惊了,他也厮杀过,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厮杀之后除了堆尸如山的场面外,原来也可以是这样的。 眼前,血因为留的太多, 1156.第1156章 躁动不安之死生不复相见 眼前,血因为留的太多,竟然在院子里积了半寸的高度,尸体一个个浸泡在血水里,全身数不尽的伤口,看上去是一片血肉模糊。 就好像,有谁因为心火难发,以此泄愤,便把原本的尸山给捣碎了,变成了这样一副烂肉如泥一般的景象。 没有人生还,他们来这里的用处,好像是来收尸了…… 当年初入王府时,被这些人针对的记忆回来的那么突兀,赤风有些恼,不由的低低咒骂了一句:“谁让你们就这么死了的?!明明目空一切的好像天下就你们暗阁最行一样,怎么今日成了这样子?! 当初不是看不起老子吗?结果还是得老子来给你们收尸……” 话未完却已经觉得眼睛发涩,赤风抬手抹一把,却发现,掌心是一片潮湿…… ***** 没有人说话,众人默默的将那些浸泡在血水中的尸体抬出来放到干净的地方,小心翼翼将那些被分割的器官又拼凑在一起…… “影暗……”怀抱起这个已经遍体鳞伤的人,贤王心头重的承受不住。 艰难的睁开眼睛,影暗却已经看不到面前的人,不过,他还是知道,主子来了…… 伸手摸索着,他想要抓住些什么心里才能踏实。 贤王注意到他的异样,忙将自己的手递来,与他的手紧紧握在一处。 心在哽咽,喉咙发紧,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看着怀里这个伤成了这样仅一息尚存的人。 他该是有多么的不甘心,才会到了这步田地还能留着一口气?! “主子,对……不起,是我……害……害了……兄弟们……”影暗断断续续的话一点点溢出,贤王怎么也想不到这时候他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啊!他明明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一切,却只能投鼠忌器,不敢妄动,放弃了他们…… “不要……不要把我……和她……葬……在一起……”影暗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他努力的想要把最后的话说完:“只愿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一字一句落在贤王的耳中,他明白的决绝,郑重的点头应下,却不敢低头去看一看那张脸。 他知道,他已经去了,死不瞑目。 顺着的目光看去,贤王看到了那个在门边安放着女子,那是绿珠…… 原来,他还是爱着,可是却不能了,什么都回不去了,所以,便不如从此后死生不再相见吧…… ***** 从藏珠园里抱了孩子孩子出来,凤仐整个人都凌乱了。 贤王府的人已经到了,他如果进去讨要妹妹的尸体,那他就不能带走七宝!可若是…… 两难的抉择,凤仐心中满是煎熬,最终,他选择了七宝,抱着孩子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妹妹,对不起,哥哥答应你的,终究是无法做到了…… ***** 武城·醉洛阁 终于将毓筱从屋外劝了回来,墨宸心中满是疑惑却不能问,不过,到了这一刻,他已经不想问了。 1157.第1157章 躁动不安之依恋 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究竟是怎么了,竟会变得这样的无助,他只希望在她不坚强的时候,他能给她力量,给她支撑,如此足矣。 毓筱缩在墨宸的怀里紧紧闭着眼眸,她没有睡,她只是不想睁开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逃避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样闭着眼睛,她就可以假装自己睡着了,就可以对一切不闻不问…… 她不想知道自己这一刻究竟在逃避着什么!她不想去思考!她真的好累!她觉得她早已心力交瘁,好像下一刻,她就会放弃了一切变作一缕孤魂离开这个世界,再不为这些纷繁复杂的纷纷扰扰而忧心疑惑。 可是窝在这个怀抱里,她的心却忽然静了下来,虽然依旧没有思考的能力,可是她却也没有了那种近乎绝望的无力与颓废。 对!就是这种感觉!这就是心安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双手为她的心搭建了一处温暖的房子,将她小心翼翼的安放其中,百般呵护。 第一次伸手回抱了墨宸,毓筱也分不清究竟是她想要抱着他,还是“她”的意念,这一刻,她只想要放纵一次,不想去计较谁是谁。 感觉着怀里人对他的依恋,墨宸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是甜的味道,却并不腻人,又像是喜悦,可是却并不是一个喜悦足以形容的厚度。 他觉得:心好似被柔软的东西包裹,轻轻柔柔的呵护着,他的满足,让他觉得生命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即便是困苦一生,有她在,也一切都甜。 一盏孤灯下,相拥的两人互为依靠,就好像……他们是彼此的全世界,谁也不能缺了谁…… ***** 京城·华国公府 东方泛起了一丝微白,这样不平静的夜终于走到了尽头。 夜色将褪,邪瞳和华清终于回到了国公府,各自回房,褪了身上沾染着浓郁血腥气的衣衫,打一盆热水好好的泡一个热水澡,华清觉得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 虽然她什么也没能阻止,可总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哥哥也就可以回家了…… 有些事儿,她从来不敢去细想,就像这件事儿。 她不敢去想暗阁到底死了多少人,那个人会不会心中有伤,她不敢去想哥哥这几日究竟过得什么日子,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冻着…… 同样,她也不敢去想师父回了冥楼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这么多年,有许多人觉得她活得艰难,可是她知道,不是这样的,她身边爱着她的人,很多,多到很多东西她根本来不及承担就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娘亲觉得愧对了她,所以她纵容她,支持她做所有想做的事儿;哥哥觉得她背负了很多,所以他总是在想着与她一同承担。 他们给的爱太多,让她觉得好沉重,压在心头重到不堪重负,可是她却不能说,只能默默的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华清若无其事的起了身换了衣裳,一身华服,她是国公府才艺双全的小姐,多么光鲜明丽的身份啊…… 1158.第1158章 躁动不安之华枫归家 永远都在用面具对待着生活,自欺欺人的日子久了,她似乎都忘记了心里究竟有多少苦…… 罢了,不想了,是该去接哥哥回来的时候了…… ***** 京城·尚书府 天初蒙,从地牢里出来的两个人似乎都有些不适应,温差大了些,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两人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要不要先去我那里梳理一下再回去?” “好。” 其实华枫的样子并没有多少狼狈,只是到底多日不曾打理过自己了,华枫自己肯定是不舒服的,若是华清看到了,想必也会自责内疚吧…… 一想到这里华枫就满心的苦涩,他的本意是想要妹妹不要自责的,可是却没想到,最终,他却成了她自责的来源…… 事与愿违的现实就像是一个无情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怒斥着他的无能! 将自己完全浸在水中,华枫从未有过的无力,心情低落的就像是失去了守望灯塔的一叶孤舟,在波涛翻涌的浪潮里起起落落,却找不到依托。 他有些不想面对华清,可是他却半分不敢耽搁,因为他知道,妹妹一定已经在府门外等着他的归来。 ***** 果然如是,从冷皓的马车上下来,华枫就看到了那道站在门廊前的、单薄的身影。 几乎是本能的,他加快了脚步向妹妹而去,伸手拥她入怀,他口中只剩下了“对不起”。 他自作主张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反而让清儿为他担心、为他内疚,所以,是他对不起。 偶尔就是这样的,先说对不起的就好像真的是错了,而接受对不起的人,就好像可以少一分的负罪感。 冷皓站在马车前远远的看着两人,不知为何,他竟忽然有种秋天到了的感觉,似乎哪里都透着一种莫名的萧瑟,挥之不去…… ***** 皇宫·帝寝殿 被宣进宫来为皇上医病的齐芷柔此刻正跪坐在榻前,低眉信手的侍奉着榻上的九五之尊。 跪了一夜,齐芷柔已经觉不到膝盖的疼痛了,看着榻上睡着的人,齐芷柔知道,他这副样子,是药物做出来的,都是假的。 除此外,她更知道,他的身体,并不好。 曾经“寸残”之毒伤了他的身体,可是他解了毒却未曾好好保养,所以有些损伤虽然还没有显现出来,可是却已经积累下了。 还有…… 应该还有些什么才对的,但是齐芷柔看不透,她觉得,那些很可能是心病,是心魔,那不是她一个大夫能医得了的东西。 安公公已经报过了五更的时辰,天就要亮了,她似乎,也该走了…… “皇上。”还没有到了该上朝的时辰,怎么安公公就来唤皇上了呢? 一瞬的诧异后齐芷柔忽然了然:看来,事情已经了了,这边儿,是报告结果的人回来了…… “皇婶彻夜侍疾实在辛苦了,安子早已经准备了暖阁,皇婶去歇上一歇吧。” 齐芷柔本欲起身的动作顿了顿,有些蒙,没明白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他还扣着她做什么呢? 1159.第1159章 躁动不安之鬼臼其人 更何况,她一个命妇,即便是有“医病侍疾”之名,夜留皇宫也已经犯了大忌,若是真有御史台参上一本,就已经足够一整个早朝唾液横飞了。 可是迟疑也不过一瞬,她又重新动起来。 他是皇上,她既然来了,自然该听命行事,若不然,她来此作何?! 只是,不动的时候还没觉着,这一动,顿时觉得双腿好似被谁用重锤砸碎了一般,疼!钻心的疼! 可是皇上等着人进殿传消息呢,她又怎么能耽误他的事儿呢? 趴着一旁的椅子,齐芷柔费劲了全部的力气从地上起来,双腿颤着抖成了筛糠,她根本站不稳,更别提迈出一步。 腿直不起来,腰也直不起来,她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像是迈在刀尖上,尖锐的刺痛感,让她几乎瞬间就出了一身的汗。 榻上的人好整以暇的躺着,视若无睹,门外站着的安公公,眼眸中似有一丝不忍划过,却也最终风过无痕,一切归于平静…… 第一次觉得帝寝殿原来这么大,从榻边走到门外的路是那么的长,长的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 不过,她知道那是错觉,这不,她不是就站在门边儿上了吗? 再迈一步出去,齐芷柔展颜笑了,笑意因脸色太苍白显得很柔弱。 她这不是走出来了吗?既然帝寝殿都走出来了,暖阁再远,也走得到的…… ***** 就在齐芷柔出了帝寝殿的那一瞬,一道人影落在了殿内,单膝跪地恭敬行礼,抬起头来露出的容颜,竟是……寒水?! 抬手从耳后一撕,他的面容顿时变了样子,就连声音也不是以往的那般。 “冥楼,兑宫阳君,鬼臼,参见皇上。”原来,他就是鬼臼,果然是精于易容伪装之术,一张面具,竟可以判若两人。 “情况如何?”皇上淡淡的问一句,沉静的容颜上看不出喜怒,似乎对于破灭暗阁一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一切妥当。”鬼臼的声音也是意外的清冷啊,仿佛暗阁在他的眼里什么也不算。 也是,在这世上,能让冥楼的人看在眼里的东西,大约,一只手就数的完吧。 没有再说话,皇上摆摆手示意鬼臼退下,一个眨眼过后,帝寝殿里空荡荡的只剩了他一人,莫名的显得有些空旷与寂寥…… 殿外还没有走远的人清楚的听到了每一句话,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是齐芷柔又岂会不知道说的是何事?! 不过暗阁的事,她心中早已明白那就是定局,所以也没有多少要唏嘘的,只不过,那个身份,却惊了她。 冥楼……鬼臼…… 终究,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都已经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着,向着光明侵蚀…… ***** 武城·醉洛阁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怀抱太安稳,毓筱竟然沉沉的睡去了。 也是,她饮禅心乃是宿醉,却因梦惊醒,又因着惶惶不安的心在屋外折腾了那么许久,就算是铁打的人儿也该熬不住了。 1160.第1160章 躁动不安之分不开的记忆 看着东方已经泛出的鱼肚白,墨宸动作轻柔小心的将怀里的人缓缓的放在了床榻上。 答应了要给她做好吃的,他怎么能食言呢? 更何况,这一刻的她就像是一个瓷娃娃,让墨宸的心轻轻颤着,隐约的疼痛流淌着,让墨宸有种内里已鲜血淋漓,可外表却偏偏看不出的感觉。 他一直都知道,筱筱从昏迷醒来后,似乎就有很多东西都变了,好像她不是她,却又还是她…… 可是,当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确定了,她就是她!变了,也依旧是她! 只是,小丫头似乎还是没想通,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那些变化,走在死胡同里却没想着换一条路,只想着撞破了这堵墙继续走下去,所以,她陷在那个漩涡里越来越深。 他看破了她的处境,可是却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想要劝解一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还好,他还可以给筱筱备下禅心醉一场,卸一卸心里的包袱;他还可以给她做一桌好菜,让她可以有短暂的幸福与满足。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离开了他的怀抱,榻上的人当即便醒来了,意识到自己对墨宸的过分依赖,毓筱忍不住的胡思乱想着,猜测着墨宸对她的,究竟是哪一种感情。 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呢?还是…… 控制不住的在想,是否她梦中所见的,便是她忘记的曾经?亦或者说,那是“她”所经历过的曾经? 她心中那些满的仿佛要溢出来的、来的莫名的情绪,也是因为“她”的那些早已经被湮没在记忆里的曾经? 那她呢?她对他,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这些依赖,究竟是因为“她”,还是她自己本身的意愿呢? 毓筱觉得自己有些绕晕了,她好像分不清楚了。 那些一日.日回来的记忆,它们纠缠在一起,没有区分究竟哪些是她忘记的?哪些又是属于“她”的?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区分…… 有一种直觉:她和“她”,似乎正在融合,化作一体…… 可是为什么忽然好害怕,觉得自己好像在消失,在变成另一个人…… 脑子里的记忆不属于她,心里发酵的情感不属于她,就连梦境,都不属于她…… 心中除了恐惧,似乎还有些好奇。 她想知道那些曾经,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爱,竟能穿越轮回不息,执念至此! 她想要知道自己身上的那些谜都是什么…… 想知道灵珠到底如何会在她体内?又究竟是为何才到了她的体内? 前一世,究竟是经历怎样命途多舛的艰难,又是怎样的不甘心,才让他们有了这一世的轮回? 这一生,“她”究竟为何而来?是爱?是恨?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而在这其中,她又算什么?! ………… ***** 皇宫·荣华宫 树下睡了一觉醒来,被冷风吹了一夜,凤欣觉得身上已经凉的没了温度。 只是,为何会觉得那是一夜好眠呢? 1161.第1161章 躁动不安之深宫寂寂 自从进了这寂寂深宫,她活得提心吊胆,与不爱的男人虚与委蛇,与一群笑里藏刀的女人勾心斗角。 渐渐地,她变成了和她们一样的人,万种风情只为承恩,千般手段都为邀宠。 终于,她位列四妃,可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可是,她却依旧睡不踏实!每一夜、每一夜,都像是有什么在耳边、在心里无声的哀嚎着,让她一颗心永远悬着,永远不得安宁,永远无法深眠。 入了深宫的女人都被迷了心,命运给她们的路都很残酷,不是双手染血铺就登高之路,便是做了别人登高路上的断肢残骸。 所以,她们不得不去争,不得不去算计,结果算计来算计去,却把自己算了进去,丢了本来的自己,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再也回不了头。 凤欣早就知道,她是永远都不能回头了,她也没打算要回头,凤家的那些谋谋算算的东西,她从未曾放在心上过,若不是有巫术拦着,她又怎么可能会甘心这样子为他们卖命?! 想到了那个让她爱的没有自我的男人,凤欣偶尔只想自嘲一笑。 她知道,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与所有的女人没有区别,可是她就是爱上了他,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这样的不伦情,不容于世,可是在凤家却是延续了千年的存在。为了血脉,凤家总是那么的不择手段。 偶尔会想一想,其实,越是繁华长存的家族,腌臜(aza)事就越是多的难以数计,所谓的家族声誉也就被看的越重,而人,则越发的低贱,每一个子女都沦为权与利的牺牲品,都只是一枚可以随意操控的棋子。 人生有时候真的很可笑,当局者迷的处境让我们永远看不清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亦或者,去辨出个对错根本就是无谓,所谓对错,不过因时而异罢了…… ***** 武城·醉洛阁 今日的朝阳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毓筱看着它,就是觉得它缺了些热烈的感觉,好似蒙上了一层尘埃。 破天荒的,看着一桌子卖相极好的美味,毓筱失了胃口。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肚子空空如野,早已经饿的前胸贴上了后背,可是她就是对食物提不起兴趣来,而且,好像她已经懒到不愿意抬抬手去拿筷子了。 就这么呆呆的坐着,看着一桌子色泽明艳的美食,嗅着那些不断往鼻子里钻的香气,毓筱忽然有一种“望梅止渴”的感觉,不过,她却好像正好是反的,感觉更饿了。 可是怎么办?手重的好像抬不动…… 毓筱心里似乎想了许多许多,可是整个人却只是以一种十分呆滞的神色静坐着。 墨宸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的担忧愈发深了些,执筷取了她最喜欢的鱼肉,一点点剔除鱼刺后将肉送到了她的唇边。 毓筱似乎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歪着小脑袋,一双极美的眼睛蒙上些懵懂之色,怔怔的看着他,显得又呆又萌的。 1162.第1162章 躁动不安之接娘子回家 墨宸亦回视着她,笑意浅浅,却带着温暖的温度,好似随着他的视线一直落在了她的心田,滋润了她的心。 二人就这么彼此看着,都不曾说话,最后,十分默契的,毓筱张口,墨宸将鱼肉喂给她。 这一刻,力气似乎都回来了,毓筱忽然觉得,她可以一个人将这一桌子的饭菜全数扫荡了。 事实说明,毓筱还是很了解自己的,一桌子菜,墨宸也就捡了几筷子吃,剩下的时候都在为毓筱布菜,他们一个吃,一个盛,和谐的就好像是水和鱼、花和叶,谁缺了谁都失了韵…… ***** 京城*暗阁据点 太阳已经西沉,收敛这些尸体用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所有人都被摆在院子里,整理过脸上的血污换过了干净的衣衫,若不是去不掉的伤口,他们就像是安睡着的人。 该是送他们走的时候了,那些回不去的曾经,就让他们都随着风化作青烟,最后烟消云散吧…… 再看一眼地上陈列着的尸体,贤王命人带走了绿珠的尸体,然后,由他亲自点火,焚了这一处宅院,也焚了他们的尸身。 他想:他们这一帮子兄弟们感情那么深,一定是想要死在一处的,而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都死了,家也就该随他们一起去的…… 火势很大,一瞬间冲上天去,吞噬了小院的一切…… 没有再留下来,吩咐人将绿珠寻一处地方好生安葬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此处往皇宫而去。 因为,在那里还有人在等着他…… ***** 皇宫 接了自家娘子出来,二人没有分毫耽搁便往宫门而去。 这样的地方,呆一分钟他都嫌多,更何况,出了暗阁的事,贤王现在根本不想看到皇上。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隐忍的能力,能在看到皇上的时候不动手! 只是,只怕是要事与愿违了! 二人这才刚刚过了中庭,眼看着宫门在望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呼唤声。 安公公带着一队十六人的侍卫追着贤王和齐芷柔的脚步而来。 “王爷留步,王爷请留步……”安公公一看到前面隔了好远的地方那两道相携的身影,顿时顾不得气喘吁吁,兴奋的大喊起来。 看到贤王妃,一切就有救了!他一定得留住王妃才行啊! 声音遥遥传来,贤王的脚步却没有停顿,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他反倒脚步快了些。 不管什么事儿,他都要把柔儿先送走!这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它就像一个描金雕花的大金棺,葬着全天下最富有、最高贵的人! 不管会发生什么,他都不希望他的柔儿成了那金棺里的陪葬人! 见贤王脚步未停,安公公纵使心有百念,却也只得当他是没有听到,脚下更快了些,几乎是小跑起来,口中也不闲着,声音更大了些:“王爷留步,王爷请留步……” 若是放在平日里,以安公公如此作为,怎么也得要问个不守规矩之罪,怎的今日就这样大方,竟如此纵了他呢? 1163.第1163章 躁动不安之折返 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事儿……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贤王没兴趣知道,他现在满眼能看到的只有宫门,满心想着的,就是赶紧出了这道门。 只是,贤王此刻的心情有些凌乱。 他一个阉人,看样子,那身子骨儿弱的活像个大姑娘,怎么跑起来速度这么快?! 可是他堂堂一个王爷,身后明明有人喊着“王爷留步”,他总不能拔腿就跑吧? 这一下倒好,离宫门也就几步远了,偏偏被安公公追了上来,贤王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看一看四周围了他们的侍卫,那整装待发的样子,就好像稍有不妥就要立即将他们拿下一般! 再看看面前不停喘着气老半天了还说不出话来的安公公,贤王直想上前抽他一个大嘴巴子再给上一脚,然后一下子将他踢到再也看不着的地方! 咋就这么闹心?!暗阁都给他尽灭了,这兔死狗烹的事儿他都做绝了!这会儿又出尔反尔的不肯放他们出宫,是要打什么算盘?!难不成,他当真以为他就如此窝囊的任人拿捏吗?! 这一刻,贤王的神色冷的好像腊月里挂在门廊上的冰溜子,沉的又好像从阴诡之域走来的满身杀戮的鬼魅。 从不曾见过这样的贤王,众人都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心底不受控制的漫开些恐惧。 气氛剑拔弩张着,好像稍有不慎便是擦枪走火的硝烟,或者,更可能的,是贤王泄愤的屠杀。 一整日眼里看到的都只是红色,贤王是真的受了不小的刺激,若不然,依着他本就淡然的性子,再加上这几年在京城的磨砺,又怎么会这般容易便外露了情绪呢?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嗜杀之人,更不会因为这等小事便杀意横飞。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只看贤王的样子,齐芷柔就已经猜到了那一幕之凄惨,只怕是伤人不轻,可他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又岂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呢? 抬手轻轻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就这样轻柔的力道,便化去了他身上所有的戾气。 所谓以柔克刚,大约便就是如此了吧。 其实,齐芷柔也不是怕,不是不敢这样做,而是不能,也没有必要了。 他们有他们投鼠忌器的地方,皇上也有,所以这一次折返一事,绝不会是死路,所以,没必要。 更何况,他们放弃了暗阁,做出了那样的牺牲,若是在此时不能隐忍,暗阁岂不是白白没了吗?! 所以,他们不能! ***** 回转帝寝殿,这一次看到的皇上让齐芷柔和贤王都忍不住蹙了眉。 他们都看得出,皇上这是中毒了。 只是,他是一国之君啊,怎么就中毒了?! 二人都想不通,可是这样的问题,又与他们有几分关系呢?所以自然不去想。 二人默契的都没有开口,反正等着救命的人,不是他们。 果然,受制于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不久前齐芷柔还是他手中的质子,可是这一刻,一切都反过来了。 1164.第1164章 躁动不安之皇上中毒 安公公见二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再看看龙榻上已经昏迷了皇上,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王妃,皇上他方才觉有不适,这才吩咐了奴才前去拦住王爷和王妃,还请王妃可以替皇上看上一看。” 齐芷柔浅浅一笑,并不推诿,甚至没有半分为难的样子便往床榻前去了。 探了脉看了一些五官的状态,齐芷柔已经心中有数了。 “皇上现在的状态,是中了毒。 百草中有一物,名为阴入,本是一种药草,可用以调节阴阳平衡。 但是,若是不恰当的服用,便会致使阴阳失调。 人有阴阳,阴平阳秘,则人康健,阴阳离决,则患病早衰,甚至死亡。 皇上应该是长期的食用此药,致使体内阴气过盛,阳气不足。 这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需调养即可,可皇上却碰了一样不该碰的东西——朱砂。” 安公公听着这些话是一头的雾水,朱砂这样的东西宫里虽然并不少见,可是皇上这里是不会有的,怎么就会碰了朱砂呢? 还有那个什么阴入,皇上又怎么会长期服用此物呢? 不过,这些不是他该操心的,眼下,还是得先让皇上醒过来才好拿个主意呀。 “王妃,奴才斗胆问一句,王妃可有法子能让皇上醒过来?” 齐芷柔浅浅一笑,“法子自然是有的,我有一物可克朱砂,让皇上闻上一闻便能醒过来。” 只不过,就是要受点罪,更加难受上一些罢了…… 不过,齐芷柔想,若是他此刻可以做决定的话,他一定宁可多难受一些,也不会希望将自己的命在他昏迷的情况下交给他们吧…… 想到此,齐芷柔不禁一笑,不知是笑他可怜,还是笑世事可悲…… 取了药瓶子递给安公公,他们这些人都不是皇上所信任的人,在这样的时候,自然是要避避嫌不要上前的好。 安公公自然也懂得这其中的道儿,麻利的接了瓶子在皇上鼻子下晃了一晃。 只觉得一阵恶臭之气熏得他喘不过气,皇上渐渐睁开了眼眸,神思有些恍惚,他看着一切的眼神是那么的迷茫,就像是迷路的小兔儿。 然,仅刹那,一切褪去,他的眸子又变做了那种深邃的墨色,一眼看进去,只会觉得像是看到了一个摄人的漩涡,让人心神晃动,看不懂他分毫。 淡淡的扫一眼屋子里的人,他沉声下令道:“都退下。” 待到所有的宫人太监都出了大殿,皇上淡淡的瞟一眼屋子里一身孑然、似要羽化登仙的二人,心中有几分怄,却是无奈的妥协,“有什么就说吧。” 他知道,这又是一场交易。 他们有心知肚明的秘密,不宣之于口是因为相互的牵制与彼此的利用。所以没有人在的时候,他们根本不必再去演什么君仁臣直的戏码,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只不过,这一次,齐芷柔却要用强硬的态度了。 “我要麒儿的自由平安。”她用一个“我”字, 1165.第1165章 躁动不安之一笔交易 “我要麒儿的自由平安。”她用一个“我”字,论起来叫大逆不道,可是她必须如此,这是在告诉皇上,他们现在在谈交易,她寸步不让,想要解毒,就不要与她论什么君臣! 果然是高高在上的位置坐久了,忽然听到那一个“我”字,皇上忍不住脸色黑了黑,却在顷刻后妥协:“好,朕应了。” “那,臣妇现在就为皇上施针。”既然得到了想要的,齐芷柔自然不会再用那样的态度去触龙之逆鳞。 打开针包,齐芷柔取出银针在一旁的烛火上烧过后,一一落在了皇上的身上。 行针如流水,皇上第一次对齐芷柔的医术有了分辨,也对那个曾经享誉全天下的药王谷有了最初步的认识。 幼时学书,书上偶尔还能看到只字片语去感叹药王谷医术之高绝,可是终究是因为当年的蓝家谋逆案,这些事成了尘封于历史的禁忌,不容议论、不容记载。 所以他也只是空知道药王谷医术不低,并不知道能高到哪一种程度。 可是今日一见,他心中已经明白,那种高绝,是实实在在的,不像太医院的那群庸医,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 “朕的毒,可能全清了?”皇上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因为屋子里太静了,他有些别扭。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别扭些什么。 或者,他是知道的!他只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求到他们救他性命,所以他才这般的不自在。 “不能。”专注施针,齐芷柔清冷专业的态度,说明这一刻她并没有把他当做皇上。 药王谷学医,大夫手底下就只有病人,不分男女,不计身份。 听着这样的答案,皇上没有再说话,神色上也没有什么悲伤,好像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齐芷柔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后,也不再分神,继续专注的下针。 要让皇上能下床行动,这一次的施针至关重要,她不能出半分的岔子,因为这关系她的儿子能不能活得自在。 ***** 武城·武楼 黄昏在天际晕染出一片绚丽的色彩,夕阳之下,两道身影被拉得老长,是墨宸将毓筱送回到了武楼前。 站在大门前的二人沉默着,似乎对于接下来的分离,都有些不想开口。 莫名的尴尬起来,两人都不太自在,努力的想着要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 “筱筱……”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一同停住,诧异的看向彼此,气氛在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然,顷刻后,两人相视笑开,清悦的笑声顿时融化了尴尬,亦带走了心中那些道不明的感受,让一切如春水东流,豁然开朗。 “我这里有今年新到的雪山云雾,你……要不要尝尝?” 对于墨宸的称呼,毓筱有些为难,“宸世子”三个字,她实在叫不出,总觉得太生分,而她恰恰不喜这样的生分。 可让她直呼其名,她总是有些别扭,好似那俩字每每到了唇边却总是调皮的拐个弯儿又回到了嘴里,让毓筱也是一阵无奈。 1166.第1166章 躁动不安之雪山云雾 左右都是为难,索性不计较称呼,直接以“你”字代替好了。 有些意外毓筱竟会邀请他,墨宸的心底忍不住的升起一丝喜悦。 从相见至今,她的矛盾与挣扎他就一直看在眼里,尤其是昨夜的那种反常,更是让墨宸有种不安,害怕她会因为内心的挣扎而从此推开他,逃离他的世界。 所以,在他心里,他一直都只求她不要想着逃开他便好,从不曾奢求她能主动的接纳他。 所以,这一句邀请,于他当真是受宠若惊。 不过,他也就是那样淡漠的人了,微微飞扬了嘴角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随着毓筱一同进了武楼,墨宸寻一处好位子坐下,闲适的欣赏着毓筱煮茶的样子。 她的手法很专业,每一道工序都做的极好,一举一动都在不经意间透着优雅与淑婉,远远看着,就好似一卷倾国倾城的美人图。 忘记了移开目光,墨宸就这么一直看着她,那么的专注,就好像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全世界。 如此肆意的目光,毓筱又怎会感觉不到?只是,莫名的,她不敢抬头去看他,担心万一四目相对后的尴尬,又仿佛是舍不得他的目光,所以,她只是强装镇静的压住狂跳的心,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只低头默默的煮着茶水…… 茶香袅袅而来,墨宸执杯轻嗅,熟悉的味道,让他又想起了初见那一年的除夕夜,她也曾邀他进去坐坐,第一次喝了她沁的茶…… 夜深了,久留终究是不妥,离别一推再推还是躲不过,所幸还有再见时…… ***** 京城·尚书府 孤灯摇曳,点亮一间房的夜,书房里坐着的人终于不再是一副怒气难发的模样,他背靠在椅背上微闭着眼眸,唇角牵起的一抹浅笑带着些阴谋的味道,更多的,则是阴谋得逞的得意和成竹在胸的自信。 书桌上,摊开的卷册堆了满桌,这些,都是他今夜要处理的东西,不过这一刻,他心情很好,并不想着急这些事情。 一旁,青花瓷的茶盏里茶香袅袅,热气缓缓上腾,惬意的在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而后消失不见。 寒水应该已经去向那个人报告结果了吧…… 以为这么轻易就可以利用他吗? 想到此,冷江的笑意一点点的扩大,带着难以言说的古怪,他的心情飞扬的忍不住哼两句旋律,像是遇上了天大的喜事,好不舒畅的样子。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落在屋子里,垂头行礼的模样十分的恭顺。 “主子,皇上已毒发昏迷,宫里传出消息,是贤王妃在给皇上解毒。” 前来报告消息的人有些担忧,还有些疑惑,他想不通贤王妃为什么会给皇上解毒,明明他们之间应该是势不两立的关系才是。 听着消息,冷江坐直了身子扫一眼传信人,将他的疑惑与担忧尽数收在眼底,唇角勾出了一抹冷笑,带着高深莫测。 这世上,哪里有永远的敌人?即便是立场相悖,也可以做笔交易各取所需不是?! 1167.第1167章 躁动不安之朱砂 不过,这些东西他可没有兴趣解释给一个下属听,在他眼中,他们就只是他手下的工具、利剑,他们只需要懂得服从命令就够了! 挥退了传信人,冷江眉眼间忍不住露出一丝阴鸷又恶毒的得意一笑。 竟然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的笨蛋吗?! 寒水…… 重用他并不代表信任他,只是他能力足够而已! 不过,想到寒水竟然在他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冷江心中就一阵毒恨。虽然他并没有给过他什么信任,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带着目的接近他,他的心里就是一阵咬牙启齿的愤怒,恨不得能将他用利剑穿成个筛子! “哼!真的以为我这么好利用吗?竟然还敢在老夫身旁埋下一颗这么深的棋,老夫今日,就让你阴沟里翻船!” 低低的咒骂一句,冷江将桌上的一个小纸包抬手投进了墙角的火盆里。 纸易燃,转瞬就化作灰烬,隐约间,似乎捕捉到一丝暗红色,好像朱砂…… ***** 皇宫·帝寝殿 一直到了夜色尽时,齐芷柔这才轻轻舒一口气出来,缓缓站起身来。 贤王疾走两步上前扶住她,手臂使上了力气,将她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承担在了他的手臂上。 倚在那个温暖的胸膛上,齐芷柔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榻上躺着的人身上,心中不由的一片唏嘘。 他也是可怜,小小的年纪,却好像已经看到了生命的长度…… 本就因为“寸残”伤了身体,如今这一招,更是阴损,从身体的根本上在破坏。 阴入不算毒,可是还不如毒物好处理。中了毒,解毒便好,可是这样子日积月累的在体内积累阴气,是坏了身体之本,调节起来要花翻倍的时间不说,而且很可能,那些损伤是不可逆转的…… 人人都道王权富贵好,却不知这些东西都染着血。渗着毒的,一不小心就要了人的命。 只是,他似乎也没得选,皇家的孩子,享天下之富贵,就要受常人所不能受的难,果然,老天爷很公平啊! 就像他们今日合力破灭了暗阁,来日…… 谁敢保证,他们来日不会付出代价呢? 只是,那些没了的人,却终究是回不来了…… ***** 终于回了王府,贤王将怀里已经熟睡的人安放在榻上,静静的坐在榻边守着她……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儿可做了…… 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也是他再也无法逃避的时候了。 奉旨归京至今,他只觉得自己活得窝囊! 儿女被掳,九死一生受尽折磨,可他却不能为他们讨一二之公道,甚至于,还得谢一谢冷江的“剿匪”之功! 麒儿身陷囹圄,他不能保他平安,却还得要女儿奔波劳碌,鞍前马后! 猎场失事,筱筱坠崖,他明明知道背后有那么多的黑手,可是他竟是一个也动不得! 费尽心力送了儿子离京,却还是得让他受制于人! 暗阁跟着他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可是攸关之际,他却只能放弃他们!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让贤王觉得自己无能至极! 他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错了?是否当年就该抗了旨拒不回京?也许那样活着是颠簸了些,可至少不至于有这么多的悔恨…… 可是人生没有后悔的余地,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继续的走下去…… 1168.第1168章 躁动不安之鬼面人 武城*城郊密林 月影已半缺,夜色那么深,林子里透着幽森诡异的感觉,唐笑和唐心正在仓皇赶路,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身后,似乎是正在逃离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满脸的惊慌失措与恐惧。 忽然,唐笑猛然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一寸,就仿佛,她的面前,有着什么恐怖的魑魅魍魉。 她紧紧的抓住唐心将她护在身后,站在偌大的密林深处,显得是那么的单薄弱小。 她不知道敌人会从何方而来,她警惕的四下打量,像是一只被围困的、受惊的兔子。 声音从四面八方扑来,带着阵阵回声荡开,在密林里惊起一片惊鸿。 “笑笑,你好大的胆子!” 声如鬼魅,唐笑在一瞬间脸色煞白,沁出了一身的冷汗,喉咙因为紧张而干涩,出口的声音干哑结巴,“主……主人……” 她还是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出来,她知道自己的背叛死不足惜,可是心儿何辜?! 警惕着,防备着,唐笑就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将唐心紧紧的护着。 终于,有人出现了。 影如鬼魅,那人从极远的地方出现,几息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来人身裹一件极大的黑色袍子将自己全数遮起来,以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遮住面容,在夜色里映着微弱的月光泛起青幽的光芒,显得幽森诡异又骇人。 看着突兀出现在眼前的青面獠牙,唐笑几乎本能的颤了颤身子,眼中满是惊恐,嘴唇颤抖的仿佛要碎掉,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鬼面人也没有言语的意思,只是从怀里扯出一张宣纸,扔在了唐笑的脸上。 从地上捡起那张纸,唐笑一瞬间面如死灰,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她一直以为是毓筱小姐拿走了那张纸…… 可它竟然出现在这里?! 吞吞唾液,唐笑艰难的开口:“是……是你,拿……拿走了它?” “不错!”鬼面人言语间满是不屑,看着唐笑的眼神仿佛是在俯视一只蝼蚁,“你竟敢妄图出卖我,是谁给你的胆子?!” 唐笑没有再开口,她已经恐惧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是一片慌乱。 似乎是想要逃走,她左顾右盼着,可是四顾之下,她又看回了鬼面人,那样子,似乎是明白自己是逃不掉的。 一阵不知所措的慌乱后,唐笑忽然跪在了地上开始磕头。 “主人,笑笑知错了,求主人宽容,求主人宽容……” 她头磕的很急,大约是恐惧太深,她的额头已经被磕的血肉模糊,可是她却仿佛毫无发觉,只是一直哭求着鬼面人的宽容与慈悲。 可是,以鬼为面,他真的还有慈悲心吗?真的还会宽容吗? 鬼面人静立不动,仿佛对眼前上演着的一切都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可是唐笑不曾放弃,她还在磕头,不停地磕头…… 忽然,一阵痛苦的呻吟声突兀的响起,就像是给唐笑按下了暂停键,让她磕头的动作猛然顿住,而后是转头——起身——飞奔! 1169.第1169章 躁动不安之搔首弄姿 整个动作的完成尚不及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已经将唐心揽在了怀里,满面的焦急与痛心,“心儿,你怎么样?” 看着唐笑泪流满面的样子,唐心很想开口说一句“我没事”,可是任凭她再怎么努力,她始终张不开口,只能一直看着唐笑,用眼神来让她安心。 可是,看着唐心白的像鬼一样的脸,唐笑如何能安心呢?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所有的痛与难,都要让心儿来承担呢? 老天啊!你若是真的张了眼,就睁开眼睛看看吧!作了恶的人是我!是我唐笑!你要惩罚,就冲我来!放了心儿!放过心儿吧…… 可是仰头看去,看到的是枝桠满结,根本就看不到天。 忽然,凄厉的笑声从唐笑的口中溢出,越来越大,回荡在空寂幽森的密林里,仿佛是有厉鬼哀嚎,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紧一紧手臂抱住怀里的人,她收敛了笑声,万分留恋的看唐心一眼后,将她放回了地上。 站起身来,唐笑身上萦绕着的那一股子决绝的气息,就好似地狱而来的修罗鬼魅,一双眸子仿佛是经历了三九刺骨寒风的洗礼,结了厚厚的冰霜,看在人的身上让人忍不住一阵后背发凉。 忽然,她动了,以飞蛾赴火的姿态冲向了鬼面人。 是的,她是在以命相搏! 求得不是同归于尽,而是给唐心一个活命的机会。 “心儿快!快跑!” 听着这一声生命唤来的呼喊,唐心忽然觉得自己不痛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能支撑起好似早已破碎过的躯体,她开始奔跑,一步比一步更快,仿佛不知疲惫。 树木一棵又一棵的从身旁路过,又被她远远的落在身后,唐心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耳边是她的呼吸声,她不知道姐姐的结局究竟会是什么,她只知道:跑!不能停! 双腿像是上了发条,不停地交替着没有停顿,唐心觉得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腿,可是她还在继续往前…… 好像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好像流水声越来越近了,可是唐心却觉得眼睛似乎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片漆黑。 忽然,她感觉到一阵冰凉侵入身体,然后,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 ***** 武城·醉洛阁 唐柒一身红衣妖艳如狐,举止带着三分风流别有一番韵味在,让人忍不住叹一句:好一个妖孽! 墨宸执一卷书看似读得正认真,实际心中却在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东西,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对于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满是不耐。 “景心又不在这里,你搔首弄姿的,给谁看?” 正在整理衣袖的手顿时僵了,唐柒梗着脖子很是机械的转头看向了墨宸,一副遭了雷劈的神色。 果然是阿宸啊,说起话来总是这么的……一针见血! 可是!可是!这关景心什么事啊?! “阿宸,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唐柒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猫,对着墨宸便是一阵咆哮。 1170.第1170章 躁动不安之天生丽质 墨宸看他这副样子,顿时一阵头大,觉得自己真是嘴快的欠抽,不由的反思一下:难道是跟赤风一起呆的久了被影响了?怎么也开始胡言乱语了? 只是,墨宸虽心中有思,可是面上却是一片清冷,眼睛专注的落在书页上,不理会唐柒的叫嚣,就仿佛,方才开口说话的人根本不是他。 唐柒莫名的就领会到了墨宸此刻装模作样的真意,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哼!说了话就不想认了?!听没听过“覆水难收”呢?! 唐柒不依不饶,一把夺走了墨宸手中的书卷,指着他就开始一阵“炮轰”,“你给我说清楚,这关景心什么事儿?啊?!” 听着唐柒的话,这一次倒是换了墨宸怔了怔,对于他话里的重点,墨宸不由的想笑。 原来问题是“景心”,而不是“搔首弄姿”啊? 有句话,好像是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唇角微微扬了扬,墨宸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恩,不关景心的事儿。” 妥协来的太快,让唐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似乎都傻了。他总觉得墨宸好像话里有话,可是他又觉不出到底是哪里的问题,觉得自己总不能扯着墨宸问他究竟什么意思,唐柒也就只好作罢,继续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 其实,也不怪墨宸要说他,一个大男人,出个门比姑娘家耗在镜子前的时间还长,也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只想骂一句:真是骚包! ***** 终于收拾好了一切可以出门,唐柒看一眼依旧在看书的墨宸,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阿宸,你今日不去陪你家小丫头了?” 墨宸流连于书页的目光不曾转动,对唐柒的打趣仿若未闻,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对于墨宸的不言语,唐柒也不见怪,只是笑得一脸妖娆的问道:“阿宸,今日我与老姐去游湖,你要不要一起?” 陵城醉洛阁里不能一直没有主事之人,洛溪来此也不是为了武榜赛,如今唐家恩怨已了,她也该回去了。 只不过,他与洛溪好多年不见了,所以唐柒想要临别前与老姐一起去游山玩水乐一番。 墨宸知他此意自然不会去打扰他们姐弟叙旧,也知道唐柒这一句话问来就是想要逗他一逗胡闹一番,淡淡的瞥唐柒一眼,墨宸没有理会他,收了手中书卷一个人回了房间。 见墨宸转身就走,唐柒顿时觉得圆满了。 以为本公子是笨蛋吗?不知道你说我“搔首弄姿”是在嫉妒我的美貌吗?!哼!不给你找点不痛快,就对不起本公子的天生丽质! ***** 京郊·画舫 姐弟二人从再次重逢至今,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好像经历过那一次离别后,就有什么东西悄悄的发生了变化,虽然他们依旧是对方最最重要的、可以为彼此付出生命的人,可是每每面对面时,总是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与不自在。 所以,这二人的聚少离多,在某种程度上,也有他们的刻意为之。 1171.第1171章 躁动不安之过得好吗? 画舫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十分惬意的样子,可是画舫内坐着的两人却是处处透着拘谨与不自在。 气氛寂静的尴尬,两人都如坐针毡,似乎不知道该怎样相处。 许久,还是洛溪先开了口:“小柒,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其实,唐柒从离开她的那一年到现在都经历了些什么,洛溪都是知道的。可是这一问,却并不是她的随口一问,而是她真的想知道他的心意。 直视着洛溪的眼睛,唐柒没有一丝不正经,一字一句说的很轻,却都很清晰,“姐姐,小柒长大了,过得很好。” 若是说,他曾经所经历的那些苦难,都是为了能得到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那么,唐柒觉得,所有的苦难都不再苦了,因为今日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 看着唐柒诚恳清澈的眼眸,洛溪是真的安心了,当年没能守护弟弟的心结,在这一刻,终于松动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谁都无力改变,他今日能过得好,就是她最大的安慰。 “姐姐要走了,日后,也一定要继续过得好。” 虽然相处的时候很尴尬,可是唐柒依旧是舍不得她离开的,眼眸染上了泪色,唐柒隐忍着心中的不舍,声音微带干涩,“我送姐姐。” 二人下了画舫顺着溪流北上,缓慢又整齐的脚步声如一曲谱写安居乐业的田园之乐,抒写着二人此刻的心情。 一直走了很远很远,二人就这么相随着,谁也不曾开口说话,可是却好像完全明白了彼此的心。 是啊,他们是姐弟不是吗?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又岂会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他只想多送一程,因为不知道下一次的相见在何时。 她只想多留一刻,因为下一次的相见不知道在何处。 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不能再送更远了,二人一同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站着都没有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洛溪不得不走了。 抬手相拥,洛溪觉得这个怀抱是那么的坚实,再也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 是啊,她的小柒长大了,已经不再需要她的保护了…… 这样的念头让她欣慰,却又那么的失落,好像是被抛弃的人。 回抱洛溪,唐柒似乎是懂得了她心中的感受,宣誓般的话语,一字一句重若千斤:“以后,小柒来保护姐姐。” 洛溪的心一瞬间就温暖了,眼睛忍不住湿了,她满是欣慰,“小柒,姐姐不用你保护的,姐姐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姐姐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就好像是在宣誓,唐柒一字一字说的极重,透着安稳人心的力量。 为了不再让气氛这样悲伤下去,洛溪紧紧抱一下唐柒后猛然将他推开,脸上一抹明艳的笑意掩住了所有的酸涩与不舍,“都这么大了,还抱着姐姐,真是不像样。” 明白洛溪的用意,唐柒顺着她的话不正经的调侃道:“老姐啥时候给我找个姐夫来,我就不会缠着你了。” 1172.第1172章 躁动不安之是喜欢?! 说着,他挑挑眉看向洛溪,眼神中别有意味。 “你个小混蛋,毛还没长齐呢,就敢打趣老娘了,皮痒了吧!” “怪不得姐姐你一直没嫁出去呢,就你这样的泼辣劲儿,可少有男人能吃得消啊。” “哼!连老娘都打不过的男人,要他干啥?绣花枕头!” “啧啧……”唐柒一脸不以为意的摇着头,“姐,你这说法我可不认同,一个男人若是爱上了你,又哪里还能打得过你呢?你说是不是?” 洛溪没听太明白的怔了一瞬,而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顿时一阵凌乱。 这小子怎么这么明白,难道?! “小混蛋,你说,你喜欢谁了?!”若不是爱上了什么人,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刻的见解呢?!所以洛溪认定了,他一定是背着她恋爱了! 唐柒一听,不由的想起了出门时墨宸的打趣,景心的样子便在脑海中再也挥不去。 唐柒的神色不由的有些不自然,脸上染上了些微的霞红。 洛溪一看他的样子,这一下更是觉得有事了,心中忍不住替他高兴,却又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小混蛋,有了喜欢的姑娘竟也不跟姐姐说,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先斩后奏不成?!” 唐柒一听“跟姐姐说”四个字,瞬间所有的注意力就都停顿在了这里。 就是再借她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啊!对于唐家灭门一事,姐姐对皇室的怨恨,那可不是像对唐笑和唐心那般的,无伤大雅的斗一场便放过了两人,那绝对是不死不休的恨!还说什么呀?!…… 不不不不!不对!等等等等! 我什么时候喜欢景心了?! 我对景心,是喜欢?! 唐柒一瞬间愣住了,脑海中勾画着景心的样子,一颦一笑的,都是那么的清晰。 他竟然将她记得这么清楚? 难道,这便是喜欢吗? …… 看着唐柒一副神思走远的样子,洛溪也不再逗他,可还是警告了他一句:“小混蛋,姐姐虽然知道你那些风流做派都是障眼法,可别让人家姑娘误会了你! 还有,等你们的事儿真的定下了,可得带回来让姐姐看一看!” 唐柒张张嘴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向洛溪解释,可是眼看着洛溪离行在即,他也不好说什么让她不放心的话,便只好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她的话。 这一阵插科打诨彻底打散了方才的离别殇,洛溪又是那个洒脱大气的女子,拍一拍唐柒转身离开,背影潇洒的黯淡了天际的一片云彩。 看着姐姐渐行渐远的身影,唐柒忽然被一阵不舍填满,压住心里泛滥的难过,他扬声喊道:“姐姐,保重!” 洛溪没有回头,顿住脚步扬起手臂向他挥了挥手,又继续了她的旅程…… 看着那个挺得笔直的身影,唐柒想,姐姐一定是哭了,若不然,她怎么会连头都不敢回? …… 一直到看不见洛溪的背影,唐柒才转身往回走。 沿着溪流,唐柒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境就像是这溪水,流的很平静,但是却在看不见的地方,蕴含着千千万万的东西…… 忽然,水面上飘来了什么,唐柒远远看着,眸子一瞬间睁大。 那……是人!! 1173.第1173章 躁动不安之唐心?! 飞身而起踏水无痕抱回了那个湿淋淋的人儿,拨开了她脸上沾着的湿发,露出来的容颜让他大吃了一惊! “唐心?!”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这样?!唐笑呢?唐笑又去了哪里?离开了武楼,她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向着唐柒砸来,可是他却连一个答案也寻不到,摸一摸怀中人的鼻息,微弱的气息简直让唐柒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这一刻,他深刻的体会到:原来亲人永远是亲人,知道她还活着他是那么的庆幸。 曾经他以为,他可以下手杀了她们,可是如今,他只是看着她生死不明就已经揪心的痛了。 好冷……好冷…… 唐心努力的缩着身子,碰到了唐柒的胸膛,顿时感觉到一阵暖意。 不顾一切,她向他的胸口靠近,将自己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好暖和…… 感觉到怀里人有了动静,看着她苍白的脸,发抖的身子,唐柒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衫给她披上,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这才试着唤醒她。 “唐心,唐心,你醒醒……唐笑呢?唐笑在哪里?” 唐笑…… 耳畔只留下了这两个字,让唐心的心猛然颤了颤,神思顿时清明了几分。 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还在等着她救命! 几乎用尽了全力去撑开了沉重的眼皮,但是怎奈何她太虚弱,眼前看到的是一片模糊,连抱着她的人究竟是谁也没能看清楚。 可是这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她紧紧的抓住唐柒的手,因为落水而干涩的喉咙已经沙哑的难以发声,可是她还是努力的说着每一个字。 “姐……姐……救……姐姐……” 虚弱感太重,唐心的意识再一次被一阵眩晕剥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看着怀里再一次昏迷的人,唐柒陷入了两难,他不知道是该要先去找唐笑呢?还是先送唐心去治疗。 犹豫了片刻,唐柒已经做出了决定。 能救一个是一个!再这样耽搁下去,唐笑能不能找得到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唐心一定撑不住! ***** 武城*醉洛阁 匆忙的将唐心抱回了醉洛阁里,可是他左寻右寻都没能找到墨宸来救命,来不及去寻墨宸回来,唐柒当即吩咐了人去找大夫来。 将唐心安放在榻上,他又立即派人去循着河道往上游找寻唐笑的下落。 大夫来的很快,是被人提着用轻功一路飞来的,落在屋子里的瞬间,大夫双腿一软当即就跪了,可是看着唐柒急得火烧眉毛一般的样子,大夫都来不及起身就连滚带爬的到了床榻前。 诊脉过后,大夫看着唐柒的神色顿时复杂的难以言喻,好像是再说“你完了……”,但是有好像有点“真是有情有义的好男儿”的意思,让唐柒本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连呼吸都忘记了。 寂静,一丝声音都没有的寂静,气氛一瞬间紧绷到压抑,唐柒有些受不了了,一把拽住了大夫的衣领,“你给我听着,救不了她,你就跟着去陪葬吧!” 1174.第1174章 躁动不安之睡着了…… 只是,意外的,大夫听了这话却是半分的在意也没有,拍拍唐柒抓着他衣领的手示意他放开,而后便耐心的去整理衣衫去了,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念叨着,“看看,弄皱了吧。” 说着,他使劲的拉展衣襟,幽幽的叹一口气,言语中染上了些幽怨的味道,“现在的年轻人呀,一个个的,冲动起来就像是头牛,动不动的就要打打杀杀,真是……”大夫不禁摇摇头,露出一个遗憾又叹息的表情。 唐柒被他这样的举动弄得有些懵,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的叫嚣。 大夫心里觉得自己吊人胃口也差不多了,便不再继续逗弄唐柒,开口道:“小伙子,你就是太急了,这丫头根本就没什么事儿,就是累的狠了睡着了而已。” 唐柒本就没回过神来,感觉这一下神走的更远了,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迷路了再也不回来…… 耳畔只留下“睡着了”三个字,唐柒忽然“嗤嗤”的笑了起来,笑的满脸傻气,却不难看出他的开心…… 看来,走了的神不但迷路了,还智商掉价了…… ***** 送走了大夫,唐柒没有再在这里耽搁时间,安排了人照看唐心,便回了溪流处与隐卫汇合一同去找唐笑。 不管怎么说,她都姓唐不是吗? 如果她死了,他有义务替她收尸;如果她有幸命大,那他就更不能将她丢在荒山野地里等死了! 循着河道向上游而去,唐柒心中是忐忑的。 他想要找到唐笑,但是又害怕会找到她,况且,他只是因为唐心是顺流而下的,所以他才会沿着溪流往上游去找,并不知道自己找的地方是不是对的。 一众人一直从午前寻到了午后又寻到了日暮,在林子里往往来来不曾停歇,可是却始终没能找到唐笑的身影。 唐柒心中满满的失望,同时,却又升起了一丝侥幸。 也许……也许她是自己离开了这里,这就说明她还好好的活着! 或者……是伤了她的人带走了她,这样,也一样说明她还好好的活着…… 就在他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墨宸出现了,同时到来的,还有唐笑的消息。 “见过主子,柒公子。” 唐柒顾不得理会墨宸,急切的问道:“找到了?” 他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希冀,而隐在这些希冀之后的,是比希冀更浓郁的恐惧。 他有多希望这是一个好消息,就有多害怕听到坏消息。 扫一眼前来传信人的表情,墨宸已经猜到了结果,抬手轻轻拍一拍唐柒的肩膀,好似是在给他生命的支撑,说出的话沉静淡然,透着安稳人心的力量。 “走吧,先去看看吧。” 不论结果是好是坏,该接受的,迟早都是要面对的,躲不过的。 人活在世上,若是自己不勇敢,谁都不能替你坚强。 其实,许多时候,人都把自己想的太脆弱,曾经以为无法面对的,当真正遇到的时候,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挨过了它。 1175.第1175章 躁动不安之沐宇鑫的选择 冥楼里那么多的苦难他都熬过去了,这一次,他也一定可以的…… ***** 站在林子里,唐柒觉得好冷,身边有那么多的人,他却觉得自己像一个幽魂野鬼,孤零零的飘零着。 他想,这些可能并不是他的感受,而是唐笑的感受。 一个人睡在了这孤寂的密林里,她一定是冷的,是孤独的。 被碾碎的尸身,独留下来的头颅,面容狰狞痛苦的遗容…… 这一切的一切,都落在了唐柒的眼里,他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感觉心是空的,原本的那些恐惧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都化作了青烟,烟消云散去了…… 没有痛苦,没有哀伤,他只是这么看着,就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片树叶……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石头,也不是树叶,那是唐笑,被碎尸万段了的唐笑。 他心中就在想啊,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让唐笑死的这么惨呢?这样被碾碎了的骨肉,到底用什么法子才能收敛起来呢?若不然,就在此为她建墓立碑怎么样呢?…… 他想了好多好多,可他就只是在想,丝毫没有要做的意思,双腿好像长在了地上,他僵直的站在这里,一动也动不了,仿佛要化作石像…… 墨宸看着唐柒,他宁愿他哭着喊着不肯认眼前的一切,也绝不希望他这样安静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墨宸觉得,也许是他错了,他应该给他一个心里准备的,可是事到如今,早已是悔之晚矣。 抬手劈晕了唐柒,墨宸吩咐人就地掩埋唐笑后将唐柒带回了醉洛阁。 ***** 武城*碧落宫 这一段日子,沐宇鑫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本来,每天都有佳人主动送上.门来,该是一件多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事情,可是对于他,这却是莫大的折磨。 有时候,他是真的想抽自己两个巴掌,问一问自己的嘴怎么那么快,偏偏就跟她说那个什么狗屁不通的功法?! 眼看着钟灵玉像是下了河一般的样子,沐宇鑫再也没办法只是旁观了。 他觉得,他过去的十多年全都加起来也没有这二十多日过得这么漫长过,长的好像每一秒都静止了,他不管怎么努力都到不了未来。 这功法究竟有多难熬他未曾体会过,但是他知道,他在这里守着练功的灵玉有多难熬。 可是,这个小丫头,她到底是有多么的倔强呀?! 每一次运功结束时,她都痛到全身湿透,身体控制不住的在发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以为她这就会放弃了,可是第二日一大早,她竟又出现在他的门外,拉着他央着他,死乞白赖的要继续下去。 他的心动摇着,有些不忍心拒绝,却也存着想要看一看她究竟能做到哪一个份上的心思,所以,他半推半就的放纵着,让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 可是,最终的结果,他却发现,小丫头一如当初的坚定,从来没有过分毫的动摇,反倒是他,后悔了!悔青了肠子的那一种后悔! 1176.第1176章 躁动不安之毓筱的心 他后悔自己要提及那个功法,后悔自己存着试探的心没有坚定的阻止她,以至于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她承受着日益增加的痛苦,却再也没有了回头之路,只能这么着,一直走下去…… 心在痛,那种痛里掺杂着心疼,而更多的,则是悔恨,将他整个人折磨的发疯的悔恨! 义无反顾!沐宇鑫盘膝坐于钟灵玉的身后,没有分毫的犹豫便开始行推宫过血之法,将灵玉此刻正在承受着的伤痛全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是不是身上痛了,心就不会再那么痛了呢……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个小丫头于他,已经这么重要了呢……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沐雨棠眼中闪过些什么,似乎是不认同,似乎是夹杂着些悲悯与同情,似乎还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静静的看着,没有制止,亦不置一词…… ***** 武楼*齐家 因为不方便相见,所以自从上一次见了毓筱后,毓筱就再没来过,不过,武榜赛在即,齐家虽然并不参与其中,可也是知道刀剑无眼,免不了还是想要多嘱咐她几句。 毓筱收了齐胥逸的传书后稍作收拾便来了这里,其实,也是有心想要避一避墨宸的。 摆一盘棋下着,毓筱的心却不在这里,忍不住的想着自己心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自从与墨宸相遇的那天开始,记忆苏醒的速度就变快了,她在梦里看到了“她”和“他”的相识、相知、相交,虽然是残缺不全的画面,可是已经足够她明白里面的意思了。 他们是恋人,爱的刻骨铭心非君(卿)不可的那一种恋人。 他曾为她折下桃花枝绾起青丝,她曾为他一针一线织绣荷包,他们一起去过雪原,一同看过高山,还一起到过冥城…… 那些东西出现在她的梦里,融入到她的记忆里,让她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曾经经历过。 所以毓筱的恐惧在扩大,她觉得自己在被吞噬,被那个藏在她意识深处或者更可能是灵珠里的那个“她”吞噬…… 她惶惶不可终日,可是她却无计可施。 无助!它就像一种毒缠上了她的身子,一寸寸的侵入渗透着她的骨血,让她每一个细胞都那么的虚弱。 可是想到墨宸,她似乎又没有那么怕了…… 她忍不住会想:是不是有了这些记忆,知道了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她就可以更了解墨宸,就可以……可以抓住这个人…… 其实,扪心自问,毓筱不知道她单纯的只作为毓筱时对墨宸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是喜欢还是讨厌?亦或者,不喜欢也不讨厌? 可是现在这一刻的她,她想要这个男人!想要他只属于她一人,他的温柔、他的呵护、他的照顾……他的一切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虽然她羞于承认这一点,可是她却不能去欺骗自己,她知道,她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她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全部都来自于“她”而没有毓筱的半分意念。 1177.第1177章 躁动不安之是不是有点太丢脸 她阻止不了“毓筱”的不断消失,那么,她至少要尽可能的延长她作为毓筱的时间,让它长一些,再长一些…… 所以,她想要抛开那些苏醒的记忆去单纯的体会一下毓筱的心,去了解一下毓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在不能确定毓筱是否喜欢墨宸之前,她必须控制自己的感情,她不希望自己因为过去的爱左右了今日的情,毕竟,墨宸已不是那个“他”,不是吗? …… 只是,思绪乱了半天,毓筱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墨宸似乎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喜欢之类的话……他对她是很好……可是,她可以就这么自恋的以为他喜欢她吗? 是不是有点太丢脸了…… “筱筱,回神了,再不落子,我可就不跟你下了。” 齐胥逸已经说不出心里有多萧瑟了!明明他传信来是想跟她多相处一下的,可结果呢?人来了,心却没来! 毓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急忙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其实,看着毓筱如此心不在焉的样子,齐胥逸心中是满是担忧的,不过他也知道,他帮不了她。 祖父曾说过,让他尽可能的帮助、保护筱筱,却又要求他尽可能少的去掺和筱筱的事儿,不去好奇,不去求索。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他却看明白了祖父的严肃与郑重,所以他点头应下,奉做准则! 心中又想起了当年她到莱芜时路过汝城的那一场大雪,想起了她当时的反常,齐胥逸不禁摇摇头。 原来,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对那诡异的一幕有着深深的介意与探究…… 只不过,他不会问出口…… ***** 武城*醉洛阁 守着唐心好几日了还不见她醒来,若不是墨宸又给他吃了一遍定心丸,想必唐柒是绝不可能坐得住的。 他相信墨宸的医术,墨宸说她是太累了睡着了他就相信,所以他一直守在这里等她睡醒。 他知道,唐心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因为他不确定唐心是否还愿意把他们当亲人),醒过来面对现实的时候一定会很痛,不管她还认不认他这个哥哥,他都想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陪着她。 推开门扉,墨宸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外站着。 自从那一天他将唐柒打晕了带回来,他就一直守在这里,就仿佛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唐心。 墨宸并不劝他什么,这个时候,唐心才是他的支柱,比什么吃饭睡觉都有用。 只是,心中免不了有些诧异与疑惑。 按照道理来说,唐心睡了好几日了也该醒过来了,可是她却一直这么睡着,让墨宸不禁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因为目睹了唐笑的死,所以在拒绝醒来,以此逃避…… 不过,这些话他暂时还不想跟唐柒讲,毕竟还没有到了那种程度,他还是不要让唐柒再多担心什么了,也说不定,明天一早太阳升起了的时候,她就醒了啊。 默默的闭了门扉,墨宸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不曾惊动屋里的人。 1178.第1178章 躁动不安之“分一杯羹” 唐柒坐在榻边,身上依旧是那一日送别时所穿的红衣,因为湿过了水所以皱皱巴巴的,以往飘逸风流的长发因为几日未曾梳洗结了绺,毛毛躁躁的,显得有几分颓败与憔悴。 只是,现在的他却无心关注这些,目光灼灼的全数系在唐心身上,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期待着它能早一点张开。 看着唐心宁静的面容,唐柒抬手给她理一理耳边的碎发,轻轻的呢喃:“心儿,梦里是有什么好东西呢?让你一直睡着不肯醒?” ***** 京城*尚书府 “贤王府最近可有什么动静?”冷江随意的往火盆里扔着些纸张,火舌卷起,瞬间将它们吞噬,化作飞灰。 前来报告的人恭谨的跪着,说不出是不是对冷江有着畏惧,他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回主子,贤王和王妃都避府不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请主子放心。” “哼!蠢货!没有动静才是最大的动静!”冷江将手中那厚厚的纸卷全数丢进了火盆里,火舌被压灭,一瞬间后,是猛烈的反扑。 他冷冷的扫一眼跪在堂下的人,心中忍不住冷笑:澹台世炎那个人,看起来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人物,可若是没有铁血的手腕,他能一路保驾护航让清帝从众多皇子中胜出得了帝位吗?! 如今让他如此窝囊的折了暗阁,他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那就不是他了! 不过,那些个藏在背后的人也休想利用他,暗阁死了那么多人,贤王的怒火必定来势汹汹,既然大家在破灭暗阁的时候都想要插一杠子,那么,此刻就都来“分一杯羹”吧! 至于他们想还是不想,就由不得他们了…… 皇上那边动用了宫卫又押了贤王妃做人质,怎么都牵扯进来了,更何况,他又以朱砂为引让皇上吃了苦头,也就不再多做什么了。 而至于安家那边,自有墨王府来收拾,根本不用着他多事。 安墨两家敌对了千年,都是卯足了劲儿的盯着彼此的举动,安杝做的这些事儿,不可能瞒得过墨家的眼睛。 而至于凤家吗?他白白的替凤家养女儿那么多年,他们是不是也该还上一二了?不过,他还是得要好好筹划一下的。 也许……他筹划的好了,就可以让贤王府和凤家来个你死我活,他好收渔翁之利! 不过,也是时候该往宫里走一趟了,婉儿近几年,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 皇宫*铜雀阁 作为后宫之主,一国太后的宫殿,此处之奢华自不必说,只是,这偌大的园子里竟不见一人,难道是冷婉一早猜到冷江要来,所以便早早的屏退左右了吗? 只是,看一看冷江黑的能挤出墨汁的脸,也知道,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的,更可能,此刻宫殿里正上演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要这般掩人耳目吧! 行至宫殿门外,从宫殿里溢出的隐约可闻的声音让冷江顿时红了老脸。 又羞又怒,冷江忍不住在心里斥骂: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抬举她做了一国太后竟然如此耐不住寂寞!胆子越来越大了,光天化日之下她竟敢在寝殿里胡来,是忘了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了吗?! 1179.第1179章 躁动不安之偷情 “哐!” 一声巨响,冷江怒气冲冲的推开了大殿厚重的门,大步流星的迈进殿内。 入目:被撕扯开的衣衫凌乱的扔了一地,殿里弥散开的萎靡之气让人作呕,隔着珠帘,酣战未歇的呻吟声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这一切,不必言明便已经是一目了然。 自从那一次寒光来了,二人不知怎么的就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而最让冷江愤怒的是,这二人竟然鬼迷心窍的枉顾了他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反而是愈演愈烈,开始的时候还遮掩着,如今竟然光明正大的在寝殿里开始了,而且还是白日宣淫! 他也曾动过除了冷婉的心思,毕竟皇上已经中了毒,冷婉有或没有,已经没有太多的差别。 只是这个女人似乎变得聪明了,竟然不知何时跟暗影楼搭上了线。 想着那个杀人于无形的杀手楼,冷江便息了那样的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留着冷婉。 不过,她终究是一国太后,顶着他冷家的姓氏,若是这“秽乱宫闱”的罪名一旦坐实,冷家就是万劫不复! “嗯—哼!”冷江使劲的清了清喉咙惊了屋里的人,声音一瞬的静止后,忽然又传出了冷婉的一声惊呼,似乎是榻上的男人不满这样的半途而废而故意刺激了女子。 屋里没了声音,冷江稳稳的坐在外室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终于,他的耐性已经全数耗尽了,几乎是怒气冲冲的,他一把挥开帘子就进了屋子,只是,他正准备出口的怒吼声却全数卡在了喉咙里。 屋子里静的仿佛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叮叮咚咚”的撞珠声凌乱的响着,昭示着方才挥开珠帘的人究竟有多愤怒,却也意外的舒缓了气氛的尴尬。 原因无他,因为冷江进去的时候屋里的二人都还是裸着的,突兀的看见两具白花花的身子,饶是冷江活了大半辈子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也实在吃不消。 当然,他的吃不消还源自于他作为男子的尊严与自卑,源自于他的缺失…… 其实也不怪这二人到现在也没把自己遮上,实在是……衣服都脱了扔在外面了,可惜外面坐了一尊大神…… 三人僵硬的呆了片刻,还是冷婉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可是这一幕落在冷江的眼里便满是嗤笑。 一个淫.乱偷情的太后,还拉着被子遮什么身子?!难不成,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不成? 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冷婉,冷江施施然的转身出去,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一颗失控了的棋子就是坏棋,一颗背叛主子的棋子就是死棋,冷婉和寒光,他是迟早要除了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来日方长啊…… ***** 武城*醉洛阁 昏睡了好几日的唐心终于醒了,只是,似乎一切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美好,因为唐心……似乎智力受损了…… 说什么智力受损,那实在是太委婉了,说白了,就是傻了,彻底的变成了一个痴儿。 1180.第1180章 躁动不安之这些……是你干的? 看着榻上将被单撕成了一条条的人儿,唐柒愣了愣,将手里端着的托盘都掉在地上了。 他只是去厨房拿了一趟饭而已,怎么回来就成了这样子了?! 顾不得其他,唐柒飞一般的冲向了墨宸的屋子。 “阿宸,你快跟我去看看吧!”说着,唐柒就要伸手去拉墨宸。 墨宸脚下微动躲开了他,却是先他一步向门外而去。 竟能让唐柒着急的忘了分寸,看起来,唐心是出了大问题了。 只是,进了屋子,看着地散乱的布条,墨宸眸中晕出一抹浓郁的疑惑看向了唐柒,似乎是在问:这些……是你干的? 唐柒只觉得脑门上掉下一滴顶大的汗珠子,真想它刚好滴到阿宸的脑门上,好让他清醒清醒! 白他一眼,唐柒没好气的道:“我又没疯!” 然,话落,唐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唐心疯了?!…… 他刚刚也只是被他看到的东西惊住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唐心是怎么了就把被单撕了,只是觉得大事不妙了,所以才跑去找墨宸了,可是刚刚那无心之语,却恰好点醒了他。 可是,唐心为什么疯了?! 在溪流边求他救唐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短短瞬间,唐柒想了许多许多,可是却还是什么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人怔怔的站在门廊处,一动不动。 墨宸没有理会他独自进了屋子,看到了榻上正在“玩耍”的人。 唐心此刻正在用撕开的布条打着结,一环扣一环的绑着,玩的不亦乐乎。 想要跟唐心交流一下,可是墨宸却发现她连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没了反应,所以也就放弃了要与她说话的打算,伸手悬丝,为她探了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玩的太专心的缘故,墨宸为她断脉时,唐心竟好像没有发觉一般,不过,这个倒也省了墨宸的功夫。 待墨宸探过脉时,门外发呆的唐柒已经站在屋子里,正一脸期切的看着墨宸。 只是,墨宸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不是会让唐柒失望…… “她的智力受损,非伤非毒。” “那她是不是她受了什么刺激?”唐柒怔了一怔后猜测着说道。 话刚落,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猜测是那么的有道理,又紧接着说道:“亲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碾碎,不管是谁都会受了刺激吧?” 墨宸听得出唐柒的不安,可是,他却不得不无情的揭开事实。 “不对。” 唐柒怔了怔,神色不由的有些僵,唇角扯一抹浅笑出来,极是艰难的问出口:“什么不对?” “她不会亲眼见过唐笑被碾碎。” 唐柒愣了愣便明白了。 如果唐笑是死在唐心面前的,那么唐心还有可能不曾受伤吗? 其实,他也知道的…… 毕竟,唐心如果亲眼见了那一幕,遇到他的时候就该疯了,又还让他去救什么呢? 可是,比起不明不白的疯了,他更希望能有一个原因啊! 他觉得,随便一个什么样的原因都好,若是不能给他一个原因,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心里的那些个为什么给逼疯了! …… 1181.第1181章 躁动不安之有区别吗? “等等!”墨宸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向着唐心打出一道月色劲力。 这道劲力并不是攻击所用,而是在眨眼间如一道青烟一般钻入了唐心的身体里。 片刻后,墨宸却已经肯定了他的猜测。 “是凤家的巫术!” 这个消息太出乎意料了,唐柒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么说,唐笑背叛毓筱,背后效忠的,是凤家?!”话未说完,唐柒就已经忍不住皱了眉。 这唐笑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厉害!凤家都是些什么人,她即便不清楚也该听过一二,竟然有胆子入了凤家的麾?! 看着唐柒难看的脸色,墨宸没有出言劝慰,而是说了自己心中所猜:“更可能,是暗影楼。” 暗影楼干的,那是杀人的买卖,唐宫卖的,都是夺命的暗器,很明显的利益相投。 不过,这话落在唐柒的耳中顿时是一阵吐槽。 这有区别吗?!暗影楼是凤家的势力,效忠暗影楼不就等于效忠了凤家吗?! 说的这么郑重其事的,还以为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结果…… 只需看一眼,墨宸就知道唐柒在想的是什么,不理会他的鄙视,墨宸淡淡开口道:“与暗影楼,只需做买卖即可,即便是买卖不成,有必要,如此……残忍吗?” 残忍到要将人碎尸万段…… 唐柒愣了愣,他不知道墨宸说这些话有什么目的,又是要传达什么意思。 照理说,阿宸此刻所言,是在说与暗影楼合作这一种可能性存在的疑问,那岂不就是等于变相的在证明他的猜测吗? 大约是理解了唐柒的疑问,墨宸淡淡的解释一句:“凤家没有直接与唐笑合作的必要。” 唐柒微怔一瞬后则是无语,合着,人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的猜测啊! ***** 京城*尚书府 五月在即,窗外的知了声叫成一片,吵的人心焦,屋子里的气氛却莫名的透出一阵寒意。 二人都坐在椅子上,冷江一脸的淡漠,姿态是正襟危坐,看着儿子的眼神有些复杂;冷鸷则是一身的懒散,似乎是对冷江不以为意,只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鼻烟壶。 气氛很僵,因为五月对二人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月份,梓簌就死在这个月,像是一根扎在二人心头的刺,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许是待的不耐烦,冷鸷先开了口,态度并不乖张。 “父亲。” 虽然言语极为冷淡,但到底是称了一声父亲的。 冷江微有动容,可是耐不住面子拉不下脸来,便一直绷着,出口的话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关于凤家的事儿,你安排的如何了?” 唇角一丝轻笑,冷鸷眼中多了些什么。 果然,他还是他!那一颗向着权力的心,早已经腐朽,再也不可能有所改变了! 只是,不知道,午夜梦回,他那个素未谋面的娘亲是否曾去见过他…… 罢了,心智都迷了路,怕是也不愿再见昔日的人和事了吧…… “一切都安排好了。” “你确定,凤家那个女娃子能与贤王府的丫头交手?”冷江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这一安排,关系着他的成败。 1182.第1182章 躁动不安之重回唐家 “确定。”冷鸷依旧散漫,对冷江所谓的大业没有丝毫放在心上。 “那就好!”冷江扯开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笑容如鬼,泛着幽冷与森诡。 你们想要利用我是吗?那我们便来较量较量,看看,究竟谁才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之人! “来人,给我快马加鞭,将暗阁破灭的消息送往武城!” 打断了冷江激动的心潮,冷鸷的话已经波澜不惊,“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 二人曾经立下约定,此事冷鸷全力相助,而从此往后,冷江的所谓大业,便再与冷鸷和冷皓没有关系。 “自然!”冷江张口应下,可是心中却满是不以为意。 这天下的男人,有哪个不想登高望远?!当九五之尊的位置奉到眼前时,他就不信,他会不心动! 所谓约定,你遵守时它就是千金一诺,若是不遵守了,它就是一句戏言,狗屁不通! 没有在意冷鸷的转身离去,冷江此刻所有的心力都在他的计谋上,想着他的部署,他就忍不住的兴奋起来。 皇上以为可以通过寒水利用他灭了暗阁,却不想他将计就计除了暗阁同时又祸水东引,引起贤王府与凤家的对立,再加上皇上体内有毒受制于他,而至于墨家,宸世子不是还欠他冷家一个人情吗? 所以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他握住了手心里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的感叹这一步棋走得好,果然是好计谋! ***** 武城*唐宫 看着出现在自己院里的人,毓筱有些诧异。 不过,她最是沉得住气的人,既然他们上了门,就没有道理不说来意,她只管等着便是。 看着一派悠然自得品着茶的毓筱,唐柒忽然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启齿。 可是来都来了,若是不说出来,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让阿宸答应陪他同来,岂不是没有意义了吗?更何况…… 看看一旁痴傻的唐心,她需要一个家…… 唐柒咬咬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毓筱,我……想要重回唐家。” 听得出唐柒的难以启齿,可是毓筱却不打算给他她的恻隐,出口的话有些犀利,“小柒,你回你的唐家,与我何干?!” 唐柒一时诧异,正对上了毓筱微凉的眼眸,顿时清醒了许多,心中不由的一阵懊恼。 沉默许久,唐柒又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更小了些,“毓筱,我的意思是说,我想要为你效命。” “是吗?”毓筱神色依旧疏离冰冷,看着唐柒的眼睛似笑非笑,带着些浅浅的怒意与失望。 张张嘴,唐柒万分艰难的咬出一个字来:“是。” 这一下,毓筱是真的怒了,可是她却笑了,笑意凉薄好似刀刻出的痕迹,抬手指向了从来到此处就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墨宸,“你敢当着他的面,说你回唐宫不是为了唐家,不是为了唐心,而是为了我吗?” 看着那双隐有受伤一直锁着他的眸子,唐柒语塞,心中有些发堵。 1183.第1183章 躁动不安之毓筱的刁难 他能说,他的初衷,考虑了唐心、考虑了唐家,就是唯独没考虑她吗? 当然是,不能说!所以,他已无话可说! 尴尬的沉默在蔓延,毓筱的态度忽然变了,一时间淡漠的好似眼里根本看不到面前的三人。(是的,是三人,包括墨宸在内!) “小柒呀,你大约忘了,唐门在好多年前,就没有了。” 这句话唐柒曾经对她说过,这一次,换她来提醒他了…… 唐柒的心猛然震了震,他明白了! 当年,是毓筱她收留了唐家的残部,并不是她占了唐家的东西! 一直以来,是他们都搞错了这件事的定位,都以为唐宫还是唐家的,却忘了唐门已经没了,现在,他们只是被收整的残兵,说的更难听一点,他们是在寄人篱下!! 虽然不知道现在道歉是否还来得及,可是唐柒还是觉得做错了就要认错。 “毓筱,对不起,是我错了。”他拱手行礼致以歉意后,又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希望可以回到唐家旧址去,那里是我们的根,不管是唐门还是唐宫,不过是换了个主子而已,所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变,不是吗?” 毓筱知道唐柒的心意,唐心痴傻了,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唐柒最希望是唐家旧宅。 所以,他是来跟她做交易的,以他入唐宫为她效力,来换他和唐心回到唐宫。 按理说,这样的交易她只赚不赔,其实,就算没有唐柒,她唐宫养一个唐心也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她就是不想答应他! 交易?! 他以为可以当做交易的,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愿! “你想回去就能回去吗?可是我的地方不缺人,怎么办?” 唐柒猛然愣住了,这话他要是再听不出来毓筱是在故意刁难他,他还是笨死算了。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和毓筱虽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他还是有些了解她的,她并不是小心眼的人,绝不会是因为他方才的意思在不依不饶。 可他又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所以,就只好整个人都愣在这里了。 不理会唐柒的窘境,毓筱为自己再斟一盏茶,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两人(墨宸和唐柒,唐心自己在地上坐着玩儿呢!),心里的怨气终于少了那么一丢丢。 看来,进门的时候没请他们坐下来是那么的明智,看着就碍眼,还坐?!不拿着凳子砸他们一顿已经是因为她的修养比较好了! 唐柒手足无措之际将目光转向了墨宸,想要墨宸开口替他说说话,可哪成想,墨宸的眼睛不知道看什么呢那么专注,完全没有分一分的注意力给他。 气氛就这样僵持在这里,墨宸却忽然动了,挥手,一道凌厉的内劲打向了唐柒。 唐柒根本毫无防备,再加上他武功本就离墨宸差的远,乃是实打实的挨了这一击,身子承受不住的跪倒在地,吐一口血出来。 唐柒捂着胸口没有出声,倒是毓筱先说话了:“要打出去打,别脏了我的地方。” 1184.第1184章 躁动不安之说错了话,该打! 这一句话,唐柒和墨宸两个人都不由的心里僵了僵,面色有些不自然。 不过,墨宸是谁?应付这样的状况,小菜一碟! 一改淡漠之色,墨宸笑意温和,隐约还有一丝的讨好之意,满是纵容的开口道:“筱筱若是还没消气,只管动手便是,他说错了话,该打。” 这一下,别说唐柒,连毓筱也变了变脸色。 唐柒脸色难看,那是因为他找墨宸来是给他帮忙的,哪里想到这家伙完全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混蛋,不但不帮忙,还这么廉价的就把他给卖了! 可是,唐柒似乎没注意到,若不是因为他,筱筱又怎么会甩脸子给阿宸看呢? 而毓筱的色变,则是因为墨宸的态度。 不是因为他想要帮唐柒的态度,而是因为他这种略带讨好的态度。 习惯了他清雅高贵的姿态,看到这样放低身价的他,毓筱莫名的觉得心里抽的一疼,一股子恼意来势汹汹,将她的理智冲了个七零八落。 “该打?!确实,说错了话当然该打!” 看着毓筱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墨宸忽然觉得:这怒火好像已经全数烧到了他的身上,可是,为什么啊? 饶是宸世子才智无双,这会儿也是想不明白毓筱为何突然这么生他的气了! 佳人气不消,墨宸也只好照单全收了。 避过毓筱凌厉的招式,墨宸只守不攻与毓筱过着招。 筱筱都说了他该打,他躲了也就算了,若是再敢主动出击,估计筱筱是怎么也不会气消了吧……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唐柒完全被雾水淹没了,这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为什么他感觉是从谈正事一步就跨越到了打情骂俏呢? 当然,你们打情骂俏也不要紧,关键是能不能告诉我,我求的事儿你答应了没? 要是不答应,那我这一掌岂不是白挨了?! 还有阿宸那个混蛋,重色轻友!他不就是惹了毓筱不高兴吗?至于用九分力吗?!是想要一巴掌把他打死了吗? ***** 武城*街市 武城果然是时逢盛事,这不,没想到这二位竟也来了武城凑热闹。 就是不知道这两位走了,纸醉金迷的月圆夜没了和月之舞、没了入幕之宾,会不会影响赚银子。 不过,看起来醉公子和迷情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 醉公子看着迷情的目光里缠着忧虑,往日里的那一份狂妄不羁之色已不知被他抛到了哪里。 “迷情,你可想好了,真的要这样做?” 迷情大约是已经听了许多回,听腻了,眼眸里有些不耐烦,却被她很好的遮掩过去。 “我不能失信于人!” 虽然她遮掩的很好,可耐不住醉公子了解她,还是捕捉到了她的不耐烦,可是醉公子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再劝一劝她。 “宸世子手中可有碎玉。” “那又如何?我们离开了云山,就不再是云山之人,又何必去认什么碎玉?!”迷情不以为意。 醉公子忽然笑了,笑意倾城,轻语一句:“也许,你有道理。” 1185.第1185章 躁动不安之墨宸的凌乱 突兀的态度转变,迷情觉得他的态度有些怪异,可一时又抓不住是哪里怪,便只开口道:“你若肯陪我,那自然最好,若是不愿,自行离去便可,不要碍着我的路!” 醉公子浅笑不语,答应已经明了。 迷情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甘心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咬咬牙看他一眼,转身离去,从此后,分道扬镳! 看着迷情越走越远,醉公子浅浅叹息。 尘世太浊,将人心都污了,原本那样干净的女子,却为了钱,为了利,什么都肯做…… 只是,你可还记得,当年离开云山的初心吗? …… ***** 武城*醉洛阁 毓筱在跟墨宸一场大战后出奇的好说话,没有再为难唐柒分毫就答应下来。 照这样来看,怎么都该是墨宸的功劳才对吧? 虽然墨宸并没有邀功之意,可是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醉洛阁的后院里是一片狼藉,唐柒手中正拿着的,是唐宫的暗器——九转银环。 夜明珠大小,可以完全握在掌心里,精致小巧,从外表看起来,是真的跟一颗夜明珠没有太多的区别。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这会儿已经把墨宸折磨的手忙脚乱,当然,还得算上阵法的加成。 别被它好看的外表所欺骗,这颗小球,它可以发出极细的丝线,这线材质特殊,据说是天外石煅化后制成的,坚韧又锋利,所过之处,必定是皮开肉绽! 当然,若你认为这就算完了,那也太辱没唐家的名声了吧?! 这小球共可以发出九跟丝线,舞起来就像是天网密结,所以才称九转银环。 密集的丝线飞舞之下,墨宸左右飘忽躲避,还要小心脚下阵法,生怕一个不小心来个杀机必现,那模样,虽然算不得狼狈,但也绝不是悠闲。 哎!他今天就是流年不利,没事干什么要去趟这个浑水?! 本来就是他帮了他们两个人,结果:一个抹不开面子跟他打了一场,另一个压根没明白他是在帮他…… 他到底是交友不慎?还是人生太黑暗了? 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专心搞定了眼前的东西再说吧!唐家的东西一旦有了阵法加成,从来都不是好善了的…… ** 抽风小剧场: 墨宸:终于从阵法和暗器下活着回来了,想一想这一整天的遭遇,他不由的叹口气:“………洗洗睡吧,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筱筱:甩一记眼刀过去,毫不客气:“你就是活该!谁让你帮着小柒欺负我?!还做交易?!历史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吧!” 阿宸:暗暗的看一眼毓筱爆发的小宇宙,马上将战火对准了唐柒:“听见没有,让你滚呢!还不快点!”(果然,兄弟就是用来当炮灰的……) 小柒:……(阿宸是被鬼上身了吗?) 果子:(悄悄话)“其实不是啊,他是被你气的了,你都没看出来吗?” 筱筱:(横眉冷对)“我是说你们两个!看什么看!就是两个!都滚!留下唐心就行了!” ***** ps:大家乐一乐就好,午安(n_n) 1186.第1186章 躁动不安之武榜赛始 五月如期而至,终于到了武榜赛开赛的时候,武城万人空巷,几乎所有人都聚到了擂台处。 当然,武林各名门也都放出了最优秀的子弟。 三宫—— 钟秀宫:钟灵玉、钟凌风及若干弟子; 寒水宫:宫主韩旸及座下弟子; 碧落宫:宫主沐天傲、少宫主沐宇鑫、沐雨棠及若干弟子; 两殿—— 洛英殿:洛轻语、洛轻言姐妹二人及若干弟子; 风翎殿:风天骏、风恬熙及若干弟子; 四世家—— 柳家:柳大先生柳鸿文、小姐柳瑾瑜及柳家子弟; 凤家:二少凤铒、九小姐凤玖及门客; 齐家:齐志覃、齐胥逸; 唐家:唐毓、唐柒及门下弟子。 ***** 武榜赛的擂台是圆形的,外面是环形坐席,分九层之数。(参照古罗马斗兽场) 座位中,有些是固定的。 第四层:由四世家占据四方,东、南、西、北分别为柳、凤、齐、唐; 第五层:由三宫盘踞三方,正东乃钟秀宫之席,南、北两边分别是寒水宫、碧落宫之位。 第六层:在东、西两方上,分别为洛英殿、风翎殿之位。 武榜赛中,虽然柳家、齐家皆不善武艺,但是以柳家之威望、齐家之筹措,自然都当占得一席之地。 钟秀宫作为武林之首,宣布赛事开始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钟灵玉身上。 张弓——搭箭——拉弦。 箭羽化作流光,“咚——”,金属相撞的声音很响,还带着“嗡嗡”的回音,在这一处空间久响不衰绝。 锣已敲响,赛事伊始。 今日是开赛的第一天,并没有什么比赛,主要就是抽签确定分组以及参赛的时间,说白了,就是赛事的开幕式。 不过,最初的赛事也并没有多少看头,就是一片大混战。 参赛者有近两千之数(并不包括三宫两殿四世家的子弟),以五百人为单位分为四组,然后是大混战。 即:从每组近五百人中最后胜出的一人,才有资格晋级参与之后的一对一挑战赛。 这四组赛事分四天举行,即:从五月初二到初五。 这一轮结束后,才是三宫两殿四世家中弟子的一对一淘汰赛,最终也同样是要留下四人。 在此之后,也就进入到了赛事的第三轮,决出胜负,分出高下。 不过,为了能让所有参赛者以尽可能平等的基础参赛,第三轮的比赛是在五月初十举行的,这期间的时间,是留给参赛者养伤或是调整状态所用。 关于赛事,所谓公平,所谓不公平,也不过是相对而论,必然是会有人觉得不公平的,可现实就是这个样子的,无力改变规则,就只能改变自己。 ***** 虽然开幕式没什么看头,也没有毓筱什么事儿,可作为四世家之一,毓筱也是不得不出席的。 在入席时曾听到礼官念到了柳瑾瑜的名字,毓筱心底是微有讶异的,也有几分激动。 从当年柳瑾瑜离京后她就再没有她的半分消息,虽然知道离开京城她一定能过得很好,可是心里总是不免会有些什么。 而且,还有哥哥的那一份心思…… 1187.第1187章 躁动不安之捡到钱了? 细细算下来,她们有将近五年的时间没见了,而且,在瑾儿的眼中,她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吧?也不知道她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会是个什么样子? 毓筱想着心情有些雀跃,但是忽然又想到小丫头的是非观似乎有点……心情不由的沉闷下来。 不会她跟瑾儿说她是毓筱,结果瑾儿却要说她欺君之罪吧? 呃……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本来还想替哥哥去看看她,现在是不能去了吗? …… 正当毓筱纠结着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如陈年老酒般醇厚的声音,“筱筱,在想什么呢?” 毓筱被吓了一跳,险些失控的站起身来,若不是墨宸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估计今日定然得在这人山人海里丢一回人! 抬手拍一拍剧烈跳动的胸口,毓筱深呼吸一下,这才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得出,毓筱见到墨宸没有半分的喜悦,相反,她的心情很不好。 废话!搁谁被吓了这么一下心情也不会好!谁被吓了谁知道! 墨宸闻言不语,只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看着毓筱,就好像他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对他这样的表情充满疑惑,毓筱甚至都忘了再去思考墨宸为什么会穿着唐宫弟子的服侍坐在唐宫的地盘上,只是上下的打量着墨宸,想要窥探他究竟为何心情如此之好。 可是,看不出来! 鬼使神差的,毓筱语出惊人:“你捡到钱了?这么高兴!” 这一句话出来,三人齐齐变了变脸色。 毓筱主要就是不好意思了,因为她根本没想说出来,结果顺口了…… 而墨宸则是无语,他墨王府财产就算不比凤家多,但也绝不会少,捡到钱?!这也需要他高兴一下吗? (好吧!您有钱,您任性!==果子哀叹!) 而另一个变了脸的,是离二人不远的唐柒。 他本就惊讶于墨宸的态度,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对毓筱如此和颜悦色了,可是他还是很难习惯啊,结果倒好,小丫头没有觉得受宠若惊也就罢了,怎么会觉得阿宸……哈哈哈……捡到钱了……也真有她的! 冷冷的瞥一眼憋不住笑意的唐柒,墨宸再看向毓筱时依旧是如沐春风一般的人儿,还带着几分的淡泊悠远。 “看到了筱筱,所以心情好。” 这一句回答让毓筱僵了僵,却不是因为这话里的暧昧,因为她此刻的脑回路根本就没有往那里想,而是完全停留在“捡钱”一事上。 她说他捡钱了开心,他便说见了她开心,这不是说她就跟钱一样吗? 虽然跟钱一样也没什么不好,而她又一向爱财,可是,某些人一向是视金钱如粪土的! 心里忍不住“哼哧哼哧”的生着气,可人家没有指明了骂她,她也不能着急的去对号入座不是? 所以毓筱也只能忍啊忍啊,感觉自己都快修炼成忍者了,才终于压住了心里不断翻涌的小火苗。 深呼吸过后,毓筱终于回到了正题上,“你怎么会有唐宫弟子的衣饰?” 虽然她不太清楚墨宸究竟到武城是做什么,但是隐约还是知道他到这里是隐藏了身份的,如今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坐在唐宫的席位上,也不怕有人认出他来吗? “筱筱忘记了?我可是你的随从,唐墨。”墨宸微微蹙了蹙眉,隐约间,毓筱好像感觉到了一丝的委屈。 1188.第1188章 躁动不安之恨不相逢未嫁时… 呃……这个她倒是还记得,可是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一句戏言啊…… 虽然她很想这么告诉墨宸,可是心却莫名的向他倒戈了,大约是那个“她”舍不得这个男人委屈吧,即便明知道他有假装的嫌疑在…… ***** 不再计较墨宸坐在这里的事情,毓筱的目光又落回了柳瑾瑜身上,继续了她方才的纠结。 “你说,我可不可以去见见瑾儿呢?” 墨宸闻言愣了愣,很明显,他没反应过来毓筱话中的“瑾儿”是谁。 毓筱没注意到墨宸微愣的神色,没听见他说话,便又问一次:“你说说嘛!” 顺着毓筱的目光看过去,这一次,墨宸是知道了,不过…… 筱筱为什么要去见那个小丫头? 他记得,好像景怡被害一案牵扯了她…… 对了!麒世子喜欢这个丫头! 不过,那是钰麒自己的事吧,筱筱跟着瞎掺和什么呀?! “不去。” 非常淡定的吐出“不去”两个字,墨宸若无其事的看着擂台上的交手过招,心底里却似乎有一点虚虚的感觉。 毓筱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哦”了一声,也没有表态是否要去,只是盯着柳家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注意到毓筱没有生气,墨宸才暗暗的松一口气,心底却是有些疑惑的。 这种感觉,他还不明白…… 他就是不喜欢筱筱眼里心里想着的都是别人的事,即便这个“别人”,是她哥哥,那也不行! 可是他知道,他若是真把这样的话说出来,想必筱筱就不是像上次那样揍他一顿了…… 哎——,叹一口气,墨宸忽然觉得心有点累,不由的抬手揉一揉眉心。 这种什么都不太明白的感觉,真是不好! 只是,怎么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粘人了呢…… 不过,对于筱筱,他还是要多粘一粘才好,这样,她心里的那些不明白,兴许可以少一些…… ***** 再来说说毓筱究竟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以至于没有发现墨宸话中不太寻常的意味。 柳家坐席上,柳瑾瑜比起几年前越发清丽了,书香气息的熏陶,她的温婉端庄浑然天成,可是又不失小女孩的可爱纯真,二者结合,美的别有一番风味。 难怪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呢! 只是,让毓筱走了心神的,却不是她的美,而是坐在她身边,与她举止亲昵的人。 看得出来,二人关系匪浅,男子对瑾儿的宠溺即使隔着这么远,毓筱觉得她依旧能清楚的感觉到。 这到底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呢?还是柳家为她定下的亲事呢? 毕竟,当年离京时年纪都还太小,甚至瑾儿尚不懂得情为何物,哥哥的那份心思,也就一直都没能说出来。 可如今…… 难不成哥哥下一次再见瑾儿的时候,要去感叹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吗? 毓筱只觉得想一想都要替哥哥心疼了! 不然,为了哥哥的幸福,豁出去算了?! 这样想着,毓筱便当下做了决定,待到今日事儿散了,她定要往柳家走一趟。 1189.第1189章 躁动不安之墨宸的新菜式 有句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可真是毓筱此刻的写照。 原是打算回来收拾一下去寻柳瑾瑜的,结果,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迎来了上.门客。 其实,说的过分一点,也不算是什么客,毕竟是不请自来! 对于来人,毓筱实在没什么要意外的,因为这个人,他根本已经是有事没事就往这儿跑,都让她恍然以为其实他住在这里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墨宸。 曾经毓筱还觉得她贸然的以为“墨宸是喜欢她”自恋的很丢脸,可是她现在却觉得:如果墨宸这样子不是在表达爱慕,那她是不是可以以为孔雀开屏是因为它太无聊了?或者……是它热了,所以开屏凉快凉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墨宸太主动的缘故,毓筱前些日子还在纠结着想要弄清楚的心意,忽然不急了。 就好像是…… 反正那个人就等在那里,她只要回头就可以看到他,所以她可以慢慢的去想清楚心意究竟是什么…… 虽然觉得这样子有点坏女孩,可是毓筱却莫名的觉得心底有点甜。 不过,这并不影响毓筱觉得墨宸此刻已经无赖的让人有些无语!而且,最最要命的是,谁说唐柒是妖孽的?!明明墨宸才是真妖孽! 毓筱就不明白了,他是怎么以一脸淡漠说出那些……狗腿的话的?! 其实,她是真的不想将这样的词用在墨宸身上,可怎奈何,有些人的存在,就是在不停的刷新她的认知。 起初她还有点不适应,到现在,就只剩下了风中凌乱了。 这不,无事献殷勤的事儿又来了! “筱筱,前几日刚刚研究了一道新菜式,可想要尝尝?” 看看这!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堂堂宸世子每天在厨房里打转儿,过个三两日就来让她尝一尝新菜式呢? 说好的君子远庖厨呢? 可毓筱想,她若是这样问回去,墨宸一定会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他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礼教里赞扬的君子已经成了他不屑的存在…… 曾经提及过一次,墨宸的态度,她至今还记得,那是一种冷笑的鄙薄之意。 其实,她觉得自己对墨宸这样的态度是有一些明白的,因为她也不崇尚君子之道。 那东西太苛刻了,若是以中庸论之,“不及”是错,“过了”也一样是错,对他们这一类人而言,君子之道就属于那个“过了”的错。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想着墨宸的新菜式,毓筱是有一点点动心的。 不得不说,墨宸在厨艺上是很有天赋……很有可能,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有天赋的,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出来的菜,味道真的是很好,以她挑剔的舌头判定:此乃,绝味! 只是,二人还没来得及出门,竟又来了一道敲门声。 听着“咚咚”的敲门声,毓筱看一看就在屋子里坐着的墨宸,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想不出来这时候还会有谁来找她。 1190.第1190章 躁动不安之丝冉归 拉开门扉,屋外站着的人映入眼帘,毓筱怔了怔,眸子里便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丝冉姐姐?!” 不错,门外这一位清雅出尘、不染烟火的身姿,不是丝冉又是谁? 虽然毓筱也总是在想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是心里更多的,则是觉得:她不会再出现了。 她是天上月神,来这里是为了解封灵珠的,事情既然做完了,她自然是该回去了。 她承认,自己对丝冉已心生依赖,殷切的希望着她能留在这里,留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知道这不现实,所以她也从不认为她会回来。 “怎么?不欢迎姐姐回来?”丝冉看懂了毓筱眸中的诧异,亦明白了她此刻的心情,有些心疼,可她却不曾表现,只是佯作皱眉道:“既然你不欢迎姐姐,那姐姐还是走了好了。” 说着,她便作势转身欲走。 毓筱心中激动,哪里在意她是否玩笑,一把拉住丝冉抬手拥抱,“姐姐,你竟然什么都不说就走了,知不知道我会担心的?!” 她知道她是月神,一般的人根本不可能伤得了她,可是凡事就怕有个万一不是吗? 她(丝冉)不告而别,音讯全无,可她(毓筱)是个人,有人的情感,怎么会不担心一二? “傻丫头,就算是有人要伤我,也能有那个本事才行啊。”说着,她朝毓筱眨眨眼睛,有几分俏皮,意思已不言而喻。 毕竟,月神的身份实在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宣之于口的东西。 虽然蓝雪国不乏月神的种种传说,可是毕竟人们并不知真假,若是真的泄露了身份,便算是泄露天机,到时候,她恐怕又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一旁看着一切的墨宸面色如玉,看不清喜怒,目光只是在丝冉身上顿了顿便转开。 只是,虽然不再看着两人,可是毓筱拥抱丝冉的那一幕却仿佛是粘在了眼前头,怎么都挥不去。 三年相处,她虽然偶尔俏皮、偶尔发怒、偶尔跋扈、偶尔落泪……可是,却从没有这样的依恋之情…… 这个女子,她到底是谁?怎么能让筱筱在意至此? …… 越过毓筱的肩膀,丝冉也一样注意到了那一道颀长的身姿,看着那样风光霁月的气质,丝冉的眸色深了深,一抹隐约的笑意未显已散。 看来,就是他了…… ***** 时光如水,悄然流淌,赛事如火如荼,如今已经到了五百人淘汰赛的最后一场。 结束了这一场赛事后,便该是第二轮的比赛了。 几大名门所推选出的弟子共七人,分别是:钟秀宫钟灵玉、寒水宫韩萧、碧落宫沐宇鑫、风翎殿风恬熙、洛英殿洛轻言、凤家凤玖、唐宫唐毓。 由这七人抽签后,进行一对一淘汰赛,最后留出四名,与第一轮的四名晋级者一同参与第三轮的决战。 武城一派热闹,像一曲繁华盛世,远在千里的帝都里,歌舞升平却依旧掩不住阴谋的味道。 有人汲汲营营,有人浑浑噩噩,有人光阴寸金,有人度日如年…… 然,不管是哪一个样子的,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就好比贤王,没能护住手下人安全,他的心里只怕是比死还难受,可还不是一日.日的过着,像没事人儿一样吗? 1191.第1191章 躁动不安之“血饮” 今日,贤王府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不过,说是客,总是有几分不恰当的,毕竟,他们是亲人…… 出现在这里绝对是世事所迫,若不然,蓝盏鸢宁愿与他们永不相见。 当年蓝家出事的时候她已经及笄,这帝都里认得她的人,绝不在少数。 可是出了暗阁的事儿,蓝家旧部又都在她的手里,她不知道贤王还有多少力量,她只希望能给他多一点助力。 所以,她出现在这里,要将蓝家暗卫——血饮,交给贤王。 之所以名为血饮,一是取“雪”之谐音,同时,也暗含着血债血偿之意。 只是,不知道这所谓债,所谓偿,都是指什么…… *****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贤王是陌生的。 蓝家出事的时候他还太年幼,能记得的人太少,又因为太皇太后的保护,他甚至没能见到亲人的最后一面…… 可是,他又觉得她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是血液在沸腾,在热烈的与她相呼应。 也许,这就是血亲,斩不断的血脉相连! 有些不习惯,贤王试了几次,终究是没能叫出一句“姐姐”,倒是齐芷柔,笑意温婉的唤一声“姐姐”,弥补了蓝盏鸢心中那一点小小的遗憾。 大抵是初见面,三人都心怀太激荡,所以竟忘了分寸,待到贤王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这么老半天的时间了,他竟然没有将蓝盏鸢请进屋里去。 匆忙的邀请透着隐约的无措,可以看得出,贤王是太高兴了。 这么久了,一直以为当年的蓝家只留下他一人,如今发现尚有亲人在世,于他而言,这是上苍的恩赐,自然是喜不自胜,难以言喻的激动。 心中忍不住想要问问她当年是如何活下来的,忍不住想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过的,都经历了什么,想知道她如今又是为何要回转京城与他们相认……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留了一句:“看到……你还活着,真好……” 曾经如何已经不重要,过的好与不好都是过去,他不再问,不是不关心,而是怕揭开她的伤疤,让她疼。 毕竟,经历了灭门之祸,她可能会过得好吗? 若是当真过得好,她眼底散不去的浅愁,又是因何而来呢? 至于她的来意…… 他们是亲人,她是他嫡亲的姐姐,回家,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他需要的,只是敞开大门,告诉她:“欢迎回来。” 蓝盏鸢浅浅一笑,眼睛里却微带泪花。 这些年,她过得并不辛苦,至少,她知道他还活着,还可以偷偷来看看他们。 可是却一直委屈了他,不曾与他姐弟相认…… 如今回来,他不怪她,她真的很高兴…… 蓝盏鸢虽然也激动于重逢之喜,不过,她并没有忘记自己冒险归京的目的。 取了“血饮”的信物——血印置于桌上,蓝盏鸢轻轻开口道:“这是蓝家旧部,在我及笄时,父亲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上。” 她将血印推到贤王的面前,“从今天起,我就把它交给你了,待到筱筱及笄之日,便该传给她了。” 她虽然这样说,可是贤王还是明白她的初衷。 亲人不相负,她冒险归京的一片心意,他又如何能辜负呢? 可是,血印就像是药王谷、夜宫一样的存在,那是给蓝家女儿的东西。 在蓝家,男儿当自强,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闯去努力,从来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蓝家所有的宠爱,都是给女儿的…… 看着血印,贤王的心并不平静,可是有些话却不适合说出来。 “……筱筱她还有半年多就要及笄了,你是她的姑母,理应出席她的及笄礼,到那时,你亲手交给她,不是更好吗?” 蓝盏鸢垂眸浅笑,她又怎会不懂他的委婉,只是…… “我不能在京城久留,筱筱的生辰又是年节,我大约……” 意思已明了,贤王沉默稍顷,抬手拿了桌上的血印。 “定当交到筱筱手中。” 听着这一句承诺,蓝盏鸢心中微叹,却又忍不住的为他骄傲。 他不肯收下“血饮”的势力,让她有些无奈,可是她也一样欣慰于此。 她蓝家的男儿,都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一番叙旧,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沉,蓝盏鸢悄然而来又悄然离去。 这一次回京,除了交付“血饮”,她还有一事要办。 1192.第1192章 躁动不安之就是黄金 武城*武榜赛 四组赛事都已经结束,三宫两殿四世家这边也都确定了赛事分组与顺序。 第一组:风翎殿风天骏vs碧落宫沐宇鑫 第二组:钟秀宫钟灵玉vs洛英殿洛轻言 第三组:凤家凤玖vs唐宫唐毓 寒水宫韩萧轮空。 抽签的结果一出来,人们就都忙着去议论了。 “……” “终于到了精彩的时候,明日的三场赛事,我可要早早的来,占个好位置。” “哎,时隔多年,又能看到风翎殿的风过无痕了!”此人主修身法,讲求轻盈之态,以柔克刚,自然是对风翎殿的“风过无痕”最是关注。 “我倒是更期待碧落宫的刀和剑,只是不知道明日上台的,究竟是碧落剑还是黄泉刀?” “哎——,你是没见过碧落宫的刀剑合璧吧?那才是真的精彩,只是不知道,时至今日,这碧落宫的传人,还会是不会……”这是一位老者,说起此话,是满满的遗憾与惋惜。 想必,他当年定然也是见证过不少武林传奇的…… “刀剑合璧?!”闻者皆是震惊。 本来,不管是碧落剑法还是黄泉刀法,在武林上,那都是响当当的存在,若不然,碧落宫又如何能占着三宫的位置呢? 却不想,竟还有刀剑合璧?! “听说,好像是每代只传两人,可是十多年前的那一对传人却在与人交手的时候被杀了,之后这功法也就失传了……” 众人一顿唏嘘后又将之抛于脑后,继续议论起别的事情。 “你觉得明日钟秀宫和落英殿的赛事,谁会赢?” “这个不好说,若是比剑法,钟秀宫的毓秀九剑与洛英殿的落英缤纷,那都是绝妙的剑招,还真是从来不曾见过这二者交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呢?” “那什么,赌庄的赔率,是怎么算来着?” “两方都是女子,且实力也算伯仲之间,输赢难辨,赔率也就基本定做一致了……” “那这赌的还有什么意思?!还是说说凤家和唐家的。” “这个……你恐怕要失望了。”说话的人一脸高深莫测的卖着关子,那神色,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拍烂那张歪瓜裂枣的脸,就权当替他整容了吧! “凤家是第一次参赛,唐家又才经历过灭门之祸,这一时间,也是不好说的,所以这赔率,也是不相上下。” “那今年这赌岂不是很没意思吗?” “也不算吧,刚刚抽签结果还未出来的时候,就有人押了十万两,赌唐宫赢。” “十万两?!武城何时有这等人物了?!若我没有记错,赌庄是只收黄金不认银吧!” “就是黄金!” “我勒个乖乖!真是开了眼了!” “嘁——,这才哪到哪啊!这十万两还没入账呢!紧接着,就又有人押了百万黄金,还是赌唐宫赢。” “娘啊娘啊!这是要疯啊!唐宫到底是攀上哪棵大树了?!” “哎——,说不准,这唐宫的新宫主本就是棵大树……” “……” 议论一波接着一波,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寒水宫上。 “论起内功,当属寒水宫为最,冰封万里与滴水穿石,那都是了不得的致胜杀招。” “谁说不是呢!不过就是明日不能得见了……” “怕什么,不是还有第三轮吗?那才是真正的有看头的比武。” “说的也是……” “……” 在武林中,既然能跻身名门之列,自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1193.第1193章 躁动不安之她来讨债 京城*皇宫*落华堂 夜色渐深,星星点点的灯火渐渐熄灭,人都入睡,合宫里显得愈发孤寂。 站在落华堂的门外,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的女子隐在花林间静静的等待着烛火灭。 太皇太后病了有好些时日了,大约就是从安栖去了就开始这般了,人没精神,一日有半日都睡着,醒来的时候,也多数是糊涂的。 丫鬟伺候太皇太后歇下后就都退下了,并未留下守夜人,倒是方便了女子潜入。 悄无声息的开门关门,站在空荡荡的内殿里看着榻上满是病态的人,她看得出,她已行将就木。 心死了,任凭多大的神医,也都再无法救回她的命…… 缓步上前,她的老态,她看得更清楚。 记忆渐远,当年的她与母亲一样的美,琼花树下,不知拨动了谁的心弦…… 只是,如今她(潜入女子)都已经是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她又如何能不老呢? 轻轻扯掉了面纱,女子容颜泄露,这不是前不久才从贤王府里出来的蓝盏鸢吗? 在榻侧坐下,她的声音很轻:“姨母……” 不知是不是时逢恰好,平日里总是睡不醒的老人,只这一句轻唤却睁开了眼睛。 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女子,太皇太后有些不清醒,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你……”她伸手拉住了蓝盏鸢的衣襟,攥的很紧,似乎是生怕她忽然消失不见了。 “你是……鸢儿?”有些出乎意料,大抵是没想到她会梦到这个人。 “没想到,姨母竟还认得我……”蓝盏鸢的眸子染上了冰霜,连出口的话都沾染着冰冷刻薄的味道。 大抵是被蓝盏鸢这样的态度伤了心,太皇太后神色暗了暗,低低呢喃:“你……” 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只低低的叹一口气,满是无奈,“我怎会忘了你?你跟姐姐,长得那么像……” “像吗?”蓝盏鸢展颜轻笑如秋海棠美丽,只是那笑意莫名透出一股子寒意,直沁心脾。 忽然,她收敛了笑意,眼睛里满是讽刺,“那你看着我,可曾会觉得害怕?可曾觉得,罪无可恕?!” 最后四字,就像是刀是剑,一把一把的,不仅插入了太皇太后的心,也插入了她的心…… 这世上,最痛的,怕就是来自亲人的背叛…… 更何况,当年…… 记忆被深锁,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回转,太皇太后以为她早已忘了当年的事儿,却不想,一幕一幕的,那么清晰…… 愧疚与罪恶就像是一个无形的网,网住了她的一生,即便是她在青云庵里修行半生,也依旧逃不出这个束缚。 这不?讨债的人,来了…… “鸢儿……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也无话可说…… 她早已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时,看着姐姐和姐夫的尸体通体生寒,颤抖的像是要碎掉。 自从她知道鸢儿还活着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她日复一日的盼着这一日,却又畏惧着这一日…… 1194.第1194章 躁动不安之没用的“对不起” 只是,不管她盼着也好,怕着也好,它都来了。 原以为,她可以在这一日向蓝家赎罪的,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除了“对不起”,什么也做不了了…… 可是,蓝盏鸢要的,又岂是她的“对不起”?! 当年,她是母亲失散了多年的妹妹,姐妹的意外重逢,她们都极其珍惜彼此,感情好的就像是一个人。 所以,他们一家人都信任她。 却不想,她竟是将蓝家推向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蓝盏鸢嗤笑的话带着无形的刃,伤人在看不见的地方,留下血肉模糊的伤口。 “呵呵……”轻笑声比银铃更清脆,比丝竹更好听,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好像心口被插了一把刀子。 “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换回蓝家上上下下百十条人命吗?!” 质问!蓝盏鸢心中挤压了许多年的东西在这一刻迸发。 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那个对她就像娘亲一样的姨母,对他们做了那样残忍的事儿!不能接受最亲的亲人的背叛! “……” 无声的沉默,太皇太后无话可说,对不起太无力,确实什么用都没有…… 静!寂静像一记重拳打在了蓝盏鸢的心上,心忍不住骤缩——剧痛,而后便是麻木,连同激动的情绪也在那一瞬间沉寂下来。 事隔多年,如今的歇斯底里,只会让她像一个笑话! 再开口,她已静若止水,没有暗恨难掩,没有讽刺中伤,只有永无止境的静与寂。 “你为什么救了炎儿?” 听着她毫无感情的话,太皇太后的心猛然抽了抽,眼睛就湿了。 原以为她的指责是刀是剑,却发现,原来冷漠才是真正的武器,兵不血刃,就足以将人推入万丈深渊。 罢了,她欠他们的,又何止这些…… “我得为蓝家,留一条血脉,留一条根啊!”宛如叹息的话带着那么多情感,是蓝盏鸢听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的复杂。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她终于问出了今晚的来意。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啊……” 一直以来不敢回首的记忆,就这样被无情的撕开,既扯开了太皇太后心口的伤,也撕开了蓝盏鸢心上的疤。 “当年,先帝早就得知我是姐姐的妹妹,所以,他才一张圣旨要了我入宫为妃,目的,就是逼迫与我,要我去陷害姐姐与姐夫。 我不肯啊!可是…… 当真是帝王家里无真情啊! 他将蛊毒种在了彦儿身上,以儿子逼迫于我…… 我看着自己的孩子,他还只是那么小小的年纪,胳膊腿都那么软,却挣扎在痛苦之中…… 我是一个母亲啊!我怎么忍心?! 我应了下来,却也提了条件! 何时行动,要由我来定。 皇上也知道不能将我逼急了,便随了我。 也就是此时,我得知了姐姐再次有孕的消息,于是,我的计划也成型了。 我假孕,收买了太医与我一同瞒天过海,同时,我也尽可能的拖延着陷害蓝家的时间。 1195.第1195章 躁动不安之丑陋的真相 皇上因为听闻我有了身孕,大喜之下,便也没有再逼迫我什么… 再之后,京城里事多,皇上暂时放松了对我的监视,事情也就被我一拖再拖…… 只是,该来的,它总会来。 那一日皇上突然来寻我,什么也没有说便催动了彦儿身上的蛊虫……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那百十条性命,该我亲手去送葬了…… 我偷天换日,将炎儿接近皇宫替换了那个找来的孩子,而后,我去了蓝府,将那些能证明蓝家谋反的东西,藏在了府邸……” 言至此,蓝盏鸢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接下来的,都是她的亲身经历了…… 回想起自己的婚事,蓝盏鸢了然一笑,“我之所以没有像以往的蓝家嫡女一样许给太子,而是赐婚于华禛,就是因为皇上要除去蓝家,我是注定要死的,又何必占着太子妃的位子?” “是……” 原以为,是皇上圣恩,体谅她与他的青梅竹马之情,却不想,真相总是丑恶的让人作呕! “你将炎儿接进宫,是如何瞒得住晟帝不起疑的?”蓝盏鸢想不通,毕竟,即便是皇上日理万机,也绝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吧…… “不起疑?”太皇太后忽然笑了,只是笑意里多了些古怪,让人看着难受。 “帝王疑心最重,他怎会不起疑?更何况,炎儿和姐夫,长得那么的像……” “你!”蓝盏鸢的脑海中有些可怕的念头闪过,看着太皇太后的眸子一瞬间瞪大,带着惊恐。 她的表情太明显,太皇太后自然明了,却依旧是一片平静,言语平淡若陈:“你猜的不错,是我害死了晟帝。” 蓝盏鸢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却只是不言不语。 她知道,太皇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当年,那个找来的孩子本就是易容成炎儿的样子在养着,所以,初接入宫中时,皇上并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只是,随着炎儿长大,越长越不像他,那容颜,那么像姐夫…… 他开始派人暗中调查,竟然找到了当年的稳婆和孩子…… 所以,我想,他是动了杀心的! 只是,这事儿被我无意中知晓,想着他的无情,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得了手的狠心…… 我知道,他不可能放过我,也不可能放过炎儿,甚至,也不会放过彦儿…… 所以,我狠了心,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也许天都在帮我,那时候也是巧了,刚刚好遇上了世昕公主的事情,皇上大发雷霆,怒火攻心病到了。 我被宣侍疾在侧,暗中动了手脚,送了他的命,同时,将彦儿扶上了皇位…… 只是,我终究罪孽深重,彦儿也知我的所作所为…… 最终,母子离心,我便远赴青云庵再不回京,常伴青灯,也算是赎一些罪孽……” 听着她低沉的述说,蓝盏鸢感觉得到,她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容易。 1196.第1196章 躁动不安之拒绝 人啊,一旦欠了别人的,那就是给心系上了包袱,更别提欠下的,是命债,那是愧疚与罪恶的包袱,是精神的枷锁,足以让人困顿一生。 只是,每个人都要为她的选择负责,承担相应的后果,不必怨天尤人,也无法逃避半分。 “姨母,我蓝家蒙受不白之冤,至今都还是蓝雪国的佞臣见不得光,炎儿也不能背着自己的姓氏过活……” 蓝盏鸢忽然正色,看着太皇太后的眸子让人紧张,出口的话掷地有声:“所以,我要你在祭天之时,讲出真相,还蓝家清白!” 帝登基七年之期,于二月二龙抬头的大日子行祭天之礼,表达敬畏诸神之意,同时,也鞭策帝王勤政爱民,不可骄奢淫.逸。 那才是真正的大日子。 那时候,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会聚集在祭天坛之处,甚至于,有很多外地的百姓也会千里跋涉来京观看。 那是寄托着他们所有美好愿望的日子。 在那样的时候说出那样的事情,其反响,可想而知。 那绝对是动荡朝纲的大事儿,定然就像是一道惊雷丢在了帝都里,让百姓对皇家充满怀疑与不安。 太皇太后知道,于情,她不应该拒绝她,可是…… 这世上,不止有情,还有理! 她礼佛多年,除了赎罪,也参悟了一些东西。 她确实对不起蓝家,只是发生过的事儿,即便是她悔青了肠子,可是天下也没有后悔药能让她重来一回。 可是,这并不是说她可以为此不惜一切! 天下百姓何辜?! 这样的事儿,一旦在那个地方揭开,无形中便会被放大,造成的影响,必然也是无法估量的! 她已经罪孽难恕,绝不可再错上加错! “鸢儿,你要三思!” 太皇太后的态度是诚恳的,她是希望替天下百姓求得她的怜悯。 可是,就是这样的态度落在蓝盏鸢的眼里伤了她。 腐朽在根,即便是再怎么用枝繁叶茂去粉饰,它也依旧在坏死!就像是此刻的蓝雪国! 百姓纵使愚昧懦弱又自私,可是他们也一定坚韧勇敢有心怀。 人性两面,他们有知晓一切的权利! 更何况,蓝家蒙冤多年,是百姓口中的狼子野心,若是不在全天下人面前雪洗冤情,还有何意义呢?! 只是,这些东西她不想去跟太皇太后讨论。 她们站着的立场不同,也许谁都没有错,她们只是意见相左而已。 “要怎么做,你还可以慢慢的想,时间还很多……” 她不欲在此再多做什么纠缠,这个曾经的亲人,如今于她,她只希望她是不相关的路人甲乙丙,不爱不恨,如此便好…… 大殿里又只剩下太皇太后一个人了,不知是不是白日里睡了太多,此刻竟一点睡意也没有。 看着头顶华贵的纱帐,太皇太后蓦地觉得自己好可怜。 活了一辈子就要死的人了,才发现,原来她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 坐在这高高在上的位子上,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又能如何呢? 她这一辈子,终究是把什么都输了,到死了,穷成了一无所有的人儿…… 1197.第1197章 躁动不安之消息传到 京城*桃花小筑 任凭再好看的景,看久了也会厌了倦了,就像是这院里的桃花。 四季不落,总这么开着,即便是蓝盏鸢不常住在这里,也看倦了这一园粉瓣。 她回京是不能久留的,蝶依用了血灵芝才刚刚醒来,身子太虚时刻都离不开人的,可是,她还有个人想要见上一见…… ***** 武城*武榜赛 赛事已经开始了,擂台上,风天骏与沐宇鑫正打的难舍难分,一个身影快的看不到,一个刀光幻做虚影布了满天。 黄泉刀法以快著称,是许多武林高手都难以招架的绝招,可偏偏遇上了主修身法的风翎殿。 风翎殿至高功夫名曰“风过无痕”,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身法之快当真就好似轻风拂过了无痕迹,躲避漫天刀光虽然说不上是轻而易举,但也是游刃有余。 高手过招,能遇得上旗鼓相当的对手,那自然是最值得一观的。只是,坐在台下的毓筱却走了神。 目光怔怔的看着风天骏,她总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他…… 久思不得,毓筱懊恼的甩甩头,悄悄地离开了唐宫的坐席。 记忆就好似是她永远的疑惑,总是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感觉冒出来,可是昔年的记忆却给不出她一个明确的回答。 心情有些压抑低落,毓筱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往偏僻处去了。 她只是觉得心好乱,想要寻个清净地透一口气…… 今日一早墨宸也不知有什么事儿,都到了武楼去接她,却又让她一个人先来参赛,之后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毓筱心中有几分怨念升起,低低嘟囔一句:“人总是需要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 ***** 醉洛阁里,墨宸看着手中的纸条面色沉静,看不出悲喜,可是跪在堂下的传信人却能感觉到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低了不少。 “此事……”墨宸轻启唇,出口的声音很平淡,却是顿了顿,才能说下去:“当真?” 饶是他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已经不少,可是当看到这个消息时,他也一样在震惊。 他怎么都无法想象,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暗阁,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没了?! 传信人似乎是没有料到墨宸会有此一问,怔了一瞬后才忙着回答道:“千真万确。” 听着传信人的“千真万确”四个字,墨宸握着纸条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他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什么,他可以狠下心来杀了那么多暗阁的人,却好像从不敢想象暗阁全灭究竟是什么。 心好像在痛,那些曾经相识一场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音容笑貌,竟是出奇的清晰…… 他以为他不会在乎他们,因为在他眼中,他们从来都不是自己人。 可是事实却告诉他,其实不是这样的…… 虽然心潮的微痛一阵连着一阵,可是墨宸却并未失态,抬手挥退了传信人,他看着桌上的青鸟在发呆。 1198.第1198章 躁动不安之人有三急 曾经跟着父王叱咤风云的暗阁,原来也有化作历史尘埃的这一日啊…… 是不是,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能永恒的呢? …… 只是,不知道筱筱知道了这事儿,究竟会是如何…… 想着毓筱,墨宸猛然提起了精神。 今日是筱筱与凤家的赛事,若是真给她知道了此事,也不知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儿! 想到这里,墨宸哪里还坐得住,留下一片墨色的残影,人已经不见…… ***** 擂台上,风天骏与沐宇鑫的比武已经结束,最终是沐宇鑫稍胜一筹。 现在台上的人,是钟灵玉与洛轻言。 洛英殿的剑招“落英缤纷”,那是极有名的招数,此招就如同桃花飞舞,美不胜收。不过就是杀机暗藏,让人防不胜防。 原本钟灵玉心中是不安的,可是交手的时候她却发现,原来沐宇鑫真的没有骗她,那些日子的疼,也没有白受。 运起毓秀剑诀与之抗衡,钟灵玉的剑招走的宛如游龙,十分流畅。 一来二去,二人已经打了数十个回合,又是一回旗鼓相当的对决。 看台上的人都看的仔细,没有人注意到,有一道身影略过落在了唐宫的坐席上。 看着突然出现的墨宸,唐柒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不满的埋怨一句:“阿宸,你是吓死人不偿命啊?!火烧屁股了你要这样来?!” 不理会唐柒的打趣,墨宸扫视一圈没有见到毓筱,心中顿时一阵不安,忙问道:“筱筱呢?” 没有注意到墨宸隐忍的急切,唐柒的注意力还留在台上精彩的对决上,散漫的说一句胡话:“人有三急!”说着,他还甩给墨宸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墨宸忍不住蹙蹙眉,他并不想跟唐柒发脾气,可是再这样胡闹下去,他根本就保证不了不生气。 “唐柒!”低沉的声音很好听,却是让唐柒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他听得出来,墨宸这一句话中含着十分的警告。 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墨宸身上,唐柒这才注意到:阿宸此刻应该是万分着急的,眼底隐忍的情绪,早已在不经意间泄露。 不敢再胡闹,唐柒也认真起来,“阿宸,怎么了?” 墨宸却是不答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 顶着那样的目光,唐柒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没有回答墨宸的问题,忙开口道:“她说她出去透透气,一个人走了。” 墨宸听过这话片刻也不曾逗留就飞身离去,留下唐柒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暗暗着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想告诉他:毓筱已经出去很久了,说不定就要回来了,毕竟下一场,就是她的比武了……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墨宸去了哪里,又如何将这话传达到呢? ***** 站在莲花池前,看着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毓筱的心渐渐宁静。 夏天总是一个容易让人躁的季节,只蝉鸣声声就能将人心叫的急躁。 可是,却又是那么容易安抚,一阵清风,一池荷香,便一切都安稳了。 时间差不多了,她也该回去了…… 会一会凤家,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她的很多记忆都出了岔子,可是她还记得:蝶依……景沁…… 1199.第1199章 躁动不安之街角的议论1 “听说了吗?京城出了大事!”说者一脸神秘的抛出了话引子,成功的引起了同伴的注意。 “京城能有什么大事儿啊?”听者满是不以为意,“就算是真有什么大事儿,那也只能是暗潮涌动,哪有放在明面上说的?!” “还别说,这事儿虽然也是见不得光,可是却传的是风风雨雨。” “行啦,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是不说!” “说!说!”说者贼头贼脑的打量一圈,见四周无人,这才神神秘秘的道:“听说,暗阁完了。” 听者显然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写满了不相信。 一见对方竟如此态度,说者当下就不爽快了,叫嚷嚷的开了腔:“你还别不信,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暗阁,它完了!一夜血洗,没活一个!” 听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缓过一口气,终于合上了他的下巴艰难的咽口唾沫,却还是不敢肯定的问一句:“你说的……当真?” “骗你我是你孙子!”说者终于没了耐心,拿出了惯用的杀手锏。 “我才没你这么大的孙子呢!”听者鄙夷一句又言归正传,好奇的问一句:“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暗阁那样高手如云又有朝中人撑腰的地方,咋会说完就完了?” “哎呀,兄弟,这你就孤陋寡闻了!”说者一副老大哥的模样拍一拍听者的肩膀,有几分谆谆教诲的意思,“朝上的事儿啊,都说不准,这俗话说的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你看着暗阁翻云覆雨的时候威风,可是这弄权的人,最擅长的不就是兔死狗烹吗? 听说是皇上授意,好像……还有江湖势力也掺和其中了……” “江湖势力?!”听者疑惑凝眉,“三宫?两殿?” 说者挑挑眉,“再猜!” 这一下听者更疑惑了,“不是三宫两殿,这江湖上谁还有这个本事?难不成,还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说者满是失望的摇摇头,毫不客气的骂他一句“笨!”后,几分鄙夷的反问一句,“江湖上除了三宫两殿,不是还有四世家吗?” “四世家?!”这答案明显出乎了听者的意料,甚至,听者并不怎么认同,极不以为意的道:“若是唐门没有变成唐宫,兴许我还会这样想一想。” 也不怪听者如此态度,就说说四世家。 柳家世代为儒,书香门第,虽然尊崇武学却无人习武,更何况,以柳家门望,是绝计不会掀起杀戮去灭人满门的! 齐家位处江南,掌河运大权,为丝绸第一家,有权有势不假,可不论是庙堂之策还是江湖争斗,都从不曾听闻齐家有参与一二,可真真是独善其身的一大家啊! 更何况,齐家与贤王府,那可是沾亲带故的! 再说说凤家,家大业大,第一首富,做起生意来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没的说!可是这血光杀戮,总是觉得有些远。 而至于唐宫,崛起的速度不慢,可毕竟是破而后立,一切待兴,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惹事。 1200.第1200章 躁动不安之街角的议论2 而至于唐宫,崛起的速度不慢,可毕竟是破而后立,一切待兴,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惹事。 更何况,江湖传言,唐家的一夕倾颓,可是与皇家有着分不开的关系! 既如此,唐宫又怎么可能再与朝廷有所瓜葛?! 见听者不以为然,说者得意一笑,“你看看,我就说你不行了吧!要说这四世家,既然能在江湖和朝廷两道混的出名堂,自然就有他们的能耐在,又岂会是江湖人看到的样子?!” “怎么说?”听者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其中猫腻,心中好奇的紧,眼巴巴的想要将对方心里的话都挖出来,“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说者愈发得意,可到底是忌惮着四世家的江湖势力,压低了声音凑在对方的耳边说道:“我听说啊,是凤家使了卑鄙的手段,将人都药倒了,这才能一夜之间拿下暗阁。” “药倒了?!这不能啊!暗阁也不是第一天混江湖了,怎么就会着了这样不入流的道?” “哎!你有所不知,凤家弄了一个女儿,送到了暗阁里,还跟暗阁的统领有了一个孩子呢!” “什么?!”听者惊呼一句后顿时被对方捂住了嘴,四下里警惕一遍,见没有人,说者这才放开了手,却还是忍不住低骂了他一句:“你找死啊!要是你想死自己死去,可别连累了我!” 听者有几分讪讪,傻笑有几分讨好,“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嘛!失误,失误……” 说者似乎还是不怎么满意,拧头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听者不在意对方的冷脸,反是一脸感慨的道:“这凤家还真是舍得啊,娇滴滴的凤家小姐,就这样送去做了棋子,啧啧啧……”说着,他摇摇头,一脸的唏嘘。 说话人看他这副表情又是一阵鄙视,“你懂什么?!人家这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凤家那么大的野心,舍个孩子算什么,反正女儿好几个,没了一个也不差。” “哎,你咋知道凤家野心大?”本是随口一问,可听者忽然回过味儿来:“不对!我咋发现,你知道不少凤家的事儿啊?!”听者挑挑眉看着对方,似是在等着对方给一个说法出来。 “哼!凤家狼子野心,我当然知道不少事儿,甚至,我还知道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杀手组织暗影阁,就是凤家的势力!”说者偷换了概念,抛出更大的“饵”吸引听者的注意力,好以此混淆了他的关注点。 果然,听到这样震惊人心的消息,听者已经顾不得再去疑惑他为何知道这些了,而是难以置信的问一句:“真的假的?” 这暗影楼,在江湖上可谓是让人闻风丧胆!但凡是暗影楼接下的买卖,就没有做不成的!若是谁的命上了暗影楼的名单,那就去买好棺材等着吧。 “自然是真的!”说者几分得意,“我告诉你啊……” 二人说着渐渐走远了,一道身影从暗处现身出来,面若结了冰霜…… 1201.第1201章 躁动不安之错过了…… 浑浑噩噩的走回来,毓筱满脑子都是方才听到的对话。 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暗阁没了,那么她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听到半分消息呢?墨宸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啊…… 不对,今日一早他不是有急事离开了吗?会不会就与此事有关呢? 只是,那可是暗阁呀! …… 偏偏在这里说,偏偏是这个时候,又偏偏让她听到…… 会不会……这是凤家人故意的,为了迷惑她的心神? 不对不对!若是这样,不是意味着知道她就是毓筱吗? 不过,以凤家的势力,知道她诈死脱身,也不无可能啊…… …… ***** 钟灵玉与洛轻言之战已经结束,带着满心的疑惑,毓筱站在了擂台上。 看着对面与她年纪相当的女孩儿,毓筱心神有些混乱。 锣声已响,比武正式开始,二人相互行礼,自报家门。 “凤家,凤玖。” “唐宫,唐毓。” 比武开始,毓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墨宸曾经劝过她一句话:发生的事情,除了接受,别无他选。 所以,不管暗阁一事是真是假,她现在要做的,都不是去纠结此事,而是专心应战,做好武榜赛上的事儿! 而且,话说回来,暗阁破灭一事真了如何?假了又如何? …… 虽然起手时毓筱因为心思杂乱失误了些,可是随着心绪渐稳,她已经稳稳的占了上风。 其实,这还并不是她全部的实力,体内那一部分充盈的月色内力,她从不曾动用。 若是真的用上了那些力量,毓筱想,这世上怕是能在她手下活了命的人,绝不会超过两只手的数! 凤玖是万万没想到毓筱的武功竟如此之高,不甘心就这样落了下风,她忽然想到了暗阁发生的事情,阴恻恻一笑,她看着毓筱的眸光沾染上幽诡的异光。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唐毓,而是澹台毓筱。” 毓筱的出招慢了一瞬,整个人却并没有表现出慌乱,对招依旧行云流水,反问了一句:“知道又如何?” 她不能让她看出她的心虚,即便这是欺君之罪,她也要让凤玖觉得,这个罪,她担得起! 没想到,凤玖竟婉然一笑,“不如何,我若真是要如何,又何必在这里与你废话,直接告到京城不就是了吗?” 不知道凤玖究竟是想要说什么,又或者,其实她已经隐约知道了,只是她在逃避…… 毓筱出招忽然凌厉起来,却明显有几分乱了章法。 “既然不如何,就不必废话!” “废话?”凤玖轻笑一下,对于毓筱有了破绽的招式已经有了计较,“我这可不是废话,我是想跟你说说,暗阁的事情。” “暗阁”二字就像是一记大石头砸在了脑门上,让毓筱觉得“咯噔”一下,顿时整个人都乱了乱,手下没把握好,被凤玖抓住机会一掌打在了胸口。 知道比武时间已到,墨宸在毓筱站在擂台上时就已经赶了回来。 终究是关心则乱,原本等在这里就一定能见到毓筱,可他却去寻她,结果,却是错过了…… 1202.第1202章 躁动不安之擂台生死 她回来了,他却不在,他回来了,她却已经上了擂台…… 从看到毓筱的时候起,墨宸就已经敏感的注意到了她的反常,那时候,他就知道了:筱筱一定听说了这个事儿…… 可是她的状态却还算稳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冲动,这人墨宸的心微微松了松。 可是…… 从方才可是,筱筱的招式就开始乱了…… 凤玖的嘴开开阖阖,究竟在跟筱筱说着什么?竟让她心乱至此…… 忽然看到她被打了一掌,墨宸的心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攥一攥拳,似乎随时打算闯上擂台去。 他才不会管什么规则,他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小女人,一想到她可能知道了暗阁的事情,墨宸就提心吊胆的害怕,生怕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将那件事当做筹码去刺激筱筱。 他不担心凤玖的死活,一个凤家而已,即便是它家大业大不好招惹,可墨家未必就怂了。 以前不招惹是因为没有必要,可如今……此一时彼一时了! 但是,他担心她! 武榜赛究竟是怎么来的没人知道,但是墨宸认定了,这规则绝不是说说而已! 墨家有千年的磨难!若真是说说而已,那墨家这千年算什么?! 凡人怀着敬畏之心侍奉上天,也许听起来有些荒唐,可是没办法,事实就是如此! ***** 擂台上,毓筱捂着胸口看着凤玖,目光里是一片墨色弥漫着沉沉死气。 “暗阁?”如冰如铁的两个字,又沉又冷。 凤玖终于重伤了毓筱,心中正是得意,哪里还能注意到毓筱的语气与神色,得意洋洋的道:“对!就是暗阁!那个不可一世的暗阁!” “暗阁怎么了?”平静的语气就像一池静水,只是没有人知道它底下酝酿着的惊涛骇浪。 “呵呵…”一声轻笑是轻蔑与幸灾乐祸,“暗阁没了,从今后,朝堂!武林!就再也没有暗阁了!” 暗阁没了…… 暗阁……没了…… 毓筱感觉脑子就像魔怔了,这一句话反反复复的在她的耳朵里、脑子里回响着,将她吵的心烦意乱好像要疯了! 出掌! 凌厉的风像刀片割过皮肤,生疼。 毓筱觉得自己好像并不受控制,仿佛是内力和招式自己动起来的。 手掌打在凤玖的眉心。 血!血一瞬间晕染过她的眉眼,顺着鼻梁留下来! 她就像一片残叶随风飘零,最后落在了擂台上。 毓筱怔怔的看着一切,就像是失了魂的偶…… 忽然,一道极大的推力向她而来,她的身体如一片云一样轻飘飘的飞去,而后她看到,擂台上,那一双熟悉的眼睛,满满的都是松一口气的庆幸。 再接着,他的脸,在她的视线里一点点变得模糊…… 身后,一双手揽住了她,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可是她却不想知道是谁,她的眼睛努力的看着那个人,即便已经什么都看不清! 她好想喊,好想叫,好想嘶吼,可是她的喉咙仿佛被谁扼住,她觉得自己连嘴都张不开,泪水在泛滥,咸涩的泪水漫过嘴唇渗入嘴里,苦的她仿佛嚼了一口黄连在嘴里…… 1203.第1203章 躁动不安之只看一眼 不要!不可以!墨宸…… 不知道是“她”心伤太重还是“毓筱”心伤太重,她觉得心似乎已经鲜血淋漓,她不敢碰触它,可是它却痛的欢畅,丝毫不曾体会她的辛苦。 丝冉看着怀里哭成了泪人一般的人儿,却顾不得去安慰她,转手将她交给随后飞来的唐柒,丝冉已经向着擂台飞去。 这个丫头也真是个会惹事的,难怪墨宸会那么不安心…… 只是,这一回毁了阵法,也不知道又要离开多久才能再回来了…… 也许这就是天道,每一次她来到这里总是不能长久的呆下去…… ***** 一直就觉得心里不安,为何好巧不巧的暗阁被灭的消息在这个时候传来?明明筱筱与凤玖之战在即。 果然是出事了…… 幸好…… 墨宸的庆幸还没有来得及表达,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而后,他看到…… 母妃…… 檀树下,母妃笑的那么温柔,紫色的葡萄晶莹剔透。 她剥开薄薄的一层皮露出果肉,看着站在那里的他,向他招手:“宸儿,快来……” 墨宸看着她的笑,她的手,她的容颜……他的意识在崩塌,他抬脚,缓缓的迈出步子…… 不! 他猛然闭上了眼睛停下来! 这是假的!母妃死了,就死在王府里,是他亲手下葬,就在不久前,他才给父王和母妃合了墓! 不能被迷惑,筱筱还在等着我!她本就强敌环绕势单力薄,现在又杀了凤玖,处境更加危险! 可是闭上了眼睛耳朵还在,声音还在,那一声声的“宸儿”,让他觉得心都要碎了! 好想去! 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墨宸一步步向着那个声音而去,一步步深入到阵法里。 声音就近在耳边,他想要睁开眼睛再看母妃一次。 他保证,就看这一眼,看过了他一定回头,一定往外走! 可是睁开眼睛,他却没有如愿。 眼前,是钟秀桑的桑晓阁,他就站在离屋子不远处,身后,哀求声响成一片。 他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这是他午夜梦回都不敢去遇见的一幕。 母妃就是在这里离开他的,没有见最后一面…… 是不是,现在他迈出那一步,推开那扇门,就可以见到母妃最后一面了呢? 可是,母妃一定是不愿见他的…… 就在他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进是退的时候,忽然一阵热潮向他袭来,燥热的肿胀感让他此刻极为尴尬。 这样的感觉他曾经经历过,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孩子,只是觉得像是身体里点了火,灼热是那么难受,可是此时此刻,他除了那些感受之外,更多的则是尴尬。 因为体内的寒冰莲子,他几乎很少有这样的冲动,他知道自己此刻很可能是因为幻境作祟让他又回到了小时候中了燃魂的状态,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逃脱这样的燥热。 看着自己身体出现的异样,墨宸忍不住红了脸。 实在是有些无所适从,墨宸已经顾不得此刻是不是幻境,他放开了体内稳固封印的内力,他需要寒冰莲子的寒意来洗去身体一阵比一阵更高的燥热感。 1204.第1204章 躁动不安之榻上之辱 只是…… 冷!寒冷来到的太突兀!就好像此刻他正躺在冰层中被冰冻着一般。 体温急剧的下降,墨宸的意识开始模糊,而此刻,幻境终于开始了它真正的作用。 黑暗! 冰冷!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死了,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 有脚步声! 近了! 似乎是门在响,被打开又被关上。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他知道,那是饭菜的味道。 忍不住咽咽唾液,他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 小脸蛋忍不住红了,虽然一片漆黑看不到,但是他感觉得到,脸有些发烫。 这是他第一次肚子叫,发出如此不雅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他摸索着向香味飘来的方向去了。 饭菜的味道很勉强,可是他觉得很好吃。 他想,他可能是太饿了…… 既然还会饿,那就是说他还活着,可是,这是哪里? 什么都看不到,他无法辨别,没有听到呼吸声,说明这里除了他并没有别人,所以也没办法去问人。 对于一无所知的现在,他有些无措,可是并不慌乱。 默默的吃完饭,他又退回到原来的地方……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走着,他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甚至,他连自己究竟吃了几顿饭都已经数不清楚了。 在这里,他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起初他还会着急害怕,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没有办法再留在他的心里了。 他平静的待在这里,吃着每一顿饭,从来不胡闹,不发疯。 父王说过,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去害怕,因为越害怕就越出错。 父王还说,不论发生了什么,处境多艰难,都不可以放弃生命,因为活着才能有明天。 他不害怕,并不是因为会出错,而是因为习惯了黑暗! 而至于放弃生命的问题,他还没有想过,只是待在这里好难过,就好像夜没有尽头,而他只有一个人…… 是寂寞!一种千年万年都空荡荡的寂寞,一种融入了骨血一辈子走不脱的寂寞…… 只是那个时候的墨宸还太小,他还不懂寂寞,不知道原来那就是寂寞。 他好好的去吃每一顿饭,只是因为他肚子会饿,饿了肚子会叫,他会不好意思,仅此而已…… 就在他以为他要这样一直到了死去的时候,事情忽然变了。 他在这里见到了第一个人! 他究竟是怎么离开那一片黑暗的,他不知道,这里很亮,夜明珠温和的光,对他来说依旧很刺眼。 终于适应了那样的光亮,他看清了面前的人。 一个男人,一个只穿了一条俅裤几乎全.裸的男人! 而这,便是他噩梦的开始…… ……【点点出没,亲们请脑补】…… 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又回到了那一片黑暗中,身体的疼痛让他羞于启齿,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落泪。 他不知道那样的事情究竟算什么,他只是本能的觉得羞耻。 它,击碎他所有的尊严与骄傲,也击碎了他的心…… 混沌度日,他窝在这一小寸的地方上一动不动,几乎是不吃不喝,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1205.第1205章 躁动不安之温暖生命的一双手 第二次有人来到这里,他像是受惊的兔子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黑暗太彻底,他想要防备,却不知道该防备何方! 他在发抖!瑟瑟发抖! 原来,害怕了真的会发抖,就像书本上学的一样。 原来,他也会这么害怕…… 一双手戳在了他的脸上,还有一根手指不慎戳到了他的眼睛,让他感觉涩涩的想流泪。 那双手碰到了他的脸却没有收回去,而是在他的脸上左右捏捏,一根手指不小心刮到了他干裂的唇,疼痛让他抽了一口气。 来人终于停住了她的手,只是,却依旧按在他不大的脸蛋上。 这时,他才发现,那双手好小,应该是孩子的手。 “对不起。” 低低的声音很稚嫩,是个女孩子。 可是他却没有开口,太久没有说话了,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张口。 可是小女孩却不气馁,摸索着在他身边坐下,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想说:问别人名字前先要自我介绍,这样才比较礼貌。 可是他就是张不开口。 门外脚步声又响了,女孩轻轻的“嘘”一声而后便没了声音。 他伸出手去摸摸,什么都没有摸到,是一片空。 他屏住呼吸仔细的去听,寂静仿佛已经化作了时间,永不止息。 她走了…… 或者……根本没人来过…… 不,有人来了,他的唇不是流血了吗?疼痛还在,怎么会是梦呢? 他依旧蜷缩在墙角做一个小小的团子,却没有再发抖,而是在想那个女孩。 在想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可以到他这里?是和她一伙的人将他关在这里的吗?…… 他堆了好多好多的问题,可是他却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出现…… 等待。 是的,虽然时间依旧是那样在过,可是他的心就是觉得那是等待。 只是,等来的不是她,又是一场可怕的梦。 …… …… 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再哭,虽然依旧很疼,但他可以忍,只是那种羞耻的感觉,却一分都没有减少。 ………… 漫长漫长的岁月,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从那个地方回来了,这期间,他甚至还很多次遇到了跟他一样的孩子。 最初,见到那些人时他羞愧的想要钻起来,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正在经历的这些事情。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太多次,将羞耻心都带走了。 到了此刻,他已经不再有那种羞的满脸发烫的感觉了,也不会有耻辱到想要藏起来的心理。 他平静的面对着一切,逆来顺受,偶尔,还会送一些鼓励与温暖给与他同样挣扎着的人。 只是,他再也没有等来那个女孩…… ***** 原本,他以为经历那些就已经是人世最苦,却不想,原来还有。 一如既往的吃饭,可是这一次的饭吃下去后,他却开始全身发烫。 他觉得,有一把火点在他的肚子里,烧得他全身灼痛,轻吟不经意间从唇齿间溢出。 又是那张榻,还是那个人,他的意思混沌了却又清晰着。 1206.第1206章 躁动不安之不要怕,我会救你的 他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他好害怕。 战栗!是比发抖更深的恐惧! 可是他无处可逃! 可就在此时,门被推开,隔着那个人的肩膀,他看见了一张像树皮一样的脸,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司命,你敢动我的药人,就不怕毒过给了你?” 混沌中,他只听到了毒,知道了自己中毒,他已经大约明白了。 原来他们竟然在饭里放了那个东西?! 母妃说过,那个是下三滥的手段!府里有一个侍女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被母妃发卖了。 母妃还说过,这样的药多数无解,只能自己扛过去。 钟秀桑本是因为府里出了那样的糟心事儿她也就随口提了,她绝不会想到,她的儿子竟会有一天亲受此苦! 他咬着牙,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衣服湿了就没有干过,现在都开始滴水了。 可是,他觉得身体里的火一点都没有小。 他好想问问母妃,这个要抗多久才会好?他如果坚持不住了,该怎么办? 那双小手又来了,这一次,带着光。 他觉得,她就好像是天使,是仙女。 不过,他记得父王故事里的天使和仙女,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干净又圣洁,可是她却穿着一身黑衣。 可是他觉得,她一定是天使,比白衣服的更像天使。 “你不要怕,我会救你的。”女孩将手里的夜明珠塞到了他手中,转身离开。 看着女孩走远的身影,他好想叫住她,却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在心里暗暗的做下决定,等下一次见到她,一定要问问她叫什么。 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夜明珠,他又有了勇气去坚持了。 他还要问问她的名字,所以他一定能坚持过去! 门又开了,借着微浅的光,他看到女孩,还看到一个女子,长得很美…… 第一次听寒冰莲子,有些懵懂,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女子说:它是天下至寒之物,他现在有多热,这个东西种入体内可能会有此刻一百倍甚至一千倍的冷。 夜明珠下,那盏琉璃瓶里的莲子仿佛泛着微光,很柔和,一点也感觉不到冰冷。 他知道,他应该做出一个选择。 父王说:人生有很多的选择,每一次的选择,都决定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虽然每一条路可能是不同的,但是人生是殊途同归的。 他不太明白父王话里的“殊途同归”究竟指什么,是不是说人最终都会死去,化作一抔黄土呢? 看着那颗莲子,想着蓝姨说过的话…… 用,可能会死的更难受,可也有一线生机…… 不用,则……必死无疑! 他觉得,这还有什么要抉择的呢? 他怎么能死呢? 家里檀树的叶子该长出来了吧?母妃还在树下剥着葡萄等他回家…… 印雪(小马驹)也该放出了溜溜了,那可是父王送给他的…… 可是寒冷来到的势头就好像排山倒海,他觉得自己被禁锢在死亡里,血液一寸寸被冰冻,身体由内而外的冷,冷成了一座冰山。 1207.第1207章 躁动不安之星辰很美,就像妹妹… 这种仿佛没有尽头的寒冷很难熬,比起燥热如火焚烧的感觉更难受。 至少灼热的时候他会痛,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可是此刻,他竟无法感觉自己的存在,就好像他只是一缕魂魄……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觉得那好像是漫长到天地尽头的时光,他终于有了一丝意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僵硬的像石头,他虽然感觉不到温度却知道它是因为寒冷而僵硬。 咬着牙费劲了全力去抬起它,他不能这样僵硬下去! …… 女孩几乎每天都会来,她带着银色的面具,虽然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是他知道她一定美丽的像天使。 不,也许她就是天使! 喂饭这件事现在做起来已经不那么困难,在最初的时候她总是需要将食物全数搅碎而后撬开他的嘴才能喂他吃下去。 因为唇是僵硬的,牙齿是僵硬的,就连舌头也是僵硬的,而他,根本就不曾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 这样的日子熬了好久,她照顾了他好久,渐渐的,寒气好像褪了。 蓝姨说,这是一个奇迹!因为没有人能适应得了寒冰莲子的寒意,他是第一个。 他笑了…… 也许不是,也许曾经有人也用过它,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不过,有了一件令他开心的事情。 他可以说话了! 这样,他就可以问女孩的名字了,知道了她叫星阙…… 星辰很美,母妃最喜欢看星星了,她就好像妹妹,那么亲切…… ***** 事情总是不那么简单,困境也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寒毒总是在反反复复,然后,他在这里见证了人心的力量,也终于明白了父王所说的光影共存究竟是什么。 一个人,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善恶之念就像是镜子的两面。 所以,一念为仁,一念为恶,所有都在一念间。 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面对许多事情的时候,他不再会有歇斯底里的情绪。 榻上辱,可以淡然接受,寒冰毒,可以咬牙承受…… 他觉得自己好像坚不可摧,可是又好像弱小的像一只蝼蚁…… ***** 光很刺眼,劈开黑暗落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到了温暖。 眩晕向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脑门上,让他陷入了混沌,意识全无。 阵法被撕破,反噬的力道很大,碾压着丝冉纤细的身体,也摧残着四周的一切。 墨宸觉得他似乎在阵法中熬过了一个天长地久,可实际却不过才是一炷香的时间。 忽然闹出的人命让所有人反应不及,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又被破阵的余波所伤,场面可谓是一片混乱。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记挂着维持赛场的秩序呢? 钟灵玉眼看着毓筱杀了人,又看着墨宸陷入阵法,心早已经被吓得忘记了跳动,哪里还能顾得上?! 钟凌风猜到了所谓“唐毓”便是毓筱,虽然心下微惊,不过此刻的他却是专心拉住灵玉不让她冲动。 毕竟墨宸的身份非同小可,私自离京一旦问罪绝没有好果子吃! 1208.第1208章 躁动不安之半空中的老和尚 本该维持秩序的钟秀宫两人都乱了分寸,所以这局面,自然是不易控制了。 凤家这边死了嫡系的九小姐也是一片混乱,自然是与唐宫那边形成对峙之态,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随时都会打起来。 而此刻唐宫本该做主的人,毓筱正疯了一般想要扑向擂台,而唐柒则是拼命的拉住她,不停的劝慰,说着墨宸命大不会死的话…… 其实,这些话,他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他的心未必就是平静的,只不过因为所有人都乱了,所以他必须撑起大局来! “唐宫弟子听令,务必保护宫主,必要时,杀无赦!” 有了唐柒这一句话,唐宫弟子忽然觉得腰杆都挺直了,与凤家的对峙更是一触即发。 他的目的很简单,别人乱不乱他管不着,他现在拉着的这个女子,先不说她是他的主子,就只说阿宸愿意用命换她,就凭这一点,他也不会让她有事! 就在一片乱糟糟中,一道浑厚又沉稳的声音由内力承载着散开,让在场的诸位顿时安静下来。 这一种安静,并不是源自于震慑,而是源自于言语透出的那种平和的力量。 “各位施主,请稍安勿躁。” 话落之际,擂台正上方的半空中,出现了一位眉须皆白的和尚,看起来应该是位得道高僧,一副慈眉善目的悲悯之像,让人无端端的就想起了佛祖拈花时的那一笑。 “众位英雄,不知可否听老衲一言。” 出现在武榜赛上的,哪一个也不是简单的角色,可是面对那个盘膝坐在半空中的老和尚,却没有一个人生出亵渎挑衅之心,甚至于众人竟有致一同的选择了双手合十的拜了一拜。 得了众人的回应,老和尚这才继续说下去。 “本次武榜赛事怕是到此就要结束了,想必是有许多人觉得不甘心的,只是,天意如此,不可违逆。” 他顿了顿,待到人群的骚乱声全数退去才接着说道:“武城赛事已结,诸位英雄请各自离去,还望莫要在武城寻衅滋事。” 这样的话说出来未免有些犀利,自然是有人有几分不服,可是看看老和尚在半空稳坐泰山的模样,心中那一点点不服顿时就息了。 武林讲的就是弱肉强食,这老和尚的武功,怕是深不可测啊! 不相干的人都在退场,人潮就像潮水,涨过了就要退,不论是在海岸上留下过怎样的痕迹…… 可是有些人,她的心都不在这里,又哪里还能看得到半空中的老和尚呢? 远远的看着昏睡在丝冉怀里面色如纸的墨宸,毓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天地都静止了。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从她的身旁消失…… 嘈杂凌乱的人群…… 禁锢着她的手臂…… 耳畔不知道正在说着什么的话语…… 恍惚间,她有一种错觉。 好像…… 她站在这里看着他,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一瞬之后毓筱忽然又疯狂起来,挣开唐柒的手,她飞奔向擂台。 她的脑海中此刻只有一念:你不能死!!! 1209.第1209章 躁动不安之月神之托,善缘大师 人都散去,就连钟灵玉也被钟凌风强拉着走了,此处只剩下了丝冉、墨宸、唐柒、毓筱,还有半空中的老和尚。 缓缓落下,老和尚依旧是盘膝而坐,打一句梵语,“阿弥陀佛。” 只是,擂台上的人,哪里有谁能顾得上理会他?! 墨宸昏迷,毓筱和唐柒心都急的要停跳了,还有空理会那一句没什么实际意义的“阿弥陀佛”吗?! 倒是丝冉将墨宸交到毓筱怀里起了身,态度多了一分敬意,“善缘大师。” “时隔多年再见月神,老衲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善缘大师说笑了,多年不见,您一如往昔。” “月神却是长大了,不再是昔日那个顽劣的小丫头了……” “是啊,不管是人还是神,总是要长大的……” 沉默…… 许久后,善缘大师缓缓开了口:“月神该走了……” 丝冉清浅一笑,是啊,她又该走了,来去真是匆匆啊…… “善缘大师,丝冉有一事相求。” “月神言重了,老和尚哪里当的起月神一个求字。”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了擂台上乱作一团的三人,又接着说道:“月神想要托付的,可是擂台上的那几个娃娃?” 轻轻点头,丝冉有几分为难,她并不想把过多的人牵扯进这件事情里,只是…… 看透了丝冉的心思,善缘大师笑的慈眉善目,“月神且安心,那个孩子……我们本就该帮衬……” 丝冉听得出他是话里有话,可是他明显没有说明白的意思,她也就不去追根究底,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轻轻点头,丝冉的身影一点点变淡,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 从丝冉手中接过墨宸,毓筱就觉得她的手臂在颤抖。 怀里的人那么冷,就好像她此刻抱着的是一块冻了万年没化的冰! 可是她的颤抖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或者,还有其他什么…… 腕脉已经探不到,毓筱趴在墨宸的胸口去听他的心脉。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殷切过,也从来都没有像这一刻,觉得心跳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堪比天籁! 喜极而泣,她抓着唐柒的手泪水涟漪却一直笑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唐柒很想说一句烂花去鄙视她一下,他不是早就说过了阿宸命大死不了的吗?! 可是看着毓筱的样子,他莫名就觉得眼睛一阵潮湿,泪水不受控制的就来了。 胡乱抹一把,唐柒也咧嘴笑了,多了几分傻气,“放心吧,他都还没搞定你呢!怎么舍得死?!” 若是平日里听了这话毓筱肯定得红一红脸,再将唐柒打一顿才比较正常,不过这个时候,她却没有计较,看着墨宸的样子好像是要天荒地老。 “小丫头。”一道和蔼的声音打断了毓筱,收回了看着墨宸的目光,毓筱转头看到善缘大师有些疑惑,四下看一看,没有找到丝冉让她的疑惑更多了几分。 “别找了,月神走了……” 毓筱眸光暗了暗,其实,她猜到了…… 1210.第1210章 躁动不安之阿宸不一样,他在活! “小丫头,你让一让。” 看着面前总是在愣神的毓筱,善缘大师也顾不得再等她。 墨宸体内的寒毒发作,若是不快点处理,只怕是刚刚那一点微弱的心跳,片刻就要没有了…… 毓筱呆了呆,似乎是没理解善缘大师的话,只是不解的看着他。 倒是唐柒悟了,伸手过去想要从毓筱怀里接过墨宸,将他交给善缘大师。 只是,他的手才伸过去,毓筱却忽然警惕,银针出手的毫不犹豫,刺的唐柒的手一阵发麻。 出手只是本能,银针落下后毓筱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疑惑着,不知道唐柒这是要做什么。 “毓筱,将阿宸交给大师,他体内的寒毒……” 唐柒的话才说到此处,毓筱已经将墨宸放下来,让开了地方。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后,却又忽然回来了,站在善缘大师的面前,看着他的目光十分的犀利。 没有介意毓筱失礼的态度,善缘大师念一句“阿弥陀佛”,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 唐柒知道毓筱是不信任那老和尚,有些歉意的向善缘大师笑了笑,他拉了毓筱,错开了那个地方。 “毓筱,相信他。” 对上唐柒的眼睛,毓筱看到的,是认真与诚挚,再转头看看正在墨宸身后运功的老和尚,她的心安了安。 小柒不会害墨宸的! 那个老和尚,看起来,他也不像坏人…… ***** 二人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着,知道毓筱不安心,唐柒破天荒的主动说起了以前的事儿。 “毓筱,你不知道,阿宸的命大着呢!就连阎王爷都收不去的……” 不知道唐柒为何这样说,可是毓筱隐约是有些记忆的,知道墨宸曾经受过许多苦。 没有说话,她只是在静静的聆听。 “那个时候,冰一层又一层的覆了满身,当时,我们都以为,他……” “可是,你不知道,就那样了,他还能动!” 似乎是被记忆带回了过去,唐柒的声音微带了些涩哑之意,可是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看到他手指微动的那一刻,你根本无法想象我那个时候的心情!” “我就在想啊……在这世上,还真的有这种怎么都死不了的人啊!就连鸢姐都说摸不到脉了,可是他却动了!他是鬼吗?!” “…………” “有一次,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血色的,手摸过去,抓到的都是黏糊糊的血…… 一直都没能知道,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星阙只是哭也不说话…… 那一次,他整整昏迷了一个月的时间,生生死死的,不知道在黄泉路上来回了多少回,我们都等得没希望了,可是,他依旧醒过来了……” “…………” “再后来,我们这些人,不管经受了什么样的事儿,我们都会去想,阿宸那么难的时候不是都活过来了吗?我们为何不能活啊?!” “你不知道,在那里,我们看不到希望,每一天都漫长的像一个世纪,所以时光对我们,就代表着煎熬! 我们每一个人,心里想着的,绝不是怎么能活下去,而是如何可以死,可以解脱……” “可是阿宸却不一样,他在活!” 1211.第1211章 躁动不安之高僧了缘 “所以,他是我们的支柱,是我们所有人今日能活着的支柱!” 听着唐柒的话,毓筱忍不住看向了擂台上了那个脆弱如纸的身影。 他…… 似乎是百感交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就只是这样看着他而已…… 其实,能这样看着他,就已经足够了…… 见毓筱看着墨宸不回头,唐柒只以为她是在担心,轻声开口,他说起了另一段往事…… “筱筱不用担心,虽然,我不认得这一位高僧是谁,可是,我认得另一个人,他的法号:了缘。 在蓝雪国,佛家并不受推崇,他从哪里来,我们也并不清楚…… 不过,那个地方…… 相聚一堂是用命换来的缘分,还计较什么来路去路……” 只听到“了缘”二字,突兀的,毓筱脑海中想起了一幅字! “南无”两个字那么清晰,记忆如水到渠成一般回归,她记得:那幅字,就挂在他的屋子里。 只是,她和他,曾经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她竟会知道他的屋子里有什么?! 没有注意到毓筱已经走神,唐柒依旧说下去。 “阿宸体内的寒毒,真的是折磨了我们好长一段时间的…… 那时候,每一次寒毒反复,我们的心都被高高的提起…… 害怕他撑不过这一次,也害怕我们撑不过这一次…… 那种冷,真的就好像是坠入了死亡的冰窟,身体里找不到一丝的温度…… 可是,了缘的出现,给了我们解脱…… 是他用了自己全部的内力将寒冰莲子的寒性尽数封印在了阿宸的心脉处,却也为此,搭上了性命……” 唐柒的话忽然停了下来,毓筱回头看去,却发现唐柒不知道想什么走了神,眉眼间淡的不留一丝情绪,隐约间,却又透着彻骨的伤意…… ***** 再一次彻底的封印了寒毒已经是夜深的时候了,半月微多了一弧,好像是谁没画好的半圆。 善缘大师眉眼间的疲惫难以遮掩,连带的觉着他的眉毛胡子都失了光泽。 压制寒毒从来都不是轻松的事儿,除了要忍受那样的寒意,还需要耗费大量的内力,当年在冥楼里,赤风他们四、五个人一起,都至少会有一两日是完全昏迷的,更何况善缘大师他再厉害,却也只是一个人。 没有再做多余的客套,善缘大师喃一句“阿弥陀佛”便在月色下走远,毓筱深深的看一眼他隐约的背影后,收回了心神。 “小柒,将他送回到醉洛阁会不会有问题?” 现在的墨宸虚弱的像一片羽毛,所以她必须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没问题,醉洛阁里的机关都是我亲手所设,虽然不敢百分百的说什么绝对,但是百分之九十九,还是有的!” 听着唐柒毫不谦虚的话,毓筱却是不客气的揭了他的底! “你亲手所设?!”想着唐柒自从回了唐宫后设下的机关,毓筱神色僵了僵,看着唐柒的目光充满怀疑,“你确定?!” 呃…… 唐柒忽然有些无言以对。 1212.第1212章 躁动不安之要么,我抱你回去? 这几日.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从来就没有在机关术上摔过这么大的跟头! 这是一件极其郁闷又无法解决的事情! 他机关术一向优秀,只是,不知道为何,这几日却是错漏百出,难为了他那一番要在新主子面前一展所长的心儿,也就直接造成了他今日被质疑至此的悲剧生活……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阿宸是不是?他的地方,安全多数都是有保障的!” 想一想墨宸的面面俱到,毓筱觉得这句话确实有理,更何况,不去醉洛阁又能去哪里呢? 趁着夜色,唐柒背着墨宸与毓筱相随,走出了擂台…… 回首看一看空荡荡的擂台,毓筱脑中闪过一丝疑虑。 当时的场面太混乱,她顾不得,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发现…… 到底是谁…… “毓筱,怎么了?”唐柒的轻问在不远处响起,毓筱回过神来,忙跟了上去。 “没事,走吧……” ***** 从擂台上认出了宸世子,她就一直守在外面没有离开,当听到“毓筱”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心都颤了。 她真的还活着,如他所说的一般! 她真的在这里,如她所想的一般! ***** 终于到了醉洛阁,看着屋子里两道忙碌的身影,柳瑾瑜的脚抬了几回却依旧落在原地。 刚才的一片混乱里,她隐约看到了那张容颜……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她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墨宸! 在这世上,能让宸世子以命相换的女孩儿,除了毓筱姐姐,还会有第二个吗? 尧哥哥也说过,毓筱姐姐并没有死…… 可是这个时候,明显不是她去寻人的好时候…… 可是就这样走了,心里总是有些不愿意的…… 轩辕尧远远而来,就看到了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却始终没有迈出一步的柳瑾瑜。 心中几分难过,却被他极好的掩饰,轻唤一句:“小瑾。” 回头看到来人,柳瑾瑜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头。 “尧哥哥。” 那一次京城之行的无疾而终,轩辕尧便对柳瑾瑜言明了心思,只是那时候的柳瑾瑜尚且不懂,也就没能确定下什么。 只是,朝夕相处了三年,轩辕尧的心思不曾有半点遮掩,而柳瑾瑜也在一点点的长大,许多曾经没想过的东西,现在,都徘徊在她的脑海里。 她知道轩辕尧待她情深意重,可是她的心里,却依旧有个心结未了。 她的钰麒哥哥…… “小瑾,回去吧。” 毓筱的心都在墨宸身上,是不可能腾出空子来的,小瑾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啊? 不想走,可是柳瑾瑜却有些开不了口。 寂静——,就这样僵持着…… 还是轩辕尧先妥协了,“那我陪你一起守着。” 说着,他在她的身边寻一块地方坐下,顺势将柳瑾瑜拉入了怀里。 虽然一起长大,可是她也不习惯就这样坐在一个男人怀里啊,柳瑾瑜腾地红了脸,挣扎着就要起身。 “要么老实呆着,要么,我抱你回去?” 威胁! 不过,倒是有用! 1213.第1213章 躁动不安之一笑倾人城 柳瑾瑜一听便不再动了,老实的待在了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在擂台外面站了许久,又在醉洛阁外站了许久,夜已经到了这等程度,其实,她早就累了…… ***** 屋子里只剩了毓筱和墨宸,唐柒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守着榻上的人,看着他精致到寻不出一分瑕疵的颜,毓筱觉得:这个男人,当真是得上天的厚爱啊!这一张脸,若是肯站在城楼上笑上一笑,怕是兵不血刃的就夺了人城吧?! 细细的打量着…… 他的睫毛这样的长,尾部弯出的弧度那么恰好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纤细浓密。 …… 手指不知何时已经轻轻拂过他的眼睫,大约是不太舒服,墨宸的眉头浅浅蹙了蹙。 极细小的变化,却没有逃过毓筱的眼睛,心中巨大的喜悦涌来,不过她却是忙收回了手。 还会蹙眉,是不是说他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 不过…… 为什么还是想要摸一摸呢? 鼻梁挺翘的弧度…… 肌肤的细腻光滑…… 唇瓣的柔软…… 如果亲吻,它一定会像棉花糖一样柔软吧…… 忽然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毓筱犹如触电,收回了手指,左右看一下无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几分被提起的心,可是脸蛋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红。 一时间有些尴尬,她规矩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就好像学堂里听课的孩子。 怎么会忽然生出那样的想法来?也是那个“她”的缘故吗?好像越来越分不清了…… 不过,看一看榻上正安睡着的那张脸。 如此的倾城之色,也难怪人要生出些旖旎之念…… 看到漂亮的花儿也会忍不住抬手摸一摸,凑上去嗅一嗅不是? …… 推门声响起,走进屋子却见毓筱坐姿端正,唐柒有些疑惑,却只当她是怕自己睡着了。 迈步上前,唐柒轻声说道:“毓筱,你去歇一歇吧,我来守着他……” 根本没发现唐柒何时回来了,毓筱被惊了一惊,知道唐柒说的是她此刻该做的,可是看着榻上依旧孱弱的墨宸,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不守着他,她不安心。 唐柒却忽然动了,竟在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打横抱起了毓筱。 感受着她的挣扎,唐柒恶语相向:“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受伤了不是吗?!阿宸用命换了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若是要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就给我从他的床前走远一点!别让他看了碍眼!” 原本还在挣扎的毓筱忽然僵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不会觉得奇怪。 其实,她只是不放心而已,她没想要糟践自己的身体! 虽然她身上真的有伤,可并不严重啊! 二人就这样停在了屋子里,都不再动。 许久后,毓筱轻声开了口:“放我下来吧,我去休息。” 唐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还抱着毓筱,慌忙的放手差点摔了人,又急忙上前去扶,却不想自己的两只脚竟绊在了一起…… 结果…… 1214.第1214章 躁动不安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身子不稳,唐柒本能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恰好拉住了离她不远的毓筱,可怜毓筱才刚刚稳住身子却又就被人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拉…… 好在,唐柒摔得更早一些,毓筱倒下来正好摔在了唐柒的肚子上,并不是很疼,倒是惨了唐柒,摔在地上感觉屁股和腰都坏了,结果肚子上又被砸了一下,顿时感觉气都上不来了! 忍不住说一句烂话,唐柒埋怨一句:“毓筱啊,你看起来那么瘦,怎么这么重!” 刚刚站起身来的毓筱忍不住落一头黑线: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怎么就炼的这么炉火纯青?! “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吗?!” 嘴上不肯落下风,想都没想的接了一句后毓筱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顿时就尴尬了,可脸上却是努力的强撑着,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 只是,有些人就是不理解她装模作样的辛苦,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看着毓筱,里面赤.裸.裸的,都是惊诧。 这丫头离京几年,怎么……这么…… 唐柒忽然觉得自己被毓筱吓的都词穷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这样一双眼睛下,饶是毓筱再怎么装,也依旧忍不住一点点的红了脸。 落荒而逃! 没错,就是落荒而逃了! 不过,这样走了,是不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合毓筱的性子啊…… 果不其然,门扉紧闭,却还是送来了她不太甘心的一句话,“眼睛瞪那么大,你也不怕眼珠子掉出来!” …… ***** 撑过了子时,柳瑾瑜就有些撑不住了,在轩辕尧的怀里渐渐熟睡。 将怀里的小人儿抱起,轩辕尧转身离去。 他不能阻止她去见想见的人,可是也不能任由她这样等下去…… 夜色如此深,还是待明日再来吧…… ***** 匆匆出了屋子,那一道离开的身影恰好落在了毓筱眼中,看到柳瑾瑜,毓筱急迈一步,却又忽然顿住。 那个男子! 她在别人的怀里熟睡,出现在这里,也许只是认出了她来打个招呼,与哥哥无关,她又要以什么立场去见她呢? 罢了,她现在的身份如此尴尬,还是不要去的好…… 任由那道身影在视线里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毓筱站在微凉的夜色里,心在这一瞬间静了下来。 其实,他们都在担心着…… 寒毒一回又一回的,也许不必再挂心什么…… 可是幻阵的伤害…… 那个东西,并不是破了幻阵就能全然了结的…… 如果他不能自己撑下去,也许……是要一直陷在里面再也走不出了…… 抬头看看天上满天的繁星,毓筱忽然有种看到迷宫的感觉…… 这一颗又一颗的,枝枝蔓蔓连成一座城,将夜色全困住…… 收回了视线看向屋子里,唐柒在窗纸上印下绰约的孤影…… 灯火那么微弱,就像夜海上灯塔的微光…… 墨宸,求你不要迷路好吗? ***** 没有去休息,毓筱坐在屋顶上,看着满天星辰。 1215.第1215章 躁动不安之记得,一定要来… 没有去休息,毓筱坐在屋顶上,看着满天星辰。 …… 原来,我还与你一同看过星星…… 不过,那一夜的星辰,没有这一夜的美…… 你想看吗? …… 我守着星辰等着你,所以,记得,一定要来…… ***** 夜色尽散,五月的阳光有些炙,颤颤睫毛张开了眼睛,毓筱看着陌生的床帐有些发愣。 她不是在屋顶看星星吗?怎么会睡在屋子里? 难道……那是梦?! 可是,这明显不是睡在了自己的地盘上,如是做梦,她为何不知道如何进了这间屋?! 细细的梳理,毓筱回忆着昨夜的事情。 她只记得,她坐在屋顶看星星,繁星满天,很美…… 可是,后面的事儿…… 她还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应该是她在屋顶睡了,然后有人将她送回到屋子里吧? 难道是唐柒? 不!不是! 想着脑海里零碎的画面,毓筱脑中升出一念。 是…… 毓筱一下子从床榻上弹起来,长发尽散,因为在被子里揉了一夜显得有些凌乱,一双玉足没来及穿鞋就往屋外跑去。 想着那一种可能性,她哪里还能等?!她要见到他! 拉开门,因为毓筱的速度太快,门外的人虽然已经尽可能的躲开,却还是与毓筱撞了满怀。 阚泽当即就下跪请罪了,只是他的话还没有出口,毓筱就已经绕过他要走。 见毓筱行色匆匆要走,阚泽愣了愣忙开口道:“主子,卢村……” 只是,哪里还有毓筱的身影在?! 想着刚刚才传回来的新消息,阚泽眼中划过一抹忧虑,却也没有去追毓筱…… 主子此刻明显是什么也不想听,还是先等等吧…… ***** 急匆匆的推门而入,毓筱将屋子里正端着药碗的唐柒吓了一跳。碗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碎了一地的瓷片。 榻上的人依旧安睡着,没有一分的动静…… 赤着脚站在门廊外,毓筱忽然觉得没有迈步进来的力气…… 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好凉,冻得脚心疼…… 似乎是明白毓筱此刻的心情,唐柒一言不发的蹲下身来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 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毓筱一句:“瓷片这东西难收,你没有穿鞋,脚下注意些……” 站在门外,毓筱只是觉得好像有声音在耳畔响过又消失,却没有听清楚是说了什么…… 终于迈步进去,毓筱觉得现实好残酷…… 她以为那是梦,可是张开眼睛,她不在屋顶…… 她以为不是梦,可是推开门扉,他还在昏睡…… 梦里,他的手有些凉,落在她的掌心时有些微的颤抖…… 梦里,他的笑非常浅,落在她的眼里却是最美的风景…… 梦里,他的眸非常亮,看着她的眼神是专注的全世界…… 梦里…… 梦里那么好,好到她宁可再回去…… 可是是梦就会醒,幸福的梦醒了,生活就会更苦了…… 踩过残留的瓷屑在地面晕出一两点血迹,可是毓筱却毫无所觉。 站在榻前看着他,她静的好像涂山东头的望夫石…… 1216.第1216章 躁动不安之蚀骨一吻 一息……一刻……一时……一辰…… 毓筱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她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正对着一双眼睛,跟梦里看到的,一样。 不敢眨眼睛,可是也不敢去相信。 梦醒的痛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不知道有没有勇气面对第二次…… 泪水悄无声息的聚集着,滑落,砸在墨宸的手心里…… 灼痛! 泪水很凉,墨宸却觉得灼了他的手,也灼了他的心。 “筱筱……” 低浅温柔的轻唤,是毓筱不敢承认的现实。 所以,她泪水愈发汹涌,手指轻轻触上了那双眼睛,“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都是假的……” 只一句话,墨宸便觉得,这比他在幻阵里重回过去,竟还要来得更痛! 抬手握住那微颤的指尖,他轻喃:“不是假的……” 毓筱忽然剧烈的抖了一下,整个人就像是受了什么激烈的刺激,唇瓣轻轻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感觉着毓筱身上那几乎要将她塞满却又找不到宣泄口的情绪,墨宸的心忽然狠狠的抽痛一下。 那种……各种情绪都到了最浓郁,却又无处诉说的感觉,是就像是要疯了一样的歇斯底里…… 原以为替她承受了伤痛,却不想,原来,他让她痛的更多…… 看到小丫头这么的在意他,明明应该开心的,可是为什么他如此痛、如此的后悔呢?! 手掌猛然收紧,墨宸忽然起了身,手臂顺势用力,毓筱已被他翻身压在身下…… 再也不想看到她眼中的泪…… 再也不想看到她如此的痛…… 可是,所有的言语都那么苍白无力…… ……俯身,唇落下…… 冰凉的唇触过她温热的泪,墨宸心中像酿了一坛苦酒,涩的他舌尖都麻了…… 背后是柔软的床,面前是清冽幽淡的气息,毓筱的脑海一瞬间空白,只能感觉到微凉的触感熨帖过脸颊,却灼热的蒸干了她所有的泪…… 顺着脸颊吻过,他本只是想要止住那让他心疼的泪水,可是唇瓣下细腻如瓷的肌肤让他流连,让他迷惑,忘记了初衷…… 吻上她的唇,轻含唇瓣体会了她的柔软,他却又贪心的想要品尝她的味道…… 唇瓣上突然的触电感让毓筱有一瞬的无措,觉得似乎是心里住着一只猫,正调皮挠一挠,让她的心痒痒的,轻轻颤了颤…… 就趁着这一瞬,墨宸以舌为兵撬开了她的唇齿之城,宛如入无人之境,攻城略地…… 脑海里似乎有烟花炸开让她目眩神迷,可是又似乎只有一片空白…… 气息被夺走,她拼命的张着嘴,想要汲取一口呼吸,却恰好方便了墨宸的掠夺…… 舌尖相触,是轻柔的相触,却激烈的好像是灵魂碰撞,让两个人都有片刻的失神…… 像是一场战争,它们躲避……追逐……纠缠…… 吻的蚀骨! 吻的忘情! 二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地方…… 原本禁锢着毓筱肩膀上的手已经抚着她的脸庞,长发…… 轻柔的抚摸,带着无限浓郁的情,手掌紧绷的力道,似乎是要将她永生禁锢,却又似乎极力的控制着自己,舍不得用一分力气,生怕会不小心伤了她…… 毓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拥上了墨宸的腰,就好像一只暴风雨中飘零无助的小舟,她十指蜷曲,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衫…… 微仰起头,承受着他温柔又肆虐的吻,毓筱觉得自己好像飘在一片云里,那么软,那么柔,又那么不知所措…… 吻得很深,墨宸似乎永远不能满足,纠缠着她的舌,不知是想要将她吞噬,还是欲将她融入身体化作骨血…… 1217.第1217章 躁动不安之我喜欢你 “阿宸——” 推门进来的唐柒傻了,屋子里拥吻的两人也愣了…… 唇瓣还依稀相触,近在咫尺,两双沾染着浓郁的眸子相对视…… “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回过神来的唐柒,像是被烧了屁股的猴,一个猛跳弹出了屋子消失不见。 可是连一个呼吸还没有,人却又飞速回来,探头往屋子里瞄一眼,他“嘿嘿”一笑,神色有几分欠扁,“我就是回来给你们关个门,继续,继续……” 墨宸凌厉的眼神甩过去,门顿时关上没了声息,只是屋子里的气氛,却一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后知后觉,毓筱这才发现自己竟还与墨宸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顿时一把推开墨宸起身下床。 欲躲开这里的一切,可毓筱才迈出一步又忽然想起墨宸的伤,急忙回头,却对上墨宸含着柔意的眸光。 仿佛是要将自己缩起来,毓筱扣在地上的脚趾都蜷曲着,低垂着头还半敛了睫毛,她根本不敢再看墨宸一眼。 见毓筱光着脚站在地上,墨宸伸手一揽,人已经落在了榻上。 不过未免毓筱愈发尴尬,墨宸刻意的保持了些距离。 手掌扶住她的脸颊抬起,墨宸不想容她逃避。 虽然有很多东西他还不是太清楚,可是他知道,筱筱与世上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无关其他,只因为她是她…… 凝视她羞涩未褪的眸,墨宸那双好看的不像话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诉说着他明白的、或是不明白的,所有的情感…… 无从躲避,毓筱在躲闪中瞥过那双眼,只觉得他什么都还未说,可是她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我喜欢你。” 这是世上最好听的乐曲,拨动的,是这世上最无价的弦。 心底像是藏了一汪清泉,名曰:喜悦。泉眼里的水流一点点溢出,浸润着她的心…… 理智似乎已经远去,可是她却拼了命的扯回了一丝。 咬咬唇,毓筱还是说出了口:“墨……墨宸,给我些时间,好吗?” 零零散散的记忆,她隐约明白了她与他似乎是极亲近的关系,可是她依旧敏感的发现,那种关系,看似坚固,却来得没有道理,比蛛网更易碎。 更何况,“她”心之所念的人,是他,却又不是他…… 而“毓筱”,她还不明白毓筱是否喜欢他…… 她的纠结与为难他看在眼里,虽不知内情却能理解,所以他一直只是在守护。 只是今日…… 今日情乱了,心乱了,理智也乱了…… 若是吻了她,却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筱筱又该要怎么想呢? 小丫头的心已经够捉摸不透了,他不想她离他更远了…… “告诉你喜欢,不是要逼你去怎样,我只是想说,不管多难,还有我。” 他说的浅浅淡淡,没有宣誓般的决心,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就只是那么平淡的述说,却让毓筱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管多难,还有我…… 他不是在说,而是在做,而是已经做了…… 1218.第1218章 躁动不安之小宸,你应该叫我姐姐 武榜赛擂台上的阵法,何等凶险?!启阵不过一瞬间,但凡他有一分的犹豫,也绝不可能有机会替她受难! 如此重的情义,承一次,就足她一生相还,又怎么敢应下他的话呢? 可是对上了那双宛如清泉的眸子,毓筱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觉得:若是拒绝,那一池春水定会在顷刻间蒙上痛色,翻滚出让人心惊的波浪…… 没有说话,未拒绝,却也未接受。 不过,这……似乎只是毓筱一个人的看法…… ***** 从屋里逃命一般飞出去的唐柒此刻正躺在树枝上,翘着二郎腿的姿势好不惬意,坏坏的痞气平添了几分不羁,完全是一个狂傲的风流人物。 当然,这只是远观,若是近看,只会觉得:这表情,啧啧……真毁人! 一脸笑意妖娆,咋就莫名的让人觉得猥琐呢? 想着在屋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唐柒满是感叹啊! 要不是他误闯了进去,这两人今天……是不是就一步到位了…… 不不不,不会! 阿宸那个人,确实视规矩为无物,可是事关了毓筱,还真难说…… 不过,难得能看到阿宸这么像人的一面啊…… 好多年都没看到过了,真的有点怀念了…… 只不过,他想不通的是—— 昨夜里,阿宸醒过来后怎么都不放心毓筱,宁不过他,只好随他一起过去,却不想,客房无人…… 折腾了许久终于在房顶上寻到了人,可是毓筱看着阿宸却只是傻笑,笑到了后来却忽然又哭了,无助的像是被遗弃的小孩…… 扑在阿宸的怀里,毓筱就没有一刻安分,那真的是扭来蹭去,看得他都觉得有点非礼勿视了,可阿宸那变态,竟就这么由着她,真真是坐怀不乱啊! 哄睡了人却依旧被拉着手,只得相陪直到了天快亮…… 半个晚上,好几个时辰的时间,阿宸愣是没逾规矩一步,就是在榻边坐着看着她…… 可怎么今日…… 难不成亲亲这种事儿,还需要讲一个天时地利与人和不成?! ***** 二人并排躺在床榻上,气氛莫名的和谐,就好像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人。 犹豫再三,墨宸还是提及了这个话题。 “丝冉她……” 提起丝冉,毓筱心中猛然一痛,疑惑的看向墨宸,却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未说完的话。 只是…… “你如何知道是丝冉姐姐?” “唐柒都告诉我了。” 毓筱愣了愣,“你昨夜就醒来了?!” 那……这么说,昨夜的不是梦?!她是真的拉着他睡了一夜?! 抬头看向墨宸,却正巧对上他别有意味的眼神。 没有明白这道眼神的意味,可毓筱还是莫名的尴尬了,忙将话题转了回来。 “别担心,丝冉姐姐她是月神,不会有事的……” 虽然是这样说,可毓筱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却是那么浓郁。 想着丝冉,墨宸的神思走的有些远…… 初见是在筱筱那里,虽然看得出她绝非常人,可是他却没有往心里去…… 再见距离初见并没有多远,就在当天晚上,丝冉是出现在他房里的不速客。 她跟他说了许多,不过这一刻,他却只想起了一句…… “小宸,你得跟筱筱一样叫我姐姐才行!” 想着那个本该清雅出尘,却做出一脸坏笑的人,墨宸的心似乎轻快了些…… 也许,她真的不会有事的…… 1219.第1219章 躁动不安之云山,法缘寺 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毓筱还是想要问一问墨宸。 “那个老和尚……他到底是什么人?” 在蓝雪国,除了青云庵外,她从未再听过什么庵堂寺庙,关于佛学的文化,更是凤毛麟角。 虽然有古老的传说,传说里佛教曾盛极一时,可是历史的长河却连只字片语都吝啬留存,也就实在无法去想象昔日香火鼎盛的盛况了…… “我猜,他应与了缘大师系属同门,都是法缘寺的高僧吧……” 墨宸并没有见过修缘,也不过就是唐柒为他叙述一二罢了。 微微顿了顿,墨宸又继续说下去:“法缘寺并不在凡尘之中,而是在云山之上。” “云山?!”毓筱诧异。 云山的传说,想来谁都听过,可是却不知,云山上竟还有寺庙…… “嗯。”墨宸点头肯定,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筱筱曾经还得了一块云佩。” 满心疑惑,毓筱完全不明所以。 云佩?!她如何会有这样的东西?! “那是在陵城,云涔相赠……” 没有听到墨宸后面说了什么,毓筱脑海中星碎的画面闪过。 度风岭…… 云涔…… 妖姬…… 云佩…… 镜水湖…… 月色芒…… 血网结…… …… 所有的画面交错闪过,凌乱纷飞,却都在最后定格到了一处…… 墨宸…… 专注烤鱼的墨宸…… 虚弱不堪的墨宸…… 死守秘密的墨宸…… 无奈浅笑的墨宸…… …… 有些东西,她猛然惊觉,“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 意识到自己失言,毓筱的话猛然顿住。 “不是。”墨宸淡然如初,宛如一池静水。 “不是什么?”疑惑的反问,毓筱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回答她刚刚的话。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灵珠原来是在你的体内。” 他!他竟然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毓筱惊诧的瞪大了眼睛,微侧着脸看向墨宸的目光,是满满的不可置信,还有些隐约的佩服。 她言语未完,他竟已知晓…… 他是属蛔虫的吗? 对毓筱眸中暗含的那一丝佩服有些无奈,墨宸轻笑一下解释道:“那时候,有了月祭,我也只是怀疑…… 怀疑你的身世可能与灵族有关,不过,却又很快否定了…… …… 可是在…… 在你离京以后,灵女找上了你,这就让我确定了你与灵族的关系……” “灵女?”毓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灵萱晴?” “嗯。” 墨宸的一声轻“嗯”过后,屋子里只剩下了一片寂静,似乎有什么再沉淀,似乎又有什么在消逝…… 许久之后,毓筱低低出声,满是歉意:“对不起,她死了……” 听着毓筱沉重的“对不起”,墨宸心底一抹疑惑划过。 一直以为灵萱晴是因为寿命尽了所以殁了,可是筱筱言中之意却似乎并非如此,看来,在药王谷里,一定发生过什么…… 只是,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有他背负就够了…… “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墨家人……” 1220.第1220章 躁动不安之墨宸,我要回京了 有了曾经的一些记忆,毓筱隐约知道,灵族的异常衰老与墨家有关,她知道他这一句,算是实话,并非单纯是对她的安慰。 可是这依旧不能改变灵萱晴是因为她,才油尽灯枯的事实! 也许,若是没有那七天的耗尽心力,她不会死的那么快…… “若是”不是“就是”也不是“现实”,她已经死了,这就是事实! 收敛心绪,毓筱不再去想那些不能改变的东西,又转回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云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有些猜测,急于证明。 “云山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云山分主仆两系,云、华两姓为主,其余皆为仆。 听说,在云山,奴仆背叛主子,似乎要受到类似于诅咒那样的东西。 不过,醉公子和迷情都是从云山而来,可是都一直活的很好,可见,这诅咒之说,或许虚无,或许可以破除……” 没有关注诅咒这样的东西,毓筱的思绪留在“华”这一姓氏上。 “京城的华国公府,是云山之人?” 原以为云山当真不入世,却不想…… 忍不住蹙蹙眉,毓筱眸色微凉:原来,人总是逃不过自己的贪心…… “没错。”赞赏的看毓筱一眼,墨宸笑意微深。 筱筱果然是聪明的…… 没有注意墨宸的神色,毓筱此刻正在深思。 她在想,墨宸告诉她此事,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华家与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关系,也不需要她特意注意什么…… 云山与她,好比两个世界,更不需她多留心什么…… 不再去想,毓筱接着问道:“武榜赛事,可是云山操办?” “不全是。”对上毓筱转向他的含着不解的目光,墨宸解释道:“云山也只负责守护而已。” 一句话,已恍悟! 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毓筱心中的疑惑却没有少半分,看看墨宸依旧透着苍白的脸,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愧疚,却还是坚定的开了口。 “墨宸,我要回京了。” “筱筱……” “你先听我说完。”毓筱不知道,若是墨宸阻止了她,她还能不能理智的坚持自己的决定,所以,她不想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暗阁没了,几方势力都参与其中…… 武榜赛上,虽然我确实乱了心神,又被凤玖出言相激,可终归……我还是觉得自己不会愚蠢到非要在擂台上动了杀机…… 我觉得,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手,也可能,是很多双手,在操控着一切,左右着我的命…… 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 她微微顿了顿,清浅的声音仿似请求:“不要用什么京城危险的话拦着我,好吗?” 回视毓筱掩不住期求与愧疚的眸子,墨宸有些无奈,想要轻笑,却又觉得心隐隐作着痛,就好像有一双恶作剧的手在不停的揉捏撕扯…… 他懂她的愧疚,懂她想要回京的心,可是她却不懂他的守护…… “我知道你要回京城,我不是来劝你的,而是想要告诉你……” 1221.第1221章 再回京城之还有我在 “我知道你要回京城,我不是来劝你的,而是想要告诉你—— 你只管以唐毓的身份回去便是,剩下的事,都不必担心,还有我在。” 毓筱愣了愣,她似乎忘记了这个问题…… “你有什么安排?” 浅浅一笑,墨宸的眼眸中闪出些星碎的光芒,璀璨如钻石晃了眼。 “唐柒与我是莫逆之交,他如今既重回唐门,带着唐宫宫主来京,我尽一尽地主之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说的迂回,让毓筱发呆的小脑袋转了好几弯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说,要我住在墨王府?!” 很诧异! 虽然武林与朝中千丝万缕的联系着,但都没有拿到明面上的,墨宸到底是有几个胆子,就不怕皇上找茬吗? “嗯。” 墨宸轻描淡写的肯定,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毓筱却是恍然明白了…… 以墨家这般的境况,再坏也不能了,反正总是容不下的,倒不如随性罢了…… 不过,墨宸有资本不担心,可是毓筱的心里却并不轻松。 京城里知晓她真容的人不在少数,华枫知道,她不担心,因为华枫绝不会出卖她,可是安紫嫣也知道…… 更何况,这样大张旗鼓的回京,父王和娘亲定然也会有所反应,一旦被皇上看出了什么,便是大祸临头。 再说了,她可不曾忘记她的筱悠阁里,还留着别人的眼睛和利刃! 看出了毓筱的顾及,墨宸轻轻握一握她的手,“别担心,相信我。” 看向了那双眸子,里面那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似乎一直落到了心扉,让她不由自主的相信,即便是天塌了,有他在也依旧无所畏惧。 鬼使神差的点点头,毓筱就这样轻易的奉上了自己的信任。 她只觉得,每每对视那双眼睛,她的脑海就好似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不受控制的被他牵引,随他走…… ***** 既然决定了要回京,毓筱也不再多耽误,当即就准备了起来。 来时并没有带着什么,只需通知过红裳便可,所以她未曾打算再回武楼。 去寻了阚泽,毓筱交代他传信红裳的同时,又给了他新的任务。 之前被她放出去查武榜赛的人,这么些时日过去了却一直了无音讯,如今她既已知晓,也是时候该把那些人寻回来了。 交代过任务,毓筱总是不太放心墨宸的身体,又匆匆回了墨宸的屋子去,只是可怜了阚泽,抓着手中的消息,一等再等却终是没有开口的机会,看着毓筱匆匆消失的背影,一抹浓郁的担忧袭上心头。 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了事儿…… 犹豫片刻,阚泽还是决定先去办事。 宸世子是周全的人,也许那些事情,一早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 武楼*柳家 猛然一下坐起身来,柳瑾瑜看着熟悉的床帐晃了神。 这是…… 打量着四周,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日上三竿,柳瑾瑜顿时清醒,慌慌张张的下了床。 一定是昨夜她忍不住睡着了,尧哥哥才带她回来了…… 1222.第1222章 再回京城之此处风景独好 怎么就这么贪睡?!怎么就不多坚持一下呢? 匆忙的穿了鞋跑出屋去,柳瑾瑜一路莽莽撞撞的冲出了柳家住处。 准备膳食的轩辕尧端着托盘回来,恰好看到了她匆匆远去的背影,随手将托盘放在一旁,他已经追了出去…… 住抓了柳瑾瑜的手臂,轩辕尧满是不解的看着她,“小瑾,你这么慌慌张张跑出来,是怎么了?” “我要去见毓筱姐姐。”柳瑾瑜的急切有些疯狂,不曾去看轩辕尧一眼,只是使劲的想要挣开他的手。 感受到柳瑾瑜的挣扎,生怕力气会伤了她,轩辕尧改为扶着她的肩膀。 “小瑾,你不要急,先回去把衣服穿好。” 柳瑾瑜闻言呆了呆,低头看去,这才看到自己身上竟只有中衣。 匆匆的往屋子里跑去,柳瑾瑜的速度快的让轩辕尧有些反应不及。 无奈的摇摇头,他的心底只留了一片涩意。 又不是见不到,可是她却如此的急切…… ***** 武城·醉洛阁 半个时辰后,醉洛阁的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还有两匹马。 毓筱带着红裳下楼,看看骑在马上的唐柒,又看看身边的红裳,皱皱鼻子说道:“红裳啊,只能委屈你去骑马了。” 墨宸身子还虚,自然是坐在马车上的,可是又偏偏只备了两匹马,这也就意味着,除了毓筱,其他人都要骑马。 别有意味的看毓筱一眼,红裳的笑意很荡漾,悄悄对毓筱眨眨眼睛道:“放心吧,我才不去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呢!” 毓筱忍不住脸一红,啐她一句:“老不羞!” “哎呀!竟敢说我老?!是不是又想念我的龙爪手了?”说着,红裳作势就往毓筱的纤腰袭去。 匆忙躲避,结果脚却被台阶绊到,人就向着一边跌去。 红裳急忙去抓,却是只拉到了毓筱的腰带。 这一扯,没有阻止毓筱继续摔倒不说,反而是拽开了腰带的结口散了衣襟,露出了雪白的中衣与隐约可见的弧度…… 墨宸久等不见人上车,挑开车帘却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不否认,此处风景独好,但是,他只想自己看啊!!! 一张脸黑的好似泼了墨,在毓筱尚且反应不及的时间里,墨宸已经出去过又回来。 车帘还有轻微的摆动,让人分不清究竟是风,还是有人动了它。 可是马车外明显少了一个人,却让人知道,原来,有一种轻功,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 马车晃晃悠悠的已经出了城,可是马车里,毓筱竟还在墨宸的怀里,一张脸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害羞爬满了红晕,绚丽的像是偷偷拿走了天边的云彩。 其实,也不是她想要待在这里,可奈何,搂着她的那双手似乎长在了她的腰上,任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曾撼动他分毫! 当然,若是用上武力,那自然是手到擒来的!谁让宸世子重伤未愈来着? 可也就是因着这一点,让毓筱始终都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这么凭着蛮力来。 1223.第1223章 再回京城之墨宸生气了 可到底男女有差啊,她感觉自己此刻就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啊! 眼看着毓筱就要恼了,墨宸也知道适可而止,终于移开了手掌,却还是没有放她下去,而是细细的理好了她的衣襟,将她的腰带又重新系上。 “我不喜欢筱筱的身子被别人看到!” 对!就是感叹的语气!满满的都是小孩子闹脾气的感觉。 听着这话,毓筱有些头疼。 她又不是他的,他这个不开心的语气,是在闹什么?! 再说了,什么叫他不喜欢她被人看到?说的好像她喜欢那样似的! 不过,看看墨宸明显生气了的样子,毓筱忽然笑起来。 转个身跨坐在了墨宸的腿上,她两手伸出捏上了墨宸的脸。 “本来就不爱笑,那就不要生气了,不然看起来,更生人勿近了!” 说着,毓筱扯着他的脸,将嘴唇扯出一个向上弯的弧度。 被毓筱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墨宸的眸子微波划过,带走了恼意留下浅浅的悦色,任由毓筱折腾着他的脸。 原本只是觉得他如此孩子气的样子十分可爱,几乎本能的,毓筱就做了如此的事儿。 这会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毓筱就好似触电了一般从墨宸的腿上跳下来,眨眼间已经到了马车上距离墨宸最远的角落里。 腰背挺直的似乎要贴在车壁上,毓筱拘谨的好像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脸上作乱的小手没了,墨宸心中有些淡淡的不舒服,但是看着她如坐针毡的模样,似乎那点不舒服,又悄无声息的消散了。 不敢再逗她,墨宸闭上了眼眸斜倚在车壁上,将马车里的空间都留给了她。 看到墨宸闭了眼睛,毓筱这才轻轻舒一口气出来,呼扇着手掌降一降脸上的温度…… 这股子与墨宸的亲昵感,又是“她”的感受吧…… 不过,好像真的不讨厌这种感觉…… 抬起眼眸看向了墨宸,眼睛捕捉到他脸颊上留下的红痕,毓筱的脸忍不住又红了红,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 她好像也没有用了多大的力气吧,怎么就留下了痕迹呢? 这家伙的肌肤也太脆了吧?比女人还娇嫩…… 不过……手感还真是不错…… 还有……那个吻…… 啊——! 不不不!蓝毓筱,你要清醒!你都在想什么啊! 不要被迷惑!“她”还不是你!墨宸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你要回应的感情究竟是什么?这些,都必须弄清楚! 这不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他一片情意的尊重! 不过…… 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那张脸,还真是绝色啊,让她都有点嫉妒了…… ***** 武城·醉洛阁 匆匆的换好衣服到了醉洛阁,却得知毓筱他们刚刚走了。 柳瑾瑜心中不甘,当即疯跑着往城门而去…… 一路追出了武城,可是城门外却是一片空寂,隐约能看到,极远处似乎有马车在一点点走远…… 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就这么走了,让小瑾错过了,轩辕尧满心的歉意。 1224.第1224章 再回京城之待到及笄,我嫁你为妻 “小瑾,对不起,我……”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虽然他心底里确实有一点不希望她去见毓筱或是钰麒,但是却不是这一种…… 可是,面对轩辕尧的道歉,柳瑾瑜却笑了,笑容清浅缥缈,好似只需要一口气息就可以将它散去…… “无妨的,尧哥哥不需要对不起…… 也许,这就是命,是缘分不够……” 清风拂过,城门外明明站在两人,却好像都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都那么孤独…… 站了许久,柳瑾瑜转身回去,轻声道:“尧哥哥,我会听祖父的话,这一次回了余福山,我们便定下婚约,待到及笄,我便嫁你为妻。” 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可轩辕尧却丝毫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心里明白:她要嫁他,是感激他,不是爱他! 也许,她也爱他,可是却不是他要的那种爱! 她自己可能都没有看清楚,早在她第一次回余福山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丢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不是没有找回来,而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找回来…… ***** 武楼·钟秀宫 从昨日回来就一直在满屋子打转的钟灵玉到现在还是没有静下来,着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的钟凌风眼睛都花了。 “灵玉,你坐下来歇一会儿吧,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见妹妹依旧是仿若未闻的转着,钟凌风忍不住又多说一句:“你在墨王府里陪着他那么多年,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这世上,能要了他的命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钟灵玉的脚步忽然顿住,转头看向了钟凌风,目光是他无法形容也无法理解的怪异。 他很想要问问妹妹为何这样看着他,可是钟灵玉却先一步开口了,言语间竟带上了哭腔:“哥哥,墨宸确实命大,但是这不是他可以承受苦难的理由!更何况,这一次要他命的,不是人!” 听得出钟灵玉话中的心疼,钟凌风的心也跟着痛了痛,对于他这个表弟,他真的是满满的佩服!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他这般坚强的人! 他想,若是换做是他,也许早在十二年前进了冥楼的时候就死了…… 可是当听到妹妹煞有介事的说“要他命的不是人”时,钟凌风顿时就笑了。 这是什么话?!灵玉什么时候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可是笑意刚露,钟凌风却痛了…… 如非她太担心,怎么会揪着这种的措辞呢? 但愿一会儿传回的消息,是没事儿才好啊…… ***** 武楼·凤家 整理好凤玖的衣衫,凤铒挥挥手,身后的人立即上前来封棺钉钉。 看着一枚又一枚的长钉钉入,凤铒觉得有些悲凉。 钉住了这一块木头,这一生,他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 若是说什么伤心,那太重了。 凤家嫡系有是个孩子,可是他们却并非同父同母,所以,一些打打闹闹、相互算计的事儿,其实并不少见。 1225.第1225章 再回京城之谁许你不去的?! 甚至于,在今日之前,他还恨不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死了得好。 可是这一刻愿望成真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该有的开心…… 凤家的孩子,活的都不太容易。 在他看来,这种不容易,比起常言所说的命途多舛,他们伤的更多的,是心。 因为凤家无亲情,所有的子女,不管是嫡系的、私生的,其实都一样,只是棋子…… 凤依早在好多年前就失踪了,至今依旧生死不明…… 小舞不到一月前自尽而死,连尸身都没能带回来…… 今日,又是玖儿…… 也许,等着他们每一个的命运都是如此…… 死在不知名的地方,幸运的,有人帮着收尸,不幸的,也许就尸骨无存了…… 若是说这世上真有夙命,大概……这就是他们所有冠以“凤”名的人不可逃脱的夙命…… ***** 武楼*钟秀宫 钟秀宫弟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顾不得喘气忙开口报告道:“宫主,您要找的人,他们已经离开了。” “你说什么?!”在屋子里转个不停的钟灵玉终于停了下来,然,顷刻的震惊过后是平静。 离开了…… 是因为没伤太重可以离开?还是因为伤的太重所以必须离开? 钟灵玉的心再一次乱了起来,脚步不自觉的又开始了,只不过,比方才快了,她的速度不止快了一倍,就好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 坐了七八天的马车,毓筱觉得自己被摇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了。 终于能下马车,毓筱的速度快的都赶得上兔子了,一下车就是一阵疯跑,似乎要将这些日子没走的路一下子补齐了。 这一段路没有人烟,这一夜是注定要露宿荒野的。 疯跑了一圈回来,毓筱就看到了一旁正忙忙碌碌的墨宸和唐柒。 她恍惚间觉得,墨宸也许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而至于所有人熟悉的那个清贵无双的宸世子,也许那都是假象…… 也或许,世人只是被他的皮相所惑…… 吃过了晚膳,毓筱是怎么也不肯再回马车里了,无奈,墨宸也只好陪着她。 并排躺在草地上,五月的夜并不很凉,隐约还有一分的燥热。 可是毓筱到底还是不放心墨宸的身体,忍不住问一句:“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吧?要不然,你还是回马车里歇着吧,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红裳和唐柒嘛!” 毓筱话落在等着墨宸的回音,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没听他出声,转头看去,却见墨宸闭着眸子似乎已经熟睡。 可是毓筱知道,他没有睡! 用胳膊肘戳他一下,毓筱有些气恼:“你倒是说话呀!” “不去。” 干脆利落,平静淡漠。 毓筱觉得,用这八个字形容墨宸那两个字,真是恰到好处啊! 只是,谁许你不去的?! 翻身坐起,毓筱两手揪着墨宸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动作看起来粗鲁至极,可是却很有分寸的控制着力道,生怕会伤了他。 1226.第1226章 再回京城之坐怀不乱 虽然这一路上墨宸一直都表现的没什么,可是她是大夫,是比这世上大多数大夫都强的大夫!她看得出不妥! 只不过他淡然不提,她也就不去戳穿。 不过,这不代表她会容许他不爱惜自己! “你给我乖乖的回车上去!要不然……” 凶神恶煞的怒吼,可是到了此处却猛然顿住,因为……要不然怎样,她还没有想好。 然而,就毓筱这一个愣神的功夫,墨宸却仰身躺下,顺势还抬手拉住了毓筱的胳膊…… 这一下,二人顿时便成了女上男下的暧昧姿势。 从远处回来的唐柒和红裳当真是有眼福,刚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到底还是唐柒机智,飞速的拉着红裳躲在了暗处,偷偷看着二人的发展。 原本他拉了红裳出去,就是因为知道这二人关于在哪里休息的事情必然是有分歧的,当着他们的面,毓筱难免放不开。 可是他实在没想到,回来看到的,竟是这样的场面! 没想到,毓筱在没人的时候竟这样热情…… 不过,阿宸的伤都好了吗?! 总觉得不会那么快…… ***** 忽然一下子跌下来,毓筱生怕砸疼了底下的人,忙准备伸出胳膊去撑住地面。 哪里想到,胳膊还在某人手中抓着…… 这一下倒好,脸正好砸在了他的胸膛上,鼻子被撞得生疼,眼底顿时氤氲出一层水汽来。 抬腿,毓筱跨坐在墨宸的肚子上直起身来,抬手摸着她被撞红了的鼻子,看着墨宸的眼神写满了委屈和指责。 “都怪你!没事抓着我的胳膊干嘛?!不对!你没事躺下干嘛?!” 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指着他,墨宸有些哭笑不得,抬手轻触她的鼻尖,微凉的气息顿时带走了火辣辣的痛感,好像连带着空气中的那一分燥热也褪了去。 “怎么样?好些了吗?” 没有回答,或者,她根本没有听到。 从墨宸的手触上她的鼻子,毓筱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脸上的神色也是说不出的难看。 从离开武城到现在,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碰到过墨宸的手…… 这种温度……与尸体又有什么分别?! …… 看着毓筱僵硬难看的脸色,墨宸这才忽然意识到问题。 揉着鼻尖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收回,他依旧轻轻揉着,就好像他的手下是什么极其珍贵的宝贝。 总是瞒不过她的,早些知道了也好…… ***** 二人都各有心思,也就一直这样沉默着,直到唐柒假意的咳嗽声响起。 明日还要赶路,本来想看看两人有没有什么激情发展,哪里想到两个人姿势都摆好了,结果就这么按了暂停键了,唐柒心中有些遗憾,忍不住还有些怀疑…… 狐疑的眼神在墨宸身上扫视一下,他忍不住在想:阿宸是不是因为当年的媚毒给毒坏了? 要么,是因为寒冰莲子太冷,所以他连本能的冲动都没有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到底是柳下惠呀还是得道高僧啊!怎么美人都那……样了,他还能坐怀不乱?! 1227.第1227章 再回京城之她干了什么?! 就在唐柒不着边际的乱想时,只听得耳边传来红裳满是感叹声音:“宸世子太君子了,简直就是第二个柳下惠呀!” “何止?估计柳下惠也做不到他这种程度!” 隐约听见了二人的议论,毓筱一脸茫然的看过去,却见二人都望着她和墨宸,不由的收回了目光,而后……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她!她!她干了什么?! 一瞬时间,毓筱起身——疾走——躺下,等二人再看时,毓筱只是与墨宸并排躺着,一切平静的如一曲淡然,让二人不由的对视一眼,怀疑自己方才是否眼花了…… 可是不是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吗?说的就是眼下这一幕啊! ***** 京城*问水楼 冷江一脸怒意的看着对面黑袍裹身的人,出口的话阴阳怪气,“凤姑娘,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被称为“凤姑娘”的女子那一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染上了疑惑,“出了什么事儿?” “哼!”冷江冷哼一声,甩给她一记暴怒的眼神,“武城传来消息,贤王府的那个丫头,没死!” 没死?! 女子的眼睛微微张大,却没有言语。 其实,她心中一直也是存着疑惑的。 虽然她没有在别人身上用过离魂咒,可是按照道理,如果毓筱真的死了,那么纠缠在她身上的那一缕生魂,也是要散了的…… 可是,却没有…… 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 收敛了疑惑,凤梨再次看向冷江的眸子已经带着桀骜,“尚书大人与其在这里怀疑我,倒不如让你的人去查查,她到底为什么能活着!” ***** “少宫主,已经查到了,钟秀宫的宫主半月前就动身往京城去了。” “京城?沐宇鑫有些转不过弯来,“她去京城做什么?”” 碧落宫前来传信的弟子十分为难,脸上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少宫主,这个……阿成没有查到……” 突然出声将沐宇鑫吓的一怔,懊恼的抬手拍拍额头,他挥手示意阿成退下。 脑海中不自觉的又想起了那一天擂台上发生的事情,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来人!” 阿成还没走远便立即麻利的返回来。 “去收拾一下,我们也进京。” 阿成呆了呆,“少宫主,我们得回碧落宫,要不然……” 阿成剩下的话都被他咽回肚子里去了,因为少宫主的眼神,太恐怖了! ***** 出了问水楼,凤梨站在偏僻的街角,被抓在手里的衣袍“嗤”的轻响,竟是被抓破了。 怒火中烧!她没有想到,她的命竟然那么大!连武榜赛的擂台阵法都弄不死! 抚着胸口吐一口血出来,凤梨又迅速的拉上了遮面的黑巾,眼中满是怨毒。 为了能侵入她的生魂控制她,她不惜伤了自己,结果却只得了这么一个结果,这让她如何甘心?! 本就伤了内里,再加上她担心凤家人会发现端倪,一直心有不安,五内郁结,这会儿又动了大气,这不吐血,反倒才是怪了! 1228.第1228章 再回京城之贤王监国 京城*议政殿 五月末,京城连晨起都带上了燥热,大殿里参朝的众臣可都是身着着一层一又一层的朝服,自然是不会太舒服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几日了,因为,眼看着这前往避暑山庄的日子就来了,想必,今日早朝,定然是要将此事提到日程上来的。 随着太监的高唱,众大臣山呼万岁之后便是早朝奏事。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热了人都懒了的缘故,最近的时日都很安平,没听说过什么大事儿,早朝已然是无可奏报。 当然,除了那个人人私下议论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暗阁破灭之事…… 从八岁登基到现在十年有四,在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上坐了六年,皇上的性子愈发的难以捉摸,一喜一怒都让人无从琢磨。 若是说,当初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或是觉得幼主好欺、或是觉得幼主堪忧,亦或是觉得他扶持贤王府是为了身有依仗,又或者是有着其他的什么念想…… 到了今日,他们一个个的都明白了,这个小皇帝,绝不是他们所以为的。 见众位大臣无事可奏,皇上这才开了口:“再过两日,就是往避暑山庄的日子了……” 皇上话到此处忽然顿住了,让一众听着的大臣有些忐忑。 难不成,今年避暑一事还有变故不成? 果然,皇上的转折来了…… “不过,近几年蒙骑的干旱是愈发严重了,国库几笔大的开销却依旧不能保每一个百姓有食果腹、有屋可住,而避暑一事声势浩大,也该要俭省一些了。 所以,今年,避暑山庄一行朕做了些微变动…… 关于前去避暑和留驻京城的大臣名单,朕已经拟好,待散朝之后,由安公公宣读便知。” 皇上话才刚落,底下已经开始了议论纷纷。 毕竟,避暑是自古就有的事儿,如此的举动虽然在情理之中,可是打破了千年的古制,总是让人难以一下子接受的。 不在意他们议论些什么,皇上又开了口:“此次避暑,京城既然官员众多,自然要有监国之人。” 说着,皇上的目光一一扫过诸位大臣,最终落在了贤王身上。 “皇叔,您是朕的长辈,此事交给您,朕甚为安心。” 抬眼看着皇上似笑非笑的眼睛,贤王觉得,他是越来越厌恶朝上这些貌合神离的“败类”了。 只是,君便是君。 敛了眼中翻滚着的浓郁情绪,贤王拱手行礼:“承蒙皇上信任,臣定不负所托。” 其实,说什么监国,殊不知,权利放的越大,错的机会也就越多…… 看来,皇上的时机,也许已经成熟了…… 居高临下的看着贤王的一举一动,其实皇上将他眼中的厌弃看的极清楚。 若是平心而论,贤王确实是个有才之人,只是…… 要怪就怪他生在蓝家吧…… 而他…… 从他登上帝位开始……不!也许是从他出生开始,他要做的事儿,就已经注定了…… ***** 六月初,天下着蒙蒙小雨,却没有一丝的凉爽,倒是处处透着湿热之感,闷得人心里发堵。 一辆马车跟着两匹马先后入了城。 因为马上两人出众的相貌与不俗的气质,百姓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阵狂风横扫了京城。 茶余饭后,百姓们津津乐道的,都是在好奇唐宫的宫主到底是何方妖孽?!竟能坐在宸世子的马车上!! 1229.第1229章 再回京城之今日又不是十五! 再次回京,毓筱没有生出什么物是人非的感慨来,反倒是觉得京城处处透着陌生,就好像她不曾来过…… 不过,她知道她来到过,也记得这里的许多东西…… 马车在墨王府的门外停下,毓筱随着墨宸一路走到了安宸阁,时光好似又回到了六年前,看着这里的一切,初次到此的记忆姗姗而来…… “喵——” 猫叫声?! 因为没有人说话的寂静,这一声猫叫实在显眼,一下子就引住了毓筱的注意力。 垂头看去,只见一个毛色赤红、狐狸模样的小东西正站在她的脚边,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可怜。 不知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毓筱觉得这个小萌物极可爱。 蹲下身来,毓筱想要摸一摸墨翎,可是手却忽然僵在了半空中…… 忍不住微微抽了抽嘴角,毓筱对自己有些无语。 因为就在刚刚,她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她追着墨翎闯进了“千变万化”…… 毓筱忽然很想将这一段记忆还回去!! 像这么耻辱的记忆,还是忘了的好啊!! 与毓筱许久不见万分想念的墨翎正满眼期待的等着毓筱摸一摸她,可是…… 可是!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忽然走神了呢? 还有! 为什么主人把她扔出去呢? …… 她还有很多为什么要问,可是在听到墨宸一句话后,成功的碎了她金刚钻的心,再也不爱了…… “今日又不是十五!” 是啊,今日不月圆,可是今日不是那丫头回来吗? 再说了,不是说好了这里是我的家吗?难道出去玩了都不能回来吗? …… 待到毓筱回过神来,手掌本能的落下,却没有摸到毛茸茸的触感,不禁有些疑惑的四下看着。 呆了片刻她才恍然发现:刚刚那个飞出去的……似乎是墨翎啊?! 不解的看向墨宸,毓筱心底的活动有些活跃。 印象中,墨宸这家伙对墨翎虽然算不上好,可是以他的性子来看,已经算是很好了…… 今日墨翎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被他……送走了呢…… 其实,说什么“送走了”,实在太委婉了啊! 没有在意毓筱那个纠结的表情,墨宸问了一个他认为至关重要的问题:“筱筱,你可还记得“千变万化”的破阵之法?” 听墨宸如此问,毓筱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竟还学过阵法…… 这个认知让毓筱又再一次审视了她与墨宸的儿时之情。 她对阵法的厌恶,虽然至今尚未寻到缘由,但是却有一段模糊的画面曾经出现在记忆里…… 那是一个一身宫装的女子,是那么的端庄高贵…… 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萦在心头:“她”宁可简单到一目了然,也从不愿繁琐的这般雍容…… 她看不清“她”的脸,可是她却知道,“她”似乎恨极! 含着浓浓恨意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此生……不!生生世世,誓再不启阵法!” 她听得出话里的决绝,那种悔,是悔的恨不能毁天灭地的悔恨…… 她根据年龄大致的推算了,如果这画面里的一切是记忆,那就应该是“她”的。 所以,她想,那种仿似来自灵魂的、对阵法的厌弃,应该也是属于“她”的…… 但是,墨宸却能让她破了例…… 1230.第1230章 再回京城之突然到来的悔意…… 独自站在安宸阁外,毓筱心中很想挨个慰问一下墨家祖先。 这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堂堂蓝雪国的礼仪之道,都被他学到哪里去了?! 她上门是客,可他竟然能那么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检验一下她对阵法的掌握程度,最后将她一个人丢在安宸阁的门外不管了?! 看看空荡荡的院子,毓筱只有一种秋风扫过的感觉…… 太萧瑟了有木有?! 深深的叹一口气出来,毓筱决定:大人大量的不与他计较了。 反正记忆回来了,她又不是过不去! 再说了,不是有句话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吗? 人都是靠不住的! “哼!就是,人都是靠不住的!” 低低的嘟囔一句,毓筱已经迈出了步子,消失在了阵法中…… 早早进入安宸阁的墨宸,其实并不如他离开时所表现的那般淡定,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盯着阵法,生怕毓筱会有个好歹。 感觉到她进了阵法,墨宸的眸子就像是粘在了院子里的那一片雾色上,也不知他透过迷雾,究竟看到了什么,能让他如此专注! 其实,他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他知道,她就在那里…… 他的心里也是矛盾的。 这一次的幻阵,让墨宸更清醒的认识到一件事情—— 人的心都是有漏洞的,这是无从改变的,说什么战胜恐惧,也绝不是匹夫之勇就足够,它需要每个人对自己的细心呵护。 他至今犹记得,筱筱那一日阵中昏迷时满是痛苦的表情…… 所以,这个阵法,她必须会! 一盏茶的时间,说长不长,可对于破阵,可真是不短了。 不过,好在毓筱是完好无损的出了阵法。 墨宸早就沉不住气,徘徊了几回想要闯进去,却终是被心中的理智压过了。 一直就等在出阵口,一见到心心念念着的人,墨宸迎面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毓筱有些呆,完全被墨宸的举动吓到了。 “你……你今天,怎么了?” 墨宸心情极好,不去计较毓筱那个好似见了鬼的表情,“筱筱很棒,这个是我给你的奖励。” “奖励?”毓筱撇撇嘴,还奖励?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再说了,给奖励的话,就不能让我自己挑吗?就不能来点实用的吗? 拥抱什么的……这个,她还真的看不上…… 只是,某男看着毓筱打结的眉头,也不禁蹙了眉,纠结了许久终于开了口:“既然你觉得这个奖励不够,那这样呢?” 没有毓筱的回答了,因为某男竟然无耻了…… 印上毓筱柔软的唇瓣,墨宸并没有去侵犯她,而是含着她的唇瓣轻轻描绘、吮吸…… 吻她不是心血来潮,从武城那一吻之后,他就再也忘不了她的味道…… 只是今日回了京城,曾经的种种似乎回归的太突然,让他的心生出了恐惧。 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中,有机会爬出去一次就该永远不回来! 他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该阻止她入京呢? …… 关心则乱! 难得如墨宸这样事事都利弊清楚的人,也会为自己做下的决定而品尝悔意。 只是他却忘了,毓筱何时让别人左右了她的决定?!她要做的,从来没有人能改变…… 1231.第1231章 再回京城之“卧槽”…… 放开了毓筱的唇却没有分离,墨宸的唇瓣依旧挨着她的唇瓣,十足的暧昧。 “筱筱,我有些害怕……”闷闷的声音很低落,恐惧被隐藏的很深,可还是流露了出来。 虽然墨宸没有说怕什么,可是毓筱却懂了。 故作轻松的推开他,毓筱实在受不了唇瓣上传来的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轻咳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说的有些气势凌人,“怕什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墨宸无言,答案在心底。 我相信你,可是我更担心你…… 只是,这样的话,他却不能去说! 筱筱背负的,早已经足够了…… “走吧,进屋子歇会儿吧。” 马车颠簸了二十日之多,而且,他估计,很快赤风便会出现了…… 二人相随进了屋子,毓筱顿时被这一屋子的低调奢华震撼了! “卧槽!这也太……” 毓筱觉得自己词穷了,这到底什么概念,夜明珠、天丝锦、紫檀木、黑檀、沉香木…… 这不管是寸木寸金,还是一匹万金,这屋子里都齐全了啊!! 感觉好像是看到了一屋子亮闪闪的黄金啊!!! 看着毓筱这个反应,墨宸莞尔一笑。 当年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只是感慨“黄金屋”,怎么这一回……卧槽…… 筱筱这些年,倒是变了些…… 其实,他一直知道她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不过,那些似乎是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而这一次,他倒是发现她的性子有些不同了…… 就在墨宸的思绪都还集中在毓筱身上时,忽然听到一句极为霸道的宣言:“我要住在这里!” 毓筱丝毫没有以客欺主的自觉,反正她就是觉得,这样梦寐以求的屋子,她不能拥有,可以睡上个十天半月的也不错不是? 反正墨宸日.日住在这里,也不差这几天不是? 墨宸是纵容她的,早已经明白了对她的心意,又何必再与她分什么彼此,他的都是她的,又何况一间屋子?! “好。” 墨宸爽快应下,倒是毓筱有些反应不及,呆呆的又问了一回:“你真的,让我住这里?!” 看着毓筱惊呆了的模样,墨宸极是喜爱,抬指轻点她的鼻尖,他轻笑一语:“又不是没有在这里睡过?!” 这一句话,墨宸本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毓筱的记忆残缺了,不由的就想歪了…… 睡过?在这里?…… 毓筱觉得脑门上落下一滴冷汗,好想问一句:是她自己?还是…… 可是,问不出口怎么办?觉得太难以启齿了! 由于毓筱不小心想歪了内容,一张本就有几分羞红的脸此刻像是三月的桃瓣,透着诱人的风情,尽数落在了墨宸的眸子里…… 寂静突如其来,只留下二人越跳越响的心跳,让四周一点点暧昧起来。 急中生智,毓筱忽然转了话题,“墨宸,皇上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墨宸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看着毓筱的眼神意味重重,“筱筱不会忘记了,六月是前去避暑的日子吧?” 一瞬的恍然大悟,毓筱不由懊恼的拍拍额头:“难怪你有恃无恐,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回京,感情是知道皇上往承德去了,管不着你啊?!” 但是她话语一转,染上了担忧:“可是,你该知道的,皇上总是会回京的!” 1232.第1232章 再回京城之麒世子回京 墨宸浅浅一笑,有些高深莫测,看起来,他并不欲给她解释什么。 见他如此,毓筱也不想多问。 她只要知道他有化解的法子就好。 就在这时,屋外的动静引的二人同时转头,只见赤风落在了门口处。 迈步进来,看着屋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赤风心情激动的像是暴风雨之夜翻着海浪的江河,可是又偏偏碍于自家主子已经不断甩来的“眼刀子”,赤风不止不能表现自己此刻的激动,反而连看一看毓筱都不行了。 罢了,毓筱小姐既然回来了,那一时半刻肯定走不了,还是先处理当下的要紧事儿吧! “主子,这是前些日子鸢姐传来的消息。” 看过纸条,墨宸微微沉思,却是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毓筱。 毓筱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接,看过后心中震惊,可是想想也释然了。 毕竟,蓝家的很多势力都在蓝家女子手里,可是这些势力留在姑姑的手里,却没有太多的用处…… 不过,就是不知道姑姑一直等在京城要见墨宸,究竟是为了有何事…… 不过…… “墨宸,你何时去见姑姑,带上我一起吧。” 她虽然有些好奇他们有什么事情,可是她却不会多事,想要跟去,完全是因为多年不见的亲人,总是会想念的。 也不知墨宸是明白她的意思,还是对她并无隐瞒,几乎不假思索便应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在体谅蓝盏鸢身份特殊,墨宸没有耽误,与毓筱稍作休息后便出了府。 马车离开墨王府行入闹市区,街上人来人往的不免有些拥挤,忽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赤风面前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紧接着,便听到赤风的声音响起:“毓筱小姐,方才,非烟传信。” 马车里正在跟墨宸大眼瞪小眼的毓筱忽然愣了愣。 非烟传信?!又出了什么事儿吗?! 心中忽然有些慌张,她一把扯开帘子目光就扫到了赤风手中的白色一角。 几乎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赤风商来不及伸出手去,车帘已经落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赤风由衷的感叹:果然,能让主子另眼相待,毓筱小姐也是个变态……啊不!天才! 当年也只是可以与他力战一场罢了,可如今,他怕是拍马也追不上她了…… 虽然从赤风手里拿纸条拿得利落,可是坐回到马车里毓筱却开始犹豫了。 看着手中的纸条,她总有一种握着一颗炸弹的感觉。 对于自己心中生出的畏惧,毓筱有些好笑,她这是被最近出的事情吓到了吗?怎么胆子这样小了? 嘲讽自己几句,毓筱已经散了恐惧,看一看手中的纸张,毓筱浅浅笑了…… 罢了,早晚都是要看的,赶早不赶晚…… 然,就在毓筱准备展开它时,手中的东西却不见了。 抬头看去,只见墨宸十分从容的展开了它,看过后神色丝毫无变,又将纸条递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墨宸,毓筱没有去接纸条,而是在纠结墨宸是如何从她手中拿走了纸条…… (哎,筱筱就这样被阿宸给虐了,就像筱筱虐赤风一样,现世报啊,现世报,报应来的真是快!=幸灾乐祸的果子…) 见毓筱一直未接,墨宸只当她还是害怕看到坏消息,索性收回了手掌,轻声说道:“不是坏消息,是麒世子回京了,这会儿应该快到城门外了。” 什么??! 哥哥回京了?!! 毓筱觉得她的脑子不够用了。 依据她原本的推测,哥哥的行踪虽然不自由,但也绝不至于到了被迫回京的地步! 难道,京城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1233.第1233章 再回京城之皇上会不知道吗? 见毓筱的脸色变化阴晴不定,墨宸有心想要安慰她几句,可奈何,他也是刚刚回京,虽然大致知道了京城的大事儿,但是一些私底下的暗潮涌动,他却是还没来得及听赤风细报。 只是,难道就这样看着筱筱胡思乱想吗? …………有了! “筱筱,我们先去城门接麒世子。” 等见到了人,应该就可以清楚他为何回京了吧。 听到了墨宸说话的声音,毓筱转眸看向了他,可似乎是没有听到他方才说话的内容,她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呆,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毓筱的回答,墨宸便私自做主转了方向,向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 丞相府*落雪斋 对镜梳妆的女子出落的比以前更加有女子的韵味,一颦一笑都透着无限风情,甚为动人。 只是,本该是随着皇上往避暑山庄的人,不知道为何,竟留在了京城里…… 丫鬟从外面莽莽撞撞的跑进来,一张小脸热的通红,还沾着些汗珠子,却顾不上擦,口中兴奋的喊着:“小姐,小姐……” 荀雪舞微蹙了眉,淡淡瞥一眼刚刚跑进来气喘吁吁的侍女,“初凝,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初凝似乎并不怎么怕她,吐吐舌头,说话很讨巧,“这不是府上除了小姐没有其他人了嘛!” 作为随行避暑的官员,丞相府的人大多都去了承德,此刻留在府里的,就只有荀雪舞一个主子而已。 并没有真正动气,荀雪舞只是嗔怪一句:“贫嘴!” 小丫鬟也知道适可而止,忙转了正题,“小姐,奴婢刚刚从外面听了好消息。” “哦?”荀雪舞的语气轻描淡写,似是不在意。 然,不似她所表现的那般淡然,荀雪舞心中有一念呼之欲出,眸子禁不住的亮了亮,人却是依旧强作镇定,温婉的语气掩饰着自己的雀跃,“说来听听。” 初凝的开心却是不加掩饰的,一双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儿,隐约还有几分调笑之意。 “小姐,宸世子回京了。” 她家小姐这大热天的留在京城不离开,为的,可不就是这个目下无尘的宸世子嘛!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竟能得小姐如此倾心…… 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荀雪舞此刻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唇角微弯勾勒出一抹倾城的笑,她抬眸看向了窗外…… 仲夏的热,是炙热,就像是情动时的热情…… 终于回来了吗? 有些事情,是要抓紧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荀雪舞唇角的笑意一点点的溢出,可不知为何,明明是花容月貌的脸,可是初凝却是蓦地打了个冷颤,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低的有些冷…… 暗暗的搓了搓胳膊,初凝只当是她的错觉并没往心里去,却是拧着眉毛不解的开了口:“小姐,宸世子他……他私自离京,就不怕皇上问罪墨王府吗?” “问罪?”看一眼初凝满是疑惑的眼眸,荀雪舞轻笑一下,笑意里的意味有些难懂,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吗?” 1234.第1234章 再回京城之不能失败! 初凝呆了呆,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笨,不会听不懂小姐的言外之意。 只是…… 看着初凝更加困惑的样子,荀雪舞却没有再解释,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冷冷的笑了…… 你以为皇上不想问罪吗?可是只凭着这样的罪,怎么可能扳得倒墨家?!倒是很可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皇上是聪明人,不会因为这等无关紧要的罪名便在天下人眼中落下为君不仁的话柄的…… 初凝并不是寻根究底的性子,知道小姐不会说,她也不纠缠,又接着说了下去:“小姐,那个……除了宸世子回京的消息,街上还有一件事,都传疯了,说……” 荀雪舞忽然生出了不好的感觉,让她的心猛然提了提。 她终于才等来的机会,做了那样万全的准备…… 失败……失败了,等着她的…… 荀雪舞几不可见的抖了抖,心顿时狰狞起来。 不!不能失败!没有不成功便成仁!失败了,等着她的,只会是万劫不复! 所以,她只能成功,也一定会成功! 眸光好似利刃射向了初凝,她出口的话是初凝从不熟悉的阴冷:“说什么?” 初凝愣了愣,呆呆的回答道:“她们说宸世子回京的时候带了唐宫宫主回来,直接入住在了墨王府里。” 荀雪舞努力维持着的笑意一瞬间龟裂。 唐宫宫主,她也略有了解,听说是个厉害人物,而最关键的,她是个女人! 原以为死了澹台毓筱,即便宸世子这一世不会喜欢她,她也可以慢慢的打动他,再不济,陪伴他也足够了…… 却不想,竟然半路上又杀出了一个女人来! 还是在她终于有了万全之计的时候…… 不!不行!任何人,都不能阻了她的路! 既然这个女人不怕死的撞上来,她也就不必客气了…… “初凝,我听说,过两日在沂水榭有梨园班子的戏?” “是。” 初凝有些搞不懂状况了。 自家小姐对宸世子的执着,那真是让她这个小丫鬟都惊了心的! 平日里也没见小姐爱听什么戏文,怎么偏偏听到有别的女人上了宸世子的马车、住了墨王府的屋子,小姐不但不生气、不想办法,反倒是惦记起听戏来了?! 没有看到初凝的疑惑,此刻荀雪舞正微垂着眼眸,目光落在了妆台上的桃木梳上,一抹幽黑的冷色快的难以捕捉。 “去替我备下拜帖,我要邀请她,去看看戏!” 荀雪舞的语气很温柔,却透着莫名的阴冷,让初凝的心毛了毛,慌忙的应下命令退了出去。 ***** 城门口,马车停在这里有一会儿功夫了,不过要接的人,明显还没到。 马车里的人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回掀开车帘子了,搞得马车上的冰早已化成了水,原本的凉气也全熟消散。 温度的燥热让毓筱本就沉不住气的心愈发的急躁,掀帘子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了…… 其实,他们到这里并没有多少时间,可是毓筱沉不住气,再加上天气炎热,也就显得时间愈发的漫长了。 1235.第1235章 再回京城之马车……晃了?! 起初,她是在马车下等着的。 可是,站在那炙热的阳光下时,毓筱便后悔了,不过到底是心急,也就想着:忍忍就好了…… 结果……耐不住太阳太大,毓筱站了一会儿晒得就头晕眼花,所以便悻悻的爬回了车上。 看着车上神清气爽的墨宸,毓筱心中更加的不痛快了。 “我刚刚要下车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 墨宸正准备翻过书页的手僵了一下,心中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他只是因为知道她心里不安,所以才由着她折腾的…… 怎么……怎么这样也不对了? 难道,他还能拦住她吗? 只是,这样的话,若是说出来,筱筱会不会一巴掌将他打下车…… 墨宸觉得,就毓筱此刻的烦躁程度,这种可能性,已经高达百分之二百了! 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他翻过一页,继续专注的看书,然而,只有他知道,他从拿起这卷书直到现在,就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墨宸选择的是沉默,可是这一幕落在毓筱的眼中,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因为惊讶张大的眼睛,毓筱看着墨宸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错愕,还有恼意。 无视?无视?! 他竟然无视了她?! 他这是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吗?! 毓筱炸毛了,可是…… 他指尖的温度就像是她逃不开的诅咒,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念头还没来得及长大就已经夭折,可是满心的火气,失去了发泄口堆在了心头,毓筱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她很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这马车顶,直接捅上天! 不过,仰头看看车顶的雕饰,每一刀,大约都是用心之作,让毓筱又讪讪的收回了此念。 她觉得,今日就是她时运不济,什么都在跟她作对! 来接人,可是人却迟迟不来! 想等人,可是太阳大的让她发晕! 想打人,可是人却弱的像朵娇花! 想毁车,可偏偏又是她喜欢的那种精细之作! 啊——!!! 算了,要隐忍…… ***** 憋着这么一肚子的恼意毓筱哪里还来的耐心,自然是一次又一次的掀帘子,让守在外头的赤风是心头一片雾水。 毓筱小姐这恨不能一息就掀一回帘子,这是为啥? 难不成主子是意图不轨,所以…… 想到这里,赤风忽然眼睛亮了。 他看得出来,主子这一次回来,与毓筱小姐的关系,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而且,他也感觉的出来…… 再说了,如果他没有眼花的话,马车……刚刚是晃了吧??…… 主子是不是太心急了? 也许,是天太热了…… 哎,不得不说,赤风啊,你想多了! 车里用来降温的冰都化成了水,毓筱燥热难耐,越发显得坐不住了,时不时的就扭一扭身子,也就连带着马车一起轻微的晃一晃,所以…… 虽然车外的人想多了,可是车里的人明显是没有往这里想的。 看着毓筱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长发,墨宸有些心疼。 京城人多,一到了六月总是出奇的热,筱筱心中又躁,必定不好受吧…… 1236.第1236章 再回京城之兄妹相见 想都未想,墨宸放下了手中书卷将对面不安分的人一把捞在了怀里。 毓筱刚要挣扎,墨宸温柔的话已经传入耳朵,“冰都化了,我身上凉,能让你好受些。” 其实,他的身上何止是一个“凉”字?! 隔着衣裳,毓筱能感觉到他的腿、他的胸膛,都是那种冰一样的温度。 刚刚落入这个怀抱时,燥热散去确实很舒适,可是这才呆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毓筱便已经觉得寒气侵入了身体,就好像是在沿着骨缝钻进去,让她觉得一阵麻痛的抽搐,不是尖锐的痛,却很难受! 她很想动一动来缓解一下自己难受的感觉,可是她却不敢动,也不愿意动。 虽然他已经适应了这样寒,可是曾经,他是否也如她这般难受呢?又或者,比她更难受千倍万倍? …… 就在毓筱胡思乱想的时候,耳朵忽然捕捉到一阵遥远的马蹄声。 眸子亮了亮,二人几乎异口同声:“来了!” ***** 激动的跳下马车翘首以盼,就在毓筱觉得自己已经毛到了极致再也不能忍耐的时候,远处终于有一道飞驰的身影出现了。 马蹄声很远,隐约听得出其中的疲惫,想来,必定是途中歇息不足。 渐渐近了,马上人一身宝蓝衣衫华贵潇洒,可是飞扬着的微显凌乱的头发,却是处处沾着风尘。 按耐不住,毓筱已经飞奔而去。 她是与钰麒一同长大的,虽然比起不见父母三年,与哥哥不过不足一年未见,可她还是对哥哥的依恋更深一些的。 飞身下马,钰麒以轻功而至,伸展双臂将毓筱抱在怀里,甚至还激动的原地转了几圈。 放开了毓筱,钰麒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里面隐约可见的,是一种名为“珍惜”的情愫…… 钰麒先是知道了暗阁之事,后来又听说了武榜赛的杀人一事,所以今日能看到妹妹完好无损,他只想好好珍惜他的妹妹! 没有他这样多的感慨,毓筱的心一直都挂在他为何能回京、又是为何回京一事上。 “哥,你怎么回京了?” 被毓筱这问题砸的怔了怔,可片刻后钰麒又明白了,他的妹妹一向聪明,猜到了什么也没什么奇怪。 “具体的缘由是什么,我也不甚清楚…… 我知道的,就是皇上那边的“龙吟”势力都撤走了,没有再继续监视我。 而后来听了暗阁之事,还有你擂台杀人,心中就实在忍不住了,觉得一定要回来看一看才能放心。” “皇上的人,撤了?!” 这是毓筱实在想不通的地方。 说白了,那是挟制父王的筹码,即便是没了暗阁,她想,皇上也绝不会小看贤王府的势力的。 皇上怎么会肯放了对哥哥的监视呢? 别说毓筱百思不解,便是钰麒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这也是他此次回京的原因之一。 不过,哥哥既然已经彻底自由了,又何必再回来?! 毓筱的话顿时带上了责备:“既然这样,你还回来干嘛?!谁让你回来的?!” 对毓筱如此态度,钰麒很是不满:“呀!蓝毓筱,你不要太不讲道理啊!你自己都回来了,还说我什么啊?!”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淡然的反问一句,钰麒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等待着毓筱的回答。 只是,原本还理直气壮的毓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哑口无言。 和美的气氛一点点被僵硬取代,眼看着久别重逢的兄妹爱变成了剑拔弩张,墨宸开口了:“既然都回来了,便是相互帮衬;再者,还是不要一直待在这里了,先进京吧。” 有了墨宸这一句,二人没有再吵,可也没有了哥哥妹妹的相见甚欢,二人都拧着头看向一边,谁也不理谁。 1237.第1237章 再回京城之又见盏鸢 马车缓缓驶向城郊的桃花小筑,赤风驾着车,跟坐在一旁的钰麒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些什么。 至于为何钰麒会坐在这里?没错!墨宸却是有凡人勿近的怪癖,可是这一回,还真不是他开的口。 毓筱心火难熄,虽然知道哥哥已经回来了总不至于再将他撵走,可是要让她什么都不做就揭过篇去,那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所以,临上车前,毓筱甩给跟在后面的钰麒一句话:你走着去! 钰麒讪讪的摸摸鼻子,却还是跟了过来,后得了赤风的照顾,一同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 至于麒世子来京骑着的马儿……嘿嘿,不好意思,马儿被钰麒的不眠不休给累着了,这会儿还在城门外卧着不肯起身呢! 桃花小筑的门外下了车,钰麒看着眼前的园子满是赞叹。 这样好的园子,韵味可真是合了江南的气息啊…… 只是,不知道这二人不将他送回贤王府,把他带到这里做什么? 这里住着的人,是谁…… 穿过满园的桃花,钰麒终于见到了这里的主人,只是那张脸……为什么会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好熟悉…… 蓝盏鸢见到几人进来,当即便是眉开眼笑,快步迎了过来。 她留在京城本是想问墨宸几个问题的,没想到老天垂怜,竟然能让她有幸见一见筱筱和麒儿…… 她的孩子,她大抵是没命再见了,能多看看筱筱和麒儿,也是她的福气了…… “宸儿,筱筱。”笑着唤了二人,蓝盏鸢转头看向了钰麒,眸子里满是温情,轻轻的唤了一声:“麒儿。” 钰麒是极不喜欢外人唤他“麒儿”的,可是面前这个不认识的女人这样叫了他,可是他却不讨厌,反而觉得有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血缘之亲! 当这四个字突兀的冒出来时,钰麒顿时惊了,却也明悟了! “你!你!”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蓝盏鸢,钰麒的眸光有着难以置信,却又有着稳稳的笃定,还有些惊喜,还有些恐慌…… 总之,就是极其的复杂又矛盾! 唇颤抖了几回,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是与往日相去太远,“姑姑?” 忽然,钰麒转身离去,走的那样决绝,那样利落。 毓筱不明所以,可是她知道不能让哥哥就这样走了! 身影轻动,毓筱追了上来,伸手,一把拉住了钰麒。 “哥,你干嘛?” 毓筱话中不解居多,隐约还有些责怪。 她一直都知道哥哥和她的心是一样的,能见到尚在人间的蓝家人,他一定是高兴的,所以她不懂,哥哥为什么要走! 更何况,他这样就走了,就没有想过姑姑会难受吗? 没有意识到毓筱此刻想着的是什么,钰麒匆忙的拉开了毓筱的手,口中急切的话已经传来:“筱筱,你一定要留住她,不能让她走了,我去找父王和娘亲来!” 毓筱的心一下子就痛了,可是手下的动作却更快了,伸手,手指死死拽住了钰麒的衣袖,就像是钳子,不放开。 1238.第1238章 再回京城之是你大舅子! 看着钰麒不解的面容,她想要解释,可是唇张了几次,却都没能说出话来。 只是,总是要说的,不是她,就得是姑姑,相比起姑姑来说,毓筱更愿意由她说出来。 “哥,父王和娘亲……他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钰麒怔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毓筱问道:“你也知道了?” 艰难的点头,毓筱低低的“嗯”了一声。 钰麒又是一愣后,却忽然笑了。 也是,从进门的反应来看,筱筱怕是不止知道了,还是早早就知道了! 一刹那,气氛诡异的寂静,钰麒看着毓筱的眼神,更诡异。 猛然甩手挣开了毓筱抓着他胳膊的手,钰麒发疯了一般指责着她:“你们都知道了,就唯独瞒着我吗?!你们都把我当什么了?!” 毓筱被甩的一个踉跄,脚下不稳人就向后倒去。 墨宸身影忽至,稳稳的扶住了毓筱,看向钰麒的眸子仿佛渡了冰。 出手毫不犹豫,冰寒的内力打在钰麒身上,倒不是伤了他,而是点住了他的穴道。 不能动,不能说话,钰麒此刻也只剩下了干瞪眼的机会,恶狠狠的看着墨宸,似乎是在用目光焚烧他。 没有去看钰麒燃着怒火的眸子,墨宸只是专注的打量着毓筱,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却依旧不曾放心,忍不住问一句:“筱筱没事吧?” 轻轻的摇摇头,毓筱的脸色有些微白,不是因为被吓到了或是被伤到了,而是因为钰麒的态度,还有她曾经做的事儿…… 若是过去,她会觉得是哥哥错了!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保证安全! 可是现在,她却不再这样以为…… 平心而论,若是将她与哥哥调换了位置,她就不会生气吗? 会的!她知道,她不止会生气,而且还会是怒火滔天的那一种。 可是哥哥这样冲动的性子,却也让她担心了…… 在眼下如履薄冰的京城里,她不希望她的哥哥还是那个冲动的、只会头脑发热的笨蛋…… “冷静了吗?”说话的人是墨宸,毓筱心中想着的,他都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墨宸的语气太平静,钰麒在这一瞬间忽然不再暴躁了。 “冷静”二字就像是被风带来却忘记带走的种子,落在了他的心间。 是啊,这么多年了,都是快弱冠的男儿了,怎么就没点长进呢? 更何况,自己回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添乱的…… 想开口却发现说不了话,钰麒对着墨宸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他已经冷静下来。 又是一道冰寒的内力打出,钰麒依旧不能动,不过倒是可以说话了。 意识到墨宸只给他解了哑穴,钰麒忽然很想骂一句:卧槽! 这还有没有人性了?!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大舅子!!! 只可惜,这些话他充其量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了,毕竟,他打不过墨宸啊…… 整了整心绪,钰麒看向毓筱的目光依旧有些心虚,笑得有些傻傻的,“筱筱,哥哥错了,你别生气哈。 1239.第1239章 再回京城之不能再任性 毓筱忽然觉得:自家的哥哥,好……狗腿…… 轻轻摇摇头,毓筱开口道:“没事,你要是不发脾气,我反倒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假扮了你。” 听着自家妹妹这样说,钰麒只想说:他……他在妹妹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只是,这样话,死都不能问!问了,只会更伤心啊…… ***** 墨王府·安宸阁 夜幕已至,今夜的安宸阁里比往常多亮了一盏灯火。 主屋里,霸占了墨宸舒适的大床,毓筱此刻的心情极好,然而,让她更开心的,是墨宸的周全。 明明他们是一起出去的,也是一起回来的,她总觉得:他一直在她眼前的,可是就是不知道,墨宸是什么时候已经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换了新。 其实,她并不嫌弃这是他睡过的床、他用过的茶杯……只是他的举动,却让她觉得贴心。 不过,想起从桃花小筑回来时,他们送哥哥回去路过贤王府,可是她却不能走进去看一看…… 毓筱的心微微的痛了痛。 虽然是明目张胆的进京,大正旗鼓的入住墨王府,可是她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可以走进贤王府,看一看三年不见的父王和娘亲。 ***** 相隔不远,在安宸阁的客房里,此刻墨宸正听着来自赤风的报告。 一番又长又废话的报告听完,墨宸大致做了总结: 一、相府小姐荀雪舞多次拜访; 二、五公主景心来过一次,却并未说有何事; 三、星阙夜闯,暗阁破灭,凤仐出现; 四、皇上避暑,贤王监国。 五……至于第五,便是蓝盏鸢进京相认贤王府,似乎还去了一趟后宫…… 想着蓝盏鸢特意留京之事,墨宸直觉:她要跟他说的事儿,一定与她去后宫所见的那一位有关,一定与蓝家的谋逆旧案有关! 只不过,今日多了筱筱和钰麒,蓝姨并不方便说,也就没有提及。 不过,关于这件事儿,他知道的也并不是很多,可是有一件事儿,瞒了蓝姨许多年,也该是告诉她的时候了…… ***** 贤王府·麒麟居 先去见过了父母,与二人聊了许久后钰麒终于回了自己的小屋。 离开一年多了,可是屋子里的东西却都依旧整洁干净,就好像他一直住在这里哪都没去。 “珏珠,琉瑛,你们两个歇一歇吧。” 从钰麒进屋到现在,这两人就没有片刻歇着,又是沏茶,又是铺床,又是备饭的…… 钰麒明白她们此刻的那种心情,不过,让两人这样忙绿下去,他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先做什么才好了…… 还是先给她们找些事情来做才能让她们停下来。 “琉瑛,这一年多,府里都还好吧。” “好,府里一切都好,就是王妃,想世子想的厉害,每日都要到这里坐上一坐。” 琉瑛的话让钰麒忍不住僵了僵,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无话可说。 一旁正在试水温的珏珠却开口了,“王爷也来过几回,就在窗外看着王妃,悄无声息的……” 她们二人说了很多很多,后面的话钰麒觉得他听到了,可是他却都不记得了。 他只是知道,他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孩子了,十五岁的年纪,搁在平常人家还可以任性胡闹,可是作为一府的世子,他必须像个大人一样考虑问题,不能冲动,也不能任性。 1240.第1240章 再回京城之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夜无话,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床帐上时,毓筱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抱着怀里柔软的被子在床上打个滚,毓筱有些不想起身。 也不知道这屋子里是不是哪里存了冰,竟然一点也不见燥热。 “好舒服啊……” 毓筱轻轻感叹一句,笑意沾染着幸福的味道,弯了她的眉眼。 “呵呵……”轻笑声如铃又如乐,仿佛是听到了山涧溪水流淌,又好似是听到了珠落玉盘,毓筱一时间有些慌神…… 她没有笑,这笑声是谁的呢? 是否,她还梦中未醒?若不然,怎会有如此好听的声音…… 然而,一瞬的恍惚后是清醒,毓筱的脸色忍不住僵了。 是墨宸来了吧?是他来了吧! 可是,他怎么能私自进来呢?! 男女授受不亲!他不知道吗?! 毓筱酝酿着一腔的怒火正准备大发雷霆给他来个迎头大骂,可是墨宸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声音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隐约她还听到了些其他声音。 “筱筱,我将衣衫放在了床头。” 这一句话后,是脚步声,然后是房门轻轻的开关声…… 知道墨宸已经出去,毓筱这才拉开床帐露出一个小脑袋来,看一看放在床头的衣衫,毓筱轻轻的蹙了蹙眉。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个事儿,昨日在京城里走了那么一大圈,竟然都没记得去买一件…… 回来以后,沐浴时浴袍是直接备好的,以至于她根本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罢了,反正有人给她准备了就行了! 伸手捞过衣裳准备起身,可是毓筱却因里面掉出来的一抹浅蓝直接傻了眼。 那……那是,小衣?! 回过神来,毓筱当即将手里叠的整齐的衣衫抖开,顿时觉得: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不止有小衣,还有水裤啊! 看着那一套完整的从小衣到外衫都齐全的衣服,毓筱恨不能此刻两眼一番,直接晕死过去算了! 痛定思痛,毓筱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以后,衣裳这种东西,她一定要自己准备! ***** 送过衣衫出来,墨宸无视了赤风看着他的诡异眼神,一个人往厨房去了。 有好几日都不曾给筱筱做好吃的了,小丫头该馋了吧…… 赤风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眉头是越皱越紧。 主子……主子这是…… 原以为毓筱小姐都住在府上了,可……感情弄了半天,主子还在追美人的路上呢?! 不过,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人都在这里了,离掌家还会远吗?! (不过,赤风啊,你是不是想多了啊……) ***** 又在床上多滚了一会儿,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了,毓筱这才不情不愿的坐起身来。 褪下了身上的浴袍,毓筱准备换了衣衫起来。 不经意间瞥见一抹暗红,毓筱又一次僵住了,而且比之前两回都严重! 她……她…… 麻利的爬起身来跪坐在一旁,毓筱一把抓住了被子,双眸紧紧的闭着,口中快速的念叨着:“一定不要,一定不会,一定不能……” 深深的吸一口气,毓筱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掀开了被子,可是闭着的眼睛却是迟迟不敢睁开。 因为她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了,肿么办呢? 1241.第1241章 再回京城之你流氓! 总觉得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睁开眼睛,毓筱已经向她所知道的所有的神仙祈祷过,可是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残酷的。 因为入眼的,是纯白的床单,上面,一抹艳红好似娇美的红梅正傲然盛放,顺便,还跟她耀武扬威了一把! 毓筱觉得眼前黑了一黑险些晕倒,有种天雷滚滚的感觉。 她……她这是来葵水了吧? 也是,她就快要及笄了,来葵水也是正常的,她一直都有心里准备的。 可是! 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就非得是这个时候?! 还有,书上不是说,女子葵水之前,都会有一些诸如腹痛、烦躁等一类的预兆吗?为什么她没有预兆?! 要是有个预兆什么的,她不是也好防备一下不是,哪至于搞得现在…… 哎——,这些都是昨日才换上的东西,今日不是又要换一回了?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睡得别人的床!还是一个男子的床! 天,她要怎么跟墨宸说,说她入住的第一天,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得要再换一回吗? 可是那是葵水啊!她是女孩子,不好开口啊…… (毓筱还在想着不好开口的问题,很显然,她忽略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就在毓筱一直纠结之时,墨宸那边已经做好了早膳,因为迟迟不见人来,墨宸又一次“擅闯”香闺了。 不过,这是毓筱的看法,因为在墨宸眼里,这是他的安宸阁,是他的屋子! 进自己的屋子,怎么能叫擅闯呢? 推门声响起,毓筱就像是受惊的猫,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床单。 脑子转的飞快想着怎么能瞒天过海,毓筱却忽然发现,自己此刻正衣衫半解(说什么衣衫半解都是轻的,那就是脱衣服脱了大半忽然被呆住了,之后给忘记了……),本就宽松的浴袍披在肩上,根本就和没穿没什么区别嘛! 一张小脸迅速羞红,毓筱“哧溜”一下,匆忙的钻进了被子里,可是却因为动作太大,浴袍从肩上滑落,掉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忙伸出手臂去捡,可是进屋的人也已经拨开了珠帘。 没想到墨宸会在此时进来,毓筱正趴在床上香肩半露,抓着浴袍的手落在榻边还没有收回来,拧头看向墨宸的瞬间,人就怔在了那里。 墨宸亦没有想到他进来会看到如此……香艳之景,原以为她应该起了,迟迟不曾出来只是因为不会绾发…… 所以,看到如此一幕,他也怔住了…… 二人就这样停止的那一瞬,墨宸的目光却捕捉到了浴袍上的那一抹暗红。 心顿时提起,他几乎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榻边,弯身去捡地上的浴袍。 然,毓筱却比他更快,猛然收回了手臂一把将浴袍扯进了被子里。 墨宸怔了一瞬后抬手就准备掀开被子,却被毓筱的另一只手慌忙按住,指责的话也随之而来,“你!你!你流氓!” 她还没有穿衣服,他掀了被子,她……岂不是…… 1242.第1242章 再回京城之落荒而逃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失了分寸,墨宸忙收住了欲掀被子的手,可是却不打算就这样揭过这件事儿! 他看到了血迹,如何能掉以轻心呢? “筱筱,你到底怎么了?刚刚……” 他能感觉得到毓筱明显的阻拦和躲闪,所以他不敢再做什么;更何况,衣服都在这里,她……根本没穿衣服,他还能再做什么! 可是这问题一问出来,某人一张小脸就像煮熟的虾子,眸光躲闪着、龟缩着,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女子的初潮,这种事情……虽然她一向淡定惯了,但是还没有到了能跟男子大大方方讨论月事的地步! 只是,生怕她出了什么岔子,墨宸已心急如焚,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捞出她的手臂,四指顺势落下,搭在了毓筱的腕脉处,口中是透着强劲霸道的命令:“别动!” 两个字落下,毓筱却像是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待到迷迷糊糊反应过来时,墨宸已经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知道墨宸已经从脉相上知道了什么,毓筱反倒忽然不害羞了,撑起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接回视着墨宸,似乎是在说:知道我葵水来了,如何?又似是在说:你怎么还不出去?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意思…… 墨宸忽然有些尴尬,耳根微微泛了红,交待毓筱几句后,他从屋子里匆匆离去,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 毓筱沐浴之后,红裳已经给她备好了需要的东西,换过了衣裳,毓筱看看被血迹污了的被褥,有些不好意思等着下人来收,便亲自动手卷了床单。 看一看外室的一排柜子,毓筱忍不住咂舌:没想到墨宸一个男子,屋子里竟然还有这么多柜子,这里面,不会都是衣服吧? 想着这些,毓筱忽然有些好奇,想要拉开柜子看上一看。 只是,占了别人的屋子就已经过分了,在私自看别人的衣柜,是不是…… 毓筱的内心不禁展开了小小的斗争,只是,当目光触及到被她卷起来放在一旁的床单时,毓筱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要换床单,当然要打开柜子去拿喽! 柜子这么多,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当然是要都打开找一找喽! 忽然间,毓筱觉得她有了极其正当的理由,当下便开开心心的开柜子去了。 只是,打开柜子看到的东西,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心中太惊,毓筱抬手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放下手,东西还在?! 愣了一瞬,毓筱又去看第二个柜子,再一次呆住:竟然还是?! 看着第三个柜子,毓筱心中不由的在想:不会还是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毓筱当即便否定了:怎么可能?!她进京也就不到一天的时间而已,墨宸就算真的是万事俱备,也不可能一下子给她做出这么多衣裳来的! 没错!毓筱打开的两柜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女子的衣衫,而且都是新作的。 1243.第1243章 最回京城之食不言 这些衣裳,多以素雅为主,主要为蓝白两色,而花色,有些是雪菱花,有些则是穆青花。 不过,除了这些,还有几件颜色亮丽的,更是有一件红衣仿佛一团火。 看着两柜子裁减及设计都精益求精的女子裙裳,毓筱微微有些愣神…… 抱着疑思,毓筱又去打开了第三个柜子。 里面依旧是相同色系的女子衣衫,可是看得出,都不是当下最新的款式,不过,衣裳却是新的…… 细细看了几眼,毓筱当下就明白了! 这是一个人不同年龄的衣服…… 可是,明明他不知道她在哪,她不记得他…… 心中的感觉有些说不太清楚,就好像心被裹着温泉水,一下一下的,微波洗涤着她的心…… 忽然想起了在醉洛阁里墨宸的那一句“我喜欢你”…… 忽然想起了那一句“不管多难,还有我”…… 他喜欢的人,应该只是“毓筱”吧?从来没有听他提及过有关前世的半点东西…… 不过,她怀揣着这些秘密,还不是一样不愿提及吗?毕竟有些荒诞无稽,不是吗? 可是她却渐渐分不清谁是谁…… ***** “小姐。”门外丫鬟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味道,打断了毓筱的思绪。 意识到自己又去想了那些东西,毓筱有些疲惫的揉一揉额角,深深的舒一口气出去。 关了柜门,毓筱清脆的声音响起:“进来。” 来的是墨王府上浣洗房的侍女浣纱。 “小姐,奴婢是来送床单的。” 看到浣纱手中叠的整齐的纯白床单,毓筱忙拿起了一旁卷成了一团的床单,与浣纱进行了交换。 到底是初次经历,毓筱有些不好意思,知道浣纱退出去毓筱才觉得自在了些,抱着怀里的床单打断把床先铺了。 只是,走了两步毓筱忽然觉得不对劲啊! 屋子里有这么多衣裳,墨宸那家伙早上来给她送的什么意思啊?? 这厮竟如此无耻!哼哼…… 暂时收起了要跟墨宸秋后算账的心思,毓筱还是觉得先把自己的尴尬解决了才好,虽然已经让墨宸知道了,不过整理好了床榻,总觉得能够掩饰一下,虽然是欲盖弥彰…… ***** 摆好了膳食灯笼许久,美人终于姗姗而来。 见毓筱过来,墨宸开始给她盛粥。 其实,也不过是在武城给她做了几回饭,墨宸却觉得他好像更习惯于这样的状态——照顾她的起居,照顾她的一切! 给她做饭……给她布菜……为她择菜…… 正当毓筱捧着碗里的瘦肉粥吃的开心时,门外红裳忽然闯了进来。 眼尖的瞥到了红裳手里大红的帖子,毓筱忙腾出一只手做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成功的将红裳到了嘴边的话全数堵住。 她就知道,她这样高调、这样招摇的坐着宸世子的马车,入住了墨王府,就没有理由不在京城掀起点是非来。 只是,她还是没想到啊,麻烦来的竟然这么快! 不过,这世间,美食不可辜负,宸世子亲自下厨的美食更加不可辜负!一定要以最美的心情吃下去才有益身心健康! 更何况,古语云:食不言! 1244.第1244章 再回京城之都是爱着的人 终于等到了毓筱吃的心满意足的那一刻,红裳却是不由的凌乱了。 感情她跟小姐在一起闯荡江湖近一年,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小姐的饭量啊?! 这说好的大家闺秀哪去了?为啥自家小姐那个小身板,比宸世子吃的还要多呢?!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的把手上这个描金的帖子递给小姐吧。 上前两步恭敬的递上,毓筱有些不情不愿的接过,翻开,然后便是皱眉。 荀雪舞?!沂水榭听戏?!这个女人是要闹哪一出?! 虽然当年狩猎失事之时毓筱尚不懂荀雪舞为何害她,后来有没了记忆,便是更加困惑,可是有了这“赐婚”和“宫门拒旨”一事,毓筱还有什么想不通呢? 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唐毓不是澹台毓筱,可是在墨宸面前,却还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自然是碍着了这位相府小姐的眼。 不过,这一位这些年是不是太顺风顺水了些?当年狩猎一事上还能与几方牵扯,有意着要撇清自己,可怎么三年过去了,反倒处事愈发没章法了呢? 她确实入京张扬,出了风头,可是这才刚入京第二天,她的帖子巴巴的就送到了墨王府,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不过,不就是梨园听戏吗?有何不敢的?!正好也让她看一看昔日那些仇人是不是过得还好! ***** 华国公府·华清台 夜色很深很宁静,华清台处处透着安稳,万物都陷入了深眠,只是不知是那一处一只晚归的虫儿,不是的鸣叫两声。 黑影飞过,虫声落。 原来,那般惟妙惟肖的,竟不是虫鸣,而是人。 随着黑影推门而入,屋子里一抹悠淡的光芒亮起,知足以照亮脚下的路。 摸索着进了内室,来人看着榻上面色惨白的女子,眼中划过一抹浓郁的心疼。 看这般样子,华清怕是受了重伤啊! 可即便如此,在来人靠近床榻的一瞬间,华清已经张开了眼睛,乌黑的瞳仁映着微光亮的摄人,哪里有一丝入眠的迷蒙? 本欲出手,可是待看清来人,华清的手猛然僵住,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诧异:“辰宫?!” 在这里见到她的这位搭档兼师兄,华清是太意外了。 辰宫不想她是朝中人,在冥楼这么多年,她从未听说过他入京,可今日入京来,他却闯了她的闺房?! 不过,不管他究竟为何而来,虽然来的是不速之客,但到底是熟人了,她也该有待客之道的。 挣扎着起床,华清想要尽可能的招待他。 虽然也已经深了,不过这里是她的华清台,她还是能保证最起码的严密的! 只是,辰宫的手却忽然扶住了华清的肩膀将她强压着躺下,“不要起来,我只是听说你受了罚,所以来看看你。” 冥楼里的刑罚,他们这些人都是知道的,每一样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 “我无事,倒是劳师兄担心了。”华清笑得温婉,是大家闺秀,不是暗夜杀手。 辰宫似乎是不太适应面对这样的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措,眼中隐约还有一抹受伤划过。 他的心,她早就明白,可是却无能为力…… 说白了,他们都是一样的,是爱着的人…… 1245.第1245章 再回京城之辰宫之念 将华清从榻上扶起来,辰宫想要看一看她的伤,可是手却被华清猛然抓住。 “师兄,别看了……”依旧是温浅的笑,依旧是得体的风度,可是辰宫却蓦地心头一痛,从里面品出些哀求的味道。 知道她不想欠了他的,辰宫心中虽然暗淡,但也顺着她的心意来。 只是,有些话,他还是想要说! “星阙,你……” 有人想说,可未必有人想听…… 也许,并不是不想听,只是,怕白听了…… 辰宫才刚开了口,华清已经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辰宫,你若是来骂我的,千万别开口!”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风,该说她是星阙,这才是辰宫熟悉的她。 心头无奈,却也已经纵容成了习惯,辰宫浅浅摇头,宛若叹息:“你呀!” 然,下一瞬,辰宫忽然正色,有些东西,他不想再这样模糊不清的躲迷藏。 “他值得吗?”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是第一次,而她的答案,他早已会背…… 平淡如述,华清的言语未染波澜,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不是他值不值得,而是我必须这么做……” “行啦行啦,我都听了八百回了,知道你不这么做会后悔!”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辰宫只觉得她话语中的平静就像是一座山,将他压得透不过气。 “知道了你还问?!”略带嫌弃的语气,面对辰宫,星阙更多的是把自己当做妹妹,他的小妹妹,就像华清于华枫而言一样。 若是往常,听到星阙这样的话,他定然也会跟她逗闹一番,可是今日……今日,他没有那样的心情,也没有那样的兴致。 以往星阙做什么,他和师父可以瞒天过海,也就都由着她了。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她却被勒令回冥楼领罚了…… 沉默就像水,无孔不入,让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子变得压抑。 呼吸声若隐若现,却依旧能听得出二人其实都不太好受,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辰宫先出了声,却是依旧接着方才星阙的话梗,“其实,我就是不甘心……” 比十年还多的时间,与她一同冥楼受训,熬过了地狱的磨练,他们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师兄妹,他从小就喜欢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她…… 却不想,忽然有一日,冥楼里来了一个阶下囚,竟然占了她的心,让她甘心受冥楼戒律也要如此帮他…… 而最可恨的,那个男人,只把她当妹妹…… 若是她幸福了,他即便不甘心也会断了念想不是?可偏偏,她爱而不得,却又爱的怡然自得,心甘情愿! 他自问爱不到她那样的境界,他尊重她的爱与守护,可是他却也想要守着他的爱与守护…… ***** 墨王府·檀树下 原本树下总是形单影只的人终于有了伴儿,只是,这一动一静…… 原本说起来,毓筱也是极稳重的人了,可是在墨宸面前时,还真是什么都是她,就唯独少了那一份稳重。 1246.第1246章 再回京城之二钟入京 这不,这会儿也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儿,毓筱竟跟个孩子一样扯着墨宸的袖子可这劲儿的摇呀摇呀摇,这副小模样,还真是像个撒娇的孩子。 只听得:“墨宸,你就去嘛,去嘛,去嘛……” 也不知毓筱这般舍了形象,是想要墨宸去哪里? 嘿嘿,明个就是六月初五,沂水榭梨园开戏的日子,拜帖上虽然只写了“唐毓”之名,可是毓筱敢拿她这颗漂亮的小脑袋打赌,若是墨宸明日出现在了梨园内,荀雪舞只会更高兴! 其实毓筱非要拉着他,也不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只是一个人去未免无聊了些,她对那些个戏文什么的,尊重其价值可以,可是若说欣赏嘛,她还真不够那个水平! 只是,也不知某人是不是在暗中享受着这样的“好福利”,竟是任凭毓筱如何摇着他,就好似一座泰山,纹丝不动!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忽然,赤风的身影落在了檀树下,让毓筱的脸色忍不住僵了僵,当即收回了扯着墨宸衣袖的手。 她也只是在墨宸跟前什么都放得开罢了,让赤风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毓筱只觉得要羞死了!恨不得此刻就找个地洞钻进去! 其实,赤风更想跟她说:毓筱小姐啊,难道您不知道吗?这四周到处都布着隐卫,您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我们的眼中啊…… 赤风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毓筱这般样子时,有多少兄弟在隐蔽处滑了脚啊……也幸好,都是选出来的尖子,滑了脚都还能及时补救回来,没有谁一个肉饼拍在了地面上,若不然…… 哎哎,想想都不会好过啊!主子和毓筱小姐两重折磨啊…… “表哥。” “表弟。” 钟灵玉清脆悦耳的声音,像鸟儿叽叽喳喳叫得响,掩过了钟凌风的声音,却是让从来到此处就一直发呆的赤风僵了身子。 心中大呼不妙,赤风只觉得追悔莫及啊! 好好的他去看毓筱小姐做什么?!耽误了表小姐和表少爷的通报…… 还有这两位,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自己进来,为啥还非得让他来通报一声呢?! 大约是理解了赤风此刻的悲剧之心,墨宸轻轻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让赤风还有机会如一阵风消失。 这两人缘何入京,其实他已心中有数…… 一旁,原本还表情僵硬的毓筱看到二人到此时,当即便收敛了情绪又做回了那个仪态得体的闺秀小姐,只是目光触及钟灵玉时顿了顿,眼睛似乎还亮了亮…… 知道这二人来此定是有事要与墨宸商量,她自然识趣避嫌,“你们先聊,我……” “筱筱不必走。” “毓姐姐不要走。”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将毓筱吓了一跳,脚步还没迈出去就猛然顿住,结果却不小心右脚绊左脚,整个人向着身旁倚树而坐的墨宸砸去。 不知道是不是发生的太突然,在场的四人竟然都愣住了。 毓筱忘记了去稳住身体…… 毕竟她内外功兼修,虽然摔一跤这样的事情来不及去运个轻功,可是很明显修炼外功会使平衡变得很好。 1247.第1247章 再回京城之调戏 墨宸忘记翻身躲开…… 不过,摔下来的人是筱筱啊,他为何要躲,是不是?如果不是筱筱,这个问题也就无需考虑了? 钟灵玉、钟凌风都保持着瞳孔放大的惊讶之态,不过,他们的惊,却不是同一种。 钟灵玉惊的是:毓姐姐竟然对表哥投怀送抱了!还是光天化日之下! 钟凌风则是一种小小的惊吓:天!她竟然自己绊了自己…… 不过…… 钟凌风心头一抹苦涩划过,又被他极好的隐藏…… 墨宸叫她“筱筱”,果然,如他所猜吗? 抬手将毓筱接在了怀里,墨宸温柔又宠溺,“小心些,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微嗔的话语带着莫名的暧昧让毓筱一时间心跳快的有些超出了负荷,脸颊染上夕阳的霞色晕出一片美景,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微微半敛着不敢抬眸去看他,只是觉得此刻自己竟连指尖都变得敏感起来。 大约就是太暧昧太害羞的缘故吧,毓筱竟忘记了爬起身来。 “筱筱,快些起来了。”墨宸依旧揽着她的身子,悠悠的又来了一句:“便是想抱,也要等他们走了,好不好?” 听了墨宸的话,毓筱没有第一时间就起来,而是抬眸看着墨宸怔住了。 稍顷后,她像是猛然惊醒,手脚慌乱的从墨宸怀里爬起来,只是神色上并没有太多的慌张,整理过衣衫后她已经恢复如常。 不过,并不像面上所表现的淡定,毓筱的内心像是正刮着一场暴风雨。 她不明白墨宸这是怎么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调戏了她?!实在难以想象! 看着二人如此暧昧,钟灵玉“嘿嘿”笑了笑,为他们感到开心。 只是想到了哥哥,她笑意顿收,忍不住偷偷瞥他一眼。 钟凌风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神色,但是钟灵玉却知道他是不好受的。 有心想要说什么安慰一下哥哥,可没能让钟灵玉开口,钟凌风的话却先来了。 “我是钟凌风,墨王府的姑表亲戚,宸世子的表哥。” 这是自我介绍,明显是对毓筱的,明显有些别的意思。 毓筱怔了怔,遂即也开了口:“唐宫宫主,唐毓。” 听着她的话,钟凌风眼中划过一丝黯淡。 明明猜得到他可能已经识破了她,可是她竟还是不肯告诉他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毓筱又一次出声了,话语转折,同时也转折了钟凌风的心情。 “我还有一个身份,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展颜轻轻一笑,毓筱说出的话有几分俏皮:“没错,就是三年前那个让你看一眼都讨厌的毓筱。” 钟凌风顿时一阵尴尬,张张嘴想要替自己当年的鲁莽表达一下歉意,可是墨宸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你们到这里,有事?” 隐含不满的态度,明知故问的话语,在场的三人都是极聪明的,自然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他的反常。 毓筱有些摸不着头脑,隐约还有些责怪之意。 对方是他的亲人,绕道京城探望于他也是担心他的身体,他倒好,明知故问!这不是摆明了不领情嘛! 相较于毓筱的不明所以,钟凌风却明白墨宸是为何不快了。 他更明白,不是这一刻墨宸才反常了,而是从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没有正常过! 而区别于这二人心中的弯弯绕绕,钟灵玉明显单纯了许多,竟然真的回答了墨宸的问题。 “表哥,我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哥哥不放心我一个人,就随我一同来了。” “哦?不放心你?” 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墨宸不再言语,只留下悠长悠长又寂寥的沉默…… 1248.第1248章 再回京城之终于吃醋了 “哟!都在呢?” 忽然的出声,打破了此刻的僵持,三人(墨宸除外)同时看了过去。 只见,一身红衣微微飘动,信步而来,活脱脱就是一从画中走出的……妖孽! 其实,这一位早在一旁看了多时,对底下上演的这一出好戏,他看的可是心满意足,这不,要亲自来插一脚了。 不过,他还真是有些期待呢!他敢拿项上人头去保证,方才墨宸的那一系列反常,绝对是吃醋了! 在武城的时候他还一直都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太淡定了,看着别的男人对毓筱示好竟然能无动于衷。 嘿嘿,这不是沉不住气了吗? 不过,也是了,人家都追到他家里来了,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也实在…… 大约是领会了唐柒到此看热闹的心,墨宸犹如九月霜一般的语气让人觉得冰凉冰凉的,“看来你很闲啊,既然如此,就负责招待一下他们吧。” 一句话,三个人全数打发了。 看看钟灵玉和钟凌风,唐柒满心无力:这里是他的墨王府,他唐柒也是客,招待个什么鬼?! 更何况,他刚刚从宫里出来,心累的很! 犹豫着没有迈出步子,唐柒正在盘算着自己要不要跟墨宸讨个价什么的。 可就在这时,毓筱先出声了,“小柒啊,你一个人是不是忙不过来,我去帮你吧?” 就在毓筱话落的瞬间,唐柒明显的感觉到四周的温度低了些,一双如刀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 即便他没有去看那双眼睛,他也知道,墨宸此刻这样的眼神是在警告他! 不过,能给阿宸添堵,似乎是件很有趣的事儿啊…… 终究,唐柒顶着墨宸警告的目光,笑意满满的应下了毓筱的话,四人一同走了,树下又只是他一个人,一如既往的宁静,却没有一如既往的孤…… ***** 跟着唐柒离开后,毓筱便拉着钟灵玉说起了悄悄话。 唐柒和钟凌风二人同行,始终一言不发让气氛有些怪异,见钟凌风不时看向走在后面的毓筱和灵玉,唐柒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钟少爷,我们宫主心底善良,不会对令妹如何的,您不必时时看着。” 钟凌风转了一半的头有些僵硬,没有再看后面的两人便转了回来,最终落在了唐柒的身上,透着些探究和怪异。 无视了钟凌风意味不明的眼神,唐柒似乎是唯恐天下不乱,“莫不是,其实你一直在看的,是我们宫主?!” 呃……钟凌风有些尴尬,因为,确实被唐柒说中了。 其实他也不明白他总是回头到底想看些什么,她的样子,那样惊艳,他早在第一次相见时就已经刻入脑中,根本无需再看。 而且,她不知是在跟灵玉说什么,很认真,从没有抬头看过他…… 他想,也许是刚刚知道了唐毓就是毓筱,有些不太适应吧…… 不想再谈论这些,钟凌风转了话题,“唐公子再回唐家,不知感觉如何?” 唐柒猛然怔了一下,而后则是张扬一笑,“没有唐家,唐宫不过是借了“唐”姓罢了!” 钟凌风愣了愣,忘记迈出脚步,站在了原地。 没有唐家…… 借了唐姓…… 看来,他是真的想通了啊…… 只是,不知道这个能让他想通的人,是谁…… 1249.第1249章 再回京城之赴宴1 妆台前,红裳正在给毓筱绾起青丝。 看着琉璃镜中妆容初成的自己,毓筱渐渐走神了…… 今日就是赴约的日子了,也不知道荀雪舞到底打算做什么。 三年过去了,她的那些仇人,一个个的,过得都很自在吧…… 唔~,也该是时候算算旧账了吧,若不然,欠的太久,他们若是忘了,可怎么是好? …… 门外一阵欢乐的呼唤声,便是不去看,毓筱亦知道,来人是钟灵玉。 “毓姐姐,毓姐姐……”推门进来,钟灵玉欢快的像只刚出笼子的小鸟,可是当见毓筱还在梳妆时,不由的皱了鼻子,抱怨一句:“姐姐你怎么还没好啊?太慢了!”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京城玩儿了,她如何能不开心呢?又如何会不着急? 只是,毓筱却微有些歉意。 这一次赴约,说不准会是鸿门宴,倒是辜负了灵玉这样期切憧憬的心情…… ***** 终于收拾妥当出了门,看着门外丑的毫不起眼的马车,两人都微微一怔。 钟灵玉咂咂舌,笑看毓筱一眼,语气带着些酸意,“墨宸今日倒是大方的很啊,竟肯将马车借出来给我们二人用。” 话是实话,只是这语气,毓筱怎么就觉得那么不对味儿呢? 斜睨了钟灵玉一眼,她不欲在此纠缠,出口微嗔:“你要是不想上车,那不然,你走着去?” 看毓筱当真不理会她就往车上去,钟灵玉当下就慌了,忙陪笑道:“哪能啊!我这不是一直都想坐,可惜坐不着嘛!这一次,可是沾了毓姐姐的光了。” 说着,钟灵玉还蹭到了毓筱的跟前挽着她的手臂,似乎生怕毓筱会丢下她。 毓筱有些无语: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东西了?这都说女大十八变,难不成,连性子也要变上一变? 不过,这是要上马车!她这样挽着她的胳膊,确定还能上得去吗? 直直的看着钟灵玉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毓筱一言不发的等着她自己去发现。 果然,半天没见毓筱动一动,钟灵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顺着毓筱的目光,她恍悟了缘由,却不慌不忙的放开了毓筱的手,转身攀着车壁上了马车,将毓筱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呆了一呆,毓筱忍不住一笑,低低骂一句:“鬼灵精的死丫头!” ***** 毓筱和钟灵玉二人才出门没多一会儿,门口处便又出现了两道身影。 只是,墨宸和赤风到这里,也是要出门吗? 不过看着两人的架势,好像状况有些不太对啊…… 只听得:“主子……” 赤风满目的担忧,却是欲言又止,看着已经行至门外的墨宸,他咬了咬牙,决定再去拦最后一次。 快步上前伸手相拦,赤风的言语中隐约含着埋怨:“主子,您不能!” 似乎是没料到赤风有这么大的胆子,墨宸怔了怔,言语却是清淡:“无妨。” 赤风忍不住一阵恼意上头,心中只想把他痛骂一顿:无妨!无妨!就只会说无妨!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子,还需要别人提醒吗?!身上的寒毒又到了哪一步,还需要别人去说吗?! 1250.第1250章 再回京城之赴宴2 只是,一双满是恼怒的眸子一触上墨宸清清淡淡的眼睛,所有的怒火便顿时烟消云散去了。 讪讪的,却又是极其不情不愿的,赤风一点一点的挪开了门口的地方,给墨宸让了路。 他知道主子去找鸢姐定然是有要事的,可是…… 为何就非得用轻功呢? 为何就非要将马车给了毓筱小姐和表小姐呢?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根本动不得轻功吗? …… 只是,纵是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赤风也是一句都说不出…… 不是怕墨宸会将他如何,而是知道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这都是墨宸的无意为之啊! 他知道蓝盏鸢特意留京,要说的事儿定然与蓝家旧案有关,而她和他,都不会想让毓筱掺和在这里面,所以,特意将马车给了她们,是为了不让毓筱发现他出了门,若不然,以毓筱的聪明,极有可能猜得到他做了什么…… 不过,谁说他就非要用轻功呢? “我可以走着去……”清淡的话语随着微风飘散,只字片语落在了赤风的耳中,让他的脸呆了呆,黑了黑,却终是没了担忧…… ***** 马车行至沂水榭停下,二人下了车,看着这临水楼阁,毓筱微微赞叹。 果然是听曲的好地方啊!临江眺望,丝竹为乐,定然是美卷一幅,只是不知,会不会有人,横一笔败笔! “二位来了,快,快请进。”荀雪舞迎面远远而来,还未走近,热情的招待语已经传来,好似是与二人极亲近似的。 可实际,不论是唐毓还是钟灵玉,她都是第一次见到而已…… “相府小姐有礼。”二人均执江湖人的抱拳之礼,虽点名了其身份,却也暗示并不会太在意她的身份。 荀雪舞也并不在意,微微屈膝还以一礼,便邀请了二人进去。 不多时,台上花旦已开腔,咿咿呀呀唱的极是不错,毓筱一下子便听得出,定然是业内行家。 也是,沂水榭梨园这样的地方,也不是哪里不知名的角儿可以上台一展风采的。 只是不知道荀雪舞到底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包得了梨园的场! 只是,听了许久,毓筱总觉得这戏文的内容,似乎是意有所指,就好似是在说荀雪舞与墨宸一般…… 心中莫名的生出些不喜,毓筱看似漫不经心的听戏,可是目光却是越来越冷,似乎是要将台上的男女冻成了冰雕。 “毓姐姐。” 耳畔忽然听到了钟灵玉的低唤,毓筱收回了看着戏台子的目光,转头看向了钟灵玉,“怎么了?” 钟灵玉紧紧的蹙着眉,似乎有什么极烦恼的事情,眼神中隐约还缠着几分疑惑。 “姐姐,台上这戏……是在说表哥奏凤求凰和宫门拒旨的事儿吧?” 关于这事儿,在京城至今依旧是津津乐道,也难怪钟灵玉来京才不过一天便已经知晓。 毓筱闻言微怔一下后低低的笑了,果然,连灵玉也是这么觉得吗? 清浅的笑意,毓筱点点头,清悦的声音好似清泉:“怕是了吧。” 1251.第1251章 再回京城之赴宴3 “姐姐喜欢看?”钟灵玉对毓筱的态度有些摸不清楚,只是看着毓筱微笑的面容,她心中有些微的不满。 表哥会宫门拒婚,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当婚姻为儿戏,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不想毓姐姐误会他,可是姐姐……姐姐好像根本没一点在意…… “为何不喜欢?”依旧浅笑温颜,毓筱反问她一句。 其实,平心而论,京城数一数二的名角儿,戏唱的自然是好的,只是…… 钟灵玉赌气的摇摇头,恶声恶气的道:“哪里好看?!” 见灵玉好像炸了毛的猫,毓筱也不再逗她,言语染上了些微的凉意:“也没什么不好看,墨宸做事儿,几时在乎别人说什么了?” 知道毓筱说的对,可是钟灵玉总是觉得,她的回答似乎有点文不对题…… 不过,她并不想跟毓筱争论什么,只是心里有些替墨宸难过…… 昨日在树下看到二人如此亲近,她本以为他们情已定下,可是却没想到…… ***** 酒楼临窗的座位上,沐宇鑫慢条斯理的品着酒,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处处透着风流倜傥,惹得众人忍不住一再驻目。 临窗远眺,沐宇鑫不知是在看什么,竟看的这般入神,仿佛是要从这个世界独立…… 忽然,一道黑影落下,行如鬼魅。 “少宫主,已经打听清楚了,钟秀宫的宫主现在正在沂水榭听戏。” 仿若未闻,沐宇鑫的目光依旧胶着在不知名的远方,只是下一刻,桌上多了酒碗,座上,却少了人…… ***** 京城·沂水榭 留意到荀雪舞悄无声息的离开,毓筱嘱咐钟灵玉一句小心行事,便尾随着她出去。 只是,站在沂水榭的临江处,毓筱看了几圈,却始终没有发现荀雪舞的行踪,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她想不通,以她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子,竟能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消失不见? 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或者,这里是不是设下了什么隐匿的机关或阵法呢? …… 心中疑惑不解,毓筱正准备去别处寻人,可是一转脸,一抹人影却突兀的落入眼中,让她不由的顿住了脚步。 那?那是……墨宸?他这是要去做什么?竟然是……走着?! 心中实在好奇,毓筱几乎本能的便尾随上去…… 她定要去看看墨宸背着她出门,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借着街上繁多的行人,毓筱极轻易的便隐匿了自己,没让墨宸发现端倪…… ***** 钟灵玉一手支着头不停的打着盹,整个人困得就好似昨夜没睡似的,可怜台上京城的名角儿,一场好戏竟生生给变成了独角戏。 其实,钟灵玉生是江湖人,即便是养在京城,也依旧是江湖人的血性,实在不习惯这些个咿咿呀呀的腔调,所以,只能是越听越困了。 平衡没有保持的很好,小脑袋“咚”的一声磕在了桌子上。 “嘶——”,吸气声昭示着钟灵玉的疼,她揉着脑门爬起来,看一看依旧没有人的座位,心中有些奇怪:毓姐姐这是去哪里了?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个人追过去,把她给忘了吧? 1252.第1252章 再回京城之赴宴4 这样一想,钟灵玉顿时就坐不住了,慌张的起了身便往外走去。 只是,她已经将整个沂水榭转了一圈了,为何竟不见一人呢? 荀雪舞和毓姐姐,她们都去了哪里了? 不想再回去听什么劳什子的戏文,钟灵玉从沂水榭上踩着台阶下来,看着热闹的街,她忍不住动了玩心。 京城的繁华,她只是远远的见到过,却从没有融入其中体会过…… 曾经,她知道表哥是在保护她,所以她听他的话,不任性,不出门,可是这并不是代表她没有向往,没有憧憬…… 这一刻,京城的繁华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所以…… 她忍不住了!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在一步一步走向街市、走向那些她初入京城时就想去看看的繁华…… ***** 身影落在沂水榭,沐宇鑫看一看四周,旋身飞起,最终落在了屋顶。 揭开屋瓦看下去,他只听见一个女子似乎声色俱厉的责骂着什么,却并没有看到他想见到的人。 心下失望,可是沐宇鑫却并不放弃。 他知道,他的人打探来的消息绝不会是假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小丫头方才还在这里,是不久前才离开的…… 只是,这样一想,沐宇鑫不由的有些怄心:他跟小丫头该是多没有缘分啊,竟然就这么一会会的功夫,竟也能错过?! 不过,缘分这东西,若说缘是天定,那么,分,是不是得看自己怎么争取呢? 邪邪一笑,沐宇鑫恢复了屋瓦,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此处。 他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没有缘分…… ***** 此刻的梨园内,戏文已落幕,荀雪舞正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跪着的四个人,那冰冷的神色,仿佛是在看着死人。 对初凝使个眼色,初凝便已经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上前一步,取了桌上的酒壶斟下四杯酒。 放下酒壶,她对跪着的四人浅浅一笑,柔媚的声音很甜:“四位辛苦了,这是我家小姐赏各位的,还望各位莫要嫌弃才好。” 看一看桌上的酒,四人都不是傻子,心中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可是看这小丫头威胁的姿态,他们也知道,这一回,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四人相互对视,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决绝,与其如此被人灭了口,倒不如…… 一拍即合,四人蓄势而发,两人一组分别攻向了荀雪舞和初凝。 只是,这些人到底是天真了。 若是这二位当真没什么依仗,两位弱女子,又怎敢跟他们如此叫板呢? 果然,四道墨色的身影瞬间出现,紧接着便血色飞溅,而后,一切重归平静,只是,却只剩下了荀雪舞和初凝二人…… ***** 京城·桃花小筑 墨宸推门进去,果然,蓝盏鸢在等他。 “蓝姨。”墨宸轻轻点头算作招呼,与蓝盏鸢一同在院中的桃花树下坐下。 “宸儿,筱筱她……” 蓝盏鸢不希望毓筱知道这件事情,在她看来,有些事儿,一个人承担就足够了…… “别担心,筱筱今日赴约,不在府上。” 蓝盏鸢点点头,“那便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1253.第1253章 再回京城之桃花小筑1 不想多做耽搁,墨宸心中不知怎的,总是有些不踏实,便开门见山:“蓝姨特意在京城等着我,是想问一问蓝家旧案吧?” “是。”蓝盏鸢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墨宸轻轻点头,却并没有去说什么,而是问了问题:“蓝姨进宫,是去找太皇太后?” 蓝盏鸢忽然轻轻笑了,“果然,就知道瞒不住你!” 墨宸也是浅笑,却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她,等着她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犹豫片刻,蓝盏鸢终于开了口:“我去问了当年谋逆一案的真相,只是,我还少了证据。” 墨宸已经明白了蓝盏鸢的意思,只是,这证据,他印象中也只是隐约记得,父王似乎曾收集过,可是却并不知道,父王将那些东西弄到了哪里去…… “蓝姨,证据我并没有,我只知道父王找到过,可是却不知道在哪里。” 蓝盏鸢并不死心,继续追问着:“你知不知道,有可能会放在哪里?” 墨天这个人,她也算知道一些,是个总是让人摸不透性子的人,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有那么一些出乎意料,可是细细推敲,却又发现一切都在情理中。 “蓝姨。”墨宸苦笑一下,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父王做事一向无迹可循,这让他从何而知呢? 不过,大约…… 墨宸斟酌了半晌后,方才道:“我觉得,这东西,只怕就在贤王府。” 在他父王的眼中,直接与简单,是他的准则!既然是关于蓝家的事儿,那么将证据放在贤王府,一定是最直接的。 忽然,墨宸想到了一个东西! “蓝姨,当年贤王入京,我曾承父王所托,交给贤王一个盒子。” 蓝盏鸢也是极聪明的女子,墨宸的话说到这里,她已经全然明白。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可能的线索,那剩下的事情,她自然不再需要跟墨宸多说什么了…… 不过,蓝盏鸢无话可说了,可是墨宸却还有。 ***** 一路尾随着墨宸,毓筱最终站在了桃花小筑的门外。 抬头看着匾额上秀气的字迹,毓筱疑惑的一头雾水。 墨宸竟然来了这里…… 他来找姑姑有什么事儿? 与姑姑特意留京,为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儿? 为何会觉得,他是故意避开了自己呢? …… 毓筱站在门外,一时间没一堆堆的疑问搞得头晕眼花,有些不知道何去何从。 她和哥哥昨日随同墨宸一起来了这里,可是姑姑却除了叙旧,什么都不曾说。 这就说明,是姑姑不想让他们知道! 所以她在犹豫,她究竟要不要走进去…… 这一刻,毓筱觉得,这一扇门,就好似潘多拉的魔盒,里面似乎有个恶魔一直在蛊惑着她,在她的耳畔呢喃着:“打开吧……打开吧……” 终于,毓筱伸出的纤细的手覆上了门扉,用力—— 门开了,门外的人,已经不在了,隐约有清风拂过,卷起几片花瓣,飘飘洒洒的落在门里门外…… ***** 见墨宸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蓝盏鸢不禁疑惑了。 1254.第1254章 再回京城之桃花小筑2 从他进了门,她就看得出他似乎心绪不宁,而他开门见山的做法更是证明了她的发现。 所以,她以为事情说完了他定然迫不及待要走,可是,结果却是……他一直坐在这里,而且,看着她的目光,好像…… 怎么说呢?太奇怪了! 好像有愧疚,好像有如释重负,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只是她的错觉…… 实在顶不住这样的目光了,蓝盏鸢张口欲言,可是墨宸好像并不想让她说话,倒是先她一步开口:“蓝姨这里,可还有桃花酿?” 讨……讨酒喝?! 宸儿何曾向人讨过酒?! 他拒酒不喝,才更加正常吧…… 更何况,桃花酿太淡,他一向不是太喜欢…… 蓝盏鸢忍不住僵了一下,猛然张大眼睛看着墨宸,专注打量他的样子,就好像是要从墨宸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破绽。 只是……没有! 蓝盏鸢忽然有种出了大事儿的感觉,手脚竟然有些发软,没有去给他拿什么桃花酿,而是颤巍巍的开口道:“宸儿啊,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只管说便是,我……我扛得住!” 对上蓝盏鸢坚毅的眼神,墨宸心中一阵波动,他不是怕她扛不住,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消息,只是…… 罢了,犹犹豫豫也是要说的,多耽误也实在无意义! “蓝姨,既然……既然您已经与贤王府亲人相认,我想,有件事儿,我也该告诉您了。” 第一次见墨宸说话如此斟酌与小心,蓝盏鸢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心跟着他的语气,一点点,被提的很高,也被绷得很紧。 言语也开始小心翼翼,蓝盏鸢轻声相问:“什么事儿?” 忽然,墨宸站起身来竟是撩袍下跪,郑重其事道:“在说此事之前,请容宸儿先向蓝姨赔罪。” 蓝盏鸢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一时间竟没了动作。 墨宸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敢自诩是最清楚的,却也知道他骨子里极傲,这一生,怕是除了父母,他再未跪过任何人! 不太在意蓝盏鸢的震惊,墨宸的话已经继续:“蓝姨,其实……早在六、七年前,我就已经找到了蓝姨的骨肉,只是……” “你!”蓝盏鸢太激动,猛然一把抓住了墨宸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 没有给墨宸说话的机会,蓝盏鸢的下一个问题已经问出:“是谁?!” 不敢再耽搁,墨宸丹唇轻开阖,好听的声音汇成了两个字:“华枫。” 蓝盏鸢怔了怔,华枫……华国公府的嫡出小少爷……是她的孩子?……会吗? 悄悄的观察着蓝盏鸢的神色,墨宸的心一直被提的很高,生怕她会有什么不妥。 看着她眼中的疑惑,墨宸慢慢的解释道:“我曾记得,蓝姨说过,您的孩子,手臂上有您留下的蓝色鸢尾印记……” “你说什么?!”一道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了正在说话的人,也惊了蓝盏鸢。 二人同时回头,看着出现的人,语气是相似的不可思议:“筱筱?!” 1255.第1255章 再回京城之桃花小筑3 没有理会二人的惊讶,毓筱的眉头紧紧蹙着,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脸色竟有几分异样的惨白,出口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意:“姑姑,那个印记,我见过……”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张张嘴,似乎是费劲了全部的力气,才终于说出了这一句话,“就在……蝶依的手臂上……” “哐当——”!蓝盏鸢猛然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大,碰倒了身后的石凳。 石凳倒地的声音来的很突兀,让三人同时看了过去。 只是,蓝盏鸢整个人都处在呆怔之中,仿佛那样的巨响也只是引得她回头一看,并没能让她回了神。 蓝盏鸢觉得,这种感觉,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好像是飘在了云里,不是开心,更不是伤心,好像,只是……空白!什么都没有的空白! 曾经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找了那么多的地方,可是,没有找到!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就好像,那一段时间的幸福,都是她的一场梦,孩子只是她臆想的产物…… 可是今日,有了!儿女的下落,在这一瞬间,她全都有了! 可是,为什么就觉得那么不真实呢? 她的孩子,为何会成了华国公府的小少爷?华禛……他……如何…… 还有……蝶依…… 为她治疗了这么多年,为何她从未见过她的鸢尾印记…… 好像……是她,是她自己从来没有专心的看过她,只把她当做了一个病人…… 看着陷入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的蓝盏鸢,墨宸和毓筱两人都有些无措,不知道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知道毓筱必定比自己更担忧,墨宸轻轻揽了她入怀,安慰着道:“筱筱别太担心,蓝姨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别忘了,她曾经也经历过地狱,不是都好好活着吗?这一次,知道了儿女的下落,一定会更好的。” 毓筱轻轻的摇摇头,其实她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蝶依…… 蝶依的伤势,即便是姑姑找到了血灵芝,大抵也是不能活太久的。 若是过去,她只是姑姑手底下的一个病人,而姑姑作为大夫要做的,是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姑姑知道了,那是她的女儿,亏欠了很多的女儿,她又会如何?还能坦然接受她的命不久矣吗? …… 毓筱不知道蓝盏鸢此刻在想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些东西,她迟早都会想到! 到那个时候,她怕,怕姑姑会困在迷局里走不出…… 本来,人力就是有限的,我们能改变的,从来都不是生死…… 只是,命运未免太残酷了些,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不是上辈子大奸大恶害死了太多人,这一世才要活得这样的艰难…… ***** 看着街上的各种小吃,钟灵玉眉眼弯弯笑个不停,脚下蹦蹦跳跳的就像只欢乐的小兔儿,一刻都安分不来。 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京城里玩了,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看着老汉刚出锅的糖人,钟灵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有许多名曰“快乐”的东西从里面一点点的溢出来。 1256.第1256章 再回京城之相请不如偶遇 在不远处的街角,一身华衣的公子一直惬意的看着钟灵玉的一举一动,唇角噙着的浅笑就好似春风来到。 这一位,不是别人,正是从沂水榭出来寻钟灵玉的沐宇鑫。 也许他是对的,缘是天定的,分却是自己的争取的! 这不,人不是给他找到了吗? 小丫头终于要买东西了,他是不是有用武之地了呢?好像每一次见她,都是给她付账呢…… 不再在暗处看着她,沐宇鑫穿过了人群,一步步向着钟灵玉走来。 “灵玉。” 闻声回头,钟灵玉满是诧异:“宇哥哥,你怎么会在京城?” 沐宇鑫轻笑,“你不是也在京城?” 钟灵玉皱了皱鼻子,眼中闪过些什么,知道他这是不想说,她也不多做纠缠,转头接过了老汉给的糖人,对沐宇鑫客气一句:“那就不耽误宇哥哥的事儿了,灵玉要先走了。” 说着,她抬手,准备将一枚铜钱递给老汉。 可是,却又一只手,比她更快! 一枚铜钱落入了老汉的钱篓子,而钟灵玉的手已经被沐宇鑫握住。 拉着她的小手不舍得放开,沐宇鑫的言语中似乎有些埋怨:“走什么?!” 开什么玩笑?!他一路追到京城,可是为她而来的! 办事?他这不就是在办事吗? “世界这么大,可我们偏偏都来了京城! 京城这么大,而我们又恰好相遇! 你说,这么好的缘分,是不是不容错过? 再说了,相请不如偶遇……” 说着,沐宇鑫挑挑眉,给了钟灵玉一个“你说是不是”的眼神。 钟灵玉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好像都有道理,便点点头,算是应下。 ***** 将一桌子的饭菜都扫荡了,钟灵玉摸摸被填饱的肚子,笑得很幸福, 只是,钟灵玉一直想说该是她请他的,可是最终却还是沐宇鑫付了账。 吃了那么多的好吃的,钟灵玉心情极好,也就不再跟他计较什么。 从酒楼里出来,钟灵玉看看天,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毕竟还不知毓姐姐到底去了哪里。 只是,她想要走,某人却未必肯放人啊! 伸手拉住灵玉,沐宇鑫满是恳切的道:“吃了这么多东西,不如我们一起走一走,消消食儿?” 看着沐宇鑫恳切的眼神,钟灵玉只觉得拒绝的话,她实在难以说出口。 从武城第一次相遇,沐宇鑫就一直待她极好,买东西总是给她付账;内力之损,他想办法替她瞒天过海;修炼功法,他为她承担苦痛折磨…… 可是一直以来,她却都没能替他做些什么…… 如今,只是一起走走这样的小事儿,她也要拒绝吗? 不能的!怎么能呢?…… 见钟灵玉一直不言不语,沐宇鑫只当她是在考虑,急忙开始找借口加筹码。 “我是第一次来京城,对这里不熟,不如就由灵玉带我在京城里转转?” 据他所知的消息,这个丫头可是在京城里待了好多年的…… “对不起,我对京城也不熟的……”钟灵玉抬手挠了挠额头,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难为情的感觉。 她不想拒绝他,可是她是真的不熟悉,今日才是她第一次在京城里逛…… 沐宇鑫闻言却是明显怔了一下:啊咧?!是这样吗?!小丫头不会是不想带他去吧? 想到这里,沐宇鑫的眉头不由的开始打结了,心中有些郁闷! 难道他在小丫头心里,就这样的没分量吗? 见沐宇鑫不说话,灵玉只当他是不开心了,忙解释道:“我从没有在京城里转过,我不是……” 神思回转却看到了钟灵玉满是歉意与紧张的脸,沐宇鑫出言打断了她,“那刚刚好,我们一起去熟悉熟悉。” 他是真的不喜欢她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就该笑的如花如月…… 1257.第1257章 再回京城之刺杀1 两人本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可是沐宇鑫看得出,钟灵玉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心下有几分发堵,沐宇鑫不愿她这样子陪着他,便执意要送她回去。 盛情难却,钟灵玉无力拒绝,最终也只能由着沐宇鑫。 一路穿过闹事区到了京中的权贵处,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气氛有几分尴尬,沐宇鑫搜肠刮肚的找着话题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诡异的宁静。 “灵玉要在京城待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钟灵玉轻轻摇摇头,她只是实话实说,却不想,无意识间就把沐宇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来当话题给终结了。 心中愈发觉得怄得慌,沐宇鑫很是挫败。 与小丫头暧暧昧昧的,也好长一段时间了,怎么就始终不见她有一点点情窦初开的意思呢?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没魅力吗?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质疑什么,沐宇鑫猛然摇摇头! 就是追个小丫头而已,他还不至于要挫败到这种地步吧? 话题没了,再想就是了! 小丫头不开窍,他更直接一些,不就行了?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去找灵玉一同游乐呢?” “……” 钟灵玉有些为难,让沐宇鑫知道她住在墨王府,已经是她的不愿了,再让他去墨王府找她……她怕会给表哥惹麻烦…… 见钟灵玉不语,沐宇鑫心底又是一片苦涩晕开,只是他面上不显,笑意依旧风流,还很是厚脸皮的扭曲了她的意思,“灵玉这是不好意思了吧,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常常去找你的。” 钟灵玉一听顿时就慌了,张口欲解释,可是沐宇鑫却忽然一根手指压在她的唇瓣上。 “别出声!” 听得出沐宇鑫话里的认真和严肃,钟灵玉立即便明白:有事情不对。 她自修习了那个功法之后,内力确实有了提高,但只是短暂,甚至于其后续竟影响到了她原本的功力,让她此刻的许多感识都比上曾经。 所以沐宇鑫发现的不对劲,钟灵玉并没有发现,但是她心思灵透,已经从沐宇鑫的反应中明白了。 利箭带着凤鸣声破风而来,气势汹汹。 沐宇鑫一手揽了钟灵玉身形旋起,在空中旋转几圈后落下,漂亮的躲过了飞来的利箭。 钟灵玉双手紧紧抱着沐宇鑫的腰,一颗心惊魂未定。 她惊讶的发现,她不止是功力在退步,甚至连身体能力都在下降,只是一个小小的凌空旋转,她竟然头晕到需要抱紧身边的人才能稳住身子?! 目光越过沐宇鑫的肩膀看向钉入墙壁的箭,钟灵玉的脸色白了白,声音微微有些颤意:“这……这是,凤鸣箭?” “应该是。”沐宇鑫淡淡答一句,似乎并没有害怕,不过也肃起了脸色,可以看得出,他对这个所谓的“凤鸣箭”,也是有所忌惮的。 “凤鸣山庄?他们拦着我们做什么?”钟灵玉觉得她的小脑袋不够用了,实在不明白以走镖为生的凤鸣山庄,什么时候也干起了这等杀人的买卖。 1258.第1258章 再回京城之刺杀2 沐宇鑫心中也有不解,不过眼下可不是去想这些的好时机。 他身形微动,人已经落在了屋顶,四下扫视,沐宇鑫却没有如想象中那般见到射箭的人。 心愈发沉了,沐宇鑫神色紧绷。 凤鸣箭的最高境界为九箭同出,这一招,至今为止,还从没有听说过有谁破得了。 这一次,若是不想想办法,他这条小命,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索时,有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回声带起了一阵又一阵,说着同一句话:“交出你手中的女子……” 沐宇鑫愣了愣,看看怀里一样呆住了的钟灵玉,他心中满是疑惑。 他实在想不通凤鸣山庄要灵玉是为了什么…… 忽然,颈间一痛,沐宇鑫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钟灵玉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看看沐宇鑫不解的眸子,她轻声解释道:“我以前病了很久,所以就跟着给我施针的大夫学了针灸之术。 我给你扎的针是丝针,等一个时辰后便会融化,也就可以解开对你的限制。 还有,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钟灵玉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好看的笑颜,而后飞身离去…… 其实,她现在剩下的内力连轻功都费劲了,只是她想快点从他面前走掉,快一点…… 飞身落下去,钟灵玉清脆的声音夹杂着内力四散:“我就在这里,凤鸣山庄的人既然来了,藏头露尾的,不是也没意思?” “哼!小丫头口齿伶俐,倒是不饶人!” 一句斥骂后,似乎是有一阵强风吹过,钟灵玉已经不再原地,没了踪影…… ***** 拖着一身的疲累回了安宸阁,毓筱将自己扔在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虽然今日不过就是沂水榭里听了一出戏、桃花小筑里说了一件事而已,可是毓筱却觉得,她仿佛是去打了一个不眠不休的攻城战! 瞥一眼跟她一同进来的墨宸,毓筱有气无力的道:“这里现在是我的闺房,你不要随随便便就进进出出,行不行?” 墨宸有些担心的看她一眼,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转身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又或者,一直以来的事情太多了,毓筱就这样睡了,睡得很沉,似乎身体的每一处都很重,将她一直坠入黑暗。 去而复返的墨宸手中端着饭食,她一整天都没吃什么。 只是看她睡得那么沉,墨宸不太忍心唤她起来,便又端着吃食退出了屋子。 看一看天色,钟灵玉那个丫头还没有回来,让墨宸的心里蒙上了一层灰暗,满是担忧。 她以为她瞒的滴水不漏,但实际上,墨宸早已经发现了,不戳破只是因为不想灵玉为难,也是因为戳破了无济于事! “赤风。” “主子有何吩咐?”赤风出现的速度,似乎比以往都略微快了些,领命的态度也比往常多了殷切。 一大早他拦了主子,心底总是有那么点戚戚然的,这个时候能听到主子的命令,那对赤风来说,就等同于赦免状啊! 1259.第1259章 再回京城之抓错了人 挂心着灵玉,墨宸没空去理解赤风的那一点点兴奋,淡淡的下达了命令:“速速去找灵玉的下落。” 赤风怔了一瞬,有些懵,混沌的问了一个问题:“是要用引香之法?” 墨宸蹙蹙眉,有些不耐烦,“不管是何种方法,天黑透以前,务必找到灵玉下落!” 赤风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说废话,急忙飞身离去,只留下墨宸一人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引香之法的话,一定可以找到的吧…… 希望灵玉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若不然…… 所谓引香之法,是一种蛊术,是以香为引,由蛊虫去寻香的。 自从那一次毓筱被劫后辗转冥楼回来,墨宸便给亲近之人都用了香。 他讨厌那种无力的感觉,他不想以后再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 钟灵玉只觉得眼前忽然亮了,眨眨眼睛,她看到的,是夕阳的余晖,晚霞那么绚丽,只可惜却太短暂。 收回望向夕阳的目光,钟灵玉暗骂自己一句:现在哪是欣赏夕阳的时候?!这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带去了哪里呢! 只是,四下环视,钟灵玉虽然不认得这个地方,可是她却知道她还在京城。 而且,这个地方除了她,竟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些人到底是要干什么?将她弄到这里就完事儿吗?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钟灵玉满头的雾水却找不到答案,无奈也只能自己摸索着往回走。 天晚了,若她再不回去,表哥、哥哥和毓姐姐,他们都会担心她的…… ***** 几个身形高大的汉子看着钟灵玉一点点走远,这才从暗处出来。 一个极瘦的男子满是担忧的开了口:“大哥,你说如果小姐知道我们抓错了人,会不会……” 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伶俐的扫了那个瘦子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个丫头,我们都动不得!” 那可是宸世子的表妹,小姐图的,是宸世子这个人,若是给宸世子知道是他们小姐让人糟蹋了他的表妹,那估计,该要结成死仇了! “大哥说的对!大哥说的对!……” 几个男子都争相附和着,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少睡了一个女人而已,反正到时候小姐生不生气,他们也见不着…… 没有再在这里逗留,这几个男子相跟着离去后,此处又重归了平静,可是不远处的柳树上,隐约的,有一道身影,一身华衣随风轻扬,说不尽的风流…… ***** 赤风跟着青鸟一路上兜兜转转,发现青鸟似乎一直在兜圈子,心中不禁生出些念头来。 表小姐是不是迷路了,所以一直在这里转圈来着? 还是说,主子的蛊术不行,这引香之法根本不可靠?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冒出了什么样的念头,赤风只恨不能拍自己一巴掌,将这念头再拍回脑子里去! 为了能让主子知道这边的动静,他可是用血术,维持了契约的通持状态,此刻他心中所想,主子都会知道啊!!! 1260.第1260章 再回京城之命好苦…… “赤风。” 就在赤风正懊恼的时候,一声满含惊喜的呼唤在身后响起,让赤风顿时觉得好像黑夜里看到了光。 回头看去,赤风神色有几分小委屈,“表小姐,您没事不回家,乱跑什么嘛!”害得属下胡思乱想还质疑了主子,不知道会不会被罚啊…… 这一刻,赤风觉得自己的命好苦啊! 一大早堵了主子的路,好不容易才盼着主子翻过篇去,结果…… 呜呜……若不是他堂堂男儿掉眼泪太掉价了,他真想去哭一顿啊…… 带着钟灵玉回了墨王府,迎面而来的,与灵玉预料的没有半分的差别,果然是钟凌风的一顿数落!还有墨宸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钟灵玉明白他们都是担心,也只是笑一笑没有辩解什么,乖巧的回了玉落阁里。 只是,躺在榻上,她有些难以入眠,总是忍不住在想,那个人,他会不会有事啊…… 当时她只是害怕他会不顾一切的要保护她,所以才封了他的穴道。 可是现在想以想她就忍不住担心,他穴道被制,万一来个什么人,岂不是都轻而易举可以伤了他吗? …… 夜色渐渐深了,少半弯的月儿在天空露了露面又没了踪影,倒是满天的繁星,自始至终,一直都在…… 赤风查完最后一道岗回房,捂着嘴打个哈欠,心中感叹一句:这一天的事情虽然跌跌撞撞的,最终也总算都是有惊无险…… ***** 身影仿似鬼魅却依旧不敢越雷池一步,沐宇鑫落在了不远处遥遥看着墨王府,心就像夜的黑,有些东西,只有他自己最明白,所以感受才最深…… 站在这里,他就好像在守护着那个人,天地间,他与她同在…… ***** 朝阳如约而至,夜色被驱散,一片光明之下,连同那些被埋藏的见不得光,也一起被遮蔽…… 钟灵玉虽然一夜未眠,精神却是出奇的好,回了墨王府还没有跟府里的人打过招呼,钟灵玉一早便起来,来了个府中一日游。 转了半天,钟灵玉发现,这里的人,有许多都换了,心中不免生出些感慨来。 墨王府的佣人不会随随便便被换掉,那么那些不见了的人,应该这一生,她都不会再见到了…… 心下的感受有些不太好,钟灵玉不想再逛下去,便往玉落阁走去。 只是,路过后院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时,钟灵玉却意外的发现几个小丫鬟正聚在一起,不知在讨论着什么。 这一下,顿时就引起了钟灵玉的兴趣。 主要是因为,她曾经在墨王府住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墨王府的丫鬟聚众嚼舌根子! 这一次,也不知她们是知道了什么样了不得的事情,竟能让她们如此大胆,竟敢犯在表哥的忌讳上! 悄无声息的走来,钟灵玉不声不响的站在了最外围,而几个小丫鬟也实在太专心,竟没有人注意到钟灵玉的到来。 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那可真是一个热闹! 1261.第1261章 再回京城之落红1 “…………” “我好像听说,住在安宸阁里的那个唐姑娘,是咱们未来的世子妃。” “什么世子妃呀?不过是一个江湖女子而已,如何能配得上咱们世子?” “配不配得上,也不是由你说了算的,那得看世子是不是喜欢!” “世子当然是喜欢的,你没听浣纱姐姐说,唐姑娘入住第一夜之后,从里面收出来的床单上有落红吗?!” “真的假的?落红!天呐!那……那不是……” 到底都是女孩子,话说到这里,不免是有几分害羞的。 “那女子,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哼!都住在安宸阁里了,还说什么随便呀!真是笑死人了!” “也是!不过,江湖儿女嘛,不都是性情豪放的人?其实也没什么的,只要世子娶了她,不就没事了嘛!” “娶她?谁知道世子会不会娶一个江湖女子呢?” “哎?怎么听你这话,是觉得江湖女子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觉得知书达理上会差一点,你们又不是没见到,那个唐姑娘总是直呼世子的名讳。” “这样的话,你以后还是少说的好!别忘了,咱们王妃还有表小姐,可都是江湖出身的女子。” “真是难为了你们还记得我是江湖出身的女子啊!” 一句似嘲似讽的话,众人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一个个的腿一软,便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钟灵玉第一次动了这么大气!她曾经还一直觉得,王府里许多规程都太苛刻了些,可此刻,她只觉得,管的还不够! 到底是谁给她们的胆子,竟敢在这里非议主子?! 毓姐姐好与不好,又岂是她们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江湖女子……江湖女子又怎么了?!难道不比那些笑里藏刀的假人好许多吗?! 钟灵玉是真的想对她们嘶吼,想跟她们质问,可是又觉得,是那么的不值! 毓姐姐的好,她们不会懂!所以与她们理论,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可是就这样放过她们,钟灵玉不甘心! 她确实一向不愿与人为难,但这绝不是代表她会毫无原则的妇人之仁,任人侮辱她在乎的人! 钟秀宫里见过她发怒的人都知道,她的底线,就是死神的镰刀! 不过,到底是墨王府上的事儿,她再生气,也不会越俎代庖坏了墨王府的规矩! 唤住了一旁路过的侍卫,钟灵玉冷声吩咐道:“去请青衣来。” 侍卫恭声领命,不一会儿功夫,青衣和青颜一同到了。 两人看着眼下的架势,都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她们对钟灵玉都是极熟悉的,可是今日看到的钟灵玉,她们直觉:有些什么是不一样的!似乎是气场,似乎是情绪…… 不敢造次,青衣和青颜恭顺行礼,等待着钟灵玉发话。 没打算给任何人好脸色,钟灵玉淡淡的瞥一眼跪在面前的两人,冰冷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青衣,我问你,非议主子,在墨王府里,当处以何种惩罚?” 1262.第1262章 再回京城之落红2 听着钟灵玉的话,再结合来时看到的跪了地上的小丫头,青衣隐约已经明白了什么,眼中杀气溢出,淡淡的扫一眼钟灵玉身后那些发抖的人,她的言语亦是冰冷:“回表小姐,当处以拔舌之刑!” “哦?是吗?”钟灵玉一句话辨不出喜怒,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满是惊恐的众女子,又转回头来将目光落在了青衣和青颜身上,“你们两个,这治下不严,又该当何罪?” 青衣和青颜的脸色不由的都白了白,可青衣还是极艰难的说了出来:“情节严重者,视为同罪;情节轻者……” 青衣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觉得,这个情节一定不会轻,因为在她们眼中永远不会动怒的表小姐,她生气了…… 钟灵玉皱皱眉,“情节轻者,如何?” 她有些纠结,她们为何没有把话说完。 青衣怔了一怔,有些不明白钟灵玉这一问的意思,却还是忙回答道:“情节轻者,视情节不同处以军棍之罚,逐出王府,永不录用!” 听着这样的话,钟灵玉忽然有些为难,虽然她还在生气,可是…… 若是要一刀杀了这些人,她都能亲自动手!可是,拔舌…… 一想到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钟灵玉就觉得莫名的有些腿软…… 就在钟灵玉骑虎难下之际,赤风忽然出现在这里,“表小姐,主子有请。” 钟灵玉愣了愣,神色忽然有几分羞赫,身形闪动间消失在此处。 在墨王府这么久,墨宸主动找她,似乎这还是第一次,不用想她也知道,墨宸定然是知道了后院发生的事情,为了替她解围才会让赤风来的。 所以钟灵玉觉得很难堪,她自作主张处理墨王府的人,结果还下不去手…… 简直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尽是闹笑话! 钟灵玉落荒而逃了,赤风自然还得处理这里的烂摊子。 看一看跪了一地的人,赤风很淡定,挥挥手,所有人都被押入了地牢,当然也包括事件的第一传播源,浣纱。 这些人违了规矩该受什么样的罚,这些不是该他关心的,那都是弱水的事儿,他这会儿,其实也有点好奇毓筱小姐那个落红,究竟是个什么鬼?不会是主子佳人在前没把握住,真的把毓筱小姐给办了吧? 想到这里,赤风忍不住打个冷颤,将自己脑子里那些邪恶的念头都抖了出去。 主子是有分寸的人,而且,好像毓筱小姐并没有像他们所以为的那样,接受了主子对她的感情…… ***** 在玉落阁里窝了半个早上的鸵鸟,钟灵玉终于是耐不住了,气冲冲的跑到了墨宸的面前。 “墨宸,你这个禽兽!你怎么能?!” 后面的话,钟灵玉说不出口,可是这并不影响意思的理解。 她双眼瞪着墨宸,好似恨不能扑上去咬墨宸几口。 被骂的人却是一派淡然,就好像很多年前的在墨王府隔三差五上演的每一幕。 没有得到墨宸的回应,钟灵玉却没有像小时候大骂他一顿了事,而是不管不顾的上前欲近了墨宸的身。 1263.第1263章 再回京城之落红3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拉着表哥去给毓姐姐一个说法…… 墨宸几乎是本能,身形闪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钟灵玉始终距他一丈远。 钟灵玉急了,不由的就对着墨宸大吼道:“墨宸,你不要躲!跟我去见毓姐姐,你必须去给她一个说法!” 毓筱觉得自己睡了一个极长的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不过就是肚子饿了。 这不,粗略的收拾一下她就来觅食了,却不想刚到门外,竟然听到灵玉的一声大吼,顿时一头雾水。 探头进去,毓筱看一眼正“你追我躲”的两个人,略一犹豫,她还是出声问道:“那个……给我说法,是指什么事啊?” 她印象中,墨宸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给她个说法吧? 钟灵玉僵了僵,顿时放弃了对墨宸的追赶,一路跑的飞快站在了毓筱面前,急切的解释着:“毓姐姐,表哥他一定是太爱你了才会对你做那样的事情,再说,你们既然已经有了那样的关系,是不是应该为以后打算打算啊?” 毓筱蒙圈了,她完全没听明白这什么“那样的事情”、“那样的关系”究竟都是哪样的,怎么又要为以后打算了? 她看看灵玉又看看墨宸,心中猜测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灵玉,到底发生什么了?什么叫那样的关系?” 她也是对这个措辞无语了,这一个“那样”,太有概括性了吧?她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猜这个“那样”……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灵玉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心疼,还有些……埋怨…… 正当毓筱心里各种思索时,钟灵玉给了她一个“我们都知道了”的眼神,开口说道:“毓姐姐,你就不用瞒着了,我都知道了,墨宸他就是个混蛋!你们都还没有结亲,他竟然就……就……” 钟灵玉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可是毓筱这一下,却终于算是明白那个所谓“那样”,究竟是哪样了,不过,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何时与墨宸竟有了那样的关系? 看灵玉的样子,倒不像是空穴来风!还有墨宸,他都没有跟灵玉解释一二…… 难不成……他真的趁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兽性大发做了什么?! 毓筱一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受了惊吓!她昨夜睡得那么沉,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不会是墨宸做的手脚吧? 毓筱将目光幽幽的转向了墨宸,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一言不发。 钟灵玉见状,只以为毓筱是在埋怨墨宸,忙开口解释道:“毓姐姐,表哥真的不是乱说话的人,是府里的丫头,她们……她们……” 毓筱这一下终于清醒了几分:不会是墨宸做了什么,不然身体也不会一点异样感也没有! 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府里的丫鬟怎么了?” 毓筱的声音太冷,钟灵玉又是一顿解释:“她们……她们就是拿姐姐的落红嚼舌根子,已经都处置了,姐姐就不要生气了。” 1264.第1264章 再回京城之落红4 毓筱在听到“落红”的一刹那满是犹疑,然一瞬之后,她如遭雷劈。 原以为初潮至,她不过就是在墨宸面前丢个人,没想到,后面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乌龙等着她! 神色就好似吞了苍蝇,毓筱有些咬牙切齿:“你误会了!我和墨宸,什么关系也没有!” 看着钟灵玉那一个明显就是再说“你就不要掩饰了,连落红都有了,还能误会什么?!”的眼神,毓筱只想一把掌拍死了谁好让她缓一缓心里的怨气。 深呼吸了几回,毓筱觉得有必要跟灵玉说清楚些,若不然这丫头还不知道会误会到哪一步呢! “灵玉,那不是落红,我就是葵水来了,不小心弄脏了床单。” 钟灵玉先是一愣,而后小脸一红,看一眼什么都听到了的墨宸,一跺脚,转眼间跑掉了。 看着钟灵玉落荒而逃,毓筱只是摇头,心中想着:灵玉啊,你还是太嫩了,看看我,我都敢当着墨宸的面直言葵水了…… 哎——,其实也不是毓筱剽悍,而是…… 她血染屁股的时候都被墨宸看见了,还在乎说一说女子的那点事儿吗? ***** 近十五的月儿,虽然依旧不圆满,却很亮,蓝盏鸢一身白衣站在月色里,就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好似下一刻,她便要羽化飞仙,化作虚无…… 墨宸和毓筱悄然现身,静静的落在蓝盏鸢面前,没有人说话。 看到二人,蓝盏鸢没有惊讶,似乎早已知晓二人会来。 月影渐移,夜如流水,时光点点滴滴走的悄无声息,蓝盏鸢低语轻喃,仿若自语…… “我要回药王谷了,她还在等我…… 可是,在走之前,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做……” 夜风轻抚过,吹散了她的声音,隐约落入了人耳中…… “不见他一面就走,我不会甘心的……” 身影翩飞,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美,竟觉得好似白蝶轻舞,处处柔美…… 落在华国公府的屋顶上,三人极默契的并排坐下,在静静的等待。 蓝盏鸢早已经打听过了,华枫每夜都要去照顾华清,直到夜快尽时才会回去休息。 所以她只需要等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她相见的人…… ***** 替华清掖一掖被角,华枫轻轻的叹一口气出来。 清儿的心思,随着她身份的揭开,他也知道了一星半点的。 只是,那人的眼里,怕是只能看到那一个人吧…… 守护……他们兄妹二人的情路还真是相似,都在守护…… 罢了,只要清儿无悔,其他一切,又有什么重要呢…… “好好休息,哥哥明晚再来……” 低低轻语一句,华枫悄声出了屋子,借着月色,往枫园而去…… 恰好的月色、恰好的视角,屋顶上的三人看着华枫从远处走来,又往远处而去,最后消失不见…… 毓筱不知道为何觉得心里堵的厉害,鬼使神差的,她轻声问道:“姑姑不和他相认吗?” 只是,这话一问出口毓筱就后悔了,恨不能将方才那句话在捡起来吞回去! 姑姑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相见,必然是没有要相认的意思! 更何况,蓝家……这世上哪里还有蓝家?蓝家的人,不都是背着别人的姓氏在活吗? 就只有姑姑还姓蓝,可那又如何?不是活的见不得光吗? 蓝盏鸢依旧盯着华枫消失的地方不肯收回目光,没有介意毓筱的问题,低低的回答道:“不必相认了,蓝家人都顶着别人的姓氏,认与不认,也没有什么分别了……” 她微微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况且……他如今过得很好,我又何必要让他也背负上仇恨的包袱呢? 明明我们都背负的很累,不是吗? ……” 唇角渐渐的浮起了一丝笑意,蓝盏鸢又轻喃一句:“不过,有个人,我倒是很想去见上一见的……” 该去谢谢他的…… “只不过,是来不及了……” 蝶依的身体拖不得,她离开药王谷的时间,不能再长了…… 1265.第1265章 再回京城之青鸟来信 闹了一场大乌龙处置了不少人,墨王府里都安分了下来,一个个的各司其职,再不敢聚众嚼什么舌根子。 对于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呢?毓筱本身是不怎么在意的,只不过,出在了墨王府里,让她心里有些不快。 不过,既然墨宸毫无芥蒂的接纳她,她又何必为了这些微不足道的言论去搞什么不必要的矫情呢? 再说了,她以唐家身份入京,这不代表不会有人去查她的底细,住在墨宸这里,要安全许多! 而且,好像听谁说过,好女孩是不住客栈的…… 所以,毓筱住的愈发的心安理得,更是完全将安宸阁的主卧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而至于钟灵玉遇刺被劫一事,小丫头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让人担心,竟是只字未提。 不过,她不提,并不代表某人不会知道,只不过,墨宸派人去查了,而且这也有几日了,对方似乎是很警觉,竟一早把人手都撤了,什么也没能查得到。 不过,到底吃一堑长一智嘛,现在墨王府里的五位主子出入时,都是有隐卫随行护卫的,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这一段日子,倒是太平。 钰麒回京来总是挂念着毓筱,借口什么与宸世子论棋,往墨王府跑过几回。 除此外,来的更多的,就要数沐宇鑫了! 钟灵玉原以为沐宇鑫没能送她到家应该是不知道她住在哪里的,可是,没想到…… 知道沐宇鑫安全无恙她自然开心,只是对于沐宇鑫这样大摇大摆的往墨王府来,钟灵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妥当,可就是说不上来。 再加上这个人,她实在有些应付不来,总是觉得无法拒绝,一来二去的,也没少一同出去玩乐。 对于沐宇鑫这样的做法,毓筱也有些看不懂他的用意,私下里也问过墨宸,可是墨宸却好像并不在意。 不过,除了这些琐事,倒是今日才发生了一件事儿,让毓筱留了几分心。 辰时正好,正陪毓筱用早膳的时候,墨宸接到了一只青鸟,也不知传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让墨宸露出那样古怪的神色,没有陪她用完早膳便走了…… 毓筱双手抱膝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半早上了,一直看着安宸阁空荡荡的院子发呆,心情有些沉…… 其实,她很好奇,墨宸到底接到了什么消息竟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平日里,他从不是这样的…… 来了这么多天,每一顿饭,都是墨宸陪她一起吃的…… 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很可笑,可是毓筱却有些控制不住,也不知是不是她今日太过消极,竟就这样纵容了如此的念头…… 不过,凡事都该适可而止才好,大清早的好时候,可不能都浪费在了发呆愣神想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上。 *抽风小剧场* 果子(笑得奸诈):嘿嘿,有木有人跟你说过,好女孩也不会随便住在别的男子家里…… 筱筱(一脸无辜):别的男子家里?我什么时候住了? 果子(一脸震惊):你现在不就是?! 筱筱(满头问号):现在??? 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你是说阿宸啊?! 在果子欲点头之际,筱筱话锋一转:那个不算!阿宸他不是别的男子!更何况,安宸阁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了! 1266.第1266章 再回京城之爱的方式 承德*避暑山庄 仲夏之际,承德却凉风习习,可是这冷热适宜的温度,却依旧没能让一些人心愉。 孤高的假山怪石嶙峋,女子的红衣失了风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画出的,是孤寂忧伤的色彩…… 原本,按照皇上的吩咐,上官将留京,上官燕自然也是要留京城的,只是,她觉得,有些事,她确实需要一个宁静的地方去好好的想一想了…… 所以,她随着圣驾来了承德,远离了京城…… 在这个没有那个人的地方,似乎她的思绪才能正常一些,不那么偏执。 站在假山上,虽不是“一览众山小”的视野,可看到的天地到底比平日广阔,似乎让她的心也开阔了几分…… 从那一年的乌龙,她本也只是年幼无知,又因为丢了面子,所以才开始了那一段“追追赶赶”的儿时事。 本来,一切都只是童言无忌,一切都应该随着长大如烟消散的,只是…… 不知何时,在“追追赶赶”的路上,她竟然遗落了自己的心…… 生在将门,她爱了,就要拿得起! 所以这些年,她风风火火的,也做下了不少荒唐事儿。 原以为,即使他的心就是块石头,她已能给他捂热了!却不想,是她一厢情愿了…… 他有喜欢的女子了!一直都有…… 辗辗转转,她终于打听到了是谁,不惜身份出入烟花地,以为可以比那个女子优秀,却发现,她真的不如她,比不上她的温柔懂事…… 所以她不再舞刀弄剑,学起了分茶弄琴,闺阁礼仪。 以为做到了这些可以改变什么,却发现,喜欢似乎与此无关…… 本以为绝望了,可是一个婚约莫名的砸在头顶,让她恍若做梦。 心思飞扬,她以为她会有一场幸福的梦,可是他比过去更疏离的态度,却像插入心扉的利剑,让她认清楚现实…… 纠纠缠缠,周周折折,又长又短的六年过去了,她早已过了及笄,一直在等着冷皓到了弱冠之年来娶她…… 只是…… 这么多年了,是否,是她错了…… 冷皓始终爱的是红绡,不是她…… 很可能,以后也不会是她…… 婚约…… 一场无爱之婚,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也许…… 也许,该到了她放手的时候了…… 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不是吗? …… 仰头看一看天空,泪水顺着眼角没入鬓发,上官燕浅浅笑了…… 虽然…… 虽然一想到以后……他再跟她无半点关系,她的心就好痛好痛,可是…… 这样纠缠着终归是不行的…… 三个人…… 总该要有人幸福的…… 痛苦的,有一个就够了…… ***** 远远的看到了假山上的人儿,安紫嫣拉了樊昊躲开。 她也是动过情的人了,自然知道上官燕此刻定然是不希望有人看到的。 更何况,她难得才能得了机会与樊昊二人相处,又怎么肯将时间耗在不相关的事情上呢? 樊昊也不是多事八卦之人,遇上这样明显伤情之事,他自然也是巴不得躲开的好。 1267.第1267章 再回京城之未惜的缘 转道错开,二人闲聊几句。 “嫣儿,我想问问你,年前宫宴,你为何会撮合宸世子与相府小姐的婚事?”那一日宫宴他刚好在场,听到安紫嫣的话时,他满心惊讶。 嫣儿对相府小姐的恨,他想,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所以,他不懂。 只是,身为宫卫首领掌宫禁安慰,他一直都太忙了,又总是寻不到恰当的机会,也就一直拖到了这个时候才能问。 只是,这样的问题似乎是触了安紫嫣的逆鳞,她猛然停住了脚步,看着樊昊的眼神仿佛蒙了秋霜。 “我们难得相处,哥哥就只问我这些吗?” 有些不解安紫嫣的态度,樊昊不由的怔了怔。 只是,面对樊昊微怔的神色,安紫嫣的态度却有些奇怪,唇角噙着三分冷笑看着樊昊,出言满是讽意:“你问我这个,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个丫头?” 樊昊有些发懵:那个丫头?哪个丫头?荀雪舞?他跟荀雪舞可没有任何关系,为何嫣儿是这样嘲讽的态度? 不想惹安紫嫣不快,樊昊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嫣儿,你说的“那个丫头”,是谁?” 安紫嫣一听这问题,心顿时就沉了底,脸上的笑意烟消云散,阴沉如积云。 他没有直接回答是因为她,而是问她“那个丫头”指的是谁? 这是不是说,他确实不是为了她呢? 闭一闭眼再睁开,安紫嫣看着他的目光已是冰冷疏离:“你以为我不知道,暗阁破灭的那一夜,你曾想帮助贤王府?” 只不过,送信的人有了,用不到他,而最终,送了信,也无用了…… 樊昊的心惊了一惊,不过到底在京城打拼了多年,这点不露声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嫣儿在说什么昏话?!这些话要是给有心人听去了,可是杀头的罪!” 安紫嫣冷笑出声:杀头的罪?!你都敢做了,还害怕别人说吗?! 更何况,她都已经知道了,他竟还是要瞒她…… 果然,情这东西,总是经不住时间消磨的,就如同母亲与父亲…… 多说无益,他是为了谁都好,她要做的,她自做便是,管他甚事! 留下樊昊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安紫嫣走的潇洒,亦走的义无反顾…… 只是,曾经为了他可以伤害一直相依为命的哥哥,如今,情已得,却为何会变成了这般模样呢? 是否,世人都不懂珍惜…… ***** 京城*问水楼 在梅阁已经坐了半早上了,墨宸一直没能等来相约的人,好看的眉头不由的一点点蹙起来。 早膳时来的青鸟是星阙的,这一次暗阁的事情墨宸都已经全数了解过了,也知道星阙很可能会冥楼领罚,所以在接到星阙的传信时,他立即便出来了。 更何况,过去,但凡是星阙传书,都是十万火急耽误不得的事儿…… 只是这一次…… 墨宸微微垂了眼帘: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星阙从来没有要求过与他在京城见面…… 更没有传信后这么长时间不到…… 究竟……是别人冒名顶替? 还是……星阙真的出了什么事儿? 1268.第1268章 再回京城之莫名的恼意1 一直在梅阁待到极晚才离开,墨宸的心绪有些不安宁,总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不是星阙约他相见这样的不太对,也不是说星阙失约未至这样的不太对,而是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那一种不详的预感! 毓筱坐在安宸阁里,傍晚的阳光明明灭灭,看不清毓筱面上的表情,只是……总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似乎有几缕凉…… 她在京城里逛了一整天,将自己曾经在京城布下的势力都查了查这才回了墨王府,只是却没想到,墨宸竟然依旧未归……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毓筱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儿,能让墨宸如此在意…… 推门声让毓筱几不可见的僵了僵,抬头看向了走进屋子里的人。 其实,即便是不看,毓筱也知道走进来的人是谁! 只是…… 当看到墨宸一副神游太虚的样子时,毓筱忽然“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只是,刚迈出一步,毓筱又猛然顿住。 她为什么要走? 为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生气? 或者,为他不陪她用完早膳就离开生气? 蓝毓筱啊蓝毓筱!你还能不能再幼稚些?! 重新又坐回椅子上,毓筱沉默了片刻后,淡淡的问了一句:“你这样旁若无人的走进来,可是找我有事?” 毓筱这边的又起又坐的动作完全没有收敛,自然是已经将墨宸的注意力引来,只是…… “我没什么事情,就是不小心……走错了……” 话落的瞬间,屋子里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诡异,毓筱不可思议的看着墨宸,心中是忍不住的感叹! 真是难得墨宸还有这样不会说话的时候啊! 不小心走错了…… 不过……毕竟这里本就是他的屋子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那要不要,我给你腾出来?”毓筱扯了扯嘴角弯出一个冷刻的弧度,说出的话有些意味不明。 其实,墨宸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走进屋子时有些心不在焉,而至于不小心走错的事儿,这绝对是实话,只是不该说出来。 不过,他一向就是那么一张没表情的脸,所以即便是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墨宸也依旧是淡淡的没什么窘意。 只是,当听到毓筱那一句话时,墨宸忽然觉得:筱筱生气了! 不要问他为什么,这只是直觉。 虽然她看起来在笑,而且还笑得那样……妖艳明媚,可是墨宸就是知道,她生气了! 只是,她到底在气什么?气他走错屋子?总觉得……不像是! 有心想要问一问,可是墨宸却有些张不开口,话到嘴边又转了弯:“筱筱饿不饿,要不要用膳?” 毓筱闻言抬眸,淡淡的瞟他一眼,许久后才幽幽的答道:“晚膳我已经用过了,原以为你这么晚不回来,一定是吃过了,所以我便没等你。” 墨宸愣了一下,还是觉得毓筱似乎哪里不对劲,犹豫片刻,他终于还是决定问一问,却不想毓筱先开了口:“你若是还没用膳就去吧,我今日走了一天的路,累得很。” 1269.第1269章 再回京城之莫名的恼意2 言外之意:她累了,要睡了,你可以走了…… 在原地怔了怔,墨宸终是转身出了屋子,虽然他不言不语,却是带着满心的疑惑,可又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赶走了屋子里碍眼的人,可是毓筱却没有去休息,本来走了一天该累了,可是她却一双瞪得老大,根本没有半分睡意。 因为害怕去撕扯他心里的伤口,所以毓筱一直对墨宸在冥楼的事只字不提,也就知道的不多。 可是关于星阙和他之间的事情,她有听唐柒提及一二,而今日回府时见人未归,她忍不住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墨宸匆匆离去,是为了赴星阙之约。 一颗心有些不受控制,总是在想着“星阙”二字,一直在勾画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一整天到底说了什么,墨宸又为何会心不在焉到了走错门的地步…… 还有,她心底那种莫名的烦躁…… 一整夜瞪着眼看到了黎明,毓筱终于将心中凌乱的心思暂时扔到了一边。 她冒险回京来,可不是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伤神的!所以,她要养好精神,开始跟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算一算这些年的旧账…… 离开此处的墨宸并没有去用膳,也没有心情用膳。 他本就心思不宁,又加上毓筱那莫名其妙的怪异,墨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力似乎不太够用,因为他根本想不通毓筱是因何生气。 只是,看看深得如墨一般的夜,墨宸也只得叹一口气,将一切烦恼暂时压下。 ***** 一大早墨宸便进了安宸阁的主卧,只是,屋里的人竟不是毓筱。 红裳正在整理床榻,看到墨宸进来,她手下未停,只是转述了毓筱的话,“宸世子,小姐说她今日回府一趟。” 墨宸愣了愣,一时间竟没有搞清楚毓筱所谓的“回府”,究竟是哪里。 片刻后反应过来,知道她是回了贤王府,墨宸心中的感受愈发的说不清楚,在屋子里略微站了站,他又转身离去。 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墨宸从用过早膳便坐在这里看书,只是,也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了,他手中的书,依旧还是这一页。 他觉得毓筱昨日确实是生气了,今日回府的事情应该也不是一早便计划好的,似乎,更像是在躲着他…… 可是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毓筱那样性子的女子,有什么理由去躲着一个人呢? 想不通这些事情,他的心根本静不下来,又何谈读书? 猛然一下站起身来,墨宸决定去贤王府看一看。 麒世子回京,作为曾经的同窗,去看望一下,总是应该的吧…… (只是……阿宸啊,你就没有发现,你去的太迟了吗?别人早都去过了!) ***** 贤王府·麒麟居 一家人都聚在这里,时隔三年再见爱女,齐芷柔和贤王的心情都有些难以言喻。 不过,相对于见面情深,齐芷柔和贤王更不想看到她再回京城,自然是免不了要数落她几句。 1270.第1270章 再回京城之回贤王府1 毓筱明白他们的心意,也就笑盈盈的听着,直到他们将心中那些恐惧与担忧都发泄出来。 当然,她回家一趟,可不是单纯来听他们的数落了,她是有事情想要问一问的。 当日武榜赛上虽然听了不少关于暗阁破灭的事儿,可是具体的情况,毓筱还不太了解。 贤王虽然折了暗阁,但也不是无可用之人,启用了“谍影”查了这些日子了,对于背后的事情早已基本清楚,便跟毓筱一一说来。 听过这些错综复杂的计中计,毓筱沉默的许久,终于开了口:“暂且不管是谁利用了谁,总之,他们都打了暗阁的主意,所以,都是仇人!” 听着毓筱平静却蕴含杀意的话,齐芷柔有些担忧,又想起了凤玖一事,忍不住提醒一句:“筱筱,你杀了凤家九子,日后,怕是要事事小心才好。” 凤家虽然不看重孩子,可是他们看重门楣,自家的孩子被人杀了却不能报仇,辱的,是凤家的名! 知道自己是触了逆鳞的,可是毓筱心中却未必害怕。 不管这凤家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本事,暗阁一事上,他们掺和是确有其事,而武榜赛上,她杀了凤玖,又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仇已经结死了,现在若是害怕,只会死的更快罢了! “娘亲不要担心,筱筱有分寸,只是……”她略一沉吟,接着道:“我只怕凤家报仇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贤王府。” 凤玖既然知道她的身份,凤家人自然也是知晓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直接将此事捅出来呢? 更何况…… 毓筱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身上残存的离魂咒,一时间心情更重…… 这个人,还留在她的筱悠阁里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 见毓筱不知想什么走了神,钰麒忍不住碰她一下,“筱筱,想什么呢?” 不想让他们担心,毓筱轻轻一笑,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在想皇上究竟想要做什么。” 三人微微怔了一下,都觉得毓筱的思绪似乎跳跃的有些快,却又好像是理所当然。 “皇上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我们手里还有活命的筹码,就不怕……” 贤王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言语不似曾经的低醇,而是带着些微的讽意与不屑。 听得出,暗阁破灭一事对于贤王的影响很大,他心中有恨,也许很那些弄权之人,也许,只是恨自己…… ***** 一番闲谈已经到了午膳,一桌子好菜刚上桌,门外便有人报:宸世子到访。 毓筱忍不住翻个白眼,心中嗤骂两句:他倒是来得巧!该不是一早就坐在她贤王府的烟囱旁守着吧?! 有些诧异墨宸的到访,贤王忍不住看看毓筱,刚准备开口让小厮将人请进来,结果却已经看到了那一道风华卓越的墨色身影。 心下有几分无奈的摇头,贤王刚准备客套两句表示欢迎,却不想…… 眼看着这个不拿自己当外人,自觉的坐在桌边、吩咐丫头备碗筷的人,贤王只想将手中端着的碗直接扣在他的脑袋上,再问一问:这到底是谁的家! 1271.第1271章 再回京城之回贤王府2 只不过,鉴于自家丫头还住在人家府上,贤王也只好忍了再忍,低头开始扒拉他碗里的米饭,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顿饭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墨宸在的缘故,竟意外的,吃的安静。 钰麒回顾了过去十多年的记忆,在他的印象里,他们一家子坐在一张桌上时,从来都是话题不断,还没有这样过。 当然,除了这一点,他还发现了点别的东西——筱筱和墨宸之间,明显的气氛不对! 那一日.他回京,见两人一同去接他,又加上听说了武城之事,自然是明白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即便不是已经定情,却也必定比以往更近了些。 可是这一日,这二人似乎是在闹什么别扭的样子…… 感觉自己仿佛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钰麒一颗心跃跃欲试的想要抓着毓筱问个清楚。 只是,因为饭桌上的气氛太寂静,钰麒实在没好意思问,便想着等饭后躲开了众人拉着毓筱私下问问,可结果,墨宸一放下碗筷便拉着毓筱说有事,先回去了…… 错过了能打趣自家妹子的机会,钰麒满心的遗憾,竟忘了自己原本还想要问一问关于蓝盏鸢的事情的…… ***** 被墨宸强拽出了贤王府,毓筱好看的眉头已经堆成了两座小山。 用上了内力甩开了墨宸的手,毓筱语气不善:“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今日说?你有问过我要回去吗?就这样把我拉出来!” 本就因为毓筱忽然动用了内力而诧异,而紧接着,毓筱的态度与责骂,更是让墨宸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她的意思,是要说以后都不回去了吗? 这样的认知让墨宸的心中有些酸涩的情绪冒出来,锁着毓筱的眸子深得像一个无底洞,似乎要将她吸进去。 沉默渐渐变得压抑,墨宸紧绷着一张脸,轻若细丝的声音似乎是怕扰了谁,“你是说,你要住在贤王府,不回去了?” 毓筱明显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墨宸竟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只是,一想着昨日的事儿,她心底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冒出来,面对墨宸的误会,她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倒是顺着说下去:“是啊,我就是要住在贤王府,有什么不可以吗?” 毓筱想要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却发现她的语气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听起来,好像有些赌气的意思。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子究竟是在跟谁赌气,又是赌的什么气,她就是心里不痛快而已! 只是,墨宸的心乱了一夜又乱了半天,早已听不出毓筱语气中的不对劲,听她说要住在这里不回去,当下便动了怒气。 二话不说,他抬手点了毓筱的穴道抱了她上车,将他扔在了马车里的软垫上后,便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去了。 只不过,那微抿的唇角,暴露了他依旧烦躁的心! 毓筱被摔在软垫上虽然不疼,可是穴道被制,整个人都僵硬着,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1272.第1272章 再回京城之榻上争吵 不能说话,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墨宸,只可惜对方双眼紧闭,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其实,墨宸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能感觉到来自毓筱的暴躁的气息。 只不过,他的心情更糟糕! 他根本想不通这个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竟敢要住在贤王府! 她以为那些人真的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吗?!更何况,她的筱悠阁里,还有暗桩! 并不想对她生气,所以墨宸才会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制住她的穴道,是因为他觉得这丫头实在需要教训,可是又打不得骂不得的,也只好这样不痛不痒的让她难受一会儿了。 只可惜,墨宸本以为万无一失的点穴手法,毓筱却三两下就将它解开了。 不动声色,毓筱假装自己依旧被制,任由墨宸将她抱下了车,又一路抱回了安宸阁。 送回到屋子里,墨宸将她放下却依旧在生气,丝毫不打算解开她的穴道。 毓筱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哪里就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他。 趁着墨宸正弯腰将她放在榻上,毓筱一只手绕过他的腋下点在他的后心处,另一只手顺势便制住了他颈部的命门。 腰部发力,毓筱一个翻身,将墨宸压在了床榻上,而她则跨坐在墨宸的身上,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还留在墨宸颈部的命门上没有离开…… 姿势太暧昧,制着命门的手,看上去就好像是正在流连于美人的脖颈…… 只不过,这两个人心中都有气,还不至于想偏了。 有些不解毓筱是如何能解了这独门点穴手法,墨宸没有在意命门被制,神色淡然的问道:“筱筱是如何解了穴?” 毓筱心中其实也正纳闷着,墨宸点穴的手法与其他不同,原本她也是不会解的,可是当被制住以后,莫名的,解穴手法就出现了脑海中。 心中有些郁闷! 那个记忆里的“她”,是不是懂得也太多了点?怎么感觉就好像没有“她”不会的东西呢? 这么一比,怎么都觉得她好像什么都不如“她”似的…… 虽然丝冉姐姐说了她们是一个人,可是……就算是一个人,过去的她也比现在的她强了太多了吧? …… 虽然嫉妒自己听起来很可笑,可是毓筱是真的嫉妒了!她心中总是忍不住在想:曾经的她和现在的她,墨宸究竟喜欢的是谁? 这样的念头才冒出来的瞬间,毓筱心中的恼火突然更多了! 喜欢?喜欢个屁!人家有患难与共的青梅竹马呢!在他最难的时候,星阙是他生命的支柱,而她,她又算什么呢?那个时候,她根本就还不认识他…… 想到这里,毓筱顿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翻身下床松开了对墨宸的控制,毓筱态度极其冷淡:“反正就是能解开,也没有规定就只有你能会不是?” 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不过几息之间毓筱复杂的情绪变化,墨宸的眸中似是有狂风席卷却又转瞬间恢复平静,态度比毓筱更冷淡几分,丢下一句:“再不许出安宸阁一步”,墨宸转瞬消失在屋子里。 1273.第1273章 再回京城之华清消失 他很生气,生气筱筱的任性! 在他看来,不管出了什么样的事情,她都应该学会保护自己,而不是为了跟谁赌气,就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只是……等等!赌气?筱筱在赌气? 墨宸有些诧异自己的看法,他为何会本能的觉得筱筱是在赌气呢? 是因为……他今日点了她的穴? 会吗? 为何觉得,不止是这个原因呢? …… 墨宸想不通,便一个人坐在树下一直的发着呆…… ***** 华国公府·华清台 华枫几次徘徊,终于还是决定要去打扰夫人一回。 自从三日前,他就再没有见到过清儿了,也不知她带着一身的伤痛到底去了哪里…… 她的身份复杂,冥楼那样的地方又见不得光,他有心想要寻人,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就这样坐着什么也不做,他更做不到。 站在青竹阁外,华枫恭敬行礼后请丫鬟代为通传,但是接到的却是“夫人身子不适,不便相见”的回答。 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华枫的心绪很乱。 在他知晓清儿的身份时就做了更多的调查,知道了夫人也是冥楼中人的秘密。 他忍不住在想:或许她们两人都不在府上,是因为接到了任务,所以回了冥楼呢? 可是心底又总是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着他:不对!不是这样的!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是啊,清儿身受冥楼之罚,现下连起身都还困难,又怎么可能回冥楼接任务呢? 可是,清儿到底去了哪里? 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心中太不安,华枫再顾不得其他,他决定:要潜入青竹阁内看个究竟,看一看夫人究竟是身子不适?还是真的不再府上! ***** 墨王府·安宸阁 墨宸留下一句话离去,毓筱却是气的将自己扔在榻上不停的蹂.躏着枕头。 不许离开安宸阁?!哼!你凭什么! 这天下间,若是我蓝毓筱想走,还没有人能拦得住! 将手中的鹅羽枕头扔在一旁,毓筱静静的躺着,没有再去想这些闹心的事儿,而是开始梳理京城事宜。 按照谍影查到的消息,冷江敢将计就计的针对暗阁,乃是因为在皇上身上下了“阴入”。 可是,若真是这样的原因的话,毓筱觉得并不对。 首先,“阴入”非毒,想要牵制皇上,有朱砂即可。 更何况,朱砂虽难解,但也不是没人能解…… 所以,冷江手里一定还有别的手段,有别的能牵制住皇上的绝对手段,若不然,他不会这么放心的让暗阁给折了! 还有皇上…… 他既然有意利用冷江,又是为何要派出五千宫卫与大内高手围了贤王府?还要将娘亲押在宫里做人质呢…… 另外,凤家…… 凤欣这个女人,究竟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拿下暗阁,凤家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颗埋入暗阁的棋子,还有筱悠阁里的暗桩…… 凤家谋的,到底是什么? …… 不知道是因为形势太混乱所以毓筱想的太累,还是因为昨夜睡得太不好,毓筱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1274.第1274章 再回京城之奇怪的梦 梦里,她似乎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在那里,不止有人类,还有许多像话本子里那种满是神话色彩的妖魔鬼怪,而她自己,似乎是什么丹药师,医术无双却从来都不曾开心过…… 她一直在找什么,心中感觉着那或许是一个人,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谁…… ***** 京城·落霞山 沐宇鑫再一次将钟灵玉从墨王府里拐了出来,坐在落霞山的山头上,钟灵玉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刚刚从街上买来的小玩意儿。 “宇哥哥,你一直呆在京城,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作为江湖人士,他们都是性子直爽的人,玩不起权贵圈里的争权夺利,明争暗斗,所以一般都是极少入京的。 钟灵玉一直住在京城里,那是因为她有做世子的表哥,可是沐宇鑫呢? 她想不通! 其实,钟灵玉已经问过许多回了,可是沐宇鑫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 好在她并不是真的在求什么答案,不过是想问便问了而已。 又一次被问了这样的问题,沐宇鑫的答案就在唇边,可是却又一次被他留在了唇齿间。 他实在不知道如果他说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她,她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是不解的问他为什么呢?还是被吓的跑掉了?亦或者,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肯跟他一起出来呢?又或许,是其他的可能…… 总之,千千万万种,可是沐宇鑫却肯定,绝不会是灵玉感动于此,情系于他! 所以他不敢说,也不能说。 灵玉她是单纯的女孩子,他只能用这样“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守着她,让她习惯了有他身边的日子,习惯她买东西他付账,习惯她走在街上他相陪,习惯他布菜她来吃,习惯…… 只有彻彻底底的融入了她的生活,才能不让她忽略了他,才有可能走进她的心,做那个不一样的人…… 笑意风流,沐宇鑫带着三分狂妄:“见过了锦绣山河,风景秀丽,总是有些遗憾没看过京城的繁华,所以便来这里看上一看啊。” 又是这个答案,钟灵玉半敛了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暗淡,他又一次骗她! 心中有些不开心,她不是不能接受被人欺骗,因为她知道:有些欺骗,是善意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每一次沐宇鑫用这样的回答糊弄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好难受,她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分不清话的真假?更何况,这话明显假的厉害! 京城确实繁华,可也不是无与伦比,更何况,以沐宇鑫的性子,她知道,他不是追名逐利的人,又怎么会把所谓繁华看在眼里呢? 要知道,繁华在有些人眼中,是繁华,可是在另一些人眼中,叫做喧嚣! 而沐宇鑫,他属于后者! 不过,强人所难从来不是灵玉会做的事情,她展颜轻笑,却反问一句:“宇哥哥在京城这么久了,还没有看腻吗?” 沐宇鑫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总觉得钟灵玉这个笑容有些刺眼,这句话,说的有几分讽刺! 1275.第1275章 再回京城之冲动一吻 将这个诡异的念头从脑子里扔出去,沐宇鑫笑得很痞,“灵玉不是也没看腻吗?再说了,有时候,重要的不是景,而是陪同看景的人。” 他猛然一下子靠近了钟灵玉,与她呼吸相闻,清浅温柔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脸庞:“你说,是不是?” 钟灵玉有些想躲,可是坐着的石头不够大,身子往后一移,整个人便失去了平衡,向着后方的空地倒去。 沐宇鑫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幕,不缓不急的伸手将人捞了回来,还顺势用手揽住了她的腰。 手掌能感受到透过衣衫的温度,亦能感受到掌下的身体很柔软,沐宇鑫的心被撩动了几分,声音微带喑哑,透着莫名的蛊惑:“灵玉是不想陪着宇哥哥一起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差点掉下去被吓到了,钟灵玉只觉得心跳的太快,快的似乎要从心口跳出来。 抬手想要安抚一下自己的心,可是却刚好撞到了沐宇鑫横在她腰间的手,整个人在一瞬间僵硬,不敢再动一动。 传入耳蜗的声音似乎有种魔性,灵玉觉得心跳的更快了,喉咙好像很干。 本能的伸出舌头润了润唇瓣,却从未想过,这对于沐宇鑫是什么样的刺激。 几乎本能的,沐宇鑫低头含住了那湿润的唇瓣,他想了许久却一直不敢亲近的唇瓣…… 一瞬间,似乎是有烟火在脑海中炸开,钟灵玉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眸子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不是被惊得太狠,她竟忘了推开面前的人,就这样任由他含住她的唇瓣。 仿佛是吃到了蜜糖,沐宇鑫觉得她的唇瓣就像是诅咒,让他沉迷,想要更多! 舌头穿过了她的唇齿,他攻城略地的方式有些狂野,就好像他的体内关着一只野兽,叫嚣着要将她吃掉。 舌头被纠缠,麻痛的感受让钟灵玉回了神,猛然合齿咬下,有淡淡的血腥气在唇齿间漫开。 原以为沐宇鑫会就此放开她,可是钟灵玉却发现,他的攻势反而更猛烈,舌头略过上颚的感觉像触电,酥酥麻麻的感受瞬间卸掉了她身体的力量,让她几乎只能依赖于沐宇鑫放在她腰间的那一只手。 钟灵玉有些害怕,她很想逃,可是越来越多的酥麻感袭来,将她变得柔软,好像一片云,可以被随意捏成任何形状,又好像一池水,可以环绕着一个人…… 理智在抽离,她怔怔望着他身后的夕阳,觉得一切都镀上了不真实的光芒,好像整个世界都只是梦一场…… 要不然……就不要反抗了,反正也没有力气了不是吗? 钟灵玉正在一点点沉沦,脑子里莫名的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却像是一记警钟敲在脑海中,让她一把将沐宇鑫推开。 她究竟在想什么?!她究竟在干什么?! 惊慌失措,钟灵玉第一次有了想要将自己藏起来的感觉,忘记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内力,钟灵玉飞身而起,想要从山顶上飞下去,可是身子才刚一悬空,便因为内力不济整个人向下坠落。 1276.第1276章 再回京城之小小困阵 沐宇鑫满心懊恼可是此刻却顾不上,追着钟灵玉落下山崖将她揽在怀里,他不理会她的挣扎,只是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安全的落在了山脚下,钟灵玉再顾不得其他,像一只发狂的小兽,拼命地逃出了沐宇鑫的怀抱,跌跌撞撞的跑掉…… 想要追着她而去,可是沐宇鑫迈出的脚步却猛然顿在了原地。 她不想要见他,他追上去只会让她更想逃,这样跑着,她很容易受伤…… 只是,就这样放她一个人回去,沐宇鑫更不放心…… 身形闪动,他化作虚影,在暗处一路相随,一路相护…… ***** 墨王府·安宸阁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辉消失后,安宸阁里渐渐一片漆黑,有几分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一觉睡醒,毓筱觉得她根本不是睡了一觉,反倒更像是去跟谁拼了一场命,全身上下都是痛的,胳膊腿是又酸又僵硬! 看一看黑乎乎的屋子,毓筱的心就像是夜,看不到光明。 以往墨宸总是会在屋子里留一盏灯,可是今日.他生气走了,还不许她出安宸阁……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毓筱早已经冷静下来,隐约也猜到了墨宸生气的缘由。 不过…… 是他自己误会了她的意思,竟还生这么大的气!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了,这么小心眼! 不过,想一想自己也是无理取闹了,毓筱有些理亏。 毕竟,她从唐柒那里知道,星阙每次传信墨宸,都是有极其很重要的事情,更甚至,她几次遇险,星阙都曾经传信相助,还有这一次暗阁的事情,星阙也来找过墨宸,只不过,那时候墨宸不在…… 几经反思,毓筱是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太没有良心了!也太无理取闹了! 所以,她打算去寻墨宸认个错服个软。 只是,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啊! 一直对墨宸那一句“不许离开安宸阁”不以为意,毓筱原以为他只是说一说,可是,此时此刻,被困在阵法里,毓筱觉得她整个人都疯了! “千变万化”的阵法她明明学过,可是入了阵,她依旧晕了,总是绕回到原地! 看着东厢的房门,毓筱第一次觉得这个屋子真……碍眼!恨不能一掌将它拍碎! 而她心里,此时此刻,她最想一巴掌拍碎的,不是这间屋子,而是墨!宸! 她虽然不懂阵法,可是她懂“千变万化”,墨宸这是在“千变万化”的大阵里面专门给她添了一个小的困阵,目的就是为了执行他那一句“不许出安宸阁”的命令! 可是,他娘的!他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有三急呢?! 其实,她这会儿就急啊! 睡了一整个下午,她是真的急! 眼看着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原地,毓筱咬咬牙,决心要硬闯一次试一试。 在她的心底里,那一次误入“千变万化”,一直是她不敢触及的阴影。 那时候,阵法里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真实,真实到不止是感同身受,而更像是亲身经历。 1277.第1277章 再回京城之再约枫林 曾经因为灵珠被封印,她忘记了很多,也包括那一次的意外入阵。 可是灵珠解封后,记忆一点点回来,她记得的,不止是入阵时看到的东西,也包括自己昏迷时在那个昏暗的空间里所看到的一切…… 所以,她愈发的不敢触及这些东西,这些用鲜血淋漓绘成的过去…… 只是!跟丢人相比,她宁可让自己再痛一回! 再说了,她学了过阵的法子,那一日入府,也曾经安全的走过了这个阵法,说不定,不会有事的…… 抱着这样的念头,毓筱开始运转内力。 墨宸虽然教了她安全通过阵法的法子,可是因为毓筱学习的兴趣不大,他也就只教了那些而已,而对于所谓阵眼,毓筱是真的不知道它在哪里! 更何况,此刻又多了困阵,许多东西都是障眼法,毓筱就愈发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去找什么阵眼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毓筱决定:蛮力破阵! 其实,靠蛮力破阵,确实是个常用的法子,可是此时此刻,却偏偏坏在了这里。 墨宸设下的阵法不大,想要破阵也不难,需要的外力并不多。 若是外面没有“千变万化”,用的内力多了当然是不要紧的,可是,若是不是现实。 毓筱不知是不是内急太急以至于将智商都急掉了,竟是丝毫没考虑到这样的问题。 只生怕破阵所需的内力不够用,她竟是连自己身上一直隐藏未用的月色力量都一并使了出来。 这样气势汹汹的一招,困阵几乎是在瞬间就烟消云散一般的消失不见了,而多余出来的力量撞击在“千变万化”上,仅仅一瞬,毓筱尚且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的眼前已经变了样子。 ***** 今夜的天并不好,有些阴沉,从夕阳落下后便开始积蓄乌云,此刻漆黑一片虽然看不清楚,可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天空的压抑。 飞檐走壁,赤风和墨宸的身影有些匆忙,隐约的,还能从赤风的面容上看到些慌张。 忽然出声,赤风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不安,“主子,星阙她……她不会有事吧?” 才刚刚梅阁相约,让主子等了一整天未到见人,这就又送来了第二回的消息,请主子夜赴枫林…… 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对! 不是他赤风非要乌鸦嘴的将事情往坏处想,而是——防患于未然! 这绝不是星阙的作风,或者说,这不是正常情况下星阙的作风! 星阙绝不会频频传这样的消息回来,而这个“绝不会”既然发生了,就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所以,他敢肯定,星阙一定出事了! 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他在害怕,害怕星阙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来…… 淡淡的看赤风一眼,墨宸不言不语,思绪有些深沉:如今是境况,若非是星阙受困,还能是什么?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有千万猜测也不及眼见为实,既然约了枫林相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见了便知。 1278.第1278章 再回京城之他的选择…… 赤风点点头,当即也不再胡思乱想,专注的运转内力跟上墨宸。 忽然,赤风觉得心头猛然一悸,连带着内力都滞了一瞬,人也就不小心从空中掉了下来。 墨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后当即追上来,一手抓住了赤风的后襟,拎着他的衣领子落回了地面。 被自己主子像拎小鸡一般的拎着,赤风满面羞赫,可是此时此刻他又顾不上,因为,真的出了大事! 尚且来不及从墨宸手底下脱身站好,赤风已经急急开口:“主子,安宸阁里的阵法,有人闯了。” 赤风心中有些怕,他虽然一直在猜:到底是哪路毛贼不要命,竟敢闯了安宸阁?! 但是他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更真实,更可怕的念头,就是——闯入阵中的人,是毓筱小姐! 阵法是以他的血为引而设,所以加诸在阵法上的力道会反馈,虽然不会真的让他受伤,但是他感受得到! 刚刚那一痛,他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墨宸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难看,因为他与毓筱之间还有一份微弱的联系,所以他比赤风更清楚,启动阵法受困的人,就是毓筱! 再顾不得其他,墨宸飞身而起便往王府而去,留在原地的赤风愣了一瞬,莫名的想起了星阙的传信,急切的问了一句:“主子,星阙那边……” 然,不等赤风的话说完,墨宸的命令已经传来:“你去见星阙!” 赤风傻眼了! 加了血术的阵法绝不简单,若是简单也不会放在安宸阁内用以护主子安全! 一旦启阵,想要破阵几乎是九死一生,而用他的血,绝对是上上之选。 可是主子却让他去枫林赴约…… 虽然有些想不通,但是赤风还是选择了服从命令,因为,两个人他都放不下! 既然毓筱小姐那边有主子去了,所以他便要去看看,星阙到底怎么了…… ***** 轻功运到极致,夜风划过脸颊好似刀子,可是墨宸却依旧觉得不够快,他能感觉得到,筱筱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匆匆的在安宸阁外落下,众隐卫都守在这里,因为阵法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他们都被惊动了。 不曾犹豫,墨宸根本没来得及跟大家照面便如一阵风刮过,入了阵法。 “千变万化”以幻为主,辅以杀伐,墨宸亦有心魔,此时入阵,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是,这些都是他此刻来不及去想的东西,他只知道,阵法里面,有一个人,牵着他的心,一喜一怒,一哀一痛,都因为她…… 阵法外的一众隐卫都怔住了,好半晌后,不知是谁小声的问了一句:“刚刚进去的,可是主子?” 这样的问题让寂静更沉重了一分,而后便是三三两两的轻语: “应该是主子吧……” “我也觉得,那样快的速度,除了主子,不会是别人了……” “确实是主子进去了……” “……” 又是一阵沉默,众隐卫的神色都太严肃了些,就好像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又好像是正在对战三军的将士…… 1279.第1279章 再回京城之丢了脑子 终于,又有人开了口:“主子……他不会有事吧……” 轻轻的言语仿若羽毛,抚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带起了一片轻颤…… 有些难以想象,这些刀口舔血的汉子还有这样说话的一天…… 其实,他们都是在担心呀,担心那个他们一直视为支柱的人,会倒下…… ***** 玉落阁里,钟灵玉坐在妆台前忘记了点灯,琉璃镜不知是反射了哪里的微光,让一屋子的黑暗带上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她静静的坐着,太安静,安静的都不像她。 钟凌风推门进来,就像是走进了自己的屋子,点灯,沁茶,与她相对而坐。 其实,他方才还在安宸阁外,眼看着钟灵玉进了府,路过了安宸阁往玉落阁而去。 他太诧异了! 安宸阁外聚集了那么多人,按照灵玉原本的性子,即便是不闹着要冲进去救人,至少也会在外面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才对。 可是她今日竟像是根本没看到一般,直接走了过去!(其实,不是像,是钟灵玉真的没有看到。) 所以,不用想他也知道,这个丫头,今日不对劲! 等在安宸阁外并没有多少意义,所以他便来了这里好看看自家的亲亲妹子。 只是,好像……钟凌风都坐在她的面前了,可是钟灵玉却依旧没有看到他…… 满心无奈,钟凌风抬手在钟灵玉面前摆一摆,没好气的道:“回神了!回神了!” 大约是因为忽然有了声音,钟灵玉的眼睛终于动了动,看着面前坐着的钟凌风,满眼都是不解的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下,钟凌风是真的气笑了! 这个死丫头!她也真是有本事!他都在这里坐了这么老半天了,她竟然问这个?!更何况,他可是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进来的! 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钟凌风打算旁敲侧击她一下:“你到底把魂丢到哪里去了?竟没看见我进来?” 不知道钟灵玉是不是今夜呆的厉害,竟似是没听懂钟凌风这一句话的意思,呆愣愣的回答道:“没有丢啊。” 钟凌风这一下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妹妹,只想默默的问一句:我家聪明灵透的妹妹到底去哪里?为啥感觉出了一趟门回来,好像把脑子丢在外面没有带回来呢? 也不再拐弯抹角,钟凌风直言道:“灵玉,你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眨眨眼,不太理解哥哥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钟灵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钟凌风这一下是真的觉得自家妹子的脑子绝对是被丢在哪里忘了带回来! 无比的耐心,钟凌风补充一句:“灵玉今日有些心不在焉,还有些……”太呆了啊! 心不在焉…… 品味着这四个字,钟灵玉看着钟凌风带着探究与隐含担忧的眸子,脑子忽然就清楚了,想起了落霞山上的那一吻,她的小脸不争气的又红了一回,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再看哥哥。 1280.第1280章 再回京城之枫林之约 这样的神色变化全数落在了钟凌风的眼中,他心中明白灵玉已经回了神,但是看这样子,她似乎并没有跟他说出来的打算…… 眼中一抹精光划过,钟凌风眯了眯眼睛! 他记得,今日灵玉是跟碧落宫的少宫主一起出去的…… 莫不是那个混蛋欺负了灵玉不成…… ***** 夜风越刮越大,枫林中的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赤风站在约定的地点,焦急的等待着来人。 只是,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他依旧没有见到星阙,或者,其他人…… 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郁,赤风忍不住在胡思乱想…… 是不是星阙被谁抓住了……又或者,是因为星阙帮了暗阁,所以将她以前帮助他们的事情都暴露了,所以冥主在惩罚他,顺便,用青鸟为引,耍着他们玩儿…… 再或者,是星阙正在被谁追踪,想要传递消息,但是又常常被打乱…… 赤风心有百思,腹有千念,但是唯独不认为星阙会这样耍着他们玩儿! 是啊,一个在地狱里给了他们希望与温暖的人,一个走出了地狱还依旧与他们朋友相待的人,她怎么会呢? 所以即便是梅阁被放空了一回,这一次,赤风还是决定要在这里等下去,至少,他要等到天明! …… 在距离枫林不远处的小山上,一身黑衣迎风而立,衣发在风中扬起,带着鬼魅与莫测的韵味,静静的看着在林中徘徊等待的赤风,一盏银面泛着微弱的光…… ***** 等在安宸阁外的人都不知道阵法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看到一阵白光大放,而后就看到主子抱着一个浑身脏乱的女子出现在安宸阁的小院里。 没有在意任何一个隐卫,墨宸的眼中此刻也只有他怀中的小人儿而已。 紧了紧怀抱,墨宸将她抱回了安宸阁的主卧,直接进了温泉池。 三两下将她的衣衫扯掉,墨宸将她小心翼翼的放进水中,而后也扯掉了自己的衣衫入了水。 墨翎不知道何时归来,慵懒的窝在温泉池边的台阶上,对着墨宸不时的“喵喵”叫上几句,看样子,像是在跟墨宸说着什么。 按照墨翎所言,墨宸在用自己所修的灵术启动存于毓筱体内的灵珠。 灵珠能聚万物之灵,以修补七魄! 虽然没有对墨翎的话没有怀疑,可是墨宸却有些不解! 人虽有三魂七魄,可是血肉之躯并非单纯的七魄,受伤病痛,都只需修养即可,修补七魄……是不是在说,筱筱伤到的,非血肉,而是魄…… 可是,若是说幻阵会伤人三魂,他倒是觉得有可能,可他却从没有听说过,幻阵可以直接伤人七魄的…… 不过,这些疑惑也只是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转便被他放在了一边,毓筱伤的太重了,他满心都是担忧,又哪里顾得上这些没头没尾的疑惑呢? 丝毫都不曾顾忌自己,墨宸全力运转着灵术想要唤醒毓筱体内的灵珠,可是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这让墨宸一时间着急又无措。 1281.第1281章 再回京城之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曾经,在破离魂咒时,这样的法子成功过一次。 墨宸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希望笔仙就在墨王府,只可惜,他是真的不在!那一次忽然回来见过他一面后,笔仙就又一次不知所踪了。 想要问一问墨翎是不是知道该如何做,可是墨翎却告诉他,她的年纪太大了,都不记得了…… 恼怒让墨宸有种想要将墨翎拎起来扔出去的冲动,可鉴于还需要墨翎对后续的指导,墨宸也只好咬牙忍了。 忽然想起了镜水湖那一夜墨家血液的作用,墨宸抱着试一试的打算,却不想竟是意外的有用。 又是一次大放血,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喂给毓筱喝下去。 运转灵术,感受着毓筱体内灵珠的动静,墨宸开始聚集万物灵力。 像是抽丝剥茧,积了太厚的乌云的天一片漆黑,可是墨王府的夜却不是无光的。 站在安宸阁外的众人,都处在极大的震惊之中,只因为,他们眼前的这一幕,是他们无法想象的东西! 安宸阁的院子也是精心设计的,园艺不在少数,他们亲眼看到,丝丝缕缕的光,就像是月芒,一点点从草木上抽离,最终都向着安宸阁的主卧聚集,穿过窗户,穿过门扉,穿过墙壁……最终不见…… 那一间屋子被映的很亮,但是那样的光却不刺眼,就像是月光,温柔、微凉,又处处透着静谧。 ***** 夜色全褪去,守在安宸阁外的人却都没有走,他们不知道那样的一幕代表着什么,但是他们知道,那样的一幕,绝不能被人看到! 所以他们都守在这里,守着这样的异象,也守着屋子里的主子! 赤风等了一夜未见到人,回转王府时心情有些低落,却又挂念着入阵的两个人,所以一回到安宸阁外便抓住隐卫开始询问。 只是,听了隐卫的报告,赤风的心却颤了颤,有几分懊恼。 上一次破离魂咒时虽然闹出的动静也不小,可是那时候做了充分的准备将隐卫全数调离了,可是这一回,这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有忠诚不二的,难保就不会有心生异念的啊! 不过,现在担心也是无济于事了,还是先去看一看主子和毓筱小姐究竟如何了吧! 其实,主子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 明明由主子去见星阙,由他回来救毓筱小姐才是最好的法子,可是主子却偏偏…… 推门走进东厢,赤风忽然意识到,这里现在是毓筱小姐的闺房,心中一窘,他慌忙又退了出去。 要是给主子知道他进了毓筱小姐的闺房,估计…… 赤风摇摇头,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而且那个后果,还是不要想的好! 就在赤风准备着要不要问一问屋子里的人是否有什么需要,门忽然被打开了,看着站在门内只穿了里衣的主子,赤风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主子不是破阵救人吗?怎么……怎么就…… “属下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赤风慌张的捂着眼睛后退几步,随时打算逃命。 1282.第1282章 再回京城之羞愤欲死 只是,这样欲盖弥彰的做法,若不是墨宸此刻心中全是担心,怕是真要给赤风好看了。 冷冷的扫一眼赤风成功的让他闭嘴后,墨宸这才吩咐道:“去准备些膳食。” 筱筱也该醒了,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她定然是饿了吧…… 没有理会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赤风,墨宸又淡然的回了屋子,想要守在那个人的身旁。 这一次,是他错了,不该禁锢她的,不管她醒来如何生气,他都要让她先出了气才好…… ***** 华国公府·枫园 独自坐在这里已经许久,华枫神色沉沉不知在想着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他所想的事情,一定与华清有关。 见不到自家妹妹已经好几日…… 昨日私探青竹园,他没有见到夫人,可是心并没有轻松半分,反倒是更沉重了。 这么多年,她们京城、冥城两处跑,若是没有个好的替身又怎么能瞒天过海?像这样突然消失还不见任何安排的情况……要么,是她们遇上了紧急的情况来不及,再要么,就是她们此刻正受制于人……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华枫都觉得是不容乐观! 他想要去找她们,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去找。 华国公府的小姐和夫人失踪,这样的事情一旦闹出来,该会有多大的反响华枫也不能预料,所以他不能盲目的将事情闹大! 而冥楼的星阙和邪瞳失踪了……这样的事情,根本就轮不到他来管! 所以,这些日子他的压力一直很大,一直不知道他究竟该怎么办。 不过,他觉得值得庆幸的是:父亲并不在府里。 若不然,这二人失踪的事情,父亲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而她们二人的身份,自然也别再想要瞒得住…… ***** 墨王府·安宸阁 榻上的人终于醒了,眨眨眼睛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帐,毓筱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现下正住在墨宸的安宸阁,也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她受困前的窘境,以及她身陷阵法…… 凉凉的看一眼坐在榻边的人,毓筱收回视线仿佛当他不存在。 虽然墨宸看上去与往日无异,可是毓筱还是看出了他的紧张,紧紧攥着衣袖的手指…… 他怕是将她这一次启阵受伤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吧…… 不过,这倒也是对的! 若不是他没事设什么困阵,她至于……至于搞成现在这样子吗?甚至还……还…… 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一件尴尬到极致的事儿,毓筱忙低头去看身上的衣裳,当只看到洁白的里衣时,她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僵! 不是因为有人给她换了衣服看光了她,而是……而是……是因为那件衣裳……它……她…… 那件衣裳,记录了她人生最大的困窘!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丢脸,毓筱转个身子面朝里面睡着,不再看墨宸一眼。 不用想她便知道,将她从阵法中带出来的人定然是墨宸,那么墨宸一定抱过她,一定知道她的衣服,湿.了屁股…… 所以,不管是因为什么,毓筱这一刻实在不想看到墨宸,因为,看到他,她就会想到那件事儿,就羞愤欲死! 1283.第1283章 再回京城之心在悸动 做不能言语的奶娃娃时她都没有这样过,却……却…… 只可惜,某些人此刻根本就没有想到这里,他想的,只是毓筱的受伤是因为他。 所以毓筱这一个转身,落在墨宸的眼中便是在生气,气到见都不愿再见他! 所以墨宸慌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沿着床边坐下,他两只手抓住了毓筱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俯身看着毓筱,不容她半点逃避。 “筱筱,我知道是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若你有气,你打我骂我出出气可好,不要这样子……” 终于失了以往的淡漠,墨宸的话语有些急,有些惧,还有些任性与威胁。 毓筱怔了一瞬后忽然觉得墨宸这个样子可爱的有些好笑,可是又因为一直放不下自己“湿.了裤子”这个问题,便是努力的绷着一张脸,目光始终飘忽不定。 而这样的样子落在墨宸眼中却换了意思,墨宸只以为她是因为生气所以不想看他。 声音染上了霸道,墨宸的身子又向下伏了些,呼吸隐约落在了脸颊上,让毓筱的脸渐渐染上了粉色的晕。 “筱筱,你看着我。” 只觉得落在脸上的微弱的气息就像是羽毛,扫在她的脸颊上,痒了的,却是她的心。 来自墨宸的清冷的气息笼罩了她,毓筱似乎有些贪恋,却又有些想要逃,挣扎着想要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一些,可是却在转瞬间双手便被制住。 墨宸依旧固执的看着她,等待着她看他一眼,听他一语歉意…… 只是,两人都只穿了里衣而已,更何况又是暑热之季…… 毓筱觉得微微的燥热感不知道从何处而起在眨眼间便蔓延全身,让她只想要尽快脱离了墨宸的怀抱与气息。 只是,某人心心念念的都是毓筱是否好在怪他,所以怀中的人越是挣扎,他反倒禁锢的越紧,身体也就靠的越近…… 能感受到墨宸温热的体温,毓筱的心又乱了一乱,想要更多的挣扎,却发现身体的力量不知在何时已抽离,胳膊隐约有几分软绵之感…… 心下着急,毓筱不由的斥骂:“你放开我。” 只是,当话音出口,毓筱整个人都怔住了,忘记了挣扎。 那……那是她的声音? 一时间羞红了脸,毓筱一把扯过了枕头捂在了自己的脸上,只希望此刻能有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墨宸也愣了一愣,而后便展颜笑了…… 他以为小丫头一直挣扎是因为她还在生气,却不想……只是因为此刻这样的姿势……太暧昧…… 是啊,确实太暧昧了些,有点想要看一看筱筱此刻的脸,是否如黄昏的云霞…… 抬手抓住枕头,墨宸好听的声音温柔宠溺:“乖,听话,小心将自己闷坏了。” 听着墨宸这样的声音,毓筱的心又忍不住颤了颤,捂着脸的枕头被她抓得更紧了些。 心中有些唾弃自己怎么这样的没出息,脸上烧红的感觉让毓筱羞恼万分,而那一只正在扯着枕头的手,让毓筱心急的想要将它……剁了! 1284.第1284章 再回京城之我不愿意 有些气急败坏,毓筱低低吼着:“你……你出去!出去!” 墨宸无声一笑,没有再为难毓筱,轻轻的拍一拍她死死抓着枕头的手,而后起了身……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抑感以及那一股好闻的气息消失,毓筱的心放松了些,又有些担心墨宸还在屋子里,她揭开枕头露出一只眼睛悄悄的看一眼,确定没有看到人后,她这才扯开枕头大声喘着气,两只手还不停的给自己的脸扇一扇,好降降温…… 站在窗外檀树下的墨宸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勾展一抹绝世笑颜,好似雪后初晴的天,又仿佛守望云开见到的月明…… ***** 京城·写意江南 站在写意江南的院子里,冷皓的脸色就好似雪山上不会融化的冰,让一众候在一旁的下人都战战兢兢。 一名小厮匆匆忙忙的跑出来跪在冷皓的面前,颤巍巍的回禀道:“小少爷,红绡姑娘说不接您的生意,让您……请回吧。” 这是红绡的原话,可是传话的人却心惊胆战。 不久前,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一位写意江南的常客,竟是他们的东家。 只是,写意江南的规矩——姑娘接客全凭自愿,任何人不得强迫。即便他是东家! 其实,他们也都不知道这是红绡姑娘第几回拒绝小少爷了…… 胆子太大了,只可惜委屈了他们,在这里承受小少爷的冷眼…… 站在小桥上,冷皓看着不远处珠帘垂落的屋子,心忍不住又痛了…… 他们已经有两年多未见了吧…… 那时候,因为生气她竟要将他推给上官燕,所以他不再来这里,他逼着自己,忘了她…… 可是爱情这个东西,总是越隐藏,就越欲盖弥彰…… 若是能忘,他又何必爱?!给出去的心,又如何收得回! 明年就是他的弱冠之年了,越是到这个时候,他就越发的清楚:他想娶的、想要的、想共伴一生的人,不是上官燕,而是她! 所以他来找她!他想要再努力一回! 这规矩都是他定的,坏上一坏又有什么不好?! 飞身而起,凭着他卓越的轻功,他穿窗而入,闯入了红绡的屋子。 被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红绡转身就走。 不想要她再这样逃避,冷皓就上前拉住了她的手,“红绡!” 身子猛然一颤,红绡站在了原地不再动,未曾转脸看他,只是冷声道:“冷公子有了未婚妻还出入这样的地方,实在不妥当,对上官小姐也是一份伤害……” 不想听她这样毫无意义的话,冷皓气急败坏的打断了她:“红绡,我只问你,若是我放弃一切带你走,你可愿意?” 心猛然震动,红绡的泪在一瞬间落下,可是她咬了咬唇瓣,一字一句,毫不犹豫:“我!不愿意!” 你没有讨过生活,所以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难,我不怕苦,但是我不愿让你低落到尘埃里…… 负了你的情,是我对不起…… “不愿意”三个字就像是晴空里炸开的天雷,劈的冷皓头发晕眼发花,身子微微踉跄一下,他勉强站稳,一点点松开了抓着红绡手臂的手…… 1285.第1285章 再回京城之再见醉公子1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所以,是不是……该死心了,该放手了…… 原以为,她只是因为门第之见抛不开…… 原来,是他自以为是了……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了写意江南,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孤单,比起那一次发现自己魂穿异世,更孤单…… 仰头望着天,冷皓觉得心好冷,炙热的阳光,他却感觉不到分毫…… ***** 华国公府*枫园 独立于院中的华枫面色沉沉,身上的气息凌厉又压抑,让原本欢快鸣唱的蝉都禁了声。 七月将尽,可是夫人和清儿都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一旦父亲回来…… 心中一直顾忌着华清的身份,可是这一刻,华枫不想再等了。 他想,凭着醉公子的本事,应该可以帮他…… ***** 站在竹楼前,华枫一时间生出了恍若隔世之感。 太久没来,他竟不知道迷情竟然离开了纸醉金迷! 心下忍不住好奇,华枫八卦了一句:“她去了哪里?” 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迷情应该是喜欢醉公子的,这么多年了她都一直守着他,怎么会忽然又离开了呢? 难道……是醉公子说了什么? 看华枫不时的将目光往自己身上瞟,醉公子当即便已经明白是他想歪了,淡淡的瞥一眼华枫示意他适可而止,他的言语淡漠,神色虚缈:“她……她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了……” 背叛了碎玉持有者,又偏偏被云山的人抓了正着,迷情她……她大约完了…… 即便法缘寺的高僧不会杀了她,她这一辈子也绝不可能再有自由了,只能是一生归属戒律阁,终生受罚了…… 虽然他不爱迷情,可是心下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凄凉的。 当年他们一同出了云山,又是一起讨生活遇上了华家,最终又是一起到了纸醉金迷…… 这么多年的患难与共,即便非爱情,却也有亲情…… 只可惜,迷情自己选择的路,他无力改变,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虽然醉公子说的模棱两可,可是华枫还是敏感的抓到了点什么,眯眯眼看向醉公子,他神色沉沉,思绪深深…… 他知道他们来历不凡,能力不低,但是这并不代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关于武城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眼线,自然也知道的不少,对于所谓唐毓的身份,他当然也是明了。 入京许久,他虽然不曾正大光明的去看看她,可是暗中也去看过她许多回,知道她过得很好,他便无所求! 他长在华家,关于云山的事情,自然也比世人知晓的更多一些。 知道他们二人曾在武榜赛时去过武城,再加上此刻迷情未归,华枫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心下有几分怒意,他的面色冷了冷,就好似由春乍入冬,寒气来的太突然,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两个人还有这样的野心,住着他华家的地盘,竟还敢在这里玩花样! 1286.第1286章 再回京城之再见醉公子2 出手毫不犹豫!他虽然来此是有事相求,但是也不代表他需要容忍一个人吃里扒外! 醉公子躲过了华枫凌厉的招式,对于他能猜透其中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看的明白,这一位华府少爷虽然没有华家血脉,但是其聪明才智不低,而华家主又什么都不曾隐瞒他…… 所以猜到了都是预料之中! 但是,迷情是迷情,他是他,他生性凉薄,从不喜欢替别人受过! “华少爷稍安勿躁。” 强大的内力困住了华枫,压制着他体内翻涌的内力,让他一动不能动。 第一次知道醉公子竟有如此高的武功,华枫有些意外,却又觉得理当如此,淡淡的看他一眼后,他息了反抗的心思,不再做无用之功。 难得的,醉公子耐着性子向华枫解释一番:“我借住华家的地方,就不会损华府的利益,既出身云山,即便是已经离开,我亦不会坏了云山的规矩,这便是我能做的所有,若是华少爷还不满意,我自离去便是。” 华枫也不过是因为事情涉及到了毓筱所以一时混了头罢了,事到如今,他又怎会不知道自己是迁怒了他人呢? 他不是死要面子有错不认的人,从醉公子的禁锢中出来,他拱手施礼,道歉很有诚意:“是华枫鲁莽了,醉公子望勿见怪。” “华少爷言重。” 醉公子眼中划过一抹极快的诧异,他以为他也算是了解华枫了,以为他不过不再为难他也就是了,却没想到,他竟能屈尊降贵的向他道歉。 他既知晓云山事,必然也该知道在云山,究竟何为主,何又为奴…… 想着曾经在云山生不如死的经历,醉公子一时感慨万千,觉得自己似乎恍然间懂了华家人为何不惜血染也要离开云山的原因…… 勾唇一笑,醉公子忽然觉得他似乎命还不错,能遇上这样的一个人…… “华枫,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有些诧异醉公子对自己的称呼,可是华枫也不是愚人,当即便明白了醉公子对他态度的转变。 点头回以浅笑,华枫觉得,能结交一个这样的朋友,极好! 这么多年,他对醉公子本就诸多欣赏,也是因为一直看得出他对华之一姓心结甚深,所以才一直没有结为知交的打算,如今,甚好! “想要托你找个人,不过……”华枫似笑非笑的看了醉公子一眼,“你是否可先将名字告知于我?” 总是醉公子醉公子的叫,难免觉得生疏又怪异,以前二人心有疏离也就罢了,既做朋友,哪有不知其名的道理? 知道华枫并无恶意,醉公子的神色在一瞬的不自然后,艰难的开口道:“妘醉。” 云山奴之一族,皆姓妘。 华枫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下震惊之际又觉得自己是揭了别人的伤口,想要道歉却又觉得说出口会更伤害醉公子,一时间便只能是无措的沉默着。 似乎是明白了华枫的尴尬处境,醉公子浅浅一笑,仿似不曾在意分毫,言语甚是不羁:“一个名字而已,那都是命,也没得选!” 1287.第1287章 再回京城之意外发现1 原本是想要说的潇洒的,可是终究是抵不过心中的苦意,说到最后竟成了自嘲。 不过,醉公子最不喜的,便是别人同情的目光,遮掩了自己的伤口,他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想要找谁?” 华枫也不敢再提方才的事情,当下便顺着醉公子的话说下去:“我妹妹,华清。” 他微微顿了一瞬,又接着说道:“她还有另一个身份,冥楼,星阙。” 醉公子怔了一瞬后,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颇为感叹的道了一句:“这京城里的人事,也还真是够复杂!” 感叹完这一句,醉公子没有给华枫反应的时间便下了逐客令:“好了,现在本公子要去给你跑腿了,你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 华枫隐隐觉得醉公子方才的话似乎有什么别的意思,可是他的提醒也是对的。 他离开府的时间确实不短了,那些暗处盯梢的人,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确实该回去了…… ***** 京城·皇宫 今日朝上有些事情比较棘手,离开皇宫的时间有些晚了,贤王看着天边渐渐隐去的云彩,只觉得归心似箭。 这个皇宫,这四面的宫墙,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压抑的很! 他讨厌这个地方,越是讨厌这里,他便越是想要看到齐芷柔温柔的笑脸。 监国一月有余,贤王只觉得心力交瘁! 他看不透皇上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竟会在这样的时候放权让他来监国,所以他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处理着朝中之事,不让自己出了错漏而让皇上抓住了马脚。 不过,好在,总算是快要熬到了头…… 这是,想一想现在的局面,贤王还是忍不住的头疼。 费了千辛万苦的将是一双儿女送出了京城,可是偏偏暗阁出了事儿,他们都跑回来了…… 麒儿还好说,以探亲之名,皇上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蓝雪国最重孝道。 可是筱筱那里……也不知道宸儿是否有把握能瞒得住筱筱的身份啊…… 皇上很快就要回京了,只怕是又是一回血雨腥风吧…… 正当贤王缓步行向宫门满心忧愁之际,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由的留了心,贤王追着那道影子消失的地方而去,落在一株大树后隐住了身形。 定睛看去,他的心不由的提及了几分。 那道黑影竟是人?!只是这人鬼鬼祟祟的潜入皇宫,是要做什么? 如今这皇宫可是由他监管,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 没有再犹豫,贤王身影闪动追上了那道人影,从一个又一个巍峨的宫殿飞过,最终落入了太后的铜雀阁。 心中一抹浓郁的疑惑袭来,再加上对冷家积郁的恨意,贤王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冲动,待到反应过来时,他的人已经落在了铜雀阁的屋顶上。 不过,他也确实应该探查清楚的。 后宫里是不允许有外男出入的! 当然,有许多宫妃都有家里培植的隐卫势力,若是平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冷家的事儿,实在让贤王有些不放心,生怕冷江那个老匹夫又在想什么阴暗的招数对付他。 再说了,毕竟如今是他监国,在后宫里兴起了风浪,到时候,最轻都会治他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1288.第1288章 再回京城之意外发现2 小心翼翼的落在铜雀阁的屋顶上,贤王四下打量一番,对于此处空荡荡的,竟没有一个守院的宫人感到很是诧异,心下也就对这里更加的不放心。 只是,当抽开了铜雀阁的屋瓦后,贤王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恨不能时光倒流的感觉。 并不是后悔尾随到了此处,而是后悔抽开了屋瓦。 虽然急忙移开了视线,可是屋中带着饥渴的喘息声以及丝绸的撕裂声都是那么清晰的传入了耳朵。 不必看,他亦能感觉得出下面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心中对于这一位荣尊天下的太后也就更多了一份不齿! 没有再在这里多耽搁,贤王无声而来又无声离去,只是却多了可以左右冷家生死的消息…… 不过,有道是:捉贼拿赃,捉奸捉双! 这一件事要想真的让它发挥作用,还需要恰到好处的时机啊! …… 夜色已深,屋里酣战的二人已经歇下,寒光看一看身旁熟睡的女人,毫无表情的披着衣裳下了床。 走入黑夜,寒光飞身落在了屋顶上,看着那一片被移动过屋瓦,他勾唇一笑,好似开在地狱里的曼陀罗…… ***** 华国公府·华清台 从纸醉金迷回来,华枫并没有因为有了醉公子的帮助而心安多少,他想,不能见到清儿安好,他是怎么都不会安心的。 因为一直都不放心华清,华枫干脆直接留在了华清台,连枫园都不愿回了。 熄了烛火,华枫打算逼着自己去休息一会儿。 自从华清消失不见,他已经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有预感,这一次华清失踪的事情一定牵扯着一个大的阴谋,他必须照顾好自己,养精蓄锐,才能将妹妹完好的救回来。 然,华枫才刚刚有了睡意,空气中微弱的动静便吵醒了他。 一直住在华清台,他就是想要看一看有没有人会夜闯此处,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终于给他等到了,华枫哪里还顾得上睡觉,一个闪身隐在房梁上,屏息凝神等待着来人进入屋子。 “吱——” 开门声很轻,华枫闻声看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小心的走进了屋子。 从身形来看,华枫能看得出是个男子,似乎年纪并不太大,与他大约也差不了多少。 看着黑衣人摸索着进了内室,华枫闪身落下,守在了内室的门口,誓要将这个人堵在这里。 在华枫落下的瞬间黑衣人已经发觉,迅速回头待看清华枫的面容时,黑衣人眼中有一瞬的惊诧。 然,不待他消化眼前的一切,华枫的招式已经打来。 黑衣人武功不低,匆忙接招却不显狼狈,一招一式与华枫也算是势均力敌,只是……有一点惹了华枫的怀疑! 华枫敏锐的发现黑衣人在跟他打斗时有些束手束脚,好像……他好像是在避免损坏了屋子里的东西…… 这样的认知让华枫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华枫急退几步与黑衣人拉开了距离,颇有几分审视的打量着对方。 黑衣人也不躲避,任由他打量,只是一派自然。 1289.第1289章 再回京城之意外发现3 “你是……辰宫。” 不是疑问,华枫可以肯定。 方才只注意到了对方对屋子里物件的闪避,此刻,华枫已经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他的武功! 华枫自小没少跟华清过招,对于华清的武功招式,他都是熟悉的,而辰宫,他与星阙师出同门。 被拆穿了身份,辰宫也不再遮掩,直接撤掉了脸上的面纱。 或者说,他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使用邪瞳教给他的武功,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隐瞒他辰宫的身份。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华枫。 当看到这张脸的瞬间,华枫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口中说出的,却是另一个名字:“风天骏?!”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辰宫的眼中也有一瞬间掩不住的诧异,只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常,勾唇肆意一笑,他并不否认:“没错,我就是风翎殿的少主,风天骏。” 确认了对方这样的身份,华枫反倒是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其实,又何须对方来肯定,华枫是见过风天骏的。 只是,乍一下知道了这些,华枫似乎是有些无所适从了…… 冥楼那样的地方,即便是被捂得再严实,都延绵了千年了,有些东西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所以华枫还是知道了不少秘密的。 知道冥楼的八君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可是他却也是没有想到,他们除了守君的身份,竟然还有这样光明正大的身份…… 就像清儿,她是星阙,却也是华国公府的小姐…… 就像林娅,她是邪瞳,却也是华国公府的夫人…… 就像风天骏,他是辰宫,却也是风翎殿的少主…… 仅仅他知道的这些就是这样的,那么他不知道的呢?他们是否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时间,华枫只觉得这个冥楼强大的让他恐惧,也让他对这个国家更绝望…… 他想不明白,一国之君不励精图治,不发展军事,却培养了一个这样的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 辰宫看着华枫陷入沉思的神色,却没有太多的耐心等着他,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华公子,辰宫来此,是为了一件事。” 看着辰宫严肃的神色,华枫已经有了预料,先他一步开了口:“是为了清儿,也就是,星阙。” 没有料到华枫竟这样直接的说出来,辰宫怔了一瞬后点点头道:“星阙她似乎失踪了。” 他找了她许久,都没有见到人,给她传信,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所以他才会冒险潜入华清台来看一看,结果,屋子里的人却不是她,而是她的兄长。 “不是好像。” 原本华枫还心存一丝侥幸,想着清儿有可能是回了冥楼,但是在看到辰宫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华清是真的失踪了。 不待辰宫说话,华枫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星阙,邪瞳也不见了。” 既然已经找到了国公府,华枫觉得:关于这两人的身份,辰宫一定是知情的。 1290.第1290章 再回京城之沐宇鑫到访1 事实也确实如此,辰宫在听了华枫的话后,并没有太多的震惊,反倒是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他缓缓开口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星阙的心思,她……她喜欢……宸世子……” 原本,离了冥楼就该不问去处的,可是辰宫他总是有些不甘心,自然也就对墨宸的事情,多留了一份心思…… 听了辰宫的话,华枫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究竟要表达的是什么。 难道……他是想说清儿失踪与宸世子有关? 狐疑的看着辰宫,华枫并不言语,而是在等着他将话说完。 辰宫没有注意到华枫的神色,只自顾自的说道:“上一次星阙受罚,就是因为暗阁的事情,我是在想,这一次她失踪,会不会又是因为他,而被卷入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华枫听完的第一反应便是否定:“不是。” 诧异于华枫如此果断的否定,辰宫眯了眯眼睛,对于华枫这样有维护墨宸嫌疑的态度,有些不满。 华枫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悠然的补充一句以作解释,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从宸世子进京至今,墨王府一直都没有出什么事情。” 因为华清的关系,也因为毓筱的关系,所以华枫对墨宸的事情也是格外上心的,这些日子,从总体上来说,墨王府一直是风平浪静的。 辰宫沉默了片刻,却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他不知道星阙的真实身份?” 华枫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点头。 宸世子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清儿的身份乃是绝密,而且,宸世子似乎也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下过功夫…… 辰宫点点头,“那就好,我们先找线索吧。” 说完,他便消失在原地,留下了一头雾水的华枫,完全没有明白他的这一问与那一句“那就好”,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又究竟好在了哪里! ***** 站在墨王府的大门外,沐宇鑫满心的郁闷却无处发泄,心中不停地后悔着那一日的冲动。 为何就不能忍一下?!他的自制力,都拿去喂狗了吗?! 这是他第几次被拒之门外了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总之就是,每多被拒绝一回,他心中的懊悔就更多一分,如今已经完全如滔滔黄河水了! 只是,这个丫头总是不见他,他即便是想要补救,也找不到机会啊!这才是真正让他心急的事情! 正当沐宇鑫在墨王府的门前像无头苍蝇一样转着圈时,墨宸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所谓的男性尊严的问题,这两人一见面就有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似乎谁也不想输了谁。 无语相峙,空气一点点的紧绷,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蔓延开,将两人都笼罩其中。 沐宇鑫面上潇洒心中却是震惊的,因为仅凭气魄就能有这样的压迫力,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到底是名震天下的宸世子不是,有这点能耐,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1291.第1291章 再回京城之沐宇鑫到访2 墨宸似乎并不单纯是来为难他的,给了威慑后他便收了内力,直直的看着沐宇鑫的目光有些怪异,似有洞穿之感,仿佛是要将这个人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又或者,他已经看透了他,所以才会有这样淡漠又隐约有些似笑非笑之感的眼神…… 许久,他悠悠的开口,言语淡漠却暗含警告:“我不知道你找上灵玉,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不过…… 你若是胆敢伤她,不管你求的是什么,我都敢保证,你必定得不到!” 对墨宸的话甚是不以为意,沐宇鑫笑得张扬肆意,“宸世子这是做什么?威胁我吗?” “威胁?”墨宸略一沉吟,淡然应道:“算是吧。” 似乎是对墨宸这样坦然承认的态度有些诧异,沐宇鑫眼中一抹惊讶飞快闪过,却依旧笑得张扬,“宸世子倒是在乎你这位表妹。” 没有去在意沐宇鑫话中的别有意味,墨宸淡淡的瞥他一眼,“进去吧。” 当年钟秀宫宫主钟秀桑被逐出宫门的事情闹得不小,知道他不认钟秀宫的人也绝不在少数,沐宇鑫那点阴阳怪气,墨宸还不看在眼里。 之所以让他进去,完全是因为钟灵玉这些日子的反常。 墨宸觉得,这一次回京后的事情比以往任何的阴谋诡计都让他费尽心力。 先是星阙的频频传信却不见踪影,再是跟毓筱的大小别扭,还有就是,钟灵玉整日失了魂一样的心不在焉…… 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沐宇鑫便是灵玉的系铃人。 诧异于墨宸的好说话,沐宇鑫不由的看向了墨宸,却发现他不知想什么出了神,撇撇嘴,沐宇鑫没有在意墨宸的走神,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墨王府…… 终于有机会进来了…… 灵玉,你就等着宇哥哥吧! …… ***** 仿若无人入了墨王府一路走到了玉落阁,沐宇鑫一点没把自己当做外人,直接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还在发呆的钟灵玉看向了门的方向,对于出现在屋子里的人,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讶异,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在钟灵玉平淡又灼热的目光中,沐宇鑫一步步向她走来,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沐宇鑫唇角始终挂着三分风流的笑意,抬手似乎是想要揉一揉钟灵玉的小脑袋,最终却僵硬的顿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状似无意的收回了手,故作自然的打趣一句:“怎么,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钟灵玉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呆呆的看着他,甚至于,她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成功的让沐宇鑫一直挂在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总是潇洒不羁的脸上也因为钟灵玉这样出乎意料的举动而写满了震惊。 她……她这是……几日不见,灵玉怎么这样大胆了…… 沐宇鑫完全被钟灵玉那一个暧昧的抚摸给搞蒙了,看着钟灵玉的样子,说的难听一点,大抵见了鬼他也不过就是这样的表情了…… 1292.第1292章 再回京城之窒息的吻 钟灵玉的注意力却不再沐宇鑫究竟是何表情上,手掌依旧覆在沐宇鑫的脸上,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疑惑,口中轻轻呢喃一句:“这一次见到的人,好真实啊,竟然还有温度……” 这一句话落在沐宇鑫的耳朵里就像是一道惊雷,不过却是幸福的雷。但到底来的太突然,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就这么傻傻的看着灵玉,任由她的小手揉捏着他的脸。 似乎手指下的触感太真实,钟灵玉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件事——这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钟灵玉慌忙的起身就往内室里逃。 可是沐宇鑫又怎么会容她再逃避?! 曾经只以为她是不开窍,所以他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如今知道她心里念着他,又是这样不容易才见到了她,哪里还肯放过她?! 将钟灵玉圈进怀里,任凭她像一只发狂的小兽一般挣扎着,他就是不肯放手。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再用身体和力气抗争,钟灵玉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沐宇鑫却是小心的禁锢着她,却又生怕伤了她…… 始终逃不脱,钟灵玉的理智终于到了极限,不由分说的一口咬在了沐宇鑫抓着她手腕的手上—— 血在唇齿间漫开,浓郁的血腥气让钟灵玉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又紧张的抓着沐宇鑫的手,眼中的心疼难以掩饰。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沐宇鑫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手揽着她的后脑,一手抬起她的下颚,在钟灵玉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落在她的唇瓣上。 她的口中还有残留的血腥味,可是却依旧掩不住她的美好,让他沉沦,让他贪婪,让他舍不得再放开…… 越吻越深,沐宇鑫就缠着她的舌,夺取了她的呼吸,让她卸去了全身的力气,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才不至于腿软的直接摊在地上……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深,钟灵玉终于不能再承受,想要推开面前的男人,可是胳膊却像是被谁抽走了骨骼,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眼前越来越黑,钟灵玉有些着急,不安的扭动着身子想要离开沐宇鑫,可是却反是刺激了沐宇鑫。 扶着她下颚的手不自觉的顺着她的背揽住了她的腰,吻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却是一点点下移到了颈项。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钟灵玉忍不住颤了颤,心中对这样蓦然到来的感觉感到了陌生与害怕,带着哭腔的声音很细,却是惊醒了迷了神智的某个人。 “不……不要……” 没有错过钟灵玉眼中的恐惧,沐宇鑫此刻真的恨不得打自己一拳好让自己清醒一下,认清楚他今日到此的目的。 眼看着钟灵玉眼中的泪水滑落,沐宇鑫顿时慌了手脚,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停地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就是没忍住……别……别哭……” 抬手摸到了自己脸上冰凉的泪水,钟灵玉也有些愣怔。 1293.第1293章 再回京城之是否心太狠1 其实,她没想哭的,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 不过,听着沐宇鑫这样紧张的声音,钟灵玉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开…… 有些甜,又有些不忍心,却又不想要阻止…… 小心的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沐宇鑫与她额头相抵,低低沉沉的声音,似是在诉说着心底最真实的诉求: “灵玉,不要害怕,勇敢一点,走向我好不好? 我会一直对你好,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不要再躲着我,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太蛊惑,又或者是这样的呼吸相闻折损了钟灵玉的聪明机灵,她不知不觉的点了头…… 终于等到了钟灵玉的点头,沐宇鑫像是得到了天下至宝一般,竟是笑得有几分傻气,将怀中的人小心的圈着,一刻也不肯放松…… 心神恍惚了好多日,吃不好又睡不好,结果一见到某人又是生气又是亲吻的,钟灵玉早已经熬不住,偎在沐宇鑫的怀里渐渐的睡去,没有丝毫的防备…… 看着怀里睡得像小猫一样的女子,沐宇鑫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久久不散…… ***** 百无聊赖的翻着几本话本子,毓筱看到墨宸走进屋子,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几日,她也是关于钟灵玉低靡的目睹人之一,心中自然也是好奇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竟能让那样一个活泼的小丫头完全变了样。 知道墨宸今日是去见了沐宇鑫,毓筱自然是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你真的放人进去了?” 毓筱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对,明明灵玉那丫头跟孩子无异,就这么被人惦记上了,墨宸难道不应该阻止,怎么反倒是想着将人放进去呢?也不知道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钟凌风…… 说起这一位,才更让毓筱头疼!这也是为何她会无聊的呆在安宸阁里也不要出去的原因。 虽然在武城的时候钟凌风对她也不疏远,但也是止于礼。 她能分辨得出,钟凌风对她,是欣赏居多,爱慕居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墨王府后竟变了样子! 其实,照理说,他知道了她是澹台毓筱,即便不是与她从此陌路,也该与她保持些距离才对啊! 可偏偏,就不是! 钟凌风每一次见她,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好像捡了钱的模样,搞得墨宸总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放冷气! 所以,为了不让这两位一见面就像是斗牛,所以她也只好大方的委屈一下自己,安生的呆在安宸阁里不出去了。 不过,她倒是想不通,明明钟凌风待灵玉一直极好,可这一回灵玉都成了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了,怎么钟凌风反倒没多少在意,尽顾着跟墨宸置气了…… 当然,不出去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原因,还因为,这种难得清闲的日子并不会很多,而且,还有他相陪…… 不过,除此外,应该还有一个原因的! 那才是墨宸眼中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毓筱上一次在阵法内受的伤还没有好!所以墨宸关于她“不得离开安宸阁”的命令,也只好继续执行下去了。 1294.第1294章 再回京城之是否心太狠2 墨宸本不欲多谈此事,可是看着毓筱亮晶晶的眼睛,也知道她这些日子憋在安宸阁里着实是无聊坏了,不愿扫了她的兴致,当下便点点头。 毓筱转了转眼珠子,看着墨宸的目光染上了些不一样的色彩,隐约有几分怪异之感。 将毓筱的神色看在眼里,墨宸心中低低的叹息:果然!筱筱是个聪明的女子,竟然真的看透了这其中的曲折…… 只是…… 墨宸的话语染上了些微不可查的担忧与紧张,眼睛一瞬不转的看着毓筱,问道:“筱筱会不会觉得,我的心太狠。” 虽然二人是经历了一次阵法的伤害,但也许是因祸得福吧,两人的关系反倒是有了明显的进步。 当然,还是没有到了明确的那一步,因为毓筱还是没有梳理清楚关于自己的两个身份…… 所以,在这个时候,墨宸绝不希望让毓筱觉得他不好,可是她太聪明,而他……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瞒着这些东西…… 迟早都是会知道的东西,他觉得,早一些知道,会更好…… 轻轻的摇头,毓筱的态度很随意,“为什么要觉得你狠心?” 不管沐宇鑫是否是抱着目的接触灵玉的,灵玉都不是孩子了,她有自己的判断,没有人能替她做决定!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只属于自己的,不需要任何人用名为“为你好”的理由去绑架! 更何况,万一没有呢?万一沐宇鑫有一颗十足的真心呢? 灵玉已经为了她身边的人付出了那么多,难道他们还要将她得到幸福的可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而扼杀在萌芽中吗? 再者……只看看灵玉这几日的状况便知道,这个人,他入了心,若是就这样将这个人隔离出她的生命,那么,很可能会成为她一生的魂牵梦绕…… 未来有太多种可能,不能因为有不确定就不敢到达未来,墨宸若不是因为太在乎钟灵玉,又为何会怕有人会觉得他的心,太狠…… 说到底,他不止是怕她觉得他的心太狠,更是怕万一日后……灵玉会觉得他的心,太狠…… 被毓筱这样的反问问的微有愣怔,墨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看待毓筱的这一句反问。 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却被他小题大做了一样…… 可是,这件事儿,真的微不足道吗?万一他赌错了,输掉的,很可能是灵玉的一生,甚至是,她的命…… 看透了墨宸的心,毓筱忍不住翻个白眼,只想问一句:到底是谁说他冷心冷情来着?!这分明就是个重情义的人,若不然又怎么会患得患失至此呢?! 虽然心中这样腹诽着,可是毓筱却还是忍不住心酸了。 若不是生命中失去了太多,若不是拥有的不多,他又怎么会这样害怕失去呢? 这世上的人,也只有经历过失去的人,才会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失去。 而墨宸,他就是那个懂得失去的人! 所以,每一个走进他心灵的人,他都将他们放在了极其重要的位置上…… 1295.第1295章 再回京城之心动了1 压下心中的感慨,毓筱故作随意,“行啦,别想那么多,灵玉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不会傻到被人骗的。” 而且,确切的说起来,反倒是他们这些人,有谁没在灵玉那个小白兔的外表下栽过一回? 想了想也觉得毓筱说的很对,墨宸心中暗暗的反思着:是否……他太不信任灵玉了?她毕竟也是担起武林第一宫的人,不是吗? 再说了,感情的事儿,实在不适合第三个人插手…… ***** 天气不是很好,小雨下了几日都没有要停的意思,安宸阁里的墨宸和毓筱在下棋,只是,看起来,毓筱似乎下的没多少耐心。 知道毓筱在家里呆烦了,墨宸也是一直在找些话题来聊,想要使她不至于太无聊。 “筱筱可打算好了?” 墨宸问的没头没尾,可是毓筱却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结合她这几日才刚刚得到的关于凤家十子凤昰入京的消息,墨宸所问的,必定是她对凤家的态度。 只不过,这是暗阁的仇,是贤王府自己的事儿,毓筱并不打算跟墨宸细说什么,只是含混的应道:“恩,心中有数着。” 知道毓筱不愿细说墨宸也不失望,他本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一问,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心些罢了。 “筱筱打算何时再回家看看?” 从上一次将筱筱从贤王府里带回来就再没有让她回去过,小丫头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定然还是想念他们的。 听到墨宸提及此事,毓筱的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可是一瞬后她又恢复如常,异常平淡的问道:“这件事,不会有问题吧?” 眼下贤王府的处境,在上一次回去过以后,她自己就了解一些,后来墨宸也跟她说了不少,真可谓是强敌环绕,如履薄冰啊! 有着多方势力的监视,即便是再怎么掩人耳目,也要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毓筱还不敢如此不知轻重的去冒这个险。 明白毓筱心中的担心,墨宸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浅浅一笑道:“没事,有我呢。” 听到墨宸这样的答案,毓筱心中忍不住翻个白眼,暗暗的鄙视他一句:好像说的自己无所不能一样! 只是,心情却还是忍不住的飞扬起来,觉得这样被一个人照顾着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随手落下一子,毓筱早已按捺不住,却又使劲的装着镇静,“那个,什么时候去?” 看透了毓筱的急切,可是墨宸并不点破,浅笑依旧温柔,他看一眼棋盘,心中转了个坏主意。 “赢了我就可以去。” 毓筱落子的手猛然顿了一下,看着墨宸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怪异。 无视了毓筱难以形容的视线,墨宸依旧一派淡然,笑意如风,看的毓筱心中的火是忍不住的往上窜! 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而毓筱绝对属于后一种。 一巴掌摆在棋盘上打乱了满盘落子,毓筱怒目横视:“姓墨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1296.第1296章 再回京城之心动了2 他这是故意在耍着她玩儿吗?!下棋赢了他?她还不如相信太阳会西升东落呢! 虽然这一回再认识他后跟他下棋的次数不多,可是毓筱还是清楚的明白了他棋艺的精湛以及心智的深沉。 她自问,即便是在棋艺上不输于他,可是在心智上,她比不了他的深沉。 毓筱心中的怒气不停的攀升着,可是墨宸接下来的动作却是让毓筱蒙的一头雾水,都忘记了生气。 只见墨宸对她的气恼浑不在意,反倒是伸手抓住了她摆在棋盘上的手,温柔的抓在掌心里,手指轻柔的拂过带着些痒痒的感觉,让毓筱的心也忍不住痒了一下。 不太明白墨宸这是在做什么,毓筱怔怔的看着他,听到他低低的话语带着责备:“手不疼吗?拍的那么用力!” 毓筱张张嘴本能的想回他一句“又不是你疼”,可是话到嘴边却猛然意识到他的意思,竟是在心疼她的手。 疑惑的看向墨宸,毓筱想要看看他究竟又在玩什么幺蛾子,可是却看到他落在她掌上的目光,是那样的专注,就好像,这不只是她的手,还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猛然间,毓筱觉得心好像狠狠的窒了一下。 过去的事情,她的记忆是零零碎碎的,知道墨宸对她好的没话说,甚至还救过她的命…… 而这一次再相识,他又救了她的命,还是两回…… 有时候,她都有些分不清,心中的那种依恋,是否是因为他的保护,她的感动…… 而这一刻的,她却明白,那是心动…… 不是感恩,不是感动,而是心动! 不属于前世,不属于曾经,只属于现在! 只是,这样真挚的一份情,墨宸究竟是给谁的? 不由的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入了幻阵时看到的一切,毓筱渐渐走了神…… 那些画面,亦或者是记忆,早已超出了她的认知,却也解开了她的一些疑惑…… 她看到自己穿着怪异的白衣忙绿在各种奇怪的器械之间…… 虽然她不认得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她是在救人…… 所以她知道了她的那些比医书更多的医学知识来自哪里…… 她看到自己穿梭在密林里,斩杀着各种野兽…… 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她看得出,画面中的野兽,似乎拥有灵智…… 所以她知道了她的那些最原始的招式与功法来自哪里…… …… …… 这样的画面有许多许多,她看到了太多太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她心中明白,那就是所谓的异世,而她曾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去过了很多个异世…… 她究竟存在了多久,又是为何会去了那么多地方…… 心中有千千万万的疑问在发酵,可是毓筱却没有人可以问。 曾经她怀揣着这些疑惑不会怕,可是这一刻,她竟觉得有一点怕,怕墨宸会觉得,她是个怪物…… 将毓筱的沉思看在眼里,墨宸眼中划过一抹黯淡,心仿似渐渐沉入了海底。 1297.第1297章 再回京城之星阙重伤1 她的心里装着千千万万的秘密,可是却从来不曾打开门让他看一眼,她的所有事都不愿让他触及,紧紧关闭着心门将他拒之门外,对他许下的诺言从不曾看在眼里…… 表面上看起来她与他亲密无间,可是她的心却一直都放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心有些痛,可是墨宸却勾唇笑了。 她是他的!她逃不掉的!因为他不会放手! ***** 安宸阁内的气氛很压抑,红裳老实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只是私下里却总是忍不住偷偷的瞄毓筱一眼。 毓筱慵懒的坐在桌前,手中正执一卷书,看上去,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红裳却觉得:小姐表现的越是正常,就说明她的心里越是生气! 本来,说好了今日一起回贤王府看看的,毕竟皇上回京的日子就要到了,趁着现在把事情办了才是。 可是,都准备出门了,墨王府却来了不速之客。 不,不是客,是青鸟,星阙的青鸟。 毓筱不知道墨宸究竟看了什么样的消息,她只知道,墨宸看完消息,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没了踪影。 心中是有些气闷的,可是毓筱却还是选择了听墨宸的话。 大抵是对他太过依赖,又或者,是太信任他,所以毓筱竟然没有过问回贤王府的任何事,以至于墨宸突然走了,她却不知道这样回去能不能安全。 不由地再一次审视着她与墨宸的关系,毓筱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一定要尽快将自己在京城布置的势力拾起来! 人嘛,总还是自己最可靠,因为自己永远不会让自己失望。 更何况,星阙到底于墨宸情义太重,而且近来,星阙的行踪,应该一直都不太对劲吧…… 随手将书卷扔到桌上,毓筱站起身来。 见毓筱似乎有出门的意思,红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小姐,虽然……” 虽然宸世子就这样撇下您走了是有些过分了,可是您也不能冲动啊…… 淡淡的瞥一眼红裳欲言又止的样子,毓筱没多少耐心,“要说什么就说。” 听得出毓筱的不喜,红裳一咬牙,一闭眼,“小姐,你不能冲动,还是等宸世子回来再去吧!” 京城水深,小姐你若是贸然行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毓筱微怔了一瞬后浅浅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不知在这层层笑意之后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我只是去看看灵玉。” 毓筱说话间已经出门,只是背对着红裳的脸上,笑意消散,留下的是浅浅的迷茫与深深的沉思…… 原来,连她身边的人都开始看低她了…… 知道小姐不是冲动了要回家,红裳暗暗的松一口气,觉得今日的小姐气场实在太大了,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 独自赴约,墨宸站在暖兮湖畔,心思沉沉。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半空中跌下,三千青丝迎风飞舞,一盏银面遮住了半张脸,熟悉的眉眼染上了疲惫…… 1298.第1298章 再回京城之星阙重伤2 飞身而起,墨宸将人接到怀里,几乎同时,他衣袖飞舞,四周追来的黑衣人被凌厉的气劲洞穿,在胸口上留下一个小小的血洞后砸在地上,没了呼吸…… 似乎是第一次见怀里的人这样虚弱,墨宸微微愣怔着,就这么看着她,都忘记了给她号个脉…… 回视墨宸,星阙浅浅笑了,可是笑意还未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迅速凋零,黑暗夺走了她的意识,眼睛沉重的眨了几回,终于落幕…… 将星阙抱回了安宸阁,赤风和四青都忙碌了起来,动静实在不算小,自然也就惊动了玉落阁里闲聊的两人。 虽然不曾见过,可是毓筱还是凭着她的装束认出了她。 黑衣银面,也许这样装束的女子不在少数,可是能得墨宸如此相待的,却也只有星阙罢了。 一瞬的愣怔后,毓筱也加入其中,开始了忙碌。 曾经进入冥楼破了八宫的事儿,她已经都记起来了,撇开一切不看,星阙她是哥哥的救命恩人…… 更何况,她也从赤风那里听了几句,知道星阙曾经还暗中帮过她…… 毓筱的医术不低,面对诸多的疑难杂症,她总是自信的,她相信凭她的本事,可以给病人一个新生。 可是今日她却迷茫了…… 经脉尽断,体内的内力正四处乱窜,随时有爆体而亡的可能,而最要命的,是她的内热,好似一团火一样能将人焚尽的炙热。 “她这是什么功法,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热度?! “龙炎诀。” 墨宸的脸色说不上难看,却也实在不好看,龙炎诀这样的心法本就不适合女子修习,而一旦内力无法自行运转时,热量便会滞留积累,内焚五脏。 看一眼危在旦夕的星阙,再看看不知在想什么的墨宸,毓筱咬咬牙,终于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用,寒冰莲子。” 寒冰莲子乃天下至寒,一定能压制住星阙体内的暴热,而后再行用药修补经脉,如此乃是上上之策。 墨宸闻言抬眸看向了毓筱,一双眸子古井无波,就这么静静的看了许久,而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就在众人都摸不清状况时,墨宸清淡微凉的声音送来三个字,又转瞬消散在空气中…… “温泉池。” ***** 常年氤氲的水汽在迅速的消散,墙壁上凝结着水珠儿在顺着墙壁往下流,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勾起了毓筱曾经的记忆…… 原来,她曾经在这里,为他压制寒毒…… 斗转星移,又是在这里,只是,今日,他就要为了别人的体热之症而释放寒意了…… 这一瞬间,毓筱真的很想冲上去质问,问他可不可以不这样做,可是她却死死的站在原地,用尽了全部的理智来压制住自己几欲失控的冲动。 她不能! 而他,必须做! 坐在温泉池里正在解封寒冰莲子的墨宸停住了内力的运转,目光忽视了屋子里忙忙碌碌正在安置星阙的赤风落在了毓筱身上。 1299.第1299章 再回京城之星阙重伤3 目光太深邃,情绪被掩藏的太深,根本看不出所以然。 只是,只怕是墨宸即便不加掩饰,毓筱也依旧是看不见,因为她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根本没有分给墨宸一个眼神…… 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墨宸再一次开始,封印无声的在瓦解…… 水面开始结冰,渐渐的覆盖了墨宸也覆盖了星阙,好似一个冰雪的世界…… 不知怎的,毓筱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是那么的刺眼,转身离去,毓筱不愿再多看一眼…… ***** 静静的守在温泉池边,赤风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虽然他也想要救星阙,可是却更不想牺牲主子,所以当听到毓筱小姐的提议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可是主子却允了…… 赤风有些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凭着主子的医术,克制寒冰莲子的药都可以制出来,又遑论压制内热呢? 可是主子竟然没有说药草的事儿就选了这样的法子…… 而且,他能感觉得出,主子的心,是沉重的,有一种沉沉的痛,无声而起,无声蔓延,又无声沉淀…… ***** 等在屋子里,毓筱有些坐不住的转着圈,几次犹豫想要走回温泉池去,可是每每站在门外时,她又忍不住却步。 一想到曾经她和他经历过的,如今就上演在他与别人之间,毓筱的心就被一种别扭的情绪充斥着,纾解不出,压抑不住,掩饰不了! 沙漏呼啦啦的落着,时光似乎被拉长又似乎很短,毓筱觉得那是永世却又像一瞬,门外的那一刻,她好想逃,不为什么,只是不想看到墨宸,不想看到他抱着别的女人…… 可是门开的太突然了,而她竟然没出息的腿软了,迈不开步子。 所以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三人从密室里走出来…… 不,只有两个人走出来,星阙是被抱出来的,在赤风的怀里…… 赤风四平八稳的抱着星阙,两条胳膊绷的很直。 “主……主子,星阙应该安置在哪里?”送回冥楼很明显是不现实的,而留在墨王府,就需要给她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还是得要提醒一下主子才好:“主子,星阙的另一个身份……” 他们都可以肯定星阙在京城一定还有别的身份,可是主子却不愿意揭开这张银面…… 也是,他们只需要认识星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身份,与他们无关,不是吗? “就近安排吧,她的身体,还经不起折腾。”墨宸带着虚弱的声音依旧清冷,打断了赤风的话,也表明了他的意思。 赤风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抱了星阙准备出门。 “等等。”毓筱突兀的出声,让屋子里的两个人都看向了她。 神色有些不自然,毓筱挽着衣衫上的丝带在手指上绕着圈,避开了墨宸的目光,笑的一派大方,“既然不方便移动,就将人安置在这里不就是了?” 虽然毓筱说的清清淡淡,可是赤风却明显觉得空气压抑了许多,候在这里的四青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战战兢兢的不敢看毓筱一眼。 1300.第1300章 再回京城之星阙重伤4 谁都知道这里是毓筱正住着,将人放在这里,这不是等于变相的在将毓筱小姐往出撵吗? 可偏偏提出这个主意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毓筱小姐自己…… 墨宸在原地顿了顿后,淡淡的吩咐道:“照她说的办。” 言落,墨宸已消失在屋里,不知踪影…… 看一看不见踪影的主子,再看看一言不发的毓筱小姐,赤风暗暗的叹一口气出来,心中有些郁闷。 这两位主子,这究竟是在闹什么别扭?怎么就觉得不太对劲呢?…… 罢了,他还是将人放下先去看看主子吧,怕是主子身上的寒毒,也不会轻…… 将星阙小心的放在床榻上,赤风召了四青进来照顾。 看一看一旁站着的毓筱,赤风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出了口:“毓筱小姐,您怎么能这么大方呢?这是主子的屋子,他的东西,从来都不喜别人碰的。” 赤风的话说的有些怨怼,墨王府又不是没有屋子可以住,毓筱小姐为何要说那样的话?!更何况,毓筱小姐难道就没有想一想,她日后要住在哪里吗? 毓筱勾唇一笑,笑意有些冷,“哦?既不喜别人碰,我自然也要避讳一些才好。” 赤风被这话堵的有些懵,不明白毓筱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是个什么意思,可是暗暗的打量毓筱一眼,赤风聪明的没有多问,而是悄悄的离开了屋子。 毓筱小姐的心思他可不懂,主子那里还等着用人呢! 赤风走了,屋子里伺候星阙的几个丫头也都陆陆续续的收拾好东西退走了,只留下毓筱还站在这里,榻上的人气息微弱,时断时续…… 看着她脸上的面具,毓筱忽然有种掀开它的冲动。 其实,严格说起来,星阙不止救过哥哥,也帮过她的。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人性的劣根性在作怪,她直觉,不喜欢榻上的这个女人! 走向床榻,毓筱伸手探向了银面,心中却还是有些微的犹豫…… 究竟要不要看一看这位一直就生活在他们身边的星阙,究竟是谁呢…… “你在做什么?” 清淡雅致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虽然音色很好听,可还是吓到了毓筱。 回头瞪视着墨宸,毓筱没好气的道:“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没事干嘛站在别人身后,还突然出声,你想吓死人啊?!” 墨宸眼中划过几分诧异,有些意外他只问了一句毓筱却有这么多话等着她。 看起来,她是真的生了他的气,还气的不轻…… “走吧。”墨宸轻轻牵过毓筱的手,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没有半分违和,以至于毓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墨宸出了门,心中却还在惦记着别的事儿。 “墨宸,你就不好奇星阙的面具下,到底是谁的脸吗?” 墨宸顿住了脚步,看着毓筱的目光是十足的怪异,许久,他似乎对毓筱这个问题有些不屑解释,却又迫于无奈,还是说了一句:“不管她有多少身份,我认识的,也只是星阙而已。” 1301.第1301章 再回京城之“无耻”的某人… 人可以扮演很多角色,拥有很多身份,可是每个身份都是不同的,甚至于表现出来的脾性都是不同的,不管她有多少种样子,他也只认识星阙而已。 这样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可是落在毓筱的耳中,却让她不由的失了神…… 这是否在说,他认识的她,也只是毓筱而已,无关其他…… 可是,他难道没有发现,其实她早已不同了吗? 有那么多个都是她,毓筱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 她究竟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毓筱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毓筱有些诧异与错愕。 谁能给她解个惑,告诉她,她为何会在这里?! 这是墨宸现在住着的屋子,到处都沾染着他身上那种清冷干净的气息…… “墨……” 毓筱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过是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布局罢了,墨宸怎么把衣服脱了?! 他……他想干什么?! 在毓筱极其复杂的眼神中,墨宸慢条斯理的脱了外衫又脱了中衣,而后准备解开里衣的手忽然顿住了。 “筱筱不回避一下?” 衣裳泡过水都湿过了,虽然用内力蒸干了,穿着却总是不舒服了。 拉着她过来时没注意这个问题,没想到她倒是不避讳,看的挺专注。 毓筱的脸忍不住红了些,嘴上却不肯认输,“我还想问问你我是怎么到了这里呢!” 要不是你拉着我来,我现在还在我的屋子里呢! 不,不对,已经不是我的屋子了…… 又想到了这件事儿,毓筱顿时什么心思也没了,转个身有没什么心绪的丢下一句:“衣服你慢慢换,我就先走了。” 然,脚步还没能迈出去胳膊便被人拽住了,力气用的有点大,毓筱站不稳,身子踉跄的向后倒去,却是恰好倒在了墨宸的怀里。 “你要去哪?” 顺势揽住毓筱后墨宸便不再放手,出口的声音有些质问,有些指责,还有些委屈…… 大约是没想到墨宸还有这样的一面,毓筱怔在了墨宸的怀里没有挣扎,只是目光诧异的看着他。 也不在意毓筱怎么看他,墨宸开始耍起赖皮,“筱筱不能走,我寒毒发作,还等着你给治病呢!” 听墨宸这样说,毓筱这才注意到这个怀抱的温度有些低,不过这样热的天气,感觉起来倒是刚刚好。 心中虽控制不住的升起担忧,可是毓筱嘴上却是狠辣:“你寒毒发作关我什么事?!那是你自己舍己救人,再说了,救的又不是我!” “筱筱不讲道理。” 墨宸怨念的瞅她一眼后拧开了头,完全就是小孩子赌气的模样,当然,这得忽视了墨宸依旧横在毓筱腰间的手。 实在是没想到墨宸还有这样的时候,毓筱忍不住黑了脸,说话都有几分咬牙切齿:“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讲道理了?!” 墨宸拧回了头,幽幽的看着毓筱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赤裸裸的指控,就好像是……毓筱做了什么负心的事儿。 1302.第1302章 再回京城之“无耻”的某人…2 狠狠的抽了抽嘴角,毓筱将脑子里那无厘头的“好像”一巴掌拍到了不知名的远方,压下心中那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没好气的道:“你倒是说啊!看着我干什么?!” “是你让我用寒冰莲子救人的。” 在毓筱已经怒火隐现的目光下,墨宸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顺带着还给了她一个既幽怨又委屈的眼神。 忽然有一种受了内伤的感觉,毓筱此刻只想捂着胸口找个没人的角落去静一静,可惜……某人的目光好像黏在了毓筱的脸上,还幽幽的散发着怨念。 深吸一口气,毓筱让自己平静了些,可是说出口的话却还是火药味十足:“我让你去你就去啊?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依着我的话?!” 我想去贤王府,你还不是扔下我去赴别人的约了吗?!毓筱心中咆哮一句,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就是因为以前没做好,所以才决定以后事事都要听筱筱的。” 有些人就是厚脸皮,横竖都是他的理。 “以前就挺好的!你堂堂世子爷,听我的做什么?!这等殊荣,我可当不起!” 口中说的犀利,可是毓筱却无法忽视心中在一瞬间交替了怒火的淡淡喜悦,不禁有些鄙视自己没出息! 墨宸没有注意到毓筱眼中褪去的怒火,却是因着她的话,心又痛了痛。 铁了心要将无赖装到底,墨宸笑的意境妖娆,风度迷人,“自然是因为想要得了筱筱的芳心才要做此等事!” 话语微顿,墨宸的笑意渐渐转为张扬,字字清晰,“即便是不能得,我也要将你纵成这天下间最大胆的女子,让所有男人都望而却步!” 不知是不是被墨宸的笑迷了心,毓筱听着他暗含霸道的话,心跳竟然开始一点点的变快。 压下心中的悸动,毓筱不敢再跟他插科打诨下去,却也还是没给他好脸,恶声恶气的道:“你还不放开?!” 不放手,本姑娘怎么给你看病?? 墨宸在毓筱的颈间蹭了蹭,声音有些闷闷的,“不放,放了筱筱要走。” 心底忽然一痛,毓筱本就不坚定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语气转柔,却又因为抹不开面子,还有强装的一分恶语在里头,“不走!我不走!你不放手我怎么给你……” 话还没有说完,抱着她不松手的人已经放开了手臂,转而将一只手递到她的面前,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无力的扶额,毓筱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腕脉处…… 其实,从上一次武城之事以后,墨宸体内的寒毒就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可是偏偏他命不该绝,身体在极寒之力的摧残之下,使得体质彻底发生了变化,对于寒毒的承受能力,比以前强了许多。 如若不然,他又怎么还能跟毓筱一同颠簸回京?! 只不过,这种改变并不是抑制了寒毒而是适应,所以,他的四肢百骸也就都一直处于一种极低温度中,只能依赖他研制的那些火毒之药,才能使身体的温度略正常一些。 也是因此,墨宸一直都不敢给毓筱摸他的脉,生怕毓筱会自责或是内疚…… 1303.第1303章 再回京城之星阙苏醒 不过,这一次……这一次他就是要留住她,也就只好……只好委屈她了…… 再说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瞒她一辈子…… 不得不说,墨宸装可怜的战略是成功的,毓筱的脸色在摸到脉搏后就一寸一寸变得难看,原本带着微粉的脸已经泛着丝丝惨白,看着墨宸的目光是难以置信,也是雷霆之怒。 “你活够了吗?!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敢自解封印去救人!” 毓筱并不清楚他身体的变化,她所号的脉,每一次跳动都在告诉她,这个人身上的寒毒,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知道自己有些莽撞吓到了毓筱,墨宸急忙抓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似是安抚,“筱筱不要担心,你先听我说,寒毒久存不散,身体已经适应了,不打紧的,就是身子冷了些。” 这样的医学理论毓筱并不陌生,微愣一下后她又开始急急检查。 将墨宸按倒在床榻上,毓筱三两下就解了墨宸身上仅剩的里衣,开始对他的身体进行全面的检查。 她是一定要确定他的身体并无大碍才能安心的! 只是,面对这样生猛的举止,被压在床.上的墨宸即便是强作镇静,也还是不由的红了耳垂…… ***** 看一眼倚在榻上翻着书,一派慵懒的墨宸,毓筱只觉得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如此失算过! 也不知她怎么就心软的答应了要照顾他,从此过上了如此……一言难尽的生活。 其实,说起来,照顾墨宸也真的没几日,满打满算大抵也就能划出两日都不到。 终于能得空休息一会儿,毓筱将自己扔在了椅子上,伸展四肢好让自己能歇一歇。 然,屁股还没坐热呢,果然又来了! “筱筱,茶。” 闭着眼睛不想睁开,毓筱咬牙切齿的嘟哝道:“身体不好就好好休息,看什么书?!又喝什么茶?!” 只是,说归说,毓筱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去倒茶了。 原因无他! 床.上的那一位,实在……折腾的法子太多了,总是能让她妥协,既然结果都已经知道了,她又何必再反抗呢?还不如省省力气呢! 才刚执起茶壶,赤风火急火燎的身影便闯了进来,毓筱倒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茶水洒在了桌子上。 将茶壶放回了桌上,毓筱盯着桌上的水渍,映出她浓得化不开的眸子…… 这一盏茶,怕是用不到了…… 赤风一直被留在星阙身边,现下…… “主子,星阙醒了,想要见您一面。” “好。” …… 赤风退出去了,毓筱没有给墨宸说话的机会也快速的出了屋子。 其实,这几日.她隐隐也能明白墨宸为何一直耍无赖的缠着她了。 可是星阙就住在墨王府里,她重伤醒来,想要见墨宸一面难道她也要拦着吗?更何况,有着昔日的情分在,墨宸是必然要去,她又何必要在他面前添不痛快呢? 倒不如溜出来自己调整一下,也免得墨宸为难,还要耍无赖的来哄她! 1304.第1304章 再回京城之巧手坊之聚 倒不如溜出来自己调整一下,也免得墨宸为难,还要耍无赖的来哄她! 只是,毓筱倒是没想到刚一出了安宸阁,却遇上了好几日不见的钟凌风。 也不知墨宸是不是有意的,明明他们二人都住在这里将近两月,可是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毓儿要出去?” 见毓筱走的方向似乎是出府,钟凌风有些诧异。 毓筱将他的诧异看在眼里,微微窘了一下。 自从上一次闯阵受伤以后,她似乎就没有出过安宸阁了吧,也难怪她要出个门都会让人觉得诧异了…… “恩。”毓筱应的平淡,没有隐瞒,却也不欲多说。 钟凌风一向都是知晓分寸的人,只是向毓筱点点头,嘱咐她一句:“万事小心。” ***** 时隔三年再一次站在巧手坊,毓筱的心绪免不了有些波动。 所谓物是人非,大约便就如眼前所见,可细细论来,却又似乎并不妥当…… 聚在这里的人,有非烟、有阚泽、有觳觫、有姒娘,还有唐柒与唐心。 唐心自从心智受损就一直很粘着唐柒,原是想将她送回唐宫修养的,却因为她一离开唐柒便十分不安,最终便带到了京城,也直接导致了唐柒的行动受限。 不过,唐柒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怨言。 “姒娘,非烟,客家居和南山别苑,都安排好了?” 京城这边,几人的分工是明确的。非烟主管情报收集与财务,而姒娘则负责暗杀与集训。 南山别苑那边,毓筱是打算让曼珠沙华的人住进去,而客家居,明里它是酒楼,暗里,人多口杂的地方,自然是收集情报最合适。 “回主子,一切都已妥当。” 毓筱满意的勾勾唇角,想到了什么,她转眸看向非烟:“对了,在客家居,给我留一处园子。”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几人都怔住了,唐柒反应最快,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毓筱,你……” 回视唐柒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疑惑眼神,毓筱点点头断了唐柒最后的侥幸,让唐柒一下子皱了眉。 “毓筱,这事儿阿宸知道吗?” 淡淡的瞥了唐柒一眼,毓筱出口的话有些不近人情:“我的事儿,为何要让他知道?” 唐柒被噎了一下,无言以对却又觉得毓筱这女人,有些……不识好歹! 不过,他此刻站在巧手坊里,是唐宫的人,自然不能违背宫主之意,也只好对不起阿宸了…… 讪讪的闭了嘴,却还是不太甘心的给了毓筱一个埋怨的眼神,唐柒又继续去照顾唐心去了。 他发现唐心虽然心智不再,可是制作暗器的能力,却好像是一种本能,所以他没事的时候就都是在跟唐心学习暗器了,所以,说起来好像是他被她束缚失了自由,其实并不然。 又安排了一些事情后,毓筱离开了巧手坊,没有回墨王府,而是去了华国公府。 自从知道了华枫的身份,除了那一次与姑姑一同夜探国公府远远的见了华枫一次之外,她还没有再见过他。 反正今日.她闲来无事,想来墨宸那一边也是一时半刻不会完事儿,倒不如去看看他…… 想一想缘分还真是奇妙,哥哥救下了青楼里的小姑娘,是姑姑的女儿,她救下了溺水的男孩儿,是姑姑的儿子…… 若是这些缘分都是美好的,她一定会觉得欢心,只可惜,蝶依她…… 想到此,毓筱周身的气息忽然转冷,眼中一抹杀意闪现。 凤家!不管它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家族,既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到了她手里,就不要指望她会心慈手软! 刚刚好,凤昰不是在京城吗?就从他开始吧…… 1305.第1305章 再回京城之面具下的真容1 墨王府*安宸阁 站在榻边,墨宸神色沉沉,看不出喜怒,但若是熟悉之人,必定能发现他的不同。 其实,也说不上是喜是怒,只是有些别扭,或者说,是有些讨厌的。 他从来都不想知道那半张银面下遮着的究竟是谁的脸,可是这一刻,他却看到了。 其实也说不上去怪谁,毕竟谁也不会喜欢戴着面具去活,又加上星阙是女子,昏睡多日醒来,想要清洗一下也实在正常。 若非要找个可以怨的,那便只能怨缘分太寸,赶得这样恰到好! 两人四目相对是尴尬,果然,换了身份总是变了点什么,找不回曾经的熟悉感。 墨宸微微顿了一下,收回了看着星阙的目光,说道:“我去吩咐青衣,替你准备沐浴。” 清冷的声音在屋子里荡开,墨宸转身出了屋子,只留下星阙一人站在原地,似乎微有愣怔…… 四青在忙忙碌碌的准备着,赤风落在院中的树上,神思有些不在。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面具下的脸,竟会是她!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主子不想要探究面具下的真实面容的原因,因为他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那张脸…… ***** 避开耳目潜入了华国公府,毓筱并没有废什么力气。只是,站在枫园,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毓筱有些郁闷。 从屋子里各种陈设来看,主人不在家的日子怎么也有三五日了,只是,不知道华枫究竟去了哪里…… 心下虽然奇怪,毓筱却并没有探究之意,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没有再在外面瞎逛,毓筱回了墨王府,看着坐在树下发呆的墨宸,心中一抹浓郁的疑惑划过。 他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看起来似乎很烦恼…… 信步上前,毓筱在墨宸身边坐下,歪歪脑袋看看他,“怎么了?是星阙的伤出了什么问题吗?” 除此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儿能让墨宸烦心了。 看着墨宸眼中划过的微浅波纹,毓筱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墨宸的烦心果然是与星阙有关。 只是,她的伤势虽重,但也不至于让墨宸到了烦心的地步吧? 就在毓筱暗自猜测时,墨宸忽然出声了:“筱筱……” 毓筱眨眨眼睛看着墨宸,心中只道:怪哉!怪哉!今日的墨宸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怎么连说个话都这样吞吞吐吐的…… 不过,谁都会有不太好说的事情,她便等一等他吧!既然他已经开了口,就一定会说下去的! 在寂静的只剩下呼吸声的时候,墨宸的声音再一次缓缓响起,带着浅浅的迷茫:“筱筱,一个人的身份变了,是否……” 心底有些紧张,毓筱紧紧的盯着墨宸的眼睛不想错过他眼底的情绪。 她知道他是在说星阙的事情,但是同样的事情在她的身上也有,所以她在意,在意墨宸此时的态度。 眼底有一瞬的困惑,墨宸眯眯眼睛,低低的问道:“是否换一个身份,便是换了一个人呢?” 对于星阙的真实身份,他虽然不曾探究,不曾好奇,可是他还是觉得:不会是她! 1306.第1306章 再回京城之面具下的真容2 对于墨宸问出的问题,毓筱脑中的第一反应是反驳。 那怎么可能?!你看看我,我是贤王府的小姐,又是唐宫的宫主,两个你都是认识的,可有发现我变了? 可是下一刻,她的心又动摇了,因为记忆里深处藏着的那个“她”!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变,难道不是在表明,换了一个身份,也许真的会是不一样的人吗? 可是,似乎又不对,因为本质还是她…… 斟酌了一下用语,毓筱尽可能说的客观:“人性本就是多面的,即便是同一个身份,也会有不同的角色,表现出不一样的脾性,但终归,都是一个人,不是吗?” 墨宸眼底依旧氤氲着迷茫,似乎是在思索毓筱的话,低低的轻喃:“都是一个人……” 抬眸看向毓筱,墨宸像是迷路的孩子,“若是觉得不是呢?” 诧异于他的困惑,也诧异于他的话,毓筱愣了一下,心中觉得难以相信。 不是?!怎么会不是呢?人不管怎么变,总会是有一些习惯与本性在的,要不然易容术岂不是无懈可击了吗? “到底是什么不一样?” 对墨宸这种迷茫的样子实在有些不习惯,毓筱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想要知道墨宸所谓的“不是”,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静静的看着毓筱许久,墨宸缓缓站起身来,微微叹一口气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她。” 见见她?见谁?星阙吗? 一瞬间,毓筱心中的疑惑像是泛滥的洪水涌来,问题似乎要脱口而出,可是她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会带她去见,她又何必再问? 就着墨宸伸出的手站起身来,毓筱握住了他微凉的指尖,将自己掌心的温度送去,温暖着他因为困惑而迷茫的心…… 其实,人性真的是多面的,接纳一个人,要学会包容的,而她,希望有朝一日她向他展开那些秘密的时候,他能给她的,便是这样的包容…… ***** 站在安宸阁东厢的门外,墨宸一直没有进去的打算,让毓筱心中的疑惑更多了几分。 心下有些好奇那张面具的真容到底是谁,竟能让墨宸反常至此。 赤风还隐身在树上,因为所看到的面容太意外,以至于他忘记了离开。 低头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人,赤风心中的不安略微散去了些。 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不能接受星阙的另一重身份,主子也不能…… 不知道毓筱小姐看到那张脸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 不知是不是因为赤风的期待太强烈,又或者是墨宸已经做好了准备,站了许久的他终于迈出了步子,推开了那扇门…… 外室里青衣和青颜在忙碌,浴盆里的水还残留着余温,玫瑰花的花瓣红艳娇嫩,散着清浅的馨香…… 本能的侧目看一眼墨宸,毓筱心中了然:原来,方才他并不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来,而是在等着佳人出浴啊…… 也不知他是否遗憾进来的迟了些,错过了美人出浴的好景致! 1307.第1307章 再回京城之面具下的真容3 挥手退去了青衣和青颜,墨宸拉着毓筱进了内室,对上那一张熟悉的容颜,毓筱的心顿时一片冷硬。 荀雪舞! 想过可能是自己心思太窄,所以才会在心中暗暗讨厌着她,却不想,揭开面具看到的人,却是她。 这一刻,毓筱都不由的在怀疑,是否星阙与她,根本就是两个人! 猎场出事时,是星阙给墨宸传信,可是,真正害她的人,荀雪舞也是其中之一…… 一个人,换个身份,是连心都换了吗? 一刹那,心中有各种念头闪过,可是毓筱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温和的问好:“上一次,承蒙荀小姐相邀,才能有幸看得到那样的好戏,还没来得及上门道谢,倒是又见了。” 浅浅一笑,荀雪舞笑意温婉,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这是缘分,不是吗?” 不置可否,毓筱回以一笑,并未言语。 转眸看向墨宸,她依旧在笑,可是笑意却带着刺,“我今日有些累了,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说着,毓筱转身就走,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一刻。 这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实在太让她难受了!面前的人,曾经伤害过她,而且还不止一次!可是对方并不知她的身份,可她却知道对方曾经有恩于她…… 还真是很憋屈! “……”看着毓筱转身就走,墨宸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然,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了毓筱临走的那一笑,让他刹那间恍然大悟。 有些懊恼的闭闭眼睛,墨宸暗暗后悔:只顾着疑惑星阙的身份,却忘了筱筱和荀雪舞之间是有仇的…… 哎,这一下,是又一次把筱筱给惹恼了…… ****** 惬意的坐在树上等待着,赤风心中在臆想着毓筱见到荀雪舞的表情,究竟是惊讶,是预料之中,亦或着,是与他们一样的不可置信…… 其实,说白了,只是他不愿相信而已。而他的心里更明白,青鸟是造不了假的,这种鸟,它不止认主,还十分的忠诚,绝不会易主。 更何况,当今世上,青鸟只有青灵一人养得活,也只有墨王府才有,所以,荀雪舞,她就是星阙,也只能是星阙…… 开门声打断了赤风的思绪,转头看去,他看到的,是毓筱暗沉的脸,让他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后知后觉,赤风心中不知是该幸灾乐祸,还是该替自家主子默哀。 上一次因为星阙的求救而失了毓筱小姐的约,主子可是毁了形象耍着赖才将人留下来,这一回…… 哎!悬! ****** 无处可去,毓筱坐在了檀树下,闭着眼睛,任由心中的各种臆测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 星阙…… 可以肯定,星阙对墨宸,是有情的…… 从唐柒的字里行间,星阙是一个善良大气的女子…… 可是人是会变的,善恶从来是共存的,爱而不得的女人,又究竟有多可怕…… 毓筱想,所谓蛇蝎美人,大抵也就是这样的吧…… 1308.第1308章 再回京城之面具下的真容4 狩猎场上,她明里救人,暗里害人,若不是玉娜跟她玩了一手阴招,荀雪舞就不会暴露,而她在墨宸的面前,就一如既往是那个善良大气的女子…… 可是冥楼的事情呢? 若非真心,又何必助哥哥和瑾儿出逃? 又或者,她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筹谋? …… ***** 留下一句清冷的“伤病未愈,多休息”,墨宸也转身离开。 弹指一挥,凌厉的劲力射向树枝,赤风狼狈的闪躲,总算是险险的避开,却依旧破了衣裳。 扯着衣袍看一看上面圆圆的洞,赤风讪讪的撇嘴。 这一身衣裳才只穿了一回而已,不知道主子总是这样能不能给他涨涨月银?! 看一眼已经走远的墨宸,赤风顾不得再可惜他这一件价值不菲的衣裳,忙飞身跟了上来。 ***** 书房里,墨宸蹙起的眉心一直都不曾展开,言语间有着些微不可查的不耐:“追杀星阙的人,可查清楚了?” “回主子,查清楚了。”偷偷的抬头看了墨宸一眼,赤风有一刹那的犹豫,才将结果说出口:“是皇上。” 这个结果代表着,星阙已经不被冥楼所容,而归根结底的缘由,既是因为他们,也是因为暗阁。 墨宸眼中闪过些什么,沉吟片刻后,他复又问道:“冥楼那边传出的消息,怎么说?” 赤风心中暗道一句:果然,主子早就怀疑了星阙的身份! 也是,这几次青鸟的传信都是那么的反常,连他都觉得不对劲了,更何况是主子。 只是……怕是要让主子失望了呢…… “回主子,暗冥那里的消息说,星阙和邪瞳,都被列入了冥楼的追杀令。” 墨宸的眉心猛然一下子皱的愈发厉害,眼中层层叠叠的云雾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也无从辨别他究竟想了什么。 摆手示意赤风退下,墨宸独自一人留在了书房里…… 看看书房紧闭着的门,赤风深深的叹一口气出来,心中的感受有些说不清楚。 说起来,星阙对他们来说,是恩人,是朋友,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可是却没想到,在揭开面具的这一天,会让他们如此的失望…… ***** 纸醉金迷 低头看着手中的消息,醉公子面色沉沉。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这样的消息似乎来得轻巧了些,不由的问一句:“这消息,是从何处得知?” “是从一个送菜的老汉那里知晓的。”传信人解释道:“那老汉的媳妇,是墨王府里的厨娘,说是府上又多了一个姑娘。” 厨娘?墨王府的下人,会是这样多嘴的人? “那又是如何知道她便是星阙的?” “属下在墨王府外抓到了一个刺客,是那人招供说他是要去刺杀星阙的。” 闻此言,醉公子勾唇一笑,有些什么已经了然。 若是说墨王府的隐卫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王府外有人暗中刺探,他是怎么也不信的! 原来,是墨王府有意要传消息出来…… 只是,不知道宸世子如此做法,究竟是有何深意…… ***** 八月初,銮驾浩浩荡荡的进了京门,皇上,终于回京了。 1309.第1309章 风云再起之他不简单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毓筱和墨宸都没有再提及关于“星阙”的任何事情,荀雪舞也依旧住在安宸阁里,但是似乎……她可以活动的空间,就仅限于东厢的那一间屋子而已。 皇上回京已经有几日了,毓筱心中总是挂心家里的事情,整日里都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烛火静静的燃着,墨宸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忙碌些什么,毓筱倚在软榻上,手中的书卷拿倒了却尚不知情,心不知已经走到了哪里。 搁下笔看一眼心不在焉的毓筱,墨宸缓缓的叹一口气,心中有些不满,更多的却是无奈。 自从那一日耍赖要筱筱照顾他,他便将她留在了这里同住。 往日里见他忙这忙那的,她总是会恶狠狠的夺了他的笔,让他少折腾,可这几日,他就在她的面前,可她却好像完全看不见他…… 心中清楚毓筱是在担心贤王监国之事的后续,所以墨宸心中纵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由它去了…… “筱筱。”缓步行至软榻前抽走了她手中的书,才成功的让毓筱回了神,墨宸将她从软榻上拉起来顺势揽入怀里,揉一揉她的头发,“明日回家去看看吧。” 所以今夜就不要再发愁,去好好睡一觉。 这一句是墨宸的心里话,这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好的,他都看在眼里。 似乎是没听明白,毓筱怔怔的看着墨宸许久才有了反应,满是诧异的问了一句:“明日?” “筱筱可是在担心皇上?” 毓筱微愣一下后,点点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若非是担心皇上怀疑她什么,她又何须如此发愁?! 展颜轻笑,墨宸的言语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不必担心,其实……” 墨宸的话语忽然转冷,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幽深暗沉,“其实,皇上在不在京城,都是没有区别的。” 毓筱怔了一瞬后便沉默了,她完全明白墨宸这一句话的真意。 他绝不是在看低皇上,也绝不是在狂妄,而是在说,即便是皇上不在京城,京城里发生的事情,也依旧瞒不住皇上…… 想到了那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皇上,毓筱的心又沉了沉。 八岁登基,他就有让人看不透的脾性,这些年身居高位,玩弄权术,平衡着各方势力,看似是朝臣斗得不可开交,可是拨开云雾看向本质,又有哪一件少了皇上的影子?! 他!不简单! **一夜无话** 用过了早膳,墨宸送毓筱出门,心中总是有些不太放心,忍不住又问了一回:“真的不用我陪你回去?” 跟在身后的赤风暗暗翻个白眼:主子,您的淡漠冷清呢?您的少言寡语呢?一句话问了几百回,您不烦,毓筱小姐都该烦了! 毓筱微无奈的摇摇头,拿出了她的杀手锏:“你快些回去休息,不要以为我这些日子心神不宁就不知道你没有好好休息,把你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扔一边去,身体才最重要!” 1310.第1310章 风云再起之我不会乱走 这家伙寒毒未愈,整个人不用药物冷得就像一块冰,身体温度比尸体还低,都这样了还不老实呆着,真是欠抽! 不知道是不是好几日没被毓筱这样骂了心里想念了,墨宸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毓筱落了面子,可他却浅浅的笑了,笑意里还有一丝丝难以察觉的满足…… 看着毓筱上了马车走了,墨宸一直望着车马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赤风站在墨宸的身后,看着他那个柔柔的目光,心中只感叹:毓筱小姐果然非同一般,竟能将主子这样的冰山都化作绕指柔! ***** 回转安宸阁,墨宸心情极好,打算听毓筱的话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这些日子为了她能安心的回一趟贤王府,他确实费了不少的心力,做了许多安排,是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只是,天不遂人愿。 刚进入安宸阁的院子,墨宸迎面便遇上了荀雪舞。 脸上的笑意不自觉的消失,墨宸又是那个淡漠清冷的他。 “……你怎么出来了?” 想要称呼她一声“星阙”,可是自从那一日知晓了她的身份,墨宸便再也叫不出这名字来;而她作为相府小姐荀雪舞,与他,并不熟识,不是吗? 荀雪舞眼中划过些暗芒却被她极好的掩饰过去,说话的声音很低,透着明显的虚弱:“在屋子里呆的久了,有些闷,想要出来走走。” 似乎是怕墨宸误会了她,荀雪舞柔柔一笑,又补充一句道:“放心吧,我不会乱走的。” 墨宸有些尴尬,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包括墨宸身后的赤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虽然……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他们的怀疑与不信任,虽然他们以“星阙身体欠安,不宜走动”为由让她留在东厢内,可是,这还是不能掩饰他们内心的那点不光明正大的怀疑。 她说:放心吧,她不会乱走…… 她知道他们是不信任她,所以用那样一个“为她好”的理由将她软禁在了屋子里…… 可是,她却没有怨他们,反而…… 看着荀雪舞略显苍白的小脸和干净的笑容,赤风飞快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一眼,可是往昔的点点滴滴朝朝暮暮,却像是逃不开的影子,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曾经,在那个谁也看不到谁的天地里,星阙给了他们她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 今日,她还是为了他们,落得这样众叛亲离的下场…… 可是他们呢?他们是怎么对她的?! 是失望!是不信任!是软禁!是疏离…… 一时间,赤风心中想了许多许多,沉重的负罪感让他有一瞬的窒息,有点待不下去,赤风看一眼墨宸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说不出口,只是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就让他逃避一回吧…… 他知道,若是星阙就是荀雪舞,那么主子和毓筱小姐的事儿,也许就会有变数…… 他觉得对不起星阙,可是他却不能背叛主子…… 1311.第1311章 风云再起之是真心在救人 没有赤风想的那么深,可是墨宸也确实是尴尬了,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他怎么怀疑荀雪舞,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能证明她是假冒的证据。 而且,他还有一种“越是查证,就越是证明她是真的”的感觉…… 虽然各种证据都在表明着她的身份,可是墨宸就是抵消不了心底的那一份疑虑,所以也就没有赤风那样沉重的负罪感…… 其实,墨宸总觉得,人与人之间,是有一种感觉在的,即便是再多的证据证明了她是星阙,可他就是觉得感觉不对!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感觉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总是不如证据来的明了有力…… 看起来,还是要早点让青灵进京来辨一辨青鸟了…… 墨王府里各处传信的青鸟都是有编号的,只有唯一一个外送星阙的,是没有编号的。 虽然墨宸不否认青灵饲养和看管青鸟的能力,但是却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青鸟一定不会丢失。 虽然没有编号的青鸟他们分辨不出,但是青灵却可以,她是将每一只青鸟都当成自己的孩子在饲养的。 青鸟是忠诚之鸟,一生只会有一个主子,若是……若是荀雪舞手中的青鸟当真是他当年赠予星阙的那一只,那便是她身份的最大证明…… 届时…… 那便等到真的证明了再说吧…… 不是有句话说:真的假不了嘛…… 收敛了心绪,墨宸终究还是留了一分情面的:“既然你觉得闷那便走走吧,不过你的身体,还是不宜太劳累。” 说完,墨宸没有再看荀雪舞,目光落在青衣身上,嘱咐一句“好好照顾她”,他转身离去…… 看着墨宸走远的背影,荀雪舞眼中划过一抹狠意。 原以为这会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看样子,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聪明与敏锐。 只不过,她的安排天衣无缝,她倒是要看看,天纵之才的宸世子,在查遍了所有的证据后,却依旧不能证明她是假的,又该要怎么对待她这一位被他怀疑又软禁的昔日“恩人”?! ***** 坐着墨宸其貌不扬的马车,毓筱又想起了当年与唐柒在避暑山庄的初遇。 如今风骚的妖孽也有了要照顾的人,几乎整天都呆在巧手坊那尺寸之地上…… 有时候,真的是不得不感叹命运的莫测,人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自己在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就像星阙…… 其实,说起来,这个女子,她是不相识的,关于她的事儿,她大都全是听说。 从唐柒那里知道了当年在冥楼里善良的她,在黑暗中给了他们一片光明,一片温暖…… 想来,姑姑定然也是受过星阙之恩的人…… 后来,听暗冥说,哥哥和瑾儿能从冥楼顺利逃出,除了司花的帮助,更多的,则是因为星阙,所以她是哥哥和瑾儿的救命恩人,也让她那一番以命相搏,没有白费…… 赤风说,那时候,墨宸能赶去冥城,也是因为收了星阙的传书…… 她想,那个时候的星阙一定还是善良的,是真心在救人。 1312.第1312章 风云再起之她会自己坚强 可是,国子监里一次又一次跟墨宸搭讪被忽略的荀雪舞,心中的嫉妒之念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积存,所以,她变了…… 或者,说变了并不合适。 人本就善恶共存,不过是看哪一面胜过另一面罢了…… 都说嫉妒的火焰会将自己焚毁,她想,荀雪舞一定就是这样的。 她在嫉妒,所以她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暗中利用安紫嫣对她的厌恶,几次设计陷害于她,更是不惜与西域公主玉娜合作,欲将她置身兽口,可是表面上却维持着她的善良……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小姐,你在想什么?” 红裳很明显的察觉到了毓筱的低沉,若是以往,她并不会多嘴的去问这些,可是今日的感觉,有些不同,她觉得,毓筱不是烦心,而是在……伤春悲秋。 说实在的,她跟着毓筱时间虽然不长,却也从没有见过她去感叹什么,第一次见她这样子,红裳心里不是好奇,而是担忧。 更何况,自从她家小姐被宸世子拐去一同住着,她就再也没见着小姐的面,她心中除了担心小姐的心情,更多的,她还担心些别的东西…… 不过,那样的担心,她有些不敢问出口…… 对红裳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毓筱本是想要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却没想到她此时的笑有多难看。 红裳没有配合她的意思,毫不客气的指出:“小姐若是不想笑,还是不要笑的好,您扯着嘴的样子,简直比哭还难看。” “……” 毓筱扯出满头黑线,有种自己多此一举的感觉。 她就不该理这丫头!身上的雪虫毒只要一压制下去,她就一刻也不忘记用她的毒舌去摧残人! 见毓筱身上的气息不再是那种低沉的感觉,红裳暗暗的松一口气,心中却依旧有些担心,便急忙扯了新话题出来:“小姐今日回家,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 听红裳提及此事,毓筱沉默了一瞬后面容沉静下来,静静的说道:“皇上设计破了暗阁,却又紧接着给了父王监国之权。 对此,我不认为皇上是在用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法子在御人,更何况,他是聪明人,定然知道这样的法子,于父王,行不通。 所以,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可是我却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毓筱的目光似乎穿过了车壁落在了极远的地方,里面有些浅浅的迷茫,还有些若隐若现的不安…… “我回京,本是想要为暗阁报仇的,是想要那些伤害了暗阁的人付出代价的,可是我却发现,我是那么的无力,一如当年我离京时……” 这还是红裳第一次见到这样软弱又脆弱的毓筱,让红裳有那么一瞬间感到陌生又无措。 当年,她救下她时,还只是个孩子,可是眼中的沉静与淡然,就好像天下之事尽在眼中,又好像她对一切都不在意…… 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在那一双眼睛里看到不安与迷茫…… 红裳没有说话,她并不想开口安慰什么,也不想去同情什么,因为这些都没有必要…… 她曾经也无助过,甚至更惨,她走投无路、忍辱偷生! 经历过这些的人都知道,当一个人的心底衍生出脆弱的时候,若是给她的,不是一双可以依靠的坚实臂膀,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她会自己坚强…… 1313.第1313章 风云再起之府中叙事1 贤王府的大门外,红裳十分有礼的递上了拜帖,用的是唐宫宫主访麒世子的幌子。 门口的小厮诧异的多看了她几眼,心道这年头竟连江湖人都讲起礼仪规矩来了,知道上门给人递拜帖了。 不过,自家世子爷刚从江湖上回来,认识几个江湖朋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他一个小小的门卫,可不敢耽误了世子爷的贵客,便急忙跑去麒麟居传信了。 明面上是被请去了麒麟居,可是私下里,毓筱却是转道去了书房。 贤王一早就接到了墨宸的通知,知道毓筱要来,便早早的在书房等着她了。 没有说什么嘘寒问暖的客套话,毓筱是看门见山:“父王,皇上回京后,可有难为于你?” 其实,她在墨宸那里早就知道了朝中的消息,可是终究是不放心啊,担心皇上会在私下里为难父王。 贤王摇摇头,目光却是疑惑:“不曾。” 看起来,他也没有想明白皇上这一次监国之策,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又或者说,进京这么多年,他们许是从来就没有看透过那个年纪不大的皇上…… 想到自己在宫中发现的事情,贤王犹豫了片刻后,将冷婉秽乱宫闱的事情告诉了毓筱。 要说不吃惊,那绝对是假的,可是毓筱心中更关心的,是此事的泄露,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贤王也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毓筱所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只是,能抓住这样的机会,贤王他……他不愿放过…… 从书房里出来时已经过了晌午,可实际父女二人并没有聊的更多,可以说,大多数的时间,他们都只是相对无言。 毓筱觉得这件事儿很有可能是个圈套,是有谁在利用父王对冷家的恨,想要将父王当枪使,好将冷家连根拔起。 可是父王却固执的想要利用这件事,向冷家讨了暗阁的债…… 其实,毓筱是理解贤王的这种心态的,所以她才会一直沉默着,没有出言劝说什么。 可是让她就这样妥协了由着贤王去做,毓筱又是不放心的很…… 只是,僵持下去总是得不到结果的,毓筱缓了缓心中的情绪,又暗中潜回了麒麟居。 ***** 麒麟居,兄妹二人好久不曾有这样的时光,钰麒的老毛病又犯了,摆出棋盘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让毓筱有些哭笑不得。 总是闲来无事,毓筱也只好作陪。 落下棋子,毓筱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提及那一件在心里放了许久的事儿。 “哥,瑾儿……”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毓筱虽然努力的表现出不经意,可话到出口时,还是有些吞吞吐吐了。 “瑾儿怎么了?”钰麒手中的棋子没有拿稳,掉在了棋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早就听说柳瑾瑜去了武城,钰麒一直想要问一问毓筱,可是却因为总有事情打岔,便一直耽搁了下来。 终于听到毓筱提及瑾儿,他心中自然激动,可偏偏毓筱又欲言又止,钰麒的心自然是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1314.第1314章 风云再起之府中叙事2 终于听到毓筱提及瑾儿,他心中自然激动,可偏偏毓筱又欲言又止,钰麒的心自然是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心里有些沉重,毓筱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进一步试探一下哥哥对瑾儿的态度。 “这么多年不见她,哥哥这心里,似乎一点也没放下啊?” “瞧你说的,那是什么话!”钰麒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我对瑾儿,那绝对是一生一世的,她是我认定了的人!” 心情越发的沉重,可是毓筱却不敢表现,反而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 她不笑还好,这一笑,钰麒竟看出几分虚弱来,当下就蹙了眉,“筱筱,你的脸色怎么突然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抬手摸着毓筱的头,钰麒心下奇怪,“咦?不热啊?难道……是没睡好?” 忽然想到了什么,钰麒怒目横视,“该不会是墨宸那家伙亏待了你吧?!” 有些无奈自家哥哥跳跃的思维,毓筱道一句:“不是。” “那你这是怎么了?”钰麒半信半疑的看了毓筱一眼,心中想着该不会是筱筱有意要替墨宸那小子遮掩吧…… “没……没事。”京城事多,需要处处留心处处小心,这事儿,还是先不要告诉哥哥了…… 狐疑的看她一眼,钰麒知道毓筱是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想了想,钰麒转了话题:“筱筱,姑姑她……” “姑姑回药王谷了。” 想到蝶依的身世,毓筱犹豫了一下,又想起了当日在桃花小筑时钰麒的反应,她将心比心,知道自己定然也不愿被人蒙在鼓里保护着…… “哥哥……”虽然决定了要说,可是这些事情,开起口来总是没那么容易的,“那个……蝶依……” “蝶依怎么了?”钰麒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知道钰麒误会了,毓筱急忙说道:“哥,你别多想,蝶依她还好,有了血灵芝已经苏醒了,就是……” “筱筱,你倒是快说啊!”钰麒本就是性子急的人,心中又一直对蝶依的伤势有着诸多的愧疚与担忧,此刻又见毓筱这般言语吞吐,哪里还有什么耐性。 “哥,我知道了蝶依的身世……” 身世??!筱筱知道了?!这可能吗? 一个被他从青楼救下的女孩子,这样的身世,真的有处可查吗? 眼神是难以置信,钰麒看着毓筱,并没有说话。 毓筱微垂了眼睫,缓缓的说出了口:“蝶依她……是姑姑的女儿……” “你!你说什么?!” 钰麒太震惊,可是震惊之后却又觉得:姑姑这些年一定经历了很多,一个女子,嫁人生子也是正常,可是孩子会流落青楼,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敢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曲折。 抬眸看向毓筱,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毓筱又怎么会不懂。 缓缓的叹一口气出来,毓筱将当年蓝家灭门之后蓝盏鸢的经历以及一双儿女的事儿,都娓娓道来。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听着这些事情,钰麒依旧免不了心潮迭起,心中也就愈发的怨恨起当年陷害蓝家灭门之人。 不论是谁,待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他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以祭奠蓝家上百冤魂以及他们这些未亡人颠沛流离的命运! 不过,“筱筱,华枫他真是姑姑的孩子?” 有些难以想象,姑姑藏于林间的孩子竟会成了华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少爷…… 这么说来,华清是否早就知道华枫并非亲生? …… 想到了华清,钰麒忽然想起了星阙的事儿,想要跟毓筱说一下,却又觉得华清这一重身份定是秘密,话在舌尖打个旋,又咽回了肚子里…… 1315.第1315章 风云再起之路遇故人1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离了贤王府,红裳看一眼闭目养神的毓筱,明智的选择了一言不发。 去时是一肚子的心事儿,原以为可以安几分心思,却不想,归时依旧是一肚子的心事儿。 这京城的水,总是趟得越久,就会发现这水越深,深到再也脱不了身。 马车忽然停住,红裳一个不稳扑向了毓筱,反倒是毓筱的反应力更好一些,一手抓住了窗棂,一手稳住了红裳。 待到马车停稳,毓筱示意红裳去问问情况。 车夫是墨王府里的老车夫,驾车一向稳妥的很,想必是外面发生了什么突然的事儿,若不然,他定也不会如此。 还不等红裳掀开帘子,车夫已经向毓筱汇报了。 “小姐,外面有人拦车。” 毓筱心念微动,亲自挑起了帘子,有心想要看一看这位胆大拦车的人,究竟会是谁。 只是,外面的人,有些出乎意料。 并不是觉得在京城看见他有多意外,毕竟是冷家的小少爷,在京城的大街上遇上他,在正常不过。 可是毓筱却意外于他的这个状态。 隔这么老远,毓筱依旧能闻得出浓浓的酒味,看得出,冷皓怕是宿醉,甚至有可能醉了不止一日。 心中有些奇怪冷皓那样的人儿竟也会有这样买醉的时候,可是毓筱却觉得不能放任他如此在街上乱晃。 很明显,他醉的神志不清,要不然也不会突然出现在她们的马车前。 也得亏这一位车夫技术熟练及时勒住了马,若不然,冷皓此刻怕是非死即伤! 醉醺醺的摇晃着,冷皓身子不稳,想要抓住什么,却是刚好拽住了马的鬃毛。 马儿吃疼长啸,前蹄扬起,眼看着就要将冷皓踩在脚下。 四周的行人都惊了心,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只是,车夫紧拉缰绳稳住马,待到马儿安定下来时,马蹄下却依旧是干净的石板路,没有见到醉酒的公子…… 车帘落下,毓筱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容置喙:“走,去客家居。” ***** 马车上,看着车上忽然多出来的人,红裳忍了几回,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小姐,这人,你认得?” “嗯。”毓筱似乎没有兴致多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 见毓筱如此,红裳讪讪的吐吐舌头,心中暗道:怎么自从来了京城小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态度好冷淡…… 瞥一眼被她点了睡穴正在熟睡的人,嗅着马车里浓的让人有些难受的酒气,毓筱下意识的蹙蹙眉,闭了眼睛。 她很好奇,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竟让他变成了这样子。 其实,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毓筱想要证明她心中的猜测。 冷家的事儿她了解的不少,虽然一个个的都算不上什么好人,可却是难得的痴情种! 而冷皓…… 除了情之一字,毓筱还真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冷皓那样的男儿变得如此颓唐…… 不过,还是先给他解一解身上的酒毒吧,若是再这样下去,这酒,怕是要成了瘾…… 1316.第1316章 风云再起之路遇故人2 毓筱的轻功不错,救下冷皓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了露面,可是却还是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 小楼上临窗而坐,安紫嫣的神色狠狠的扭曲了一下。 那张脸,她虽然只见过一次,可是却一辈子忘不了! 那张脸,如此绝色,美丽的让人有一种想要将它划花了的冲动! 还有她身上那种令人厌恶的气息,即使隔了这么老远,她依旧感觉得到…… 还有她曾经给过她的、那蚀骨蚀心的痛苦…… “嫣儿,嫣儿……”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叫她了,始终没能见安紫嫣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樊昊也忍住好奇,看向了楼下的街面。 街上行人往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似乎……是墨王府的马车刚刚走远…… 嫣儿到底看到了什么,竟会有这样重的戾气…… 自从承德那一日安紫嫣莫名离开,樊昊就开始遭遇安紫嫣的拒客令。 他负责皇宫安全,平日里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又一次次被安紫嫣拒之门外,心中自然着急。 想着今日终于得见其面,他有心想要问一问嫣儿,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坐在这里半天了,嫣儿先是不说话,现在干脆走了神,让樊昊心中一片郁闷…… “嫣儿?” 又试探着叫一句,樊昊还是觉得他必须要跟安紫嫣好好谈一次,若不然,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可能就会这样一直僵持着,然后在这样的不理不睬中,一点点消弭…… 只是,安紫嫣终于回神了不假,却是直接站起身来往外走,让樊昊满头雾水却又顾不上多问,只得匆匆的留下银子追着安紫嫣去了…… 他直觉,嫣儿这样气势汹汹的走出去,要去做的事儿,绝不会简单…… ***** 在客家居停下,红裳拿了毓筱的信物交于老板看了,最终,他们被安排在了后面的独立小院内。 看一看布置尚不完善的小院,毓筱暗暗叹息:这可是她的屋子,还没来得及住上,就这么给暴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冷皓这家伙的! 被她派出去查消息的觳觫很快就回来了,果然不出毓筱所料,冷皓是在去过一次写意江南后,才开始这般醉生梦死的。 对于冷皓、上官燕及红绡三人之间的事儿,毓筱不置一词,可是,对于冷皓这番烂醉如泥的做派,她却是不认同的。 到底是朋友,到底在暗阁出事的时候帮过手,毓筱也无法视而不见…… 开了药嘱咐客家居的老板好生照顾他,毓筱犹豫了一下,提笔留下几句话,要老板等冷皓醒来交给他。 信中书: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可堂堂七尺男儿,又岂能困于一个小小情字?! 冷江迷失心智争权夺利,是为情;冷鸷纵情.欲海留恋青楼,是为情;而你…… 你是打算从今往后,亦要为了情,醉生梦死潦倒一生吗? ps:谢谢今日各位亲们给果子打赏,明天就是周末,果子决定,好好码字,争取加更!!! 1317.第1317章 风云再起之揉一揉腿 回了墨王府的毓筱装着一肚子的心事儿,站在窗前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竟连墨宸站在她的身后也毫无所觉。 微微蹙眉,墨宸心中是有疑惑的,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想要让毓筱回家看看,是希望她能心安的,结果……怎么有种达到反效果的感觉呢? 心中有些懊恼,墨宸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膀:“筱筱,别站着了。”站久了腿不会酸吗? 乍一下知道身后有人,毓筱有些被吓到,急忙的转身,却因为站得太久腿已经僵硬,身子一个不稳便向一旁倒去。 墨宸眼疾手快的将人揽住,一把将毓筱打横抱起,在毓筱的头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隐约夹杂着无奈。 自己在窗前站了半日,竟还不知道动起来要小心些,这丫头,真是愈发不会照顾自己了…… 知道自己确实有些丢人,毓筱也安分的呆在墨宸的怀里没有挣扎,任由他将她抱着放在了床榻上。 腿又麻又酸又疼,毓筱暗暗的咧咧嘴,心中暗骂自己几句:真是自作自受!想发呆难道不能坐着躺着?干嘛非得站着?! 虽然没有看到毓筱难受的表情,可是墨宸却依旧知道她不会好受,修长的十指落在毓筱的腿上,力道适中的揉捏让毓筱一瞬间有种头发丝都要竖起来的感觉。 呃……她知道,他只是因为她的腿不舒服想要给她按摩一下疏通血液,可是! 可是,她这是腿!一个快要及笄的大姑娘的腿! 可是看一看墨宸专注的眼神,毓筱一瞬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按摩而已。 想要将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压下去,毓筱开始寻找话题。 只是,一时间毓筱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是一片空白,竟然觉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感觉到酸酸麻麻的腿和那双仿佛带了电的手…… 忽然一下子灵光乍现,毓筱终于找到了话题:“墨宸,今日我听父王说,冷婉与人通奸,秽乱宫闱,此事……可当真?” 墨宸的情报网是难以想象的,但凡是能被人查到的消息,墨宸手中总是会有第一手的资料。 并无吃惊,墨宸手下不停,淡淡的应道:“确有其事。” 得了墨宸的肯定,毓筱心中免不了又小小的惊讶了一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毓筱吞吞吐吐了半天,也只说了一个“她……” 她总是无法理解的,冷婉乃一国太后,纵使……也该…… 罢了,说多了也是无用,再者说,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 敛了敛心绪,毓筱总觉得墨宸的态度淡定的有些过了,心念微动,她开口问道:“你是何时知晓此事?” 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男女通奸这等事儿,在民间并不算少见,可是放在一国太后身上,不管怎么想都有些惊世骇俗了,即便是墨宸本就性子淡定,可这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六年前。” 六年前,冷婉身边曾有他的人——青竹,不过,这些事儿,还是莫要在筱筱面前提及的好…… 1318.第1318章 风云再起之捉奸捉双 “六年前?” 毓筱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墨宸是如何知晓此事的,只是心中忍不住感叹了几句:通奸六年却未曾被发现,冷婉倒也真真算是个人物啊! 合宫那样的地方,真的很难想象会有什么秘密竟能捂得这样严实!这也从另一面说明,父王发现此事,很可能…… 心中忍不住的担忧,毓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此事与墨宸开诚布公:“墨宸,父王他……他意欲揭开此事……” 到底……暗阁没了,父王对冷家的态度,完全变了…… 也许,他是在后悔…… 若非投鼠忌器,若非他一直的消极之法,也许冷家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可是毓筱知道,他是因为愧疚,所以放大了自己的过错,也看偏了许多事儿! 皇上有心为之,又岂是冷家有或者没有能改变得了的? 更何况,凤家野心昭昭,暗桩都已经埋到了心脏上,即便不是今日,明日也不会太远…… 她能理解父王想要报仇的心,可是,她觉得事有蹊跷,她不得不防啊…… 可是偏偏这样的防备在父王的眼中,变成了投鼠忌器…… 可是—— 为何冷婉通奸六年从不曾被发现,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漏了马脚?! 是真的不小心?还是…… 攸关性命的大罪,她当真会不小心至此吗? …… “筱筱,别急。”抬手将毓筱紧皱的眉心抚平,墨宸轻轻拍一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要知道,捉奸捉双!” 毓筱愣了一下,思维在此刻诡异的转了弯,看着墨宸的手,她只是在想:墨宸是什么时候不再给她揉腿了呢? 微微动了动腿感受一下,好像真的不难受了…… ***** 在客家居里睡了一天一夜的冷皓终于醒了,看着这陌生的屋子,他并没有什么戒备,态度是无所谓的,而眸子则完全是呆滞浑浊的。 一直照顾着他的小厮看他醒来,笑眯眯的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看来,他们东家的医术果然很厉害,这公子看上去像是喝了好几缸那么多的酒,用了东家的药,却只睡了一夜就醒了。 “你是谁?”仔细看了看那小厮,冷皓确定自己不认得,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问:“这里又是哪里?” 有多久没有这样清醒过了,这种感觉,空荡荡的…… 不如醉着,醉着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有等到小厮回答,冷皓又来了一问:“可有酒?” 一听这话,小厮的脸登下就变了! 这位公子是怎么回事?!年纪轻轻却不思进取,反倒是沉溺于杯中之物,真是让人不齿!更何况,东家开了那么多好药给他,他倒好,刚刚醒了就要酒! 只是,这是东家吩咐要好好照顾的人,连老板都要小心的伺候着,他一个小厮算什么,又如何能跟人家说什么?! 不过,他虽然贫穷,但是却也不屑伺候这样的人! 小厮转身走了,冷皓有些愣怔,因为方才那小厮的神色变化丝毫没有掩饰,他全都看到了…… 1319.第1319章 风云再起之她回来了 原来,现下的他,已经成了这样的人…… 自嘲的笑一笑,冷皓的脑子很混沌,又一次想到了红绡的那一句“我不愿意”,原本已经痛的麻木的心又是一窒。 心中生出几分恼意来,冷皓忽然觉得若是可以不要这颗心,倒也不错! 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讽刺的笑笑,冷皓起身下榻。 他现在不想知道是谁将他带到了这里,他不想见任何人,所以他要走…… 只是,才走到门口,迎面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笑盈盈的迎上来。 “公子可算是醒了,这样,我也就可以将东家写的书信交给您了。” 说着,老板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到冷皓手里。 见冷皓接下信却并不打算看,而是继续往外走,老板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公子这是要走吗?” 听着老板的问题,冷皓莫名的生出些尴尬来,人家将他从大街上捡回来,照顾了他,可是他呢? 酒醒了就要走,更甚至,是打算不辞而别…… 没有得到冷皓的回答,老板也没有计较,他是做生意的人,每日里见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又怎么会看不出冷皓他只是在逃避,不想见人而已。 所以,他也没有意思要去为难他,只是…… “公子还是先看完了这书信再走吧,东家交代一定要您看了。” 冷皓忽然对这个所谓东家很有兴趣,看了老板一眼,他拆开了信封。 只是—— 这字迹?!这言语?! 竟是她! 她回来了?! 是谁?? ***** 安分的又回了那间屋子,冷皓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信,短短几句话,却是字字珠玑,直至入心,让他无从逃避、无所循行! 这世上,也只有她,会写出这样的话! 只是,他到底是怎么遇上了她的? 冷皓使劲的回忆着,可奈何他醉的太狠,一点点的记忆也没有。 心中第一次对醉酒生出了懊恼,冷皓抬手拍了拍额头。 自从当年听到她的死讯到现在,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这一次会突然回京,是因为暗阁的事情吗? 也不知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入了京城…… 近几月过得太混沌,京城的事儿,看起来,他也要去打听打听了…… ***** 宫门外,樊昊正拉着安紫嫣,二人的神色看上去都不算好。 安紫嫣满脸憎恶扭曲了容颜,眼中恨意滔天,但隐约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沉痛;而樊昊则是紧蹙着眉峰,满脸的不赞同。 费力的挣扎着,可终究是抵不过男子的力气,安紫嫣气红了脸,“樊昊,你不能拦着我!放手!” “嫣儿!”又是无奈又是恼怒,樊昊始终抓着安紫嫣的胳膊不松手。 眼睛像是淬了毒,安紫嫣咬牙切齿:“我一定要她死!” 不能理解她这样沉重的恨,可是樊昊却害怕这样的恨会毁了她,目含悲悯的看着安紫嫣,他缓缓的摇摇头。 嫣儿,不要…… 只可惜,安紫嫣不懂,在她眼中,樊昊一直都是心向贤王府的!因为他是贤王带到京城入朝为官的!于他,是知遇之恩…… 1320.第1320章 风云再起之情断宫门 眼中一抹浓郁的痛色涌现后又消散,而后转为深深的冷漠与嘲讽。 “你不知道,我究竟受了多少苦?!” 安紫嫣的声音有些缥缈,透着股子风轻云淡的感觉,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比起歇斯底里,更可怕! “你不知道,八根硅针在我体内日.日夜夜折磨着我的时候,我究竟有多痛?! 你一样不知道,那些蛊虫一寸一寸咬噬着我的血肉的时候,我又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要她死!” 若非有这样的恨支撑,她又如何能抗的过那样的痛?! 安紫嫣说的太震撼,可是樊昊却听不明白。可若是站在这里的是毓筱,她一定知道安紫嫣在说的是什么。 原来,那时候她打入她内体的八根硅针,竟是这样取出的…… 也算是能常人所不能了! 让蛊虫入体,在那样痛感敏锐的地方一寸一寸的噬咬着血肉去取出硅针…… 那种痛,绝非言语能够表达…… 安紫嫣也只记得,她一夜又一夜的将自己的手臂咬得血肉模糊,以至于至今手臂上的齿痕还交错纵横着…… 因为不懂,所以不明白她的恨,也就直接导致了他们感情的危机。 “嫣儿,人不能只靠恨活着,你要学会宽容与原谅,这……” “你!”咆哮打断了樊昊未完的话,安紫嫣不知是太恨还是太疼痛,唇因为抽搐而颤抖着,看着樊昊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失望与陌生。 抬指指着他,安紫嫣在后退,一步一步的后退……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不懂我承受了什么,又凭什么要我去原谅?!” 忽然,她放下了抬着的手臂转而将手置于耳侧,目色如冰,她一字一句,尽是看不见的血泪:“今日,我安紫嫣在此起誓,从今往后,与樊昊一刀两断,若违此誓,犹如此簪!” 说着,她将头上樊昊赠予她的簪子折做两端掷于地上,弃若敝履。 转身离去,她走的毫不拖泥带水,只是托微风送来她仿若秋霜的话语:“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这一次的事情,我便顺了你的意,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看着安紫嫣走的决绝的背影,樊昊觉得心好像是被谁剜走了一般,脚好像钉在了地上,他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 他知道他是要去揭穿毓筱小姐还活着的事儿的时候,是真的吓了一跳。 既惊吓于毓筱小姐还活着,也惊吓于嫣儿的举动…… 欺君之罪,那可是要灭门的,她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让人家满门尽灭呀…… 所以,他特意在这里等着她,就是为了拦住她。 可是他的目的达到了,却是永远的失去了她…… 是否,是他做错了…… ***** 在墨王府外的树上坐了许久,醉公子细细的盘算着侍卫交班的时间,也暗暗的估计着这四周的隐卫究竟有多少,又是怎样的布局。 了解了大概,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墨王府的戒备,果然是非同一般! 1321.第1321章 风云再起之醉公子潜入1 只是,不知道宸世子他故意放出星阙的消息,到底是想要将谁引来…… 还有华枫那个家伙,把找妹妹的事情往他身上一扔,结果他自己倒是没影了,想想还真是气不过! 又一次险险的避开了隐卫,醉公子在一点一点的往内院而去…… 终于成功的进入了墨王府,醉公子仰头看一看阴沉沉的天,真的很想大赞自己几句。 选择这样的天这样的时间,真的是太机智了! 墨王府是出了名的戒备森严,夜里的防备必定比白天更严整。 所有人都觉得潜入这样的事儿应该夜里做,可他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不过,也得亏了这样阴沉的天气光线不足,若不然,以八月这样的时候,大白天太阳一照,什么也藏不住! ***** 墨王府里,站在墨宸门外,赤风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能再黑了,可是,有些事儿,他却是不得不继续做下去,就好比,现在! 又一次推开门打扰了主子和毓筱小姐的二人世界,赤风还站在门口就已经感受了来自主子身上的寒意。 心中忍不住大呼三声:主子,小的冤枉!小的也是没有办法啊! 硬着头皮走过去,赤风顶着来自墨宸的寒气和来自毓筱的意味不明的笑意两重压力,终究还是磕磕绊绊的开了口:“主……主子,星阙……星阙她又发病了……” 也不知星阙到底是怎么回事,约摸三日前,星阙忽然昏迷后,就开始出现忽冷忽热之症,这样的现象,民间俗称:打摆子。 可是墨宸和毓筱都是医术大家,又怎么会弄不清一个打摆子? 他们轮番号过脉,却都没有在脉象上发现任何的不妥。 毓筱有些怀疑是因为留在她体内的寒冰莲子的寒气与她本身所修炎龙诀相冲的缘故,所以这几日便让赤风一直盯着她。 只是,这发病的频率,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毓筱暗暗的算了一下,星阙大约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发病一次,而墨宸一个时辰内,仅仅有一刻钟的时间是和她待在一起的。 有种在跟她抢人的感觉,所以毓筱心中不停地在冒出些小火苗,一来二去积少成多,到了现在,只要一看到赤风出现,毓筱就忍不住散发着阴阳怪气的气息! 不过,星阙是不是如她所想在装病她还不能确定,万一不是,她若是非要揽着墨宸,岂不是要他做忘恩负义之人吗? 烦躁又无奈,毓筱摆摆手不耐烦的道:“快去快去,刚好我去找灵玉呆一会儿。” 钟凌风和钟灵玉打算好过了中秋就回去了,他们都是江湖人,总是呆在墨王府里怎么看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钟秀宫里还有一堆的事儿等着钟凌风处理…… 墨宸定定的看了毓筱一会儿,终是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后,随着赤风出了屋子。 并没有直接往东厢而去,墨宸带着赤风去了书房。 有些诧异墨宸竟将他带到了书房,赤风不解的问一句:“主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1322.第1322章 风云再起之醉公子潜入2 若不是有事儿,主子是不会将他带到这里的。 “恩。”墨宸淡淡的应一句,沉吟片刻后,他缓缓说道:“我把星阙在墨王府的消息,暗中放了出去。” “主子,您?”赤风被惊到了,他……他不能理解主子怎么可以这样做!这是出卖…… “别急。”墨宸淡淡的瞥一眼赤风让他安静下来,“我不是要出卖她,只是想要试探一些事情而已……” 微微愣怔后,赤风心有所悟,“主子是说……” ——是了,若是她真是星阙,那冥楼的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追杀过来,若是没来,那就有待查证了…… 只是,这几日府上可是真的不太平,一批又一批的,让兄弟们都忙疯了…… 不过,这样就一定能证明星阙是真的吗…… 赤风觉得好像还是不能…… 其实,他有些不能理解主子的怀疑。 虽然他看到荀雪舞的时候也是有些失望的,可是那么多的证据都证明了荀雪舞的身份就是星阙,主子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或许,是因为皇上的那个赐婚…… 或许,是因为不想毓筱小姐误会…… 或许…… 不过,青灵已经在路上了,距离真相大白,很近了…… ***** 从安宸阁出来,毓筱走在前往玉落阁的路上,却是意外地注意到了醉公子这个闯入墨王府的暗影。 心下很是诧异,毓筱有些好奇到底是谁竟能如此深入墨王府却不被隐卫察觉,毕竟,那些隐卫的武功,都是极高的…… 其实,要知道,再厉害的人也是有极限的,若不是这些日子每夜每夜的刺杀闯府,这些隐卫也不至于一身疲惫而让醉公子得了空子…… 暗暗跟上,毓筱尾随着潜入者而去…… ***** 在一处独立的院子前停住,醉公子犹豫了一下后走了进去。 墨王府太大,又一直守得像一块铁板,所以他没有办法弄来墨王府的布局,也只能这样冒冒失失的到处找一找了…… 进入院子,醉公子迈出的脚停在半空中没有落下来,而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脚下。 这……这院子,这些物件及景致,竟然是阵法! 心情忽然有些激动,醉公子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有这样的布阵之能! 就如同棋逢对手,醉公子挑挑眉,目的有些偏了。 步法刁钻的走过这阵法,醉公子一脸酣畅淋漓的回头看看,心下很是畅快。 离开云山后他就再没有碰过这东西,可还是藏不住骨子里对这东西的喜欢啊…… 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醉公子抬手推开了门,迈步走了进去…… 尾随到此的毓筱落下身形站在院门外,没有着急进来,而是在闭着眼睛回忆着醉公子(毓筱并不知道是谁,但是为了方便识别,果子就直接写醉公子了。)的步法,依样画葫芦的穿过了阵法。 依旧心有余悸,毓筱回头看看,不由的撇嘴。 幸好她没有轻举妄动,幸好她还记得那个人的步法,若不然……啧啧…… 1323.第1323章 风云再起之暗房受困1 四下打量一下,毓筱对这个地方有了猜测。 一直就听赤风提及墨王府的暗房,想来,这里就该是了,想一想唐柒就这样归了她的麾下,毓筱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收起这些凌乱的思绪,毓筱也走入了屋子…… 只是! 真的是大意了,毓筱没想到屋子里竟完全是机关,一走进来便触发了。 门“哐当”一声闭紧,屋子里顿时杀机四溢,毓筱被逼无奈,出去不得,也只得一步一步往屋子的深处而去…… 而早前进入屋子的醉公子,此刻则更是郁闷。 他本来走的极有章法,一方面感叹着在这里布下机关术的人是何等的人才,另一方面,则是小心再小心的避开了各种机关。 已经摸清了屋子里的所有情况,知道华清并不在此,醉公子本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却不想…… 眼看着面前漫天飞舞的箭阵,醉公子只觉得一阵心烦,不由的抬手拍一拍额头。 这阵法,不见红是势必破不开的,可是,若他没有料错的话,这箭上,该有毒吧…… 无奈的呆在屋子里唯一的死角上,醉公子满心郁闷的咒骂着那个触动机关的人! 不是说墨王府的守备天下无敌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闯进来?果然,传言就是传言,总是喜欢夸大! 只是,那个潜入者就不能另选一条路吗?怎么就偏偏也到了这里?! 这种被人连累了的感觉,还真是有点……淡淡的蛋疼啊…… ***** 狼狈的躲避着各种机关,毓筱在躲闪中又不停的触发着新的机关,此刻的心情,已然是一片凄凉…… 她觉得自己有点惨,可是这又能怨谁呢?明知道这里是暗房,她却还要进来,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吗? 无奈的耸耸肩,毓筱决定:还是不要急着谴责自己了,现在先想一想怎么保住命,才最要紧。 被迎面射来的短剑逼得后退,毓筱脚还没能触地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 抬眸望去,毓筱忍不住在心底咆哮一句:卧槽!这是箭阵?! 有一种没有活路的感觉,毓筱一边在心底暗骂着唐柒这个暗房的建设者,一边将轻功运到极致,想要极尽可能的躲开这乱舞的箭。 无数箭尖擦着毓筱的衣裳过去,将上好的丝绸划破,不过,好在最后毓筱是有惊无险的躲过了。 心中松了一口气,毓筱放任着自己的身子坠落。 只是……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倒是这地板,好像很有肉感,还有……温度…… 猛然一下弹起来,毓筱顿时明白了一件事情。 ——一定是因为她触发了机关,所以之前闯进来的人也被困住了,而她……砸在了人家身上…… 只是,当看到面前的人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醉公子?!” “毓姑娘?!” ***** 东厢内,又一次给荀雪舞稳定了体温,墨宸起身要走,却被荀雪舞的手拉住了衣袖。 “你……” 1324.第1324章 风云再起之暗房受困2 荀雪舞的脸色很白,低敛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画出虚弱的感觉。 本能的想要挣脱,可是当看到她的脸,墨宸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便由着她去了。 “你就这样不想见到我吗?” 低低的声音诉说着心中的真意,有种让人心疼的味道。 墨宸被问的有些无言以对,心底微微荡开一层浅波…… 他确实是在有意的避开她,不想见她…… 屋子里的寂静似乎带上了哀伤,荀雪舞抬起睫毛,看着墨宸的目光太专注,让人莫名的生出几分不忍…… “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蜷了蜷手指,墨宸终究是没有挣开荀雪舞的手,转身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 荀雪舞在睡着,而墨宸则第一次正视一个问题——若她真是星阙,该如何? 要当作妹妹一样照顾她吗? 可是他明明知道,她对他,并不是那个意思…… 送她回丞相府? 冥楼的追杀令,应该会要了她的命吧…… 将她送走,从此隐姓埋名? 她是为了他们才落到如此地步的,难道,他竟要对她如此…… …… ***** 暗房里,两个人挤在一处,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在随意的聊些什么。 “醉公子,我就是好奇,你为何会来墨王府?” “自然是受人之托。”醉公子无意详言,当即转了话题,“倒是你,毓姑娘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对他的问题感到奇怪,毓筱不由的看他一眼,“以你醉公子的情报,你说你不知道我在墨王府?!” “不是,我是在问,你怎么也……”醉公子指指这四面的墙,又指指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方寸之地。 领会了醉公子的意思,毓筱不由的翻个白眼,“还能为什么?就是尾随你来的。” 醉公子诧异了一下,勾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由衷的赞叹一句:“好轻功!” 内心有些崩溃,毓筱斜他一眼,不情不愿的道一句:“谢醉公子赏识。” 这都什么事儿啊?!一个个的都如此……自我感觉良好啊!下棋是这样!赛马是这样!发现了一下潜入者,竟也能这样!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自信让他们可以如此……有优越感的?! ***** 忽然都没有再说话,暗房里静了下来,连带着让心情也认真起来。 “那个……” “那个……” 又是异口同声,二人相视,愣了一下后都笑了。 醉公子做一个“请”的手势,“毓姑娘先说。” 毓筱也不跟他客气,有点事儿,她放在心上很久了。 “醉公子,敢问你可知,迷情她……”有些不太好表达自己的意思,毓筱转而说道:“我曾经到过南疆,在那里,我去了竹林。” 毓筱相信,她这样说,醉公子一定听得懂。 也确如毓筱所想,醉公子听到“竹林”二字,便立即明白了,那是迷情的小竹林。 只是,南疆……她竟然还去过南疆…… 看来,迷情不是现在才变了,而是从云山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变,只是他给她的关心太少,不曾发现罢了…… 不过…… 1325.第1325章 风云再起之暗房受困3 “毓姑娘,可否问一下,阁下此言,是何意?” 被醉公子这种戒备又质问的语气弄得心情不好,毓筱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好心提醒一下醉公子,这世上,最会骗人的,是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听得出毓筱话语中的火大,醉公子不由的摸摸鼻子,心里有些好笑。 这丫头长大了些,不过这脾气,却是愈发的没收敛了,一句话不饶人…… 只是,迷情…… 想起迷情现在可能的处境,醉公子的脸一瞬间淡的没有神色,“迷情,她已经走了。” 走了?? 看一看醉公子不太好的神色,毓筱脑中忽现一念,急忙开口安慰一句:“逝者已矣,你,节哀顺变。” 毓筱的话说的太快,醉公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没有死。只是在武城时,她私自干涉对阵结果,被法源寺的人带走了。” 一瞬间有些念头闪过,毓筱失声问道:“我与凤玖……是迷情……” 心中暗暗感叹毓筱的聪敏,醉公子出言提醒她一句:“你要小心冷家的人。” 有些诧异的看醉公子一眼,毓筱没有说话,也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暗房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二人都各自坐着,谁都不再开口…… ***** 想了很久墨宸都没有想出答案,抬眸看一眼床榻上安睡着的人,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即便是他强迫自己留在这里,他也依旧做不到了,那种对人的排斥,并不针对于谁,而是因为那一段经历…… 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渐渐晚了,大约是阴天的缘故,外面已经暗沉沉的,算一算时辰,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筱筱估计也饿了…… 指尖凝着气劲在衣袖上划过,墨宸将被荀雪舞攥在手中的那一段衣袖截断,起身出去了屋子…… 轻轻的关好了房门,站在门外的墨宸暗暗的松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一些朋友,会渐渐变成了人情的负累…… 迈步离去,墨宸不想再去想这些让他烦心了半日的事儿,打算为毓筱亲自准备晚膳。 只是,他却不知道,在房门的关上的那一刻,床榻上原本该熟睡的人却猛然张开了一双清明的眼眸,没有本分的迷离色…… 隐约的,那双眼眸中似有几分狠戾划过,太快,来不及捕捉…… ***** 墨宸先回屋子换衣服,没有见到毓筱只当她是还在灵玉那里不曾回来,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换过衣裳便往厨房去了。 而毓筱此刻,却依旧与醉公子一同呆在暗房里。 已经试了几回,眼前的箭阵始终无法通过,似乎,出去要比进来,更困难了十倍不止。 醉公子坐在角落里依旧不显一分狼狈,对于出不去的状况,他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是调侃了毓筱一句:“你就别忙活了,出不去的。” 毓筱心中有些郁闷,“醉公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擅闯墨王府,怎么被困在这里还能如此悠哉?” 1326.第1326章 风云再起之暗房受困4 真是搞不清这个如妖一般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那又如何?”这一句反问,不可谓不嚣张! 那又如何?! 毓筱被这四个字噎到了,实在有些想不通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不会如何! 淡淡的瞟他一眼,毓筱忽然也不在意了,“但愿你真能不如何。” 看一看眼前又一次停下来的箭阵,毓筱微微的耸耸肩,也回到了那个小角落。 反正墨宸见不到她一定会找她的,而她进来之前也在门外留了记号,更何况,她进来的时候饰物带的不多,刚刚已经全都扔到箭阵里面做实验了…… 只不过,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总是免不了有些奇怪的感觉,毓筱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迷情的那个竹林,到底是什么?” 醉公子看她一眼,淡淡的解释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认知。” 毓筱听过由衷的点点头:确实,相隔千里却能到了同一处的,这确实超出了正常的认知。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一个连月神都见过的人,又有何不能接受的? 随意的转了话题,毓筱有些好奇,“你真的有把握自己不会如何?” “没有。”干净果断的两个字,让毓筱有种自己听错了的感觉。 诧异的看他一眼,毓筱真想问一句:没有你这么淡定是要做什么?!还不赶紧紧张起来! 可是对上醉公子那张什么都无所谓的脸,毓筱忽然反思了一下:她不是话唠的人,干什么要跟他说这么多?! 闭上眼睛倚在角落里,毓筱不再言语,而是在想:墨宸什么时候才会来,其实她也不是非要跟醉公子说话的,只是这里太暗了,她有些不安…… 似乎是不甘心毓筱就这样不说话了,醉公子反倒解释了一句:“这箭阵精密异常,出不去的。” 言外之意:急也没用! 有些诧异醉公子竟会说话,毓筱抬眸看他一眼后又闭上了眼睛。 很遗憾,他想说了,但是她不想说了! 出不出得去有什么要紧,反正墨宸会来! ***** 弄了几样清粥小菜,墨宸回了屋子却依旧不见人,心下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准备往玉落阁看一看,赤风却忽然出现。 “主子,暗房的机关被触动了。” 赤风心里有些虚,这几日,兄弟们都有些劳累,所以……不但将人放进了王府,竟还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暗房的异动,真是该死…… 没有多说什么,墨宸直接往暗房去了。 院子里的阵法并没有被触动的痕迹,看起来进去的应该是个行家,只是,为何又触动了机关术呢? 抬手推门,墨宸的手却在触到门扉时忽然停住。 在指尖要触到的地方,两朵花刻得很显眼,墨宸淡淡一笑,对毓筱有些无奈。 哪里有人会这样留下记号? 不过,下一刻,当墨宸意识到毓筱丝毫不懂机关术的时候,他的心猛然乱了一下。 飞身而入停下了屋子里所有的机关,墨宸快如流星,往屋子的深处而去…… 1327.第1327章 风云再起之暗房受困5 被困在屋子最深处的两人依旧坐在角落里,就在墨宸走进屋子的那一刻,醉公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来了。” 他来了? 谁? 墨宸? 他(醉公子)如何知道的? …… 一霎时间,毓筱脑子里好多问好飘过,可是看一看醉公子如冰如霜的神色,她什么也没问。 就在毓筱准备起身的时候,醉公子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好好呆在这里等着他,我先走了。” 话落瞬间醉公子已化作流光,让毓筱有一瞬生出他本就不在此处的错觉,心中满是疑惑,没明白醉公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毓筱愣神的空当里,墨宸已经在她的身旁落下,一把就将她拉入了怀中。 毓筱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挣扎,可是却发现:墨宸的身子……似乎在颤抖! 她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低低的、略带几分不解的唤了一句:“墨宸……” 紧紧的抱着毓筱,墨宸知道自己这样子可能吓到了她,可是他是真的害怕了,又贪恋的抱了一下,墨宸终于松开了她,却是依旧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筱筱,以后,不要冒险。” 他不想责备她什么,他只是在担心而已,担心这个对他来说重若生命的丫头…… 觉得墨宸有些小题大做,可是当对上墨宸专注又余悸未散的眸子,毓筱一时间失了语,只是不自觉的点头,还他以承诺。 得了毓筱的保证,墨宸这才打量一下毓筱,见她虽然衣衫破烂却未见血迹,暗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却依旧有着些不安心。 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墨宸没有去管暗房里的一片狼藉,而是带着毓筱出了暗房。 窝在墨宸的怀里,毓筱的神思却并不在这里,目光越过墨宸的肩膀,落在了暗房里…… 醉公子,他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是出去了?还是用了什么隐匿自己的阵法?又或者,传说中的忍术…… 一路被墨宸抱回了房间,毓筱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被他一路招摇的抱了回来,脸当下就红了。 可是转念又一想:墨王府里伺候的那些人,即便是嘴上不乱说,又有哪一个觉得她和墨宸的关系单纯了?!她都敢跟他同床共枕了,还怕这个?! 心里那些羞赫就这样被毓筱丢掉了,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已经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风景,毓筱的脸不由的黑了些。 “你!”毓筱抬手一根手指指着墨宸,向他摆了摆手道:“出去出去。” 浅浅笑了笑,墨宸十分好说话的转身离开,心思却走的有些远:从暗房留下的痕迹能看得出,除了筱筱,那里还有别人,可是,筱筱却没有提及…… 微微摇头,墨宸将心中的疑惑丢在脑后,漫步去了小厨房。 筱筱被困了半日,肚子一定饿了…… ***** 从暗房里出来后,墨宸什么也不曾问过,对此,毓筱也是乐得自在。 关于见到过醉公子的事情,毓筱明白:既然醉公子在墨宸到了的时候自己消失不见了,自然是有隐瞒之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他瞒着,但是她总觉得,其实,他是没有恶意的。 1328.第1328章 风云再起之写意江南1 不过,心底里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类似于背叛的感觉,让毓筱在面对墨宸的时候,略微的有些不自在。 大约是真的想躲着他吧,毓筱这几日都有心的避开墨宸,这不,才刚用过早膳便急匆匆的趁着墨宸去交代事情,带着红裳出了墨王府。 没有坐车,毓筱和红裳走在大街上,看着自家小姐似乎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在乱走,红裳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好奇:“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毓筱神秘一笑并没有作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转过几条街,站在写意江南的门外,毓筱淡淡笑着,似乎有些怀念的味道。 “就是这里了。” 看一看门匾上的“写意江南”,红裳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 她虽然来京时间不是很长,但是为了给小姐办事儿,这些日子也常常在外跑,对写意江南这等如雷贯耳的地方,自然是有所耳闻。 “小……小姐,你……”你怎么能出入这些地方?! 红裳紧蹙着眉心一脸的不赞同。 见她欲言又止,毓筱已经心领神会的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拍一拍她的肩膀,毓筱浅笑着道:“没事,走吧。” ***** 写意江南 红绡的曲子依旧是那么的有味道,只是比起曾经,更多了几分伤感与哀怜。 屋子里听曲的公子并不是真正懂得欣赏之人,尽管是隔着珠帘,他的一双眸子却依旧是一直锁在红绡的脸上。 红绡本就是美人,如今又正值女子最好的年华,额间一点红梅映衬肌肤胜雪,一弦一柱,流淌的是无限风华。 这样的女人,打动一个男人确实不足为奇,只是这男子的眼神,未免有些太辱人! 那目光,就好像此刻的红绡在他眼中已经是玉体横陈,只待他为所欲为,还有那一种将人看做低贱者的眼神,就像是利刃。 只不过,在这样的地方呆的久了,这样的目光,红绡遇见的绝不在少数,心中暗暗叹息,她也只能视作不见。 只是,似乎,事与愿违。 看着静静跪坐在七弦琴前的红绡,男子觉得就好似看到了一朵盛开的睡莲,安静恬淡。 喉咙微微滑动了一下,男子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就已经撩拨了他所有的欲望。 手摇一柄折扇慢步上前,他拨开了珠帘在红绡的对面坐下。 抬手覆上红绡正在拨弦的手,男子笑意淫劣:“这么好的时光,只弹弹小曲岂非浪费,就由本公子来让你快活一下,如何?” 红绡顿时冷了脸,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 虽然来写意江南听曲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敢如此明目张胆违反规矩的,红绡却也不曾见过。 见红绡冷了脸,男子脸色僵了一瞬又展出笑颜,起身绕到她的身旁想要抱住她,却被红绡闪身避开。 一把抱了个空,男子的脸终于变了色,“爷告诉你,本公子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都他.妈的在这种地方了,还跟爷装什么贞洁烈妇?!” 1329.第1329章 风云再起之写意江南2 “爷告诉你,本公子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都他.妈的在这种地方了,还跟爷装什么贞洁烈妇?!” 红绡不理会他的贬低之语,又一次躲开了男子的手,让男子险些撞在一旁的柜子上。 稳住身子,男子的耐心已然是用尽了,猛然伸手一把将红绡抓了过来:“臭婊.子,你给爷好好伺候,不然,有你好受!” 红绡的脸色白了白,没有去辩驳什么,只是奋力的挣开了男子的手臂,想要躲出去。 男子心头大怒,大步迈着追过来,眼看着就要抓住红绡的时候,门却开了。 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透着一脸的精明,陪着笑脸拦住了男子,同时也将红绡挡在了身后。 “公子,公子,小人这写意江南并非青楼,还请公子按照规矩来才好。” 掌柜的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每次遇上这样的事儿时,免不了还是有些郁闷的,想不通自家东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其实,在他看来,这样的地方,说的再好听,与青楼又有什么区别?可是东家却非说不一样。 “你是掌柜的??”男子露出了一个既惊讶又嘲讽的表情来,片刻后,他大笑起来,“哈哈哈……” 笑毕,他言语嘲讽,有些明显的敌意:“什么时候这等地方也要掌柜的了,还是应该找个懂得闺房之术的老女人来做老鸨,好好调教调教你们手底下的这些姑娘!” 忽然,男子表情转冷,勾唇刻出一个残狠的弧度,一挥手,他手下带来的人立即上前押住了掌柜。 “送掌柜的回去。”一声令下,掌柜的被带走了,被掌柜挡在身后的红绡又一次出现在男子面前。 一步一步走近,男子一直将红绡逼到了墙角,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抬起红绡的下巴,男子很是嚣张:“像本公子这等身份,有多少女人做梦都想爬上爷的床,可是,爷不让,她们就爬不上来!今日爷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别给爷敬酒不吃吃罚酒!” 仿若未闻,红绡微微拧开头不去看那男子,一脸的冷傲,无惧亦无畏。 似乎是很不爽红绡身上这种干净清高的气质,男子一把捏住她的脸拧过了她的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做出这等样子是在给谁看?!你的冷家小少爷,他又不在这里……” “你!”红绡猛然瞪大了眼睛,一双眸子紧紧锁着男子,心中却有些转不过弯儿…… 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一定知道冷皓对她有情! 他来这里,是为了报复冷皓? 他是谁?与冷皓又有什么关系? …… 门外,已经在暗处站了许久的毓筱准备迈步进去,却被红裳拉住了胳膊。 “小姐,你真要管?” “既然冤家路窄,那就择日不如撞日!”更何况,被欺负的人,是红绡! 毓筱话落已经推门,留下红裳一个人有些发懵,不明白自家小姐所说的“冤家路窄”,究竟是什么意思,是那个女子?还是那个男子? …… 1330.第1330章 风云再起之写意江南3 红裳还来不及细细思索,毓筱的声音已经响起:“哟!这是在干什么?” 忽然有种眼晕的感觉,红裳很想问一问自家小姐这一副纨绔女的做派,是个什么鬼?! 急忙忙的追进屋子里,红裳抬头挺胸的立在毓筱的身后。不管怎么说,她得给自家小姐撑场子不是? 男子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两位女子,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是目光落在毓筱绝色的容颜上,他眼中的欲念一瞬间变的浓郁,很有一种想要将她压在身下做些什么的欲望。 放开了红绡,男子对着毓筱展开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却不知,这笑意落在红裳的眼中都倒尽了胃口。 若是没有那样淫邪的眼神,面前的男子还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可是这样的眼神,生生的破坏了那一份美感,只让人觉得恶心厌恶。 红裳上前一步隔在男子与毓筱之间,恶狠狠的目光看向男子,警告意味十足。 什么东西?!竟敢如此看她家小姐,真想挖了他的眼睛! 看不到佳人美色,男子心中自然不爽,看向红裳的眼神一点点染上了杀意。 嘲讽的回视男子,红裳对他眼中的杀意不以为意。 一个功夫连她都不如的人,竟还敢妄想小姐,真是不自量力! “给本公子让开,若不然,爷定让你生不如死!” 红裳不置可否的笑笑,心中却全是鄙视:放几句狠话谁不会?!像她家小姐,就绝不会说这些废话,而是,直接动手! 见红裳不止不动,还目含鄙夷,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看过的男子顿时恼羞成怒了,一挥手,身后竟一下子出现了十多个黑衣人。 “上!给爷杀了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红绡有些急了,虽然面前出现的两个女子她并不认得,但是这事儿到底是因她而起的,她并不想连累别人无辜受累。 然,就在红绡准备去拦住男子时,毓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后,拦住了红绡的去路,毓筱不甚在意的说道:“且看着就好。” 红绡有些犹疑的看一看毓筱,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却只看到了慵懒。 慵懒,那是比胸有成竹更多的自信,她到底是谁?竟能有如此风采,让她恍然间,想起了一个人…… 回头又看向面前正在交手的“战场”,红绡又讶异了一回,或者,该说是震惊才对。 除了红裳,还有另外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她还认得,那是阚泽。 这么说……果然是她?! 也是,像她那样风华的女子,果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猛然又将目光转回到毓筱身上,却正好对上了毓筱似笑非笑的眼睛,红绡张张嘴,却没有问出口。 她想,这些事情,她知道,她亦知道她知道,就足够了…… 浅浅一笑,毓筱愈发的欣赏红绡,只是心中却还有些不解,不明白:如她这样眼界和见识都超过一般女子的通透之人,怎么就偏偏在“情”字上犯糊涂呢? 不过,这些事情,她始终是一个外人,也没有立场指责什么…… 1331.第1331章 风云再起之写意江南4 男子带来的人武功都不算低,可是面对阚泽和觳觫这样的高手,却还是落了下成,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滚在地上呻吟着,而男子也被阚泽押着半跪在了地上。 从没有受过这等侮辱,男子双目发红,看着毓筱和红裳的目光,就像是毒蛇。 “你们最好把本公子放了,若不然,爷一定会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红裳不屑的笑笑,也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一个茶杯,扬手砸在了男子的头上,当下就见了血。 “若是不会说话,我不介意替你料理了舌头!” 男子怒目横视看着红裳,想要恶狠狠的咒骂几句,却终究还是忌惮红裳的话,紧咬着牙没有开口。 “哼哼!早点学乖,不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似乎是觉得男子气得还不够,红裳低低的嘲讽了一句。 毓筱抬手示意红裳不再说话,抬步上前,在男子面前站定。 俯下身来,毓筱一点点凑近了男子的耳边。 美人的亲近来的太突然,男子的眼睛一瞬间亮了,心中只觉得毓筱一定是被他的威胁吓到了。 “美人,只要你从了爷,爷保证,今日的事儿不但不跟你计较,还会好好的让你,舒服舒服。” 嫌恶的皱皱眉,毓筱在他的耳边低语:“闭嘴。” 两个字声音虽低,可是言语中的冰冷之意就好似冰封血液,让人忍不住打颤,男子一时间有些愣怔,不明白一个女人身上怎么会有这样冷冽的感觉。 “我知道你是谁,我今日来,就是为了你。” 宛若情人的低语,毓筱说的轻声曼语,让男子一时间摸不清真意,只是转头怔怔的看向了毓筱。 出手的速度很快,毓筱点穴喂药,仅用一息便已完成。 男子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四周原本正在痛苦呻吟的黑衣人都愣住了,而后有人脸色惨白,有人目光仇视。 他们是奉命保护少爷安全的,如今,少爷死了,他们又岂有活路?! 就在气氛越来越压抑的时候,毓筱忽然出声了,一双眼睛颇为无辜的看着四周的黑衣人,问道:“你们还不带他走吗?难不成,是在等着我杀了他?” 黑衣人楞了一下:这……这是说,少爷还活着??! 黑衣人的首领胆子大些,急忙上前来试了呼吸,脸上顿时露出了一分喜色,可是又想到毓筱喂给少爷的东西,他的笑意僵了僵又消失不见,紧紧的抿着唇。 关于药的事儿,除了他们几人没人知晓,反正少爷没有死,干脆……将这事儿,瞒下来! 与自己的几个兄弟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约而同,黑衣人向着毓筱拱拱手后,在瞬间消失在屋子里。 眼看着一切的红裳撇撇嘴,对他们的做法不置一词,反是看着毓筱奸诈的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道:“小姐,你怎么把他给废了?” “怎么?你心疼了?”淡淡的瞥一眼红裳,毓筱心情颇好。 “……”小姐,你变坏了…… 红裳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道:“没有!” 1332.第1332章 风云再起之写意江南5 那个混蛋竟敢用那样轻佻的眼神看着小姐,死有余辜,更何况只是废了他! “哎——,看起来凤家十公子混的可真是不怎么样?连红裳都不可怜他啊!”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你心里,红裳是这种爱心泛滥的玩意儿?? 不不不!不对!等等!凤家十公子?什么意思? 红裳的眼睛一点点张大,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毓筱,磕磕绊绊的道:“小……小姐,他……他……他……” “好好说话!” 红裳被噎了一下,讪讪的咽口唾沫缓和一下情绪,这才开口说道:“小姐,你是说,他就是凤昰?!” “恩。”若不然,你以为本小姐跑来这里,是来玩儿了吗?! 回头看一眼在她们身后收拾东西的红绡,红裳有些发愣:难道小姐不是特意来英雄救美了吗?不,不对,是美人救美人!不,也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姐不认识这个姑娘吗?为什么感觉刚刚小姐和这姑娘很捻熟的样子? “小姐不认识她吗?” “谁说不认识?!” 被毓筱一句理所当然的反问弄得又一次有些无言,红裳明智的决定她还是暂时不要说话比较好。 小姐这些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句句话都不饶人,曾经那些她将小姐逼得发飙的日子,好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屋子里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毓筱和红绡在里面坐着谈些什么,红裳则在门口守着,不让人前来打扰。 看着微低着头的红绡,毓筱浅浅一笑,打趣了一句:“怎么?几年不见,红绡见到女子,也学会害羞了?” 笑嗔她一眼,红绡因为被毓筱目睹了尴尬一幕的不自在,在她这一句打趣中烟消云散,收敛了笑意,红绡神色认真,“毓筱,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她不问她为什么活着要诈死,不问她当年发生了什么,不问她去了哪里,也不问她又是为什么要回京,她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给红绡一个安心的笑意,毓筱点点头,“过得还不错。” 微敛了睫毛,毓筱想起那件事儿,想要问,却又觉得不好说出口。 看懂了毓筱此刻的神色,红绡倒是一派淡然,安宁恬静,“毓筱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抬眸深深的看了红绡一眼,毓筱沉默了一瞬后,终于开了口:“我去了南疆,花影城。” 其实,毓筱的话还没有说完,可是她看到红绡的脸色在那一瞬间白的没了颜色,所以她不敢再说下去。 她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儿,也许,她不该提及的…… 毓筱忽然停住了,可是红绡却浅浅笑了,“已经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原以为自己忘记了呢,没想到……”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看毓筱后,目光落在了极远的地方,自顾自的说道:“我想,你一定发现了,我是路家的女儿,而狄家,就是害我全家惨死的人…… 可是,我活着却没有去报仇,而是在这样的地方,苟且偷生……” 1333.第1333章 风云再起之写意江南6 她的笑意染上了越来越多的苦涩,泪痕一点点在眼底凝聚,最终滴落…… 她也有恨的,可是她又能如何?!跑去跟人家拼命吗?就她这样尚不比一只蝼蚁的命,她又跟人家拼什么?! 母亲以死制造混乱让她逃脱,她就这样让自己死了,又对得起谁呢?! 毓筱伸出手来将红绡轻轻的拉入了怀里借她一个肩膀,隐约的,她有些明白了红绡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冷皓推出去。 虽然当年路家的孩子忽然消失没有多少人去留意,可是冷家少爷娶回家的女人,总该查一查身世的。 有道是纸包不住火,即凡是真相,就会有迹可循。红绡是害怕真的查了出来,会让冷皓难堪吧。 真是个傻丫头呢…… 轻轻的拍一拍她的肩膀,毓筱轻声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在南疆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狄青,他已经死了……” 红绡忽然愣住了,从毓筱的怀里直起身子看着她,眼神是说不出的奇怪。 一时间看不懂她眼中的复杂,毓筱只以为红绡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便又补充了一句:“他死了,我亲手杀的。” 似乎是又想起了自己那时经历的事情,毓筱的眼中有一瞬间的煞气乍现。 这样浓郁的煞气将红绡吓了一跳,有些担忧的抓住了毓筱的手,红绡的目光一刻不离的看着她。 毓筱恍然回神,觉得自己这一刻的煞气太重,似乎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安慰的拍一拍红绡的手,想要她不要担心。 可是红绡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目光认真的看着她,隐约的,毓筱可以看到那双眼睛里有几分不知名的恼意。 不明白红绡的眼神,毓筱回视着她,没有说话。 她有预感,红绡接下来有话要说,而且,是很重要的话。 “毓筱,你不该杀了他的。”看到了毓筱眼中蔓延上的不解,红绡有些绝望的闭闭眼睛,这才接着说道:“狄青……他根本就不是人!他……他是傀儡,由恶灵主控,杀不死的,反而……” 话到此处,红绡满是担忧的看一眼毓筱,几分艰难的说下去:“反而是会影响伤害他的人,使其心智渐渐沦陷,变得嗜杀嗜血……” 毓筱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很奇怪的,她没有在想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变成一个只知道杀人的疯子会怎么样,而是在想—— 当时,夜曦的人已经制服了狄青却没有处置,而是在等着她。 那么,她到底是知道这件事儿所以故意陷害她,还是说她也不知情,只是单纯的想要让她自己亲手出气…… 见毓筱忽然走神了,红绡只当她是在担心,有心想要安慰她几句,可是红绡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事情,在几大家族里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们没有人去触碰那个忌讳,也就没有听说过最终究竟会怎样,又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各有所思…… 1334.第1334章 风云再起之中秋焰火1 日子不紧不慢的走着,中秋已将近,钟凌风和钟灵玉两人回家的日子,也就要到了。 钟灵玉想着:自己和沐宇鑫的关系,已经不再单纯,总是觉得回家的事,应该要告诉他一下的。 只是,灵玉还没来得及去找沐宇鑫,倒是沐宇鑫先找上门来了。 大约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吧,沐宇鑫竟也是来辞行的。 将灵玉紧紧的抱在怀里,沐宇鑫深深的吸一口气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很久看不到她,就很想任性的留在这里不要走。 只是,妹妹雨棠飞鸽传书给他,说是碧落宫出了急事要他立即回去。 虽然他不想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是他也不是会逃避自己责任的人。 松开了手臂与钟灵玉对视,沐宇鑫终于还是坚定的说出了口:“灵玉,我有事要离京了……” 钟灵玉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也要走了,可是转念一想:钟秀宫需要主事之人,碧落宫自然也需要,他们都是一样的罢了…… “那我去送你。” “不用送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 信件看起来很急,既然总是要走的,他并不想多做耽搁,是打算要立即动身。 不过,想到钟灵玉现在的武功,沐宇鑫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还有,你要好好保护自己……那个功法,停了它!” 他知道灵玉私下有偷偷的再练习那个功法,只不过,不会再有用了…… 钟灵玉愣了愣,点点头,乖巧的“哦”了一声。 后知后觉的想到沐宇鑫竟然知道她有偷偷练功,她忽然觉得:有个人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原来竟是如此幸福的感觉。 鬼灵精的转了转眼珠子,钟灵玉明媚一笑,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沐宇鑫的唇上轻啄一下后,一溜烟儿的跑回了王府里。 站在大门外看着小丫头的身影渐渐跑远最后消失,沐宇鑫扬唇一笑,转身上马。 扬起一阵烟尘,钟灵玉再度回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摸一摸有些空荡荡的心,她抬头看了看天,原来,离别,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人还未走,相思已至…… ***** 转眼间中秋已至,墨王府里难得的人多热闹一回,钟灵玉提议放烟花,得了毓筱和钟凌风的赞同,也就直接忽略了墨宸的意见准备起来。 看着忙忙碌碌的几个人,墨宸浅笑着摇头,微无奈。 若非是墨王府名下有制作烟火的工匠,就这样的时节要放烟花,还真是难住他了呢! 不过,看她们都这么开心,墨宸觉得,什么也都值得了。 赤风一边打下手一边在吐槽,眼睛不时的看向钟灵玉和毓筱,白眼翻个不停。 毓筱知道赤风这副反应是为了什么。 灵玉单纯又不懂经商,大约是不太知道烟花爆竹一类的东西只有年节时候才会有,墨宸能弄来这些,怕是压榨了自己的人熬夜赶制出来的,甚至于还有可能,这些火药的来处,并不怎么正当。 1335.第1335章 风云再现之中秋焰火2 可是她也是半个生意人,这其中的道道,知道的还不少。 不过,提议的不是她,墨宸也答应了,她又何必要在意赤风翻几个不痛不痒的白眼。 (其实,筱筱她就是故意不承认,墨宸是因为她复议了才会同意的事实!) 只不过,灵玉这个傻丫头啊,也真是有本事,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注意到赤风的眼睛似乎不太对劲,钟灵玉极为关心的问道:“赤风,你是眼睛不舒服吗?难道是昨夜没有睡好?” 赤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何止昨夜没睡好,他已经三天没睡了! 可是,他这根本不是眼睛不舒服好吗?!是心里不舒服! 主子这么偏心!(呵呵,原来,是被醋,酸着了!) 不过,赤风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心下不由奇怪:咦?这不过才入秋,怎么感觉好像冬天来了似的? 然,下一刻,他顿悟了! ——什么冬天?那是主子的冷眼! 急忙陪个笑脸,赤风皮笑肉不笑的谄媚着道:“表小姐,您看错了,属下没有眼睛不舒服。” “不可能,我看了好久了!” “……”赤风以欲哭无泪! 属下再也不翻白眼了,表小姐,求放过,行不行? …… …… 一轮圆月高悬的时候,五个人一同吃了团圆饭。 这对于墨宸来说,是他破天荒的第一次,第一次跟除了毓筱以外的人一同用餐。 (上一次去贤王府将筱筱带回家的时候,都没有动筷子哦。==果子注) 虽然有很多的不自在,可心底却是暖的,一种很淡、很踏实的暖…… 站在安宸阁外的空地上,钟灵玉取了火,雀跃着。 “是不是可以点火了?” 钟凌风脸色僵了僵,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火折子,训斥紧随而至:“谁准你去点火?!给我老实待着!” 话落,钟凌风黑着脸拿着火折子准备上前,却被赤风伸手拦住。 火折子再一次易了主,赤风也难得的没大没小了一回,丢给钟凌风一句:“表少爷,您也老实待着吧。” 毓筱被他们三人逗得“哈哈”大笑,看着毓筱开心的笑颜,墨宸也不自觉的弯了唇角…… 火已经点燃,一个又一个绚丽的烟花升入空中,似是要与明月共舞,炸开缤纷的色彩,绘出了一副明丽的画卷…… 任由墨宸从背后拥抱自己,毓筱大大方方的靠在了他的怀里,感受着来自他胸膛的淡淡暖意,嗅着他身上清冷干净的气息,心里似是开辟了一个世外桃源,宁静一片,喧嚣尽散…… “墨宸,有你……真好……” 低低的话语被烟花炸开的声音遮掩,却依旧落入了墨宸的耳中,浅浅一笑,笑意里多了几分满足…… 烟花下,愉快者有之,怨恨者,亦有之。 在月光没有照到的阴暗角落,荀雪舞仿若幽灵站在这里,看着天空中炸开的美丽烟花,眸子里妒火中烧! 三年前是澹台毓筱,三年后又是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什么,他就是要对她视而不见?! 1336.第1336章 风云再起之爱过,亦能懂 不想跟她绑在一起,他可以站在宫门外拒婚,没有想过她一个女子是否会名声不堪! 即便是她将自己变成了星阙,不惜窃取别人的身份、别人的回忆,却依旧换不来他一个和颜相待! 为什么?! ***** 尚书府 回了尚书府的冷皓显得很安分,一直待在他的浩然阁里不曾出去过。 冷江不知道是不是他给的警告起了作用,但是他觉得:很可能不是!因为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他都没有教好。 不过,是什么原因他一点也不在意,只要皓儿安分的待在家里好好的等着将上官家的姑娘娶进门就好! 因为冷皓很快就到了弱冠之年,所以冷江已经和上官将准备了起来。 只是,这些长辈们忙的风风火火的,却忘记了要问一问小辈们的意思。 而冷皓,虽然红绡拒绝了他,但是这样也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娶上官燕。 上官燕是个好女孩,她值得真正爱她的人,而他,很明显,不是! 他之所以留在家里,一是因为他愿意听毓筱的劝,自重自爱,不再混沌度日;二,则是因为他知道了毓筱的身份,她回京的目的…… 被夹在中间,冷皓不免是有为难的,一边是亲人,一边是好友…… 他不希望任何人受伤害,可是很显然,这不可能!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这种伤害。 但是当有朝一日,真的无法避免时,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很大程度上,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逃避这种可能,可是却又清楚的明白,其实,贤王府和冷家,一直都处在天平的两端,而这个天平,名字叫生死。 收敛了思绪,冷皓忽然想起了上官燕。 婚期将至,他……躲了她这么久,也该是时候面对了,好好的谈一谈,相信,她爱过,亦能懂…… ***** 京城某处酒楼 对坐桌前的两个人看上去都算不得友好,一个皮笑肉不笑,一个神色仿若腊月之霜。 “如今,想要见四公主一面,可真是难啊?”安紫嫣笑着,话说的很像打趣,但是又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你找我,何事?”这么多年,妖花之毒早已经侵蚀她的神智,景沁虽然依旧可以与人交流沟通,可是属于人的情感,却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死气,隔老远便能嗅到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有个人……他回京了,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兴趣见一见。” “没兴趣。”除了杀人、吸血,她已经不再能对其他任何事情提起兴趣了。 “公主先别忙着拒绝,不妨先听一听,兴许,公主会感兴趣的。” 因为出身幽山,知道许多秘族之事,所以安紫嫣是知晓景沁身上的妖花毒的。 但是,人终归是人,若是那么容易灭绝七情,未免小瞧了人的心。 景沁停住了要走的步子,冰冷的问道:“是谁?” 其实,她的心底并没有对此人的好奇,这一问,似乎是一种习惯,是所谓本能的反应。 1337.第1337章 风云再起之不必道歉 “公主该不会…忘了自己落到今天这一步,是为了谁?” 似乎是触了景沁的逆鳞,她猛然一下子盯住安紫嫣,目光就像是盯住猎物的毒蛇,又像是看着死人的鬼魅,让安紫嫣不自在的撇开眼睛,心中有些发怵。 安紫嫣是紧张的,现在的景沁,性情早已经无法预料,她会冒险来找她,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樊昊护了澹台毓筱,所以让她一时间有些头脑冲动,失了理智分寸。 然而,就在安紫嫣紧张到无法呼吸时,景沁忽然说话了:“他,回来了。” 这一句似疑问又肯定的话让安紫嫣有一瞬愣怔后,便是忙不迭的点头:“对,麒世子回京了,公主不想得到他吗?” “得到……”景沁一双死寂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波动,回视安紫嫣,她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见到景沁点头,安紫嫣终于放心了些,勾出的笑意几分得意又几分阴冷。 “公主只管等着就好,紫嫣会安排好一切的。” 听到安紫嫣的保证,景沁没有言语,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去。 看着景沁离去的背影,安紫嫣一寸寸收敛了笑意,恨与怨就像是蔓延的毒,一点点爬上她的脸…… 樊昊啊樊昊,你不是要护着那个女人吗?好!我不动她!不过,我可以毁了她,也毁了她在乎的人! ***** 约了上官燕在问水楼相见,可是当面对面时,冷皓忽然觉得话有些难以开口。 只是,来都来了,还要在这时候打退堂鼓吗?! 更何况,十八岁已经在跟他招手了,又哪里还能容许他退缩?! “上官……”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要说什么,我答应了。”上官燕清脆的声音截断了冷皓的话,她极尽可能的表现的轻松,可是却依旧能听出声音有些颤抖。 虽然已经做好了放手的准备,可是当真的面对时,她还是害怕,害怕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其实,有些时候,连上官燕自己也没有办法理解自己,明明冷皓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甚至于给的伤害更多,可她为何就会爱的这么彻底,连一点回头路都找不到? 虽然上官燕一直在笑着,可是冷皓却觉得:他仿佛从这美好的笑容里,看到一颗心,跌落地下,支离破碎…… 愧疚感一瞬间将他淹没,那种想要逃的感觉像是一种本能的冲动,但是他却努力的压制住了。 平复着心情,他开口道歉:“对不起,当年那场初遇的乌龙,是我不该出现在客房里……”如此,也就不会扰了你的芳心,让你爱而不得。 心狠狠的窒息了一下,上官燕没有想到冷皓会直接否定了那场初遇,可是转念想想,也许,没有那场初遇,没有后来的追追逐逐,或者,她真的会是另一番样子…… 可是,也许只是也许,想这些不可能的事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必道歉……” 而我也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1338.第1338章 风云再起之我们都爱过 爱上一个人没有错,拒绝一个人也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只是时间错了,缘分错了…… 冷皓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屋子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动,静静地坐着、静静的呼吸…… 许久,上官燕微不可闻的叹息一下,“该回去了……” 天晚了,都该回去了,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或者,以后还会再相见,可是那时候,她会是别人的妻子,而他,是红绡的夫…… 又想到了红绡,上官燕忍不住蹙蹙眉,她对红绡的了解也不少,知道她对冷皓有情,却又一直将他往外推…… “你和红绡,你们是否一起?”鬼使神差的问出口,上官燕一瞬间恨不能将那话收回来,生怕冷皓是误会她依旧不甘心。 可是,当上官燕看向冷皓时,却意外的发现:她提及红绡,冷皓整个人淡漠的可怕,可是眸子深处藏着的沉痛,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她几乎脱口而出:“她还是拒绝了你?!” 然,话落的一瞬间,上官燕忽然很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以后再也别说话的好!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是冷皓并没有想象中的或者恼怒、或者痛苦、或者失意的情绪,他什么情绪也没有,就好像红绡是与他全不相关的存在。 可是上官燕爱他这么多年,是那么的了解他,只看他一双看不到底的眼眸、浓的化不开的墨色,她便知道,他痛过了!甚至还有可能,他现在依旧在痛着!不过他掩饰着,因为疯过了,也疯够了。 张张嘴想要问:既如此,是否可以接受我? 可是,话在舌尖打个转,却碎掉了。 那一瞬间她糊涂了,可是下一瞬间她是清醒的!真正的爱是无法替代的,就好比,有一天她可能会爱上别人,会嫁人,但是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是冷皓,这不是替代。 没有再多说什么,上官燕起身离去,背影多了一分潇洒,多了一分释然…… 也许相爱并不一定非要终成眷属的结果,我们都爱过了,这才最重要,不是吗? ***** 京城大街 跌跌撞撞的走着,头有些发晕,眼睛看不太清楚前面的路。 不小心撞上了人,女子踉跄了一下,隐约听到耳边的人在说:“姑娘,你没事吧?” 挣开被人抓着的手推开他,女子依旧在往前走…… 她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 …… 墨王府的大门紧闭着,女子似乎坚持到了极限,趴在地上起不来身。她费力的抬头,只是隐约的看到“墨王府”三个字,便昏了过去。 暗处的隐卫悄然现身,确定了她只是昏迷后,打算送往最近的医馆。 然而,他才将人扛起来,忽然有一物掉落在地上。 那是——羽牌?! 放下手中的人,隐卫弯身下去捡起那枚羽牌,只见羽牌上刻着的名字,是青灵。 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昏迷的女子,隐卫略一沉吟便召了一人来,自己留下来看着女子,由另一人向墨宸报告此事。 1339.第1339章 风云再起之妒火作祟 女子被带进了墨王府,墨宸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毓筱忙忙碌碌的为她诊了脉。 没有开药亦没有用针,毓筱松开四指起身,示意墨宸出去再说。 书房里 “墨宸,她便是青灵?”对于可以见到青灵,毓筱是有些小期待的,以至于她竟然忽略了这件事情中的不合理。 也许外人不知道青灵是谁,可是以毓筱跟墨王府的关系,再加上赤风这个大嘴巴,毓筱早都想见一见这传说中能养青鸟的一族人。 只是,怕是要让毓筱失望了。 墨宸淡淡的摇摇头,“她不是。” 是啊,她不是,可是青灵的羽牌却在她身上,而她又满身是血的来到这里,让墨宸不由的便将事情往坏处想。 “不是?!”毓筱诧异了一下后,有些失望的“哦”一声。 似乎是想要安抚一下毓筱却又找不到话说,墨宸沉默了一下后最终作罢,转而问道:“她的伤,如何?” 毓筱耸耸肩,不甚在意:“没有受伤,只是累到虚脱了。” 没有受伤?!这样的结果可真够让人意外啊! 墨宸眼中有一瞬的诡异划过,又隐于无形,快到毓筱没有看到。 ***** 丞相府*落雪斋 初凝正在收拾屋子,虽然自家小姐不在府里,可是她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只是…… 初凝觉得:方才似乎门开过了…… 回头看一看,却只见门扉禁闭,屋子里也没有别人…… 初凝有些纳闷,心里犯着嘀咕,缓缓的转回头,却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脸吓的猛然后退一步,险些大叫出来。 匆忙的捂住嘴,下一瞬间,初凝的眼中已经迸发出喜色,急急上前一步似是想要拉住来人,却又唯恐冒犯,只是伸着手。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嘘——”比一个安静的手势,荀雪舞示意初凝不要大呼小叫。 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很可能会给小姐惹麻烦,初凝忙压低了声音,“小姐回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 关于自家小姐正在做的事情,初凝知道的很清楚,知晓小姐的处境并不单纯,她自然也就明白,荀雪舞冒险回来,一定是有要事要办。 对于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初凝,荀雪舞是绝对信任,对她的办事能力,她也极看好。 压不住心中的妒火,荀雪舞几乎是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来。 “那个唐宫宫主,杀了她。” “小姐。”初凝暗暗的打量荀雪舞一眼,试探着说道:“小姐,奴婢觉得,杀了她,不如毁了她。” 隐约觉得初凝说的似乎有道理,荀雪舞耐下性子打算听上一听。 “怎么说?” “小姐,如果她死了,宸世子可能会一直念着她,可若是她被人毁了,宸世子……” “好!就按你说的做!”没有听初凝把话说我,荀雪舞已经拍板定案。 她觉得初凝说的很对,不过,“具体怎么安排,就不必我.操心了吧?” 初凝回以浅笑让荀雪舞放心,“小姐安心等着就是,初凝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1340.第1340章 风云再起之青灵死讯 拍一拍初凝的肩膀,荀雪舞一句低语宛若叹息,似乎是肺腑之言,“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 “小姐知道,那奴婢做什么都值得。” 初凝的话染上几分泪色,字里行间的,都是一片赤胆忠心。 ***** 墨王府 静静的等待着,赤风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傻,也有些有损他的威名。 不管怎么说,这里躺着的是一个姑娘,他一个大老爷们守在这里等着,像什么样子! 只可惜,他也就只有在肚子里吐吐槽的能耐,他可没胆子跑去跟毓筱小姐弄什么讨价还价! 床榻上的人动了动身子,眼睛一点点张开了,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她眼中弥漫着一片茫然。 赤风没有耐心等她慢慢反应,只想赶紧问完了走人。 “既然已经醒了,就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女子循声看来,眼中并没有不安与戒备,只是茫然的问道:“你是谁?” 明白自己想要让对方说出事情经过就必须拿出点东西来,赤风没有介绍自己,只是告诉她:“这里是墨王府。” 女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后眼眶忽然红了。 “我叫水其儿,是青灵姑娘的侍女,青灵姑娘她……她……她死了……” 水其儿的年纪实在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大约是因为目睹了青灵的死受了不小的刺激,一张小脸在刹那间便泪痕满布,让赤风微微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虽然有些同情水其儿的遭遇,可赤风更多的,是在为青灵难过。 这一年,他们送走了太多的兄弟姐妹…… …… …… 根据水其儿的述说,她们是在来京城的路上突然遇到了黑衣人的劫杀,二人武功都不是很好,慌张逃命时却不慎走散。 因为青灵才是黑衣人的目标,所以水其儿幸运逃脱。 只是,待到她逃出生天再回去找青灵时,却发现她已经死了…… …… …… 站在窗外听墙角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一直过了许久,墨宸才出声问了一句:“筱筱怎么看?” 毓筱若有所思,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觉得,这事儿,不一定是她做的。” 青灵的死太蹊跷了,青灵入京,是来辨识青鸟以证明荀雪舞这个星阙是真是假的,可是青灵却被人杀了。 第一嫌疑人,他们几乎都想到了荀雪舞,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怀疑太明显,反而让她觉得,有可能不是她。 再说了,若是荀雪舞真的不是星阙,那么,青灵之死就会成为欲盖弥彰的证据,只会让她的身份更可疑。 可是除了荀雪舞,她一时间又想不出青灵究竟是碍了谁的利益…… 还有—— “屋里那个女人……” 毓筱疑惑的蹙着眉,心中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她说她是侍女,可是毓筱却从她身上流淌而出的气质和风华中判定,她绝不是一个普通出身的女子,更不会是什么侍女。 那么,她到底是谁?留在青灵身边的目的,又是什么?青灵的死,会不会与她有关? 1341.第1341章 风云再起之水其儿之名1 墨宸的目光也落在了水其儿身上,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亦有所怀疑。 青灵是世上仅剩的青鸟饲养人,其重要不言而喻,以墨宸的谨慎,又怎么会不注意青灵的身边人?所以,青灵身边照顾的人,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而这一位水其儿,他并不识得。 她莫名的出现在青灵身边,又带来了青灵的死讯,让墨宸想不怀疑都难! 但是,除此之外,墨宸心中还有另一重怀疑—— 青鸟是通信之王,墨家军也是依仗青鸟传递情报的,所以青灵一族人,一直是很多人的眼中钉…… 只是……墨宸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毓筱—— “水其儿……水其儿……”一直低低的念着这个名字,毓筱觉得,这里应该有点什么关窍的,可是那种虚无缥缈的灵感,想要抓住,很困难。 墨宸不知道毓筱到底在想什么,却并不想打断她,便由着她去了…… ***** 丞相府*落雪斋 送走了荀雪舞的初凝猛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坐在地上贪婪的喘着气。 心有余悸,初凝怎么都想不通,为何那个人说小姐会回来,结果小姐就真的回来了。 只是,想到自己吃下去的东西,她又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她什么都管不了了,只要不再让她承受那样的痛,她什么都愿意做! 至于小姐…… 初凝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反正小姐你也恨她不是吗?所以不要怪初凝好不好? …… ***** 墨王府 赤风拧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满,“青衣,星阙呢?” 主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确实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可是这会儿,人却不在安宸阁。 青衣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与惊讶,“姑娘不在屋里吗?我没有见她出来啊。” 赤风心里猛然“咯噔”一下,看一看已经近黄昏的天际,心底有种莫名的不安与烦躁。 她到底去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出去多长时间了? 因为今日水其儿的突然到来,他们都在忙着,也就忽略了东厢这边的情况,倒是没想到,星阙会忽然找不到人…… “你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弱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忍不住心中的烦躁,赤风出口的话有些重,让第一次见赤风如此的青衣一时间有些怔。 只是,赤风他说这话并没有恶意,就好像,他不是也有对着墨宸发飙的时候吗? 就在青衣打算请罪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散了这边的僵局。 “赤风,你找我?” 落落大方,荀雪舞没有掩饰,也没有躲避,就好像她没有做一丝一毫的亏心事。 对上荀雪舞明亮的眼睛,赤风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心虚了,有种被看穿的难堪。 她曾经救他们于水火,可是他们却在怀疑她…… 不想再留下去,赤风扯扯嘴角勉强的笑了笑,“没事,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赤风的声音越说越小,总是有一种荀雪舞对着他笑的什么都明了的感觉,让他的说辞,变成一场打脸的笑话…… 1342.第1342章 风云再起之水其儿之名2 几乎是落荒而逃,赤风虽然尽可能让自己走的潇洒,可还是掩不住那样的感觉,青衣有些奇怪的看看赤风又看看荀雪舞,很明智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从来都明白,知道的越少,越能活! 更何况,这位姑娘看似住进了安宸阁,可是比起唐宫宫主来说,总觉得在感觉上差了很多,就好像,一个是她们墨王府的女主人,而另一个,则更像是困于“金巢”的阶下囚…… …… …… 安宸阁另一边的屋子里 想了一整天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毓筱整个人有些神色怏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没精打采的。 墨宸想要劝她两句,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阚泽忽然出现在窗外。 这里是墨王府,虽然墨宸默许了阚泽和觳觫的进出,可是毓筱还是尽可能的避免了他们的忽然出现。 这一次阚泽竟然会直接进了安宸阁,想来,是出大事了。 “主子,红绡姑娘被抓走了。” “你说什么?!”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毓筱被吓得不轻。 “凤昰发现自己……”阚泽觉得那两个字说出口有些困难,顿了顿便直接略过了,“他的人找不到主子,所以就将红绡给抓走了。” 毓筱的脸色有些沉,她是留了人保护红绡的,可还是没有防得住。 “知道被抓到哪里了吗?” “有人在暗中跟着。” “走,带我去。” 阚泽也不敢耽误,抬脚就走,可是毓筱却在刚迈出一步后,脚步忽然停住了。 转头看向墨宸,毓筱的目光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亮,让墨宸都不由的皱了眉。 这丫头,这样看着他做什么? “墨宸。”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毓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音,“我想到了。” 墨宸依旧沉默着,他明白她说的想到了是指什么,只是,对她跳跃的脑回路,墨宸有些淡淡的无语……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墨宸此刻是什么反应,毓筱很激动的跑到了墨宸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是凤淇!水其儿就是淇!” 为了能在对付凤家的时候得心应手,毓筱可是费劲的查了凤家所有的人! “……” 阚泽默默地看着自家主子兴奋激动的样子,在心里幽幽的念了一句:主子,救人如救火,您到底还去不去? 想要催一催自家主子找准重点,可是,看看主子的样子,阚泽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那些人抓了红绡姑娘是为了威胁主子,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可是,好像有点心虚呀…… …… …… 毓筱并没有因此耽误多少时间,只是,当她准备要走时,觳觫却来了,告诉她不用去了。 毓筱那一瞬间如遭雷劈,只以为是红绡已经被杀了。 结果觳觫这个说话大喘气的又接着告诉她:之所以不用去,是因为有人去了。 冷皓虽然被红绡拒绝了,可还是留了人照顾她的,所以红绡被抓的消息,他亦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路上遇上了毓筱的人,冷皓之所以让他们回来,一是因为,他觉得保护红绡的事儿,他来做就足够了!二则是因为,毓筱的身份不便,少惹是生非才好。 1343.第1343章 风云再起之英雄救美 可是冷皓很明显不知道,是毓筱特意去招惹了这个麻烦! 不过,或许这样说也不对,毕竟她和凤家,早已成仇…… 相信冷皓能将人带回来,毓筱也没有多此一举的去剥夺别人英雄救美的机会,不过却还是让阚泽和觳觫两人过去了,以防万一。 ***** 西凤楼 天字一号的上房里,凤昰威风凛凛,看着被手下扭送进来的红绡,笑得满脸狰狞。 要不是因为这个贱女人,他怎么会……!! 今日,他定要让她们尝一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冷冷的看一眼红绡冰冷俏丽的小脸,凤昰笑得阴森,对着几个手下摆了摆手。 被人押着往里面的屋子走去,红绡心里的绝望忍不住更多了几分,闭闭眼睛,她想要就此了结性命,却又做不到。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死! 以屈辱的“大”字型被绑在床榻上,红绡的脸色很难看,是一种恨到极致的决绝。 凤昰看着她的目光有着狠狠占有的欲念,还有深深的不屑、鄙夷,与怨恨。 居高临下的看着红绡,凤昰有一种想要疯狂报复的欲望。 “贱人,你以为,本公子得不到你是不是?” 被废了的男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执着,不想面对,不想正视,而是用各种手段去证明,他还行。 可是毓筱的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已经撕开了红绡的衣裳,明明心中的邪火越烧越旺,可是他的身下却依旧一点感觉也没有。 凤昰怕了,也怒了,抄起手边的椅子猛然砸向了红绡。 腹部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弯了身子,铁锈味在口唇间弥散,红绡忍不住咳嗽两下,缓和一下身上的痛,看向凤昰的眼神很嘲讽。 被红绡的眼神刺激到了,凤昰像是发了疯,嘶吼着掐住红绡的脖子:“贱人!去死!你们都该死!” 他已经完全被气疯了,忘记了他抓红绡来的目的,是要用她引出毓筱。 呼吸被掠夺,窒息的感觉让红绡瞬间憋红了脸,只是她就这样看着凤昰,目光平静的,就好像她只是静静坐在天地间,任谁也打扰不到她。 “哐——!” 是砸门声,或者说,是门倒了砸在地上的声音。 没有看到人影,凤昰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着自己冲来,而后他便整个人砸在了墙壁上。 床边已经有一个人出现,发丝有些凌乱,薄唇紧抿,看一眼床.上几乎……全.裸姿态的女人,他急忙扭开头,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来,三两下将人裹住。 目光转向凤昰,冷皓眼中是疯狂燃烧着的怒火与浓郁难消的杀意。 “你,必须死!”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冷皓第一次有杀人的念头,他要杀了这个人! 为了放毓筱顺利进来,凤昰命令他的人不必拦截,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来的人不是那个女人,而是冷家小少爷冷皓。 费力的站起来身来,凤昰不管怎么说都是凤家的公子,自有一分风度在。 1344.第1344章 风云再起之你要负责【加更】 不是面对女子时淫邪的嘴脸,他笑意张狂,有几分不可一世的嚣张,一身凌乱却不显狼狈,看着冷皓的目光无畏无惧。 嘲讽一句,凤昰言语间满是不屑:“没想到,冷少爷倒是在乎她。” 没有理会凤昰不痛不痒的嘲讽,他在乎谁都与别人无关,虚名这种东西,在他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不说废话,冷皓直接动手。 凤昰并无意与他交手,抄起一个茶杯砸在窗棂上,立即有将近三十黑衣人涌现,将屋子填的有些拥挤。 面对如此人数,冷皓并没有丝毫的慌乱,一派淡然的站在众人中间,颇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凤昰一时间有些心虚,难道他得到的情报竟不准吗?情报上不是说冷家少爷轻功卓绝,但武功不高,为何他面对这么多高手,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哎,不得不说,近亲结婚真的不好,你看看,凤昰这智商,明显不太对劲啊!) 两方对峙,就在凤昰想要一声令下动手之际,却忽然发现看不到冷皓的踪影了,而紧接着,床.上的红绡也不见了…… 目光穿过窗户,凤昰清晰的看到冷皓抱着红绡落在了外面不远处,一瞬间后又消失不见…… 果然是出神入化的轻功啊! 也是,冷皓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能带着毓筱一路从冷家飞到写意江南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轻功自然是更加精湛! 待到凤昰从方才那一幕中反应过来时,顿时愤怒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直接将这天字一号房变成了一片废墟。 阴冷的盯着屋子里粉碎了一地的碎屑,凤昰笑得诡异又阴险,“冷家……很快,就会像这一堆碎屑,化作乌有了……” ***** 从西凤楼出来的冷皓和红绡两人落在僻静的角落里,尴尬的各自站着,似乎不知道两人之间还可以说些什么。 身上的衣裳都是他的味道,残留着他的体温,红绡忍不住将它拉紧了些,有些贪恋。 极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冷皓的眼,只以为她是觉得衣衫破碎太羞耻,冷皓木然的语气说道:“我送你回去。” 红绡的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僵,心底有一万道声音在嘶喊着“接受”,可是红绡还是咬着牙说了拒绝:“谢冷少爷救命之恩,红绡怎敢再麻烦,自己可以回去。” 听着她生疏客气的话,冷皓心底压不住的升起一阵怒火,恶狠狠的瞪一眼红绡,他飞身离去…… 可终究还是不放心啊,冷皓转个弯儿又飞了回来,落在屋顶上,一路相随,一直看着红绡进了写意江南的大门…… ***** 墨王府·安宸阁 毓筱要搬出墨王府的计划夭折了,原因竟是:墨宸寒毒未愈,所以毓筱应当负责任。 负责任??!毓筱听到这个时,很是不服气的反驳:凭什么该是她负责任?! 结果,墨宸很是厚颜无耻的开始跟她翻了翻旧账,竟是将毓筱堵得哑口无言。 首先,武城时,是为了救她,他才会陷入阵法,致使体内的寒毒全面发作,以至于体制发生巨变,体温犹如寒冰; 而第二次动用寒冰莲子,也是因为毓筱出的主意,所以他才会放弃了药疗之法,听她的话。 所以,筱筱,你要负责! 1345.第1345章 风云再起之臭豆腐 毓筱听得满心郁闷只想一口老血喷在他的脸上,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他都“病”成这样了,她委屈一下照顾他,也没什么。 只是,说好的“照顾”……呵呵,还真是照顾的够好啊! “墨宸,我想吃……”毓筱有几分发愁的蹙着眉,一根手指不时的点着额头,似乎在苦思冥想着应该点个什么菜,好难为一下墨宸。 只是,这个难度好像是真的有点大,接连几天了,毓筱把自己知道的菜名都快点尽了,只可惜,就没有一道是墨宸做不出来的。 折腾了这么多天,按理说也该够了,可是毓筱每每想到自己去看完红绡那一天回府的情况,她就觉得,心里气不顺! 事情是这样的—— 红绡被救回以后,毓筱去看望了她,回墨王府的路上,毓筱转道去了客家居,见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便打算回去收了东西便搬来这里住,却不想,回到府里,墨宸竟然正在等着她。 也不知究竟是谁向他告了秘,又或者,他竟已了解她至此,竟然完全看穿了她要走的事情。 其实,要走的事毓筱也没什么要隐瞒的意思,只是! 只是,墨宸并不打算放人,完全不讲道理的将毓筱压在了床榻上,开始跟她清算寒毒之账。 被压在床榻上的毓筱本就一头雾水,只以为墨宸兽性大发,结果…… 不知道是不是失望,又或者,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即将及笄的女子,他都将她压在床榻上了,竟然能思路清晰的跟她算旧账,而没有丝毫……这让她的自信心与自尊心都遭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打击,总而言之,从那天开始,毓筱的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出不了! 毓筱的眼珠子转了转,一看就是没打什么好主意的样子。 果不其然——“墨宸,就来个,臭、豆、腐。” 毓筱眉毛微挑,有几分眉飞色舞之感,一字一顿说的极慢,似乎是已经看到了墨宸在厨房里皱着眉忍受了难闻臭味的样子,一双眸子里掩不住笑意。 墨宸微无奈的摇摇头,浅浅的弯了弯唇角,信步出了屋子往厨房去了…… 留下她,是不想她不在他的眼前,他在害怕会保护不到她,可是这丫头,倒是上劲了…… 罢了,能让她开心,也不过是做个臭豆腐而已…… 不过,他若做了,吃不吃,可就由不得她了…… *** 墨宸才刚走,赤风就火急火燎的来了,看屋子里又不见自家主子的人,赤风微不可见的抽抽嘴角。 主子还真是墨家的种,二十四孝的好男人啊!被毓筱小姐折腾了这么多天,竟然还能忍! 赤风很想跟主子竖个大拇指,只是,他也就想想,可不敢当着主子的面来。 收敛了这些有的没的,赤风立即向毓筱报告:“毓筱小姐,发现青灵的尸体了。” 话说,为何是向毓筱报告呢? 还不是墨宸死皮赖脸的要毓筱负责吗?这不,说自己身体欠安,所以墨王府的事儿,便被墨宸一股脑的全压在了毓筱身上。 1346.第1346章 风云再起之臭豆腐2 听到青灵的尸体找到了,毓筱的心蓦地沉了沉。 从墨宸那里她知道,青灵的年纪不大,如今正当最美的年华,却…… 再者说,青鸟的平均寿命以2-3年为数,怕是要从此后,绝种了…… “按照惯例安葬了吧。”毓筱淡淡的摆摆手示意赤风退下,然,下一瞬,她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还留在墨王府的人,“等等,水其儿,可有什么动静?” 赤风尚不知晓水其儿凤家之女的身份,也只是奉命监视,“没有。” 没有?毓筱忍不住蹙蹙眉,不明白她在墨王府这么多时日了,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如此安分? …… …… 赤风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毓筱并不知道,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 这什么味儿啊?好臭! 毓筱忙不迭的捂鼻子,可还是觉得这股子臭味挡不住的往鼻子里钻,心中有些烦躁的想骂人。 然,当目光触及到墨宸手中端着的一盘臭豆腐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她……她!她就是想要整一整墨宸而已,谁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不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墨王府竟然有做臭豆腐这东西? 虽然她不下厨不沾烟火,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懂臭豆腐的制作! 内心强烈的危机感让毓筱先发制人:“墨宸,你不要以为我不曾下厨,就在这儿糊弄我,这臭豆腐,真是你做的?” 墨宸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他也是到了厨房才知道,原来臭豆腐是需要腌制的,想到筱筱既然点名要了,他若是拿不去,岂不是让她失望吗? 又刚好,厨房有一位极善腌制臭豆腐的厨子,所以,他就…… 倒是没想到筱筱竟然知道,这一下被拆穿了,似乎,有点不好收场啊…… 虽然心虚,但是墨宸面无表情惯了,倒是看上去淡然的很,还有几分若隐若现的无辜,“筱筱点明要这个,我以为,是筱筱想吃了,所以怕拿不来,你会失望。” “……”没想到啊没想到,墨宸竟也会说这种冠冕堂皇颠倒黑白的话啊,真是认识他越久越“惊喜”啊! 看毓筱一脸的纠结,墨宸又悠悠的补充了一句:“我听说,林厨子的媳妇,特别喜欢这个味儿,所以他极善制作这个,味道应该……还可以。” “……”毓筱这一瞬忽然觉得墨宸好无辜,好像他压根不知道她点臭豆腐只是为了整他…… 所以,显得她好像很不讲道理似的! 很想要冲上去撕了墨宸这无害的伪装露出他大尾巴狼的本质,可是,整他的事儿,她又不能明说…… 毓筱忽然觉得:自己好憋屈! 看一眼盘子里的臭豆腐,毓筱一直在憋着气,最后,只是干巴巴的说道:“不是你做的,我不吃。” 她没有这么重的口味,吃不下这种……太刺激的东西,而墨宸,他也不像会做臭豆腐的人…… 只是,或许,不,是一定,正常情况下的墨宸是绝对不会腻在厨房里搞什么臭豆腐的,可,谁让她是毓筱,谁让情况不正常! 1347.第1347章 风云再起之臭豆腐3 十月才刚到,就已经下雪了,天气很冷,毓筱都不愿意出门。 手捧暖壶,身披暖裘,毓筱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天地,只觉得是一片诗情画意,真真是好不惬意。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墨宸这几日好像很忙,总是见不到人。 有时候,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明明还没有明确自己的心意,可是却好像已经完全习惯了生活中处处有墨宸。 这种习惯,不只是曾经的“她”,还有作为毓筱的她。 不过,情感的事儿,哪里是说得清楚的,她虽然有很多的不明白,但也还是希望,遵从自己的心。 当然,这里所谓的“自己”,不是单一的指曾经的“她”或者是毓筱,而是现在的她,这个两者正在渐渐融合的她。 记忆在回来,未来在路上,毓筱偶尔也会恐惧,但是墨宸说过: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 所以,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的接受它们,平静的接受自己在改变,平静的等待充满未知却又好像早已既定的未来…… 没有再想下去,毓筱将目光落在窗外的一片洁白上,借此放空了纷乱的思绪。 不管剪不断,也不管理还乱,等时机到了,该明了的,都会像拨开云雾见月明一样的。 放下手里已经开始转凉的手炉,毓筱兀自叹息:“这样的日子,若是能有一壶好酒……唔,好臭!” 毓筱急忙捂住鼻子,只是……为什么感觉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呢? 除了被灵珠干扰的时候,毓筱一向都记性很好,想到不久前的臭豆腐事件,毓筱的脸不由的僵了一下。 不会吧?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儿,为什么墨宸还记得? 不是……他堂堂世子,真的在厨房腌什么臭豆腐吗?不……不可能吧? 毓筱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脸始终朝着窗户,没敢往门口的方向看一眼。 她实在是害怕这一眼直接就毁掉了她的幻想,让她连天人交战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只是,闻着这个熟悉的味道,毓筱很想哭一场啊!臭的这么有个性的一道菜,再加上她的好记性,她想不记得这道菜也很难啊! 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看一眼一直盯着窗外的人,墨宸轻声唤道:“筱筱。” 毓筱猛然一下捂住了耳朵,口中默念:“没有人叫我,没有人叫我……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听到毓筱小声的嘟囔,墨宸忍不住低低笑了。 “蹭”的一下转过头来,毓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笑什么?!” 墨宸当即拉直了嘴角给了毓筱一张平静又淡漠的脸,目光安静的看着她…… 毓筱恍惚间有种感觉:刚刚,好像是她的错觉吧…… 然,下一刻,毓筱愤怒了,爆发了! 靠!她又不是傻,他笑没笑她还搞不清楚了?! “你少给我装模作样!你就是笑了!嘲笑我是不是?嘲笑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1348.第1348章 风云再起之臭豆腐4 墨宸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毓筱,连目光都没有波动,可是内心却是笑意潋滟的。 没想到,筱筱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这样的心声是绝不能说出来的,不然,会死人的。 “没有。”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墨宸才是脸皮最厚的那一个。 毓筱气到极致反而泄了气,只是感觉好无语。 不过,目光略过桌上的一盘臭豆腐,想起自己当时说的话——“不是你做的,我不吃”,毓筱觉得:她还是得赶紧的想个办法把它赖掉才好,若不然…… 想到要将那个东西吃下去,毓筱倏然抖了一下身子,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笑意盈盈的向墨宸走去。 只是,毓筱心底有些虚:墨宸这家伙一向腹黑的很,不知道这美人计,到底管不管用。 毓筱走的很有风味,她就要及笄了,胸前虽然没有波涛汹涌,但也隐约可见,再加上衣裳都是墨宸这边特意做的,收腰显身,这一步一扭,落在墨宸的眼中,只觉得:什么弱柳扶风,什么婀娜多姿,似乎都及不上她的半分风采。 很明显,毓筱的美人计,效果很成功。 只是,认同了毓筱的美,并不代表就会影响墨宸要做的事啊。 于是乎,第一计,夭折。 看一眼面色淡然的墨宸,毓筱总是有种他似乎在笑的感觉,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毓筱开始了第二计。 半敛睫毛衬出几分哀伤之感,下一刻,毓筱抬眸,墨宸看到的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一瞬无语,墨宸忍不住抽抽嘴角,这丫头为了不吃这盘臭豆腐,竟连这等招数都用上了,还真是…… 只是,为了做这臭豆腐,他可是忙了七八天了,难道,小丫头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的一片诚意吗? 对着毓筱湿漉漉的眼睛,墨宸没有露出毓筱预料中的心疼或妥协,反而一点点变得……变得……委屈了?? 他委屈什么呀?!该委屈的是她好不好?! 只是,现在是装可怜的时候,咆哮这种事儿,可不适合当下干。 不过,有一点,毓筱是打定了主意了——她绝不会问墨宸他怎么了! 果断的先发制人,毓筱可怜兮兮的道:“墨宸,你竟然逼我……” “我何时逼过你?”墨宸的声音依旧淡漠,可是那种“被辜负的失落”之感,就是让毓筱怎么都忽略不了。 不过,现在可不上她去心疼别人的时候,更何况,这个人都没有心疼她! “你逼我吃臭豆腐……” “不是你要吃的吗?” “我何时说要吃了?” “……”她好像真没说过啊…… 得意的看着沉默的墨宸,毓筱有些忘形,“你看看,我说‘来个臭豆腐’,没说我一定会吃是不是?再说之后,我说‘不是你做的,我不吃’,但是也没说你做的我就一定会吃,是不是?所以嘛……” “所以你是不要吃?”墨宸的声音有些冷,让毓筱一刹那没有转过弯,只是呆呆的看着墨宸。 1349.第1349章 风云再起之臭豆腐5 墨宸淡漠的回视着她,眸子里感觉不到一丝温度,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墨宸忽然端起了桌上的盘子,半垂了睫毛,“既如此,我丢掉便是。” 手比脑子快,等到毓筱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冲脑门,让她有些发晕,不过入口的东西倒也不算难吃。 使劲的嚼了嚼忍着臭味咽下去,毓筱捂着嘴混混不清的说道:“我吃了。” 实在不是她想这样说话,而是这一张嘴跑出一股子异味,先不说别人受不受得了,她受不了啊! “嗯,我看见了。”墨宸唇角有浅浅的笑意,就好像冬日里的朝阳,暖暖的。 这样的笑落入眼眸,毓筱一半是被蛊惑,另一半是被迷惑,完全没有弄明白墨宸到底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墨宸淡淡的开口解了毓筱的惑。 “筱筱,你能如此在意我,我很高兴。” 若不是在意他,怎么会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事被戳破,毓筱莫名的觉得很不好意思,一张小脸更是仿若镀上了胭脂。 “谁在意你!你不要胡说。” 大抵,死鸭子嘴硬,说的就是毓筱这种人。 不过,到了这一刻,毓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墨宸刚刚根本就不是恼了,她搞出一二计只想着不要吃那个东西,可这混蛋却将计就计,反倒是要看穿她的心。 一想到自己被墨宸骗了,毓筱就气不打一处来,闻着嘴里这股……让人一言难尽的味道,毓筱忽然很阴险的笑了。 抬手——搂脖子——踮脚——吻。 毓筱一气呵成,待墨宸反应过来时,某只小舌头已经在他的口中一番扫荡。 松开墨宸,毓筱豪气的一抹嘴,说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墨宸弯了弯唇角,笑的别有意味,“嗯,是不错……” 惊悚的睁大了眼睛,毓筱觉得她已经无法直视,“墨宸,你竟然喜欢吃臭豆腐?” 墨宸的脸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片刻后恢复如常,一句话说的意味重重、暧昧不清:“我只喜欢吃……豆腐。”目光落在毓筱的唇瓣上,墨宸暗暗做了个对比:豆腐……似乎比豆腐更软些…… ***** 丞相府·落雪斋 坐在屋子里发呆的初凝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大约做了亏心事儿的人都容易这样子。 跟在荀雪舞身边也有许多年了,她知道自家小姐许多秘密,也知道自家小姐不似外界所传的那般,而是一个心思狠辣的女子,所以,她做过的亏心事儿,是真的不少。 以往小姐让她筹谋去陷害谁亦或者杀了谁,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可是背叛小姐…… 其实,小姐本意也是要对付那个唐毓的,所以,她这样并不算是背叛了小姐,是不是? 初凝觉得内心很煎熬,她一直认定了这样的说法告诉自己其实她并不是背叛,可是心底里却又似乎有另一道声音在指着她的鼻子厉声责骂:她是个叛徒…… 1350.第1350章 风云再起之香榭之约 忽然,小腹一痛,初凝所有的思绪在刹那间消散,强忍着疼痛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谁的身影…… “跟你家小姐传信,明日,让她将人带到香榭。” 身后突兀的声音响起,初凝蓦然回首,脸色也在一瞬间煞白,看着一身黑袍的女子,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忌惮与恐惧。 “是。”唯唯诺诺的应下,初凝低垂着头不敢看黑袍女一眼。 屋子里就这样静下来,黑袍女交代了任务竟意外的没有离开,初凝一动不敢动的垂首而立,在等待着黑袍女是不是还有未说完的话。 许久后,黑袍女忽然开口,声音却轻若云烟,有些虚缈,“只要明日事毕,我便会给你解药。” 初凝的眼眸中划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喜意,似乎是激动的太狠,竟忘了谢一谢对方的饶命…… 看着初凝的神色,黑袍女被衣帽遮住的一双眼睛里露出了嘲讽:果然,人都是最看重自己的命…… 不过,这样很好,若不然…… 荀雪舞,你不是喜欢利用我吗?这一次,就换我来利用你…… ***** 墨王府*安宸阁 收到初凝传信的荀雪舞显得很兴奋,只要想一想可以毁了唐毓,她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沸腾。 她不怀疑初凝的办事能力,因为她几乎没有让她失望过。 只是,香榭……这样的地方,那个女人,真的肯去吗? …… …… 用过午膳之后墨宸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毓筱百无聊赖,便在安宸阁的小院内随便转转,倒是没想到会碰上荀雪舞。 说实在的,她都快忘了这安宸阁里还住着这么一个人了。 因为她实在太懂分寸了,就像是一个心思淡泊、别无所求的人,这与毓筱曾经认识的“第一才女”,可不是一个样。 内心对这个女人有着说不出的警惕,可是看在她还是星阙的份上,她又不能太无礼,便只能压着性子浅笑点头,算作招呼。 本来,说起来不管是她作为毓筱还是唐毓,都是不认得星阙的,点头之交已足以。 只是,却没想到荀雪舞竟然拦住了她。 “唐姑娘。” 下意识的蹙眉,毓筱觉得今天的荀雪舞有些奇怪。 似乎是在印证她的想法,荀雪舞忽然上前一步与毓筱紧紧相邻,唇在她的耳畔轻轻开阖:“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怀疑我是不是星阙?” 对于荀雪舞这样的话,毓筱没有丝毫惊讶,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听着。 她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没有等到毓筱的好奇,荀雪舞没有气恼反是清冽一笑,“明日香榭一见,真相自可明了。” 话落瞬间,荀雪舞已离开她的身边,退到了礼制应有的距离上,施施一礼,她举止得体的告辞…… 遥遥的看着荀雪舞走远的背影,毓筱忽然很想知道,她每天这么演,会不会累?可还记不记得真正的自己,是哪一个? …… ***** 日影已西尽,坐在屋子里发着呆的毓筱有些恍惚,连红裳什么时候进来了都不知道。 1351.第1351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2 在毓筱的眼前摆一摆手依旧没能拉回她的神思,红裳索性也不折腾了,直接问道:“小姐在想什么事儿?” “荀雪舞约我明日香榭一聚。” 香榭?!红裳的脸已经黑了,不明白为什么是香榭。 这香榭,明里是个附庸风雅的高雅之地,可实际上,暗地里却是男盗女娼的暗场子,小姐也不知知不知道…… “小姐……” “去吧。”红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毓筱的神游已经结束,还做出了决定。 红裳心下一惊,顾不得其他,“小姐,你不能相信她。” 有些诧异红裳什么时候来了这里,不过毓筱倒也没有在意,安抚着她道:“没事儿,她就在墨王府里,若是真的想要害我,又何必到府外?” 红裳隐约觉得毓筱好像哪里说得不对,可是又觉得,她似乎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 并没有特意将此事告知于墨宸,毓筱一大早便带着红裳前来赴约了。 暂不说荀雪舞之身份究竟有多少疑点,青灵的死总归是断了最后的证据,让所有的怀疑都只能是怀疑。 所以,她不想告诉墨宸,不想让他为难…… …… …… 贤王府里,钰麒伸着懒腰出了屋子,呼出的气化作一阵阵白雾。 都入冬了,回京的日子也不短了,最多,过完年节就必须要走了…… 算起来,他回京似乎什么都没能做,看来,回京的决定,确实做的草率了…… 不知道筱筱回京来又是要做什么的?如此不加遮掩的废了凤家十子,也不知…… 罢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从那丫头在武城杀了凤玖开始,与凤家,便早已是不死不休! 更何况,导致暗阁倾覆的,是凤家五女,凤舞…… 思绪沉沉的钰麒终于舒一口气出来不愿再想,却忽然脸色紧绷。 闭上眼眸感觉着危险来临的方向,他微微侧身,一只利箭截断他一缕长发,钉入了他身后的门框上。 没有在意那缕断发,钰麒目光落在了箭身上系着的竹筒上。 取下竹筒展开纸卷,钰麒的脸色蓦地变得难看。 “该死!!”低咒一声,他已消失在原地…… ***** 看着头顶的“香榭”二字,毓筱回头言语:“红裳,应……”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在她的身后,她根本没有看到红裳。 心在瞬间警惕起来:红裳一直不放心她单独赴约,所以,她绝不可能是自己走了,那么,就只能是…… 可是,她武功不弱,红裳也不是无能之辈,能如此不动声色的带走红裳,这样的人,绝对是个危险! …… 就在毓筱警惕四顾之际,忽然一阵恶臭飘来,让毓筱忍不住变了变脸。 循着味道看去,只见是夜香郎正推着粪车往这边来,心下不免奇怪:通常这等事情,出入的都是后门,怎么…… 毓筱抬步向夜香郎走去。 夜香郎看着站在面前极美的姑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瞬后,便忙不迭的请罪。 1352.第1352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3 毓筱制止了他下跪磕头之举,直接问道:“这位小哥,我只是好奇,这……怎么走了正门?” 夜香郎腼腆的笑了一下,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里的后门这几日正在翻修,原本是要天不亮就该把这些事情办完的,可是今日出了点岔子,才会影响了贵客。” “不碍事,你去吧。”毓筱摆摆手,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粪车从她身旁碾过,忽然一道巨大的推力打向了毓筱,力道微显柔和,并不是为了伤人性命,只是—— 毓筱眼看着即将要与她亲密接触的粪车,一张脸已经僵硬到了极致,仅仅一息之间就已经变过了彩虹七色。 她想,这一定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刻,没有之一! 闭上眼睛不忍去看,毓筱只觉得恶臭扑鼻,紧接着——砰!! 夜香郎被吓到了,连路都不会走了,嘴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毓筱默默的站起身来,在心中默默的反思着:她今天就不该来!对!不该来!一定是流年不利! 话说,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味道……毓筱果断的决定了:这么丢人的时刻,她还是不要让太多的人看到比较好!更不能让墨宸看见! 翻出荷包,毓筱庆幸她的银票没有也被污染掉。 将钱塞给夜香郎,毓筱嘱咐他去替她寻个空房。 不一会儿,夜香郎回来了,身后却多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大约也是受不了这味道,那女人暗暗的蹙眉,面上却是热情,“姑娘,是我们的伙计唐突了姑娘,又怎么好收姑娘的银子,还请姑娘随我来。” 虽然觉得这女人来的蹊跷,可毓筱此刻也真的是顾不得什么了,点点头,当即随了上去。 ***** ——令妹有难,香榭梅开。 想着纸卷上传来的消息,站在香榭梅开阁外的钰麒却犹豫了。 他经历的事情也不少了,对于京城这些尔虞我诈,虽然他还没有到了纯熟的地步,但是也不会再轻易的付出信任。 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多想,比如:谁传来的消息?究竟是何居心?筱筱又是为何会在这里?墨宸又在哪里?…… 他心中有诸多的疑问,他担心这是一个计,一场阴谋,可是他又担心,若是万一…… 他赌不起! 终究,他还是决定去看个究竟。 推门而入,钰麒恍惚听到有水的声音,心下有些好奇。 缓步上前,钰麒绕过了屏风—— 只是!!!这?!!!! 钰麒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见到这样的一幕! 屏风内,美人正出浴,只是这个美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妹妹! 一瞬间,钰麒似自责、似愧疚、似震惊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让他慌张的往外跑。 毓筱也没有料到会遇上这等事儿,不过倒是比钰麒冷静许多,并没有责怪哥哥的意思。 扯过浴袍将自己包裹好,毓筱紧接着出了屏风。 她需要和哥哥谈一谈,她觉得哥哥忽然出现在这里,让她觉得很不妙。 1353.第1353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4【加更】 “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钰麒不知道是在气恼自己还是在气恼毓筱,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后,他没好气的反问回去:“我才要问筱筱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这种地方??什么意思?是说这不是个正经地方吗? 毓筱心中无所谓的撇撇嘴:她去过了写意江南,进过了纸醉金迷,自己就有倾城舞坊,一个区区香榭,它就算不是正经地方,又能如何?! 随意在一旁坐下,毓筱斟两盏茶水,轻品一口,面色平淡的解释道:“我只是被人撞了,身上味道难闻,就只好到这里来,换洗一下。” 从毓筱手里接过茶盏,钰麒正准喝一口压压惊,却闻毓筱此言,这一下才注意到屋子里残留着的、极其微弱的难闻气味,脸色登时变得有些滑稽,憋笑憋的很难受。 毓筱白他一眼,没甚好气的道:“想笑就笑吧,别被笑憋死了就难看了。” 说什么被笑憋死,钰麒的脸僵了一下,可是——既然筱筱都这样说了,他还在这里客气什么?! 于是乎,钰麒笑了,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在钰麒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毓筱的脸渐渐转红又转黑,仿若墨染色。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终于,钰麒是笑够了,只是方才笑得太很了些,有些岔气,肚子微微的痛着。 毓筱看他这般样子,很是愤愤的道一句:“活该!” 没有在意自家妹子的幸灾乐祸,钰麒收敛了神色,心中的疑惑也是越发的多了。 自家妹妹并不是莽撞冒失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小心撞了那样的东西? 毓筱也还惦着心中的正事,复又问了一句:“哥,你到底为何到此?” 钰麒不再打岔,忙从袖中取出了那张纸条递给了毓筱。 毓筱看过之后,眸中疑惑之色瞬间蒙了一层,很是不解:约她来此的人是荀雪舞,若是她不安好心,自然不会泄露消息;而她这边,除了她和红裳,还没有人知道…… 难不成,会是荀雪舞传信给哥哥?可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或者,消息是从红裳哪里泄露?可是,以她对红裳的了解,即便红裳此刻是真的身处险境,大约也不会做这等背主之事…… 毓筱觉得自己是真的看不透了,心中有些气馁。 “哥哥可知传信之人是谁?” 钰麒摇头道:“不知,这信是以弩箭射于麒麟居。” 并没有露出太多失望之色,毓筱早已猜到了可能如此,只是不死心的想要再问上一问。 不过…… 毓筱眉头微皱,不确定的道:“哥,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骗你来此?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 钰麒缓缓点点头,其实,他的心中亦有此番猜测,“我不知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便想着来看看总没坏处,谁知你竟在……”沐浴…… “筱筱!”钰麒猛然起身,惊呼一声。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于此同时,毓筱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很明显,她也想到了! 1354.第1354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5 神色紧绷,钰麒又缓缓坐了回去,言语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筱筱,这幕后之人,是为了设计你我! 难道,是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 毓筱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字一句仿佛是从齿间挤出来:“岂止!那人应该不但知晓了我澹台毓筱的身份,还打算毁了你我!” 对毓筱此刻的狠戾之色有些吃惊,钰麒的心中猛然掀起不安,急忙问道:“筱筱此话,何意?” 毓筱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仿若淬了毒:“玉露。” “什么?!”钰麒的脸色一瞬间黑到了底,立即站起身来,抓着毓筱就走:“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所谓玉露,属媚药的一种,于身体并无损害,不过就是……一旦发作,会神智不清,甚至产生幻觉…… 毓筱忽然伸手拦住了钰麒伸向她的手,“哥哥一人走。” 没有被毓筱不容置喙的气场压制,钰麒没有一丝犹豫,即刻反驳道:“不行!” 要走一起走!若是他走了,留下筱筱一人在这里一样是什么都说不清!女子入了青楼,贞洁清白有也是没! 更何况,她身上还中了媚.毒! 相对于钰麒的冲动,毓筱很是冷静,还有几分无奈,“哥,我不能出去,我的衣裳沾了秽物被人拿去丢掉了。”说着,她四下环视屋子一圈,对着钰麒耸耸肩,接着说道:“可是,却未曾为我备下新的。” 她如若这般衣衫不整的与哥哥一起走出青楼,约摸,等着他们的,便是——兄妹乱.伦! 若是注定躲不过这一劫,毁掉一个人总比毁掉两个人要好。 钰麒知她说得有理,只是,让他就这样丢下妹妹一个人走,他是如何都做不出的! 一时间,气氛凝结压抑,二人对视僵持。 只是,时间紧迫,容不得再对峙,毓筱脸上的冷静之色渐渐崩溃,几分气急败坏的吼道:“哥哥,你清醒一点!你是贤王府唯一的血脉了!” 钰麒知她此言之意,却是不愿承认,“你也是!” “我不是!我现在是唐毓,与贤王府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不论你是不是唐毓,你都是毓筱!” “不是!澹台毓筱已经死了!你忘了哀恸京城的贤王府之丧了吗?在世人眼中,澹台毓筱死了!” 钰麒忽然不再说话了,因为他无从反驳,背后之人早已经算计了全部,是走是留,其实早已明了。 或者,他本就不该来! 深深的看毓筱一眼,钰麒闭上眼睛,终于点了头。 若是不走,此事一旦召于天下,等着贤王府的,便是无数的恶毒谩骂与嘲讽。身为子女,又如何能让父母蒙此羞辱?! 只是,似乎,老天总是热衷于与人作对的。 “来来来,几位这边请。” “这梅开阁的梅香乃是一绝,今日有幸见识一回,是咱们兄弟的福分呐!” “听说,长得精致的很……” “歌舞也好……” “……” 听着门窗外忽然传来的嘈杂声,毓筱和钰麒二人愣怔的对视一眼后,顿时意识到:捉奸的人,来了! 1355.第1355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6 内心有些慌张,害怕将来会传出什么兄妹乱.伦的不堪入耳之语,毓筱急急催促,“哥,你快走!” 钰麒本来还想要再多嘱咐几句,可是听声音越来越近,只留下一句:“筱筱要小心,谨慎行事。”便急急运行内力,欲以轻功离去。 只是……?! 内力……没了…… 愣了许久,钰麒终于才意识到:他定然是中了化功一类的毒。 目光略过四处,钰麒敏锐的发现:屋子里燃的香,竟是半刻哀。 而此刻的毓筱已经无法再去分神关注钰麒的举动了,因为,她体内的媚毒已经开始发作。 脸色忍不住僵了僵,毓筱心中不快,却也存着几分庆幸:还好是玉露这等可以压制的种类,若不然…… 于是,她欲运行内力去压制的,可是却不想…… 当即注意到屋中的半刻哀,毓筱猛然转头看向哥哥,与钰麒恰好四目相撞。 一眼对视,二人都明白:布局的人很谨慎,如今,已经走不了了…… 心情一瞬间的暴怒之后,钰麒反倒是一屁股坐回了原地,不走了。 “来就来,反正我们又没有怎么样!还怕他们不痛不痒的说两句不成?!” 毓筱咬牙忍着体内一阵又一阵翻涌的热潮,心中几分无奈:果然,哥哥就是这样的性子,是难改变了…… 诚如他所言,几句流言蜚语代表不了什么,可若是他日身份揭穿,他可有想过那时候…… 只是,此刻顾念这些也没用了,终归是走不掉了…… 红裳忽然没了踪迹,一直到现在也没能见到阚泽和觳觫,毓筱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墨宸…… 总是觉得哥哥不善于钻营算计,似乎,她也不怎么擅长,总是栽在这些阴谋诡计上…… “就是这里了,几位稍等,容小的开门。” 听到门外的声音,虽然毓筱和钰麒早知道会这样,却还是忍不住的心惊了一下。 身体比脑子快,当钰麒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门口,将门栓上。 愣了一瞬后,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步做的太好了! 他如花似玉貌比西子的妹妹还没穿衣服呢!岂容你们这些不务正业的浪荡公子亵渎?! 原本打算先去内室躲一躲的毓筱在看到自家哥哥的举动时完全僵住了。 这个锁门的举动……简直是欲盖弥彰啊! 可是,好像不这么做,他们也不见得就会认为他们是清白的!更何况,这个玉露,好像渐渐要失控了…… 眼前的画面开始出现重影,毓筱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 面前的人是她的哥哥,若是她真的失去理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大约是真的再无颜面对哥哥了…… 踉跄的起身,毓筱却忽然一阵眩晕,双腿发软稳不住身子,她忙伸手摸索着扶住了桌子,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一旁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 钰麒被惊了一下,完全本能的疾步向毓筱走来。 “别过来!” 这是毓筱残余的理智了,她不知道她还能清醒多久,但是玉露的药性,绝对小瞧不得! 1356.第1356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7 被毓筱带着恐惧的吼声喝住,钰麒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毓筱此刻的情况,心下着急,却也不敢再向妹妹靠近。 可是,天杀的!眼下到底怎么是好?! 钰麒这里急得如热锅蚂蚁,外面开门的伙计也是满心的郁闷:这梅开阁,可是几位公子好多日前就定下的,照理说此刻梅香姑娘该在此静心待客才是,可是这门…… 尴尬的对着几位面露不愉的公子哥陪着笑脸,伙计使劲儿的拍了拍门:“梅香姑娘,你在里面吗?” “梅香姑娘,几位贵客都等急了……” “梅香姑娘……” 耳边一直回荡着“梅香姑娘”,毓筱使劲的摇摇头,想要将声音都驱走。 中了玉露,神志不清,可是五识却会被放大,这些声音听在毓筱的耳中,就像是空谷的第一声回响,似乎是会震动了心扉。 身上的热潮让她出一层薄汗,陌生的欲望让她神思迷离,残留了一丝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 使劲的咬住舌尖,刺痛的感觉让她拉回了几分神智,蓦然对门外那一声“梅香姑娘”有了猜测。 看来,这并非一个人的设计,有人设计欲将她假做梅香,而有人则打了兄妹乱.伦的主意…… 这些日子,她似乎过得太逍遥了些,也该跟她们算算账了…… “哥哥,你看看,能不能从窗户走。” 梅开阁就在一楼,窗子外面是一条小巷,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只是,门外有饿狼,而自家妹妹一朵娇花又身中媚毒,钰麒又怎么肯再将毓筱留在这里?! “要走一起走!” 听着钰麒不容商量的话,毓筱心中没底,却也只能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 “好,一起走!” 终于得了毓筱的妥协,钰麒丝毫不再耽搁便推开窗户,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这小巷大约是极少有人走的,看上去很荒凉,只是内力受限,无法感知此处是否有所安排…… 压下心中的担忧,钰麒决定试一试!即便最后的结果是……今日真的就倒霉到脱身无门的地步,他也认了! 扶着毓筱燥热的身子,钰麒带她走到了窗前。 “筱筱,一会儿哥哥先下去,好能接着你。” “嗯。” 怎么都是练过武的人,翻个窗对钰麒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只是,对此可的毓筱来说,光是爬上这不足一米高的窗户,就已经够她头疼了。 手脚都软的使不上力气,脑子混沌不清,舌头已经被咬出了血,可是她却已经感觉不到痛…… 落在窗户下的钰麒迟迟不见毓筱露头,当下着急的催促:“筱筱,你快点!” “……”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钰麒一下子心慌了,可是这外面,窗户距地面却足有两米高。 知道爬回去的可能性并不高,钰麒便只能尽可能的唤回毓筱的理智,“筱筱,筱筱……” 终于攀着窗户稳住了身子,毓筱细若蚊蝇的声音才刚出口就已湮灭:“哥哥……” 哥哥,对不起,筱筱真的起不来了…… 任由身子顺着墙壁滑落,毓筱坐在窗户下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身上的浴袍因为燥热不适早已经被她扯得凌乱…… 1357.第1357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8 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墨色身影,钰麒第一次觉得看到墨宸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甚至足以让他喜极而泣。 “墨宸……” 微抬手臂制止了钰麒的话,隐约露出的仿若白玉的手腕,只一瞬便又因垂手被遮掩。墨宸并没有跟钰麒多说什么,闪身直接进了屋子。 一肚子要说的话却没能说出口就这样被堵着,钰麒心有不满的撇撇嘴,可是看在他来救筱筱的份上,他决定:大度的原谅他! 看一看自己因为爬墙擦破皮的手,他心中暗骂一句“活该”,不由的又鄙视自己几分:蓝钰麒啊蓝钰麒,你就是永远学不乖!永远涨不了记性!出门的时候,带个隐卫该多好啊! 不!确切来说,出门的时候,多想想该多好! 再看一眼窗户,钰麒默默的转身离开…… 筱筱这里有了墨宸,应该不会出事儿了,倒是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哥哥…… ***** 落入屋子,墨宸整个人都有些愣怔,一向淡漠的脸上,隐约浮现了一抹红晕。 他猜到这里的情况可能不会好,可是却也没想过,一进来,他看到的,竟会是如此……香艳之景。 蜷缩在墙角的人显得楚楚可怜,让人很有抱在怀里好好呵护一番的冲动;因为刚刚沐浴过,她长发未干,微有几分凌乱的散在肩头,透着一种别样的美;纯白色的浴袍因为拉扯已经从肩头滑落,露出了白洁的肌肤,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还有胸前的若隐若现…… …… ……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这梅香,是不是也太给脸不要脸了?!” “几位爷息怒,息怒……” “息怒?!” “哐!”(有人撞在了门上的声音) “小爷今日还不信了,一个暗娼,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不如,砸门!” “好主意……” “……” 门外夹杂着怒火的议论声唤回了墨宸的思绪,他慌乱的撇开眼,快速的平定着起伏的心潮。 墨宸,你是来救筱筱出去的,不要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深深的吸一口,墨宸快步上前,想要将筱筱抱在怀里。 只是,墨宸手臂才刚从她的腋下穿过,还没来得及直起腰,毓筱却忽然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腰,身子还有些不安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似乎有什么直冲脑门,墨宸有一瞬的空白,身子顿时便僵住了。 虽然平日里他与毓筱的接触从来都没有太多的界限,可是此刻,怀里的人…… 她不止衣衫半露,而且……娇软温暖…… 在玉露的影响下,毓筱此刻的身体,就仿似软做了一池水,可以化作任何形状;可是它却又有着温泉一般的暖意,让墨宸一直以来冰冷的身体感受了一丝温暖…… 怔怔的没有动,待到墨宸再回神时,那一双不老实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他的脖子,两只小脚正灵活的踩在他的腿上向上爬,最终,竟盘在了他的腰际…… 墨宸再一次僵住,半弯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毓筱挂在墨宸的胸前,就好似一只袋鼠,可是手脚发软的感觉让她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滑落—— 就在毓筱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墨宸忽然抬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只是……这手落下去的地方…… 掩饰一般的将自己的手掌从毓筱的小屁股上移到后背,墨宸的脸绷得很紧却还是看得出比方才更红了几分,就连眼神也飘忽了一下。 1358.第1358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9 破门声缓解了墨宸此刻的尴尬,可是一想到怀里的人根本没穿什么能遮掩的衣裳,他顿时便黑了脸,杀气一片。 “滚!”带着压抑的怒气,混合着醇厚的内力,声音向四面八方散开,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都像是一记惊雷,炸的耳朵“嗡嗡”的响。 有胆小的,摄于墨宸的气势,竟直接腿软坐在了地上站不起身;有胆大些的,看着墨宸那张好看的不像话的脸,却也依旧像是见了瘟神一般,满脸惊恐磕磕绊绊的说不全一句话,“宸……宸……” 只是,怀里乱钻乱蹭的小人儿,倒是一点也没被墨宸影响到,嗅着熟悉的气息,捕捉那怡人的清凉,毓筱温热的唇瓣摸索着蹭在墨宸的脖子上,让墨宸蓦地生出一阵酥麻,杀气在一瞬间溃散。 心下几分无奈,却也明白怀里的小人儿此刻定然不舒服,墨宸想要开口安抚一下,可是却见这一众的纨绔子不仅没有麻利儿的滚出去,反而一个个的守在门口处不动了,他心中的怒火当下就重新烧起来了! 一分不留情,凌厉的劲气穿透身体氤氲出血腥气,每个人的肩膀上都留下了一个血洞。 其实,说起来,也是他们倒霉。 原本,这帮子不务正业的二世祖,聚众来此必定是为了真正的梅香,只可惜,背后之人设了局,而他们,恰好撞在了墨宸手里。 见到毓筱这样子,墨宸是自责的,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里,难免不被撩动几分,自然是心火正盛,难以消解。 见墨宸举手间竟一下子伤了这么多人,众人都吓破了胆,扛不住那摄人的气势,一个个的开溜了。 “哐!” 运起内力关上了门,墨宸双手落在了毓筱的腋下,想要拉开她不安分的身子,与她距离稍稍远上一些。 可是,墨宸才刚刚有了动作,就感觉到毓筱的手和腿顿时将他搂的更紧了几分,就好像缠上身的藤蔓。 “嗯恩嗯!”不满的哼两声,毓筱将小脑袋埋在墨宸的颈间蹭了蹭,温热的唇还有温热的气息全数落在脖颈处,让墨宸又是一阵酥麻,仿佛腿都软了几分。 压下心中的旖念,墨宸无奈的看一看紧紧挂在胸前不松手的小女人,浅浅叹息一声后,只得认命的遂了她的意愿。 将手掌移至毓筱的背后将她抱住,冰寒的内力从掌心一点点的流向了毓筱…… 还好这丫头身上的只是玉露,若不然……若不然…… 若不然怎样,他也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入体的寒气与热气相撞,毓筱并不舒服,烦躁的用手抓着墨宸的胳膊想要拉开他,口中含混不清的吐出几句埋怨:“不……不要……放手……” 原本要表达的意思该是“不要!放手!”的,可是这一下子,落入耳中倒是弄出歧义来了,让墨宸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只是,这一回可不能由着她来。 不过,倒是可以考虑让寒气走的更慢一些,这样,也许就不会那么不舒服了…… 1359.第1359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10 因为不想某人不舒服,所以,也就给了某人更充分的时间与机会。 已经不再满足于当下所得到的安慰,毓筱只觉得身上的热似乎是要将她烧成灰烬。 怀里抱着的清凉是那么真实,让她想要近一些,再近一些。 松开了墨宸的脖子,她的一双小手落在墨宸整齐的衣襟上,开始不安分的拉扯。 没有受到阻碍,虽然是毫无章法的撕扯,可是墨宸脖颈下的衣襟还是禁不住摧残的散开了,露出了如玉的肌肤,锁骨也隐约可见…… 灼热的目光盯着墨宸露出的小片肌肤,一种几乎魔怔的念头回荡在脑海中,就好似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撕开它吧……撕开它吧…… 使劲的咽了咽口水,毓筱对未见的美景有了几乎疯狂的期待。 手指抓着衣襟下移,墨宸的衣裳在毓筱的手下一点点瓦解,一直被扯开到腰际。 滚烫的手掌落在墨宸微凉的胸膛,就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让墨宸原本就僵硬不知所措的身子愈发的僵硬,像是化作了石头。 想要阻止,可是却又始终没有动上一动,墨宸觉得他很困惑,似乎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亦或者,他此刻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 看着眼前似乎泛着莹光的肌肤,毓筱有一种莫名的饥饿感,忽然好想吃东西! 低头一口咬下去,却不想,恰好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墨宸身子一僵险些将怀里的人扔出去,只是,当低头看到皱着眉一脸委屈的快要哭的小丫头时,他又一下子无措的有些慌乱。 还不待他急切的问询说出口,便听到—— “好硬,硌牙!” 听着那张殷红到的小嘴里吐出的不满,墨宸微不可见的抽抽嘴角。 他还是快些压制了她体内的热欲吧,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不是? ***** 加快了速度,毓筱的神思很快清明了一丝丝,眨眨眼茫然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脸,她有些搞不清状况。 “墨宸……” ……她不是跟哥哥在一起吗?怎么会突然看到墨宸? ……哥哥呢?怎么不见哥哥? ……哦,对了,哥哥翻窗跑了…… ……可是,为什么会可见墨宸呢? ……难道是因为玉露产生的幻觉? 想到这里,毓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放手!” 就像是一只发怒的野兽,毓筱连目光都是冷的!她还不知道面前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她绝不能就这样将自己交出去,即便是因为玉露这等下作的东西! 眼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从一脸茫然转瞬变得凛冽,墨宸的心境也是从心疼一下子变成了不解,还有几分小小的气恼。 死丫头,他放下手里的事跑来救她,她倒好! 不过,气归气,他到底是不能真的就丢下这丫头不管了。 生怕被毓筱给气死了,墨宸索性便撇开眼不去看她冰冷的小脸,只是暗暗的一直给她渡着寒气,估摸着还得多久能压制住了这药。 有些事情,终于也该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1360.第1360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11 毓筱见面前的人不为所动,面色更冷,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手脚并用的挣扎了起来。 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很排斥他,墨宸的脸黑了些。 忘恩负义的死丫头,才刚刚压制住一部分的药性就这么不安分! 心里虽然有着不满,可是墨宸到底还是更担心她,怕药性残留会让她再受一回罪,所以便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制止着她的挣扎。 这一下,毓筱越发气愤了! 恶狠狠的一口咬在墨宸半露的肩头,直到感觉到咸涩的味道在口齿间散开,她才解恨的松了口。 “你放开我!” 又是冷若冰霜的话,让墨宸实在是满心的郁结难以纾解,完全不明白这个丫头今日是在搞什么! 平日里也不见她如此防备着他!难不成,是以为他要趁着她如此的时候欲行不轨?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墨宸愣了一下后不禁觉得好笑。 他什么时候是那样的人?筱筱又不是傻,又怎么会有这等念头? 罢了,快些替她解了药性放开她吧,也免得她一直挣扎下去伤了自己…… 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挣扎了半天,毓筱却发现自己依旧没能撼动分毫,心中升起了几分恐惧,却也更加的暴怒。 像是被逼到绝境的狼,她恶狠狠的盯着墨宸的眼睛,眸子里似乎有幽冷的绿光闪过。 “你不要以为,我中了媚药就可以屈从!” 胳膊高高的扬起,毓筱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似乎恨不能将面前的人撕碎。 只是,抬在空中的手,却顿在半空中,始终落不下。 许久,她的眼睛隐隐有些发红,满是气愤的骂了一句:“混蛋!为什么怎么看都是墨宸的脸!” 对着这张脸,让她如何能打的下去?! 毓筱想,任天下间是谁,都无法对着墨宸这张脸下手,不单纯是因为这是一张没有瑕疵的脸,也因为他的淡漠,还有他不可亵渎的气质。 原本只觉得毓筱是莫名其妙,可是在听了这一句话后,墨宸恍然明白了。 低低的一笑,他心中那些莫名的刺痛感都消失不见了,没有说话,他缓缓放开了一直禁锢着她的手。 终于得了自由,毓筱后退一步站在墨宸的面前看着他,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那种静,就像是一曲无声的田园之乐,没有尴尬,没有压抑,只是淡淡的、很安静的静谧…… 毓筱的思绪在这样的宁静中一点点变得清明…… 原来,真的是他…… 有些尴尬,有些脸红,还有些不敢看他…… 毓筱低下头去,却发现—— 她的衣裳?! 一把拉紧了身上的浴袍将自己全部裹住,毓筱的小脸烧的好似天边的火烧云。 舌头像是打了结,她磕磕巴巴的指着墨宸说道:“你!你转过去!” 微不可见的笑意在眼底划过,墨宸很想告诉她他早已看完了,可是看一看小丫头羞得似乎要钻进土里的样子,他还是决定放过她。 转过身去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衫递给毓筱,墨宸背对着她解释道:“赤风不在,我亦未曾替你备下衣裳。” 有些茫然的接过墨宸的衣裳,毓筱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不直接回家吗? 不过转念一想,毓筱又觉得没有必要再问。 等一下就会去,何必要问? 再者说,有墨宸在,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1361.第1361章 风云再现之香榭之约12 有了墨宸的到来,钰麒也不再小巷多逗留,拍一拍衣裳上沾着的土,他大摇大摆的顺着小巷往下走。 这里大约平日里就不会有人经过吧…… 也不知道这样一直走下去,最后会到了哪里…… 打量着路面上的积尘,钰麒随意的想着,并不怎么在意。 内力被限制了,他也只能选择这样一直走下去了。 …… 在他的身后,他看不到的地方,隐约有几道人影闪过,向着钰麒而去。 颈间一痛,钰麒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心中的危机感还没来得及感受,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接住了钰麒倒下去的身子,一身黑衣包裹看不出男女的身影一闪而逝,留下空荡荡的小巷,好似……这里从没有出现过谁…… ***** 揽着毓筱落在了香榭另一处的屋子里,毓筱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墨宸。 临走之前,墨宸只告诉她要带她来见一个人,可是在香榭,她想不出来有谁是她认得的。 跟着墨宸走进内室,赤风恭敬的行礼之后,墨宸吩咐赤风去给毓筱拿一套衣裳来。 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毓筱、墨宸,还有面前身着黑衣,五花大绑,头蒙黑罩子的人。 看身形,是个女子…… 毓筱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猜测,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墨宸…… 转头看向墨宸,却发现墨宸也在看她。 一抹浅笑带着安心的味道落入眼眸,毓筱忽然不疑惑了。 不是说这些东西她都在那一笑中顿悟了,而是觉得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她不在意了。 示意毓筱呆在这里,墨宸缓步上前,扯下了罩在黑衣人头顶的布罩子。 终于看到了那张脸,也证明了毓筱的猜测,她确实是荀雪舞。 没有言语,毓筱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切,不想要参与其中。 一是因为她是星阙,与墨宸有着很深的渊源;二是因为,她相信墨宸,会给她一个交代。 ***** 眨眨眼睛适应了突然而来的光线,荀雪舞在看清眼前人的一瞬间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眼底的恐惧抑制不住的往外涌。 然,一瞬间之后,她的神色变得难以置信,还掺杂着些委屈、不解、指控…… “阿宸,你……” 欲言又止,不,也许说是欲语还休更恰当,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却什么都表达了。 她不能接受墨宸这样子对待她!她是星阙呀,在黑暗无边的时候陪伴他两年,给了他关怀与希望,给了他温暖与光明…… 她在指责他,指责他的忘恩负义! 可是,若真是星阙,又怎会忘记,他们确实相伴两年,可是在一片黑暗中,却从没有见过面,而墨宸却从没有认错过她! 所以,画皮画虎难虎骨!她可以知晓他们之间经历过什么,她可以拿来星阙这个身份,可是,她却依旧不是她! 假的就是假的! “你当真以为,能骗得了我?” 淡漠微凉的语气,没有指责,没有愤怒,甚至,连疑问也没有。 可是,就是这样的语气才更可怕,让荀雪舞的脸在一瞬间煞白。 他!他什么意思?! 1362.第1362章 风云再起之香榭之约13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墨宸的神色太平静,眼中似乎根本不曾看到这个人。 “筱筱她不识得星阙,会以为是星阙变了,错认了你,那是情有可原,可是……” 墨宸的话忽然顿住了,神色似乎走的极远,带着几分缥缈,抓不住的虚无,“我与她乃生死之交,又岂会……” 墨宸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没必要。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她与旁人,总有那么几分不同,一如筱筱,一如星阙…… 抬头,目光愣怔的看着墨宸,荀雪舞有些转不过弯,“那你……” 你为什么会救我?为何会让我住在安宸阁?又是为何要让青灵入京? 荀雪舞心中一连串的问题接连砸过来,只是,似乎,说不出口…… 也许,是意识里已经明白,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墨宸似乎心情极好,难得的话多了一回,“若不信你,如何救她?” “你……” 想说什么,可是荀雪舞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不言。 她知道,他口中的“她”,是真正的星阙。而她既已不是星阙,那么在墨宸的眼中,就什么都不算,这个时候,再说多少,他也未必会往心里去。 低垂下头,荀雪舞安静的坐在角落,不曾去看毓筱,不曾去看墨宸,也不曾去管绑着手脚的绳子…… ***** 开门声响起,赤风将一套完整的衣裳交到墨宸的手中,让毓筱忍不住小脸微红。 随着墨宸去换了衣裳回来,荀雪舞却依旧是那样子安静的坐在地上。 赤风看一眼墨宸,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主子,她……要怎么处置?” 其实,赤风有些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他虽然一直心中有一念,觉得她可能是假的,但又好像一直没有认同过这一念。 此刻终于得了证实,便好似是出乎意料,却又似乎在预料之中,让他感觉上有些奇怪。 墨宸没有回答赤风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毓筱,“筱筱。” 很明显,墨宸的意思,是要将荀雪舞完全交给了毓筱来处置的。 转眸看着坐在地上一身凌乱却不显狼狈的女子,毓筱感受着内力尚未恢复的虚弱,脑海里,如时光倒流一般,回放的是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害与设计。 但是,这一次…… “墨宸,她不是背后主谋。”毓筱说的很平淡,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嗯,我知道。”墨宸的语气也极平淡,寻不到一丝波澜。 京城的水深得足以淹死一城的人,表面上这些打打闹闹,即便是谋人性命的,相较于背后那些黑的透不出阳光的东西,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根本不在意谁是主谋谁又是被利用,但凡是对筱筱怀有心思的,他们,都该死! 只是,看筱筱的意思,似乎并无意她的性命…… 其实,他们都明白,荀雪舞能安静的坐在这里不吵不闹不讨饶,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出身相府,有自己的气节,然更多的,定是因为她还有后手! 更何况,若是他猜得不错,荀雪舞背后的人,是皇上,这一招偷天换日,必定也是皇上的主意。 留着她,会比杀了她,有用的多…… 1363.第1363章 风云再起之天儿太冷 碧落宫 奔波了一月有余,终于回到了碧落宫的山脚下,沐宇鑫远远看见此处相迎的妹妹,飞身落下。 一路上,先是遇到几回深秋的冻雨让马儿跑不了,再之后又遇上一回冬日初雪,又将他困了几日,沐宇鑫的心急是可想而知的,心中惦记着沐雨棠传信所说的急事儿,他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来! 身形还未落稳,沐宇鑫已经发问:“雨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深深的看一眼哥哥,沐雨棠一派淡然的回答道:“没出事。” 没出事??! 沐宇鑫不解的看着沐雨棠,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妹妹总是擅长隐藏情绪,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不自觉的紧拧着眉头,沐宇鑫斟酌着开口:“那你……”你为何要传那样的信? 然,没有给沐宇鑫把话说完的机会,沐雨棠已经给了他答案。 “哥哥,你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 忽然大悟,沐宇鑫的脸色倏然转冷,“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管!” 转身飞身离去,沐宇鑫落在马背上,扬鞭策马,他飞驰而去,只留下一地烟尘,还有那个映着夕阳站在山脚下的孤影…… 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沐雨棠深深的吸一口气,而后对着他大声吼道:“你会后悔的!我赌你一定会后悔的!” 声音很大,可是却追不上马儿飞驰的速度,终究是没有落入沐宇鑫的耳中…… ***** 京城 果然如他们所料,荀雪舞是有后手安排的。 也许,从青灵的死讯传到京城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起来了,也许,是更早,早到在她假扮星阙进入墨王府的时候……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荀雪舞被救走了,墨宸和毓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坐在安宸阁里,墨宸将解半刻哀的解药拿给了毓筱后,便问了她一些事情的前前后后。 原来,玉露的药竟是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用在了浴桶里,另一部分放在了茶水里,又加上那时候毓筱身上的气味极难闻,也难怪她那样的医术竟还吃了这等亏。 毓筱不得不感叹背后之人的缜密,可是心中却还是存着些怀疑的。 她以为,京城知晓她的身份又会对她作此等事儿的人,出了安紫嫣再不作他想,可是……当年那个背会荀雪舞利用、会耍一些孩子气手段的女孩儿,真的有这般深沉的心智吗?又或者,她是什么时候竟变成这等阴沉之人…… 也许,是京城,它只能容得下这样的人立足…… 不愿再去想这些东西,毓筱兴致缺缺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打算去休息一会儿。 冬日的天短,外面夕阳落下的余晖是橙色的,似乎透着暖意,可是却抵不过冬日的冷气。 这样的时候,窝在被子里睡一觉,似乎刚刚好…… 看着毓筱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墨宸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明白了她此刻的心情。 起身离去,墨宸去了厨房。 天儿太冷,京城却又比别的地方更冷,需要喝点热汤暖上一暖…… 1364.第1364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 昏昏沉沉的醒过来,钰麒看一看头顶的床帐,入目的红色让他忍不住皱皱眉,这种陌生感,让他感觉很不安。 昏迷前的记忆在脑海中再一次清晰,钰麒眸子微眯,凛冽的寒光迸射而出。 这是哪里?!是谁将他带来了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起身下床,钰麒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装饰,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里,连结成一片的红色。墙壁是红的,窗帘是红的,桌子是红的,茶杯是红的,珠帘是红的,床帐是红的,就连地上刚刚跑过来的猫儿,也是红的…… 他可以肯定,在整个屋子里,找不到一丁点的异色,因为就连他身上此刻穿着的唯一一件内衫,也是红的…… 都是血一样的鲜红色,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是置身于一片血海中,似乎隐约间已经闻到了几缕血腥气…… 行至门口,钰麒伸手开门却没能打开,并没有出乎意料。 他被人掳来,没有将他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还能指望对方给他留着门让他自由活动不成? 更何况,若是这扇门真能打开,他才是真要担心一下了! 缓步又回到屋子里,他想从屋子里的东西上去看一看,是否能看得出是谁将他带到了这里…… ***** 承德·避暑山庄 夏日的避暑山庄是圣地,而冬日的承德,就像是一个天然冰窖,冻得让人扛不住。 来这里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了,可是华枫和辰宫依旧无法适应这种温度,即便是他们运起内力驱寒,也依旧挡不住丝丝扣扣往身体里钻的冷气。 承德这地方,是真的冷! 可是,他们不能走,因为这里,有他们要找的人。 两个人都紧绷着身子尽可能端正的坐着,可其实,他们比谁都想缩成一团暖和一下。 桌子上的热茶已经不知道续了几回,他们已经不是在煮茶品茗,而是在驱寒。 “已经打听清楚了吗?”华枫开口问道,话说的很稳,极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 “恩。”辰宫只是“恩”一声,并不开口,因为一张嘴,感觉肚子似乎都凉了。 “那就走吧。”华枫觉得,这里是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才十月中他们就已经冻成了这幅德行,若是真的待到了十二月,怕是能准备棺材收尸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人,她此刻生死不知,更不知有没有冻到,是不是饿着…… 起身相随着离开,可是还未出门却觉得一阵冷风吹过,一道红艳艳的身影从二人中间钻过去,落在了屋子里…… 停住脚步转头看去,华枫和辰宫在见到那人时,都愣了一下。 辰宫在武榜赛时见过他,华枫虽然不曾见过,却并不影响他知道他,他们都知道,来的人,是唐柒。 急急的灌下三杯茶,唐柒这才顾得上说一句话:“他娘的,这天真要命!” 抱着胳膊使劲的搓一搓,唐柒满眼不解的看一看站在门口处一身清冷的两个人,半晌后,他开口问道:“你们两个不冷吗?站在那里。” 1365.第1365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 唐柒若有所指的看一看门,眼神似乎在说:若是你们不冷,也麻烦让一让,别堵着门,本公子冷! 二人微不可见的抽抽嘴角,又一同回了屋子。 唐柒出现在这里,若是说他误打误撞走错了门,他们是怎么也不会信的,很明显,他是特意来寻他们,至于是什么目的,人既然来了,还会不说出他的目的吗? 三人围坐依旧没能让屋子里暖和一分,反倒是觉得似乎是更冷了。 看着唐柒不停的动作,一会儿对着手心呵着气,一会儿搓搓手,一会儿又抱着胳膊搓一搓,一会儿又站起身原地蹦一蹦……华枫和辰宫都觉得他们比方才更冷了些,也好像缩一缩身子,可是,这个……有点不太好做…… 默默的从唐柒身上移开眼神,原本还打算等着唐柒主动开口的两个人决定不再等了。 “敢问唐公子到此,有何贵干?”辰宫对唐柒执的是江湖礼,便是要用风天骏的身份去面对唐柒。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想好了说辞,来解释他为何会认得冥楼里的星阙。 不过,眼下唐柒更感兴趣的是:“这不是风翎殿的少主吗?这缘分倒是巧,竟能让华国公府的少爷与阁下相携。” 他想要掩饰的,却不知唐柒曾经在冥楼里度过三载,早已经猜破了他的身份。 只是,心下还是不免几分惊讶,堂堂风翎殿的少主,竟也是冥楼的守君,也不知等寻到星阙时,见到的,又会是什么样惊人的身份…… 辰宫浅浅一笑,并不在意他的言外之意,“华公子豪情之人,喜好山水,偶然相遇,结为知交。” 唐柒听过不置可否,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一向很懒,从不愿想,也从不在意。 他来这里,是墨宸的命令,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星阙在避暑山庄内,被困九龙塔。”当年,他为了拿到翡翠心,曾经闯过一次九龙塔的机关阵,那里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凭他们,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唐柒的消息让华枫和辰宫都看向了他。 当时,星阙消失不见,他们京城查找却始终不得结果,可是却忽然有一天,得了她可能被带去承德的线索。 那时候,他们是心存疑惑的,总觉得那消息来的太轻易,像是圈套。 可是他们没有别的线索了,入了套总也好过像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所以,他们一同来了承德。 可是,到了承德后,他们便明白了一点——这确实是一个圈套,但是鱼饵却是真的。 星阙确实在这里,可是消息防的太严密,他们在承德呆了许久,都始终没能打探到一丝的消息。 这一次,还是因为辰宫暗中借住了冥楼的暗势力,才得到了星阙就在九龙塔的消息。 可是,唐柒一出现却给了他们这样的消息,怎能让二人不惊讶?! 不过,这些终归都不是重要的,华枫和辰宫都相信,唐柒来这里,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1366.第1366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3 这是自然的,若不然,来的也不必要是唐柒了不是?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救人,但是,前提是你们必须要听我的。” 这样的要求,需要的是绝对的信任。可是,不管是华枫对华清,还是辰宫对星阙,那种在乎,都让他们不敢这样轻易的相信一个人。 二人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唐柒,目光中似乎隐含了很多东西,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唐柒并不介意,大大方方的任由他们看,更甚至,他才刚刚停下不久的小动作又继续了,一会儿搓搓胳膊抖抖身子,一会儿跺跺脚转转圈,一会儿又捧着手呵呵气…… 华枫和辰宫暗沉的目光落在这样的人身上,那些深深沉沉的东西,就像是蓄满了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一点的,都被卸了去…… 唐宫机关术曾经天下无双,唐柒既出身机关门,或许,他比他们,有更多的把握吧…… ***** 京城·墨王府 出现在水其儿的屋子里,毓筱没有在意她脸上的诧异,自顾自的寻了位子坐下,又随手取来一旁的小炉子和茶具,悠闲的煮起茶来。 水其儿随在毓筱身后进入屋子,有心想要伺候在侧,却发现,她往往比毓筱慢了一步,全然派不上用场。 低垂着头安宁的呆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水其儿不再有任何言语与动作。 毓筱一手扶着宽大的衣袖,一手执壶,一举一动间,诠释的是优雅与美丽。 煮茶是最讲究的,性子要好,一点也急不得,不管是火候,还是时辰,都得拿捏的恰到好处,方才能煮出味道最好的茶。 滤过第一遍的茶,毓筱斟两盏茶来,银制小勺在水面轻轻描绘,画出两朵水灵灵的莲花,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夏日的湖。 递一盏茶过去,毓筱浅浅一笑:“水姑娘,要不要尝尝?” 水其儿慌张摆手,甚至在不自觉的时候后退了几步,一脸慌乱的解释着:“唐姑娘折煞其儿了,其儿如何能当得起姑娘一盏茶?” “是吗?”毓筱似笑非笑的一问,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意思,只是手中端着的茶盏却并未收回,依旧停留在水其儿的面前。 大抵是难以拒绝,水其儿战战兢兢的接了毓筱的茶,几分受宠若惊,“谢姑娘赐茶。” 毓筱勾唇一笑,没有言语,只是示意她喝茶。 浅浅的品一口茶,水其儿恭谨的道:“姑娘煮茶的手法甚是娴熟,这茶香又是沁人心脾,今日是其儿有口福了,方才能得此盏。” “客气。”毓筱淡淡一语,对水其儿这一句不知是赞叹还是奉承的“好话”,并不往心里去。 水其儿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屋子里又静了下来,毓筱一盏茶下肚并没有再斟,将茶杯放在一旁,毓筱温声相询:“水姑娘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第一次抬头看向了毓筱,水其儿眼中有一抹清浅的诧异,“姑娘不留下我吗?” 唇角又划开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毓筱好听的声音落入耳中,“这个我做不了主。” 1367.第1367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4 “姑娘……”水其儿看着毓筱的眼睛有种湿漉漉的感觉,似乎是要哭了一般。 “我不是这里主事的人。”并没有为水其儿这样的表情而生出怜惜,也没有对她如此的神色而感到厌恶,毓筱只是客观的陈述。 不过,毓筱想了一下:墨宸应该不会管这些事儿,那估计,就是青衣她们在管了。 “你若真想留下,可以去青阁一问。” 听到自己有可能留下来,水其儿脸上的委屈在一瞬间化作了欣喜,忙不迭的点了头。 毓筱不置可否的一笑,没有再逗留,起身离去…… 人生有很多次的的选择,每一个选择,都代表了不同的结果,而每个人这一生,便是在承担自己的选择…… 站在水其儿的屋子外,毓筱再回首,心中只愿:有朝一日,她不会对今日的选择后悔才好…… ***** 京城*贤王府 大约是这么多年的京城生活早已磨练了齐芷柔的心智,钰麒不见已经好几日了,她确实担心着,却不再如曾经那般无力垂泪,茶饭不思。 她的孩子,此刻不知正在哪里受难,所以她才更要千万保重自身,以求他日能将麒儿完好的带回家…… 贤王将齐芷柔的坚强看在眼里,虽然不再见她泪水涟漪,可是为何他却觉得心比那时候更痛了呢? 他情愿他的小妻子一辈子长不大,永远不必坚强,也不想看她这般样子,一下一下的,戳的心疼…… 是斟酌或是隐忍,最终,贤王缓缓开了口,“柔儿……” 一声低唤含着万千思绪,他想要说的,已经无法再说出口。 曾经的时候,他也曾保证,也曾承诺,可是他却没有做到,护不住儿女周全…… 如今,旧事重演,他又该说什么呢?说什么才不会苍白无力…… 他的言语,连自己尚有几分的怀疑,又如何能安了妻子的心……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夫妻同心,贤王没能说出口的东西,齐芷柔却替他说了…… “相公,我不怕,我们的麒儿,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的麒儿和筱筱,都是几次生死过的人,他们始终走在生死线上却始终活着,所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反被妻子安慰,贤王心中的感受是复杂的。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没有给妻儿安定与平稳,他心中有愧。 可是他的孩子,他的女人,却都是那么不一样,他为他们骄傲! 重重的点头,贤王像是要给自己安心,“对!柔儿说的对!麒儿他一定不会有事!” ***** 一连在这里呆了许久,钰麒内心的焦躁已经积累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坐不住的时候很想要砸了一屋子的东西来泄愤,却又觉得这样的做法实在无意,便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待着。 看一看这个困着他的“血笼子”,他心里一阵烦躁更多的却是无力。 他不止不知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根本分不清是昼是夜。 1368.第1368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5 屋子的门窗完全是被封死的,长明灯不分时刻的燃着,映着血红的窗帘和墙壁,一片红光闪烁,让钰麒只觉得,他的眼睛大约都要就此废了。 “咚咚咚!” 又是小窗被敲响的声音,送饭的人到了…… 抓了他来的人似乎是拿他有用,虽然禁锢着他的自由,却不曾短过吃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送饭一回。 钰麒检查过饭菜没有问题,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一餐不落的都吃了。 只是,他身上的半刻哀,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解,这个抓他来的人,又是何时才会露面…… ***** 承德*避暑山庄 有了唐柒的带领,三人潜入避暑山庄,几乎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让华枫和辰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唐宫内乱的事儿闹的沸沸扬扬,他们都是从心里觉得:从此后,机关门也就算完了。不曾想,还有唐柒这样的奇才在。 心中有些庆幸选择了相信唐柒,若是没有他,华枫和辰宫都明白,他们也许也能进得了这个机关处处的山庄,但必定不会这般掩人耳目,定然是一场血色厮杀。 不过,后面还有九龙塔要闯,走到这里,还什么都不算。 只是,跟在唐柒身后,站在避暑山庄西北角的荒园子前时,华枫和辰宫又一次疑惑了。 对于避暑山庄,华枫不可谓不熟悉,所以在初听九龙塔的时候,他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以为,应该是山庄正中央处的十二层塔楼——摘星楼。 可是,唐柒却将他们带到了这个破败荒芜的园子外。 说实在的,他还是真不知道避暑山庄里竟还有这样的地方,一眼望去,竟是连一间稍稍完好的屋子都寻不到…… 辰宫扫一眼面前的园子,也是满心的不明白,不知道这所谓九龙塔,究竟在何处? “唐公子是否该说些什么?” 虽然是冥楼的守君,可他依旧是出身江湖的男儿,直来直去,是他喜欢的方式。 唐柒神秘一笑,不言不语,只是丢给他一个“且看着”的眼神。 早就说过了要完全相信他嘛,都到了这一步了,还问什么问,跟着来就是! 辰宫微无奈的摇摇头,心下有些好笑。 他并不是在怀疑他什么,也就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不过,不问便不问吧,他私心里也是觉得那座仿佛鹤立鸡群的摘星楼,不怎么像是神神秘秘的九龙塔,反倒是这里才更像些。 踩着一地的枯草落叶走进去,此处的荒凉让人都有些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皇家的地方。几个破败的宫殿,看规模,曾几何时,也该是极辉煌的存在,只是不知这千年辗转,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这里繁华落尽,只空留一地凄惶…… 终于,唐柒在一处低矮的破屋前停下,华枫和辰宫却不约而同的拧了眉。 “这是……庙宇?!”实在不是华枫大惊小怪,而是在蓝雪国的地界上,从不曾有这东西的存在。 对他们来说,佛学与寺庙,就像是历史的尘埃,就只是书中的文字…… 1369.第1369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6 辰宫也是同样讶异的,想不通在皇家的地界上,怎么还会有此等东西,更加想不通的是,九龙塔与这庙宇,又有何联系…… 唐柒不知是不是因为见过了一回的缘故,倒是比二人淡定的多,不痛不痒的点了个头,算是给了二人回答。 见唐柒没有要说的意思,二人都不是自讨没趣的人,便各自安静下来,只是跟着唐柒。 走进寺庙内,入目:供奉佛像的位置是空的,供桌上空留了三个空荡荡的供盘,香炉倒在了地上,残留的香灰不知道已经历经了多少年,完全结成了块,黏在香炉底,有些脏乱…… 这里,还真是破败,也不知昔日的辉煌,又该是哪般光景…… ***** 一身绯衣说不尽的风流,醉公子倚榻斜靠,柔顺的发丝滑落肩头,垂在胸前,莫名的有几分撩人。 执一盏夜光杯盛放葡萄酒,深紫色的酒液透过琉璃愈发的晶莹,忍不住浅酌一口,一滴酒液残留唇瓣,引诱人欲亲芳泽。 睫毛半敛低垂思,他又想起了那一日墨王府暗房遇见毓筱的事儿…… 他一直知道她极美,美得不可方物,而长大了的她,更加美,比起小女孩的青涩,此刻的她是微绽放的花儿,青涩未褪尽,成熟还未满…… 如此的美人儿,但愿天地愿垂帘,莫要太过为难了她才好…… 出身云山的人,都懂一些常人不太能理解的东西,他看得出,她,有些问题…… 只是,既存在,便就有存在的道理,武城时见到月神他亦是吃惊的,她能有此奇遇,也未必不能化解此劫…… 不过,倒是华枫,找到了妹妹的下落却不言不语,害他白走了一趟墨王府。 也不知道这么些时日过去了,华枫是否已经救了妹妹…… ***** 承德*避暑山庄 唐柒上前一步停在了三个供盘之前,回头看一眼华枫和辰宫,丢给他们一个“还不快来”的眼神,让华枫和辰宫都有几分无奈。 三人站成一排,只看唐柒的目光也知道机关定与这供盘有关系。 收敛了一贯痞气的态度,唐柒严肃起来也有几分唬人,沉声道:“左、右同时外旋三圈,而后按上乾下坤之卦,分别至离位、坎位,守水、火之势。” 华枫与辰宫对视一眼,也不自觉的严肃了态度,各自行动。 见二人完成,唐柒抬手按下中间的供盘,右移离位点火,又左移坎位引水。 “归,上移乾位。” 华枫和辰宫同时回到唐柒身边,三人一同行动,按下供盘上移,只见面前的墙壁竟缓缓转动了起来(逆时针转动)。 压下心中的震惊,华枫和辰宫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墙壁转过一半时(垂直时),唐柒忽然一声令下:“左,进。” 没有去问为何是左,华枫和辰宫都跟着唐柒走了左半边进去,没入黑暗…… 墙壁的转动还没有停止,随着越转越多,一尊拈花含笑的大金佛一点点出现,最后停在了佛座上,三盏供盘已不为空,右呈烈火,左呈澈水,中呈天阳。 1370.第1370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7 一墙之隔,是一片黑暗。 虽然都是习武之人,可是乍一下置于黑暗之中,总不免是有几分不适的,华枫和辰宫的第一反应,都是点火,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唐柒斩钉截铁的声音断了念头。 “别动!” 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华枫和辰宫生怕会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关惹了麻烦从而耽误了救人,直到——眼前跳跃起一簇火焰,就像是深夜起舞的精灵,直接晃了华枫和辰宫的眼,让他们都以十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了唐柒。 一手拿着火折子,唐柒看看华枫,再看看辰宫,对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犹豫几回,唐柒终究还是拧着眉头问道:“你们……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被反问了这样的问题,华枫和辰宫有一瞬的语塞,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可是又在下一瞬将目光移回去,华枫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与懊恼,似乎是对自己,又似乎是对唐柒。 辰宫倒是不曾移开过目光,只是脸色不知在何时变了,黑得像锅底,活像是吞了苍蝇还不能吐出来。 真是傻!他说“别动”,又没说不能点火,他们到底是怎么了,就傻得……傻得…… 哎!真是什么也不想说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了…… 二人在一番暗暗的自我反思后,都默默的收回了落在赤风身上的目光。 眼下,要专心闯关!对!专心专心! 目光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的扫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唐柒始终没明白他们那个不可思议的眼神是个怎么回事,最终也只是愤愤的低语了一句“莫名其妙”,将此事扔在了脑后。 ***** 京城*墨王府 书房里,赤风半跪在地,恭谨垂首,“主子,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处罚。” 这……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竟让赤风这般样子出现在墨宸的面前。 原本正在写着什么的墨宸终于停了笔,抬眸淡淡的看一眼赤风后,他又继续写着,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事情没办成?” 低垂着头,赤风满心的自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是,只看他这般样子,又何须再多说? 毓筱被设计香榭受苦,即便是荀雪舞她有后手安排得以脱身,但这并不代表墨宸就可以放过她。 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伤害了筱筱,这世上没有谁可以安然无恙。 只不过,到底还是低估了荀烨的能耐……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回主子……” 事情追溯到几个时辰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赤风按照墨宸的命令,找来了几个市井混混,扔进了荀雪舞的闺房。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被下了药的荀雪舞在得到几人的靠近时,就像是久旱逢甘霖,是急切与欣喜。 只是,却好巧不巧的,荀雪阳忽然来了落雪斋,将计划全数打乱了…… 还不到跟丞相府撕破脸的时候,赤风不敢私自做主,便只好将暗处监视的人全都撤了回来…… 只是,打草惊了蛇,日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替毓筱小姐讨回公道了…… 墨宸听过这些,并没有太多的感受,也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倒是幸运,躲过了这一劫…… 1371.第1371章 风云再起之落雪斋1 丞相府·落雪斋 暗中诛杀了几个混混,荀雪阳在替荀雪舞解过媚药后,便一直守在她的床边,脸色阴沉的吓人。 不管舞儿做了什么,终究都是他的妹妹,眼看着有人都闯到他的家里做这等伤害他家人的事儿了,荀雪阳也是有血性的男儿,又怎么会不恼不愤?! 他此刻,早已恨不得抓出这背后之人,将其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忿! 只是,他不知道妹妹这些日子一直不在府上究竟是去做什么,又是得罪了谁,竟让那人狠心要用这等下三滥的方式毁了她。 那些人既然能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不敢就这样将妹妹留在落雪斋里,更何况,他也要问一问,究竟会是谁! ***** 榻上人悠悠转醒,如潮的记忆在脑海中一浪接着一浪的涌出,荀雪舞的脸色一瞬间褪作煞白色。 猛然一下坐起身来,荀雪阳这才惊觉妹妹已醒,急切的问道:“舞儿,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哥哥的声音,荀雪舞怔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看到的人,是不是幻觉。 不过,下一瞬她已经反应过来,确实是哥哥来了。 只是,哥哥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能……保住她的清白…… 难以启齿,荀雪舞想问,却又说不出口,她想,那样的场面一定难堪至极,是极致的不堪入目。 也许是兄妹间的心有灵犀,荀雪阳竟洞悉了荀雪舞的念头,轻轻的拍一拍荀雪舞的手,他温声说道:“舞儿放心吧,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也还好他来的及时,若不然,舞儿她……她可真要…… 这些年,他早已经养成了来看妹妹的习惯,曾经也觉得兄妹二人已经长大了,再这样时时往她闺房里来,实在不合规矩,可是今日,他却无比庆幸他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荀雪舞却只是呆呆的回视着荀雪阳,眼圈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像小时候一样,荀雪阳抬手摸一摸荀雪舞的头,像是再哄一个伤心的孩子,“舞儿别怕,哥哥会一直保护你,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喉咙发紧回应不出一句话,荀雪舞只能重重的点点头,用一双蓄满感动与珍惜的眼眸回视他。 虽然从小到大哥哥都待她极好,但是哥哥这样子温柔,她却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铁汉也会有柔情,只因为在乎,却不知那个人,是否能在有朝一日,也能在乎她一分…… 这一次的计划又以失败为终,不知道皇上,又会如何处罚她…… 荀雪舞思绪沉沉想的很远,但是荀雪阳想的却是眼前,他想知道,究竟是谁,竟敢那样对他的妹妹! “舞儿,到底是谁?!” 沉怒中含着杀气,毫不怀疑,若是此刻给荀雪阳抓住了凶手,只怕是想死也是一种奢侈了! 被荀雪阳的态度和问题搞得有点蒙,荀雪舞后知后觉的才明白哥哥是在问是谁要毁了她。 1372.第1372章 风云再起之落雪斋2 勾唇弯出一抹残忍的笑,荀雪舞心中明镜一般。 “一定是她!”她这样子对她,她便以牙还牙,还有什么猜不到呢? “是唐毓!”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荀雪阳身上那股子怒气忽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思的感觉,似乎是在慎重的思考着什么。 他虽不屑阴谋诡计,但并不代表他看不穿一些东西,若非是舞儿对人家用了这等手段,别人定然也不会挑衅上门,还以颜色。 而且,以唐毓一个江湖女子,即便她有通天的本事,也定然不可能在京城这等地方为所欲为! 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丞相府陷害他们相府的嫡出小姐,有这等势力与手段的,在他眼中,他更倾向于:做此事的人,是墨宸! 犹豫再三,荀雪阳最终还是觉得,这样的猜测,他还是不要贸然说出来的好!毕竟舞儿的态度,太执着…… 只是,心中总是不甘心!这么多年了,他是不是应该要和妹妹好好的谈一回? “舞儿,你为何就要认准了那块冰?他到底有什么好?整日里的连句话都不会说,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个哑巴呢!”荀雪阳是不满的,也是困惑的,他不知道墨宸究竟好在哪里,让她的妹妹这样执着;也不明白她的妹妹如此才貌双全,为何就动不了墨宸的心弦! 对荀雪阳的不满和困惑,荀雪舞回以浅浅一笑。片刻后,她收敛了笑意,转而一副认真之态,缓缓口开道:“哥哥,你当舞儿这些年辛苦学艺,是为了什么?一个“第一才女”的名头,哥哥以为舞儿当真稀罕吗?我的眼皮子没有这样浅薄!左不过,是逃不过的命运罢了。” 在荀雪舞的一言一语中,荀雪阳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有着说不出的沉重,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这是……他的意思?” 虽是疑问,但不如说是肯定,荀雪阳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这话说的沉沉静静,真是让人忍不住惊讶:如荀雪阳这样脾气耿直火爆之人,竟也会有沉静如石的这一天。 没有注意到荀雪阳神色上的变化,荀雪舞忽然转了神色,精致的小脸上扬起一份志在必得的自信与张扬,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哥哥,这个人,他当真值得!” 自从见过墨宸对待唐毓的温柔,她就觉得,这样的人,若一旦动了情,定会倾心相付! 而她希望,能被他放在手心里呵护的人,是她! 不解荀雪舞话中之意,荀雪阳眸子里疑惑再起,“舞儿此话何意?” 他是真不明白,女子不是都喜欢温柔的、对自己好的男人吗?如墨宸那样冷得像冰的人,究竟哪里值得? 荀雪舞一笑倾城色,浅浅笑意带着些欣赏与倾慕,“哥哥此言差矣,冷清的未必不好,而温情的,也未必好。” 都言多情总被无情负,却不曾想过,多情也有伤人时…… 荀雪阳愈发疑惑了,忍不住再问一句:“舞儿这话,该当何解?” 1373.第1373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8 回荀雪阳一个浅浅笑意,荀雪舞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情这东西,不是言语能说得清的,哥哥他,现在还无法懂…… 只是,她的心中却是定下了主意:宸世子,这个人,她是认定了! 曾经命令在身,为了不曾谋面的他,她从小便苦练技艺,弦琴抚过千万遍,指尖滴血不曾停;玉笛吹奏一日夜,嗓子涩哑不允歇…… 如今,她身负这“第一才女”的枷锁,****时时克矜守己…… 更甚至于,为此不惜换一个身份…… 付出了这样多,都是为了这个男人,这样一个爱便极致的男人,她为何要放手? 这个人,她认定了!如不能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荀雪阳见妹妹无再言之意,也不愿再做无谓的纠缠。 他看得出,舞儿不说,是因为:感情的事,他向来不懂。 是的,他不懂,也不愿懂! 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易书,欲懂却难,有哪一个不是肝肠寸断过,方才明白了这其中之意? 他不想痛,所以不想懂,所以不碰触…… 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知道了妹妹的不由己,也知道了妹妹的心意,荀雪阳忽然觉得,劝与不劝都已经不重要了…… “舞儿认定了便好,只要是舞儿觉得对的,哥哥便永远都支持你。” 人活一世,求所不能得,一定是遗憾的,舞儿已经牺牲了很多,这一件事儿,便由着她罢了…… ***** 承德·避暑山庄 以北斗七星步法走过这一段漆黑的通道,三人终于站在九龙塔的大门外。 面对此刻所看到的,华枫和辰宫都有些震惊。 面前的门,为圆形,绘以八卦,左侧为阴,右侧为阳,在八个方位及中间处,分别盘踞着龙之九子,面目狰狞。 这样的门,肃穆庄严,有一种极致的压迫感,给他们一种接下来要走进地狱的感觉。 不过,看一眼唐柒自进入暗道以来始终都没有变过一分的面容,华枫和辰宫到了这一步,也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了:唐柒曾经,定然是来过这里的。 心中不免再一次庆幸当初的选择,华枫和辰宫都是从心里感激着唐柒的出现的。 不管他是为何到此帮他们的,有一点,都毋庸置疑,是因为有了唐柒,他们才能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九龙塔,才能走到这一步,才有可能继续走下去…… 没有华枫和辰宫想的那么复杂,唐柒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机关上。 他总是这样的,一旦与机关术扯上了关系,他总是会专注的投入他全部的精力。 沉声下令:“左,囚牛、睚眦、嘲风分别取左眼、左手、左踝;右,狴犴、负屃、鸱吻,分别取右膝、右肘、右耳。”唐柒分别看二人一眼,以眼神询问他们是否可以。 在得到了他们的回应后,他点头示意,三人同时行动。 华枫、辰宫分别按唐柒之言,而唐柒则先后取蒲牢之眉心、狻猊之锁骨、赑屃之脐。 做完一切,三人落回原地,门扉沿着八卦的阴阳分界,缓缓的向两边打开。 1374.第1374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9 站在门外,唐柒没有动,他觉得:需要给他们两人一些时间,来做个准备。 走过这道门,他们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危险与杀机,这并不是用言语可以形容的,毫不夸张的说,此后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与死神擦肩。 可是,这里面有对他们很重要的人,所以他们不得不去,即便是刀山火海! 沉默的望着九龙塔内的灯火通明,他们没有人说话,因为有些东西,只能自己酝酿,自己珍藏,无法与人分享! ***** 终于迈步走进了九龙塔内,华枫和辰宫都觉得一阵压迫感从天而降,腿上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急忙的运转内力去抵抗四周的威压,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唐柒,不明白他为何不提前告知他们。 勾唇邪邪一笑,唐柒对着二人挑挑眉,并没有说什么。 可是,二人却是很明白的理解了他的意思,顿时一阵脸黑。 这种要命的关头,他竟然还要玩儿!也真是不知该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他不知死活! 无奈的舒一口气出来,这时候,华枫和辰宫都不想为这种事儿去费什么心力,而是想知道—— “唐公子,我们要一直这样去抵抗这空中的威压吗?” 辰宫总是比华枫直接很多,也沉不住气些,率先开了口。 这九龙塔到底有多大他们并不知道,可是只听名字,他也知道怎么也得有九层之数,若真是全程都要以内力对抗这等威压,即便是他们的内力再深厚一些,怕也是扛不住这样的消耗。 “当然不是!” 唐柒甩给辰宫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心中对他的智商很是怀疑,很想要问问他,可见过有哪里的机关,会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样儿? 他这是在小瞧他们唐宫的机关术吗? 被唐柒的眼神噎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辰宫到底还是放心了些。 只要不是一直这样子消耗内力就好…… 只是,华枫听了唐柒的话,眉心却是越发皱得紧了。片刻后,他温如春风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唐公子的意思,可是要说,这后面的威压,会比这里更大?” “这不是必然的嘛!” 唐柒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去看两个人了,感情这些人都以为他们唐家的机关术是闹着玩儿的吗?这一个两个的,问的这叫什么问题?! 唐柒这一边正在翻白眼,可那一边一口气刚松完的辰宫可是不淡定了! “唐公子,若真是这样,内力耗尽了,可如何走下去?” 唐柒似乎是被这问题问蒙了,整个人都愣了愣,而后再看向辰宫的眼神,就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终于,就在辰宫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打算发问的时候,唐柒终于开口了,“你……你真的是风翎殿的少主?” 这种智商…… 一般能成一方霸业的家族,即便不是聪明的天怒人怨,那怎么着也该是机智多思的吧?怎么会有……会有这样的?! 辰宫虽然不知道唐柒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听得出,他是在鄙视他! 1375.第1375章 风云再起之落雪斋3 脸忍不住黑了黑,他看向唐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摄人的杀气。 虽然他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而且,甚至更可能,他们少了唐柒,会到不了最后,救不了人,可是他堂堂风翎殿的少主人,也不是任由他小瞧的! 见辰宫是真的生气了,唐柒暗暗的撇撇嘴,骂自己一句“嘴贱”,心中腹诽几句:唐柒啊唐柒,你也不看看眼前的是什么人,怎么说起话来就不着边际。 收敛了神色,唐柒严肃起来,不再胡闹。 “整个九龙塔内,设有阵法,此阵名为九龙阵,这份威压,在入口处最轻,越往深处,便会越重。 所以,为了保证我们能够顺利的到了最后,每次一人休息,两人支撑;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 ***** 京城?丞相府 “哐啷——” 茶盏落在地上跌了个粉碎,初凝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一脸惊恐慌乱的请着罪:“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正在妆台前梳妆的荀雪舞忍不住蹙了蹙眉,目光落在地面上,那里碎了一地的瓷片,可是初凝却恰好跪在了上面,膝盖被划破,血氤氲了一片…… 对初凝这般反应,荀雪舞有着太多的不解。 她自问一向都不是苛待下人之人,对初凝更是不一般,几乎是以姐妹相待,碎了一个茶盏,她何至于此…… 其实,早几日.她回府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初凝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好像是揣着什么心事儿,做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问过了,初凝却只是摇头,她便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今日,她已经无法再忽略这些不正常。 “初凝,你先起来。” 听着荀雪舞的命令,初凝的身子微不可见的僵硬了一瞬,低垂着头不敢看荀雪舞,她心中并不愿起身。 膝盖上的疼痛,她并非感觉不到,可是她却觉得:这样的疼痛很好,似乎这样痛着,就可以缓解她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对背叛的内疚…… 她不知道那个黑衣女子到底给她吃了什么,可是那种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她的肚子里噬咬的疼痛,她是真的害怕。 内心的恐惧一直都在积累,从不曾停歇,在看到小姐回来的那一刻,她的恐惧,到了一个极限。 小姐从来容不小背叛者…… 而毁了唐宫宫主的那件事儿,最终却没有成功…… 她的解药…… 惶惶不可终日成了她这些时日的真实写照,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小姐会看出什么,会怀疑她。 可是她又错漏百出!只因为每每面对小姐的时候,负罪感就像是要杀了她一样,翻涌在五脏六腑中,疯狂的折磨着她…… 她想要坦白一切,可是她又说不出口…… 她真的不想死…… 可是却没有谁能救救她…… 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儿,荀雪舞的眉心拧的更紧了几分,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不得不说,背叛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荀雪舞从来都没有想过,初凝会有一天背叛她…… 1376.第1376章 风云再起之入宫1 直到这一刻,她还是不想要承认这个猜测,她在希望她能给她说些什么,就比如:家里有亲人病重这样的理由…… 可是,她只是跪着,什么都没有说…… 闭一闭眼睛,再睁开,荀雪舞眼中已然是一片寒凉。 对于负了她的人,她从不怜惜,因为不值得! 丹唇启,可话未出口,门外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淡淡的瞥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荀雪舞扬声道:“进来。” 侍女推开门扉,恭敬禀告:“小姐,宫里来了人,景心公主邀小姐赴宫中一聚。” 虽然知道迟早会来,可是听到这句话,她的心还是蓦地沉了沉。 左右都是逃不过,荀雪舞深深的呼吸一下,吩咐道:“去告诉来人,说我稍候便来。” 有了这件事儿,荀雪舞再没有心绪去管初凝一事儿,挥挥手让她退下,她整整仪容,出了门…… ***** 随着宫人行至守心堂,荀雪舞在门外站了站,终究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果然不出所料,在这里等着她的人,不是什么公主,而是皇上。 下跪行礼,荀雪舞整个人都很安静,没有任务办砸了的恐惧,也没有曾经面对他时的战战兢兢。 以往的时候,她不懂,总以为皇上会因为她做的不好而惩罚她,可是这一回,她明白了一些东西。 宸世子是何等聪明的人,皇上想要在他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是一颗废棋!或者说,她是一颗有用的废棋!而她要起的作用,便是障眼法! 满朝文武心照不宣,都知道皇上难容墨家人,所以,若是说皇上不对墨家做什么,即便是他们,都是不肯信的,更何况是心思通透的宸世子?! 再说了,换过来想一想,皇家又岂会甘心什么都不做呢? 只是,被墨家日防夜防的防备着,皇上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太容易成功,可是,若是有了障眼法呢? 而且,皇上是聪明人,一定知道胆小懦弱的性子,绝对难以入了宸世子的眼…… 没有看一眼下跪行礼的荀雪舞,皇上对手中的鼻烟壶似乎情有独钟,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始终都不肯丢开。 暗暗的抬头,悄悄的打量皇上一眼,荀雪舞复又垂下头去,放弃了揣测皇上心意的打算。 大约,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上身边的人儿,怕也是只有她,跟皇上打交道最多。 对于这个人,荀雪舞一直觉得:他太深沉!那一双眼睛,就像是深渊,若是看的太久,便会一直在黑暗中坠落,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这是一种与宸世子不同的看不透! 宸世子只是淡漠,淡漠到没了喜恶、没有情绪,会给人一种似乎看不透他的错觉;而皇上,则是隐忍,忍到可以将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隐藏,让人看不到! 前者只是不好接触,而后者,才是真正的可怕! 所以她从不自作聪明的去妄图揣测他的喜怒、他的意思。 1377.第1377章 风云再起之入宫2 将手中的鼻烟壶抬起到眼前,皇上看着它,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荀雪舞说话,“这东西,可真是不错。” 忍不住又抬头看一眼,荀雪舞没有发现那个鼻烟壶到底有哪里与众不同,竟值得皇上翻来覆去的看不停,还如此的称赞。 将它握在手心里,皇上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荀雪舞身上。 “起来吧。” “谢皇上。”叩首谢恩,荀雪舞一举一动谨遵礼制,挑不出一分毛病,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一分不卑不亢在里头。 皇上晃了晃神,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行礼总是敷衍的女孩儿…… 收敛了神思,皇上没有再看荀雪舞一眼,只留给她一句:“暂住宫中。”径直出了守心堂。 荀雪舞有些弄不明白皇上这究竟是何意,可是这又哪里容得了她去问什么呢?也只能从命罢了…… ***** 京城*墨王府 颤颤睫毛挣开了眼睛,红裳抬手遮一遮有些刺眼的光。 眨了几回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熟悉的一切,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在……睡觉? …… …… 安宸阁内,毓筱抱着暖炉趴在桌上,神色怏怏的,缺了几分精气神。 墨宸不知在忙着什么,手中执笔就不见停歇一刻。 想到还在屋子里睡着的红裳,毓筱就有些发愁。 那一日香榭赴约,红裳忽然不见,最后是赤风将她从距离香榭不远处的一处小林子中找回来的。 她和墨宸都替红裳号过了脉,除了她本身所中的雪虫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可是,红裳却就这么一直沉睡着,不见苏醒…… “墨宸,我去看看红裳。” 留在这里连陪她说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如去看看红裳怎么样了呢! “不行!” 不曾抬头,笔下亦不停,墨宸淡淡的回她一句,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起了一半的身子停了停,毓筱心中的火气“嗖”的一下窜了老高,“不行?!为什么?” 这样的话一出口,毓筱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紧接着又说道:“你说不行就不行啊?!我就偏要去!” 停下笔,墨宸微有几分无奈的一笑,“筱筱再等一会儿便好。” 说完这一句话,墨宸复又低头继续动着笔,好像笔下是什么凤毛麟角一样的东西,惹得毓筱有几分好奇,很想去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上前两步凑到了墨宸的书桌前,当看清纸上的内容后,毓筱的脸色先是一红,而后又是一黑。 “墨宸,你这是画的什么东西?!” 她刚才分明就是发呆,才不是一直看着他! 勾出一抹惑人的笑意,墨宸脸上的神色有些邪魅之感,反问一句:“筱筱难道不认得?” 被墨宸的笑容晃了晃神,毓筱愤愤的咬咬牙,张口就想骂一句“妖孽!”。 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忽然被撞开,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向着毓筱扑过来。 墨宸反应极快,身形一闪,揽着毓筱转个圈,放空了冲来的人。 1378.第1378章 风云再起之初凝1 收不住势头撞在了书桌上,弄翻了一地的文房四宝,这道红色的身影才停了下来,也终于让毓筱看清了眼前的人。 “红裳?!”先是惊讶,而后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惊喜的味道,毓筱急忙挣开墨宸的手,如一阵风一般来到了红裳面前,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个不停。 “红裳,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对毓筱这样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红裳却顾不得,反手握住毓筱的手,她一脸紧张的看着毓筱,“小姐,你没事吧?” “……” 怔了一瞬,毓筱这才恍然大悟。 红裳昏迷时正是香榭赴约,她昏迷刚醒,不知道事情的走向,自然是担心她的安危。 “我没事,那件事儿都过去好久了,倒是你,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竟会无故昏睡?” 茫然的摇头,红裳对毓筱所说的话完全不明所以。 她只是觉得自己睡了一觉而已,什么叫“这事儿过去好久了”?什么又叫“无故沉睡”? 将红裳困惑的神色尽收眼底,毓筱回以一笑,带着几分安心的意味,掩饰了方才的事情。 在不知其所以然的时候,毓筱不想徒生枝节,便只好先按下不提。 红裳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就不再疑惑的,不过,她不是多事之人,自家小姐既然不说,自然就是有她不说的理由,她亦不会多问。 这,本就是做婢女的本分。 轻轻拍一拍红裳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太过担心,毓筱嘱咐她要多休息,便让红裳退下。 只是,待到红裳离去,毓筱却不由的陷入了沉思,心中有几分不安。 沉睡了多日,这绝不是一件平常的事儿,越是查不到其中的不妥,她便越不会掉以轻心。 知道毓筱的心思,墨宸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筱筱,这事儿若是真有什么猫腻在,总会浮出水面的,不要急。” 静静的看着墨宸的眼眸,毓筱觉得不安的心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是啊,既然对方精心设计了,就没有理由不使出来,既如此,她只管静静等待也就是了…… ***** 颤抖的跪在地上,初凝对面前的人,有一种来自灵魂的恐惧,因为她不止掌握着她的生死,甚至,她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就像是在俯视一只蝼蚁,黑袍女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眼中满是不屑。 忘恩背主,贪生怕死,却只能像狗一样的活着…… 勾唇浅浅一笑,她生出几分恶趣味的心思来,也不知是想验证些什么,亦或着,她只是无聊而已。 “这件事儿没有办成,所以,解药……”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神色带着几分惋惜的摇摇头,一副“你办事不力,所以我也无能为力”的样子。 初凝的眼睛暗了暗,心中蓦然间蔓延出一片绝望。 虽然,她早就知道等着她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她真的不想死,所以心中总是抱着一丝的侥幸不愿放手,心心念念的祈祷着,可以活下去…… 可是,异想天开终究只是虚妄,侥幸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求而不得的…… 1379.第1379章 风云再起之初凝2 身上的力气被抽空,初凝颓败的跪坐在地上,眼睛呆呆的,不知望向了何方。 眼看着初凝跪在地上的身子因为绝望而松松垮垮,黑袍女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 猛然一下直起了身子,初凝满眼的希冀却又小心翼翼,巴巴的看着黑袍女的样子,是那么的可怜,却依旧未能激起黑袍女一分的恻隐。 纤长的手指,肌肤很细腻,手中一枚红色的瓷瓶,展开在初凝的面前。 “只要你将这个东西放在你家小姐的饭菜里,我便将解药,给了你。” 轻声曼语落在初凝的耳中,就像是魔鬼的引诱,她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黑袍女手中的瓷瓶,使劲的摇着头,眼睛里是深深的祈求与恐惧,“不……不要……不要……” 她不能伤害小姐! 她是个没有家的孤儿,被人卖了入了奴籍,原以为这一辈子定然逃不开凄惨的命运,可是却幸运的遇上了小姐,待她如姐妹一般…… 这些年,是她最珍惜的时光,听命于别人利用小姐已经是她的极限,她不能再做更多! 更何况,上一次,她也是因为吃了她的药,才会有那样生不如死的痛! 她不能!不能这样做!即便……等着她的,是痛不欲生,是生不如死…… 抬手慌乱的挥打,初凝想要将黑袍女手中的瓷瓶打碎了,也好断了她心中那一丝不该有的念想。 快速的移开手掌避开了初凝,黑袍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对初凝的反应有些不解,却又似乎很欣喜这种反应。 她觉得:也许,她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女子…… 只不过,以荀雪舞这样的女人,她会容得下一个背叛她的人吗? 似乎,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手掌翻转,黑袍女手中的红色瓷瓶转眼间换成了白色的。丢在初凝的面前,她一把扯了头上的连衣帽,露出了一张五官精致、眉眼间带着几分妖媚的小脸,正是安紫嫣。 没有理会初凝眼中的震惊,安紫嫣妖艳一笑,像是开在夜雨中的血蔷薇,“这是解药。”至于要不要相信她,要不要用药,那可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儿了…… 一直到安紫嫣消失许久后,初凝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几年前还在国子监修学的时候,自家小姐时常会与安国公府的小姐小聚一下,所以对于安紫嫣,初凝是认得的。 可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她,是她从没有想过的。 还有…… 安小姐明明是在利用小姐害人,明明一直都在隐藏身份,为何又会突然暴露自己呢? …… …… 低头看向了面前的瓷瓶,她颤巍巍的拿起…… 解药…… 这个,真的会是解药吗? 她费心给她下了毒只为了拿捏着她,又怎么会突然愿意给她解了毒呢? 只是,话说回来,她又有哪里值得安小姐去欺骗的呢? 若这真是解药…… 即便是她解了毒,小姐可会放过她? 是不是,她将这些事情告诉小姐,就可以将功补过,求小姐放过她呢? …… …… 1380.第1380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0 进来九龙塔究竟多少时间了,他们已经记不清楚了,即便是有了唐柒的时时提醒,可华枫和辰宫还是多多少少的受了伤。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这里的机关,果然是厉害的! 几乎处处的机关术都辅以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有些地方的步法甚至刁钻到几乎难以完成,华枫和辰宫都简直佩服唐柒到五体投地,竟然能一直安然无恙的到了这里。 这里,是九龙塔的第五层。 其实,所谓九龙塔,并非真正的塔,而是井,延伸在地下,共有九层之数,就像是九重炼狱。 唐柒说,像星阙这样重要的犯人,多数是囚禁于第九层的,所以,他们也不过才是走了一半罢了。 休息稍顷恢复过体力后,三人再次行动起来。 站在楼梯前,唐柒再一次从怀里取出一把银针来,运气飞出,银针就像是雨幕一般,射入空中,落在墙壁上、台阶上。 紧接着,弓弩、钢钉、钉板、穿刺……各式各样的机关,层出不穷。 对于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华枫和辰宫已经完全淡定了,不似第一次见到时,震惊的表情大抵可以往嘴里塞一颗鸡蛋进去。 待到所有的机关都安静下来,三个人这才往下走去,辰宫心中忍不住感叹一句:这法子倒真是好,省了不少的麻烦,还能避免…… “小心!” 辰宫的思绪被一声厉喝打断,背后破空而来的凌厉他已经察觉,可到底速度太快,已经来不及躲开。 “噗呲——” 皮肉被穿破的声音,辰宫被弓箭的力道带的整个人向前飞去,摔在台阶上后,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想要伸手拉住辰宫,可是华枫身形未动就已经被唐柒拉住,凌厉的眼神让华枫很明确的知道:此刻的轻举妄动,根本就是在找死。 身形如风,唐柒绝好的轻功在这一刻施展,躲开了空中冷不丁飞来的利箭,他快速追上了滚落楼梯的辰宫,伸手拉住他的衣裳,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只是,脚下的地板在这一刻忽然消失,饶是唐柒,一时间也没能反应过来。 脚下缺少了借力点,整个人也只能向下坠去。 自嘲的笑一笑,唐柒松开了抓着辰宫衣裳的手,他不能连累了他们! 然,就在唐柒松手的瞬间,辰宫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想要将他从此处拉出来,却不想—— 辰宫只觉得像是拉了一座山一样的重,整个人竟沿着台阶往上滚去,离那个空洞越来越近! 华枫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身形起落间,他险险的避开空中乱飞的箭,顾不得被擦伤的胳膊与脊背,猛然一扑,抓住了唐柒的另一只手。 被悬空在洞口处,唐柒急切的传来,“放手!快放手!下面有东西在拉我!” 唐柒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抓着他的脚往下拉,力量之大,绝不是华枫和辰宫能抗衡的,莫不要到了最后,连累他们两个跟他一起掉下去。 可是,做人做事,有些地方衡量的法子,绝不是趋利避害。华枫和辰宫都做不出这等事情来!他们想,即便是华清(星阙)知道了,也不会怪他们的。 1381.第1381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1 最终还是一同掉了下去,原以为这样的高度,掉下来即便不是摔死也得摔残了,可是三人却意外地发现,他们似乎一点事儿也没有。 翻出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华枫准备点起来,却忽然想起了在第三层时所遇到的离位之火,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最终还是谨慎的选择了先问过唐柒。 对四周的情况并不熟悉,唐柒也没有发现丝毫使用机关术亦或是奇门遁甲的痕迹,便只是轻轻的摇摇头,说了一句“不知”。 对唐柒的答案有些惊讶,可华枫却又觉得自己实在大惊小怪。 若是唐柒真的了解这地方的所有,又怎么会在救辰宫的时候掉落此处呢? 暗暗的舒出一口气,华枫没有再纠结下去,而是选择了点燃火折子。 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是他们的夜视视力都不错,可毕竟内力损耗太大,此刻想要看清四周的情况,实在是困难。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又与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 再者,他想,辰宫肩膀上的箭伤不轻,耽误不得…… 火光闪动,片刻后,他们终于看清楚了这里的一切。 这……大约是一个囚室,四周是完全密封的,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 警惕的环视一圈,唐柒估计一下,此处大约得有二三十人的样子,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似乎是常年不见光的原因,他们此刻,有些人极不适应的闭着眼睛,而有些人,就仿佛没有看到光…… 三人都忍不住皱了眉,华枫想不明白,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辰宫则是没有想到,这天下间除了冥楼,竟还有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而唐柒,他则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经历罢了…… 不过,这些可不是他们眼下该关心的东西,若是他们找不到机关走出去,只怕也是会落得与他们一样的下场吧…… 粗略的为辰宫处理过伤口后,唐柒当即开口道:“我们分头去寻找,有什么特殊的标记,都可以留意一下。” 点头示意,华枫和辰宫都不含糊,当即便开始专心的寻找起来。 见三人忙忙碌碌的寻觅着,囚室里大多数人都只是扫过一眼后,便再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倒是一个满脸胡子连面貌都看不清的人,看着他们的举动,鄙夷的嗤笑一下,闲闲的说道:“我说,几位小兄弟,你们就别白费心机了,这地方,老子呆了得有个十年吧,也没找到出去的法子。” 华枫和辰宫手下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辰宫:冥楼的囚室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逃脱的机关,那里就像是地狱,只能进,不能出…… 华枫:呆了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在这样的地方,看不见日月,分不清昼夜,没有人说话,没有事可做…… 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那胡子大汉所说的话,唐柒依旧自顾自的找着,一寸一寸,寻得仔细! 只是,在看到华枫和辰宫的停顿时,唐柒以同样闲闲的语气回敬了一句:“真是难为你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呆了十年!” 1382.第1382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2 他也是在黑暗中被囚禁过的人,在那样的地方,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一些的,昼夜是分不清楚的,又遑论呆了多少年呢? 其实,他无意说这样的话去挖苦亦或是让那胡子大汉难堪,但是,他讨厌他这样的态度! 曾经,他们也都如这胡子大汉一样的绝望,一样的消极,但是他们遇见了阿宸,学会了在心中留一颗希望的种子…… 胡子大汉被唐柒噎的脸色涨红,抹不开面子,他恶狠狠的瞪了唐柒一眼后,不甘示弱的回敬他:“小子哎,你要找就慢慢找,只是,若是最后没找着,可别哭鼻子!” 虽然他说十年可能是夸张了,可是,他确实是这里呆的最久的犯人,一次次看着新人进来,看他们不甘心的找出口,看他们绝望,看他们寻死觅活,看他们又哭又闹,看他们指天责骂,看他们…… 他看了太多,心早就成了灰,所以,每次有新人进来的时候,他总是会说这么一句,给他们一个心理准备…… 对胡子大汉的挑衅不置一词,唐柒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必定要出去的!毕竟,连冥楼那样的地方也给他逃出升天不是?所以,这天下间,又还有哪里能困得住他? 他根本无需去与人争口舌之利,他只需要做他该做的便好! 深深的看一眼唐柒,辰宫若有所思的垂眸,许久后,他复又开始找寻出口…… 难怪初见时,会觉得唐柒看着他的目光总是带着几分怪异,原来,他也曾是那里的阶下囚…… 真是不知道该说宸世子心机深重,还是令人折服,竟连冥楼囚室里的人,也能收归己用…… 牵着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一勾,辰宫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虽然唐柒一直坚定的在寻找,可是究竟有没有出口,却依旧是未知的…… 更何况,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讲,他们出的去,可是又能如何呢? 这一次的事情结束后,他究竟还能不能回冥楼,都还是二话,又在这里想这些做什么呢? ***** “这里!”华枫忽然出声,将唐柒和辰宫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轻轻的敲一敲墙壁,华枫与二人对视一眼,“这面墙后面,是空的。” 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三个人此刻都沉默了下来。 空的——究竟是生路,还是绝望?他们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三个人心中都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感觉,生怕打破了这面墙后,要面对的,会是绝望…… 只是,若是什么都不做的话,眼下的局面,永远无法打开! 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在片刻之后,三人都做好了准备。 积蓄内力同时打向墙壁,可是却低估了这面墙的坚固程度,墙壁带着四周的空气颤了颤,耳中隐约有些“嗡嗡”的声音在响。 面面相觑,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说动这些囚犯一同来帮忙,但是只看他们纹丝不动作壁上观的样子,三人都知道,想要说动他们,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1383.第1383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3 低垂着头勾一勾唇角,唐柒的笑意有几分邪佞之感。迈步径直走向胡子大汉,他随意的坐在他的身边。 “老兄,可愿帮个忙?”就像是面对多年不见的老友,唐柒的态度是捻熟与随意。 胡子大汉抬抬眼皮,漫不经心的看他一眼,复又闭上了眼睛。 对胡子大汉这般反应,唐柒扬唇一笑,翻身站起,拱手执礼,“晚辈方才出言不敬,还望前辈海涵,可以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有些烦躁的摆摆手,胡子大汉粗狂的嗓音满是嫌弃,“行啦行啦,净整这些虚的!最见不得这些婆婆妈妈的“前辈”、“后辈”了!” 朗声肆意一笑,唐柒向胡子大汉伸出一只拳头,“既老兄厌弃虚礼,那唐柒日后,便称呼一声老兄,如何?” “唐柒?!你是唐家人?!”一双眼睛因为震惊微微张大,胡子大汉看着唐柒的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可是唐柒并不想在此刻节外生枝,心中虽然有很多疑惑,但是他并没有问,只是点点头。 胡子大汉转瞬便已经收敛了方才的震惊,抬手与唐柒拳头相撞认下了兄弟,朗声道:“陆林。” ***** 多了一个人的力量,陆林的内力出乎意料的深厚,墙壁经不住摧残,在四人的攻击之下分崩离析,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原本在后面若无其事的众人还在观望,没有人愿意第一个穿过这里,都在等着一个结果。 四人都没有要跟背后这群犯人计较的意思,相互看了一眼,每个人都想要第一个穿过这道墙。 唐柒拉住了辰宫,而辰宫拉住了华枫,华枫拉住了陆林,陆林则拉住了唐柒。 四人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肯退让,最后,还是陆林大手一挥,豪气一语:“都别争了,我最年长,就由我去!” 甩开了华枫的手,同时将唐柒往后一推,借着这个推人的力道,他猛然跃出,穿过了墙上的洞口。 而唐柒三人,则因为防备不及,唐柒被推得后退,拉着辰宫的手却没来得及松开,所以顺道拉住了他一同后退,而辰宫也因为同样的情况,拉着华枫,最后变成了三人依次后退,撞成了一团。 知道已经不可能再阻止陆林,三人也没有冲动的冲过去,而是在静静的等待着。 虽然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的长,可是,陆林还是在他们完全失去耐心之前赶了回来。 只不过,带回的消息,却并不美好。 “这里过去,穿过一条小道,依旧是一个囚室。” 三人的神色在这一刻都沉静下来,虽然如今的状况也不过回到最初而已,可是他们的心态,终究是有所不同了。 一个人,也许可以承受生活一直没有希望,但是在失望时拥有过希望却又再次失去的绝望,却不是那么容易便可以承受的…… 陆林将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在心里头为他们着急。 重重的巴掌拍在每个人的肩膀上,陆林大大咧咧的劝说显得有些笨拙,却足够真诚,也很实在。 1384.第1384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4 “你们不是刚才还干劲满满吗?怎么这才受这么一点点挫折就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了?!活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嗨嗨嗨!一个两个的,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你们知不知道,刚刚老子在另一个囚室里见到了什么?! 那是一个女人! 她……” 陆林自顾自的在说,说的感慨万千、十分佩服的样子,却没有注意到,不管是唐柒,还是华枫、辰宫,他们三人在听到“一个女人”时,都瞬间变了的神色。 九龙塔里被关着的女人,即便不是很多,却也绝不会是一个两个,可是莫名的,在听到陆林这句话时,他们竟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她都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却还是坚持要活,拼命的照顾着身上的伤口……” 又想起了那女子躺在地上动不了,却依旧费力的移动着手臂想要将伤口止血的样子,陆林的眼睛里忍不住氤氲出几分水汽…… 在这里呆的太久了,不知何时,竟磨去了身上本该有的血性与韧性,都比不上一个女人的坚强! 求死?放弃? 这是懦夫的表现! 越是在这样的绝境里,就越是要好好活下去,好给那些背后之人瞧瞧,让他们知道:想让他死?做梦!不!做梦都别想! “她一个女人尚且如此,你们都是些初生牛犊的小伙子,难道没有点不怕虎的气性?!” 陆林说了半天,却一直不见三人回应他只字片语的,当下也没了演说的心情,转眸看向了三人。 这一看,陆林当即发现不寻常了! 他们的眼神…… 那是一种了解了什么,而后做出某种决定的眼神。 陆林心中蓦地有些不安,因为不明白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所以才生出的不安。 他急急开口想要问问究竟怎么了,却在他开口的前一刻,三人一同行动,先后穿过墙上的洞,没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整个过程的完成,就只用了一息不到的时间,让陆林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回头看看那一帮子暗中留心他们四人却又在表面上装作不在意的犯人,再看看眼前的洞,陆林咬咬牙,追着三人而去……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明知道那边和这边没什么区别,还是义无反顾的过去了,但是对他来说,相比与这一群自私自利的懦夫待在一起,他更愿意与那个不一样的女人待在一起! ***** 与预想的有些偏差,但是能见到这个人,华枫和辰宫都是开心的,可同时也是心痛的,因为她的腿! 腿骨全都碎了,即便是有一天她能够离开这里,她也是要在床榻上度过余生了…… 华枫:“夫人。” 辰宫:“师父。” 二人几乎是同时跑到了邪瞳的身边,满眼心疼的看着这个一身狼藉却丝毫不觉得狼狈的女人。 同样的,在这里见到华枫和辰宫,邪瞳是意外的,却也是欣喜的,甚至于,她是将他们当成了最后一根的救命稻草。 1385.第1385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5 不是救她! 她一辈子,当过大家小姐,当过国公夫人,做过杀手,扮演过各种人物……她不足四十年的时光,兴许比别人好几辈子加起来的经历还要多,所以,她活够了,也无悔了,可是她唯一觉得亏欠,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的女儿,清儿…… 原本,她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娇小姐,却是因为她,要接受残酷的训练,游走在生死边缘…… 她本性善良不愿杀人害人,可是冥楼却早已注定了她的人生要用血色织染铸就…… 有了爱着的人,可是她却只能用黑暗里的身份面对他,因为她光明正大的身份,从未与他有过交集…… 曾以为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可以让清儿脱离一切,却不想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骗局,将她的清儿推入了这种地方,承受磨折,不见天日…… 抓住两人的手,邪瞳似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用这样的方式,传达着她此刻的心。 她一字一顿的,将两个字,烙在了他们的心扉里…… “清……儿……” 第一次在邪瞳面前落泪,华枫其实与邪瞳并不亲近,因为这个女人,她是冰冷的,除了对清儿,她再无法给任何人一个温和的面容。 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他发现,她的孩子只有清儿,而他,他虽然占着国公府嫡出少爷的名头,却并不是她的儿子。 这其中有什么样的密辛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不再叫她母亲,而唤她夫人。 这只是一种选择,或是一种尊敬,无关其他。 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到这样的她,终究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华枫做不到铁石心肠,他在心疼,心疼这个一向冷傲的女人,却在自己的养子和徒弟面前放低了姿态,只为了她的女儿…… “夫人请放心,清儿是我的妹妹,为兄者,自当护妹妹一世安宁。” “师父安心,辰宫定不负师父所托。” 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孱弱的师父,辰宫想到同样处境的星阙,心蓦地沉了几个,暗暗发誓,定要尽快去救星阙出来! “我先给师父看一下伤口。” 对邪瞳此刻的伤势,辰宫是心痛的,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等伤势。 “不……不必了。”自己伤的究竟有多重,邪瞳心中大抵还是有数的,“辰宫,师父不行了,若不是为了星阙,师父不会一直苦苦撑着……” 辰宫拧开了眼睛,眼眶泛着红,他听懂了师父的意思,她是在说:死,对于她,已经成了一种解脱…… 他方才粗略的看了几处伤口,也不知师父究竟伤了多久,伤口早已经腐烂了,有几处严重的,甚至看到了尸斑…… 师父,确实难以回天了…… “休要乱说,若是清儿在此,也绝不愿失去你的!” 回华枫以浅笑,邪瞳难得的温柔,“你是好哥哥,会照顾好清儿的,有你,我很放心。” 沉默无言,华枫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此处呆了这么久都不求死,想必,你是知道星阙在哪里吧?” 1386.第1386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6 不同于他们的情深意重,唐柒此刻冷静的出奇,面对邪瞳,他亦没有一丝的同情心。 但凡是在冥楼里呆过的,想必每一个人提起邪瞳的冰蚕术,都是记忆犹新的,那种痛苦,但凡经受过的,都一生难忘! 所以,面对这个女人,即便是她断肢身残,他亦不会可怜她一分;即便是她情深意切,他亦不会感动一分! 唐柒这样近乎冷血的态度让华枫和辰宫纷纷侧目,就连陆林也不由的皱了皱眉,隐约有几分不满。 可是邪瞳却并不介意。 甚至于,她是感谢唐柒的,因为只有他最清醒,最不感情用事! 在这种时候,感情用事的人,只会坏事!而需要的,恰恰就是唐柒这种冷静的人!或者,唐柒也并非冷静,只是不曾被她影响罢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有人记得,谁才是最重要的就好! “清儿她……她被囚禁在水牢中……”身上的伤太重,邪瞳说起话来总是气息不济,时断时续,“就在九龙塔的最深一层……” ***** 京城 看着站在面前的人,钰麒是奇怪又疑惑的,终于见到了将他带走的人,可是,这个人包的,可也真够严实的,竟连男女都很难看得出来。 二人对视,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钰麒一直在打量面前的人,总觉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但又好像……有哪里,很熟悉…… 对钰麒不加遮掩的打量很淡然,来人静静的站着,出口的声音经过了刻意的乔装,“麒世子似乎在这里住的很好啊,至少,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本以为,以他冲动的性子,被关在这里,定然是急躁的,许是会摔了所有的东西,许是会砸了她送来的食物…… 却不想,原来,并不止她变了,他也变了,都变了…… 被遮掩着的目光褪了几分冰冷,多了些不自觉的暖意,她看着钰麒,心中越发的坚定了要将他留在这里的心思! 心冷的太久了,温暖对她,太可贵了…… 心中被窝了一肚子的火气,钰麒怒极反笑,肆虐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透着莫名的冷意,看着那人的眼神,隐忍的怒火就在迸发的边缘,“是呀,我自然要过的好一些,若不如此,岂非辜负了阁下的一片心意?!” “呵呵……”清聆的笑声如山间溪水叮咚悦耳,那人缓缓抬手,一点点的解开了用来遮住面容的面巾,扯下了帽子,露出了她本来的面貌—— 景沁?!! 抬眸,景沁的目光落在了钰麒身上,没有了那一层结起的寒冰,隐约含着的情绪,看起来,终于有些像一个活着的人。 手覆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景沁有些失神……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心潮的波动,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经历过这么多,她即便是不想做改变,也不可能了。 这么多年饮血的折磨,她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到以为她可以无法无天的小丫头了。 只是,心冷了血也冷了,越用别人的血,越是暖不热,可她却冷得太孤寂了,能够再一次体会到心潮的波动,她真的不想放开手…… 1387.第1387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7 “景沁?!”对面前看到的人太惊讶,钰麒几乎是惊呼出声,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似乎不太妥当,只好在后面又干巴巴的补充了两个字,“……公主。” 对钰麒的吃惊回以一笑,景沁随意的寻了位子坐下,温言浅语的说道:“麒世子看到本公主,似乎,很意外呀?” 有些出乎意料的多看了景沁两眼,钰麒不得不承认,若非是这张皮相依旧有当年的旧影,他还真的不敢将她与曾经那个动不动就挥着簪子喊打喊杀的跋扈公主连系在一起。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从当年景怡被杀一案之后,他似乎就再不曾见过她了。 古人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诚不我欺! 与景沁多年不见,他实在没想到,再见面时,会发现:她已经完全没了曾经的影子…… 过去的过去,是景逸故意为之教坏了她,原以为没有了景逸,景沁或许可以有正常一些的成长,却不想…… 罢了,这些,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敢问四公主,将在下请到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效劳?”直视景沁的眼睛,钰麒看不出态度的喜怒,眸子里似乎有着什么,但是又难以分辨得出。 回视钰麒,景沁的目光不躲不避,完全淡然。 忽然,“呵呵……”她又是一阵轻笑,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看着钰麒的眼神,总有些情意在若隐若现的流淌着。 “多年不见,想你了而已。” 钰麒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黑了,不愿再看景沁一眼,便索性闭目养神,转身坐在一旁离景沁最远的椅子上。 不介意钰麒态度的厌恶与疏远,景沁起身挪了挪位子,离钰麒近了些。 “你还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这里,你出不去的!” 将景沁言语间的自信看在眼里,钰麒心里怄到极致,可是却只能隐忍不发,便只得暗中咬咬牙,紧闭着眼睛不去看景沁那张讨人厌的脸。 不打算一下子将钰麒逼得太紧,景沁浅浅的笑了笑,默默起身后退了一步站定,“我知道,你不想要见到我,可是,这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无声一笑,景沁悄然离开了屋子,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似乎一直都只有钰麒,谁也不曾来过…… ***** 承德·避暑山庄 按照邪瞳所言,四人一同出了囚室,沿小道前行。 细细的查探着眼前的一切,唐柒不放过一丝一毫,生怕漏过了什么机关。 只是,出乎意料的,已经走了许久,他们竟然一个机关也没有碰到。 揣着满心的疑惑,唐柒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却也顾不得想太多,也不想因为这样抓不住的感觉,耽误了时间。 将唐柒的神色收归眼底,华枫担心的问一句:“唐公子,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他们走的这么顺利,按理说他们应该高兴才对,可是,这是哪里啊?!这可是九龙塔!连他都觉得顺利的过头了! 1388.第1388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8 紧拧着眉头犹豫了许久,唐柒终于开了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错了!” “错了?”陆林的大嗓门总是这么豪放,也总是这么直接:“哪里错了?!我瞅着走的挺顺啊!” 不由的莞尔,辰宫拍一拍陆林的肩膀,有些无奈,“陆兄,就是因为走的太顺了,所以才错了。” “什么意思?!”陆林是粗人,对他们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还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说你们三个,走得顺也觉得不对?难道非要经上个八灾九难的,那才叫正常啊?!” “对!”辰宫笑着回他一句,却在转瞬间肃了肃脸色,蓦地认真起来,“这里是九龙塔,光是走进来,我们就历经了机关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所以,没道理这一段路走来,却什么也没有。” “我认同风公子的看法。”华枫附和一句,目光落在唐柒身上,似乎是在等着他拿个主意。 回头看了看来路,又转头看了看去路,唐柒心中像是压着块大石头,有些透不过气来。 星阙的命他要救,这三人的命也压在他的手上,他的每一个决定,都牵连着四条人命…… 他究竟,该如何是好…… 几经思量,唐柒终于拿定了主意,“我们,继续走。” 退回去,回到邪瞳的囚室里,除了这条他们此刻正在走着的路,他们别无他选…… 走下去,虽然不知道这条路的最后通向哪里,但是未知代表着的,也不一定就是死亡,也可能,是生机…… 虽然,很渺茫…… 没有人提出异议或是质疑,在唐柒最初决定的瞬间,三人竟统一迈出了步子,倒是让唐柒在原地愣了愣。 “唐柒小兄弟,愣着干什么,走了。”陆林的大嗓门喊回了唐柒发愣的魂,深深的望了一眼在前方等着他的三人,唐柒妖艳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原来,同生共死,相互信任,托付性命,都可以如此简单,简单到不需要说一句话! …… …… 一直走下去,走了太久太久,四人早已经饥肠辘辘,可是这条路的尽头,他们依旧没能看到。 心里有些灰暗,唐柒在怀疑着,是不是他做了错的决定,将大家带上了绝路…… 抬臂搭在华枫的肩膀上,华枫和辰宫一人一边搂住了唐柒的肩膀。 “我相信,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有终点的。” “对,我也相信。” 从辰宫和唐柒中间挤出来,陆林双臂一展直接揽住了所有人,狂放的大嗓门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我老陆也觉得唐柒小兄弟是对的! …… 再说了,唐家的机关术,永远也困不住唐家人……” 后一句像是陆林的自言自语,声音很低,但是其余三人都是修行之人,耳力自然不凡,一时间三人六只眼睛,都落在了陆林身上。 每个人心中都有疑问,但是却不是谁都适合发问,只是,唐柒在定定的看了陆林许久后,竟转回了头,默默的走了,什么也没说…… 1389.第1389章 风云再起之是不是外人? 华枫和辰宫都有些不明所以,看看唐柒萧索又决绝的背影,再看看陆林少有的深沉,二人对视一眼,对彼此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不知是在表达不知道,还是在说不能问…… ***** 京城?墨王府 哥哥失踪已经快有一月的时间了,毓筱这才第一次得到消息,对于隐瞒消息的墨宸,毓筱心中有怒有气,可是却不能发。 怨得了谁?!是她自己太相信墨宸,是她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哥哥那一日离开后的情形…… 更何况,那是她的哥哥,不是墨宸的,她怨得着墨宸吗?谁又不是欠了她的,该给她看着哥哥! 收起了手中的传信,毓筱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空旷辽阔的天,放空了心里的怨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父王的手中有谍影还有血饮,不管是哪一方势力都不小,但是却这么久都还是没能查到哥哥的消息,便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地方,它不一般! 要么,哥哥他已经不在京城…… 要么,便是……皇宫! 对于不在京城的这一种可能,毓筱自认为,是很低的。 他们一家在江南时很少得罪于人,与江湖势力之间也甚少有瓜葛,所以,这一种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而皇宫…… 皇上受父王胁迫,被迫放弃了对哥哥的掌控,说皇上不甘心,这一定是必然的,所以,在毓筱心里,哥哥在皇宫,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只不过,父王和墨宸都不是笨的,她想得到,他们自然也想得到,可是却还是没有哥哥的下落…… 想不出头绪,毓筱烦闷的拍一拍额头,让自己静下来,暂且先不去理这些茫无头绪的东西。 “阚泽。” 一声轻唤,一道身影宛若鬼魅,出现在毓筱的身后。 “主子请吩咐。” “回府一趟,将这个,亲手交给父王。”毓筱不知在纸上写了什么,摺好后递给了阚泽。 “是。” 接过毓筱手中的东西,阚泽消失在屋子里。 毓筱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笔,若有所思,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 …… 推门进来,墨宸觉得屋子里似乎有些阴沉之感,敏锐的注意到:筱筱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想到今日赤风对他所报告的事情,墨宸了然一笑,猜到了她的生气,究竟为何。 迈步上前,墨宸在毓筱身后停下,双手搭在椅背上弯下腰来,墨宸将下巴搁在了毓筱的肩膀上。 “筱筱,生气啦?” 从墨宸进来毓筱就知道,只是她一直没有动,也懒得动。 只是,她没想到这厮不但直接靠在了她的身上,竟还这么毫不避讳的开门见山。 可,这问题,似乎难以回答啊! 若是回答是,这叫什么意思?她没有关心自己的哥哥,还要埋怨别人没有照顾好,岂不是在变相的承认,她根本没把他当外人吗? 那么,她究竟有没有把他当做外人? 毓筱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却无法得到确定的答案,似乎,不是外人,但又是外人…… 1390.第1390章 风云再起之最好用的办法 可若是回答不是…… 可是她分明就是在生气!而且还气得不轻!这样子口是心非,她不干!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毓筱干脆便继续闭着眼睛,独自怄着气! 见毓筱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墨宸心中便已然知晓:他家这个小丫头不但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只是,这件事儿,他也着实是冤枉啊! 对于那一日的事儿,其实钰麒最后的踪迹,墨宸也并没有太过留心,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后招在等着钰麒。 他知道这件事儿,还是因为贤王府的势力调度频频,引起了他的怀疑,这才让他有了派人前去探查的决定,也才得知了这件事儿。 只是,贤王也不是无能之辈,墨宸都查到了他家里,又岂有不知情的道理?! 是贤王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他,绝不能将此事告知筱筱。 一来,她的身份不宜暴露,最好的选择,便是不与贤王府又过多的瓜葛; 二来,贤王对他这个女儿,心中也是有很多不放心的。 她确实是有能力的,但是惹事的本事,也不小! 先是杀了凤玖,后是废了凤昰,凤家人眼巴巴的等着她呢,实在是不能让她再胡作非为了! 耐不过一颗父母心,墨宸除了应下,别无选择。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究竟有谁能,影响到宸世子做决定? 是贤王吗? 不!绝不是! 若是这世上真有能影响墨宸做决定的人,那一定是毓筱。 他的心思与贤王是一样的,他不想让她涉险,所以便隐瞒了钰麒失踪的事情,并代替她,做了所有她该做的事情…… 只是,不得不说,钰麒被藏得太严实了,他们都快把京城给翻过来了,却还是没能找得到。 抬手捏一捏毓筱的脸蛋,墨宸的唇就凑在毓筱的耳畔,温热的气息随着言语,全数落在了她的耳廓上。 “筱筱,不知道,有没有将功折罪的机会呢?” 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就像是一壶酿了千年的陈酿,又醇又香,让毓筱不自觉的心跳快了些,耳朵热了些,心软了些,身子也莫名的软了些…… 动一动身子,想要躲开墨宸的气息,只是他的下巴就搁在她的肩膀上,又怎么躲得开。 随着墨宸的呼吸,毓筱能清楚的感受到,一下又一下落在颈间的气息,心被撩拨的难受,毓筱顿时有几分炸毛了! “你是……” 毓筱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 她怒气冲冲的拧过头来想要将他的脑袋推开,却不想—— 刚一转头,却意外的撞上了墨宸的唇瓣,二人嘴对嘴,碰在了一起…… 忘记了要说的话,也忘记了要躲开,毓筱就这么愣着,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墨宸,似乎是被吓到了。 眼底划过一抹浓郁的笑意,墨宸忽然想起了曾经唐柒的一句闲谈:女孩子生气了,是不能跟她讲道理的,只有一个办法,最好用! ——亲! 用亲的!把她吻得天昏地暗,自然也就忘记了生气。 那时候觉得唐柒那小子简直胡言乱语,不过,眼下,他却觉得,值得一试。 1391.第1391章 风云再起之吻 而且,老天爷都将机会送到嘴边了,他若是不抓住,岂不是辜负天意? 一只手扣住了毓筱的脖颈,墨宸趁着毓筱发呆的瞬间,已经攻城略地的侵入了她的地盘…… 唇是柔软的,舌头也是柔软的,墨宸温柔的舔.舐着她的唇、齿,一寸一寸的,品尝着她的味道,很有耐性,不放过一丝一毫…… 将毓筱的一张小嘴里里外外的吃了个遍,墨宸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却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与她额头相抵,各自平复着微喘的气息。 不敢看墨宸,毓筱始终低垂着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落下细细密密的阴影,从墨宸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两把小扇子。 “筱筱的睫毛,好美。” 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毓筱原本被吻得七零八落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回笼,慌张的后退,却忘了自己其实正坐在椅子上,竟连人带椅子一同向侧边倒去…… 出手拉住了毓筱的手臂,用力——毓筱的身子在转过一个圈后,撞入了墨宸的怀里,脚却刚好拌在了椅子腿上,然后—— “啊!我的鼻子……”眼睛里隐约闪烁着泪花儿,毓筱揉着被撞红了的鼻子,从墨宸的胸口抬起头来…… 被压在地上的墨宸微闭着眼睛,面上淡然的看不出什么,可是毓筱知道,他一定摔得不轻! 只是…… 心疼他? 哼哼!做梦去吧! 惹了她还敢占她的便宜,他,活该啊!这可是老天爷给的惩罚! 有人肉垫在下面垫着就是好,虽然鼻子撞在胸膛上疼了点,可是其他地方都没摔着,不像某个人,不但摔在地上了,还被她砸了,哈哈哈…… 毓筱心中小人得意的叉腰大笑三声,正暗搓搓的爽着,可是墨宸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瞬间变了脸。 “筱筱,你要是趴够了,就起来吧。” 恍然的发现自己依旧趴在墨宸的身上,毓筱别提多尴尬了,一个翻身麻利的从墨宸身上爬起来,她落在一旁的站姿,就好比门外守门的侍卫,站的那叫一个端正笔直。 进屋子打算看看自家小姐的红裳完全愣在了门边上,看着毓筱这一系列疑似欲盖弥彰的举动,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忙的捂住双眼解释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红裳一边解释一边就想要往外跑,却被毓筱一声喝住。 “站住!” 漫步走到红裳的身边,毓筱似笑非笑的绕着红裳走了两圈,眨了眨清澈又水灵灵的大眼睛。 “红裳,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就像是孩子一般最单纯的好奇,让刚刚才站起身的墨宸脚下一滑,险些又摔回去。 筱筱似乎比以前,更爱玩儿了啊…… 被小姐的目光看着,红裳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种疑似危险的东西在靠近,让她背后一阵一阵的发凉。 可是,定睛仔细的看一看小姐的眼睛,红裳觉得:那要是水池子的话,估摸着,清澈的都能养鱼……哦!不,是养不了鱼才对!水至清则无鱼嘛! 1392.第1392章 风云再起之戏弄 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家小姐的道行越来越深了,整出这么无辜的小模样来,还能眼神摄人,倒是真让她有点想不明白,在药王谷时,时常被她气的无语的小姐,到底是不是假装的…… 不过,眼下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还是想一想小姐会怎么收拾她吧…… 身形工整,红裳垂手而立,腰部微弯低着头,完全是一副标准的侍女模样,立在毓筱的面前,恭恭谨谨的答道:“回小姐,红裳不曾看到任何东西。” 在心里给自己竖一根大拇指,红裳觉得自己的道行也涨了,竟然能这般面不改色的说这种冠冕堂皇的瞎话了,呵呵…… 眼神略带了几分赞赏,还有些邪邪的笑意,让毓筱绝色的容颜忽然染上了一种名为妖魅的东西,让一旁看热闹的墨宸猛然间心跳漏掉了一拍,视线落在毓筱的脸上,不同与以往的跟随,这一次,它有了炙热的温度…… 毓筱笑看着红裳,纤纤玉手微抬,轻飘飘的、温柔的落在红裳的肩膀上—— 腿一软,红裳险些跪在地上,也还好她反应快,要不然,这样磕一下,估计膝盖都要肿了…… 小姐也真狠,竟用了五成的功力来施展千斤坠…… 知道红裳抗住了她的力道,毓筱浅浅笑笑,不动声色的继续增加内力。 其实,红裳她,估计错了。毓筱的功力,增长是极快的,红裳以为的程度,早已经是过去了。 笑盈盈的看着红裳,毓筱绕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到底,没看见什么?” “没看见……”小姐趴在宸世子身上啊! 红裳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却在紧要关头机智的反应过来,将话改了口:“没看见,就是什么也没看见呀。” “嗯,没看见啊……” 毓筱不打算再逗红裳了,因为屋子里有一道视线都已经快要把她给烧着了,若是红裳再呆下去,保不齐过一会儿,她又得让红裳看笑话了。 “没看见那就去吧,去吧……” 后退三步退下,红裳刚走出屋子,却忽然想起来,她是来寻小姐去用膳的! 转身欲回,却又忽然想起:宸世子就在里面,他一向待小姐周全,定然会记得的。 ***** 承德?避暑山庄 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只是,面前呈现出的一切,却让四人望而却步。 他们,又回到了最初到过的那间囚室。 只是,不同的是,原本相安无事的囚犯,他们打起来了…… 或者,说打起来了并不是那么恰当的,因为……这是犹如野兽一般的撕咬。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中了魔障,眼神是空洞呆滞的,撕咬是徒手肉搏,可是却又……力大无穷一样,能一把撕开皮肉,扯断骨头…… “唐柒小兄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饶是陆林这么多年见识不少,面对这样的场面,也还是免不了觉得毛骨悚然。 “是瘴。”唐柒肃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骤冷,“这是一种心瘴,设下幻阵,给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他们自己就会争、会抢、会厮杀,会变得,完全不像人……” 1393.第1393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19 “幻阵?”再次打量一边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华枫不解的摇摇头,满是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幻阵,竟能这么厉害?” 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市面的人,对于阵法,多多少少,都是知道一些皮毛的,他们所见过的幻阵,可从来都没有这样厉害的。 明白华枫等三人的疑惑,唐柒看一眼面前的血腥,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所有人。 “八卦有先后,冥楼内设冥阵,乃文王八卦,也称后八卦,而此处所设的所有卦象,则,全是先天八卦,也称:伏羲八卦。” “这是什么意思啊?唐柒小兄弟,你说的明白一点。”陆林是个粗人,听着这些行行道道的事情,就觉得头大,就没耐心。 “唐公子的意思是说,这里的阵法,要更古老,更久远……” “也就是说,这些,要比现有传世的阵法,更厉害?!”华枫接过了辰宫的话,将意思表达了出来。 “对。”唐柒低低的应和,内心却是迷茫的,这种阵法,他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在书里知道一些罢了,至于怎么破阵,书中却没有记载…… 第一次来这里,他光是识破八卦的排布,就已经费尽了心力,如今再一次前来,他才觉得:上一回,他能得到翡翠心再安全的出去,是何等的幸运! 或者!! 唐柒忽然想到了陆林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转头看向陆林,唐柒的目光将陆林看的发毛犯怵,不由的扯了扯嘴角,问道:“唐柒小兄弟啊,你……你这么看着我,是干什么呀?” “那句话,”唐柒的目光一转不转的看着陆林,“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句话?”陆林有些摸不着头脑,“哪句呀?”他这一路上,话虽然说得不多,但也绝不是只有一句啊,这冷不丁的,他哪里会知道是哪一句?! “就是那一句,”华枫忽然插了话进来,“唐家的机关术,永远也困不住唐家人。” 陆林的脸色在华枫的这一句话后忽然变了变,而后竟然梗着脖子不认账的说道:“没有!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辰宫不禁蹙了眉,虽然他当时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可是他们三人武功都不弱,耳力不凡,分明都听到了。 可是,看着陆林就是一副不打算认账的样子,他们即便是争论,又能说得出什么呢? 无奈的耸耸肩,华枫和辰宫虽然都心有气恼,可是却也是无可奈何呀,便也只能撇开眼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唐柒却忽然笑了,看着陆林,他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了仰天大笑,神色中,隐约还透出几分疯狂之感。 意味难辨,唐柒肆意的大笑回荡在囚室里,在配上眼前这血肉横飞的杀戮,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华枫和辰宫都忍不住在心里打个颤,看着唐柒的眼神,满是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1394.第1394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0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当下的心情了,辰宫斟酌了半晌,也只是问了一句:“他到底,怎么了?” 无奈不解的摇了摇头,华枫觉得,他心里的疑惑并不比辰宫少,言语多了几分无力:“不知道……” 二人对视一眼,最终又将目光落回了陆林身上。 唐柒为何会忽然这样,也许,陆林是最清楚的,就像是,他为何会否认曾经说过的话,也许,唐柒已经明白了…… 在华枫和辰宫都还没来得及问出什么的时候,唐柒却忽然收住了笑,目光如炬的看向了陆林。 气氛在一瞬间绷紧,华枫和辰宫都在不自觉间放轻了呼吸,目光徘徊在唐柒和陆林之间,他们不明白,在这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却又觉得,隐约……似乎已经明白,定然是发生了什么的…… 许久,在几乎凝固了的寂静中,他终于开了口:“陆林,哦,不,也许,我应该叫你……唐林,你说,是吗?” 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陆林避开了唐柒的眼神,却也说明了一切。 华枫和辰宫面面相觑,对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隐约有了一些眉目。 唐林,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高手,机关与暗器具精,是唐家一代天才。 当然,并不止于此,他不止江湖闻名,还是皇上制造局里的第一把交椅,在朝上,任是谁,都会给他三分薄面。 所谓制造局,是清帝登基后,对机关暗器之术的钟爱所以才设下了这样的地方,这唐林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是,后来…… 后来,唐家内乱了,唐门没了,唐林也不知所踪了,这个制造局,也就渐渐的没了用处,被荒废了…… 人们都渐渐忘记了这个淡出了视线的唐林,但是,每当再次提及时,他却依旧是人人津津乐道的人物,因为那些烙印在人们心中,烙印在历史中的事迹,都是不会褪色的。 只是,他们却没有想到,一代天才,最终落得的结局,竟然是呆在这样的地方,不见天日…… 这……这,有些,有些…… “你不说话,可是默认了?”不依不饶,唐柒不容许他的躲避,绕行几步又一次对上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陆林躲不开唐柒的视线,索性也不再躲避,只是看向唐柒的眼神,总是有那么几分莫名的心虚感,就像是,他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唐柒的事情似的。 在华枫和辰宫疑惑的眼神中,唐柒再一次开口了:“当年,若不是你,唐门,也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再一次撇开了眼睛,但是,只是一个瞬间,他又移回了目光,不再有躲闪,里面是一片赤诚,还有歉意:“小柒,你说的不错,就是我,是我错信了人,害了唐门……”也害了她…… 唐柒浅浅的一笑,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是了,曾经在武城的时候,他就已经了结过当年的那些恩恩怨怨了,所以,当面对唐林的时候,他无怨,也无恨。 1395.第1395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1【加更】 因为他知道,唐家的人,不管怎么内乱,怎么不和,都不会想要唐家灭门的,这,只是错信了人…… 只是,他现在,有另一个谜团,想要解开。 “唐林,我只是想知道,这里的机关阵法,你可能,解的开?” 眼下,如何走出这里,如何保住大家,如何救下星阙,才是他心中,最关心的事儿! 可,面对唐柒这样的问题,唐林却沉默了,许久后,他缓缓开了口:“其实,真正扬名江天下的人,不是我唐林,而是唐琳,是我的孪生妹妹。” “所以,也就是说……” 一张哭笑不得的脸,唐柒实在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心里有些说不清楚,是绝望吗?似乎也不是,本来就没有希望,不是吗? 又或许,他可以的,凭他,可以做到的!阿宸曾经教过他的,不论何时,都要在心里留一颗希望的种子,时时刻刻…… 华枫和辰宫的表情也有些说不出的东西,只不过,他们都明白了一点东西——想要离开这里,想要达成目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抬手拍一拍唐柒的肩膀,华枫和辰宫又一次,一人一边,勾住了唐柒的肩膀。 “别担心了,我们,不会就这样死的!” “对!人生还有很多东西在等着我们,怎么舍得死?!” “是啊是啊,不是你们说,一定能出得去吗?”唐林也不甘寂寞的挤了进来,四人勾肩搭背,是彼此的依靠,也是彼此的鼓励。 回视三人,唐柒莞尔,是啊,现在若言弃,阿宸在这里的话,定然得给他一拳不可! “对!我出身唐门,现在又是唐宫的顶梁柱,若是连这小小九龙塔,都不能闯出去,岂不是,太无能了吗?” 相视一笑,四人的心,一定是一样的。 “走!” 一同迈步,他们走的坚定,亦走的勇敢。 ***** 京城 没有昼夜的一片血红,钰麒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心里,真的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始希望,希望景沁,能再来一次…… 每天都无所事事,他只能这么呆着,呆着,一直呆着…… 他数过了屋子的墙壁上,有多少块砖;数过了内室的珠帘上,有多少颗珠子;数过头顶的房梁上,有多少根木头,多少片瓦…… 没人听他说话,也给人跟他说话,他觉得自己现在,张张口,似乎都发不出声音来了…… 饭…… 饭,是每隔一定的时间,就会送来一次的,这样子,他无法辨别是白天,还是夜晚…… 他不敢睡觉,他总觉得:好像一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这个时候,哪怕……哪怕来一只猫,也是好的! 可是,从那一天景沁走了,就连那只古怪的红猫,也不见了,再也没有来过…… 自嘲的笑一笑,钰麒心里说不出的酸酸涩涩,他想,这个时候,如果景沁真的来了,他怕是,也还是会厌恶她。 因为那个女人,她的身上,血气太重,死气也太重,他讨厌那样的气息…… 1396.第1396章 风云再起之到底在哪?【加更】 京城·墨王府 阚泽跪在屋子里一言不发,毓筱走来走去的徘徊着,不知究竟在考虑什么,也一样没有说话。 红裳悄悄的推门进来,有些担心毓筱,她走到榻边,取了裘衣披在毓筱的身上,又走到屋中的炉火前,替毓筱添了些炭火。 小姐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担心世子,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世子的行踪,却是连蛛丝马迹都没能找到,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也难怪,小姐会这么担心了…… 还有就是,宸世子! 小姐这几日心绪不宁,都快要茶饭不思了,可是这宸世子,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在忙些什么,竟然好多日都不见人影了! 还说喜欢小姐,还说对小姐好,这到底好在了哪里?!哼! “小姐,你坐下歇歇吧,一直走,腿不酸吗?” “啊?”毓筱听到了声音,茫然的转头看过去,眼神中带着迷茫与诧异,“红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姐!”红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若是这走进屋子里的人不是她,而是刺客,是杀手,小姐是不是,就该死了?! 可是转念去想,红裳却又为她心疼,若不是担心到了极致,又怎么会恍惚到这等地步呢? 微微的叹一口气,红裳看一看地上跪了半日的阚泽,无奈的提醒道:“小姐,阚泽他……” “阚泽?阚泽怎么了?”毓筱四下看看,顺着红裳的目光,终于看到了一直跪着的阚泽,眼神中在一瞬的茫然之后,变得尴尬。 呃……不小心,给忘记了…… “起……起来,下去吧。” “是。” 退去了阚泽,毓筱在一旁坐下,对上红裳隐含笑意的眼眸,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拧开头不看红裳,毓筱倒一盏茶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结果—— “噗!”喷了红裳一脸的茶水,毓筱皱着一张脸,不停地“呸呸呸”吐着。 “这茶,怎么这么难喝啊?” 对自家小姐无奈的摇摇头,红裳觉得,她根本就像是在照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累极了。 “小姐,这个不是茶,你忘了,这是你给宸世子煎的药茶?” “恩?啊!”毓筱是真的有些呆,“是吗?” 使劲的点点头,红裳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家小姐,“恩,是呢。” “哦,好吧。”以同样认真的表情点点头,毓筱如此单纯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却让红裳蓦地生出了几分不详的感觉…… 小姐……小姐她又摆出这种无辜又无害的模样了,看起来,她又要倒霉了…… 干巴巴的扯一扯嘴角,红裳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一眼毓筱,却正好对上了毓筱的眼睛。 咧嘴一笑,红裳笑得有几分讨好:“小姐,那什么,你想喝茶的话,红裳现在就去给小姐端茶。” 说着,红裳就像是被狼撵了一样,“嗖”的一下就从屋子里遁走了,让毓筱不由的莞尔一笑。 只是,屋子里的人走了,寂静在一瞬间袭来,她的心却又一次沉静下来…… 目光不知道该落在何方,她不知道该问谁: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 1397.第1397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2 承德*避暑山庄 义无反顾的走入了阵法内,唐柒茫然四顾,满心都是疑惑: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这阵法,应该很厉害才对呀…… 目光对上了唐林,唐柒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了然,顿时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 目光快速的扫过了华枫和辰宫,注意到两人的不对劲后,唐柒又迅速的将目光转回到唐林身上,虽是疑问,他却说的笃定:“是因为,我们是唐家人?” 略一踌躇,唐林沉吟一下后才说道:“我曾听琳儿说过,这里的机关术,都是认人的,所以,我猜,应该是这样的。” 机关术,是认人的? 这可能吗? 唐柒对这样的说法,抱有很大的保留意见。但是,在冥楼里的时候,他见过了血、夷、灵、巫四族,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不少的秘术,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在他的眼前上演,对比起来,机关术会认人,又哪里算得上是奇事? 可是,他是唐家人,他学机关术,甚至是精通机关术,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让机关术认人,而且,认的还是一族人…… “那,唐琳有没有跟你说过,机关术到底是怎么认人的?” 缓缓的摇头,唐林一脸茫然,“不曾…… 其实,那时候,我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也就是这里…… 琳儿就要死了,她告诉我,让我使劲往里面跑,她说:这里面所有的机关呀、阵法呀,都不会伤害唐家的人。” 听过了唐林的话,唐柒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唐林在一旁看着三人,心中对华枫和辰宫陷入阵法的事儿,有些着急,却又不敢去催促唐柒什么,生怕打搅了他的思绪…… ***** 站在京城的大街上,四周空荡荡的,寂寥让人有些不适,觉得这样的京城,很违和。 抬眼看去,面前,是……墨王府? 华枫有些疑惑,他觉得:他好像,不该在这里啊! 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正在做……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他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抬手苦恼的揉一揉额心,他努力的想着,可是脑海中,似乎是一片空白……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竟站在了这里……想不起来他在来这里之前,在做了什么…… 他此刻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走进去! 可是,他为什么要走进去? 华枫在心中问了自己这样的问题,却发现:无解。 有一种感觉,好像,答案就在他的脑子里,但若是他不走进去,似乎就永远都碰触不到这个答案…… 似乎是在犹豫,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华枫在墨王府的大门外站了许久许久,终于,他迈开了步子…… 穿过门扉时,习惯使然,华枫留意着两侧,心中却满是疑惑,“怎么会没有一个守门的侍卫?” 可是,奇怪的是,脚步好像……停不下来?! 疑惑就像是天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当华枫迈步走过之后,脑海中的念头,在顷刻间,已烟消云散,只残留了一个念想…… ——华枫记得,他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1398.第1398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3 一步一步走进了墨王府里,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应该是熟悉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路,走的这么顺理成章? 华枫觉得:就好像,这双腿,不是他在支配着,而是……是一个对墨王府极熟悉的人,他在支配着他的双腿,要带他,去某个地方,见某个人…… 对于这所谓的某个人,他的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却还缺一个证实! 放开了心思,华枫任由他的双腿带着他走下去…… ***** 窒息! 水! 辰宫拼命的挣扎着,四肢拍打着水面……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淹死了,他需要呼吸…… 终于,他将头探出了水面,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填补着肺里的空缺…… “辰宫?!你怎么,会来这里?”女子的声音失了清丽,低微孱弱,但还是让辰宫听了个清楚,因为,这是他做梦都想听到的声音…… 生怕是错觉,生怕会失望,辰宫僵硬在水中,不敢回头去看一眼…… 在他面前的水面上,有一圈圈的水纹散开,那是,他落下的泪…… “辰宫,吸气!”含着焦急,费力的去嘶喊,星阙不太知道辰宫到底是怎么了,但是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几乎是本能的,辰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紧接着——水!淹没了他整个人的水! 眼睛睁不开,辰宫无法去看当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这…… 他正在挣扎的手,抓到了一样东西! 从形状判断,这应该,是栅栏,而且,能在水中的,应该还是玄铁…… 心中不禁生出了些疑惑,辰宫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是怎么,就到了这里? …… …… 依旧还是水,出不去!吸入的空气已经渐渐不足以支撑,心口越来越疼,头有些眩晕…… 只是,呆在这四方的笼子里,还是玄铁所造,他又该如何出去? 今日,难道他就要淹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辰宫胡思乱想的时候,空气来的突兀,一下子缓解了他的窒息感,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辰宫,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听到了星阙的声音,这一次,辰宫飞快的转头,终于,他看到了她…… 心中涌现着无数的情绪,他在感谢上天,让他还能再次见到她…… 唇角浮现着浅浅的笑意,带着满足,他一直看着星阙,目光是那么的温柔,情意绵绵…… 忽然,他的神色变了,变得疑惑:为何,他见到星阙会这么开心,这么感动,就好像,她曾经消失不见了一样…… 可,星阙,有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吗? 见辰宫不是愣神,就是看着她,再要么就是想事情,似乎一直都处于神游之态,星阙也是一肚子的疑惑找不到答案。 只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辰宫,你要小心,这里是水牢!”担忧的向着辰宫大喊一句,星阙希望能让他注意一下眼下的处境,不要老是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 1399.第1399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4 水牢?? 辰宫这才第一次看一看四周的一切,可眼中却顿时染上了浓墨重彩的震惊——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水车,有一大半的部分,是在水面之下的,在转轮的最外面,是一个又一个玄铁铸就的笼子,在里面囚禁的,是人! 而他和星阙,就分别囚禁在两个相邻的笼子里…… 当水车转起来的时候,犯人会有一小段的时间是在外面的,可以呼吸到空气,而一大半的时间,则是要在水中度过的,这样子,就可以让犯人不断的经受着窒息的折磨,却又不会被溺死……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竟在水牢里了? 还有星阙,她呆在水牢,又是干什么? 有太多的疑惑,但是辰宫却顾不得想了,因为,又要入水了…… 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辰宫任由水从四面八方淹没了他…… 浅笑着看一眼辰宫,星阙也如辰宫一般,没入了水中…… 这样的折磨,她已经不记得经受了多久,不过……习惯了,也就是那样了,没什么大不了…… ***** 吃过午膳,桌子上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四周的寂静只剩下碗筷不小心碰撞的声音,毓筱正在收拾碗筷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打量一下四周,毓筱的心被疑惑一点点填满:屋子里为什么没有人?墨宸去哪里了?红裳呢?为什么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放下碗筷,毓筱急匆匆的出门,这种反常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只是,跑到门廊处的毓筱却忽然跟人撞了个满怀,摔倒在地上…… 站起身来,相视而立,毓筱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充满了不解。 华枫?!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记得,她有留意过他的行踪,不是去承德了吗? ……好吧!就算是退一步,他就在京城里,但是,他也是断然不可能会出现在墨王府里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宸本该在这里,红裳本该在这里,可是却消失了…… 而华枫,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可是却出现了…… 这是幻境吗? 可是,有谁有胆子将幻境设到墨宸的安宸阁里来? 这一段时日,墨宸可是几乎等于变相的监禁了她,让她根本没有走出安宸阁的机会…… 或者,是有人擅闯了安宸阁,将她给带走了? 可是,这可能吗? 以安宸阁的守备,再加上“千变万化”,到底是得有哪一种本事的人,才能将她从安宸阁里不动声色的带出来呢? 不!这不可能!虽然都说人外有人,可是,不要忘了,她的武功也不错,将这些东西都加到一起的时候,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既然,她不是被人带出去了,那么,基本就可以排除陷入幻境这一种情况了! 但是,眼下所见到的一切,也绝不会是真实的! 排除掉这些不可能的,剩下的唯一可能,便是——这是梦!她在梦里! 虽然,这个梦境真实的就好像刚刚摔在地上的时候都感觉到了疼痛,但是,她还是敢肯定,这就是梦!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即便是再怎么匪夷所思,也是可能。 1400.第1400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5 不过,这一次的梦境,怕是不太简单…… 见毓筱一直看着他却不曾说话,华枫微微蹙了蹙眉,眼睛里划过了几缕黯淡。 他看得出来,毓筱的眼睛虽然看向了他,但是却没有聚焦在他的身上,她只是在发呆,或者在走神,恰好选择了这个方向而已…… “毓筱,好久不见。”不想要毓筱再继续忽视他的存在,华枫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呼。 收敛了思绪,毓筱展颜一笑,“华枫,好久不见。” 其实,比起说什么“华枫,好久不见”,她更想对他说:表哥,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 可是,这样的话,她却不能说,她不能毁了姑姑的心愿。 不过,以前还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这一次见到华枫,毓筱总觉得,极亲切,真的就是亲人。 被毓筱热切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华枫的脸渐渐染上了红霞,浅浅一笑,他言语不自觉的温柔:“毓筱,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笑得一脸恬静,毓筱轻轻的摇摇头,“没什么。” 不明白毓筱脸上的笑意,也不明白她的眼神,但是华枫却没有深究,有几分调笑之意的开口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怎么会?”回以轻笑,毓筱做一个“请”的手势。 跟在华枫的身后回屋,毓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梦境,似乎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她是否能跟表哥在梦里相认呢? 心中动了动念,却是很快就被毓筱否决了。 这梦境来的奇怪,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她还是不要冒险才好…… 其实,如今这样,也很好啊…… *****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唐柒和唐林的表情,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辰宫总是一段时间闭气,憋得脸色通红;可就在他们觉得,他快要憋死了的时候,他又开始拼命的喘息,看在唐柒和唐林的眼中,他就像是一个贪玩的孩子…… 但是,他们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而华枫…… 唐柒很好奇,华枫究竟是见到了什么样的好事儿,竟一直笑得那么……总之,就是很美好的笑,有幸福,有满足,有温馨…… 就好像,他即便是现在就死了,也无怨无悔,因为,他完全是幸福死的! 看着两人,他们真的很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也不能笑,所以,表情就越来越怪异了。 碰一碰唐柒的胳膊,唐林极有兴趣的问道:“小柒,你说,他们到底在阵法里看到什么啦?” 此阵会给人最想要的东西,别人入阵,都打得不可开交,怎么他们两个,一个,笑得好像心满意足,而另一个……玩憋气?? 目光深深的看着两人,唐柒不解的摇摇头,“现在不是好奇他们看见什么的时候,还是想一想,怎么把他们从阵法中唤醒吧。” 这是人的心瘴,陷得越深,越难走出来,最后,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了…… “对对对!你说的对。”唐林点头如啄米的应和着,可转瞬之后,他却拍拍唐柒的肩膀,一副托付重任的模样说道:“那什么,小柒啊,这个事儿,就指望你了,啊!” 1401.第1401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1【加更】 “……”唐柒张张嘴,忽然又闭上了嘴,没有说话。 确实,若是唐林真的是江湖上的“唐林”,他还能指望他些什么,现在,还是算了吧。 只是,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才能破了这个阵法…… ***** 京城*墨王府 匆匆走进了屋子,墨宸有急事要告诉毓筱,只是—— 筱筱是昨夜没有睡好吗?怎么趴在桌上就睡了?天气这么冷,也不怕着凉! 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墨宸内心有些犹豫。 筱筱这些日子一直担心哥哥,也许是真的都没有休息好,只是,今天的事情…… 罢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将毓筱横抱起来,墨宸把她小心的安放在了床榻上,盖好了被子。 手指轻柔的落在她的脸庞上,墨宸低语如誓:“筱筱,别担心,钰麒的事儿,我会办好的……” “华……枫……”毓筱口中一句低低的呢喃,墨宸没有听清楚,却是不禁凝了眉。 方才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他还没有注意到,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以筱筱的武功,即便是对他很是熟悉不设防,也断没有他将她挪到了榻上,她竟还毫无所觉的道理! 这……到底…… 筱筱,她真的是睡着了吗? 墨宸忽然觉得:事情,也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犹豫,墨宸当即运起灵力,注入了毓筱体内。 她身上的离魂咒还没有完全解除,他在害怕,生怕又是与秘术有关的东西。 可是,灵力在毓筱的体内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后,墨宸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这一下,他却更加的不安了! 不是秘术! 但是,外力入体,筱筱却……却还在睡…… 这不对!不正常!可他,却没有找到原因…… 墨宸一下子慌了! 两只手抓着毓筱的肩膀,他紧张的有些颤抖,“筱筱,筱筱,你醒醒,你醒醒!” 榻上的人睡得很沉,没有给墨宸一丁点的回应,让墨宸的心一点点的坠入了恐惧里…… 筱筱…… 筱筱…… 到底怎么了? 该怎么办…… 不!墨宸,你要冷静! 深深的呼吸,墨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他是筱筱的希望,是钰麒的希望,他不能乱,不能慌,一定要镇静!镇静! 目光落在毓筱的脸上,墨宸想要从她的面色上看出些端倪,可是—— 筱筱的面色上,不止看不出不妥,反倒是,有些浅浅的,喜悦,幸福,开心…… 为什么? 墨宸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十万个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通! 终于,他才查到了钰麒的下落,以为可以带着筱筱一起去救出她的哥哥,让筱筱再也不同的担心,不用睡不着…… 可是,回到家,他所面对的,却是…… 一切都不对了,问题叠着问题,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他,究竟是该去救钰麒,还是,守着筱筱,照顾她…… 就在钰麒两难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时候,赤风来催了,“主子,得赶快行动了。” 1402.第1402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2【加更】 他们虽然查到了麒世子的下落,但是却也惊动了对方,若是不抓紧时间行动的话,只怕是,再想找到,就更不容易了…… 墨宸抬头看看赤风,最终做下了决定:“赤风,这件事儿,你先去,一定要将麒世子救出来。” 有些诧异自家主子竟会临时改主意,赤风不由的抬头看了墨宸一眼,却是意外的看见了榻上沉睡的毓筱,心中蓦地升起几分疑惑。 毓筱小姐从来都不会在他们面前这样睡着,难道……主子临时改了主意,是因为毓筱小姐出了什么事儿?! 对!一定是这样的! 在这世上,能左右主子决定的人,从来就只有毓筱小姐一个而已,只是,毓筱小姐这样子,倒是很像…… 想到自己还在幽山时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他隐约觉得:这个,很像…… “主子,毓筱小姐,她是不是……” “你知道筱筱怎么了?” 话忽然被打断,赤风有些被墨宸的态度吓到了,愣了一下后,赤风才急忙回答道:“主子,属下也不敢肯定是不是……” “别说这些,只说是什么。” “是。主子,赤风觉得,毓筱小姐,是被人拉入了梦境,其实,也是一种幻境。” “被人拉入?”墨宸很敏锐的抓住了重点,对于这一点,他很疑惑。 对阵法,他知道的也不少,却从没有听说过还有可以被人拉入的幻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筱筱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拉入幻境呢? “主子,属下也不敢肯定,只是觉得很像。” “具体说说。”虽然他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认为:要好好了解一下才好,万一真的是呢? “主子,这是一种古阵法,入阵的人,内心会被剖析,丝毫都不能隐藏。 而阵法,它很神奇,会根据一个人的内心,给他最想要的,或者,他最害怕的…… 而它,最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于,入阵人在阵法中找上的人,会被拉入幻境……” “那,会怎么样?” “如果一直在幻境里走不出来,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也就是”死了…… 这是所有的幻境都有的结果,根本无从争议。 “可有解救之法?” 赤风紧了紧眉心,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把握,“主子,也许可以试试,利用灵珠。” 灵珠? 是了,灵术以洗涤为主,贵在祛除…… 也许,真的行! 不再耽搁,这个时候,但凡是有一点可能的办法,墨宸都不会放过的。 只不过,没有笔仙,利用阵法启动灵珠,是怎么都不可能了,便只好用老法子了。 划破掌心,鲜血滴在毓筱的唇角,流入了口中…… ***** 终于等来了人,钰麒心中高兴的恨不能抱着来人哭一顿,当然,前提是:来的人不是她。 冷眼看着景沁,钰麒的态度依旧是那么的疏远,在静静的等待着她说些什么。 景沁扫一眼钰麒,并没有与他说话,而是对着身后吩咐道:“来人,将他带走!” 1403.第1403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3 在景沁话落的瞬间,四个身着宫装的女子迅速出现,拉着钰麒便往外走去。 终于能出了那间一片红色的屋子,钰麒的眼睛忍不住四下打量,隐约觉得这地方似乎很熟悉,可是却又因为眼睛看红色太久实在不舒服,便没有太过为难自己。 闭上眼睛随着宫女行走,钰麒能感觉到:他们似乎是正走在密道里。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他原本以为,景沁是将他囚禁在皇宫里的,可是这一次的地点转移,却推翻了他原本的看法。 不过,被囚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半刻哀未解,即便是眼下抓着他的四个女子,他都尚且对付不了,更遑论脱逃?! 更何况,他失踪的日子也不短了,却始终没有人找上门来…… 景沁,她确实今非昔比了……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 对坐屋中,毓筱正在煮茶。 煮茶总是要花很多心思在里头的,所以,毓筱总是愿意将茶煮给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滤过第一遍的茶水后,毓筱斟一盏茶递给华枫,“来,尝尝吧,我最喜欢茶。” 温柔的笑意从不曾离开过,华枫笑着接过毓筱手中的茶盏,轻品一口—— 此茶入口微涩,感受如云似雾,总有种抓不到的缥缈,可是待细细回味,却又会发现,如初雪般清冽干净的味道…… 这是,“雪山云雾?!” 浅笑点头,毓筱的神色带着一种恬静的美,轻轻的说道:“我喜欢它抓不到缥缈,却更喜欢它隐藏在缥缈背后的真实与简单。” 人活在世上,事事物物,原本,都是遵循着最简单的道理的,可是,无奈却有人心,将一切都复杂化了…… 若有所感,华枫微叹:“是啊,简单,才是最本真的。”可是人往往都容易忘掉最初的,忘记初心…… 初心?! 对了,他的初心,又是什么? 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华枫的眉心,一寸寸收紧。 茶香品茗?!静坐闲谈?! 不!这不是他的初心!他…… 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可,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 “华枫,华枫。”对华枫的忽然色变,毓筱满是疑惑,见他始终不曾应声,毓筱抬手推了推华枫。 对上华枫疑惑的目光,毓筱张口想要问问他怎么了,却忽然听到,耳边似乎有什么声音。 屏住呼吸,凝神静听,毓筱隐约才辨得了那声音究竟是什么。 “筱筱,筱筱……” 声音好似空谷传来,带着空旷的回荡,让毓筱匆忙四顾,想要将说话的人找出来。 只是,她看了一圈,却始终找不见人影,不由的问道:“是谁?谁在叫我?” “……” 没有得到回答,毓筱不甘心的又问一次:“到底是谁在叫我?” 她的心中忽然觉得很不安,她能从这道声音中听得出,焦急、担忧、不安…… “毓筱,你怎么了?”对毓筱忽然的紧张,华枫心中有很多不解,也很担心。 1404.第1404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4 将华枫的表情看在眼里,毓筱的心更加不安了,因为华枫的表情,在告诉她:他,兴许什么都没有听见…… 隐忍着内心的不安,毓筱终究还是不死心的试探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哪里有什么声音啊? 不解的看向毓筱,二人对视一眼后,有志一同的选择了屏息凝神注意听,可是,声音却没有了。 “毓筱,哪里有声音?”华枫什么都没有听到,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毓筱听错了。 “奇怪……”低低呢喃一句,毓筱的心中也怀疑起来:难道,方才,真是我听错了? 毓筱心中在刚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耳边的声音,又来了。 “筱筱,筱筱……” 确定了自己没有幻听,毓筱一把抓住了华枫的手,“你听,你听,又有人在叫我!” 低头看一眼被毓筱紧紧抓着的手,目光又落到毓筱含着紧张与担忧的脸上,华枫轻轻的摇了摇头,“哪里?声音在哪里?是谁在叫你?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你,你没听到?!”虽然心中一直有这样的念头,可是当真的被证实,毓筱的心还是有不小的波动。 “没有。”缓缓的摇摇头,华枫的心底也有些不安在一点点的蔓延…… 没有?怎么会这样? 对上华枫有诸多不解的眼眸,毓筱的心底也有着许许多多的疑问。 这里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突然见到华枫? 是不是,华枫他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这个一直在叫她的人,是谁? 这世上,叫她筱筱的人…… 是墨宸?! 是墨宸在叫她! 出了什么事儿?墨宸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担忧与恐惧? 不行,不能在这样了…… 不能…… …… 眼看着毓筱一点点的陷入沉思,华枫忽然很害怕,他不想要毓筱再这样想下去! “毓筱。”手掌猛然一下子拍在毓筱的肩膀上,毓筱被他吓了一跳,瞬间散去了思绪,“怎么了?” 对上毓筱的眼睛,华枫心虚的避开,扫过桌上的茶,他借口说道:“没什么,就是茶快凉了。” 说着,华枫执壶沁两盏茶来,将其中一杯递到了毓筱的手中。 以茶盏做掩,华枫避开了毓筱带着疑惑和审视的目光,心里早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他到底在做什么呀?! 他在害怕什么?怕毓筱离开这里吗? 为什么?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为什么要怕? 可似乎,他就是在怕…… 为什么呀? 这到底是怎么了? …… …… ***** 眼看着毓筱脸上的挣扎之色忽然又安静了下来,赤风心里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团团转。 可是,看一眼墨宸紧绷的面容,他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担心来,只生怕自家主子会担心的要拆了这里。 他就在墨宸的身边,最清楚他此刻的心境,就如同他身上不要钱似的往外泄的寒气,主子是在恨自己啊! 1405.第1405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5 他最想保护的人,就睡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无能为力,这一种无力感的折磨,定然是人生最痛的。 只是,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麒世子的下落,难道要就这样放弃了吗? “这里有我,你速去贤王府。” 就在赤风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提醒墨宸之时,墨宸的话忽然在耳畔响起。 微愣了一下,赤风急忙拱手领命:“是。” 毓筱小姐担忧麒世子的心是那么的明显,若是真的因为她自己而耽误了麒世子的救援,想必,毓筱小姐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也会十分自责的…… 深深的看一眼赤风离去的背影,墨宸在心中默默的祈祷:赤风,救钰麒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 ****** 贤王府*书房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正在屋里忙碌的人,贤王微冷的声音传来:“进来。” “王爷。”推门入内,赤风拱手一礼。 “赤风?”对于出现在这里的人,贤王有着明显的惊讶,然一瞬之后,他已是一片淡然,只是言语疏离:“不知阁下到此,有何贵干?” “王爷。”对于贤王的疏离,赤风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转目四顾,意有所指。 狐疑的看着赤风片刻,贤王没有从赤风的脸上看出什么,收回目光,他扬声下令:“都退下。” “是。” 屏退了左右,贤王不再耽搁,开门见山,“现在,可以说了吗?” 对上贤王的冷脸,赤风摸摸鼻子,心中了然,贤王这是因为他的来去自如伤了面子。 有些想笑,可是赤风却不得不紧绷着一张脸,神情严肃:“还请王爷应允,赤风想要去一趟,麒麟居。” “麒麟居?”贤王忍不住蹙蹙眉,他觉得:他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不知,所谓何事?” “请王爷随赤风走一趟,便知。” 将信将疑的打量赤风一眼,贤王点点头,“请。” ****** 掌心的血还在往毓筱的口中滴落,墨宸在她的耳畔低语。 “筱筱,你醒醒,醒过来……” 一阵眩晕的感觉让毓筱身子不稳,猛然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毓筱险些摔在地上,是华枫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几乎是出于本能,毓筱才刚刚稳住了身子便挣开了华枫的怀抱,后退三步,拉开了距离。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臂弯,华枫愣了愣,毓筱也尴尬的撇开眼去。 两人各自站着,气氛变得很奇怪,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筱筱,你想不想去救钰麒?” 那道声音又来了,“钰麒”二字,就像是毓筱一直放不下的心事,让毓筱猛然紧张起来。 “你是谁?” “是墨宸吗?” “你在哪里?” 大声的问询,声音回荡在四周,毓筱这才恍然发现:她已经不在墨王府的安宸阁,而是——树林?! 心中有疑惑,但更多的,则是了然! 果然,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 看一眼华枫,毓筱觉得:也许,她可以从华枫入手。 1406.第1406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6 “华枫,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哦不!你为何,会到墨王府?” “墨王府?”华枫疑惑的拧着眉,看着毓筱的眼神全是不解,“毓筱,我们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一直在这里?!”毓筱被震惊了。 “是呀。”华枫被毓筱的表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牵强的扯一扯嘴角,他笑意苍白,“怎么会在墨王府呢?那里,我也进不去呀。” 没有再去接华枫的话,毓筱知道:她没有记错;而华枫,他也没有说谎!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的记忆,在一点点,被修改! 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奇怪的事情,毓筱茫然的坐回到椅子上,她觉得:她需要时间来想一想,想想该怎么办…… “筱筱,你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 耳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毓筱凝眉仰望着天际,这一次,她没有再去大声喊问,而只是低低的应道:“我知道,你是墨宸,我听得到……” 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知道,我听得到…… “筱筱,你听我说,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是别人的幻境。” “别人的幻境?”毓筱低低的重复一句,猛然抬头看向了华枫,心中已经了然。 是华枫,是他在承德遇到了什么事情,入了幻境,找上了她…… 她记得赤风曾经说过:幻境虽然害人,但却是在反应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世界。 一直以为,这么多年不见,华枫儿时对她的情意,就如同童言无忌,早已是过眼云烟,却不想…… 且不管华枫对她是怎么样的心念,他是姑姑失散多年的儿子,是她的表哥,就冲这一点,她都必须保他平安。 疾步上前,毓筱伸手抓住了华枫,看着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让华枫有一种事关天下的感觉。 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华枫尴尬的笑一笑,问道:“毓筱,怎么……怎么这么看着我?” 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毓筱一丝不苟,“华枫,你好好想一想,你原本在做什么?” 要走出幻境,她就必须唤醒华枫,让华枫从这个虚假的世界里,醒过来! “原本?”华枫不解的眨眨眼睛,却是对毓筱的话很顺从。 细细的回忆,他记得:他来找毓筱,与她闲谈、品茶…… 这样子的生活,是他一直都想要的,想在一抬头的时候,就能看见毓筱的笑脸…… 只是,为什么心中总觉得:少了什么…… 看着华枫眼底越来越多的迷茫,毓筱知道:若是只指望着华枫找回初衷,只怕是破阵无期了…… 赤风说过:心中的念越深,越执着,进入幻境,就会显得越深,越难醒…… 只是,除此之外,她还能用什么法子呢? 目光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毓筱有些无助…… 墨宸,你帮帮我…… ***** 推开麒麟居的门,贤王在门外站了站,才迈步走进去。 回头看向赤风,贤王依旧是一张冷脸,早已没了当年初入京城时那种温润如风的感觉。 1407.第1407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7【加更】 “现在,可以说了吗?” 知道自己卖的关子太多了,赤风很识趣的点点头,直言道:“王爷,其实,麒世子他,一直都在这里。” “你说什么?” 对于赤风的话,贤王的第一反应,是怒! 无稽之谈!他的儿子若是在府上,他又怎么会找不着?! 然,第二反应,却是:冷静——沉思。 墨宸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赤风是他的下属,也绝不会闲来无事跑到他的府上说几句胡话戏弄于他。 只是,这个赤风,一句话喘三回气,卖关子是不是卖的太欢了?! 满眼怀疑的看着赤风,贤王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说: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本王找人,把你给扔出去?! 对贤王明显不信的表情,赤风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不知是否可向王爷借两个人来。” 微微点头,贤王对着虚空吩咐一声:“进来。”当即便有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落在屋子里。 打量二人一下,赤风在心中暗暗的盘算了一下两人的轻功与自己的,有几分得意的弯了弯唇角。 “麻烦二位大哥了。”赤风向左前方走出了三步,脚在地面上踩了踩后,对着两人说道:“麻烦两位,将这里的地面,翻开。” “王爷?”听过赤风的话,两位黑衣人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同时看向了贤王。 他们从来都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 “照他说的做。”淡淡的吩咐一声,贤王的目光锁着赤风脚下的石板,心中早已思绪翻涌。 “是。” ****** 水牢 “星阙,你还好吗?”终于又一次得了喘息的机会,辰宫急忙问道,言语中的担忧不加掩饰。 “我还好,倒是你?” 星阙在这里呆的久了,这样的苦,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早已经习惯了,反而是辰宫,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定然还是不能适应这样的窒息感。 “我也没事,你别担心。” 不得不说,溺水的感觉,真的很可怕。清晰的感受着身体里的空气在一点点减少,得不到气息的补充,就像是有人掐住了脖子…… 可是,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流失…… 人都说:其实,死亡的本身并不可怕,而人心真正畏惧的,是死亡之前的那些不确定! 就好比:他被浸在水中,不知道死亡何时到来,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要承受多久,也不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失的恐惧,又会持续多久…… 只不过,星阙在这里,不是吗? 能与她承担一样的痛苦,对他来说,那是一种幸福。 世人常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能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人生有情,不外乎三种:亲情、友情、爱情。 亲人之情最啊无私,也就注定了不会有“同享福,共患难”! 我们的亲人,尤其是父母,总是想要承担一切,给我们最好的,也就是:父母患难,儿女享福。 1408.第1408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8【加更】 朋友之情最重义,都说是义字当头,可是却也最脆弱,往往都逃不脱“同享福易,共患难难”的结局…… 而爱情…… 爱情是个难以言说的东西,身为男子,总不免会有几分大男子的心在作祟,认为守护自己的女人,是必须!所以,这个时候,就更不必谈什么共患难了…… “辰宫,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星阙也真是觉得够了!她真的很想对辰宫说一句:佩服! 她完全不明白,这一位被困水牢,怎么会这么……这么……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这一种态度了! 说他漫不经心吧? 可他不是!对待水牢里承受的折磨,他很坚强,没有无谓的抱怨。 可说他态度认真,珍惜着生命? 星阙只想说:谁敢说这样的话,她定要替他洗洗眼睛,让他看看清楚!一个呆在水牢中还敢整日里不是走神就是发呆的人,你确定他不是在找死吗?! 真是想不明白了,这一次见到的辰宫,怎么这么奇怪?! 将星阙气急败坏的语气收进心里,辰宫笑得很开心。 不管星阙是作为师妹在关心他,还是其他的,能听到她的关心,他就很开心。 “恩,知道了。” 明白辰宫脸上的笑意是什么意思,星阙忽然沉默了,暗暗的叹一口气,她却没有说什么。 她想,很多话,她不必说,他也一定能懂! 既然他选择这样的路,就一定有他的坚持与理由! 她无权干涉,也不能左右,就像:她一直都明白墨宸的心意,但是,她却依旧走在这条路上,从没有回头之念…… 她的选择,从来无关其他,也从来不为回报…… 他们,都是同一种人…… ***** 贤王府*麒麟居 地面被启开,露出的却不是泥土,而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很明显,这下面,有地道,有密室! “这?”上前两步,贤王看着底下的黑洞,面色骤然如外面的天,一片冰冻。 从听到赤风脚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时,他就已然发现了,如今得以印证,看着这个黑乎乎的地洞,贤王只觉得是有人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对身后的二人做个手势,两人身形麻利,立即点了火把下了地道。 贤王没有含糊,在二人下去后便紧随着下去了,赤风看一看贤王仿若结了冰的背影,微微耸耸肩,不置一词。 其实,他能理解贤王此刻愤怒的心情,毕竟,有人将暗道挖到了他的王府里,可是他却不知道!更甚至,他的儿子被人劫走了,就藏在他的王府里,他还是不知道…… 这样的事情,哪怕是放在他赤风身上,也觉得像是打了脸,更遑论是贤王呢? 摇摇头收敛了自己这些没用的心思,赤风纵身一跃,也入了地道…… 主子可是把麒世子交到了他的手上,若是出了岔子,只怕是…… ****** “墨宸,墨宸……” 低低的呢喃声在耳边响起,墨宸却像是被一道惊雷惊了心,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1409.第1409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9 因为想要唤醒毓筱,所以墨宸一直凑在她的耳边说着话,耳朵刚好就在毓筱的唇边,也就恰到好处的捕捉到了她细若蚊蝇的低语。 “筱筱,筱筱,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墨宸是惊喜的,他曾经有多无力,就有多想能唤醒她。 可是,他还是有恐惧,生怕这只是夜空的流星、绽放一瞬的烟火,是他抓不住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的期盼着,压抑着所有的不安,一颗心完完全全的,只因为榻上躺着的人而起起落落着,七情六欲都牵动,也只为一个她…… 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曾发现,原本那个心冷情冷的墨宸,也有了能牵动所有情绪的人。 …… …… 有一种撕扯的感觉,毓筱觉得:就像是有两个人正在扯着她的身子往两边拉,好像要将她撕成两半…… 痛苦的感觉如潮水涌来,是那样的来势汹汹,可是毓筱却发现:她无法说得出,具体痛在哪里。 似乎全身都在痛,可是细细考究,她又发现,每一个地方,似乎,都没有痛…… “毓筱,你怎么样?” 华枫担忧的扶住毓筱摇摇欲坠的身子,一颗心因为她,皱成了团。 他看得出,毓筱此刻一定很难受…… 笑着对华枫摇摇头,毓筱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受,便索性,选择直接隐瞒了便罢。 只可惜,这里没有一面镜子,若是给毓筱看看她此刻的脸,想必,她就再也不会兴起什么隐瞒的念头了…… 这一张脸,惨白的容色让人心疼,细密的汗珠沁出,濡.湿了长发,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又该如何让人相信她没事呢? 不想拆穿她让她为难,华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扶着毓筱在椅子上坐下,希望可以她稍稍舒服一点。 想要去给毓筱倒一盏茶来,却忽然被毓筱抓住了手。 她隐忍着全身的疼痛,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维持言语的平静,“华枫,你要想起来,想一想你去承德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想起来!” 她有直觉:她之所以会这么难受,与华枫、与墨宸,都有关! 他们,一个想要将她留在幻境里,一个却要把她从幻境里拉出来…… “承德?” 他去承德了吗? 脑海中忽然有些画面闪过,华枫隐约记得:好冷!冷的说话时都牙关打颤! 好像,身边还有一个人…… 是谁? 去承德,又是为了什么? “筱筱,接受灵珠的力量。” 墨宸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毓筱心中思量着墨宸这一句话的意思。 接受灵珠的力量?该怎么接受?怎么做才算接受? 灵珠一直在她体内,可严格说起来,其实,对灵珠,她是一无所知的! 这所谓接受…… 墨宸确定他不是在故意拿她说笑吗?难道他不知道,她对灵珠,知之甚少吗? 就在毓筱心怄的想要打墨宸一顿出出气的时候,墨宸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了,“筱筱,屏息凝神,感受灵珠的存在,感受生灵之力。” 1410.第1410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10 纵一纵鼻子,毓筱觉得自己完全成了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 生灵之力?就是那个宛如月光一样的东西吗?他确定他不是在说笑话吗?这大白天的,要怎么感受?! “生灵之力乃万物的生命之力,生命力生生不息,无关昼夜。” “……” 毓筱被吓了一跳:墨宸他,他…… 听着话的意思,他好像能听见她的心声啊! “不是能听见,而是能通过灵珠,知道你的所思所想。” “……” 毓筱好想骂一句“卧槽!”,可是这样的话实在有辱斯文,她也只好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又默默的给咽了回去。 不过,这灵珠…… 怎么感觉她好像是被坑了呢?心中的想法就这样被人窥视了…… “呵呵……”墨宸的轻笑之声很好听,就回荡在耳边,让毓筱觉得:这比天下间所有的乐曲都好听,说什么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全不如墨宸一笑! 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墨宸为什么笑了,毓筱深深的窘迫之后,便是深深的反思。 她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怎么就忘了墨宸能知她心中所想,刚刚那一句咽回去的秽语,说与不说,根本没差别! 再一次知道了毓筱的心声,墨宸忍不住莞尔一笑,却是无声,生怕那丫头再有个什么心思,扰了他的注意,耽误了正事。 “筱筱,集中精神。” 安宸阁内,榻上二人,盘膝对坐,双手相抵。 深深的看一眼毓筱,墨宸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月色的莹光在白天看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有粼粼波光流向了毓筱…… ***** 火把的光明明灭灭的烧着,面前的密室没有光,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是贤王的眼睛,幽深的墨色,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开门。”冷声下令,两个黑衣人立即上前,对视一眼后,他们一同出手,劈向了门扉。 “哐——”木门经受不住力道应声倒地,四人一涌而入,火把映照下,屋子里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入目的一片红色,让几人都眼睛不适的撇开头,适应一下后,他们这才发现:此处,早已是人去楼空。 气急败坏,贤王第一次动了这样大的怒气,砸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扯掉了那些赤红的帘子、珠串…… 不小心伤了手,血珠随着红珠一同落地,混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明白,贤王心中的怒火,需要发泄,他太过苛责自己了…… 也是!这里是他的王府,他的儿子失踪,就藏在他的地盘,可是,他不仅毫不知情,还让人给溜走了,他没有气的直接砍自己两剑,就已经足以说明贤王的忍耐力非凡了。 赤风也是自责的,已经查到了地点却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他如何能不气?!如何能不恼?!又该如何向主子和毓筱小姐交代?! ***** “毓筱……”华枫目含希冀的望着毓筱,那样幽深的目光,毓筱看的明白,他是不想让她走…… 可是,她不能! 1411.第1411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11 有时候,不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要勇敢的承担,就要勇敢的面对,面对这样的目光,面对许许多多无奈的伤害…… “华枫,我……”我必须这么做,对不起…… 毓筱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她觉得,没必要了。 她知道,其实,华枫他都懂!若是他此刻并非陷入幻境被蛊惑了,他一定也会和她做一样的选择! 挥一挥手,毓筱的身影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毓筱!” 华枫疯了一般的扑过来想要抓住她,可是手中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张开手,他什么也没有,一无所有…… 跌坐在地上,华枫像是被抽了灵魂,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人好心疼。 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好像活着都失去了意义,华枫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就好像这一刻,他已经死了…… “华枫,你不想救星阙了吗?!” “华枫,你给我醒醒!” “华枫,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把你和风天骏扒光了扔在一张床上,然后在四处宣扬你们两个有龙阳之好!” “还有你风天骏,你听到了没?!我唐柒可是言必行,行必果的。” “还不醒?是不满意本公子的招待?” “好!那本公子再给你们弄十个八个最丑最丑的女人,怎么样?” “哈哈,不喜欢丑女是吧?可惜呀……没用!谁让你们两个都不醒呢?这事儿自然由本公子说了算了!” “华枫……” 一声又一声,咆哮声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响,华枫被这声音吵的有些烦,可是当听到他的话的内容时,心一下子就掀起了波澜。 星阙…… 风天骏…… 对了,他是来找…… 华枫才刚刚想到这里,然,在听过唐柒接下来的话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内心的一片萧瑟,就像是狂风吹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风来时什么都没有,只有风;风走了还是什么都没有,连风也没有! 这家伙!在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呢! 怒气上头,华枫气冲冲的冲出去,欲跟唐柒算账,迈出的步子简直就是横冲直撞。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华枫身子不稳向地面跌去,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眨一眨眼睛,华枫茫然四顾,却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正躺在唐柒的怀里。 猛然想起了唐柒说过的话,华枫一个鲤鱼打挺便起了身,慌忙的后退几步,同时还不忘一把将唐柒推开。 毫无防备,唐柒原本因为华枫醒来的喜悦还没来得及表露,就这样被人无情的一把推倒在地上,摔的屁股生疼。 稳住脚步,华枫一脸警惕的看着摔坐在地上的唐柒。 简直被华枫防狼一般的目光怄的吐了血,可是唐柒终归是看在他总算醒过来的份上,翻个白眼,没有跟他计较。 收敛了神色,唐柒看向了由唐林扶着的辰宫,微不可见的叹一口气。 他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样子,根本就是完全陷在了幻境里,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来唤醒他了…… 1412.第1412章 风云再起之囚禁之地12 顺着唐柒的目光,华枫也看向了辰宫,想到自己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他已然明白了辰宫此刻的境况。 “唐公子,不能将他唤醒吗?” 唐柒缓缓摇摇头,“我不能,唤醒你的,根本不是我。” 华枫能醒,是因为被他拉入幻境的人很清醒,而辰宫,很明显,他这边的情况,根本就是一团糟! 有了唐柒的这一句话,华枫也顿悟了些什么,看一看辰宫时而闭气,时而喘息的样子,华枫开口说道:“我想,我知道他的幻境,是什么了。” ***** 气过了便冷静了,贤王没有再耽误时间,当即吩咐道:“去看看周围有没有暗道?” 令行禁止,两名黑衣人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探查了四周返回。 “王爷,往西北的方向,有一条密道,但是,属下进去探查过,密道已经被封死了。” “西北?” 西北,那不是皇宫的方向吗? 难道,是皇上? 贤王沉沉有思,片刻之后,他还是觉得应该先去看看。 “前面带路。” 四人来到了暗道里,赤风蹲下身去细细的查看着地上的痕迹。 “王爷,这里在不久前,有人出入过。” “那就是说,麒儿是在不久前才被转移出去的?” “我想,应该是的。” 原来,还是晚了一步! 赤风有些懊恼,这些人实在太谨慎了,也太狡猾了! 他们竟然将麒世子藏在贤王府,这根本就是他们所有人想都不会想的地方,他若不是误打误撞,也断然不会知道的。 而且,那时候得到这消息,他的心里也还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结果却在探查的时候打草惊蛇。 如今,想再一次找到麒世子,还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功夫…… ***** 猛然一下睁开眼睛,毓筱坐起身来,若不是墨宸躲得快,毓筱非要撞上了墨宸不可。 一把抓住了墨宸的胳膊,毓筱急切的问道:“墨宸,哥哥……” “等等吧,等赤风回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哦。” 看起来,赤风是去救哥哥了,若不是因为她忽然出了状况,此刻,应该也会和赤风一起去救哥哥吧…… 毓筱沉默了片刻后,又忽然出声了,“对了墨宸,我见到华枫了。” 墨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毓筱,微微挑了挑眉。 她一直就在安宸阁里哪都没去过,说见到华枫,自然就是在幻境里了。 悄悄的打量墨宸一眼,毓筱未从墨宸的脸上看出什么,斟酌片刻,她还是决定问上一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去承德,是为了什么事儿?” 有心留意了华枫的行踪,但是毓筱却没有去查华枫所做的事情。 “救星阙。”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毓筱会问这个,墨宸的答案早已经等在这里,说的一片淡然。 可是落在毓筱的心里,却是激起了层层疑思。 救星阙?! 华枫他失踪树林时,还是婴孩,之后就一直长在国公府,与冥楼并无交集,又是怎么会认识星阙呢? 1413.第1413章 风云再起之别后悔哦~【加更】 难道说……?!! 毓筱的眼睛一点点张大,满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墨宸,“你的意思是说?!” “不知道。”依旧淡然,墨宸缓缓摇摇头。 被墨宸的答案弄得有些糊涂,毓筱怎么都不会认为她想得到的,墨宸会没有想到,那么,他会这样说的理由…… 勾唇浅笑,毓筱点点头,“对,不知道。” 就如墨宸曾经说过的,他认识的,就只是星阙而已,至于她另外的身份是谁,与他无关! 不过,想到幻境,毓筱的心又提了起来,“墨宸,他们可能遇到了麻烦。” 唇角露出了一丝笑纹,墨宸没有分毫的担心:“放心吧,有唐柒在,不会有事的。” 唐家留在这世上的,还能好好的闯一闯机关阵法的人,也就只有唐柒了而已,若是连他都没有法子的话,那也只能说:时也,运也,命也! “唐柒?”毓筱猛然转头看向了墨宸,“他什么时候去的?不是!你为什么还能指使他做事?” “什么指使?!那是帮忙!我们是朋友!” “行行行!你有理!”对墨宸冠冕堂皇的道理无言反驳,毓筱翻个白眼,却在下一刻忽然将话锋一转,“不过,宸世子,你用本姑娘的人,难道不应该跟我打声招呼吗?” 看着毓筱煞有介事的样子,墨宸无奈的摇摇头,在床边的地上随意的坐下,他用没有被毓筱拉着的那只手支着下巴看着毓筱,笑意浅暖。 “那……唐姑娘,不知道在下现在跟你打招呼,还来不来得及呢?” “呵呵”一笑,毓筱高傲的拧着脑袋,“这个,可要看本姑娘的心情!” 目光回转,却看到——血! 掌心的血迹沾染在脸颊上,毓筱顿时紧张起来,一把拉过了他的手。 “墨宸,你的手……” 手腕翻转挣脱了毓筱的手,墨宸将手掌收了回来,低垂了眼帘避开毓筱的目光,他言语平淡,若无其事,“小事而已。” “是……我?” 从墨宸的反应,她分辨得出:又是那样的法子! 怪不得一直觉得口中腥甜,原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眼看着毓筱的表情越来越怪异,墨宸实在忍不住了。 对着墨宸又是撇嘴又是耸肩的,毓筱随手挽着一缕垂到胸前的青丝,怎么看都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没什么啊?只不过……我又不是嗜血狂魔,喝了血,当然得难受一下了。” 后面的一句,是毓筱的低语,可是墨宸他耳力非凡,低不低语,根本毫无意义。 “你!”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墨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丫头!真是不识好人心! “我怎样?”毓筱忽然凑近了墨宸,一脸嚣张的对着他扮个鬼脸,“不满意,你咬我啊!” “小丫头,你小心嚣张过头!” “呵呵……”对着墨宸好看的笑,毓筱也不由的轻笑起来,应他一句:“我就是嚣张!” 眸光流转仿若落下了漫天星辰,墨宸勾唇一笑多了几分邪魅之感,醇厚的声音低沉微哑,蛊惑着人心:“可是你让咬的,别后悔哦~” 1414.第1414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6【加更】 “哎!不……唔……” 毓筱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有一双柔软的唇瓣将她堵住,舌头划过她的贝齿,攻城略地……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唇齿间蔓延开,手脚就像是一瞬间失了力气变得绵软,可是想要抱紧墨宸的念头却又是那么的强烈…… 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就在毓筱一点点沉沦的时候,唇上忽然的疼痛让她猛然拉回了理智。 意识到他们做了什么,毓筱一把推开了墨宸。 原本就是在地上坐着,这一推,墨宸没有防备,竟直接向后倒去,后脑勺撞上了椅子,“咚”的一声,听着就很疼。 毓筱抹一把被咬的生疼的唇瓣,张口就骂道:“你属……” 然,当看到墨宸摸着后脑勺从地上坐起身来的模样,毓筱顿时不生气了,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毓筱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笑声中,墨宸的一张脸先是一点点转红,后又一寸寸如染了墨,黑的能挤出汁来! 紧绷着一张脸,墨宸瞪毓筱一眼,“别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肚子不疼吗?!” 墨宸不说的时候她还不觉得,这一下,还真的觉得肚子有些疼。 捂住肚子想要停下来,可是毓筱只要一看到墨宸还盘膝坐在地上的样子,却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 墨宸的脸色又黑了一寸,恨不能上前去堵住那张小嘴,让她再笑笑笑! …… …… 屋子里的笑声让赤风站在门外徘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 这些日子,主子一直忙忙碌碌,又因为总是出事儿不太平,将毓筱小姐看在了安宸阁里,两人之间就像是横着一根刺,总也没有个好脸色。 如今,两人难得能开心一回,却…… 可是,这不是能耽误的事啊! 开门声忽然响起,在看到赤风的时候,毓筱的笑一瞬间消失了。 墨宸若无其事的从地上起身,弹一弹衣衫上的褶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其实,从赤风的神情,他们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 承德*避暑山庄 “我想,我知道他的幻境,是什么了。” 唐柒和唐林同时看向了华枫,这是他们两人一直不能解的谜。 “是什么?” “水牢!” 华枫笃定的态度,语气不容置喙的吐出两个字,看着两人神色各异的脸,他开口解释道:“我在幻境中看到了一个人,是我喜欢的女子…… 所以我想,这个幻境,它是人心的反应。 辰……风少主他为了星阙,不惜身闯九龙塔,定然是喜欢她的……” 对于华枫的解释未置一词,唐柒似笑非笑的看着华枫,问了一个让华枫措手不及的问题。 “华少爷,不知,你的心上人,是哪一位?在下可认得?” 脸色微微僵了僵,华枫回以一笑,略带几分勉强,没有说话。 唐柒却不依不饶,“该不是,你和风天骏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吧?” “休要胡言!”清儿是他的妹妹,即便是唐柒不知情,他也还是听不得这样的话! 被华枫忽然气恼的反应吓了一跳,唐柒有些搞不明白,却并不往心里去,只是摇摇头,收了他的八卦之心。 他一向都是懒人,问这么几句话,也不过是应应景罢了,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1415.第1415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7 看一看唐林和辰宫,又转头看一眼华枫,唐柒扬声问道:“走不走?” 既然已经知道了辰宫的幻境是什么,那么,只要到了水牢,找到了星阙,应该就会有办法能够唤醒他。 “走。”华枫当然要走,只是,看一眼面前的路,他不解:“走向哪里?” 他不知道他陷入幻境的这一段时间,唐柒做过什么样的准备,他只记得,他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入了幻境。 给华枫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唐柒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伸手指一指脚下的地面,“地下。” 低头看看石板铺就的地面,华枫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好回转目光又看向了唐柒,在等着他来解惑。 “这里,设下的是五行术。 所谓五行,想必你也清楚,就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五行相生相克,以五行入阵,这阵法,绝对高明!” 华枫虽知五行,但是对什么以五行入阵,什么高不高明,他是完全不懂的,不过,有一个疑惑,他是一定要问一问的。 “唐公子,请恕华枫冒昧,既然你已经明白了这阵法间的奥妙之所在,为何不破了这阵,直接唤醒风少主?” 唐柒明显的愣了一下后忽然笑了,“华少爷误会了,我说的阵,是离开这里的路,与幻境无关。” 关于幻境的阵法究竟如何,他连阵法的存在都感受不到,又何谈破阵?! 半敛了睫毛遮住了眼眸,华枫言语平和,低语一句:“原来如此。” ***** 京城*贤王府 从麒麟居出去的时候,贤王就像是老了十岁,可是在即将走回恋柔阁时,他却一改颓败,又做回了昔日那个韵致温雅的贤王。 不想让齐芷柔经历希望之后的失望,他打算将此事瞒下,不让她知道。 而至于麒儿…… 不管是谁带走了他,又是将他藏到了哪里,他就只认准了一条——只要他的儿子还在京城,即便是挖地三尺,他也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默默的在门外站了片刻,贤王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这才走了进去。 他的妻子一向心细,又与他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对于他,可说是比他自己更了解,所以,想要瞒过柔儿,他就必须先骗过自己! 然,让他没想到的是…… 齐芷柔见贤王进来,迈步上前相迎,扶着他的胳膊到了椅子旁。 “相公,你先坐下。” 被齐芷柔奇怪的举止弄得很疑惑,贤王不解的看着她。 虽然他的妻子一直都是温柔似水的女子,但是会房门相迎,相扶看座这样的事,却是从不曾有过的…… “柔儿……” “相公,我都知道了。” 齐芷柔没有想要隐瞒自己已经知道的事实,也不想给贤王机会,让他为了隐瞒此事而去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是夫妻,夫妻本一体! “柔儿,你……你怎么会知道?” “相公,你莫不是忘了,麒麟居的两个丫头,都是我的陪嫁。” 恍然想起了当年的事儿,贤王这才记得:齐芷柔似乎是往麒麟居里拨了两个丫鬟过去,没成想…… 1416.第1416章 风云再起之与你同行 罢了,瞒着也是煎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还是想想怎么让柔儿放宽心才好…… “柔儿,你不要……” “炎。”齐芷柔打断了贤王的话。 直视他的眼睛,齐芷柔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名为软弱或是恐惧的东西。 “炎,你不要为我担心,京城多载岁月,我亦不再是那个不经世事的闺中女子,我可以与你同行,有什么一起承担,无论好与坏,生与死!” “柔儿……” 贤王好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觉得世间言语千千万,却都不足以道尽他此刻的心情,千言万语,满腹感动,最终只化作一句嗟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相依相偎相拥抱,他们是彼此的依恋、支持与希望! ***** 京城*墨王府 下跪请罪,赤风伏地三叩首,不肯起来:“属下有复主子所托,亦对不起毓筱小姐,请主子责罚!” 墨宸没有说话,毓筱看看墨宸,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可是她却知道,这不是赤风的错!若是她不出岔子,就不会耽误了时间而恰好错过了…… “赤风,你先起来,这件事,不怨你……” “毓筱小姐,您不必说了,是赤风的错,赤风甘愿受罚。” 他心里也是明白的,毓筱小姐定然是自责的,可主子定不愿见毓筱小姐如此…… 更何况,他确实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见赤风固执,毓筱知道:赤风他们与墨宸是生死之交,经历过那些事的人,固执起来总是难劝的,怕也就只有墨宸的话才会管用了。 用胳膊肘拐了墨宸一肘子,毓筱低声说道:“哎,墨宸,你倒是说话呀,干嘛一直坐着不出声啊?” 疑惑的看着墨宸,毓筱忽然想到了什么,压着嗓子惊呼出声:“不是吧?!墨宸,你不会是真的觉得赤风做错了事,要罚他吧?” “就是要罚他。”淡漠的语气就像是一盆冷水,任是怎么样的情绪,都在瞬间被浇灭而安静下来。 只是,毓筱的一瞬安静之后则是爆发,“什么?!” 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墨宸,毓筱就是想不通了!“不是,你这是,为什么啊?” “任务未完,理当受罚。”还是那般淡漠的话,墨宸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赤风一下。 “任务?什么任务?”还是第一次听赤风没完成任务的话,毓筱有些好奇。 “带麒世子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你的面前。” “墨……宸……”毓筱忽然觉得发不出声音来,好像有热热的什么流进了心里,一下子身上暖融融的,就如春天来了似的。 这个人,他就总是这样子,什么都默默的做,还一副他这么做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这也不能作为赤风受罚的理由。 “哥哥应该我去救的,那一天,若非是我大意轻敌,哥哥也不会如此。”看一眼地上跪着的赤风,毓筱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可不认为这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哥哥了,反而,我们应该多了线索才对,你说是不是,墨宸?” 1417.第1417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8 浅浅一笑,恬静的笑意倾国倾城,墨宸看一眼毓筱后,将目光落在了赤风身上,“赤风,如筱筱所言,麒世子必然能救,不过是晚了几日罢了,你既觉得有过,便将功补过,定要将麒世子完好的带回来。” “是。” 退去了赤风,墨宸回头,却发现毓筱一直在盯着他看。 “筱筱这是怎么了?” 招招手示意墨宸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毓筱趴在桌上看着墨宸,“我发现,你还挺用心的嘛。” 依样画葫芦,墨宸也如毓筱一般趴在桌子的另一头,“筱筱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墨宸许久,毓筱忽然站起身来伸伸懒腰,背对着墨宸,一副了然又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摇头晃脑的来了一句:“没意思。” 唇角含着浅笑,毓筱微微的摇了摇头。 他说要罚赤风,不过就是要引她与赤风争相承担责任罢了,为了不把过错推在对方身上,她便会以积极之言相劝说…… 墨宸这是不想让她太自责,也免了赤风心中的愧疚…… 嘻嘻,这个墨宸…… ***** 承德*避暑山庄 “五行,乃金、木、水、火、土,我们既要去水牢,五行中:北方属坎,五行属水,那,便是要北行?” “非也!”华枫话才刚落,唐林当即便反驳了,“此处阵法古老,入阵所用八卦之象,皆出自伏羲八卦,当是:东方属坎,五行属水。” 略一沉吟,华枫认同的点头,可是却忽然发现,唐柒似乎一直未曾出声。 转头看向了唐柒,华枫便知道,他们都错了。 果然! 唐柒目光沉沉的看着地面,片刻后说道:“五行相生,金生水。” 华枫和唐林都顷刻恍然,忙开口说道—— 华枫:“西北属兑,五行属金。” 唐林:“北方属乾,五行也属金。” 二人对视一眼后,统一看向了唐柒,异口同声:“到底,是哪一个方位?” 唇角勾出一抹自信的弧度,唐柒回视二人,意有所指,“急什么?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试一试?怎么试?二人不解。 在华枫和唐林疑惑的目光中,唐柒先取罗盘判断方向,后行至西北与北,在地面上敲敲打打。 听着地面不一样的声音,华枫已经了然,“这里,是空的!” “嗯。” 三人对视,唐林最是沉不住气,“我们动手!” “再等等。”唐柒不知还有什么要做,出言阻止了唐林。 只见他将正北方的那一块石板左敲右敲敲了个遍,最后在中心的位置上做下记号,道:“就是这里。” “这里?”唐林看看石板,不明所以,“这里怎么了?” “一件物品,都有它最脆弱的一个点。”华枫侃侃而谈,为唐林解了惑。 唐柒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从他的表情已然看得出,正是华枫所说的意思。 三人对视,都明白现在便是行动之时! 将辰宫安放在一旁,他们一同动手,石板应声碎裂,大水在一瞬间涌入,淹没了所有。 奋力的想要抵抗水流,想要游向辰宫,可是三人最终还是只能随水逐流,因为在水中呆了太长的时间,终于,他们都晕了过去…… 1418.第1418章 风云再起之及笄之约 腊月了,一年又要走到尽头了…… 坐在院子里的檀树下,毓筱手捧热茶,闲适怡然,无关痛痒的感叹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去岁这个时候,她离开南疆赴南梁,而今年此时,她却已经在京城呆了五月之多…… “是啊,时光确匆匆,转眼间,就已经到了筱筱及笄的年纪……” “对哦,这个年节,就是我十四岁都生辰了,只是……” 及笄本是女儿家很重要的日子,可是她如今的身份、处境……只怕是…… “筱筱可还记得,你于我的及笄之约?” 及笄之约…… …… “筱筱身上有很多谜,我会等到筱筱愿意为我解惑的时候。” “等我及笄时便告诉你,如何?” “为何是及笄?” “及笄时我就是大人了。” “哦” …… 耳边恍然间响起了这一段对话,毓筱又回想起了当年那一局臻龙之后的约定,光阴流转,六、七年的光景,真的就好似弹指之间,一切快的,恍若眨眼…… 约定时还只觉得及笄很远,却不想,转眼间,就已到了及笄时…… 微微叹一口气,毓筱看一眼墨宸,却故意装傻,“约定?!什么约定?我们之间有约定吗?我都不记得了哎!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忘记了很多事情。” 虽然,关于记忆丢失的事情,二人从没有挑明过,但是毓筱敢肯定,以墨宸的聪明,再加上她与他的朝昔相处,他必定是一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妥。 也确实如她所猜,墨宸是早就知道的,可是,却不是因为什么聪明或是什么日久见人心的缘由。 而是因为—— 在毓筱还尚在药王谷的时候,天楼查到了药王谷的所在,墨宸明面上撤了所有人,可并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知道,毓筱已完全忘记了他,忘记了与他有关的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他人都已经到了武城,却又迟迟不曾去见毓筱的原因。 毓筱这样的女子,她心思聪慧,防人之心又很重,若是墨宸有意接近,必定会引起毓筱的防备,而这样的局面,却不是墨宸想要的。 所以,他在等!等一个机会,名正言顺的出现在毓筱的面前,让她开口,由她主动! 虽然步步为营累了些,但好在,都是按他的意愿发展下去的,就是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给毓筱知道了他竟这样算计于她,会不会,给气疯了! 只不过,这件事儿,除了天知地知,也只有墨宸自己知道了,毓筱这辈子,怕也是没有机会知晓了…… 见某人这么厚颜无耻的睁眼说瞎话,墨宸也不拆穿,只是颇为惋惜的道一句:“原本还打算给你准备及笄礼物,不过,既然你不需要,那就……” “不!墨宸,不是。”眨眼之间,毓筱已经放下了茶碗来到了墨宸跟前,眨一眨无辜的眼睛,她面露委屈,“墨宸,你看看我!天下有我这么可怜的姑娘吗? 1419.第1419章 风云再起之无理取闹【加更】 有家不能回也就算了,一个女子一生中如此重要的时刻,却不能好好操办,只能悄无声息的淹没在春节的爆竹声中…… 可就是如此,你却还要欺负我!” 说到了最后,毓筱竟然真的哭了起来,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让墨宸顿时就手足无措起来。 “筱筱,不是,你不要哭,我不是……” “你欺负我,连你都欺负我!” 被墨宸搂在怀里,可是毓筱却好似不甘心,对着墨宸又捶又打,声泪俱下的哭喊,真的是好不冤枉。 “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欺负你……” 两只手环住毓筱的腰任她打,墨宸其实隐约的明白了毓筱此刻的心情。 她不是在委屈及笄之礼无法操办,她心里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一个形式,她只是…… 从回京至今,她可说是一事无成,反而落入别人的圈套,连累了自己最爱的哥哥,朝局风向不明,京城风声鹤唳,毓筱心中压着的东西有千千万万,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会想,不会压抑难过。 心里的东西积的多了,人就会看似坚强,其实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引子,就会崩溃,就会爆发! 而这个她并不怎么看重的及笄礼,就是引子! …… …… 紧紧拥抱着毓筱,许是墨宸温暖又包容的掌心给了她踏实的力量,让她渐渐安静下来。 趴在墨宸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泣,毓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就是真的很想哭,委屈的就好像是被全天下给抛弃了一样。 不过,哭过以后感觉心里好受多了呢…… 在墨宸的衣裳上蹭一蹭脸上的泪水,她退出了墨宸的怀抱,一双红的像小兔子似的眼睛瞪了墨宸一眼,来了个倒打一耙:“墨宸,你不要老是占我便宜!” “……” “你瞪什么瞪!难道,你还想要比比谁的眼睛大吗?”说着,毓筱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墨宸。 无言以对,墨宸只得无奈的耸耸肩,撇开头去,免得某人以为他是在跟她比什么眼睛大小! “哼!你这是什么态度,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吗?”某人不依不饶,两只小手扶住墨宸的脸,将他拧开的脸又拧了回来。 “……”张张嘴,墨宸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能说什么呢?他还能说什么呢?话都被她自己说完了! 两只手对着墨宸的脸一顿揉搓,毓筱手下丝毫不留情,最后捏着他的脸蛋恶狠狠的说道:“我就知道,你心里一定在骂我无理取闹,蛮不讲理,对不对?!” 脸颊被某人“辣手摧花”扯得生疼,墨宸有话说不出,也只要哑巴吃黄连,看着毓筱的目光全是无奈。 双手悄无声息的落在毓筱的腰间,墨宸忽然在毓筱腰间的软肉上挠了两把,清凌凌的笑声传来,墨宸终于从那一双魔爪之下解救了他的脸。 揉一揉被捏的生疼的脸,墨宸对着来势汹汹的毓筱抓了抓两只手,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1420.第1420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29【加更】 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腰部,毓筱一向都怕痒,这一下,可算是被墨宸将住了死穴。 ***** 承德*避暑山庄 不记得究竟昏迷了多久,华枫醒来的时候,就只见四下一片漆黑,伸手连五指都看不见。 摸索着起身,华枫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其他人。 只是,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就更别提辨别什么方向了! 他一路跌跌撞撞,因为生怕自己会绕圈子,他尽可能的朝着一个方向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究竟找了多久,但是,就在他脱力想要放弃的时候,却有一点微光,落入了他的眼帘。 心中有了希望,可他却也害怕,害怕是九龙塔内部的人。 小心的躲起来,待到看清来人时,华枫惊喜的差一点欢呼。 见唐柒一直在寻寻觅觅,华枫急忙走了出来。 “唐公子。”出声换了唐柒,华枫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上一问,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唐柒先说话了。 “华少爷,唐林和风少主我都找到了,我还找到了九龙塔内的储物室,那里有食物。” 他们进来九龙塔的时候就知道,此行绝不是一两日功夫能解决的,便带了不少的干粮来。 可情况终究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呆在这里的时间,比他们料想的,长了又何止一两倍之数! 眼下如此处境,他们更是不知出去之期会在何时…… 又或者,他们,真的还有命出去吗? …… …… 三人围坐在储藏室内,这里有充足的食物与水,他们的生命安全暂时可以得到保证,而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辰宫。 辰宫应该还在幻境之中,原以为弄清了阵法的排布就一定能够找到水牢,却不想…… 唐柒心中是不解的,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想着这其中的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可是他却始终未曾发现端倪。 递了一壶水过去给唐柒,华枫拍一拍他的肩膀,“唐公子,你不要压力太大,如你所说,这里的阵法古老久远,有些东西,许是在传承中被改变了,所以我们才会弄错了,你……” “等等!”唐柒忽然抓住了华枫的手臂,“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弄错了……” “不是,是上一句!” “很多东西,在传承中,被改变了。” “对!对!就是这个!” “是什么呀?” 看着唐柒一脸惊喜的匆忙起身跑了出去,华枫满是疑惑的看向了唐林,见唐林也同样是一脸不解,二人对视一眼后,带上些干粮,背起辰宫,追着唐柒而去…… ***** 京城*贤王府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越来越冷的缘故,这贤王府好像更加冷清了,偌大的园子里,竟连一个人影都没能看得见。 最近这些日子,谍影和血饮就像是疯了一样,几乎所有的势力都集中在了京城里,根本就像是的在翻地一样,正在一寸一寸的翻找排查着京城所有的人。 这样的行动,早已成了众人心知肚明却又秘而不宣的秘密。 贤王做的如此“大张旗鼓”,也不知,他究竟是关心则乱,还是另有打算…… 1421.第1421章 风云再起之溜冰场的闹剧1 一场大雪过后是晴空万里,在安宸阁里被关了许多日子,墨宸终于肯将毓筱放出来了。 城西修建了近三年的溜冰场终于开了,墨宸便带她去看一看。 虽然对什么溜冰并不感兴趣,但是毓筱终于能出门了,又怎么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说起来也是奇怪了,她从来就不是肯听话的人,也不知为什么,自从那一次被困阵法之后,对于墨宸要将她留在安宸阁里的决定,好像就再没有那么反感了。 一直在屋子里呆了那么久,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 站在阳光下伸一个大大的懒腰,毓筱觉得,外面的太阳,比安宸阁里的,似乎更暖和些。 换过了溜冰鞋出来,墨宸却见毓筱还站在原地,不禁有些不解:“筱筱,怎么了?” 上下的打量着墨宸,毓筱的眼神越变越奇怪,“墨宸,想不到,你竟然……竟然还会溜冰啊?” 实在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 从认识墨宸直到现在,他总是一张脸淡漠的就好像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比泥像不过多了一口气而已! 这样的人,她实在无法想象,他竟也有如此玩闹的时候,太意外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抬手在毓筱的脑门上猛敲一下,墨宸催促道:“去,快去把鞋子换了。” 揉一揉被敲疼了的额头,毓筱撅着小嘴有些赌气,“我根本就不会溜冰,换什么换?!” “不会刚好。”笑看一眼毓筱要喷火的眼睛,墨宸又说一句:“我可以教你。” 拧着脑袋看着天,毓筱一副我要考虑考虑的样子,只是,她滴溜溜转的欢实的眼珠子,却已经出卖了她。 溜冰嘛……看上去很有意思啊,又有人肯教,到底学不学……哎呀!不学白不学! “好啊,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太不给你面子了?” “呵呵……”被毓筱的话逗得轻笑起来,墨宸倒是随她开心,“那,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要谢谢你的成全?” “那是自然。”毓筱当即便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眨眨眼看着墨宸,完全就是在等墨宸给她道谢呢。 几分无奈的笑了,墨宸拱手一礼,“多谢唐姑娘成人之美,不知道,现在可否去换鞋子了?” “等我会儿啊,马上,马上!”玩笑开的差不多了,毓筱也知道见好就收。 若不然,一会儿把她的便宜师父给气走了,谁来教她溜冰呀? 很快就换好了鞋子,毓筱由墨宸拉着,上了溜冰场。 脚下滑溜溜的,总感觉是要摔倒,毓筱紧张的抓着墨宸的手,一动都不敢动。 被毓筱紧紧的拉着完全限制了行动,墨宸有些哭笑不得,“筱筱,你要放开一些!你这样子,怎么学的会?” “啊?”仰头看墨宸一眼,见他正低着头看着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毓筱就见自己的手正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腕,腕处的衣袖,因为她当时抓到匆忙,已经被弄乱,露出了白洁的肌肤。 1422.第1422章 风云再起之溜冰场的闹剧2 心头尴尬,毓筱慌忙松手,却忘了这里是溜冰场,脚步后退一步却没有站稳,身子猛然向后仰去。 墨宸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哪成想,地下太滑,毓筱又猛然向前扑去——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站在滑冰场外的赤风一下子便捂住了眼睛,实在是不忍心看啊! 哎!真是不得不说,主子自从跟毓筱小姐在一起之后,就一天比一天狼狈了啊…… 就在这时! “哟,这不是宸世子吗?这大冷天的睡在冰面上,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女子妖娆的声音让毓筱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从墨宸的胸膛上揉着鼻子坐起身来,毓筱抬眼看去,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果然!冤家路窄! 这几年不见,原本只是初见端倪的小美人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尤其是那一双暗含秋波的桃花眼,真可谓是勾魂摄魄呀! “嗨,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呀!” 毓筱也不怕得罪于她,安紫嫣曾经见过她的真容,可是她刚刚抬眼看向她的时候,却并未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惊讶,这也就是说,她不止知道她还活着,还知道她便是唐毓,住在墨王府!更甚至于,她可能也知道,她和墨宸,来了溜冰场。 既然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却没有去皇上那里拆穿她,那她,还顾忌什么呢? 对上毓筱暗含挑衅的眸子,安紫嫣的目光冷了冷,言语间敌意浓郁:“没想到,唐姑娘竟然认得本小姐?” 将安紫嫣的敌意看在眼里,毓筱勾唇一笑,“安小姐貌若天仙,沉鱼落雁,美艳之名早已远扬,认得小姐,又有什么好奇怪呢?” “你!”安紫嫣怒目瞪视,一双眼睛,气的要喷火。 美艳之名远扬?!这世上,也只有青楼名妓也才扬得出这样的名气!她这分明就是在拐弯抹角的骂她! “哎呦,安小姐这美人一怒,也倾城呀!” 似乎是嫌安紫嫣气的还不够,毓筱又痛快的加一把火! 完全被气昏了头,安紫嫣脚下微微使力便向着毓筱滑去…… 还没来得及到了毓筱的面前,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宸世子这是……” “皇上?!”熟悉的声音让安紫嫣迅速停了下来,急忙转身行礼,“紫嫣参见皇上。” “不用多礼。”随意的摆一摆手示意安紫嫣起来,皇上的目光一直落在毓筱身上,想要看清楚她的脸(此时毓筱正低着头,皇上只能看到小半边的侧脸)。 “皇上?”转头看向了皇上,毓筱大胆的将皇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最后,她却眨眨眼睛,几分懵懂问道:“你真是皇上?” (安紫嫣:)“大胆!” 闲闲的看一眼安紫嫣,毓筱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在这儿喊什么喊?大胆?我看你才大胆!” “哈哈哈……”皇上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儿,一阵大笑后,他看向了毓筱,笑意未褪,“不错,朕确实是皇上。” 1423.第1423章 风云再起之溜冰场的闹剧3 “哦,”十分爽快的点点头,毓筱对着皇上随意的拱了拱手,道:“那,见过皇上了。” 说完,她收回目光,却是依旧跨坐在墨宸的身上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而墨宸,也依旧躺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打算。 目光深深的看着坐在墨宸身上的女子,皇上心中早已经思绪万千。 墨家人最是专情,人总是容易嫉妒自己没有的东西,所以,他们都不愿正视这一点,可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墨宸…… 当然,不排除是人就会有各种劣根性,墨家也不会一直都是这等痴情种! 可是,他却还是会觉得,这其中,许有端倪…… 比如,她便是她! 又或者,当年他与她不过是童言无忌,而对这个女子,才是真情…… 皇上这里还在猜测纷纷,安紫嫣却又开始了她的狐假虎威。 “你一个江湖草莽之辈,见了皇上,都知道下跪行礼吗?” “呀!安小姐你说的太对了! 就正如小姐所说,我生于江湖,长于草莽,本就是粗俗的村姑,还真是不太懂你说的这什么什么东西!” 说着,毓筱将目光从安紫嫣身上移至皇上,笑靥嫣然,“我想,皇上他大人大量,定然是不会与我这等草民,斤斤计较的?” “你!”安紫嫣被气得瞪大了眼睛,抬手指着毓筱,愤愤的道:“你简直就是个刁民!” 思绪被打断,皇上听着二人的口舌之争,第一次听出了兴致来。 这个女子,倒是不一般,就这么三两句话,不仅让安紫嫣无言以对,反而把她的不敬之罪也给一笔勾销了! 好一张伶俐的小嘴!厉害! 半敛睫毛遮住了眼中喷薄而出的怒火,安紫嫣将毓筱和墨宸此时的姿势收在眼底,动起了坏心思。 只是眨眼之间,她的怒目横视已变成了笑里藏刀,言语间的讽刺不加遮掩,“原来,江湖女子竟都是你这等的不知廉耻之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这般的不检点,简直是污人耳目!” 唇角勾出的弧度有些不屑,毓筱淡淡的扫她一眼,“哟!也没人非让你看,不是?!你既觉得我污了你的耳目,你撇开眼,不就是了?” “你!”再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安紫嫣指着毓筱的手都抖了起来,“你简直强词夺理!” 实在没兴趣再跟人这样吵下去,也实在不愿意再让某人看戏,毓筱忽然敛了笑意冷了脸,“安小姐,在下似乎并没有得罪过小姐,不知小姐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难道,这就是你大家闺秀的风范吗?” 没有得罪?!呵呵…… 澹台毓筱,想不到,你这么会演戏啊?! 哼哼!喜欢演戏是吧?那好,我让你演,只希望一会儿,你还能演得下去! 阴森的笑意渐渐漫上了眼眸,安紫嫣出口的声音就像是幽森的夜里吹过的阵阵阴风:“唐姑娘,你的记性,好像不……” “皇上。” 樊昊忽然的出声打断了众人,皇上看一眼安紫嫣后,转身看向了樊昊:“樊护卫,是有何事?” 1424.第1424章 风云再起之溜冰场的闹剧4 拱手行礼,樊昊目不斜视的禀告:“回皇上,景心公主刚刚差人来报,安宁小姐她,又发病了。” 回头看一眼此处的一出闹剧,皇上在原地站了站,终冷声下令道:“回去。” …… …… 冷冷的看着皇上一行人等走远的背影,安紫嫣一言不发的站了许久后,猛然回过头来。 一双眸子就像是狼,狠狠的盯着毓筱的样子让人悚然。 回视安紫嫣的眼睛,毓筱还依旧坐在墨宸的身上没有起来,一派淡然的样子,让人恨得牙根痒! 勾一勾唇角露出一个鬼森森的笑意,安紫嫣惨白的牙齿让毓筱猛然拧了拧眉心,觉得眼前这个本该年华美好的女子,阴气太重,少了些阳光开朗。 只有一瞬便收敛了她诡异的笑,安紫嫣盯着毓筱的眼睛,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好生不舒服:“你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揭穿你吗?” “没有。”毓筱坦然回答。 她知道,刚才若不是樊昊的打断,安紫嫣一定会说。 这才真的让她不解! 安紫嫣是想说的,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她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呢? 樊昊……他又在这些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 …… “没有最好!” 安紫嫣的话打断了毓筱的思路,平静的目光看着安紫嫣,毓筱不知道她还会说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说的离开…… 静静的对视了许久,安紫嫣最终确实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可是临走时,却回头给了毓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心中有不好的感觉,毓筱觉得:她的这个笑容,一定代表着什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暗处上演着…… 直到安紫嫣的背影看不见,毓筱这才收回了目光,却是若有所思的不知落在了何处。 “墨宸,你有没有发现,安紫嫣和樊昊之间,好像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目光四下飘忽的始终没有落在毓筱身上,墨宸将两只手臂枕在脑后,面色看起来淡漠如水。 一根手指点着下巴思考着,毓筱回想着当时看到的那一幕。 “恩……就是…… 你没看到吗?刚刚,樊昊打断了安紫嫣的话之后,安紫嫣愤恨的盯着樊昊看了许久,那目光,就好像是……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还有还有,在樊昊随皇上离开的时候,回头看过安紫嫣一眼,但是那一眼,该怎么说呢?好像满是心痛,还有些愧疚吧…… 那意思,就像是在说:对不起,我不得不这么做……” 收回了望向远处的目光,毓筱看向了墨宸,“所以,你不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吗?” “也……也许吧。”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是小腹上柔软温暖的身子,墨宸觉得耳朵里有许多声音在响,可是却好像根本听不清楚究竟是在说什么。 不满意墨宸模棱两可的答案,毓筱一巴掌落在了墨宸的胸膛上,“什么也许吧?!肯定有问题!” 1425.第1425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30【加更】 她绝对相信她的眼睛,相信她对女人的了解!若不是关系非同一般,一个女人是绝不会用那样一种仿佛“被辜负了”的眼神看着一个男人的! 被毓筱吓了一跳,可是心却更乱了,目光愈发的飘忽,墨宸却强作镇静的附和着说道:“好……好,你说肯定……就肯定吧。” 越听越不顺心,毓筱简直快要炸毛了,“什么叫我说肯定便肯定,是真的有问题!” 她又不是在胡说,墨宸这敷衍的态度,到底是搞什么鬼?! 终于将目光扎扎实实的落在了墨宸身上,毓筱这才发现某人的眼睛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当下便恼了。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 “……” “也对!是你没理还说什么呀!” “……” “你看着我!” “……” 站在溜冰场外,赤风眼看着这一场由毓筱一个人完成的吵架,已经无力吐槽了! 只是,他还是很想问一句:主子,你冷不冷?躺在冰面上,很舒服吗? 哦!他怎么给忘了!主子现在的身体已经异于常人了,说不定,真的觉得这么躺着很不错…… 不过,毓筱小姐,您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咱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这……跨坐在男人的腰上,您……真的有把主子当男人吗? ***** 承德*避暑山庄 那一日随着唐柒跑出去以后,他们又在这个仿若迷宫的地下塔里绕了好几天。 停下来歇一歇脚,华枫闲来无事,问起了心中一直存着的疑惑。 “唐公子,我们那一天破阵法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有直觉:唐柒已经弄清楚了一切! 这些天,虽然他们看起来走的毫无章法,但是唐柒的目的性却很明显,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乱走。 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唐柒对华枫的洞察力很是赞叹。 “在古老的传说中,是这样说的。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在这其中,并不曾有五行之说。 而所谓五行,是后人依据木、金、水、火四种先天元素而衍生出的后天元素,也就是你所说的,在传承中,被改变了的东西! 据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镇守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在四象中,青龙为木,白虎代金,朱雀属火,玄武乃水。”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不是一样要走正北的方向吗?” 华枫理解了唐柒所说的东西,也明白:四象非五行,不讲相生相克之道,所以水便是水。 可是,他却依旧觉得自己一无所知。 或者说:既然他们选对了方向,为什么没能到了水牢呢? “确实,是应该走北方的,当时若非我们侥幸碰对了方向,我想,我们应该已经是尸体了。” 想起那一日因为他的判断错误而差点让大家枉死,唐柒有些自责。 华枫的心思却不再已经发生过得事情上,他关心的是眼下,是以后! 1426.第1426章 风云再起之消息传来【加更】 “那现在,我们是在往哪里走?” 给华枫一个了然的笑意,唐柒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却被唐林抢了先:“我说,华兄弟,你咋还不如我老林呢?你看看,我们已经找到了水,还怕找不到水牢吗?” 唐林在华枫和唐柒中间挤着坐下,开始了侃侃而谈:“这里可是地下,引进的水一定都是相互连通的,所以,只要他们找对了路,就一定能到了水牢!” “那,不知道林老兄可找到路了?” “呃……这个路嘛……”唐林讪讪的摸摸鼻子看向了唐柒。 他要是能找到路?他就不是唐林了!人人都说他们这对双生子,是他将营养都给了妹妹,所以才会一个天才,一个蠢蛋! 当了这么多年的蠢蛋也不是白当的,他哪里会知道这种东西?! 淡淡的笑了笑,唐柒开口说道:“我们先下去再说。” “下去?”华枫被弄晕了,他怎么没看出他们是在往下走! 他还记得,他们是在第五层的时候落入了囚室,之后颠颠簸簸的经历了很多事情,眼下,他还真的看不出来他们处在第几层。 依旧浅笑着,华枫却并没有再为华枫解惑…… ***** 京城*贤王府 冬天的夜来的很早,屋中的烛火不停的跳动着,隐约间,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 落入书房,黑衣人半跪在地,恭声禀告:“王爷,已发现世子的下落。” “在哪里?”一下子太激动,贤王手中的毛笔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诧异于贤王如此的反应,黑衣人想要抬头却忍住了,恭声答道:“皇宫。” “你确定?” 贤王实在太害怕希望再一次落空了,他的眼睛里希冀虽深,但却又在恐惧。 他不怕自己会失望,这样的心里折磨他还担得起!但是,他怕一个人会失望,他知道,她比曾经坚强了很多,但是,她并没有坚不可摧,而他,也不希望她去承受这些。 “王爷,千真万确。”黑衣人不明白王爷为何会质疑他们的行动能力,但是主子问了,他们就该回答。 “好!好!!”贤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纹,甚至激动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只是,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却是不解,不明白:王爷既然如此兴奋,又是为何不下命令呢? 按捺不住,黑衣人终于开了口:“王爷,要派人去救世子出来吗?” “不!” 贤王当即便阻止了,而且阻止的很坚定! 他做了这么多,押上谍影和血饮的全部势力在做障眼法,若是再出什么岔子,他赌不起! 他要等!等一个机会,一个万全的机会! 而且,他相信,这个机会,不会太远了! ***** 皇宫*守心堂 太医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一个个的都小心翼翼的候着,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景心公主的伴读安宁深得圣心,是皇上看重的人,如今生了这等顽疾,他们若是不小心医治,只怕是会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1427.第1427章 风云再起之如水清澈的孩子 只是,他们都是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了,可是如安宁小姐这等病症,还真是他们没见过的,只怕是,这一劫,在劫难逃啊! “皇上,臣等无能,请皇上恕罪。” 几位老太医商量了半晌也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向皇上请罪了。 面色阴沉的坐在守心堂里,皇上他比他们谁都清楚,安宁是为何会这样的,只是! 心是矛盾的,这样的难受,曾经在一场丧礼上,他已经品尝过其中滋味了,原以为今生都不会再品尝这种滋味,却不想…… 父皇曾教导过他,帝王无情,牵绊于小情小爱,最终伤了的,就只会是自己! 那时候,他只觉得可笑! 经历过那样的训练,他怎么还可能爱上一个女人?!他怎么还可能有情?! 但是,好像……情是生生不息的,剑斩不断,火烧不化,越是想要摈弃它,它就越是根深蒂固的长,长得茁壮,长得茂盛,长得遍地都是! 看一看床榻上睡着的女孩儿,皇上的心在隐隐作痛。 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就像是一张白纸,简单、直接,喜欢了便会笑,不喜欢便不会笑,从来不会谄媚奉承,也不会对着他呼什么没用的万岁,甚至,她连最基本的行礼都不会,只是用她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像是暗含着一个清澈如水的世界,虽没有鸟语花香,但是却淡雅恬静,一如她的名字,是一世安宁。 可是,这样的安宁,她终究是没有得到…… “罢了,都退下去吧。” 像是累极了,皇上坐在椅子上的身子松松垮垮的软下来,无力的摆摆手,他让战战兢兢的众太医都退了下去。 站在守心堂的大殿外,几位太医还有些找不着魂,对于死里逃生的事儿,有点回不过劲儿…… 景心一直就站在他的身后,沉默了许久后,她还是开了口:“皇上,安国公,他或许是有办法的。” 其实,安宁的忽然昏迷,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不知道皇上究竟有没有私心,但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也确实是安宁回家过节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是,因为去岁她借此事救了唐柒,皇上有了戒心,这才会一直拘着,没有放安宁回去。 意味深长的盯着景心看了许久,皇上的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只是末了了,皇上都已经起了身,却忽然开口说道:“立即去请安国公进宫,治不好安宁,就让他准备全府陪葬吧!” 这样的话,可是一分不虚的。 安家的血脉都拥有着本命蛊,而所有本命蛊的母蛊,却是安宁的本命蛊,想要这些人都死了,确实是易如反掌。 “皇……上……”就在皇上话落转身之际,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如一阵青烟吹来,都尽数落在了他的耳畔…… 猛然回身,当皇上对上那双犹如一池碧水般清澈的眸子时,所有的心绪都在这一刻散尽,只留下一片淡然,一份宁静……似乎,就这样子看着她,可以一万年。 1428.第1428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31 费力的拉着锦被,安宁挣扎着要起身。 她要坚持,不能病! 如果她好好的,一直坚持着,就可以回安家过年了,就可以见到姐姐了…… 可若是病了,也就只能见到父亲一个人罢了…… 心头有些气恼可是却又骂不得,皇上当即沿着榻边坐下,按住了欲起身的安宁。 “不要乱动,好好休息。”冷硬的语气虽然没有温度,但到底是没有君王威仪的平常之语,能看到出,安宁在皇上心中,是不一样的。 没有悖逆皇上的话,安宁乖乖的躺好,一双眼睛望着皇上。 “我想见姐姐。” 她还是她,直接又简单的孩子。 终究是不忍心苛责于她,皇上在她希冀的目光中点了头。 弯了弯眉眼,安宁笑了,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这一笑亦不是什么勾魂摄魄的妩媚,而是一种幸福和满足,就像是一直都想要吃糖的孩子得到了糖果,满足的笑,如此简单的幸福。 也许,简单才是福。 ***** 承德*避暑山庄 站在唐柒身后,华枫再一次仔仔细细的看过面前的墙壁后,又将目光落回了唐柒身上。 因为是在塔内,所以他没有办法准确的判断时间,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绝对不短了。 只是,他始终没有弄明白,唐柒这是在干什么。 从那一天到了这里之后,唐柒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站在这面墙的前面,两只眼睛直直盯着的墙壁,一眨都不眨,看上去,就像是传言中说的那什么,被住在墙壁里的妖精勾走了魂! 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华枫出声问道:“唐公子,这面墙,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若是说此处乃是绝地,唐柒的行为也可解释为他是在研究这一面墙上有什么机关,好给他们寻个出路。 可是,华枫看看其他三面的路,除却来路,还有两方可走,他是真的不太明白唐柒此举究竟是何意。 仿若未闻,唐柒依旧专注的看着那面墙,不曾回答,也不曾回头。 倒是唐林不知何时站在了华枫的身后,抬手拍一拍他的肩膀,唐林勾肩搭背的将华枫拉回到了墙角处。 “你是不是看不到墙上的东西?” 诧异的抬眸,华枫看看那面墙,又看看唐林,“墙上有什么?!” “果然!”唐林证实了心中的猜想,看一看墙壁又转回头来,“是一局棋。” “棋?!”不可置信的又看了墙壁两眼,华枫揉一揉眼睛,看到的依旧只是青灰色的墙面,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真的?” 他不是在怀疑唐林什么,只是,这样的事情,根本让他无从相信。 “千真万确。”唐林也不介意华枫这一问,目光落在棋局上,不由的多了几分愁态。 将唐林眼底的忧虑看在眼里,华枫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妥当吗?” 苦着脸撇了撇嘴,唐林叹一口气道:“小柒看了这么多日,连一子都不曾落下。” 1429.第1429章 风云再起之避暑山庄32 转目看向唐柒,又看了看墙壁,华枫起身上前,“唐公子,你可否将这棋局记下,我们一同参研。” 回头看向华枫,唐柒的头左右歪了歪,忽然,他右手握拳砸在左手的手掌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是国公府的少爷,棋艺定然了得!” “棋艺了得我可不敢当,也只是想尽一尽心力而已。” 唐柒与宸世子交情甚笃,见识过宸世子的经世之才,他的这点棋艺,哪里还值一提? “嘿嘿,你可不要谦虚,再说……”唐柒傻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瞒你说,我的棋艺,呵呵……” 第一次见到唐柒这等模样,华枫心中好笑又觉得这个人也实在有趣,钻研与破解机关时,他张扬自信,这会儿却又像个……傻傻的孩子…… 搞不懂! “还是先把棋局抄下来再作打算吧。” “对对对!”唐林率先响应,自告奋勇:“我也来,我也能看到这棋局。” ***** 京城*西凤楼 “滚!都给本少爷滚出去!” 两个侍女装扮的小姑娘梨花带雨的从屋子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额上还有磕破了皮的血印子,房门还来不及关好,里面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破碎声。 两个小丫鬟被吓了一跳,不敢回头的将门闭好后,战战兢兢的离开了此处。 屋子里的人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阴鸷的目光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鬼。 “唐毓!冷皓!红绡!” …… …… 自从被废了,凤昰的脾气变得暴虐又难以捉摸,最常常遭殃的,便是他身边的人,丫鬟每隔几日就会遍体鳞伤死于非命,如今已经不知道换了几回,若非他是凤家的少爷,有这等一般人惹不起的家世,又岂会让他害了如此多的人命还能逍遥法外?! 不过,想一想他此次进京的任务,凤昰冷笑两声。 他凤家暗桩遍布天下,尤其是京城的几大势力中,都埋着他们凤家的棋子,只要运用得好,即便是轻覆了这天下又有何难?只看看暗阁的下场,便知道了! “千石。” “少爷。”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飞身落下,一点也不似他的体形,千石的行动格外的敏捷,轻功也极为不错。 “安排一下,年节就要到了,本少爷既然来了京城,就该给皇上送上一份大礼才好!” “是。”来无影,去无踪,千石话还未落,人却已经不在此处。 ***** 京城*安国公府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嬉笑玩闹,安子轩蒙着眼睛,正在跟这群衣衫不整的女人玩闹。 “轩哥哥,绿柳在这里呢!” “这里这里,弄琴在这里。” “这边,这边……” “……” “……” “哎呀,轩哥哥,浅秋又被您给抓到了~” 一把扯下蒙眼的布条,安子轩笑得一脸荡漾,抓着浅秋的手不依不饶,“脱!抓到了可是要脱的,不准耍赖!” “轩哥哥,你就饶了浅秋这一回吧,再脱……再脱人家可就只剩肚兜了……” 1430.第1430章 风云再起之安子轩 “哈哈……那不是正好,让哥哥我一亲芳泽~” “轩哥哥……” “哐——!!” 门被人一脚踹开,安紫嫣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外,扫一眼屋中的一片狼藉,她厌恶的撇开眼,不愿看这些女子一眼。 “都给我滚!” 众女子面面相觑却没有动,有些目光落在了安子轩身上在等着他发话,有些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有几个胆大的,倒是目光不曾避讳的将安紫嫣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一步三扭,绿柳之名若然非虚,抛给安紫嫣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是哪里的姑娘?轩哥哥都没有让我们走,你又算哪根葱?!” 她们都是青楼里还未曾开.苞的女子,若非是生活所迫,谁又会流落到那种地方,若是她们今日能攀上了国公府少爷这根高枝儿,那以后的日子…… 所以,她们不得不拼上一拼,搏上一把! 第一次有青楼女子敢跟她这样说话,安紫嫣冷冷一笑,“我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要不要走,你最好仔细的掂量掂量。” 安紫嫣到底是一府千金,身上气势逼人,对付几个青楼女子还是不成问题的,有不少姑娘都被吓的起了退却之心,只是,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心的,瞥一眼毫无退却的绿柳,众女子都选择了按兵不动,且先看看。 将众人的心思都看得透彻,安紫嫣却不往心里去,冷眼看着绿柳,她开口问道:“可是考虑好了?” 回以一笑,绿柳依旧没有退却之心。 “姑娘确实容色出众,只不过,我们姐妹也是自有好处的,既然轩哥哥他将我们带了来,自然是说明轩哥哥对你有所不满,这才……啊——!” 绿柳的话变成了一声惊呼,众人都没有看清楚她究竟是怎么落到安子轩怀中的,只见—— 安子轩正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扶着她的下颚,扬起她娇俏的小脸,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你刚才,想说什么?” 极温柔的语气极温柔的笑,安子轩的如此举动,让一众女子落在绿柳身上的目光顿时变得羡慕又嫉妒,可是只有绿柳知道,她的下巴似乎要被人给捏碎了,对着她的那双眸子,就像是外面腊月的寒风,让她觉得一下子心里结了冰。 她明白,她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绿……绿柳说错了话,安少……少爷……” 俯首吻下,两唇相接,一众女子妒火中烧,绿柳震惊的忘记了反应,舌头越过她的唇齿,她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推到了她的咽喉。 不容她拒绝,安子轩撕咬的吻强迫她将那东西咽了下去。 猛然松开了手,绿柳没有站稳向前扑去,安子轩却忽然避开了她的身子任由她摔在了地上。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安紫嫣却始终勾唇笑着,扫一眼满屋子浓妆艳抹的女人,她言语讽刺:“各位,现在,可愿意走了?” 明明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众人却不知为何心底里总有些不安,在得了安紫嫣这一句话后,众女子再不敢有异议,顷刻间,便已作鸟兽散。 1431.第1431章 风云再起之安子轩2【加更】 嗅着屋子里刺鼻的胭脂香,安紫嫣皱一皱鼻子,转身将屋子里的窗子全数打开,要来通通风。 一阵冷风吹过,外衫早已不知所踪的安子轩打了冷战,顿时怪叫起来:“嫣儿,你要谋杀亲哥哥啊!这天冷死人了!快关上!关上!” “哟!有那么多女人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你还冷啊?我以为你是太热了,所以才脱了衣裳呢!” 对安紫嫣意味重重的话回一个谄媚的笑,安子轩几分讨好的凑到了安紫嫣的跟前,“好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好了好了好了!打住!”安紫嫣拦住了安子轩的话,收敛了神色,目光变得悠远,“说实话,哥,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吗?” 安子轩也收敛了他一贯玩世不恭的态度,在一旁随意找个椅子坐下,他面色迷茫,“我也不知道……” 苦笑一下,他将目光转回了安紫嫣的身上,“倒是你,你是打算就这样下去吗?” 避开了安子轩的目光,安紫嫣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苦涩,“哥哥,你说,我和他,是不是有缘无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曾经,他是看不起樊昊,觉得他配不上他的妹妹,可如今…… 这样的念头淡了,原以为,妹妹与他是两情相悦,是幸福,却不想…… 他也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处着处着竟变成了今日这等局面…… 沉默了许久,安子轩试探着问了一句:“嫣儿,你不能……” “不能!”安子轩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安紫嫣就已经冷眼看向了他,出口的话是决绝,带着不会改变的执著。 “哥,他拦着我,阻着我,我可以说,他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所以不知者不罪,但是你呢?!” 当年蛊虫噬肉,哥哥你可是亲眼看着的啊! 我如何痛,如何生不如死,你都一一见证了!如今,又是为何要相劝于我?? 无言以对,安子轩撇开了脸,不敢看她责备的眼睛。 他是矛盾的,妹妹受了苦,是真真切切的,可是,她也伤了人,钟秀宫的宫主不就是因为蛊王昏睡了半年吗? 蛊王那样的东西,就连他们夷族的儿女都不敢轻易的招惹,他相信,钟灵玉所承受的,也绝不只是这一点点伤害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了,妹妹的痛,他能劝她忘了吗?她又真的能忘了吗? 他只是眼见就已经觉得刻骨铭心,更何况,嫣儿是亲身经历! 只是,念头还可再转上一转—— 澹台毓筱以八根硅针打入她的体内,让她承受八针封穴之痛,为的,就是要给她一个教训,若是嫣儿再这样执迷下去,他不知道,他的妹妹,是否会承受更大的伤痛,是否,还能有回头的机会…… 然而,看一看目光怨毒的安紫嫣,安子轩又迷茫了…… 其实,他始终都存着一个疑惑:嫣儿她,有朝一日,她真的会有悔改之心吗?真的会,想要回头吗? 不,也许,她根本不会回头,即便是死…… 1432.第1432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前奏【加更】 腊月十四,本该是一个月光皎洁的夜,只是,天很阴,月儿被厚厚的积云遮着,夜深的看不见五指。 贤王府书房里的灯火微微摇曳,屋子里人影绰约,隐约听到有人声。 一身黑衣的死士跪于堂下,禀告道:“王爷,皇宫那边,有动静了!” 似乎是有些不安,贤王来回的徘徊了一遭,沉思着什么,最后,在心中拿定了些主意。 “按照计划行动。” “是。” 黑衣人退去后,齐芷柔推门进入了屋子。看着面色深沉的贤王,她微微的叹一口气,迈步上前。 在他的书桌前停下,她心中的担忧萦绕不去,终究还是开了口:“炎,这事儿,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柔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看得明白,只是,利用与被利用,有关系吗?” “可是……” 背后的人是在借刀杀人,而他们…… 做别人手中的利剑,总是会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也别可是啦,只要我们的目的,能达到了就好了……” 今夜……过了今夜,一切,都将会翻天覆地…… “炎,我只是,很不安。”从相识之初,她总是无条件的支持着他的决定,只是这一次,心里太不安了…… “柔儿,我知道很多人都盯着我们,算计着我们的命,你,怕吗?”这是第一次,贤王不是在想着,要将她一个人留下来,而是,一起走! “我不怕!”齐芷柔笑了,那样温婉的笑,就像是这世上最温柔的风,最温柔的水,总是让人甘愿为她化作绕指柔。 迈步走到了贤王的身边坐下,齐芷柔依偎在他的肩上,面色渐渐安静了下来。 “炎,我们活了半辈子了,游过山,看过水,大富大贵,京城权贵,什么都经历过了…… 再说了,有些事,那是命,躲是躲不过的,我不怕。 只是,麒儿和筱筱,他们…… 我怕他们会出事啊……” 伸手将齐芷柔揽入了怀中,贤王轻柔的手落在她的背上,言语低喃,不知是在安抚着她,还是在自言自语:“别怕,一切都会好的,不会有事的……” 等到安排好了一切,他会让麒儿和筱筱都离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也别回来…… 只是他们,留在京城……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目光遥遥不知落在了何方,齐芷柔的心中,总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似乎,一切都已经到了该要结束的时候…… ***** 墨王府 为毓筱掖了掖被角,墨宸沿着床榻坐下,轻柔的声音说道:“睡吧,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轻轻的点一点头,毓筱乖巧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睡意却未来。 夜已经很深了,她却始终睡不着,心好像重重的,仿佛被坠了石头在上头,可是她却又想不出是什么缘由。 心绪不宁便趁夜外出,却不想被墨宸抓了个正着,又将她拎回了屋子里。 夜色寒凉,她心不在焉竟只穿了单衣出去,也难怪墨宸要生气了。 1433.第1433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走水 只是,当看到毓筱憔悴的面容时,墨宸所有的气恼都烟消云散了。 他有心使人拦住了毓筱的人不让她知道今夜的行动,可是这丫头一向直觉极准,竟心绪不宁到了这等地步…… 还是不想让她太早知道,墨宸将她安置在榻上,便催促着她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沉寂的缘故,毓筱觉得自己有些粘人,不想墨宸离开…… 洞悉了她眼眸中的情绪,墨宸只是暖暖一笑,主动开口要留在这里陪着她…… 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带着柔柔的暖意,毓筱的心,就像是一张褶皱的纸,就这样被一点点抚平…… 睡意渐沉,毓筱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已然熟睡…… 低头吻一吻毓筱的额头,墨宸轻缓的低喃在屋中飘散,只隐约辨得:“筱筱,好好的睡一会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夜,还很长,一会儿……” ***** 夜色深深沉沉,天像是压着巨石,空气总有些躁动不安,似乎,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宫墙内院,灯火已尽熄,宁静笼罩之下,一切皆已安眠…… 墙角处置于桌上的沙漏已漏空,子时已经过了大半,此刻,正当是万物最深眠的时候…… 火光明明灭灭,渐渐燃起了冲天之势,铜锣声“叮叮哐哐”,一阵又一阵碎了一整夜的宁静,小太监惊慌失措的呼喝声传遍了宫闱:“走水了!走水了!铜雀阁走水了!……” 侍卫、宫女、太监,他们都在忙忙碌碌的来来回回,一桶又一桶的打水来,场面乱的一塌糊涂。 不知道众人究竟忙碌慌张了多少时间,火势总算是稳住了,皇上阴沉着一张脸看着眼前的一片焦黑,却也依旧不曾忘记搀扶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自从回京便一直在落华堂内深居简出,若不是这一回失火的地方是铜雀阁,离她的落华堂不过百步,她亦是不会来看一看的。 担心太皇太后的身体,皇上关切的问道:“皇祖母,腊月夜冷,您身子一直不爽,怎么还跑出来了?” 轻轻拍一拍皇上的手,太皇太后倒是平和:“劳皇上挂心了,我老婆子无甚大碍,倒是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水?” 腊月天冷,夜里总要加炭盆取暖,也正是因此,平日里,那些个宫女太监,也都是格外多几分注意的…… 听得出太皇太后的言外之音,皇上当即下令:“来人。” “参见皇上。”安公公立即伺候在侧。 “去,立即调值班的侍卫、太监、宫女,全数在此集合,朕倒是要查查,是谁,竟胆敢宫中纵火?!” “是,奴才遵旨。” 安公公来去迅速,不一会儿功夫便带着一众人出现在此处,行礼拜见之后,皇上便开始了例行询问。 “是何人发现起火?” 一旁不远处的小太监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回皇上,是奴才先发现的。” 皇上将目光淡淡的落在小太监的身上,那小太监当即领悟,将当时发生的事儿细细道来。 ps:亲爱的们,今天的更新不够,果子喝晕了,这会儿码字都不知道码的是什么了,不好意思,回头一定补上~ 1434.第1434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冷婉 “奴才是铜雀阁的小太监,夜里起夜,却发现隐约有光,心中好奇这才过去一看,却不想,竟是起了火,之后,奴才便急急忙忙的跑去通知了大伙儿来救火了。” “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 “回皇上,奴才当时受到了惊吓,没……没有……” “没用的东西,好不快滚下去。”生怕皇上动气,安公公拂尘一扫,将那小太监骂了出去。 并无意与一个下人生什么气,皇上并没有太过为难,只是吩咐将值夜的众人全数羁押起来。 安公公忙碌了一番终于回来,待查看过一众事宜后,又再次候命。 “可有人受伤?”皇上搀着太皇太后在一旁的偏殿里稍作休息,心中却还是挂念着此事,不太放心。 只是,众人竟是一片鸦雀无声,噤如寒蝉。 嗅到气氛的不寻常,皇上的眸色深了深,淡淡的扫视一圈,冷声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见屋子里依旧是一片沉默,安公公再一次扫过拂尘,厉声喝道:“大胆的狗奴才,有什么话,还不快说,难道还要让皇上等着你们不成?” “呼呼啦啦”,一众太监、宫女当即都吓得跪地不起,一个个的,低垂着头,连喘口气的胆子都没有了。 有两位宫女急忙的向前爬了两步,战战兢兢的回禀道:“回……回皇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她还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似乎……似乎,并没有惊动娘娘……” 起火的地方,离太后的寝颠最近,她们只是宫女,人微言轻,实在是不敢说出太后娘娘已经甍世这样的话来,但是,心里还是这样猜了…… 一掌拍在桌子上,皇上龙颜震怒:“大胆的奴才!为何不早做回报?!” 两个宫女当即被吓得不停叩头,声声求饶。 太皇太后伸手按住了皇上,轻轻的拍了一拍,昏花的老眼定定的在皇上的脸上看了稍顷,这才开口说道:“皇上息怒,还是先进去,看看你的母后吧。” 眼眸中有些晦暗不明的光划过,皇上沉沉面色看不出情绪,只是顺着太皇太后的话说道:“皇祖母说的是。” ***** 搀扶着太皇太后,皇上身后随着一众的宫女、太监,入了铜雀阁。 推开门扉,却发现:这里火势虽大,但是却并不曾烧到屋子里,众人的心都安了几分,却也不免生出了新的疑惑。 既然娘娘无碍,起了这般火势,娘娘又为何不出来避上一避呢? 只不过,到底是太后的寝颠,闯进去总是不妥的,皇上使了个宫女去看看情况,怎料! 宫女刚一进入内室便是一声尖叫,像是活见了鬼似的跑了出来,甚至都顾不上冲撞天颜、无礼犯上这等大罪…… 安公公急忙使个眼色,两个伶俐的小太监麻利的押住了那惊慌失措的宫女。 淡淡的扫一眼跪在地上像是失了魂的宫女,皇上没有理会,搀扶着太皇太后忙往内室而去…… 然,当看到眼前的一切时—— 1435.第1435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秽乱 “这!这!……”太皇太后顿时气的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气的晕厥。 “皇祖母!”皇上一声惊呼,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太皇太后倒地的身子。 缓了缓气息,太皇太后渐渐缓过劲来,扫一眼凌乱了一地的衣裳,她仿佛是怕被脏了眼一般,满眼嫌弃的撇开了头。 “那个贱人!她竟敢败坏我皇家声誉!”咬牙切齿,太皇太后气的脸色一阵青白。 伸手为太皇太后顺顺气,皇上安抚着她,“皇祖母息怒,您要保重身体啊。” 深深的喘两口气,太皇太后就着皇上的力道起身,指着一个小宫女厉声吩咐道:“去!去给哀家看看,那个吃了豹子胆的奸夫,是谁?!” 小宫女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她一点也不想去看什么奸夫,在这合宫里,知道了这等见不得光的事儿,她还能有命吗? 可是,太皇太后的命令,她,又岂敢违抗…… 硬着头皮上前,小宫女颤颤巍巍的揭开了纱帘,但当看清榻上的人时,小宫女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是语无伦次:“这……这……竟是……” 被小宫女的反应弄得心怀疑惑,皇上对安公公做个手势,示意他上前探查。 只是,当安公公看过之后,反应竟是与那小宫女大同小异,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身子一个劲的发着抖,战战兢兢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耐心早已耗尽,皇上也不等着安公公作答,松开了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手,已经迈步上前。 一把扯掉了纱帘,榻上的一切一览无余。 锦被下,两人相拥而眠,女子小鸟依人的睡在男子的臂弯里,看起来,当真是一副恩爱情深的画面啊,但是! 但是,这女子,她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当朝太后! 而拥着女子入眠的,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而是当朝大将军——上官将! 受到的惊吓不小,皇上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低低惊呼一声:“上官将军?!” 就在这时,榻上深眠的人总算是有了动静,眨一眨眼睛,上官将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微张着的眼眸中,全是朦胧。 只是,当看清楚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时,上官将宛如迎头浇下了一盆冰水,所有的瞌睡劲儿,在这一瞬间醒了个彻底。 他慌忙起身,却猛然发现臂弯里竟然还有个人,低头看去,他不由的张大了眼睛。 诡异的寂静持续了很久,也许,也可能是一息,上官将慌慌张张的披衣下床,跪地叩首:“皇……皇上……”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无力的感觉,上官将这一句“皇上”,有些让人听不懂的复杂在里头。 拂袖转身,背对着这一屋子的乱局,皇上冷哼一声,厉声质问:“上官将,朕自问待你不薄,你竟敢!竟敢!” 扫一眼四周的众人,上官将已然是百口莫辩,深深的闭一闭眼睛,他向皇上拜了三拜,却没有为自己辩白一句。 1436.第1436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抄家1 一脚踹向了上官将的肩膀,皇上将人踹翻在地,雷霆大怒:“大将军上官将,联合尚书冷江密谋造反,犯上作乱,实在有负圣恩! 但,朕念及其守卫疆土社稷之功,不愿祸及九族,故:上官将、冷江二人,革职查办,收回兵马,抄家灭门! 另:太后娘娘身子不适,静养为宜,为避免无关人等打扰太后,从即日起,铜雀阁内,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入!” 安公公领了圣意匆忙拟旨,一屋子的下人跪地不起,每一个人都是战战兢兢,他们在担心自己的小命…… 皇上低垂的眼眸扫过这些人,一抹浓郁的杀气,仿佛视若蝼蚁。 此事关乎皇家声誉,这些人……留不得!! 然—— “咳咳……”皇上还没来得及开口,太皇太后却忽然咳嗽了起来,虚弱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疾走几步扶住了太皇太后在一旁的椅子上稍坐休息,皇上为她順一顺胸口,关切的问了一句:“皇祖母,您怎么样?” 喘着气有些气力不济的样子,太皇太后的言语宛若叹息,“皇上啊,哀家累了,你先扶哀家回去休息,可好啊?” 没有给皇上说“不”的机会,太皇太后话才刚落就已经起身,蹒跚的步履老态十足,似乎一步不稳,便会摔在地上天人永隔。 皇上在原地站了站,冷眼扫过屋子里的下人,他对着虚空做一个手势后,迈开步子跟了上去,扶着太皇太后的胳膊出了铜雀阁…… ***** 宫门外,樊昊早已集结了五千宫廷内卫,在此待命。 皇上的圣旨传来,一声令下,整齐的脚步声踏碎宁静,兵分两路,分别往尚书府和将军府去了…… ***** 尚书府 破门而入,守门的小厮被扰了好梦,口中骂骂咧咧:“大胆!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敢……军……军爷?!” 待看清了侍卫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小厮顿时清醒大半,一个腿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管家听到了动静也出了屋子,看着亮了一院子的火把和侍卫,心中登时升起一阵不安,踌躇片刻,他还是上前询问:“军……军爷,这……这是……” 被拦了路的兵头心中不快,一把推开了管家带兵直入。 匆忙的使人去通知冷江,管家抹一把额上的湿汗,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今夜,只怕是,不太平…… 匆忙着衣,冷江携众家眷客厅相迎,腊月的夜寒及不得冰刃之寒光,让一屋子的女眷都有些心有戚戚。 与兵头点头示意一下,随行的小太监上前一步,开始宣读圣旨: ……尚书冷江有负圣恩,竟胆敢与上官将密谋造反,欺君犯上,故:抄家灭门…… 被突如其来的圣旨砸的头晕,冷江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漏出了破绽。 只是,要他就这样死了?! 不!他不甘心!不甘心! 密谋造反? 好!既然皇上说了,他若是不做出点什么来,岂不是冤枉的很?! 1437.第1437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抄家2 阴冷的眸光扫一眼院子里举着火把的宫廷内卫,冷江狠了狠心。 “来人。” 一声令下,顿时涌现出近千黑衣人来,都是训练有素。看样子,这些都该是冷江秘密训练出来的死士。 “冷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养兵!”兵头钢刀出鞘,直指冷江。 “哼哼……”冷江冷笑两声,倨傲的神情满是不以为意:“圣旨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老夫乃是密谋造反之罪,这驯养私兵,又算得了什么?!” 兵头被挤兑的无言以对,手中的钢刀一翻,当即令下道:“将这些人全部拿下,若有违抗者,杀!” “杀——!!” 喊杀声连成一片,冰刃相接,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叮乓乓”,客厅里的女眷都吓得尖叫,四下逃逸,趁着混乱,冷皓忽然拉住冷菱,悄悄的避开了交锋,往尚书府最偏僻的园子去了…… ***** 一路狂奔,一直到了簌亭前,冷皓才停住了脚步。抬头仰望,他看着“簌亭”二字站了站,又拉着冷菱继续往前走了。 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冷菱开口问道:“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相信皇上的内卫早已经围了尚书府,哥哥想要带着她逃出去,怕是不可能的…… 回冷菱一个淡淡的笑,冷皓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一直向前走去…… 进入小花园绕进了一处假山中,冷皓不知在哪捯饬了一下,其中一块怪石竟缓缓移开。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密道,冷菱紧了紧眉心,看向冷皓,她想要问些什么,最终却是咬了咬唇瓣,迈步入了密道…… 她相信,哥哥一定不会害她的! ***** 将军府 是樊昊亲自带兵前往,对于这一位曾经戎马的大将军,他的心中还是怀着几分敬佩的。 下马敲门,守门的卫兵看起来训练有素,扫一眼门外的架势,卫兵知道事态严重,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门卫能做得了主的,便当即说道:“大人可否应允小人先去通报?” 随行的小太监脸上不悦,当即捏着他的公鸭嗓责骂起来:“混账的东西!你还以为这是将军府呢?还……” “公公。”樊昊淡淡的出声,制止了他刻薄的咒骂,对着卫兵做个手势,示意他前去通报。 听到动静的管家尚武早已经起身,才出房门,却遇上了上官燕。 心中不解,他开口问道:“小姐,您怎么……” “啊,是武叔啊,”上官燕闻声回头,见尚武一脸疑惑,笑的有些尴尬,解释道:“我有事找爹爹,可是他好像不在府里……” 婚期越来越近了,可是她却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和爹爹说这件事儿,她怕,怕爹爹会因为疼她而迁怒了冷皓…… 尚武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忽然被一阵慌张的呼唤声打断。 “武管家,武管家……” 守门的侍卫慌慌张张的一路跑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伸手不轻不重的在那人头上打一下,尚武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他一句:“慌什么慌?说过多少遍了,遇事要稳!” 1438.第1438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抄家3 “不是,武管家……”侍卫急匆匆的想要说话,可是却因为跑的太急,气息一直喘不匀。 “不急,你慢慢说。”看着这人的样子,上官燕心中忽然一阵心慌,有些不好的预感。 大张着嘴喘两口粗气,侍卫不敢多做耽搁,急慌慌的开口说道:“小姐,武管家,门外,门外来了好多兵!” 两人都变了变脸色,尚武见上官燕迈步欲往,忙伸手拉住了她,“小姐,您先避一避,就让老奴先去看看吧?” “不!”不容置喙的态度,上官燕心意已决,“我和您一起去。” 爹爹不在家,她是这家里唯一的主子,不管是出了什么样的事儿,她都应当勇敢的去承担! 知道无法改变上官燕的决定,尚武只得叹息一声,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竭尽所能,护小姐周全! …… …… 门廊相见,上官燕不卑不亢,大气得体,果然是江门之风! “不知樊校尉深夜带兵到此,如此劳师动众,是所为何事?” “上官小姐不打算请在下进去吗?”没有回答上官燕的问题,樊昊反问一句。 回以一笑,上官燕字字有声,“大人手下兵卫诸多,府里住着的,却都是女眷,怕是惊扰不便吧。” “哼哼!惊扰不便?咱家……” “公公。”樊昊一个冷眼扫向那小太监,当即将他吓得住了嘴,低垂着头不敢看樊昊一眼。 目光落在小太监身上没有移开,片刻后,樊昊接着说道:“公公,请宣读圣旨吧。” 不甘不愿的暗暗盯了樊昊一眼,小太监展开明黄的圣旨,开始宣读: ……上官将官拜大将军却不思社稷,图谋造反,与冷江这等佞臣为伍,实在罪无可恕,但朕念及其护卫疆土之功,留其九族,抄家灭门…… 听过圣旨,上官燕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脚下不稳,她猛然向后倒退一步,被尚武伸手扶住了身子。 看一看上官燕,尚武咬咬牙站了出来,“樊校尉,老奴觉得,此事一定有什么误会,将军绝不会……” “大胆!”小太监一声厉喝,抬着兰花指指向了尚武,“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皇上的旨意,是你能随随便便质疑的吗?” 意识到自己心急失言,尚武急忙下跪,“老奴不敢!老奴一时情急,说错了话……” “哼!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呐!”小太监一脸的刻薄,有些得理不饶人。 见不得自家的人被人如此为难,上官燕伸手拉住了再次叩首的尚武,挡在了他的面前。 “樊校尉,公公,可否请二位在此稍等,燕儿自会将府里的人都带来此处,聆听圣意。” 对于上官燕的镇静与大气,樊昊有些惊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沉吟片刻后,他点头应下。 齐集了全家的人在大厅内,上官燕神色宛若秋霜,让一众人等心怀疑惑不安却不敢造次。 清了清喉咙,上官燕没有跟她们说什么客套话,直言道:“想必,门外的动静,你们也都听见了。” 1439.第1439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抄家4 她这一开头,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大小姐,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丫鬟打探说,好像,是要抄家啊!”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大家都快想想办法啊!” “老爷呢?怎么到现在都不见老爷呢?” “将军他……他是丢下我们,不管了吧?” “不……不会吧……” “呜呜……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谁又想死啊?!我还不到三十岁呐……” “大小姐!” “大小姐,大小姐,你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 一屋子的女人都一窝蜂的涌向了上官燕,将她团团围在了中央,拉扯着她的衣裳,哭的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被一群女人吵的头疼,上官燕终于忍无可忍了! “闭嘴!都给我闭嘴!” 全都被上官燕忽然的厉喝声给吓到了,一众女人猛然闭上了嘴,只不过,一个个的,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的模样。 有些头疼的揉一揉额角,上官燕深呼吸几下,找回了些许耐心。 她是真不明白,一个男人要这么多聒噪的女人做什么使?!一遇上事儿,不是哭就是闹,再不然就是问怎么办?怎么能这么没用! “好了,都坐回去,不要丢了将军府的份儿!” 既然是做将军的女人,就绝不能如此胆小怕事! 她们本就是六神无主,又被上官燕这等气势震慑,一众女子总算是安分了几分,都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扫视众人,上官燕面色沉冷,有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抗拒的东西,在众人的心中落下了种子,生根发芽。 “你们,既是我上官家的人,就要有我上官家的骨气与担当,父亲既养着你们,给你们锦衣玉食,那么,大难当头时,就谁都不要想着躲!” 冷眼扫过几个想要开口说话的女人,上官燕接着说道:“有道是:是福走不了,是祸躲不过,你们既然进了这个家门,就是上官家的一份子,门外的那些官兵,也绝不会放过谁。 所以,今日,都给我收起那点儿贪生怕死的劲儿,大大方方的随我出去。若是父亲他当真犯下大罪,我们当共死!若是冤枉,那,你们还怕什么呢?” 摄于上官燕的气势,众女子都低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对于此,上官燕并不介意,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要这些女人从心底里折服于她,而是,震慑!她只是不希望她们在这个时候闹出乱子而已。 效果也确实不错,但是,却并不代表就没有人提出异议,这不—— “大小姐,我们都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人罢了,那什么谋反的大罪,我们又不曾参与……” 没有让那女子将话说完,上官燕冷眼一扫,开口质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愿意陪父亲死?” “……”女子无言以对,撇开了头避过上官燕犀利的目光。 并未就此放过她,上官燕打算杀一儆百! “你是想告诉我说,上官家锦衣玉食的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等到大难临头的时候,你却要说,一切与你无关吗? 1440.第1440章 风雨再起之夜曲之抄家5 你不觉得,你想的太美了吗?这世上,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一剑挥出,女子大睁着眼睛,身子一点点的软了下去…… 挽手掷剑,宝剑从众女子的中间穿过,最后钉在了墙壁上,一阵“嗡嗡”的回响…… 被吓的有些腿软,众女子看着上官燕的目光,皆数变得畏惧。 勾一勾唇角,上官燕给了她们最后一击:“若是还有谁怕死,那便就由我,上官燕,来亲自送她上路!” 凛冽的目光环视,凡是上官燕目光所及之处,众人都慌忙低头,再不敢直视于她。 治住了这群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后,上官燕吩咐尚武集合府中所有的丫鬟、小厮及侍卫。 亮了一院子的灯火照得如同白昼,上官燕看着面前集合的人,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你们待在将军府多年,勤勤恳恳的做事,为的,是你们的一家老小。如今,我上官家蒙难,但请诸位放心,是绝不会连累各位共赴黄泉,丢下一家老小的!” 上官燕举起手中的纸卷,接着说道:“这,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今日,我要在此毁去,还你们自由之身,免除池鱼之殃。” 扬手将厚厚的纸卷扔向半空,上官燕运转内力,一掌挥出,顷刻间化作了无数碎屑,翩翩飞舞,就像是下了一场雪。 仰头看着天上飘飘落下的纸屑,下人们开始三三两两的下跪,最后跪了一地。 他们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忠义的大道理,但是,他们也有心,也会感恩! 他们确实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为忠义陪着主子一同赴死,但是,至少,让他们跪上一跪,也算是谢了小姐的救命之恩。 没有阻拦他们下跪,甚至于,上官燕也没有让他们起来,只是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那些女人。 严肃又郑重的目光看了大家许久,上官燕还是没有说话,又转身向着大门外迈步走去。 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不敢再做什么,这些女人都跟在上官燕的身后,随着她一同出了门…… 执拱手之礼,上官燕朗声道:“谢过樊校尉。” 并没有因为上官燕沦为阶下之囚而态度刻薄,樊昊回以一礼,“该我谢上官小姐才对。” 勾唇自嘲一笑,上官燕摇摇头,“什么小姐?如今也只是阶下囚而已。” 钦佩与上官燕坦荡的气魄,樊昊又执一礼,“上官姑娘巾帼情怀,樊昊,佩服!” 双手抱拳回以一礼,上官燕笑得大气:“多谢。” ***** 尚书府 火光映照下,血肉横飞,让夜色被染上了妖艳,脚步声、兵戈声、哭声、喊声、求饶声……一切都乱作了一团,血染红了石板,也染红了眼眸…… 两方的人都在倒下,但是援兵却都还在源源不断的到来,黑衣人一批又一批的出现,宫廷内卫一拨又一拨的到来…… 厮杀在持续,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嘶吼着杀人!杀人!还是杀人! 女眷们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仓皇逃窜时躲不过刀剑无眼,美艳的华服被血色浸染,如花的美眷冬日凋残…… 1441.第1441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声东击西1 到底是自己的父亲,冷鸷本不在尚书府的,但是听到了风声,还是选择了回来,手起剑落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侍卫死于冷鸷之手,又有多少次保住了冷江的性命…… 寂静的大街上,脚步声整齐的踩过,樊昊正押解着将军府的人去往天牢。 远远地,一个侍卫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向着樊昊一行人跑来…… “大人,大人……” 翻身下马,樊昊立即接住了那位侍卫倒地的身子。 “发生什么事了?” 他手下的兄弟他都认得,这一位,正是前往尚书府抄家的人…… “大人,尚书府那边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 “犯人冷江拒捕,无数黑衣人突然冒出来,与兄弟们厮杀,如今,已经是一片混乱……” 听着那名侍卫的话,樊昊的脸色越来越冷,将他交给身后的一名侍卫照看,他安排过一众人犯后,带着一小队兵马,浩浩荡荡的往尚书府折去…… ***** 以夜色为掩,几个黑衣人趁着合宫混乱,守卫空虚,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皇宫内院。 飞檐走壁,黑衣人最终在一处宫殿停下。 领头人打个手势,两名黑衣人迅速落地,四下警惕,他们并没有发现异常,回给首领一个“安全”的手势,示意他们可以下来。 一行七人潜行在门外,首领将匕首刺入门缝,一点点撬开了门栓。 依旧是两人一组率先进入,黑衣人在屋子里翻滚一圈,如鹰的眼眸注视着屋内的情况。 没有发现不妥之处,二人对门外之人示意,黑衣人留下两人守在门外,剩下三人也都进了屋子。 分别守在屋子里的各处(最有利的位置),只有首领一人进入了内室。 然,首领却在仅仅一个眨眼之后又闪身出来,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里,全是诧异。 屋中其他四人当即也意识情况不对,都警惕的四下巡视。 屏息静听,首领很快便发现了不妥,身形闪动,他向着门后一抓,拉出了一个只着一身白色里衣的人。 待看清了此人的面貌,黑衣首领当即下跪,“参见世子。” 这一位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钰麒。 自从被景沁转来皇宫,钰麒就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这个不知道何时就会出现在屋子里的女人! 他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命好苦! 从来就只听说过女子被人掳了去,会日.日不敢休息生怕被歹人毁了清白,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男人遇上过这等事呢?!可偏偏,这种千古奇闻,就让他给撞上了! 这!这!这都叫什么事啊?! 罢了罢了,现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来说一说:这大晚上的,麒世子不睡觉,躲在门后干什么吧! 他本就辗转难眠,又加上这一夜是真的嘈杂,他虽然听不太真切外面在吵些什么,可是却能听得到:很乱!人声、脚步声……乱作一团! 所以,他一直警惕着,有些担心是父王派了人来救他了;也有些怕景沁发现了会来找他,再给他换个什么地方…… 1442.第1442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声东击西2 所以,他在看到门栓被匕首撬动时,便悄悄躲了起来,但是因为身上的半刻哀始终都没有得到解药,这才会无法掩盖自己身上的气息,以至于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被黑衣人发现了。 见来人下跪行礼,钰麒的心中还是不踏实,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在心中盘算着真假。 黑衣首领似乎是明白了钰麒的思量,从怀中取出了“谍影”的令牌,呈给钰麒。 确定了他们的身份,钰麒终于微松了一口气,可是他的心里,却还在担心着另一个问题。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次被景沁囚禁,钰麒是真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直以来,他们似乎,都太小瞧了皇家的人! 换句话说:一个景沁都可以将他藏得天衣无缝,更何况是皇上?!这里是他吃饭睡觉的地方,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让什么人闯进来的话,那皇上的安危,真的有保障吗?有那么多的人都盯着他的命,他又是怎么能活到这般年纪的? 明白钰麒究竟是在担心什么,黑衣统领给了钰麒一个安心的眼神,“世子不必担心,王爷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世子只管跟属下们出去就好。” 知道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钰麒也没有继续纠缠,不过,他内力全失的事情,还是要先说一下的。 “我现在内力全失,没有办法以轻功出去。” 听了钰麒的话,黑衣统领这才想起,忙将备着的解药递给钰麒,“世子,属下失职,不慎忘记,还望世子恕罪。” 接过黑衣首领手中的药丸,钰麒心中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 钰麒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这并不影响意思的表达,更何况,他还存着试探之意。 虽然他看过了令牌,但是令牌这种东西,完全有可能造假!或者,他是杀了父王的人抢来的令牌! 他因为鲁莽吃了太多的亏,这一次的事情出了以后,他就发过誓:不管再遇到什么事请,他都要三思!三思而后行! “回世子,这是王爷让属下带着的,属下并不知这里面是什么,只知道是能解世子的毒。” 眸色深沉的打量着黑衣首领,钰麒轻轻嗅一嗅药丸,确定药丸并没有问题后,他选择了吃下去。 只不过—— “这药的药效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呆在这里,安全吗?” 钰麒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事情似乎不会这么顺利。 景沁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跋扈的小姑娘了,现在的她,心机深的可怕! 麒麟居下的暗房与密道,绝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是否,她早就想要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却没有想到,他忽然离京学武去了…… 掳走了他却能别出心裁的将他藏在麒麟居的地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样的心智,这样的心机,果然:女大十八变啊! 所以,他总觉得,景沁可能还有后招! 黑衣统领并没有发现钰麒的不安,他倒是自信的很,“世子不必担心,今夜皇宫很乱,侍卫都被调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1443.第1443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后招 其实,黑衣统领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没说的是:这些侍卫,很可能不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而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见黑衣统领这般胸有成竹,钰麒的心稍安了些,盘膝坐下,他开始专心打坐。 解不了半刻哀,说什么都是虚的!且先不管景沁有没有后招,就算是她没有后招,要想让他们带着一个内力全失的逃出皇宫,也是不现实的! ***** 解药很有效,不一会儿功夫,钰麒的内力便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之多,缓缓吐一口浊气出来,钰麒起身,示意黑衣人可以行动。 首领领命后拉开门扉,两名黑衣人率先闪身出去,四下一番探查,他们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妥后,黑衣首领护着钰麒走出了屋子。 然,就在他们欲行轻功离去之际,忽然火光明灭,此处的院子顷刻间被照的一片透亮。 黑衣人当即戒备,首领扬手欲下杀令,却忽然被钰麒抓住了手腕。 压下首领的胳膊,钰麒没有理会他不解的眼神,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 顺着钰麒的目光看去,执火把的侍卫正在退开,在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踩着寂静,脚步声是宫廷女子特殊的鞋才能留下的,景沁一步步走到了众人之前,与钰麒两两相望。 好似是情人对视,只可惜是“相爱相杀”,彼此都按兵不动,钰麒也只是看着她。 他在等!等景沁先说话! 当然,若是他等不到,那……就直接杀出去好了! …… …… 寂静蔓延了许久,景沁终于开了口:“麒世子,可是我找待不周?既然要走,怎么也不跟本公主说一声?” 不言不语,钰麒依旧沉默着。 他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是在玩什么?!她将他囚禁此处,现在,又说什么招待不周……这般惺惺作态,到底是,做给谁看的? 没有得到回应,景沁却不觉得她的独角戏无趣,迈步上前,她在黑衣人面前停下。 “你,一定要走?” 直视着景沁的眼睛,钰麒觉得:此时的她,似乎让他有些看不透,却又似乎…… 该怎么说呢? 若是说以往的景沁,总是在刻意伪装让他迷惑不清的话,那么,此刻的她,看起来似乎是认真的,像是被扫去了面纱,露出了真容……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又或者,这只是她的另一种伪装?? 钰麒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想,反正,对于景沁的心思与目的,他从来都不想知道,也从来无心关注。 直视着她的眼睛,钰麒回答的斩钉截铁:“对,一定要走。” 他堂堂男儿,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被一个女人囚禁豢养,这叫什么事啊?! 了然的点点头,景沁勾一勾唇角,弯出了一个冰冷的弧度,笑意沾染着嗜血与残忍的味道。 “那,就以血色铺路吧!” 同样回给她一个笑颜,钰麒的笑是张扬肆意的! “要战就战!不过,此事与他们无关。”钰麒瞥一眼身后的黑衣人,意思已是再明显不过。 1444.第1444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躲不过 略带嘲讽,景沁低低的笑了,“麒世子,你还是那么的天真。” 转身往回走去,景沁没有再给钰麒开口说话的机会,藕臂微抬,纤手轻摆,四周的侍卫已经一拥而上,又是一场兵戈、一场殊死之战…… ***** 在黑暗中摸索,跌跌撞撞,他们终于走到了密道的尽头。 先妹妹一步出来,冷皓从密道口爬上来,看一看清冷的夜色,他转头对还留在密道里的冷菱说道:“来,菱儿,把手给我。” 就着冷皓的力道从密道里爬出来,冷菱打量一下四周,满眼迷茫:“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沉默不语,冷皓就像是没有听到冷菱的话似的,只是眸色沉沉的看着暗沉如墨的夜色。 不太明白冷皓此刻的心情,冷菱只是觉得夜色太宁静,让她很不安。 “哥哥,这夜真黑,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 “……” “哥哥,我们就这样走了吗?祖父他们……” “……”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 始终都没有得到冷皓的回答,冷菱终于放弃了,挪一挪位置,她坐得离冷皓更近了一些,将头靠在冷皓的肩膀上,她的耳边,是冷皓一下又一下的心跳,似乎,很安心…… 抬眸看一眼冷皓,冷菱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心里装着的人不多,一个是……,另一个,便是哥哥,也就是这样而已。 那个人离她太远,她从来都不奢求,这一生,能守着哥哥,也就够了…… “菱儿。” 低低的唤一声身边的人,冷皓是无助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那时候,兵戈骤起,一片混乱,他几乎是本能的就选择了带着妹妹离开。可是,当到了这个地方,他又忽然犹豫了、踌躇了…… 不管怎么说,冷家养他育他,如今冷家蒙难,他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更何况,这般境况,天下之大,当真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吗? …… 可是,他又该怎么办? 回去吗? 他可以回去,可是菱儿呢?她不是冷家的血脉,不该跟着他们受这等无妄之灾! 可菱儿,她会愿意一个人走吗? 即便是她愿意,他又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呢? ……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他才会一直坐在这里,始终一言不发…… 仰着头看着冷皓,冷菱始终没有等到他的下文,不禁疑惑的轻唤了一声:“哥哥?” 给她一个淡淡的笑意,冷皓拍一拍她的手背,“菱儿,我们先走吧。” 要想保住性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出城!现在,他只希望在天亮开城门之前,一切的混乱都不要停止,若不然,他和菱儿,就真的是超翅难逃了! ***** “菱儿,快,这边。” 街道上并不像冷皓想的那般平静,皇宫内卫几乎是随处可见,他们一路上躲躲藏藏,生怕会撞上了这些侍卫。 只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冷皓躲躲闪闪的避过了一小队侍卫,却不想,一转头,竟与樊昊碰了个对面。 1445.第1445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谁的人 一手拉着冷菱,冷皓站在街道的尽头,静静的看着骑在马上的樊昊。 “嗒、嗒、嗒……”,马蹄一下又一下的踩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樊昊驾马而来的样子,就像是死神在一步步走近。 冷菱有些紧张,抓着冷皓胳膊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手心里出了汗,有些潮。 “哥……哥哥……” 手指在冷菱的手心中轻轻划了两下,冷皓没有回头,一直看着樊昊的马在他的面前停下。 四目相对,明明是不同的高度,可是冷皓却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反而让樊昊有些敬佩。 翻身下马,樊昊浅浅一笑,笑容里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冷少爷,你们的运气,不太好。” 若不是遇上了他,他们也许可以逃出升天的,只可惜…… 他是皇上的近卫军,当忠于皇命,职责所在,既然遇上了,又岂有不将二人拿下的道理! 所以,不止是他们的运气不好!他的运气,似乎也不怎么样! 回他一笑,冷皓的笑却明快许多,“樊校尉,你说错了!不是我们的运气不好,而是太好了!” 也许现在发生的这一幕,是上天在告诉他:天涯逃亡,终究不是上上之选…… 只是,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笑,原来,他穿越异世所过的一生,竟然是这样子一无所成的…… 没有再说什么,樊昊对身后的侍卫挥挥手,当即便有两个侍卫拿了镣铐来,将冷皓和冷菱二人分别锁上…… ***** 皇宫里的死战还在持续,七个黑衣人虽然比侍卫的武功高了不少,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这一番交战下来,每一个人都受了不小的伤。 钰麒也在战局中厮杀着,只不过,这些侍卫大约是一早就收到了指令,一直在有意的避开钰麒,从不曾伤他一寸。 有恃无恐,钰麒便放开了防备横冲直撞的厮杀,几次从鬼门关里救回了这几个黑衣人。 但是,仅凭一人之力,终究还是有限,更何况交战多时,他们都已是强弩之末……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倒下,景沁会心一笑,看着钰麒的目光,多了几分得意。 心头的怒火在燃烧,一股子不服气的劲儿猛然腾起来,钰麒就像是不知疲惫,反倒是愈战愈勇! 又从侍卫手中抢来了一把钢刀,他疯狂的挥舞着双臂,画出一片混乱的刀光,招式毫无章法可言! 只剩下了黑衣首领还在战斗,眼看着钰麒竟是这般不要命的打法,心中不由的多了几分担心。 愧对于王爷交付的任务,他此刻也只希望世子能够逃得掉!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拨黑衣人从天而降加入了战局。 钰麒终于到了首领的身边,替他杀掉了身边的侍卫,他这才有空问一句:“他们是谁的人?” 看来人直冲侍卫而去,很明显是来帮忙的,难道是父王安排了人来接应吗? 首领细致的看过了这一拨黑衣人的身法后,满眼疑惑的摇了摇头,“世子,属下不知。” 1446.第1446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离别1 王爷原本是安排了人来接应的,可是接应的时间却早已经过了。 原本他以为接应的人是被什么人给绊住了来不了了,可如今……这一群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反正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刚好方便了世子的逃脱! “世子,快走!” 对上了首领的眼睛,钰麒想要留下来的心思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深深的又看一眼战局后,他咬咬牙,最终闪身离去…… 这些人,都是为救他而来的! 见钰麒有脱身之象,景沁终于不再是置身事外,一个旋身,她身轻如燕,从半空中划过。 然,就在她要追上钰麒的时候,忽然一道身影现身出来,只用了一掌,景沁便失去了意识,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一直隐身在暗处的凤欣接住了景沁,目光却没有看一眼怀里的人,反倒是一直停留在那道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身影上…… “依儿?……” ***** 出了皇宫,立即便有人接应钰麒,随着接应的人,他不是回了贤王府,而是到了京城城门。 夜色未尽,可是城门却已大开,在巍峨的城门下,两道身影已在此等候多时。 飞快的上前,钰麒几乎是扑入二人的怀里,“父王!娘亲!” 伸手接住了钰麒的身子,齐芷柔还真是有些吃不消他这一扑,也好在有贤王替她撑着,坚实的胸膛稳住了她的身子。 “麒儿……”抬手怜惜的摸一摸钰麒的脸,齐芷柔觉得:她的儿子,瘦了! 一巴掌拍在钰麒的脑袋上,贤王嗔骂道:“臭小子,多大年纪了还往人怀里钻,也不知羞!” 经贤王这么一说,钰麒当即脸色一红,急忙想要退出齐芷柔的怀抱,却不想齐芷柔紧一紧手臂,怎么都不松手。 斜眸嗔贤王一眼,齐芷柔拍一拍钰麒的脊背示意他不要乱动,口中喃喃说道:“你是娘的儿子,不管你长到多大,在娘的眼里,你始终都是孩子。” 感受到齐芷柔话中的伤感,钰麒没有再乱动,任由齐芷柔这么抱着他…… 只是,时间不等人!贤王虽不忍心,但还是轻轻的拍一拍齐芷柔的胳膊,示意她时间差不多了。 艰难的松开手臂,齐芷柔不舍的看着钰麒,张张嘴想要说话,可是眼泪却先一步落下,声音哽咽成一片,什么都说不来。 知道齐芷柔为难,贤王将她圈入怀中,自己开了口:“麒儿,父王……父王要你,立即离京!” 沉默着看着父母,钰麒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又不傻,在看到城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打算。 而他…… 下跪叩首,钰麒对二人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只以为他是不想走,齐芷柔伸手拦住他的叩拜,蹲下身来,她语重心长:“麒儿,你听娘亲的话吧……” 推开了齐芷柔的手,钰麒再一次拜了下去,待到将三跪九叩之礼行完,他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父王,娘亲,是孩儿不孝,不能侍奉膝下。” 1447.第1447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离别2 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涟漪,齐芷柔一把将钰麒抱入怀中,“麒儿,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们为人父母的,最大心愿,是儿女安好,你明白吗……” 深深的点了点头,钰麒的眼眶也有些红,替齐芷柔抹去脸上的泪痕,他笑着开口道:“娘亲,麒儿会好好的,再也不会胡作非为,再也不让您和父王担心了……” “好,好孩子……” 忍不住泪水的落下,齐芷柔拧身,被贤王拥入怀中。 安抚着怀里垂泪的女人,贤王深深的看一眼儿子后猛然瞥了眼睛。 “时间差不多了,快些走吧!” 又一次对着二人拜了三拜,钰麒站起身来,没有一丝犹豫的上了马车…… 他知道,他不能不舍!越是不舍就会越迈不开步子…… ***** 十里长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这里,马车里,炭火烧得暖融融的。 看一眼怀里人恬静的睡颜,墨宸虽然不忍心,但是时间差不多了,不能再耽搁了。 轻轻的拍一拍毓筱被炭火烤的红彤彤的脸蛋,墨宸轻声唤道:“筱筱,筱筱,醒醒,醒醒,别睡了……” 睁开朦胧的睡眼,毓筱对映入眼帘的容颜有些懵懂,“墨宸?”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做梦了? 绞着头发仔细的想着,毓筱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好像是拉着墨宸一起睡来着…… 收回看着墨宸的目光,毓筱环顾四周,想要看一看是不是天亮了。 然—— 毓筱的眸子一点点张大,眼中的朦胧亦全数褪去。 马车?! 为什么会在马车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 瞌睡醒了大半,毓筱猛然一下坐起身来,“出了什么事?!” 微微后移了身子躲开了毓筱忽然起来的头,墨宸对她这般反应哑然失笑,“没出什么事,就是来送一个人而已。” “送人?”挑开帘子看一眼车窗外黑漆漆的天,毓筱对着墨宸撇撇嘴。 “送什么人?这大半夜的!” 回给毓筱一个“不可说”的笑意,墨宸透过车窗瞥见马车已来,轻声说道:“下车吧。” 下车…… 不情不愿的盯着炭盆看了好久,毓筱将车上的薄毯披在身上,这才随在墨宸的身后下了车。 四下看看,夜色虽深,但毓筱还是能分辨得出,这是长亭。 暗暗的瞪墨宸一眼,毓筱在心里腹诽两句:这个混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她弄来了这地方,若是有朝一日这家伙对她动了坏心思,岂不是将她卖了,她还浑然不知?! 她,是不是有点,太信任他了…… 虽是腹诽,可毓筱的唇角却在不自觉间浮现出一抹笑意,心中觉得:似乎,这样的感觉,并不讨厌…… ***** 车马飞驰在官道上,驾车的人忽然警惕起来,“世子,前面有人。” 本能的戒备,钰麒挑起车帘看去,借着黎明微白的光,他看清楚了等在长亭的人。 没等待马车驶过去,钰麒飞身而起,已经向着长亭而去……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次离京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而筱筱…… 京城里有筱筱挂心着的人,她即便是会离开京城,也终究是会回来的…… 1448.第1448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离别3 虽然对彼此看到的人都有意外,但是当看到墨宸那双深邃的眼眸时,钰麒和毓筱恍然间就觉得: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别管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都解释的通了! 是啊,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一种人,就好像,只要有他在,什么都能做得成似的!不管是从皇宫里偷一个人出来,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洞悉了别人所有的计划…… 没有说什么煽情矫情的话去招惹对方的眼泪,两个人都尽可能的表现的很潇洒。 钰麒投给毓筱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言语之中多调笑:“筱筱,你,可是就要及笄喽,恩~”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毓筱杵着一根手指头戳着钰麒的肩头,“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 “我?我自己的事儿?”钰麒满面不解,“我怎么了?” “哼!”毓筱笑意了然的拧开了头,给他一副“装什么装?!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的表情,“哥,我可是都听说了,哥哥在寒水宫,与穆辛妹妹,可是要好……” “别胡说!”出声打断毓筱的话,钰麒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到了瑾儿的缘故,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抹温柔,“我的心里认定了瑾儿,就不会变,小辛儿,我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 “小辛儿~”毓筱别有意味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对上钰麒满是警告的眼神,她一副屈于淫威的样子,“是,是,是,哥哥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 “臭丫头!”知道毓筱是在跟他开玩笑,钰麒也没有真的跟她计较什么,目光落在了一旁静静等待着的墨宸身上,钰麒说道:“筱筱,哥哥有几句话,要跟宸世子谈一谈。” “好。”毓筱笑着应下,却在转头的一瞬间,笑意全收。 她确实是在跟哥哥开玩笑的,可是谁又说玩笑就一定是假话呢? 武城里,她没能跟瑾儿说上话,始终不太清楚她跟她身边的那个男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她害怕,怕哥哥的执着,终有一天,会成为伤他的利刃…… ***** 在墨宸面前一丈远处停下,钰麒看了看毓筱的背影,这才转头看向了墨宸。 “你是喜欢筱筱的,对吗?” 静静的回视着钰麒,墨宸的眸子如一池静水,沉默安静,像是没有听到这问题,始终都没有开口回答。 “呵呵……”忽然勾唇轻笑起来,钰麒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无奈,不是对墨宸无奈,而是对自己! 这样的问题,他又何须问呢? 他也是男人,该明白墨宸沉淀在沉默中的情义,究竟有多深! 是啊,能遇上一个如此珍惜她的人,这是筱筱的福气,而他这个做哥哥,要做的就是祝福她,还有——做她坚实的后盾! “宸世子,我知你武功高强,我定然打不过你,但是,若是有朝一日你敢负了筱筱,我蓝钰麒在此发誓,即便是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也定然要让你付出代价!” 1449.第1449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黎明 不躲不避的看着钰麒郑重严肃的眼睛,墨宸轻轻吐出三个字,却重若千金:“不会的。” 轻轻的点头,就冲墨宸方才的眼神,钰麒就甘愿选择:信他! 男人与男人之间往往就是如此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是一生的承诺,宁死不相负! ***** 送走了钰麒,毓筱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原地站了许久。 一直望着钰麒离开的方向,她久久都不曾收回目光。 此间一别,再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 黑夜尽褪,东方已微白,虽然朝阳还不曾落下光辉,但毓筱却已经窥见了“这将是一个好天气”的端倪。 也是,一夜的血雨腥风,确实需要一个好天气来晒上一晒,方才能祛了那些腥香之气。 转身上了马车,墨宸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毓筱始终都不曾看他一眼,那一身清冷的气质,就好比这腊月的天,寒凉! 随在毓筱的身后上车,墨宸随手执一卷闲读,其实,更像是在逃避毓筱。 他分辨得出,这丫头生气了,在气他故意隐瞒她的事情…… 只不过,若是给她知道,依着筱筱的性子,指不定她就非要强闯禁宫,随着那些人一同厮杀去了,这可不是他愿见的! 罢了,就让这小女人气上一气吧,反正他要做的事情都做成了。 依旧将墨宸视若无物,毓筱扬声下令:“去尚书府。” 赤风没有丝毫违和感的称一声“是”,已然是早已经将毓筱的命令当墨宸的来看。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离尚书府隔着一条街的小巷里停下,毓筱身形一动就要走,却被墨宸一把拉住了胳膊。 没有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墨宸已经揽着她的身子一晃而过,再出现时,人已经落在勾檐之上。 淡淡的瞥一眼墨宸,毓筱眼底划过一抹飞快的笑意,可是面色却依旧如霜冰冷。 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他,这个人,那点大男子主义的毛病,总是得治治他! 将目光落在院子里,清晨的阳光倾泻而下,遍野尸横透着衰败与荒凉,艳红的血迹未干,浓郁的腥气弥散,残余的侍卫一拥而上,长矛对准了脖颈,制住了早已虚脱的冷江和负隅顽抗的冷鸷。 在他们的面前站定,樊昊定定的看了这二人许久,终于还是下令身后的士兵,给二人上了镣铐。 他觉得自己应该记住他们,因为他的众多兄弟,都死于他们之手。 看着樊昊带了这两个人离开,毓筱习惯性的碰一碰墨宸,“走。”她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并没有丝毫的情绪在里头。 回以一笑,墨宸轻问一句:“要去天牢?” “嗯。” 转头看她,墨宸又问一句:“筱筱怎么知道,就一定能进去?” 毓筱微勾唇,是胸有成竹:“你既然早已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必然也早就知道我会做什么。” 既然知道了,定然也就做好了该做的安排。 无声一笑,墨宸没有言语,可是眉眼间的得意,却没有逃过毓筱的眼睛。 1450.第1450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天牢1 当即就收敛了神色面若冰霜,毓筱拧开头,“哼!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筱筱……” 墨宸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心里明明没有真生气,却又偏生觉得自己该生气,真是不知道该说这丫头什么才好! 凌厉的眼神睨了墨宸一眼成功的让他闭了嘴,毓筱愤愤一语:“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信任你,你就可以替我做主了?!” “……”不是的…… 捕捉到毓筱眼底集聚的委屈之色,墨宸想要说的解释没有说出口,烂在了唇齿间。 面对他的沉默,毓筱有些得理不饶人,“我告诉你,我不是人偶,我的事情,我自能做主,不需要别人替我做决定!更不需要用什么为我好的借口来左右我!” “我……” 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可是墨宸却忽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心有一种莫名的愧疚与悲凉…… 因为她而愧疚,却是因自己而悲凉…… ***** 大牢里 昨日人上人,今夕跌入泥。 锒铛入狱,牵连着一家老小数十口人,冷家还干净些,女眷在混战中都死了,倒是上官家这边儿,那些个女人摄于上官燕的气魄又无路逃生,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狱,终于见到了她们奉以为天的男人,自然是免不了一顿哭诉,嘤嘤泣泣的,吵的人心烦。 只是,上官将自己都身陷囹圄自身难保了,她们的哭诉,他又能如何呢? 果然,不得不说一句:愚昧!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这些女人要哭要闹,上官燕是再也不想管了,她的心思,此刻,是全数系在冷皓身上的。 隔着栏杆,上官燕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看着他,就好像身边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一切都变得不重要,只这样看着他,就可以一万年。 已经沦落到这等地步,对于上官燕,冷皓也没什么要逃避的了。 只是,抬头看向她,冷皓却忽然发现,似乎,根本无话可说…… 对着她轻轻的笑了笑,冷皓流转目光,落在了冷菱(就在上官燕身旁)身上。 菱儿在尚书府度过的童年有许多的阴影,曾经囚禁暗牢的经历让她对这样的地方一直存有阴影,想必她此刻,一定很害怕吧…… 顺着冷皓的目光,上官燕也看向了身边的冷菱,敏锐的发现她隐有发抖,上官燕急忙伸手,想要安抚她一下,却不想冷菱却忽然反应激烈,一巴掌打开了她的手,整个人瑟瑟发抖的缩在了墙角里,口中不停的轻喃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别打我,别打我……” 诧异之下,上官燕猛然转头看向冷皓,在触及到他眼神中的疼惜与心痛之时,她忽然明白了他为何从进入天牢开始,就一直看着冷菱。 对冷皓轻轻的点点头,上官燕的眼眸中写着的是认真,是承诺。 她是在告诉他:她一定会替他照顾好冷菱! 亦对着上官燕轻轻点头,冷皓的眼眸中,是承恩,是感谢。 他是在告诉她:大恩不言谢!他日,定当回报! 1451.第1451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天牢2 只是,他日…… 真的还会有他日吗…… 上官燕在看不见的地方扯一抹苦笑微微的摇了摇头:罢了,多想无益,世间事,得过且过便是…… “菱儿,别怕……”选择了一个亲昵的称呼来卸去她的恐惧与防备,许是上官燕温柔的声音让人依恋,冷菱没有再一次激烈的反抗她的靠近。 终于到了冷菱的身边,上官燕轻轻的抓住了她颤抖的手,在感觉到她身子一瞬间变得僵硬时,上官燕忽然觉得眼睛很酸很涩。 人人都说富贵好、权力好,可究竟好在了哪里?!他们这些孩子,相识于少年,光阴不过弹指间,他们长大,经历过的,都是寻常百姓家一辈子都不会遇见的事情…… 罢了,许那些寻常百姓还觉得他们不曾经历过饥饿困苦,都是福呢…… 轻轻的将冷菱揽在怀里,上官燕让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掌轻柔的抚在她的背上,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 患难与共,也许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根本无需什么情深义重…… ***** 门锁被打开,樊昊押解着冷江和冷鸷到了。 进入牢房,当看到坐在牢房内的冷皓时,冷江一下子就挣脱了抓着他的侍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 他不解!他明明看到皓儿从密道逃出去了,怎么会…… 大约是第一次对冷江有如此温和的态度,冷皓浅浅的笑了笑。 他当然看懂了冷江眼中的诧异,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就能想得到,他带着菱儿躲侍卫,左躲右躲的,最后,竟躲到了樊昊的面前呢?! 将两人都收押在监,樊昊吩咐过狱卒好生看管,便离开了牢房。 忙碌了一整夜的厮杀,他该去向皇上复命去了…… ***** 躲在暗处看着牢房里的犯人,毓筱一时间有些糊涂,“墨宸,这上官家,又是怎么回事? 她猜得出:尚书府出事,是父王捉到了奸,那上官家呢? 一个突兀的念头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可是毓筱又觉得:那是何等的荒唐!让她不敢再往那里想! 讳莫如深的眸子深沉的看着牢房,沉默许久后墨宸终于开了口,言语寂静如死,“看起来,皇上捉到的奸夫,是上官将。” 一瞬无言,毓筱心中有千千万万的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心底里,一眼名为“愧疚”的泉眼,在源源不断的冒出汩汩清泉,让她的心浸泡在深深的负罪感中…… 冷皓、冷菱、上官燕…… 同窗旧景如昨日,可蓦然回首,却发现,一切早已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早已不复当年事…… “谁?!出来!”忽然的一声厉喝打断了毓筱的思绪,看向了说话的人。 虽然是受了重伤,但是警觉还在,毓筱和墨宸也不过是嘀咕了几句,就已经被冷鸷发现了踪迹。 没有遮掩,墨宸揽着毓筱大大方方的落在囚室之外,出手迅速,仅在眨眼之间,墨宸便已经搞定了几个狱卒的穴道,让他们沉沉睡去。 1452.第1452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天牢3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们,冷鸷的眸子在一瞬的疑惑后,是了然与赞赏。 仰头大笑,他目光如鹰,锁着毓筱的瞳。 “原来,贤王府那个死了的丑丫头,不仅活着,还不丑!” 对冷鸷能如此轻易的道破她的身份,毓筱不满的睨了墨宸一眼。 若非是与这厮呆在一起,想必她的身份,也不会这般轻易被人拆穿! 目光泰然的又落回到冷鸷身上,毓筱似乎对于身份被拆穿的事情,没有丝毫的担心。 “冷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看着毓筱如花的笑靥,冷鸷觉得莫名的刺眼,阴鸷的目光看着毓筱,似乎是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忽然出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墨宸随手在地上抓来几根桔梗飞射而出,如利刃一般打在了冷鸷的琵琶骨上,像是一排钢钉钉入。 咬着牙吞下痛苦的呻.吟,冷鸷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墨宸,怒火隐隐燃烧着。 淡然回视,墨宸的眸子静如幽林,是无声的警告。 他是在告诉冷鸷,别动歪心思在毓筱身上,否则,他能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方法,让他生不如死! 伸手拉住了冷鸷,冷皓并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再受什么伤,更不希望是因为这种完全可以避免的原因。 “毓……你们到这里来……” 问题问了一半,冷皓的话忽然噎在了嘴里,他从他自己的话里读出了歧异,可是,他并不想让毓筱误会他。 冷家与贤王府的恩恩怨怨早已难解,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贤王也许推波助澜,但是,绝不会是罪魁祸首! 更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他是真的不太理解他们这种翻翻手就要人性命的年代…… 了解冷皓的为人又怎么会误会他的意思,明白冷皓为她着想的心思,毓筱回他一个暖暖的笑,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不!不行的!她也怕她的话会让他误会,误会她是来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其实,最初决定要来这里,也不过是她一时的想法罢了,并没有什么确定的目的,也不知墨宸到底是怎么猜到她的心思的…… 又或者,原就是他要来这里,有事情要做…… 转头看向了墨宸,毓筱看着他沉入深渊的眼眸,里面的墨色深邃悠远,让她窥不见丝毫端倪。 一时间困惑,毓筱有些不清楚,自己是否一直身处危境,是否,太过轻信了墨宸…… 然,恍然回神,当看着墨宸眼底划过的一丝沉痛时,毓筱的心骤然清明! 她在想什么?!墨宸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怀疑?! 一时间歉疚,毓筱沉默不言着,目光垂落在地下,再不敢看墨宸一眼…… 并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忽变的气氛,冷江的心还在冷皓身上。 忽然转身,他疾步走到栏杆前,直直的盯着墨宸,“宸世子,你可还记得,欠我冷家一份情?” 1453.第1453章 风云再起之夜曲之还一诺 “记得。” 当年宫宴上,冷婉还了他父王的佩剑,他承了这份情,就会记得它。 “记得就好!”冷江露出了一抹笑意,接着说道:“都说墨家人重信守诺,不知宸世子,是否能还了这份情?” “尚书大人请说。” 他来这里确实有他的目的,他从来都不喜欢欠了别人! 忽然跪在了地上,冷江郑重其事,“宸世子,我知道,你有大能,从天牢里保一个人出去,易如反掌。” “尚书大人过奖了。”淡淡一语,墨宸直入主题:“不知大人想要救的人,是谁。” 回首看向冷皓,冷江第一次给了他一个身为长辈的、慈爱的眼神,眸子里隐约有些不舍…… 是啊,他才十八,正是“骑马倚斜桥”的好时候,他又怎么舍得让他死呢? 自来到这里,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冷皓感受到了心中的温暖,他知道,那是亲情的暖意。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到了这种地步的时候,人才能明白呢? “祖父……” “皓儿。”因为知道了冷皓想要说的是什么,所以冷江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想想菱儿,她若能活着,你可放心,她一个人?” 微微拧紧了眉心,冷皓有些不明白。 皇上既然敢将他们下了狱,必定是有万全的手段能制得住他们,有道是帝王无情,宁枉勿纵,祖父他又是凭着什么,说菱儿能活下去呢? 看得出冷皓疑惑,看得出他想问,但是冷江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皓儿,你只说,若是菱儿能活着,你,愿不愿活着!” 一时间沉默下来,他仿佛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其实,他心里知道,根本没什么是值得为难的,因为他想! 能活着,没有人愿意死!更何况,这世上还有他在乎的人,他念着想着的人,他放心不下的人…… 可是,祖父,父亲…… 终究还是点了头,冷皓觉得自己似乎再也抬不起头来,似乎背上背负着“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大罪! 这个时候,冷江没有去纾解冷皓心中那些没有意义的负累,他转头再一次看向了墨宸,在等着他的答复。 神色始终没有波澜,墨宸淡淡的点头,算是应下。 了了他心中的事,墨宸转身离去,只是,这一次,换了他将毓筱视作无物…… 呆呆的站在原地,毓筱忽然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心那么凉,那么冷…… 有些害怕,怕从此以后再也抓不住他的衣角,毓筱忽然飞奔起来。 “墨宸,你等等我……” 声音在颤抖,她在害怕,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原来,他已经这么重要…… 只是,一转弯,毓筱撞进了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她怔了怔,有些回不神来。 仰头看着他,毓筱呆呆的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轻轻的点一点毓筱的鼻尖,墨宸只是一直笑着,没有言语,最后,将她紧紧的拥入了怀中…… 1454.第1454章 风云再起之凤依1 筱筱那时候看着他的眼神,是真的让他伤了痛了,想要走,可终究还是不忍心,听着她的声音,他就已经迈不开步子…… ***** 皇宫*水心殿 愤怒如火焰燃烧了她所有的理智,砸了满屋子的东西,直到再没有东西可砸之时,景沁才终于静了下来。 看着一屋子的残渣碎屑,看着自己残破血染的手掌,景沁忽然笑了,笑得如花如画,只是,从这妖艳的笑意中,却看不出她到底是伤了心,还是开心了…… 有多久,她不曾这样愤怒,这样疯狂过了?这一屋子的东西,时隔几年岁月,最终,还是没能逃过被她摔个粉碎的命运…… 轻轻的摇一摇头,她踩着一地的凌乱出了屋子…… 她知道,这一次的失手,很可能代表着她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将他留在身边了…… 是否该感叹:万般皆是命…… ***** 皇宫*荣华宫 将景沁送回寝殿后,她没有片刻停留就回了这里,心中的那个猜测就像是一根刺,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记忆纷飞,回到了多年前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 那一夜,在幽山上,哥哥遇上了一个女子,他强暴了她…… 那时候,她(凤欣)还小,哥哥却已经成年了,他们形影不离,但是哥哥却总是拈花惹草…… 她知道,哥哥只是逢场作戏,所以,虽然恨,她却还是忍了!可是,那个女人,哥哥却想要给她名分。 她恨! 凭什么?! 明明哥哥和她才是被选出来!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不能嫁给哥哥?!! 她讨厌那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哥哥想要给她名分,还因为她身上那种清傲不屈的骨气! 哥哥肯喜欢她,那是她的福气!她竟敢不知好歹,拒绝哥哥! 该死! 嫉妒和怨恨蒙蔽了她的心,她的眼睛,她丧心病狂,谋害那个女人。 可是,似乎老天爷都在帮她,她的计谋一次又一次落空,那个女人一直活着,还有了孩子! 那是哥哥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哥哥给她起名叫凤依。 “依儿,你喜不喜欢……” “依儿,你想不想要……” 哥哥很喜欢依儿,对依儿的宠爱,让她更加疯狂。 终于,她有了机会,她将那个孩子丢下了悬崖…… 那个女人死了,失去孩子的母亲,就像是断了生机的树,任凭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一心求死的人! 她终于如愿以偿了,可是,噩梦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哥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有了对着她的温柔的笑,他变得暴虐,经常打她,将她打得体无完肤,还经常将她带到悬崖边上,把她推下去,却又抓着她的手…… 那一段日子的经历就像是一场不会醒的噩梦,真的太恐怖,恐怖到她连在记忆里都不敢主动回去…… 后来,家族里的长老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儿,他们被带回了凤家,被分别幽禁…… 1455.第1455章 风云再起之凤依2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凤依命大,竟然没有死,还被找了回来!哥哥也不再残忍暴虐,但是却也不再温柔,变得喜怒无常、冰冷无情…… 她被长老再三警告过,绝不允许对凤家血脉不利,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看着凤依在她面前一点点长大了…… 后来,哥哥有了越来越多的女人,有了越来越多的孩子,她的心似乎被磨平了,可是恨却更像是被沉淀了! 她将自己的恨深埋在心底,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害怕长老的惩罚!他们凤家是巫术的使用者,却也同样害怕着,畏惧着巫术带来的折磨与痛楚…… 可惜呀—— 天公作美!凤依长成了大姑娘却性子倔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的娘亲是被哥哥强占了,又是被她害死的。 凤依来找她寻仇了,那时候她刚刚好怀着沁儿,凤依被长老抓了回去受罚,从此后也开始了她的逃亡生涯…… 最后一次见她,大约是十年前了吧,那时候她闯入皇宫杀她不成却反受重伤,本已被宫卫追的走投无路却忽然不见了踪影,原以为是凤家长老带走了她,后来与凤家通信,这才知道依儿竟然失踪了…… 没想到,十年后再相见,她竟然已经如此厉害,出入皇宫竟也能来去无踪! 只是,若她真是依儿,为何只是打晕了沁儿却不曾伤她性命呢? …… 难道?! 凤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猛然一下坐起了身子。 难道,当年为防她不听话,长老竟在她身上下了巫术,让她不能伤害凤家之人吗?? 凤欣忽然嗤嗤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天意啊,真的是天意!她(凤欣)恨她(凤依)却没能杀了她,如今,都还回来了,她(凤依)也一样,恨她(凤欣),却不能杀了她…… ***** 皇宫*议政殿 早朝的时间已经过了小半,一个经历过两位朝臣抄家灭门之后的早朝,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不想再跟这些人再继续耗下去,皇上淡淡的瞥一眼安公公。 当即便领会了皇上的意思,安公公扯开嗓子高唱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似乎也是站的煎熬,得了安公公这一句倒像是如蒙大赦,“呼啦啦”顿时跪了一地,高呼一声“万岁”便结束了这一个有史以来最安静的早朝,反倒是让正起身起了一半的皇上有些回不过味儿来,呆怔怔的愣在了那里。 直到腿酸了才恍然回神,却发觉自己竟摆着这样不雅的姿势站了老半天。 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皇上转身离去…… 直到看不见皇上的身影,一众朝臣这才敢站起身来,掬一把额上的虚汗,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并不是真的无事可奏,而是昨夜的事儿事发突然,让他们一时间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做不及准备,所以也就只好本着哑巴不说不错的理念,安安静静的待在朝堂上了。 只是,这一下子动了当朝文武两位大臣,于社稷而言,终归是动荡啊…… 1456.第1456章 风云再起之书拿倒了 与墨宸一起回府,马车上,毓筱一直看着墨宸,目不转睛。 终于受不住她赤裸裸的目光,墨宸将手中的书卷丢开,与她四目相对。 “筱筱,你这么看着我,可是会让我误会点什么的~” “误会什么?”一双满是无辜的眼睛眨了眨,毓筱勾一抹笑反问一句:“你会误会什么呀?” 被她鬼灵精的模样逗得轻笑,墨宸抬手在她的脑门上轻弹一记:“你呀!” 这样的话,他是一定要等着她亲口说出来才好! 见墨宸不上当,毓筱“哼哼”两声后,拧开头倒回了马车内的小榻上,一把扯过了薄毯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连脑袋也没露出来。 看一看自己原本被盖在薄毯内的双腿,墨宸轻轻的笑了笑,又将一旁的书卷捡了回来,神情专注,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偷偷的将毯子扯开一条缝看一看墨宸,却见墨宸手中的书竟拿了个颠倒,毓筱顿时就乐了。 一个翻身猛然坐起,毓筱忽然凑到了墨宸的面前。 将墨宸一瞬躲闪的眼神看在眼里,毓筱只是笑得妖娆却不点破,伸手扯着他的胳膊凑过了脑袋。 “墨宸啊,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好看吗?” 因为毓筱的话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书页上,墨宸一瞬的窘迫让他差一点就将手中的书扔出去,好来个毁尸灭迹,只可惜,某个人的手比他快了一步,抓住了书卷。 一脸的惊叹与佩服,毓筱看着墨宸的眼神堪称膜拜,就差没亲自表演一下什么叫做五体投地了! “墨宸,你竟然还会倒着看书呢?!太厉害!恩恩,厉害!” 被毓筱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语气弄的更加窘迫,墨宸不可遏制的红了脸,身子微微移开一些,离毓筱稍稍远了寸许。 这丫头,真是……真是!! 哎!纵使他学富五车,擅于言辩,这一刻,也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着墨宸被她弄得脸红困窘却又偏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毓筱就觉得心里一阵窃喜,实在太有成就感! ***** 马车终于到了墨王府,还没等赤风将马车停稳,墨宸便仓皇的下了马车,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形一闪便往府里去了。 满心不解,赤风看一看早已不见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马车里正在慢条斯理下车的毓筱小姐,赤风忽然觉得,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呶!看看毓筱小姐好似春风满面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再看看世子那一溜烟不见人的逃跑速度…… 毓筱小姐,您太勇猛了!果然,在您心里,一直就没把主子当男人看吧…… 在心里为主子默默的点一根香! 默哀:主子,您的命太苦了…… ***** 皇城*天牢 唯一的天窗里洒下一小撮阳光,冷皓看着它判断时辰,应该是午时了吧。 落入死牢的犯人也真够凄惨,一日连三餐都没有。 “叮哐……” 这是牢门开锁的声音,可是这个时候,并不是放饭的时候啊…… 1457.第1457章 风云再起之褚雀入狱 “进去!”被两个狱卒推推搡搡,女子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可是狱卒却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一脚又一脚的踢在女子瘦弱的身躯上。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冷皓两手抓着栏杆急急呼唤:“褚雀?你是褚雀?!” 他太诧异!那一日抄家时,褚雀家中有事不在的,出了这么打的事情,她一定听到了风声,怎么还能回去呢?! “你怎么会被抓来这里?” “少爷……”大约是被狱卒打得不轻,褚雀的声音细若蚊蝇。 内心很急切,冷皓的问题就像是脱了绳的珠串,一个又一个的砸来:“你不是回家照顾母亲吗?怎么会被抓来这里?你是不是回冷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没有听到风声吗?怎么还会回来呢?你……”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都皮痒了是不是?!” 挥着手一鞭子打下来,冷皓抓着栏杆的手没有避开,顿时皮开肉绽。 “不要打!你不要打!”褚雀原本已奄奄一息的身子竟忽然爆发出力气,爬起身来一把将那个狱卒推开,她挡在了冷皓的面前,犹如护食的狼一般,目光戒备的盯着狱卒。 那狱卒被推得踉跄,心中自然气不过,反手一巴掌将褚雀打倒在地,狱卒的鞭子呼啸落下。 褚雀看着宛若灵蛇的鞭子挥舞而来,忽然紧闭上眼睛,将身子小小的缩成了一团。 然,想象中的痛并没有到来—— “哪个混蛋……你……” 一声咆哮,在狱卒转身看到身后之人时戛然而止,松开了狱卒的手,樊昊像是被弄脏了手掌一样轻轻的拍一拍手,漫不经心的扫视着牢房里的犯人,淡漠的嘱咐一句:“他们都是皇上的重犯,你们要好生看押,绝不可轻举妄动。” 并不太把樊昊的话看在眼里,但到底还是没有跟他直接叫板,狱卒随意的拱拱手,阳奉阴违不曾有半点遮掩,“是,樊大人。” 看着褚雀被关进牢房里,樊昊又在牢中站了一站,最后一言未发的离开。 这里不是他的管辖之地,他说的话,最多也就管一时之用,保不了他们多久的,而天牢这种地方,尤其是他们这些罪判死刑的重犯,这些狱卒对待他们,总是格外胆大与残忍的…… “呸!”对着樊昊的背影啐了一口,狱卒盯着牢里的几个女子,目光幽深幽深的,透着危险…… 上官燕将褚雀拉在身后遮住她的身子,目光毫不避讳的直视回去,分毫不避让! ***** 承德*避暑山庄 将棋局全数呈现在华枫的面前,可是华枫左看右看,却是越看越发觉得这棋局不太对劲。 伸手指着棋盘上的三处,“唐柒,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并不符合对弈的规矩。” 顺着他的手看着棋局,唐柒的棋艺虽烂,但是规则却也是明白的,当然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顿时弄的是一头雾水,愈发不清楚这个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又是作何而用?! 1458.第1458章 风云再起之牢房之辱1 三个人都没有再出声,各自忖度着、思索着,只希望能够早一日的找到出路,救出星阙和辰宫…… ***** 天牢 没了狱卒,几个人都自在了些,上官燕的戒心也被卸下,回头看一眼身后被伤的奄奄一息女子,心里一片疼惜。 这些人哪里还算是男人?!竟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些窝囊废,一事无成却不敢面对,对着女子一顿拳打脚踢后还以为是自己已经证明了自己,其实,也只是更加说明了他的无用与懦弱而已! “上官小姐,你可还记得我?” 看着上官燕愤恨的神色,褚雀觉得心里很暖。 她还是当年那个女子,心思一如既往的善,从来不曾看低了她们这些不起眼的下人。 眉眼低垂,上官燕看着地上躺着的女子,一时间想不起,是在何时见过她。 见上官燕半晌不语,褚雀心已明了,浅浅一笑,她反而宽慰上着她:“小姐与褚雀也不过几面之缘,可是褚雀却一直记得,要报答小姐的饶命之恩。” 被褚雀说的愣怔,她自问不是苛待之人,记忆里也从不曾有过为难下人,究竟是何时,竟还有这样的恩惠? 其实,也正是因为她从不苛责,才会有这样的恩惠施予他人。 “当年,尚书大人寿宴之上,褚雀刚来,笨手笨脚毁了小姐的衣裳,小姐却饶过了褚雀。” 恍然大悟,上官燕却展颜笑了…… 原来,当年那一出乌龙,正是因为褚雀的无心之失才会有…… “不是!”上官燕忽然出声,让褚雀和冷菱都是一愣,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只听上官燕接着说道:“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这一下,褚雀是更加不解,对上上官燕一双含笑的眸子,她左看看是不解,右看看还是不解,可最终,她却并没有去问什么,只因为上官燕的笑是那么神秘莫测,有一种“不可说”的佛意在里头。 “燕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当年的旧事她也是知道的,可是燕姐姐要谢谢褚雀,是为了什么? 回给冷菱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上官燕摇摇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不可说? 冷菱笑意流转,因为有了上官燕的陪伴,她对于牢房的恐惧小了很多,偶尔也能跟她胡闹两句。 趁她不备在她的腰间轻挠一把,冷菱笑如银铃,“什么不可说?!快说来听听嘛……” “哟!看起来,几位在牢里呆的甚是舒心啊?!” 阴阳怪气的话让几个人都不快的皱起了眉心,循声望去,竟见牢房外站着六、七个狱卒,那一脸的淫笑,让上官燕心中猛然升起几分不安。 他……他们…… “开门。” 其中一个狱卒一脸狗腿的上前开了锁,点头哈腰的伸出一只手道:“大哥,您先请。” “哈哈……”一阵大笑,那一位带头走进了上官燕等一众女囚的囚室。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三人,那人一脸狞笑看上去像鬼,让冷菱不由的瑟缩在了上官燕的背后。 1459.第1459章 风云再起之牢房之辱2 目光扫过三人,他眼底是不屑与贪婪,“哼!老子还没有尝过千金小姐的滋味呢!这一下子,竟然有两位落难千金送上门来,也够咱们兄弟爽一爽了!” 身后的狱卒当即起哄,淫.邪之语让三人脸色铁青。 “燕姐姐……”冷菱忍不住的颤了颤,这样的事儿,她有些承受不起。 “别怕,有姐姐在呢!”轻轻的拍一拍冷菱紧紧攥着的手,上官燕往前挪了挪,将冷菱和褚雀都挡在身后,戒备的看着几个狱卒,姿势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对上上官燕桀骜的眼神,狱卒忽然笑了,“哟!哥几个来看看,这妞儿性子还挺烈!真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我呸!丫的将门之后,还不是个通奸的老淫棍吗?连当朝太后都敢睡?这色胆倒是真大!” 忽然一脚踹向了那个说话的狱卒,卒头冷声警告道:“给我闭上你的鸟嘴!你不要命了?!竟敢拿这个说事!” “怕什么?!”那人被踢了面子上有些抹不开,梗着脖子回嘴道:“这里就我们哥几个,出了我的口,入了兄弟们的耳,皇上他就算再怎么龙威大盛,也照不到咱们这犄角旮旯的臭地方!” 一旁很瘦的一个狱卒不想他们窝里哄,忙当个和事老,“行了行了,咱们都废话少说,想想怎么拿下面前这个妞,好快活快活!” 皇上那边已经下了命令,这些人三日后就要处斩,他们是没有机会再翻身了,就这么死了多可惜,还不如给他们哥几个乐上一乐呢! 几双脏手一拥而上,上官燕双拳难敌四手终是照顾不周,冷菱被吓得惊慌失措,惊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冷皓隔着囚室是有力气也使不上,只能暗恨咬牙,硬生生将唇瓣咬得血肉模糊,上官将也自下狱后第一次动了动身子,满眼恨…… 眼看着冷菱的衣裳被撕的凌乱,冷江气的发抖,口中直喊着:“住手!” 只可惜,他早已不是昔日呼风唤雨的尚书大人,也没有人再愿意听他一言…… 蓦然间颓败,冷江觉得:一生的桩桩件件,在这一刻就犹如过眼云烟,在眼前出现,又在眼前消散,只是,昔日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他竟为何不记得她的容颜…… 一直以为自己执着权力,是因为恨、因为她,可是如今才惊觉:恨的味道早已随着时间而淡去,而她的容颜,却是在他的利欲熏心中被遗忘…… 使劲的将头往墙上磕,冷江一声接一声的喊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见不得冷江如此自残,冷皓和冷鸷都上前去拉住了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劝说什么,只听得—— 女囚那边一声尖叫,冷菱像是疯了一样抓向压在她身上的人,将那人挠的一脸血痕后,跌跌撞撞的跑开,最后缩在了另一个角落里…… 所有的狱卒都不动了,上官燕一直呆在狱卒中间没有出来,只是隐约有女子低泣的声音传出。 1460.第1460章 风云再起之囚室之辱3 终于,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官燕将地上已经断了生机的女子抱在怀里,泪珠儿砸在她的面颊上,却砸不碎她最后留在唇角的笑…… 原本,她不顾生死来到这里,只是因为她是冷家的婢,少爷待她不薄,她需承担偿还!也是因为她的养母已病故,再没有牵绊着她的人…… 可是到了这里,她却还可以还了上官小姐的恩,所以,上天待她不薄,她无悔…… 她知道,只要闹出了人命,这些狱卒就担待不起,所以,定然再不敢乱来! 能让两位小姐清白上路,她一死,值得! 所以褚雀义无反顾,她咬舌自尽了…… 将怀里的人放回到地上,上官燕的目光从褚雀的脸上移开,一一扫过几个狱卒,目光就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似乎誓要将他们挫骨扬灰,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你!们!”咬牙切齿,上官燕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嚼着骨肉,饮着鲜血吐出来。 忽然大笑,她的眸中染着疯狂,“你们,你们,哈哈哈……” 一阵毛骨悚然的笑意之后,她忽然冷脸,目光是一种难言的兴奋,看着几个狱卒的样子,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饿狼,蓄势待发! “我,是要死的人了,反正都逃不过砍头的下场,你们说,若是我杀了你们,会怎么样啊?!” 被上官燕癫狂又幽森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几个狱卒都有一种恍若被恶鬼盯上了的感觉,心中不由的开始犯怵。 忽然伸手,涂着绯色蔻丹的指甲戳向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狱卒,那人被吓得猛然后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那狱卒被吓的慌乱的眼神,上官燕“咯咯”笑了,似乎笑得天真淳朴,又似乎笑得如花如月,还笑得又疯又傻又兴奋又诡异。 虚空点一点手指,上官燕用认真又懵懂的样子打量着那人的眼睛,一副很是为难的语气开口说道:“你说,是你的眼睛结实一些,还是我的手指更利一点呢?” 被上官燕身上那种疯狂的气息吓到,狱卒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女……女鬼!女鬼! 想要逃!然,下一刻—— “啊——!!”惨叫声似乎能刺破苍穹,上官燕看着染血的手指,笑得别样的甜美。 几人狱卒终于是受不了上官燕此刻的样子,仓皇的逃出了囚室。 女鬼……索命鬼……恶魔…… 牢房的门再一次被锁上,卒头站在栏杆外盯着上官燕美艳的笑颜看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这个女人…… ***** 盈月已半缺,可是月华却像是用不尽似的,洒下浅浅的月辉,散尽了夜的黑…… 出现在墨王府里,不管是墨宸还是毓筱都没有太大的惊讶,似乎早已经料定了她会来。 反倒是景心有些搞不清楚,这位唐宫宫主唐毓,为何竟能与宸世子有如此亲近的关系,让墨宸毫不避讳的将他与她之间的合作,告知于她?! 1461.第1461章 风云再起之秽乱之事 只不过,她从来都不是多嘴的人,既然宸世子信任,那必定是不会有问题的,她只需要把她要带来的消息告知,就够了。 “母后她……她与上官将,根本不可能是那样的关系。” 墨宸没有怀疑之色,只淡淡一语:“上官将是被设计的。” “什么意思?”景沁心有所悟却不敢想,反问一句。 依旧言语淡漠,她不想面对的,墨宸却不从在意,“皇上想要上官将手里的兵权。” “卑鄙!”被气红了眼,景心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实在过分了些! “也算不得卑鄙。”毓筱淡淡的道了一句。 景心心念微动,隐约又窥到了端倪,“姑娘此言何意?” 淡淡的瞥了景心一眼,其实对于今日所见的景心,毓筱是有惊讶的,只是被她掩饰的极好。 “冷婉通奸,是确有其事!” 猛然凝眉,景心缓缓摇了摇头,“不对!还是不对!” 知道景心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墨宸隐约觉得,似乎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哪里不对?” (景心:)“是母后。” (毓筱:)“怎么说?” “母后……”有些踌躇,但景心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她有心爱的人,一个女人,当她的心里放着一个人的时候,是绝不会如此糟蹋自己的。” (毓筱:)“也不见得!若是爱而不得,糟蹋自己也没什么奇怪。” 没有说话,景心也是女子,自然也知道毓筱说的不无道理。 “能不能让我去见见她?” 墨宸淡漠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毓筱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墨宸,你是怀疑……” 轻轻摇头,墨宸说道:“不知道,得看了,才能清楚。” (毓筱:)“我去!” (墨宸:)“筱……唐毓?!” (毓筱:)“你是墨王府的世子,合宫那样的地方,你去不合适。” 对视着毓筱的眼睛,许久,墨宸薄唇轻启阖,一个“好”字恍若青烟,袅袅消散在天地之间…… 将一切看在眼里,景心的目光不自觉的在毓筱的脸上多看了几回。 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双眼睛,很熟悉…… 收敛了思绪,景心半垂眼帘将心中的猜想压下,开口说道:“铜雀阁守卫严密,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进不去的。” (毓筱:)“所以,才需要你。” (景心:)“要我做什么?” (墨宸:)“求皇上,让你见一见太后。” ***** 皇宫*御书房 才刚下了早朝安公公便来报了,“皇上,天牢里传来消息,犯人冷江想要面见皇上,说是有一物,要呈给皇上。” 朱批的笔倏然顿住,一滴红墨滴落,奏折恍若染血…… 有一物,要呈给他…… 是什么? 会是什么呢? 皇上百思不得其解,扫一眼安公公问道:“他可还说了什么?” 冷江不会无缘无故的说想要见他,一定是有事情要说,或者要做! 而且,冷江此人生性谨慎,做事周全,那么,要呈给他的这一件东西,就绝非平常,至少,是能牵制得住他的东西! 1462.第1462章 风云再起之谈谈交易 “回皇上,犯人冷江只说了四字,性命忧关。” “咔嚓——”手中的笔折断,皇上的面色看不出怒意,但是安公公伺候他多年,还是知道的:皇上生气了,动了真怒! 将手中的笔随手扔下,皇上冷冷一笑,“传!” ***** 从守心堂里出来,景心一直在盘算着该怎样,才能让皇上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百善孝为先,那是她的母后!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行至御书房的门外,景心遇上安公公,客气的称一声:“安公公。” 急忙行礼,安公公道:“参见五公主。” 扶住安公公下跪的身子,景心将他拉了起来,“公公快请起。” 安公公是皇上近身伺候的人,这样的人,若是给得罪了,才是真的在皇宫没了生路! 依旧有礼,景心对安公公极为客气:“还得劳烦公公通报,心儿有事,想要求见皇上。” 回头瞅一眼御书房,安公公小声说道:“五公主您还得稍等,皇上这会儿,正忙着呢。” 从袖中取一只鼻烟壶递给安公公,景心问一句:“不知,可否请公公告知一二?” 不着痕迹的将鼻烟壶收在袖里,安公公低声说道:“五公主,是尚书大人,也就是您外公求见了皇上,这会儿正在御书房谈事儿呢!” “那,公公可知道,谈的是什么事儿?” “公主您快请慎言呐,这哪里是奴才能知道的!”安公公拍一拍她的手,意在警醒。 明白安公公的好意,景心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吧。” 暗暗打量着景心一会儿,安公公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皇上今日是在气头上,这一位小公主莫不是仗着是皇上的胞妹,就敢往枪口上撞不成? 哎!罢了,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过了,剩下的,也只端看五公主自己个儿了…… ***** 御书房内,皇上坐在案前,看着冷江的姿态,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冷江站在堂下,卸去了曾经的执念,反倒是多了几分祥和宁静,似看破红尘的老者。 二人就这么看着彼此,一直静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皇上先开了口。 “不知道外公要见朕,所为何事呀?”话似闲谈,可一出口却变了味道。 不在乎皇上的阴阳怪调,冷江开口道:“皇上应该知道,菱儿她并非冷家骨肉。” “所以呢?” “所以,老夫想请皇上放了她。” “哈哈哈……”皇上一阵大笑,朗声一道:“朕听了这么大的笑话,若是不笑,岂不是不给你冷江面子?!” 收敛笑意,皇上言语间的讽刺如此浓郁。 “放了她?!外公何时竟这等天真了?” 冷江的脸色一阵青白,半晌无语。 从案上取了一封密函,皇上随手扔给了冷江,疑惑不解的看看皇上,冷江终将其打开。 ——铜雀阁内所有宫人,已处理。 ——上官家所有下人,已处理。 很明显,这是皇上手底下的隐卫回报的消息。 1463.第1463章 风云再起之血芥引 冷江猛然抬头看向了皇上,却听闻,“冷江啊,你可知道,上官燕在下狱前毁了那些人的卖身契,让他们各自保命?” 冷江的心忍不住震了震,为这个巾帼女子,也为皇上这一刻的坦率。 沉默的合上密函,冷江反倒比初来御书房时,更加镇定了几分。 “皇上,想必您也知道,老夫没少在您的身上动心思。” 皇上的脸色倏然难看。 “阴入一物虽无大碍,朱砂之毒亦可求解,但是皇上就没有想过,老夫既谋天下,又怎么会费尽了千辛万苦,就只在皇上身上,动这等没意义的脑子呢?” 皇上面沉如水,沉默不言,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以冷菱之血入药,皇上身上还藏着一种暗毒,血芥引。” 目光幽深的看着他,皇上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不能死,若是她死了,皇上要从哪里得到她的血做药引子解毒呢?” “砰——!” 御书房里在传出了一声巨响之后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冷江被带回了天牢,皇上却始终没有露面,守在外面的安公公心里好生不安,再不顾景心的请求,始终没有替她再通传一声…… ***** 一直到入夜,晚膳的时候,御书房里才传来的动静,安公公进去片刻又出来,对景心行一礼后,恭声道:“公主,皇上请您进去了。” 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景心的心中在想着:皇上究竟是如何知道她就在外面的?! 是安公公方才通报了? 还是说,皇上早就猜到了她会来求见? 其实,即便是没有墨宸的那个要求,她也还是会来求见的,因为,那是她的母后啊! 没有再去忖度什么,景心对安公公道一声谢后进了御书房。 躬身行礼,景心的一言一行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 “参见皇上。” “免礼。”似乎并不怎么有耐心,皇上随意的摆摆手就直入主题:“心儿到这儿来,为的又是什么事?” 微微犹豫了一下,景心开口道:“我想去,看看她……” “准。” 没有丝毫的思索,皇上竟就这样直接的准了她的所求,让景心一时间有些愣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 铜雀阁 没有在深夜的时候去打扰冷婉,景心是第二日才来到这里的。 朝阳的光辉撒了满屋却还是驱不散屋中颓败的氛围,坐在妆台前的冷婉没了昔日的雍容华贵,长发散在身后,大约是没有打理的缘故,很是凌乱,甚至有些地方缠在一起,脏乱狼狈;着一身凤袍本该是威不可犯,却莫名给人一种邯郸学步、东施效颦的可笑感。 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她,景心没有笑,也没有伤心,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悲凉由心而生…… 命运啊,总是在作弄着世人…… 迈步进去,景心的动静惊了镜前梳妆的人,冷婉一回头看到她,竟一脸慌乱的向她跑来。 紧紧地抓着景心纤细的胳膊,冷婉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看到了指路灯,“心儿,你要救我,救救我。” 1464.第1464章 风云再起之合欢蛊 没有给景心回答的机会,她语无伦次的辩解着:“我是被冤枉的,那个上官将,我根本就和他什么都没有!” “心儿,你去替母后求求皇上!” “他不能杀我的,我是他的母亲,天下百姓绝不会认一个弑母的皇上!” “对!他不能杀我的!” “不能杀我……” “不能杀我……” “……” 任由她抓痛了她的手臂,任由她疯言疯语,景心一直安静的看着她,眸色平淡无波,始终一言不发。 终于,在冷婉的喃喃自语没了声音的时候,景心开口了,低低絮语,不知是要说给自己听,还是要说给冷婉听…… “母后。” 怔怔的抬头,冷婉触到了一双淡漠的眸,原本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的手,竟在茫然间松开。 垂眸低看,景心望着她写满无助的双手,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你从来就不喜欢父皇,也从来都不在意我们……” “谁说的?!”忽然出声,冷婉尖利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是那么激动,却又显得那么心虚,“我是你们的娘,怎么会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不同于冷婉的激烈,景心平静就像是一池静水,“呵呵……”轻笑,她笑意微苦,言语微嘲讽:“试问,这天下,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弄错的娘,在意?在意在哪里?” 弄错自己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冷婉又一次抓住了景心的手臂,力气比之前更大。 “没什么意思……”她缓缓的摇头,竟沉默了下来,许久后,她才接着说道:“母后,我听到过你与外公的谈话。” “什么谈话?” “你喜欢的,另有其人。” 那一日,冷江与她说的一切,还有她凄厉又毛骨悚然的笑,她都躲在暗处,全听到了…… ***** 墨王府*安宸阁 从皇宫回来,毓筱洗去脸上用以伪装的妆容,随手拿一盏茶来浅饮一口。 “是合欢蛊。” 赤风拧了拧眉,“安家?” 这京城也真是够乱的!怎么什么事情,背后都是掺杂多方势力?! “不,是皇上。”淡淡的摇头,墨宸沉静一语。 “那寒光呢?”放下茶盏,毓筱抬头一问:“他究竟又是谁的人?” “不知道。”墨宸与赤风皆是摇头。 据他们所查到的消息,寒光是凤家的死士,在冷家十多年,几乎是在冷江收养了凤欣之后就来了。他与冷婉通奸,以及引贤王入铜雀阁发现此事,这些合该都是凤家的计策,可是,怎么事情到了最后,竟是处处都有皇上的手笔了? 这……这真是让人有些搞不懂了! 他们,到底是谁设计了谁?又是谁棋高一着? 或者,是将计就计? 又或者,他们,是在合谋? 见毓筱的眉心越拧越紧,墨宸抬手一捞,毫无防备的毓筱已经落在了他的怀里。 用拇指退开她的眉心,墨宸轻声说道:“别想了,还是先回家一趟吧。” 回家?是回贤王府吗? 毓筱有些跟不上墨宸的思路,看着他的目光里,全是不解。 1465.第1465章 风云再起之再入天牢1 勾唇浅笑,墨宸轻轻捏一捏她的小脸,眼眸中隐约有一丝异芒划过,“年节将至,筱筱也该回去看看他们吧。” 闹出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波,钰麒又一次离京,贤王的心里,怕是也有许多的东西说不出来吧…… 不过,在回贤王府之前,有一件事,还是要先办妥的! ***** 夜色沉沉,两道身影划破漆黑,躲过了侍卫和狱卒的视线,进入了天牢。 躲在暗处,毓筱忍不住闲话两句。 “墨宸,你到底在牢房里做了多少安排?” 为什么每一次出入天牢,她都觉得:这家伙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呢? “没多少,就一个而已。” “一个?”毓筱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 开玩笑,你当皇上的天牢是菜市场不成,每天人来人往的,没有人知道来了多少,又走了多少?! 哼!这里可是天牢!一个人?一个人连了解天牢的全部情报都做不到! 对毓筱怀疑的眼神有些不满,墨宸忽然低头,在她的耳垂上轻咬一下,让毓筱一个腿软,险些从高处掉下来。 怒气冲冲的瞪视着墨宸,毓筱一副要来算账的模样,可是墨宸却先她一步开口,将她熊熊燃烧的怒火全数堵在了胸口。 “我只需要一个人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传递消息,这就够了。” 在墨宸平淡无波的言语中,毓筱深深的无言了。 擦!这言外之意,可是在说:他进出这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需要做什么安排? 这厮什么时候这等厚脸皮了?还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吗? 无语的白他一眼,毓筱没好气的说道:“行啊,都知道你宸世子武功高强,行了吧?!” 面对毓筱明显是讽刺的话,墨宸却不止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还煞有介事的“嗯”了一声。 有一种被气得吐血的感觉,毓筱暗暗的顺一顺胸口,却忽然想起了自己被咬的那一下。 “你刚才为什么咬我?” 没想到毓筱会忽然问了这个,墨宸猝不及防间,竟一个不慎被口水呛到,可是如今境况,他又不敢咳嗽,直将一张脸憋了个通红。 看着墨宸如此窘境,毓筱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 将某个臭丫头的幸灾乐祸看在眼里,墨宸缓一缓气息,手掌抵在她的背上微一用力,毓筱竟就这样被他推了下来。 一瞬间的失重感让毓筱心里猛然一惊,只不过刹那之后,她已经有了反应,运行内力一个翻身,完美的落在了牢房外。 与牢房里的人大眼瞪小眼,毓筱与冷皓和善的打着招呼,只是心里却是一遍又一遍的,恨不能将墨宸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个遍! 他娘的!竟然敢把她推下来!墨宸,你这个混蛋!你给本姑娘等着! 对她初初现身时的样子有些疑惑,冷皓微凝眉心,问道:“毓筱今日来,是……” 生怕冷皓会问她什么不好回答的话,毓筱截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件案子是皇上亲自定的案,不会经三司会审,再过一日,你们就要被处斩了。” 1466.第1466章 风云再起之再入天牢2 被毓筱的语气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冷皓好半天才找回了声音,“毓筱,你这个轻松愉快的语气,是不是欢快的太明显了?” “呵呵……”本姑娘刚刚差点被人搞了个“狗吃屎”,还能这么明快的跟你们说话,就知足吧! 看着毓筱这明艳的笑意,不知怎么的,让冷皓觉得有股凉飕飕的感觉从背后升起。 “他们害我冥楼受难在先,狩猎坠崖亦与他们脱不开干系,你说,他们终于恶有恶报,我没有鸣鞭庆贺,难道不正是因为看了你的面子吗?” 被毓筱煞有介事的话逗笑,冷皓与她玩闹一句,“那,看起来,我的面子还不小啊!” “自然是不小的。”都让本姑娘从房梁上被人推下来了,哪里能小。(原来,筱筱念念不忘的一直记着这个梗啊……) 总觉得毓筱好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可是…… 冷皓疑惑了一瞬后顿悟了! 天牢这种地方,宸世子怎么会放心她一个人来?看来,她的话外音,都是说给没露面的那个人听的! 被冷皓脸上意味不明的笑看的不自在,毓筱没有再与他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言归正传:“我来是告诉你们,做些准备,明天,我会带你和上官燕离开这里。” 且先不管是谁的计,又是谁推波助澜,这些事情,不管是上官燕,还是冷皓、冷菱,都与其没有关系! 他们不过才刚要成年而已,对于朝上的勾心斗角根本还不曾参与,双手也未曾染血,所以他们不该死! “我不走。” 轻柔但是又坚定的三个字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就像是一记惊雷炸开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冷皓震惊了,上官将也震惊了,就连暗处的墨宸,眼底也飞快的划过了一丝浅波,微有动容。 在毓筱震惊与不解的目光中,上官燕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道:“他是我爹,不管做了什么事情,都是我爹。 若是他罪犯滔天,我愿与他同罪! 若是他含冤受屈,我亦愿与他同冤!” 与上官燕对视,上官将的眼中是骄傲,是欣慰!他的女儿,果然是好样的! 其实,她心里明白,父亲心里也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即便是被设计了,被冤枉了,他也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辩白的话! 那么她,便是要成全了父亲这最后的心愿…… 一直看着上官燕,毓筱静静地沉默着。 她说的话,没有慷慨激昂,没有豪言壮语,但是毓筱却觉得:心在震动。 只是—— 丹唇轻启阖,毓筱的话说的很中肯:“我虽不赞同你的做法,但是我敬佩你!巾帼好女儿,你上官燕,当之无愧!” 浅浅一笑,上官燕并不在意,她做这些,从来就不是为了谁的佩服,只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 眸色忽冷,上官燕仿佛一瞬间由仙入魔,唇角泛起嗜血的杀意,“我要取几个人的性命!” 被上官燕忽然的变化吓了一跳,毓筱几乎当即便已明了,定是这一两天里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还不待她发问,她忽然腰间一紧,人已经腾空而起。 1467.第1467章 风云再起之再入天牢3 待看清了揽着她的人,毓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抽的是什么疯?!推她下来不打招呼,拉她上去也不打招呼! “你……” “嘘——”在她的耳边轻“嘘”一声,墨宸低低说道:“有人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墨宸的话所以不再挣扎,还是因为耳边萦绕着属于他的气息,毓筱竟在一瞬间乖巧的像只兔子一样,呆在墨宸的怀里不再乱动。 ***** 牢房的门被打开,一位小公公捏着鼻子随在狱卒身后进来,看着一囚室好几位女囚,小公公扯着他的公鸭嗓问道:“这,到底哪一位才是冷菱姑娘啊?” 将门锁打开,两名狱卒凶神恶煞的往冷菱而去,不顾冷菱的害怕与挣扎,将她从牢房拉了出来。 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公公眼中划过些疑惑却并没有深究,又一次操着他独一无二的嗓音说道:“呶,将她带走。” “是。” 在两名狱卒的拉扯中,冷菱被带走,牢室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毓筱再次现身出来,刚欲开口,却猛然一下,被冷皓突转而至的目光吓了一跳。 目含祈求,冷皓觉得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毓筱,菱儿……” 他的命要毓筱忙前忙后,他本就无以为报,可是却还要让她从皇上的手中看顾着菱儿…… 这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是,毓筱却主动截断了他的话说道:“放心吧,我会安排人看着她的。” 或者,确切的说,照看着冷菱的人,现在已经在行动了! 只不过就是……付诸行动的人不是毓筱的人,而是墨宸的! 哎!真是不得不说—— 某些人借花献佛还这么理所应当,也真是脸皮够厚了! 而某些人,就是能面面俱到的为一个人想到所有能想的,做到所有能做的! “谢谢。”拱手行礼,冷皓竟是要下跪。 隔着栏杆一把拉住了冷皓,毓筱豪言一句:“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更何况……”她忽然目光流转,掠过冷江和冷鸷时浅浅一笑,“你也没少从他们两人的手中保下我的命,不是?” 虽然知道毓筱只是笑语,可是冷皓还是免不了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撇了撇头。 他这算什么呀?!害她的人,是他的父亲和祖父,他拦上一拦,哪里算什么恩?! 只是,就如她所言,他们是朋友,说一个“谢”字,未免伤了情分! 该办的事情已经妥当,连闲话都说了一箩筐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没有再在此处多逗留,墨宸带了毓筱离开了这里。 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他是因为看到了毓筱抓了冷皓的手,所以才会忽然失去了耐心,就这么把毓筱掳上走了…… ***** 御书房 跪于堂下,冷菱低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皇上不停笔的写着什么,看起来忙忙碌碌。 他们都静静的呆着、等待着。 终于肯将笔搁下,皇上好整以暇,看着冷菱的眸子,幽深的像是能将人吸进去。 1468.第1468章 风云再起之海阔天空 只是可惜,冷菱从不曾抬起头。 “想必,你也知道你为什么能活着。” “回皇上,民女知道。” 轻轻是点头,看得出来,皇上对冷菱的乖巧很满意。 “朕既然放你出来,也不想为难你。” 话至此处,皇上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冷菱身上,一直没有移开。 不太明白皇上的话,冷菱低垂着头,静静的等待着他说下去。 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皇上的言语很温和,“朕会派人跟着你,但是,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不会拘束你,也不会管你要做什么。 只是,有一点! ——你不能离京,也不要企图逃走。” 依旧恭顺,冷菱轻声答道:“民女知道。” 其实,并不似她所表现的这般镇静,对于皇上这样的做法,冷菱是意外的。 她原以为,皇上定会将她关在皇宫里随便哪一处犄角旮旯见不得光的小暗房子里,然后让她不人不鬼的活着,做他取之不尽的药引子! 却没想到…… 轻轻的摆一摆,皇上似乎有些疲累,言语多了些无力,“去吧。” 自始至终都不曾抬过头,冷菱伏地叩首,“谢皇上隆恩”,而后,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御书房。 一路上不曾遇到任何人,她随在一位引路的小公公身后,一路出了皇宫。 站在宫门外,她忽然有一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低低的念一句诗,她浅浅一笑,就像是菩提开花,顿悟了什么…… ***** 墨王府 才刚带着毓筱回了墨王府,毓筱是一肚子的火气正要发作,可是巧得很!赤风来了。 “主子。” 看得出赤风欲言又止是在避讳自己,毓筱无趣的耸耸肩,转身离开。 在内心默默的为自己点一根香,赤风觉得自己其实很无辜,只希望毓筱小姐千万不要记太久啊!!! 不过,他还是赶紧说事情吧,若是这件事搞不好,说不定从今往后,他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主子,魅影求见。” 面无波澜,声无起伏,墨宸直接丢给他一句,“不见。” 只是…… “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此处已经多了一个女人。 依旧没有表情,赤风和墨宸都转头看向了那个女子,却又一同收回了视线。 几乎眨眼之间,赤风已经不在此处,可是墨宸对此竟没有半点意外,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是弱水让你回来的?” “是。” 略沉吟了片刻,墨宸开口说道:“她既然让你回来了,就按照她说的做吧。” 关于魅影的事情他们都不太清楚,只是,弱水让她这时候回京,想必,是她有自己的私事要做吧。 “弱姑娘让魅影一切都听主子的吩咐。” 隐约间似乎见到了墨宸唇角微抽,可定睛再看却只是如玉容颜,仿佛错看,轻轻的摇一摇头,墨宸答道:“不必,我的身边有赤风就够了。” 微微愣了一下,魅影犹豫了一瞬后问道:“主子,是不信任我?” “我信弱水。”信弱水,所以不怀疑你,所以才会与你说这么多。 “魅影明白了。” 1469.第1469章 风云再起之魅影 “魅影明白了。” 话才刚落人就转瞬消失,看来,魅影才是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 “风统领。” 被吓得差点儿从房梁上掉下来,赤风几乎僵硬的拧着头。 呵呵……为了躲开她,他都藏到这里来了,她到底是怎么找着他的?!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当面对魅影的时候,赤风却是这样的—— 堆了一脸近乎谄媚的笑,赤风完全是一副“好久不见,我好想你”的模样说道:“魅影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其实,说句实话,对于这个长相魅惑,性格却像冰一样冷的魅影,赤风心里,总是有点怵。 “五天前的夜里。” 五天前的夜里?那不正是京城最乱的那一夜吗? 忽然想到手下人曾经报告的消息,赤风心中升起一念,“你去了皇宫?” “是。” 对于魅影毫不遮掩的就承认了这一点,赤风满头黑线,有一种被噎到了的感觉。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弱水到底有什么非人的本事,竟能跟这样的冰山相处这么多年而没有被气死! “你可知道,私自行动,该受什么处罚?” 规矩就是规矩,法不可废! 只是,说什么处罚?就魅影这种不知缘由就会昏睡个十天半月的女人,就算是想好了什么处罚,他也不敢啊! 更何况,主子为何不给她指派任务?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这一位,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主子的指令,她心情好的时候就是指令,她若是心情不好了——人家有私事要办,所以耽误了,要罚就罚! 呶,来瞧瞧这态度,也就是有弱水在中间,若不然,任凭她再怎么能力特殊,也早将她扫地出门了! “魅影并未私自行动,那是我的私事。” 看看,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赤风也不跟她计较什么,只是顺着说下去。 “既然你回京是有私事,那便待你处理妥当再来候命。” “……是。” ***** 朝阳再一次洒下清辉,这一天,是个难得的好天。 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冷江和上官将合谋造反,要在今日问斩。 斩奸除佞,日朗山清,自然该是好天气才对! 虽然已经是腊月年关,行这等血染之事实在不吉利,可是事关社稷天下,自然是当例外,更何况,今日事今日毕,这一年的怨,也要在这一年了结了才好! ***** 天牢 看到出现在牢房外的女子,冷皓只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是听着她对狱卒的千恩万谢,冷皓顿时清明了。 “红绡,你是怎么进来的?!”紧张着那个裙衫堆叠的女子,当他的目光落在红绡身后的狱卒身上时,眸子倏然结冰。 该死的狗东西,竟敢这样看着红绡!红绡她……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脑子里隐约萌生一个念头,可冷皓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敢想! 只是,红绡有些顾不得与冷皓说话,之对着狱卒一个劲儿的千恩万谢,“谢谢狱卒大哥,谢谢,谢谢……” 1470.第1470章 风云再起之偷天换日 “姑娘,你可要快点啊!时间长了,我们也担待不起的!” “谢谢差大哥,谢谢,小女子知道,知道了。” “好,记得要快。”狱卒转身离开却还不忘再嘱咐一句。 “知道,知道了……” “红绡。”一声严肃又冰冷的呼唤让红绡转头看向了冷皓,只是,这一看,红绡顿时被冷皓的冷脸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谁让你来的?!”冰冷质问的语气,就好像在此处看见红绡,是一件让冷皓极其生气的事情似的。 只以为他这般样子,是因为狼狈的样子被她看了去,红绡神秘一笑,开口说道:“若是我来,是告诉你我要嫁给你,你也一样不想见到我?” “不想!” 如今这等时候,先不说他钦犯一名,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就只说这等污秽之地,他绝不许她做出什么作践自己的事! 被冷皓斩钉截铁的拒绝弄得一头雾水,红绡也不知是伤心了还是吓到了,呆呆的****他一句:“不是你说的,愿意放弃一切带我走吗?现在,不正是时候?” “我是说过,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现在不刚好就是一无所有的时候吗?”红绡不甘心,不依不饶的追问着:“难道,你要反悔?” 什么一无所有?他说的是放弃一起好不好?!再说了,他现在可不只是一无所有,还是钦犯,是见不得光的,只能过着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生活! 只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出来!而能说的…… “你还说过不愿意,现在怎么又愿意了?” 似乎是诧异,又似乎是不解,红绡一直看着冷皓,反问了一句:“你不明白?” 避开了她的眼睛,冷皓没有再接腔。 其实,他明白了,就在刚刚,在红绡提出愿意嫁给他的刚刚! 但是…… 说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想的,可他就是觉得不行。 不对!等等!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提出嫁给他,还说什么正是时候…… 难道…… “你,你知道……” “对,我知道。” “是谁?谁告诉你的?!” 这件事可是秘密,红绡是从哪里知道的,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墨宸和毓筱,他们又会不会牵涉其中…… 冷皓一瞬间想了许多,而打断他思路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我。”迈步走进牢房,毓筱就像是直射入阴暗处的一束阳光。 “毓筱?”冷皓愣了一下,颇为不解,“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不是说好了要在刑场上偷天换日的吗? “有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你不会没听说过吧?”态度不太严谨,毓筱三分打趣。 “我看你是兵不厌诈!”见她如此,冷皓顿时就放心了大半,顺着她的话打趣一句。 “其实,是什么都好,能保住你的小命就好!” 目光不经意间注意到毓筱身后被带进来一个人,冷皓蹙了蹙眉,已经明白了。 “他……是什么人?” “放心吧,滥杀无辜可不是我的风格。”见人已经被带了进去,毓筱开口道:“好了,我在外面等着,你们把衣服换好了就出来。” 1471.第1471章 风云再起之七条人命 “宫主。”觳觫落下身形,躬身行礼。 “都安排好了吗?” “是。” “嗯。”毓筱淡淡的“嗯”一声后,挥手让觳觫隐回了暗处。 静静的等待,直到冷皓和红绡出来,毓筱开口说道:“你们先在那边等一等,我还有点事情要做。” 重新回了囚室,毓筱就站在女囚室外。 对着虚空轻轻的挥一挥手,当即有七个黑衣人现身出来,每人身上还扛着一个麻袋。 将麻袋全数扔在了上官燕的面前,毓筱淡淡的瞥一眼后说道:“你要的人命。” 解开麻袋看到了那一日的七个狱卒,上官燕浅浅一笑,满是赞赏。 她什么都没问,却能将这些人送到她的面前,这样的女子,真的是很厉害。 若是她上官燕也能有这样的本事,也许,他们上官将的命运,就会是另一番模样了…… 罢了…… 及时勒住了这些没有意义的假设,上官燕接下毓筱递过来的匕首,手起刀落,七条人命眨眼间留在了这里。 任由鲜血飞溅沾染了衣裳,上官燕松手将匕首掉在了地上,没有再看那些狱卒一眼,她忽然觉得无力。 “其实,杀了他们也没什么用……” 杀了他们,褚雀也还是死了,活不过来了…… “也许,是有用的,至少以后在天牢里,不会有女子被……” 毓筱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已没了声音…… 算了,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得好!连她自己都不信,不是吗? 没了这几个色迷心窍的狱卒,也还会有其他的,在这世上,从来小人和懦夫是最不会匮乏的! 只是,看着上官燕如此,毓筱总觉得要说些什么让她振作一些,虽然她也不知道要让她振作起来做什么,毕竟,还有几个时辰她就要死了…… 或许,就如同人们常说的,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她只是不希望她如此颓废的走…… 斟酌了半晌,毓筱终于开了口:“你,放心吧,褚雀已厚葬,你……节哀顺……” 毓筱的话忽然夭折在嘴边,有一种想要将自己的话拿回来的冲动。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这样的话根本就是废话!上官燕就要死了,还节什么哀顺什么便?! 将毓筱懊恼的神色收归眼底,上官燕轻轻笑了,“毓筱,谢谢你,还有,永别了。” 像是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毓筱张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离开了天牢…… *****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冷家抄家灭门,眼下冷皓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写意江南了。 三人同桌而坐,昔日相识之境仿佛又重回眼前,只是眨一眨眼,却已是物是人非。 有感而发,冷皓叹一句:“没想到,我们还能在此处重聚。” 低垂了眼眸,毓筱终究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始于此,终于此,有始有终。” 被毓筱的话惊了惊,冷皓和红绡都看着她。 (冷皓:)“毓筱……” 没有让冷皓把话说下去,毓筱直言道:“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回京城,这里所的人和事,都忘了吧。” 1472.第1472章 风云再起之云散风止1 “可是菱儿……” “我会看着她的。” 对于毓筱这样的承诺,冷皓忽然沉默下来。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就这样丢下妹妹走。 将冷皓的沉默看在眼里,毓筱邪肆一笑,问一句:“怎么,你不信任我?” “不是。”忙摇摇头,冷皓没有不信任她。 他未必有毓筱的能力,若是连毓筱都护不住菱儿的时候,他就更没有用。 只是,他是哥哥,就这样将妹妹扔在京城里离开,这像话吗? 更何况,他是为什么才要活下来的?!是为了不让菱儿一个人啊! 可是,红绡…… 他爱了她这么多年,她终于肯跟他走,离开这些是是非非…… “皓,留在京城吧。”温柔的女子之音就像是绕身而过的丝绸,别样的柔软,别样的温情。 看向红绡,冷皓的眼底情绪浓郁,是动容。 “红绡,你……” 浅浅笑,红绡是那么的善解人意,“菱儿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我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呢?” 凝望红绡,冷皓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说,可最终也都只汇做了一句:“谢谢你。” ***** 腊月廿五,这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这一天,墨宸带着毓筱回了贤王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送走了钰麒的缘故,齐芷柔自从毓筱进门,就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曾松开过,惹得毓筱一度心中酸酸的,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不知道该去怨谁,明明她就在京城,离家也不过半刻钟的脚程,可就是如此,她别说是陪在父母的身旁,就连时常来看看他们,都做不到!! 大约是明白了毓筱的心思,墨宸暗暗的拍一拍她的胳膊,有心示意她莫要惹了父母的伤心。 勉强的扯开唇角,她笑得开心,掩饰着心底里那不深、却又始终萦绕着散不去的酸涩。 “娘亲,筱筱可有许久都不曾吃到您做的饭了,心里可是想得慌!” 笑着嗔她一眼,齐芷柔打趣她一句:“你这到底是想娘了,还是想娘做的菜了?” “自然是想娘了啊!”毓筱哄她一句,后面还不忘又补一句:“当然,这也不妨碍我想娘做的菜不是?” “你这个丫头!”笑着摇头,齐芷柔将毓筱拉着按在椅子上坐下,“你就在这里等着,娘去给你做好吃的。” “恩,筱筱最喜欢娘亲做的饭菜了!” “是吗?”墨宸在毓筱的身旁坐下来,跟她咬耳朵,“那相比于我做的饭,你更喜欢哪个?” 被墨宸忽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毓筱慌乱躲避,却不想一抬头,又正巧对上了齐芷柔和贤王意味不明的眼神,她登时就羞红了一张小脸。 恶狠狠的瞪墨宸一眼,她在心中恨恨的骂一句:这个混蛋!也不看看地方,竟敢当着娘亲和父王的面乱来!等回去了,她一定要让他在厨房里待到出不来! 只是,某个丫头只顾着生气却没有发现,经墨宸这样一个小小的胡闹,原本萦绕在这里散不去的哀愁,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1473.第1473章 风云再起之云散风止2 饭菜还是记忆里的味道,毓筱吃的五味杂陈,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了煎锅里反复煎炒,那么的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悲伤,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就像是空气,绕在她的身旁,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心,让她开心不起来。 越是强颜欢笑,她就越是难受。 看得出毓筱呆在这里的不自在,在结束了这一顿滋味难言的饭菜后,墨宸草草寒暄几句,便说是有事,要带着毓筱离开。 送他们出来,齐芷柔拉着毓筱,总是不想放开她的手。 “筱筱,娘知道,你与宸世子有情,但……” “娘亲!”没想到齐芷柔会突然说这个,毓筱脸上有些挂不住,染上了一圈红晕,就像是偷了晚霞的颜色。 浅浅一笑,齐芷柔怜爱的摸一摸毓筱的小脸,思绪恍然走远了些…… “娘还记得,你当年离京的时候还只是个小丫头,可是这才一转眼的时间,就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还有了心仪的男子。 筱筱不要害羞,娘是过来人,宸世子他是个好的,值得的。 只是,娘今日要跟你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儿。 娘知道你一向都是最有主意的,可这件事儿,娘还是希望,你能听娘的。” 心中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什么,可是毓筱还是开口问了:“是什么?” “娘要你,尽快离京!”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已死之人,身份一旦被揭穿,他们死了没什么,可是筱筱还年轻,还有一辈子要活…… “娘……” “筱筱,你听娘说!其实,我们喜欢的、在乎的人,不一定能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但是,只要我们知道,他(她)好,活得很好,这不就够了吗?” 是吗? 这就够了吗? 毓筱在心底里问一句。 如果让父王与娘亲分开,他们呢…… 还有,她一直留在京城从不曾想过离开,是因为墨宸吗? …… 只一个瞬间,毓筱想了很多,可是在看着齐芷柔的眼睛时,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最终也只能默默的点了头。 放开了毓筱的手,齐芷柔知道,也许,下一次见到筱筱已经是遥遥无期,可是就如她所说的,在乎的人,不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只要知道筱筱过得好,就够了…… 将心底里那种沉重的感觉收敛起来,毓筱若无其事的向墨宸走来,却听到墨宸说:“还请王爷安排一下。” 贤王眸色诡异的看了墨宸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心里的感觉有些难以言说,总是感觉女儿好像已经嫁了人一样?住在夫家,偶尔回来看看他们老两口…… 哎,想想也真是吃亏,明明都没有收过聘礼,没有结过喜堂,女儿就好像已经是人家的了…… ***** 马车上,毓筱忍不住好奇终于问出了口:“墨宸,你刚刚跟父王,说了什么?” 没有回答毓筱的问题,墨宸反问回去:“那筱筱又是跟王妃说了什么呢?” 脸上的笑意不由的一僵,却是只一瞬后又恢复如常,毓筱斜睨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娘亲跟我说的体己话儿你也要打听?!还什么天人之姿宸世子,倒不如说你是长舌八卦宸世子!” 1474.第1474章 风云再起之云散风止3 没有漏过毓筱一瞬间的反常,墨宸一直笑着,心里却微微的酸了酸。 虽然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可是却也不难猜,不是吗? ***** 承德*避暑山庄 华枫和唐柒还在为这一局似棋非棋的布局焦头烂额,唐林并不懂这些,大把的时间没处使,闲来无事也就在四处胡乱转上一转。 此处的地方并不大,光秃秃的几面墙壁也实在没什么值得唐林消磨时光的,所以没多一会儿唐林便又坐回了墙壁前,盯着墙上的布局。 华枫和唐柒并不管他,总是他这样的举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循环几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实在是太无聊,唐林又给自己找了一个消磨时间的事儿来做——数数。 盯着棋局数着棋子的数目,唐林发现:那里面好像有一个黑点,不太像棋子…… 忍不住想要确认,唐林站起身凑近了些,手指不自觉的摸一摸棋子,却不想——竟被他按了下去! 强大的吸力来的太突然,唐林根本毫无防备的被卷进了墙壁里,华枫和唐柒扑过去想要抓住他,却只是扯掉了他的鞋子。 感受到自己也被吸力所控制,他们两个人都立即运行起全部的内力相抗衡。 只是,最终,二人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抓痕后,还是被吸入了墙壁里…… ***** 钟秀宫 宫里正筹备着年节,张灯结彩的,看起来极是喜庆,只可惜,守在钟秀宫里的钟凌风和钟灵玉,却不似这琳琅满结的红绸这般欢庆。 “哥哥,爹娘这一回又不会来了。” 从一尺多高的案文堆里抬起头来,钟凌风在心里盘算着,到底是不是他把他们都给宠坏了? 爹娘不靠谱的整日里游山玩水对他们兄妹不闻不问,却还美其名曰说什么放养式教育,是为了发展他们的个性!其实,还不就是不想管钟秀宫这一摊子烂事儿?! 还有自家妹妹! 明明就闲的撕纸玩儿,明明就能处理得了这些小事儿,可她就是宁愿坐在这里发呆愣神都没有一句:哥哥,我和你一起吧…… 哎!他这命苦的啊,不能怨天怨地,只能怨他自己跑的不够快!操的心又多! 忍不住多看了钟灵玉一眼,钟凌风有些好奇,“灵玉,你在干什么呢?”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灵玉行为异常了,心里的好奇一直积压着,就等着问了。 慌忙将自己的手藏在身后,钟灵玉看着钟凌风,欲盖弥彰,“没、没干什么啊!” 对上钟凌风一眨不眨的眼睛,钟灵玉再一次开口,音调不自觉的提高了些,“哥,你看着我干嘛,我真的没干什么,就是在想爹娘而已。” 伏手提笔,钟凌风优哉游哉,“我也没说不信啊,你着急解释什么?” “哥,你!” 不知道该说什么,钟灵玉只是拧着脑袋不看他,一副“我在生气”的模样。 抬头看一眼钟灵玉,钟凌风复又低头忙碌,口中却闲闲的道了一句:“哎!这女大不中留,果然如是啊……” 1475.第1475章 风云再起之云散风止4 不知是气是羞,钟灵玉急急的跺跺脚,一转身跑出了屋子。 在她背在身后的手中,钟凌风隐约瞥到了什么,看那样子,好像,是个木雕…… ***** 碧落宫 “哥哥,哥哥……”沐雨棠使劲的拍着门喊着:“哥,你开门……” 不知道叫了多久,这两扇门就像是横亘在她和哥哥之间的界限,将他们分隔在两个世界…… 终究无用,终究没开…… 无精打采的走出了沐宇鑫的院子,等在外面的女子看着沐雨棠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心疼。 “师姐,少宫主还是不愿意见你吗?” 浅浅的笑了笑,沐雨棠的声音轻不可闻:“不见,便不见吧……” 被她的笑刺的心疼了一下,可是这位师妹又不知该说什么,便也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句:“师姐……” 她知道,师姐心里一定是很在意的,若不然,又怎么会几个月了,日复一日,她都来这里呢…… 步子走的很慢,身后的开门声虽小,却还是侥幸的落在了她的耳中。 怔了一怔,沐雨棠猛然回头—— 门扉双开,一个男子站在门内,仪表华然,风华霁月,不就正是哥哥吗?! “哥?!”三步并作两步,沐雨棠太惊喜,有些不知所措,“哥,你出来了?” 相对于沐雨棠的激动,沐宇鑫就如一池水,一丝的波纹都不曾有。 “嗯。”轻轻点头,他客气一句:“雨棠,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没有在意沐宇鑫过于沉冷的语气,沐雨棠急忙摇了摇头,“没!没有!我知道,哥哥一向都是最有分寸的。” 眼底有些流光划过,沐宇鑫唇角的弧度透着一丝莫名的诡异,低喃宛若自语,“你说的对,我是该有分寸的。” “哥……” 被沐宇鑫这一句话弄得有些不安,沐雨棠觉得他是话里有话,可是,一时间她又悟不出究竟是什么。 目光淡淡的扫过碧落宫里栓下的红绸,他忽然一改态度,轻轻拍一拍沐雨棠的肩膀,言语温柔如阳,“去忙吧,马上就要年下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嗯,我知道了,哥。” 因为思绪被打断,沐雨棠方才那一丝不牢固的感觉,溜掉不见了…… ***** 南梁,早朝上 “今次太子还朝,朕倒是很想问上一问,你的心里,还有这南梁百姓没有?!” 坐在高位之上的南梁皇正大发雷霆,可是一身孑然的南宫瑾却好似是遗世独立,不然尘埃。 “父王说的哪里话,儿臣自然是心系百姓的。” “那你倒是说说,这半年多来,你不见踪影,是去了哪里?” 眼眸里划下一片黯淡,南宫瑾沉默无言。 并不怨就此放过他,南梁皇不依不饶,“你这沉默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无视君父,犯上作乱不成?” 撩袍下跪,对皇上扣下如此重的罪名,南宫瑾没有惊恐,依旧淡然,“儿臣惶恐,只是有些事不好言明,还望父王网开一面。” 一掌拍在桌上,皇上震怒,“哼!混账!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废了你吗?” 1476.第1476章 风云再起之云散风止5 满朝大臣顿时“呼啦啦”跪了一片,一声高呼,“请,皇上三思。” “三思?!朕还要如何三思?!他身为太子,不思社稷,竟一言不留就不见踪影,如此,实在!实在是难当大任!” “皇上。”一位大臣拱了拱手,沉声道:“皇上,太子殿下一直以来就是言行得体,这一次乃是初次犯错,还望皇上能给一个机会啊。” (众臣:)“求皇上再给太子一次机会。” “你们!你们……” 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南梁皇一挥手扫掉了一桌子的奏章,拂袖而去。 ***** 被众位大臣围着,南宫瑾看得出他们是想要或说教、或问询些什么的,可是他现在不想听,他需要时间去捋一捋!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得静一静…… 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大殿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了太子府的,他独自一人窝在床榻上,想着的,是在南疆时发生的事情…… 因为对解毒与夜曦退婚的事情心有疑惑,所以他去找她了,只是…… 夜曦的态度太奇怪了! 原本,他们有婚约在身,感情又像是亲人一样,可夜曦却忽然间待他如冰如霜,一言一语都如腊月寒风,字字刺骨寒。 心里的疑惑越发的多,他细细的查,却又忽然听闻:她再次定下婚约,驸马,竟是苗族狄家。 几经探访,他才知道,夜曦在去往南梁之前曾经带兵闯入狄府,惹得狄家之人不依不饶,最终竟是以婚约为挟,平息了这场骚乱。 只是,她要嫁的人,竟是一个与南疆王不相上下的老者,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理。 夜闯公主府,他要面见夜曦。 可…… 也是那一夜,她与他割袍断义,言:从此各不相欠…… 直至今日,他都还记得夜曦那一夜冰冷的眼眸,一字一句都让他如置冰窟,全然反应不及。 他放弃了!既然她都不认他这个朋友,他又何必再管她的事! 所以,他打算回南梁了…… 可是就在要走的前一天夜里,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了,二话不说拉着他就去了夜曦的寝殿。 在那里,他见到了他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糜乱! 他不齿!他愤怒!他想要冲出去打她两个耳光让她清醒一下,可是夜枭却拉住了他,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慢慢的,他看明白了,夜曦她,似乎是没有意识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后来,他们离开那里,有了一次深谈。 夜枭告诉他,这些人都是他弄来的,而且这一夜之后,这些人都会死,他曾经找大夫看过,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出死因是什么…… 夜枭还说,公主身上带了毒,在南梁的时候,她以身解毒,原以为只是损了身体,却不想,竟还有这样的遗留之症…… 夜枭还说,这毒大夫根本看不出来,要么就是害他的人心思恶毒,要么,就是为他们解毒的唐毓,做了什么手脚…… 夜枭还说…… 那一夜,夜枭说了很多很多,南宫瑾只觉得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一直乱到了现在,还是无法清明…… 1477.第1477章 风云再起之云散风止6 那一夜,夜枭说了很多很多,南宫瑾只觉得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一直乱到了现在,还是无法清明…… 他没有去见夜曦就回了南梁,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下毒的人他确实应该找出来,而唐毓,他也要去回回她…… 可归根结底,真正的祸源,是他呀…… 他,到底该怎么办…… ***** 写意江南 夜色凉如水。 今夜是除夕,红烛一盏,烛泪几行,冷皓与红绡对坐桌前,一壶清酒,几碟小菜,冷冷清清。 才刚刚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对冷皓来说,这一个年节,可谓是滋味难言。 玉臂微抬,红绡执酒一盏,递于冷浩,“皓,今天这样的日子,该喝一杯。” 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不这么难受,可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让他独自沉浸在悲伤之中。 那就唯有,一醉解千愁! 接过了红绡手中的酒盏,冷皓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红绡,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端起酒杯与冷皓轻轻一碰,红绡仰头饮下,“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是再坚强的心,都是会痛的。” 她也曾失去过所有的亲人,知道独自一个人过除夕,是一种怎样的悲凉。 也将手中的酒喝下,冷皓再一次对她展颜浅笑。 “红绡,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逞强,该怎么告诉你这些事呢?总之,我虽会因为亲人的逝去而难过,但是这种悲伤,只是因为不舍,而不是为他们遗憾,你能明白吗?” 被冷皓的话弄得有些迷糊,红绡觉得自己是似懂非懂,眸子里染上了浅浅的迷茫。 对上红绡的眼睛,冷皓斟酌了一下,解释道:“死,并不一定是不好的,我们每个人活着,最终都是要死的。” “死,对于很多人来说,也许是一种了结,是一种解脱! 就像是祖父,他为了一个女人恨了一辈子,对权力执着了一辈子,但是到头来却发现,其实这些早已经不是爱,而是他的执念。 能了结了自己的执念,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静静的听着,一直静静的看着他,红绡眼睛一眨不眨的样子,让冷皓有些不自在。 尴尬的扯一扯嘴角,冷皓伸手摸一摸脸颊,“红绡,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轻轻的摇摇头,红绡弯了弯眉眼,“皓,有时候,我真的有些好奇,你的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竟如此……” 见红绡的话忽然停住,冷皓忍不住问道:“如此什么?” 微微的拧了拧眉心,红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与众不同,那都是太轻了,你的特别,是出乎意料的,就像是超出了世人的观念、世俗的约束一样,是一种不一样的,特别的。” 露出一个意味难辨的笑,冷皓的眼神让红绡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就要说了。 心有些忐忑,红绡虽然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但是她却有直觉:那一定是非同寻常的! 1478.第1478章 风云再起之云散风止7 露出一个意味难辨的笑,冷皓的眼神让红绡觉得:好像有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就要说了。 心有些忐忑,红绡虽然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但是她却有直觉:那一定是非同寻常的! 将红绡的手拉过来握在手里,冷皓的眸子是平淡且认真的。 “红绡,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认真的听着。” 在见到红绡点头后,冷皓开始了他的叙述…… “宇宙洪荒,天地浩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在宇宙的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一个太阳系,太阳系里有一个星球,我们叫它地球,而我的灵魂,就来自那里……” “我不知道这一处的土地与我曾经生活的地方有什么关系,但是,我很幸运,我来到了这里,拥有了第二次的生命,还遇见了你……” “红绡,这就是我,你……能接受吗?” 低垂着眼眸,红绡一直没有出声,冷皓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握在手中的那双手,是那么的冰冷。 内心的忐忑变成了绝望,冷皓忽然有些后悔说出这些话,也许,他应该一直隐藏这些东西的…… “你,会不会离开?” 女子的声音很小,带着不安、恐惧,落在冷皓的耳中,让他的心微微颤了颤。 原本正打算松开的手猛然一下子抓紧,冷皓激动的问道:“你能接受我,是不是?是不是?” 手被攥的生疼,可是红绡却没有挣扎,有些害羞,却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虽然听起来很奇妙,但是苗族的子孙都是信奉天神的,红绡并不觉得“借尸还魂”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 但是她唯一害怕的,就是他会不会死! 借尸还魂在苗疆的传说中都是不可靠的,灵魂在受到冲撞的时候是会离体的,到那时候,他,是不是会死?? 见到红绡点头,冷皓就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似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处处都透着满足。 “红绡,我不会离开的,我还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牵着你的手看夕阳,一直到我们老了,走不动路。” 忽然有些感动,忽然有些想哭,红绡湿了眼眶却笑得很美,重重的点了点头。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其实,就这么容易…… ***** 承德*避暑山庄 像是走过了一个漫长的黑夜,唐柒费力的撑起沉重的眼睛,眨眨眼,他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一片漆黑的。 心里有些不解,他们自从入过阵法之后,四周一直都是如同白昼的,这一下忽然黑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也不知道那面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又是将他们送到了哪里! 不过,所幸的是,他们都还能活着! 伸手在自己的袖袋里摸了摸,唐柒撇了撇嘴。 没有火折子了,这一下,该怎么找到华枫和唐林? 罢了,天无绝人之路,他们在这里曲曲折折的折腾了这么久,不都活得好好的吗?这一次,也一定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 1479.第1479章 年节又至之及笄礼1 雪历1011年正月初一 外面在下雪,不大,细碎的雪花慢慢飘飞,就像是漫天飞舞的精灵,很美。 屋子里炭火烧得很足,被窝里很暖和,毓筱在枕头上蹭一蹭头发凌乱的小脑袋,翻个身,继续去睡。 坐在塌边,墨宸手中还抓着方才逗弄毓筱鼻子的一缕青丝,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丫头,他有些哭笑不得。 “筱筱,快起来了。” 扯一扯她的被子,墨宸正在盘算着,要不要将人直接从被窝里给捞出来。 “不要!不要!”含混不清的嘟囔两句,毓筱使劲的抓着被子,紧闭着眼睛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脑袋。 她不要起床,就不要起! 连人带被子将毓筱抱着坐起身来,墨宸戳一戳她微红的小脸,“小懒猪,太阳都晒屁股了!今日可是初一,要快些起来了!” “啪!”一巴掌拍掉了在她脸上戳来戳去的“木头棍子”,毓筱依旧不睁眼睛,紧拧着眉心的样子很是烦躁,“我不要起!昨夜守岁,我被红裳拉着一直到了寅时方才入睡,这才卯时不到,哪里有什么太阳?你叫我起来做什么啊?!” 没想到她还没睁眼睛竟然就知道了时辰,墨宸觉得好笑,低低的笑骂她一句:“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我可是为了你,一夜都没有睡,还不快点给我起来啦!” “不起!不起!就是不起!”胡乱的挥着两只小手就像是在赶苍蝇,毓筱觉得耳朵边“咕咕囔囔”的,真吵!扰了她的清梦! 不再跟她客气,墨宸揭了被子胳膊一伸,毓筱已经落入了他的怀里。 手指微动已经抽开了她里衣上的丝带,墨宸轻轻一拉,绸制的里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了浅蓝色的肚兜和光洁的半边脊背。 忽然而来的冷意让毓筱打个冷颤终于舍得张开眼睛,只是,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 “你!你!你……我,我……”急急忙忙收拢了衣裳,毓筱三两下从墨宸的怀里跳出来,指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却终究是没说出话来,最后倒是一巴掌挥了过去,骂了一句:“色鬼!” 反应迅速的抓住了毓筱的手救下了自己的脸,墨宸看她气的嘟起脸颊的样子,忍不住偷香一下。 反正这“色鬼”二字都已经给人骂了,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很吃亏? 被墨宸气了个半死,毓筱的瞌睡也去的差不多了,哼唧了半天后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问道:“你这么早叫我起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卯时,卯时!天都没亮呢!若是他敢说不出个理由来,就等着她如暴风雨一般的起床气吧! 将毓筱的心思尽收眼底,墨宸差一点忍不住笑意,清清喉咙以作掩饰,他一本正经的开口道:“筱筱难道忘记了,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 呃…… 她还真的忘记了…… 不过,话说回来,及笄就及笄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竟敢因此扰了她的好觉!简直…… 啊! 恍然间,毓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哭的像孩子一样的事儿,心里的火气顿时就泄了大半,隐约间还有几分底气不足…… 1480.第1480章 年节又至之及笄礼2 恍然间,毓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哭的像孩子一样的事儿,心里的火气顿时就泄了大半,隐约间还有几分底气不足…… 哎——,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就不跟墨宸抱怨什么没人给她过及笄礼了,她暖和的被窝,她的好觉,她不想去啊…… 不知道,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想了就要试试嘛,毓筱当即堆一脸讨好的笑凑在了墨宸的面前,对了对手指,不好意思的开了口:“那个,墨宸,及笄嘛,自己知道就行了,咱就不劳师动众的浪费钱了,行吗?” 装作没有看穿毓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墨宸作一脸为难的道:“是这样吗?可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呃…… 你准备那么快干什么?! 再说了,给本姑娘过及笄,难道你不应该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吗?! 毓筱心中的小人已经开启了狂暴模式,恨不能将墨宸当成枕头来一顿拳打脚踢横摔竖砸!只是,这都及笄当天了才做的准备,还算准备的快吗?再说了,要是提前说了,怎么还能算是惊喜呢? 心里虽然都是牢骚,毓筱面上却是一片感动,“墨宸啊,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没想到,我就是随口发发牢骚,你竟然就……” “……” 有些无语,其实墨宸很想说:你都哭成那副样子了,就像是没人要的小孩似的,还叫随便发发牢骚吗? 忽然一改感动之色,毓筱对着墨宸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神色是既无辜又可怜,看得人那叫一个心软。 “可是,人家好困,好想睡觉,那个什么及笄礼,不要了行不行?” 这“人家”都从筱筱的口中说出来了,墨宸是真的被她的模样软了心扉了,可他的心里又清楚的知道这丫头是故意为之,此时此刻,墨宸的心情有点奇怪,很想笑,却又很柔软,很想抱着她,再也不放手…… 轻点鼻尖,墨宸还是没有放过她,而是,还使了大招! “筱筱,你就别再动歪脑筋了,要是你自己不想起来,那……我就勉为其难,操劳操劳,帮你把衣裳换了?” 不是故意要吓唬她,而是宸世子怕再这样下去,万一他真的心软随了这丫头的意,有些事儿,可就不好收场了。 被墨宸的威胁弄得愣了一愣后毓筱才回过神来,目光怪异的看着墨宸的样子,就像是在说:刚刚那话儿,真的是墨宸说的吗?? 可转瞬之后,毓筱忽然一副正在燃烧的模样,那眼神,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分明就是在说:你就等着本姑娘分分钟把你烧成灰烬吧!! 只是,别管是毓筱的哪一个表情,墨宸都只是淡淡笑着,看着她,不躲不避,不言不语。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毓筱饱含威胁的“燃烧”眼神完全没有奏效,这让她顿时泄了气,垂头丧气的模样,就像是流浪街头的小败狗。 只是,等了半天还不见某人出去,毓筱的郁闷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喂!我说,你不出去要我怎么换衣服啊?是不是不用去了?要是不用去,我就睡觉了。” 1481.第1481章 年节又至之及笄礼3 毓筱说着倒头就要睡,却被墨宸手快一步拉住,目光略复杂的看了毓筱一眼,墨宸起身,缓步离开。 被墨宸那一眼看得满头雾水,毓筱不自觉的琢磨起来。 完全习惯性的拿起了墨宸放在床头的衣衫开始穿衣,毓筱却在穿好小衣后忽然回神了。 左右看看这衣裳,毓筱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动呢?还是应该发怒! 及笄乃是女子极重要的日子,自然应该盛装而出,看得出,这衣裳是墨宸特别做的,丝带盘结,隆重的很,可是,也难穿的很啊! 他故意不教她穿衣之法,心里打的主意,肯定不纯!对了,刚刚他那个略复杂的眼神,现在想来,怎么都觉得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分明就像是在说:你肯定还会让我回来的…… 心一横,毓筱打算跟墨宸较较劲! 哼!若是她根本就不穿这件衣裳,也就不需要他回来了吧? 贼贼一笑,毓筱下床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衣裳来换。 反正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及笄礼,她就随便穿一件衣裳,也没什么不是? 只是,才刚刚披上中衣,毓筱却忽然停住了,在下一刻,她忽然冷硬着一张小脸将那件衣裳三下五除二的脱了,扔回到床上,又拿起了墨宸备下的及笄之用的衣裳,细致的研究了起来。 算了算了,看这衣服的用料做功,肯定老贵了,她如果真的不穿,岂不是太浪费了! ***** “吱~” 等待的时间不短,开门声终于在身后响起,墨宸回首,撞入眼眸的,是一种让他心跳都停了一瞬的美。 站在门廊内的女子长发未绾,青丝柔顺的散在肩头,一身繁复雍容的绯衣,更衬得香肌赛雪,巴掌大的小脸隐在垂顺的青丝间显得愈发小巧,纤长的睫毛乍遇冷气,沾染上了湿气凝出水珠儿,隐约透着几分可怜…… 美!一种无法言说的美! 几乎是直直的看着她许久都不曾转一转眼珠子,毓筱被看的不自在,不由的生出了几分恼意与害羞,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还等什么啊?!” 不知是不是佳人太美让他昏了头,墨宸一时间有些发懵,不太明白毓筱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双眼懵懂的某个人,毓筱随手扬了扬手中的青丝,意思已然明了!也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上了这么……庄重的衣裳,总不能就这样不绾发吧?! 终于领会到了毓筱的意思,墨宸却是神秘的笑了笑,“今日乃是筱筱的及笄之礼,这绾发的事情,可不该由我来做。” “切~,不是你,难不成还是……”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毓筱的话戛然而止,一双大眼睛不知是吃惊还是不解,正怔怔的看着墨宸。 一直浅浅笑着回视她,墨宸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毓筱却已经看到了…… 一把油纸伞,一双神仙眷,踩着碎雪,来的人,是贤王与齐芷柔。 原来,他是真的给了她一个及笄礼,虽然没有高朋满座,但是至少父母皆在。 1482.第1482章 年节又至之及笄礼4 心中一声叹息,毓筱叹一句:这个人……! 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墨宸,毓筱只觉得眼睛热热的,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脸颊上滑落,可是,她却在笑,一直在笑,就好似开在雪中的梅…… 上前一步,轻柔的捻去她脸上的泪痕,墨宸笑着嗔她一句:“又哭又笑的,像个小疯子!” 轻轻的吸一吸鼻子,毓筱微嘟着小嘴,不满的回他一句:“还不都怨你!” 没事儿干什么非要搞这么多事儿出来?平白的惹人家的眼泪! 被毓筱这可爱又可怜的小模样化了心扉,墨宸也只是顺着她的话哄着她,“好,都怪我,你别哭了好不好?不然,一会儿王爷和王妃该说是我欺负你了。” 经墨宸这一提醒,毓筱这才想起父母还在这里,慌忙看过去,却恰好对上了齐芷柔笑意满满的眼眸。 一时间,毓筱只觉得是尴尬得无处藏身,小脸一红,她拧个身,一溜烟儿的跑回了屋子里…… 眼看着自家姑娘落荒而逃,这夫妻二人,却是一肚子滋味难言,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长叹一声,贤王幽幽的开了口,言语里满是郁闷:“本王还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吾家有女初长成”呢?这……怎么就觉得女大不中留了呢?哎~,真是怪哉,怪哉……” 被贤王逗得轻笑出声,齐芷柔看一眼神色淡然、可脸颊却明显有些微红的墨宸,抬手轻轻碰一碰贤王,示意他差不多就行了。 “行啦!等我给筱筱绾了发出来,你就知道什么叫“吾家有女初长成”啦!” ******** 原本,按照祖制规矩,及笄之礼当经由迎宾、就位、开礼、笄者入席、宾舆、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训、笄者揖谢、礼成这样一系列复杂的过程才算完成的。但是,毓筱她是注定得不到这样的及笄礼了。 虽然墨宸有心安排,但这一场及笄礼上没有宾客只有亲人,自然这其中的很多过程,也都是要简省掉的。不过,说不准这正好如了毓筱的意呢。 屋子里,为毓筱绾起了三千青丝,齐芷柔看着镜中的女儿,一向温文尔雅的性子,却是说了一回玩笑话。 “筱筱,娘怎么就觉得,这倒不像是你要及笄了,反倒是像,要嫁人了呢?” 被齐芷柔吓了一跳,毓筱好半天才找回了心思,有些羞赫,有些气恼,“娘亲,你说什么呢?筱筱才不要嫁人呢!”转过身来挽住齐芷柔的胳膊,毓筱靠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小鸟依人,“筱筱要一辈子赖着娘亲和父王,做你们的乖女儿……” “傻丫头,净说些傻话!”将毓筱揽在怀里,齐芷柔嘴上打趣,心却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结下了一片灰暗。女儿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就像是鸟儿长大了要飞,总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没有谁能够陪在谁的身边,一辈子…… 1483.第1483章 年节又至之苍山下1 更何况,冷家都已经没了,皇上的手段……也不知道贤王府能在的日子,究竟还能有多久…… 罢了,今日是正月初一,还是筱筱及笄的日子,实在不适合有这些不好的情绪。 齐芷柔暗暗的深呼吸几下压下了心中的伤感,拍一拍腻在她怀里的人儿,笑着说道:“好了,筱筱,我们该出去了,别让他们等急了。” ***** 及笄礼是在墨王府的主厅里举行的,一应设备都很齐全,看起来,墨宸是真的很用心的。 大厅里,没有繁复的过程,毓筱只经过了三加笄便算礼成。 第一加: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是由齐芷柔为毓筱加上发笄。 毓筱一拜,谢父母养育之恩。 第二加: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是由贤王为其加上发钗。 毓筱二拜:表达对长辈与父母的尊敬。 第三加: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则是由墨宸为她加上钗冠。 毓筱三拜:以示报效国家之决心。 礼成之后,贤王与齐芷柔都没有在墨王府内多逗留,宫中还设有年宴,若是他们未曾到席,免不了会惹得皇上的猜忌。 ***** 送走了贤王与王妃,墨宸也没有继续窝在墨王府里,而是带了毓筱出门。 苍山脚下,落雪洁白一片,连接着天地。 一座孤坟,墨宸洒下清酒两盏,祭奠父母的在天之灵。 “父王、母妃,孩儿今日带了一个女子来见你们。” 不由的有些脸黑,毓筱觉得自己实在是被墨宸这条大尾巴狼给坑了! 只是,死者为大,她也不好在这时候说些什么,只能是规规矩矩上前来,拜了三拜。 行过礼后,二人在苍山脚下的一处空地上坐下,毓筱惦记着自己被算计的事儿,开始跟墨宸算账。 “墨宸,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要带我来这里?” “恩。”点一点头,墨宸没有一丝避讳的便承认了。 这样的坦诚真是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毓筱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只觉得一肚子的不满,就这样全被堵在了心口里! “你!”愤愤的喘两口粗气出来,毓筱拧开头低低咕囔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容易……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将毓筱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墨宸浅浅一笑,有些不怀好意。 “筱筱到底误会了什么?” “啊?”完全是欲盖弥彰,毓筱作一张懵懂又无辜的脸,就连看着墨宸的眼神都是无懈可击的。 “没有啊,我没有误会什么啊!”她不停地摇着头,就像个拨浪鼓似的,口中的话说的是冠冕堂皇:“我在墨王府借住多时,来拜祭一下王爷和王妃,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哦?是应当的啊?”墨宸一句低述,宛若自语。 隐约间,毓筱觉得墨宸的眼眸中划下了一片黯淡,可是待到她再仔细去探索时,却又发现,什么都没有,让她恍然以为,是错觉。 1484.第1484章 年节又至之苍山下2 心里暗暗的懊恼,毓筱暗骂自己几句:毓筱啊毓筱,你不要乱想好不好!也许,就是这样的!是因为她住在墨王府里,而且,墨宸又是刚巧来拜祭,所以才顺手带了她过来,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样子的! 然,毓筱这边的心里铺垫还没有做好,墨宸的下一句话,却向她证实了:她根本就没有多想! “筱筱,你已经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像你这般好的女子,我怕别人会惦记着,所以,今日带你见过了父母,日后,就做我的新娘,可好?” 被墨宸的话吓了一跳,毓筱愣怔着半晌都没有说话。 只以为是自己太心急了,墨宸轻轻一笑,透着暖暖的温度。 “我知道,是我太着急了。我答应过,要给你时间的,对不起。” 将墨宸眼中隐忍的痛意与歉疚都看在眼里,毓筱张张嘴想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只是,她话还未出口,忽然一道红影向她飞来。 几乎是本能的,毓筱一掌飞出,毫不留情的将那一团红色拍在了雪地里。 “喵——!!”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之后,毓筱便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上,一团红红的毛团子,正四肢并用的,从雪里往出“拔脑袋”…… 心莫名的虚了虚,毓筱看一眼墨宸,尴尬的笑了笑。 她一定是和墨翎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每一次墨翎一出现,她和它之间就会上演各种悲剧!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八字合不合的时候,她还是赶紧的将墨翎拽出来吧,别一会儿给闷死了,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然,毓筱还没起身,某只已经成功了,用不到她了。只是,力道用的有点猛啊,刹不住车,墨翎在雪地上滚了个圈后终于停住了,只是,原本的红团子已经给滚成了个白团子。 抖一抖身子抖掉了满身的雪,墨翎幽怨的小眼神控诉着毓筱,下一刻却又委屈的看向墨宸,那小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说:主人,你女人欺负我,你到底管是不管?! 眼底流转过笑意,墨宸轻轻的摇摇头,满是无奈。 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墨翎一个挺身,倒在了雪地上。 要死了要死了!主人竟然如此重色轻友啊!呃……重色轻友?好像不太对……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本喵伤心了,要死了! 被墨翎逗得笑个不停,毓筱将她从雪地上提了回来。 给她顺一顺湿乎乎的毛清理着残存的雪渣子,毓筱闲问一句:“墨宸,它怎么会在这里?” “喵——”自然是为了陪主子过除夕才回来的啊! 墨宸还没有开口便被某只成功的抢答了,只是—— 很是嫌弃的看墨翎一眼,毓筱忽然在她脑门上轻拍一下,“没事瞎叫什么?!” 一天只会“喵喵喵”,本姑娘又不是猫,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缩一缩脑袋,墨翎更加委屈了! 这到底还懂不懂尊老了?!呜呜…… 淡漠的眸光看了看墨翎又看了看毓筱,墨宸开口答道:“它应是昨晚来的此处。” 1485.第1485章 年节又至之祈愿灯1 昨夜为了布置及笄的事情,他没有到这里,墨翎这小家伙,该不是在这里冻了一夜吧…… 恍然记起了墨宸曾说过除夕夜会来这里,由墨翎相陪的事情,毓筱自然也就想到了这里,不由的同情的看了墨翎一眼。 “它不会是一整夜都呆在这里吧?” “喵——”自然是! 墨翎又一次成功抢答了,不过—— 又给她一巴掌,毓筱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然,话锋一转,毓筱将怀里的墨翎提了起来,上上下下将它打量了几个来回,最终得出结论:“看你这一身的毛,肯定也冻不着!” “喵——”谁说冻不着的?!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好不好?! 完全听不懂墨翎在说什么,毓筱却忽然起了玩心儿,一手提着墨翎放在耳边,一人一……兽并排看着墨宸。 “它说它没有冻着。”侧侧头看向墨翎,毓筱笑的奸诈,“若是你回答“喵”的话,就说明,我说的是对的。” “喵——”丫的!本喵就只会“喵”而已!你……你这是犯规!耍赖! ***** 尚书府旧宅 事发了并不太久,此处的府邸皇上还没来得及回收。 雪下到了午后便停了,在近黄昏的时候,太阳竟还露了面。 黄昏的夕阳是黄灿灿的,落下的光辉看上去好像暖暖的、柔柔的,就像是母亲的手。 影子被拉的很长,斜斜的印在未融化的雪地上,冷菱站在尚书府的大门外,只静静的仰头看着。 描金素写的大字没有了昔日的那股子威严的势头,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巍峨厚重的门扉亦失了曾经的威严庄重,一片萧索…… 缓步向前,冷菱推开门扉,走了进去…… 原本的亭台楼阁只剩下一片狼藉,斑斑的血迹已被风干,留下些暗红的颜色,残留的痕迹,依稀看得出那一日的厮杀定当惨烈…… 原来,才不过短短数日,便已是繁华尽消散,徒留一室凉。 心境是空旷的,萧瑟之情她固然是有,但是却并没有太多当事人该有的伤感,更多的,则是旁观者的冷静与客观。 其实,从心底里,冷菱并不曾感激过冷江保住她的性命。 之所以阴入所藏暗毒以她的血为引,冷菱心里明白的很,这不是为了防个万一给她来保住性命的,只是因为,她是个父不详的孩子,血脉至亲也许没有,即便是有,天下之大,皇上未必找得到用来解毒。 而第二个原因——万一事发,被皇上囚禁起来做药引子的人会是她,刚好可以泄了冷江这多年来的怨恨! 不过,她也一样没有怨恨。 利用她也好,厌恶她也好,算计她也好,中伤她也好,看不起她也好……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曾经年幼时她也怨过恨过,但是到头来却发现:都是无用,也只是磨折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颗心罢了…… 人活在世上,能拥有的东西从来都不多,而对于她,上天更是格外吝啬的,除了一颗心,她什么也没有。 1486.第1486章 年节又至之祈愿灯2 既如此,她又有何理由不去珍惜自己的唯一呢? 往事如烟随风散,放得下过去的人,才是幸福的…… 踩着一地的狼藉,她一步步走到了曾经属于冷皓的浩然阁里。 院子里的槐树被压着积雪,光秃秃的枝桠显得萧瑟凋零…… 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站立,冷菱犹记得当年种下此树的情景…… 这株槐树并没几个年头,它是她和哥哥一起种在这里的。 当年,她刚刚才从暗牢里出来,内心是灰暗的,面对所有的一切都是消极的,没有希望的。 而对于哥哥,家里忽然间多了个妹妹出来,可是哥哥却不曾排斥厌恶,反而对她很好,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被重视的感觉。 也是那时候,她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是有人爱的,也是可以被人爱的…… 哥哥是为了让她振作,才种了这棵槐树。 他说:槐树是吉祥、祥瑞的象征,是许愿之树,上面住着神仙,能将人的愿望送到天上,给人降下希望…… 第二天,他就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槐树的树苗。 她还记得,那一天下着小雨,他们一起在这里刨土挖坑,弄得满身泥土狼狈不堪,可是当把小树苗栽种好的时候,是那么的开心,即便是之后他们受了很重的惩罚,却也依旧没有减少心底一丝一毫的欢欣。 风吹雨打,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树苗长成了大树,虽然还不是巨木连天高,但是她却很满足,因为这是在她和哥哥一起照顾下长大的。 在这株槐树下,她和哥哥,还有另一个约定——挂祈愿灯。 每逢初一,他们都会做一个纸灯笼,将新年的愿望藏在里面,让它承载着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愿望,去往天上…… …… …… 年少时的一幕幕,都好似犹然在前,可是眨眨眼却发现,一切已成空。 收敛了心绪,冷菱不再伤春悲秋的怀旧,取出一早就备好的祈愿灯笼,将它系在了光秃秃的枝桠上…… 又是新的一年,愿她的愿望,能到达彼岸,得以成真…… ***** 从尚书府里出来,冷菱将厚重的门扉又一次关上,深深的再看一眼这府邸,她不再留恋,也不曾回头,转身离去! 这里承载着她所有的过去,悲伤的、疼痛的、温暖的、孤寂的…… 但是,她更知道,这里很快就会重新修葺,焕然一新之后,它又会迎来它的新主人,朝廷里新的尚书大人…… 就像是《易经》里曾经说过的:世上所有的事物都在消息之中,消尽了便止息,止息了便重新来过,永远都不会终止…… 只是,她离开的太干脆,却没有注意到,在暗处,有一个佝偻的身形,一直停留在这里看着她…… 夜色寂寂北风寒,可是却还有贪玩儿未曾归家的孩子。 门扉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孩童跑了进去,不一会儿,竟提着一盏灯笼出来,刚好能照亮了夜路。 曲曲折折转过了几道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与孩童相遇,用十两银子换了他手中的灯笼…… 1487.第1487章 年节又至之祈愿灯3 “夜太深,老头要走的路还很长,小童儿可愿将你手中的灯笼卖于老头?” “……可以。” “那,这十两银子,就作为报酬吧。” “谢谢爷爷。” …… …… ***** 皇宫*御书房 可说是勤奋,在这满朝文武都不早朝的年节假期,皇上却还是要夜半才歇。 其实也难怪,皇上他掌管着天下,总是事务诸多,日理万机必定是难免的。更何况,他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算计,这若是不多忙上一会儿,哪里能顾得过来啊? 这不,说来就来了! 萧尘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落下,皇上却好像并不惊讶,反倒更像是等候多时了。 “皇上,据隐卫回报—— 冷菱在申时尽、酉时初的时候去了尚书府,在府里的一株槐树上挂了灯笼,隐卫检查过,并没有发现灯笼有什么异常。 为了以防万一,隐卫分为两队,一队人留下继续探查,发现之后不久,有一个孩子进去,拿走了灯笼。 那孩子出来之后,隐卫本想追踪,可是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吸引了隐卫的注意,待到隐卫再次回神时,那个孩子却不见了。 而另一边,负责暗中监视冷菱的隐卫回报:冷菱在从尚书府出来后,就回了自己的家(冷菱购置了一个小院子)。” 将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皇上,萧尘并没有掺杂一丝的个人揣测与臆想。 这是刺探情报的大忌,一旦加上个人的情绪,所汇报的东西就会左右主子的思考,就有可能遗漏重要的线索。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每一下都好像是敲在了人的心脏上,面色沉静的看着案上不停跳动的烛火,皇上若有所思,始终是一言不发。 他就知道,冷江那个老匹夫根本就不会那么善心,费这么大的周折,只为了保一个与他冷家毫不相关的冷菱?! 哼!笑话! 果然,冷皓是真的没有死! 只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 写意江南 早已是更深霜又重,可是红绡却始终提一盏灯笼站在门外,唇色冻得青白也终归没打算回去。 风雪夜归人。 远远的,微弱的光映着雪地,晃出一片白亮,一道身影缓步走来,别说是唇角眉梢,便是这身形步伐,她都是一等一的熟悉,早已是刻骨铭心。 几乎是小跑着过去,她一直高高悬起的心,在这一刻,终于稍稍安了些。 她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她不能拦着他,可是,却会担心。 京城总归是是非之地,又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这一举一动的,想要逃得过天眼,谈何容易?! 从前的时候,她总是藏着自己心里的感情,原以为那份情并没有多重,可是如今她真的释放出来,却发现,原来那份情,早已经浓郁到了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她,已经不能没有他! 雪天路滑,红绡走的又急,脚下一个没留神儿,竟是摔倒在地。 这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摔疼了是在所难免,只是,手中拿着的灯笼却是被她抛到了空中,可偏偏,好巧不巧的,竟是眼看着就要落到她的身上来。 1488.第1488章 年节又至之祈愿灯4 被吓到三魂七魄丢了大半,冷皓几乎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红绡的身边,胳膊挡开了烧着的灯笼,身子已经压在红绡的身上,将她护了个周全。 只是,冷皓却还是不放心,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上上下下的将身下的人打量个几遍,却还是紧张的问道:“红绡,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受伤?” 心思全放在冷皓挡开灯笼的胳膊上,红绡忙着要起身看个究竟,却发现—— 这男上女下的姿势,可真是……要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啊! 虽然在烟花之地呆了许久年,对于一些个污言秽语的,她都能一笑置之,可是此刻,她所面对的,却是…… 她想,每一个女人,在面对自己心仪之人的时候,一定都是羞涩的。 更何况,她乃雅妓,虽然也碰上过与她动手动脚的纨绔子弟,可终究是没有经过那一回事儿的黄花大闺女啊! 只可惜,某些人心念都只在关心紧张上,完全就没有注意到这个尴尬。 只见红绡的脸一片绯红,冷皓关切的摸一摸,完全已经是自乱阵脚! “你的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风寒?” 慌慌张张的又去抓红绡的手,在触到一片冰冷后,冷皓的脸色愈发的不好看。 “你是不是一直等在这里?” 有些生气也有些急躁,冷皓满口责备:“我不是说了,一定会回来的?谁让你在这里等了?!这么冷的天,你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虽然他口口声声全是责备,虽然睡在一片冰冷的雪地中,可是红绡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过。 因为他的话而温暖,也因为……身上一直没有离开的人…… 微微撇一撇头不敢再看冷皓,红绡的声音细弱蚊蝇,磕磕绊绊,“那个……皓,你……你先起来……起来再说,行……行吗?” 被红绡的话弄得一怔,片刻后冷皓却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最后慢慢的变成了爽朗的大笑。 在他的笑声中一点一点的给脸颊上镀上了颜色,红绡的脸此刻已经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忽然的天旋地转,红绡已经离开了雪地,正被冷皓横抱在怀里。 笑意未敛,这一刻,冷皓觉得:这些天……哦不!是过去所有的这些年,他全部的不愉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在灯笼旁停下,冷皓弯弯身子,心情极好的开口道:“红绡,来,把灯笼提上,咱们回家。” 不太好意思的从冷皓的怀里抬脸出来,红绡伸手提了冷皓带回来的灯笼…… 抱着佳人一步步走着,两人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隐约,远远看去,也只见:一盏灯笼,两道身影,相依相偎…… “皓,这灯笼是哪里来的?” “夜色太深,路人相赠。” “哦……那,今日的目的,可达成?” “……这,京城水深,看着是一池静水,可谁又知道底下是怎样的暗波汹涌呢?” “……那,你要多保重自己,就算……为了我……” 1489.第1489章 年节又至之祈愿灯5 “你也一样……” 随着夜风,几句只字片语碎在夜色里,消散无痕…… ******* 已经回了写意江南,可是冷皓这怀抱佳人有点舍不得放手,将红绡安置在自己的腿上坐下,取过她手中的灯笼,研究的很是仔细。 心有不解,红绡却不曾发问,只是静静的与他一同看着,想要看看这灯笼是否有什么不妥。 伸手摸一摸糊灯笼的纸,冷皓勾一勾唇角,竟三五下将它撕开。 “叮咚~”,一声脆响,声音并不很大,一颗琉璃珠子落在桌上,弹了几下后滚到了灯笼纸堆里。 红绡伸手从纸堆里捡了那颗琉璃珠子来,细细观察却看不出端倪,终将它递给了冷皓。 轻轻的摩挲着珠子,冷皓注意到了珠子上的刮痕,立即道:“红绡,去取胭脂来。” 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可是红绡却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嘴。 她知道,不需问,接下来只管看着,就会知道的。 将胭脂盒子递给冷皓,红绡在他的身旁坐下,顺便还体贴的帮他将盒子打开。 将手中的珠子扔进朱红的胭脂中滚了一圈,冷皓在袖中左右摸摸,却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倒是红绡,领会了他的意思,递上了一方白洁的丝帕。 展颜给红绡一个大大的笑容,冷皓将珠子放在了丝帕上,滚几圈抹去多余的红粉,刻痕上呈现出的,是四个字。 ——哥哥亲启 不自觉的蹙了蹙眉,冷皓在沉默了稍顷后,两指捻住轻轻一捏,珠子立即被分作两半。 只见:珠子中空,在里面的,乃是一份留言。 将纸张展开,宣纸上面,字体娟秀: 哥哥,你走吧。 菱儿知道,哥哥一定想要离开京城,菱儿也知道,红绡姑娘愿意追随哥哥。所以,哥哥,甩开所有的包袱,带着她走吧,菱儿已经不再需要哥哥的担心了。 我长大了,有自己追求的人和事,我留在京城里,也许,在你们的眼里,就好像,是我要做皇上的药引子,所以被拘在了这里;可是,谁又知道,这何尝就不是我的心中所愿呢? 菱儿的心思,从来就瞒不过哥哥的,哥哥一定也知道,在这里,在京城里,有我牵挂着的人,有我想要看着他幸福一生的人,所以,留在京城,就是我的乐土。 菱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乐土,菱儿希望哥哥也可以找到属于你的乐土。 娘亲将一生的爱都给了我们,若是我们不能幸福,娘亲又如何才能含笑九泉呢?你说是不是,哥哥? ——菱儿留 将手中的信紧紧攥着不松手,冷皓低垂着眼眸,面沉如水,一时间,心境竟有些复杂难言…… 他确实想要离开京城。 他不属于这里……不,是他曾经不属于这里,所以,他始终在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皇权倾轧,他觉得,自己完全不是那块料! 一是因为他不感兴趣,没有野心;二是因为,他没有那份狠心与算计! 1490.第1490章 年节又至之祈愿灯6 再者说,红绡为什么会在京城的烟花之地混迹这么多年?想必,她的心中也是装着些什么东西的,可如今,她却愿意放下那些她隐忍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东西跟他走,他又如何能辜负了她? 可是,菱儿是他的妹妹,是他发誓要好生照顾的人! 然而,话又说回来了,就如同菱儿所说,每个人的一生,都只能自己走,谁都不可能代替谁! 更甚至,从严格意义上说,他乃是已死之人,即便是留在京城,也是绝不能露面的存在,既留在京城里也无法再与菱儿相见,那与远离京城,又有什么区别呢? …… …… 看得出冷皓此刻的纠结难解,红绡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开口。 “皓,你可否,听我一言?” 被红绡打断了思路,冷皓在这一瞬,忽然生出了一种在黑暗中见到了一缕光明的感觉。 他在犹豫,在两难,这是理智与情感的冲突,他不知如何抉择,而红绡,就像是他在迷茫中看到的唯一希望…… “红绡,你说。” 将冷皓言语间的迷茫与依赖听得很清楚,红绡的心微微疼了疼,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如此为难,倒不如,这个自私的人,就由她来做! “皓,我想你,离开京城。” 被红绡的话说的怔了怔,冷皓也说不出究竟是不是惊讶,他只是有一瞬的空白而已。 然,待回过神时,他竟隐隐,有所期待…… 还不等冷皓去谴责自己的自私,红绡又一次开口,言语间却全是哀求,“皓,就当是为了我,可好?” 其实,她的心中有冗长的理由可以说,可以告诉他留在京城只会祸患无穷,也可以对他说这是菱儿的心愿,更可以对他说京城已经无他的容身之所……然而,有这么多的理由,可是红绡最终却只选择了把自己当借口。 这份私心,她确实有,而至于其他的更客观的、更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了吧…… ***** 承德*避暑山庄 也不知道唐林是从哪里搞来了一根蜡烛,华枫的脚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受了伤,两个人手杵着一根蜡烛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找到了唐柒。 对他们二人的新造型相当感兴趣,唐柒为这个梗儿,几乎笑了一路。 其实,他们确实该高兴的,因为他们竟然奇迹般的,找着台阶了!而且,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现在已经到了七楼的位置。 这九龙塔,唐柒成功出入过一回,经过台阶的机关他都熟悉,这也就是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到九层了。 只是,唯一一个让他们忧心的问题,是辰宫! 穿过那道墙的时候,辰宫是被他们安置在角落里的,据他们所感受到的吸引力,应该是越靠近墙壁越强烈,而至于墙角处,想必,就是有吸引力,怕也是很小了…… 更何况,他们也仔细的找过了,并没有见到辰宫…… 回头是万万不可能了,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祈祷着辰宫不会出事。 1491.第1491章 年节又至之幻境生变 可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他们自己又会信几成呢?所以,他们都有志一同的选择了不去提及这件事儿,选择了“开心过头”来掩饰自己的心事重重。 只是,话说回来,人活在世上,要走的一辈子没有人能够替代,会经历些什么也不是人力能够左右的,或者,“命运”一词,便是最好的解释。 ***** 九龙塔内的另一处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墙壁前(唐柒他们曾经被吸进去的墙壁),这人全身上下都被墨色的袍子包裹,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是冰冷而死寂的,却隐隐的又透着几分熟悉,似乎,似曾相识…… 注意到睡在角落里的人,他那双死寂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隐约是一抹惊讶,却又在转瞬间湮灭。 “辰……宫?” 轻若蛛网,细如微风,那声低喃刹那间消散,恍若错觉…… 可眨眼间再看,了无人烟,没了黑袍人,亦没了辰宫…… ***** 九龙塔*水牢 “辰宫!辰宫!……” 急切的呼唤声一声接着一声,可是那个被困在囚笼里渐渐失去意识的人却没有听到,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疯狂的拍打着玄铁造的笼子,华清自被囚禁在这里,第一次这样的愤怒,第一次这样歇斯底里! 辰宫就要死了…… 辰宫就要死了!! 不! 不可以! “我不要!!——” 凄厉的嘶吼诉说着华清此刻的心境,她犯了错,当罚,所以她甘心受水刑之苦!甘心被囚禁于此!但是辰宫不该死! 十余载生命,她总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冥楼里,她是守君,是利剑,冥主让她杀谁,她便要杀谁;京城里,她是千金,是闺秀,一箩筐教条规矩拘着管着,将她困作了金丝雀…… 从来不曾问过自己想要什么,又是为什么而活,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她从来不想,而是,从来不敢想! 她一直都知道,自由这种东西,它是有毒的,是会上瘾的,一旦沾染了,就会再也戒不掉! 因为不想娘亲为难,所以她隐于黑暗,甘愿血染双手!因为不想华国公府难做,所以她克己守礼,做大家闺秀!她以为这样,至少能换所有在乎的人好,可是,到头来她却发现,似乎并不是…… “辰宫……”趴在栏杆上仿佛失了所有的气力,华清满眼悲痛的看着辰宫,口中喃喃不休。 “师兄,师兄……” “师兄,你为什么要来啊……” “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的,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欠了你太多太多,总是还也还不清……” “你知不知道……” “你……” “不!不……”华清猛然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眼睛因为不可思议瞪的老大,看着眼前的一幕,她愣怔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了一句:“不可能!” 就在她的面前,她亲眼所见,囚笼里的辰宫,竟然一点点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了细碎的莹光,消失不见了。 1492.第1492章 年节又至之街头偶遇1 这?这怎么可能呢?!一个人,怎么可能变作莹光消失不见呢? 忽然间,有许多的东西一涌而出,在这一刻,脑子竟然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不!不对! 辰宫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水牢里?! 为什么感觉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 她为什么一直都不曾怀疑过他的出现?! 为什么…… 疑惑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华清有一个猜想在脑海中渐渐成型:这一切……是装神弄鬼?还是精心设计?又或者,是其他…… ***** 时值正月,毓筱闲来无事,便带着红裳在街上随便逛逛。只不过,毓筱也只是觉得年节无聊透顶方才出来,可是却不想,出门竟有偶遇,此时此刻,她竟正与皇上对坐雅间。 凑巧得很,刚好是午膳时候,毓筱几番推诿,终究还是抵不过盛情难却。 看着一桌子卖相极好的菜,毓筱一分也不客气,抓起筷子便放开了大吃大喝。 原本在墨王府里,她可是有墨宸亲自下厨做的好菜的!可如今,她只能眼巴巴的想着,却吃不到!都给她饿了一早上了,虽然这一桌子是差强人意,不过,她就勉为其难,将就一下吧! 于是乎—— 看着对面吃的……津津有味(毫无形象)的姑娘,皇上不禁蹙了蹙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稍稍的离桌子远了点。 似乎是费劲的划拉了好久,皇上终于寻了个话题,开口问道:“唐姑娘现下,可还是客居在墨王府?” 正忙着去夹桌上的里脊,毓筱吃的满嘴食物,点点头,含混不清的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眸色微微闪了一下却被他极快的遮掩,皇上浅笑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一个姑娘家住在男人的府邸,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是吗?”使劲的咽下嘴里的东西,毓筱喝一口水缓一缓,这才说道:“也是,不过,那是你们京城的闺秀该守着的礼节,我们江湖儿女,不说这些的!毕竟,闯荡江湖嘛,露宿山林都是常有的事儿,更何况只是客居他府,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终于说完了,毓筱抓起筷子又开始来来往往,这幅架势,看上去,就好像她的肚子是个永远填不饱的无底洞。 眸子在毓筱动过的几个菜上流连了一下,皇上微微沉吟,再一次开口:“姑娘似乎与宸世子,交情颇深呐?” 正准备去夹菜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毓筱又一次放下了筷子,看着皇上,笑得一脸的阳光明媚。 “皇上是想打听什么吗?” 似乎是没有料到毓筱会如此直白,皇上愣了一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被皇上的笑弄得莫名其妙,毓筱目光怪异的看一眼皇上,又一次开吃。 丫的!这些菜都是中看不中用,不顶饱啊!还有皇上,他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在毓筱写满了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息了笑意,皇上沉吟了许久,在毓筱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1493.第1493章 年节又至之街头偶遇2 “若是,朕说是呢?” 夹菜的动作仿佛不曾停止,但是只有毓筱自己知道她那一瞬间的措手不及,夹一根青菜放入口中以作掩饰,毓筱抬头看着皇上,三分认真,七分戏言,“皇上这样子,可是会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哦。” “误会?”皇上疑惑不解,“误会什么?” 挑挑眉给了皇上一个“这都不懂!”的眼神,毓筱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当然是误会皇上您对小女子有意思了!” 被毓筱大胆的话弄得微愣一下后,皇上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一阵大笑,片刻后,他收住笑,眉眼间却依旧笑意难掩,“这话是怎么说?” 操着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毓筱开始了她头头是道的分析。 “皇上,您看啊,您日理万机,朝九晚五的,是忙得不可开交,对不对?若您不是对一个女子有喜爱之意,又岂会关心,她是不是住在别的男人的府邸?” 被毓筱这一番“很有道理”的话说的又是一愣,皇上再一次笑了,末了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句:“你这个女子……” 然,下一刻,他却忽然严肃了神色,话锋急转:“若是朕说,朕当真的对你有意思呢?” 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毓筱面上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插科打诨,“皇上就不要拿民女开玩笑了,民女胆子小,不禁吓的。” 没有让毓筱轻易的躲过去,皇上依旧目光沉沉的锁着她,看样子,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脸上的笑意渐淡,毓筱也肃了肃脸色,轻声道:“那唐毓,就要请皇上高抬贵手了!” 大约是被毓筱直白的话落了面子,皇上看着她的目光渐若冰霜,许久后,沉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问了一句:“为何?” 有种硬着头皮的感觉,但是毓筱还是将话说了出来:“皇上乃九五之尊,自当有良家娴淑女子才为良配,小女子江湖草莽,当不起这样的尊荣;更何况,江湖人都自由惯了,以四海为家,若是有朝一日真的锁在那深宫里头,倒是不如一刀子杀了小女子来的痛快!” 定定的看着毓筱听她把话说完,皇上忽然笑了,忽然离开,屋子里只留了毓筱一人满头雾水,看着一桌子的佳肴,没有再勉强自己的胃口…… ******** 因为遇见了皇上,所以也没了逛街的兴致,毓筱与红裳回了墨王府,却不曾见到墨宸,不知他又是去忙些什么。 闲来无事静坐在窗前,毓筱看着树上未化的残雪,给了思维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 皇上……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以澹台毓筱的身份本就见他不多,而唐毓的身份,也不过两面之缘罢了…… 他是怀疑了什么?又是想试探什么?又或者,是因为她与墨宸的关系? 他,究竟想要什么? 为何会觉得,对于皇上,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不,她从来,就不曾看透过他…… 1494.第1494章 年节又至之街头偶遇3 这个王朝延续了千年,有太多势力滋长强大,群狼环饲,总是会让人错以为皇权在衰落,却忘记了,真正延续了千年的,是皇权…… “小姐,皇上今日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啊?” 原来,并不是只有毓筱一个人在想午时的事情,连红裳也在想,从街上相遇不是擦肩而过而是相邀用膳开始起,红裳就已经想不通皇上究竟是在做什么了。 照理说,皇上乃一国之君,出宫门必定前呼后拥,可是看这一位皇上的气势,红裳知道,他必定不需要这些,但是,就一个人出现在街上,是否也太奇怪了些? 再者,小姐与皇上也就是溜冰场曾经见过一次而已,点头之交都尚且不算,到底是为什么,竟让皇上请小姐去用膳了呢? 还有! 皇上走了以后小姐那副奇怪的表情…… 一桌子没有吃完的饭菜…… 回府后坐在窗前发呆,一动也不动的样子…… 其实,她不该多嘴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了,想问。 她想知道皇上到底跟小姐说什么了,竟能让小姐抵得住美食,神思颠倒。 被红裳的话忽然打断了思路,却不想一抬头便对上了红裳隐含兴味的眸子,毓筱不由的抽了抽嘴角。 敢情红裳这是一副等着听八卦的心思,并不是真的在担心皇上会动什么歪脑筋啊? 没好气的瞪红裳一眼,毓筱倒是没作隐瞒,如实道来:“皇上问我,若是他喜欢我,我会如何。” 被毓筱的话吓了一跳,红裳的脸都僵住了,好半天后,她才扯出一抹尴尬又牵强的笑,“嘿嘿”干笑了两声,干巴巴的道了一句:“小姐,您就别开玩笑了!” 肃着一张脸没有半分玩笑之意,毓筱的认真看起来真的很真,隐约还有几分沉思之意,“我没有骗你,皇上真的是这么问我的。” 被毓筱的认真弄得愣了一愣,红裳却忽然抓住了毓筱的手,有些紧张,“那,小姐是怎么说的?” 她言语中满是急切,眼底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浓郁的担忧,完完全全的落入了毓筱的眼眸中。 半垂了眼帘遮住了眸中的色彩,毓筱沉静的声音没有波澜,实在难分喜怒,“我说,我不是那块料儿。” 隐约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红裳皱了皱鼻子,十分中肯的道了一句:“小姐,宸世子对您那么好,比皇上好。”末了,她似是怕毓筱不信,还加了一句:“真的!” 被红裳忽然而来的话吓了一跳,毓筱愣了愣,暗暗翻了个白眼。 真的?也没人说是假的呀! 只不过,这红裳……到底是啥时候被墨宸收买了?! ***** 太阳西坠的速度挺快,才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西山,熏染出一片昏黄之色。 独坐窗前,毓筱低头看着手中刚刚得来的传书。 “筱筱,在看什么?” 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却并没有吓到她,其实,早在墨宸进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不过是懒得转头而已。 1495.第1495章 年节又至之冷皓传书 身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却并没有吓到她,其实,早在墨宸进门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不过是懒得转头而已。 任由墨宸从身后将她拥住,毓筱反而很乖巧的靠在了他透着暖暖温度的胸膛上。 不知不觉的就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腰酸背痛的,靠一靠,能舒服一些。 “呶,给你,冷皓的传书。”抬一抬手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墨宸,靠在墨宸怀里的毓筱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接过字条粗略的扫了一眼,墨宸微微凝了眉,低低的轻喃一句:“请你去写意江南?” 只是,这一句低喃,与其说是在问毓筱,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轻轻的“嗯”了一声,毓筱一直闭着眼睛,面上始终没有什么情绪,看不出她究竟是何意思。 松开毓筱直起身子,墨宸随手将字条化作了碎屑从窗口散去,而后在一旁坐下,“我与你一起。” 冷皓忽然请筱筱去写意江南,看来,有些事情,比他预料的更早…… 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太累了,所以脑子反应慢了些,毓筱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道:“为什么啊?” 被毓筱那有点呆的小模样逗得轻笑,墨宸轻轻的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怎么都觉得他的笑有点小看她的意思,毓筱不由的有些郁闷,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 什么嘛!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虽然不喜欢阴谋算计,但是并不代表一些东西她看不透! 冷家和上官家的连根拔起,背后的手一双又一双,虽然她暂时还看不清真正的幕后黑手,但是,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里面,绝对少不了皇上的意思! 既如此,皇上必定会牢牢的盯住了冷家以防有漏网之鱼! 为何皇上会这般好说话的留下冷菱的一条性命?难道,他真的单纯的只是因为冷江的威胁吗? 很多东西,她并非不知道,也并非猜不透,而是——心知肚明了便好,又何必,宣之于口? ***** 写意江南 二人是趁着夜色到此,不过,红绡和冷皓看起来,似乎已恭候多时。 屋子里摆了一桌子的酒菜,虽然入夜,可是四人竟是默契的入席。 都没有去谈论正事,毓筱抓起筷子一副饿了好久的样子开吃了,红绡执起酒壶斟下酒来,有吃有喝的,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几分热闹,却是衬得夜越发的凄清。 酒过三巡,冷皓面色微醺,却也终于是扯到了正题上。 跌跌撞撞的从红绡妆台底下的柜子里取了一张纸出来,冷皓以一种万分豪气的姿态,一把将它拍在了毓筱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给你了!” 不由的抽了抽嘴角,毓筱心中有些好奇:冷皓这到底是真醉?还是装疯! 不过—— 用两根手指提起冷皓的袖子将他的手挪开,毓筱展开那张纸,有些小小的惊讶。 这竟是写意江南的地契! 忍不住蹙了蹙眉,毓筱虽然早知道他们这一顿饭是离别饭,但是却没有想到,冷皓会将写意江南交给她。 不!“这怎么行?!” 1496.第1496章 年节又至之离别之宴 不!“这怎么行?!” 三两下将地契摺好,毓筱一手抓着冷皓的手,另一只手便将地契又塞回了他的手中。 注意到毓筱竟然抓了别的男人的手,墨宸的眸光冷了冷,眼帘半低垂,蓦然间,屋子里竟也冷了几分。 红绡注意到墨宸的神色,想要伸手拉一拉冷皓让他注意分寸,只可惜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仿佛完全失了清醒,手腕一翻,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又将地契塞回了毓筱的手中。 “给你你就要收下!真是的!难道我的命,还不值一个写意江南?!”一只手拍着桌子,一只脚踩着凳子,冷皓俨然是一副发酒疯的样子。 微无奈的耸耸肩,毓筱看着被冷皓几巴掌拍的汤汤汁汁撒了一桌子,也不再跟他唱反调,扬一扬手中的东西,毓筱说道:“行!既然你这么说,我便暂时替你管着,等什么时候你们回来了……” “停!停停停!打住!打住!”冷皓抬着一只手差一点就拍到毓筱的脸上去了,打一个酒嗝后,他才接着说道:“我们不会再回来了,京城这种地方,最好,一辈子不再见!真烦!” 微微的向后退一点点,毓筱一根手指压着冷皓的手腕将他放在她脸前的手压下去,这才开口说道:“也是,最好不要回来,这样,我就能将你的好地方,据为己有!” 这丫的借酒装疯吧?刚刚那一巴掌,他不是真的想打她吧? “行!” 大掌一挥,“啪——!!”冷皓又是一巴掌落在桌面上,这一下连那些碗碗碟碟的,也都翻了。 使劲的抽了抽嘴角,毓筱简直无言以对,看着自己被溅了一身的汤菜汁子,她也只能默默的脸黑一把。 跟一个发酒疯的人计较个啥?她又没醉! 不过,好在还有脑子清醒的。 红绡尴尬的微微笑了笑,低声道:“若是毓筱不嫌弃红绡的衣裳,先换一件我的,可好?” 没好气的白了红绡一眼,毓筱很是不满,“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等无趣的话了?” “呵呵”轻笑起来,红绡轻轻的摇了摇头,拉着毓筱的手道:“走吧。” 两人出了屋子,确定屋里的人已经听不见她们说话,毓筱似笑非笑的看着红绡,直将她看的满是不自在,这才挑挑眉问道:“冷皓是有话要跟墨宸说吧?” 不敢抬头看毓筱晶亮的眼睛,红绡蜷了蜷手指,平静的说道:“他都醉成那副样子了,还跟谁谈?” 没有拆穿红绡的不自然,毓筱勾了勾唇角,不再说话…… 与冷皓喝酒又不是一回两回,他的酒量,她还是知道些的…… ****** 没有管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冷皓哪有一分醉容,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冷皓与墨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人奉一盏茶。 轻品一口,除了冷皓与毓筱有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墨宸的表情就始终没有变上一变。 暗暗撇嘴,冷皓对墨宸的耐性也真是佩服,竟能沉得住气始终不问。 1497.第1497章 年节又至之相忘恩仇 暗暗撇嘴,冷皓对墨宸的耐性也真是佩服,竟能沉得住气始终不问。 算了,他不问,那他来说好了! “宸世子,我与红绡离京一事,还要有劳宸世子了。” “无妨。”淡淡的道出两个字,墨宸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并不曾看冷皓一眼。 不禁有些郁闷,冷皓只觉得像是被人在胸口扎了小剑,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尴尬的摸一摸鼻子,冷皓道一声谢:“那个,多谢。” “不必谢我。” 依旧是那种平淡的口气,冷皓又一次被噎到了。 不过,他明白他所说的“不必谢我”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想要帮他们,而是因为毓筱。 只是…… 宸世子计谋过人,布局天下,韬光养晦,他做了这么多,心之所向的,究竟是什么?而毓筱,在他的生命中,究竟又有多重? 历史是用血铺就的,英雄确实难过美人关,但江山与美人,往往命运作弄,就像是不能兼得的鱼和熊掌…… 而古往今来的历史告诉他,男人的野心总是比情长…… “宸世子,有一言,今日,我若不说,定不甘心!”郑重其事的看着墨宸,冷皓的目光不容避讳,他一字一词,掷地有声:“我与她是知己,是至交,若是有一日,她伤了心,我想,我一定会回来!” 不去说什么救命之恩,就只冲他们是这长安城里的知交朋友!他能为毓筱做的不多,就,算作她的娘家人吧…… 淡淡的瞥冷皓一眼,墨宸对他的警告仿若未闻,不置一词。 虽然有人对筱筱好是好事,但是,别的男人……总是让他心里有点不痛快! ***** 另一边红绡的屋子里,知道他们是有事要谈,毓筱也没着急回去,反正,正巧她也有点事儿想问一问红绡。 “红绡,我是想问问,你的仇……” 他们这一次走,是远走天涯,是隐姓埋名,若是怀着一颗不甘的心,终究是祸…… 浅浅的笑了,不像是上一次谈及花影城路家时的僵硬,红绡轻轻摇头,全是释然。 “毓筱,我也曾放不下那些过去,放不下血海深仇,可是现在…… 现在,我忽然觉得,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 笑意多了几分不知名的味道,红绡接着说道:“当年,娘亲拿性命制造混乱只是为了让我逃出来,她为的,是让我活着,好好的活着,而不是为她报仇,为路家报仇。 其实,是因为愧疚,作为活下来的人,才总是容易剑走偏锋,但是,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去珍惜那一份用生命来表述的心意……” “不过,所幸,现在,我懂了!懂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什么才是人生最重要的!” “现在想想,真的是有些庆幸,庆幸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能攒够实力,不曾跑回南疆去跟他们拼命……” 回她一个宁静安稳的笑,毓筱虽未言,但却无声胜有声。 这样的心境,隐居避世,恰恰好! 1498.第1498章 默送别离之再见华清 承德*避暑山庄 几乎是飞奔过去,华枫脚伤未愈却全然顾不上,眼中能看到的,就只有飘在水面上的女子。 那是华清,也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星阙。 看到华清,唐柒是有一瞬间的惊讶的,可当转念再想时,却只觉得自己真是太笨! 风天骏是冥楼里的守君,会认识星阙,确实没什么奇怪,可是长在京城里的华家少爷呢?他为何会认得星阙?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便是——星阙在京城的身份,与华少爷,息息相关。 京城人都知道,华国公府的少爷素来是一身清辉不染尘,虽是无数春闺梦里人,但却是从不曾与哪个女子相交,如此一想,这星阙其人,也只能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妹妹不是? 不过! 阿宸那家伙定是一早就知道了吧?若不然,他怎么会传信于他,让他到承德去找华枫呢? 可是,这家伙知道了为什么不跟他说?!害得他还以为是华枫倾心星阙呢?难怪那时候,华大少爷的脸色那么难看!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此时此刻—— “清儿!清儿你醒醒!” 满是担忧急切的将华清抱在怀里,华枫这时才发现,原来华清并不是漂在水面上的,而是——水下有床。 可是,夫人不是说,清儿被囚禁在水牢里,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还有,清儿的昏迷不醒,是不是与辰宫的幻境有关? 将华枫的担忧焦虑全都看在眼里,唐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句:“华少爷,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才不会噎死。” 明显的愣了一下,华枫的脸色忍不住黑了一分。 他不知道饭吃急了究竟会不会把人给噎死,但是他知道,唐柒公子说的这话,倒是噎到了他! 不过,话粗理不粗,他们辗转了这么久,经历了多少杀机四伏,可终究还是给他们找到了清儿,那,他还要担心什么呢? 他要相信,他们一定能出去! ************* 九龙塔内的另一处,一片寂静无声,黑暗无边。 远远地,一颗如火的红珠正在缓缓往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几回,这才注意到,黑暗中还隐着一个人,这红珠,正是他拿在手上的东西。 如此平放在手心里,是照明?? 不,不像! 不过…… 看他这畅通无阻的样子,比起华枫他们几人,也不知轻松了多少倍,倒是让人隐约怀疑:他手中的珠子,便是能止息所有机关阵法的九龙珠! 一直行至牢室外才顿住了脚,一身黑袍的男子默默的站了站,伸手轻轻拨了一下,便将牢门打开。 牢室里睡着的女子早已断了生机,她不是别人,正是邪瞳。 看起来,他们是旧日相识,只见那黑袍男子竟抬手替邪瞳理了理额间的碎发。 看着躺在地上的邪瞳,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有一瞬间,柔情代替了冰冷,一句轻语恍如错觉,消散于无形…… “邪瞳……” 1499.第1499章 默送别离之城门之别 京城*墨王府 被敲门声吵得睡不好觉,毓筱烦躁的拉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外衣衫整齐的墨宸,她使劲的蹙了蹙眉,只看着墨宸却没有说话。 哈欠连天,毓筱随手抹去眼角挂着的两粒晶莹,看着墨宸的目光,似乎是在控诉着:我很困! 真是的!这大冷天的,天不亮就把人从被窝里折腾出来,还行不行啦?!不管了,反正她是不行了,要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想着就做,毓筱当即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忽然被墨宸拉住了胳膊。 又是不解,又是不满,毓筱言语间真是没一丝的好气了,“干什么?” 还没等到墨宸的回答,毓筱就已经眯了眯眼睛,那样子,真的是困极了,目光迷离的,就好像上下眼皮亲热的分不开似的。 在朦胧间,毓筱隐约看到,他的唇角似乎勾出了一抹弧度,带着神秘,然后,就只听到墨宸好听的声音落在耳边,“带你去个地方。” 话才刚落,毓筱只觉得腰间一紧,双脚就已经离开了原地。迎面刮过的冬风太冷,不仅让她醒了瞌睡,也让她原本要说的话,搁浅在嘴里…… 我不要去!我要回去睡觉! 要不然,要我去也行,可是也要等我换件衣裳啊…… ***** 京城*写意江南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冷皓就不会拖泥带水,并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而该告别的人,他们也已经告别过了,对冷皓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妹妹一面。 只是,他一个“已死”之人,妹妹此刻身边又全是皇上的人,见面什么的,真的只能是奢望了…… 是真正的轻装简行,冷皓与红绡几乎可说是孑然一身,双人双马,他们趁着天尚未全亮的时候,策马出了城门…… 见着双马飞驰,刚刚才开了城门的守卫不由的揉揉眼睛,闲话了一句:“今日这是怎么了?这大冷天的,怎么这么一大早的就出城……” ****** 是被墨宸用一件裘衣裹着一路轻功带出城外的,一路冷风吹了那么久,毓筱脑子很清醒,心中也已经大致的明了了原因。 冷皓还真是个干脆的人,做下了决定便雷厉风行,真好。 其实,这样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已经决定了要走,晚一天也还是要走的,倒不如就上路吧。更何况,京城这地方对他而言太危险,早一点走,更安全。 只是,毓筱不明白,他带她来,应该是为了送别的吧?那又为什么要躲在暗处呢?到底知不知道,高处不胜寒啊! 使劲的拉了拉身上的裘衣,毓筱还是觉得好冷,忍不住的往墨宸的怀里钻了钻,让某人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 策马而来,这两人的骑术大约都不错,很有一种草原上望山跑马的错觉。 只是,行至长亭,这两人倒是默契,竟是一同拉了缰绳停了马。 “嘶——!”两声马嘶,二人停在了此处。 1500.第1500章 默送别离之一步相错 对视凝望,他们都没有说话,片刻后,又一同回首京城。 京城…… 这里,是他们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而往后…… 往后,若是没有意外,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可是,人是多情的,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即便是这个地方杀机暗藏,可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依旧还是会有不舍,会有难过…… 罢了,怀念是长存心间的,该走的终究是要走的,他们的路,在远方…… 看着他们驻足回首,又看着他们策马而去,墨宸揽着毓筱落下身形,凝望着南方久久未走。 竟又是送别!怎么就好像,这世上的人,只有离开了这里才能有平安,才能有幸福…… 冷风吹了一阵又一阵,毓筱终于扛不住的打个冷颤,收回目光,她抬手碰一碰墨宸:“去写意江南。” 勾唇浅笑,墨宸知道她这是何意。 时辰还早,写意江南还在沉睡,墨宸揽着毓筱在屋檐上落下,二人皆是屏息凝神。 有杀气! 而且,人数还不少! 二人对视一眼后静观其变,看着黑衣人暗中潜入,又看着他们一无所获的撤走。 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毓筱其实有些紧张,轻轻的拍一拍胸口道一句:“墨宸,好险啊!” “不险。”不咸不淡的道一句,墨宸运筹帷幄的霸气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流露。 不险?微微的怔了一瞬间,片刻后,毓筱的心底便已经有了眉目。 看起来,他始终都是那个掌握着全局的人。不管是冷菱也好,还是冷皓也罢,亦或者,是监视着他们的那些人,所有的所有,都在墨宸的掌控之中。当然,他不止掌控了局势,还算尽了人心。算定了皇上什么时候会动,也算定了冷皓什么时候会离开,所以,他才会说:不险。 有时候,真的是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命运之神,其实,所有一切,都是由他的意念来定的……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毓筱暗自笑着摇头,收敛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没想到,一回头却发现:墨宸竟然已经走了?! 当下就炸了毛,毓筱在心中忍不住将他骂了个千百遍,可是,话一出口,却成了:“哎,墨宸,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她才不要自己回去呢!她外面是裹着裘衣不假,可是里面,却只是一件睡袍啊! 就像是一只小猴子一般灵活的挤进了墨宸的怀里,毓筱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任由他抱着。反正也是他将她抱出来的,再抱回去,也没什么。 只是,毓筱的思绪还是没有从方才的事情里抽离,一路上若有所思,不停相问。 “你说,冷皓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城,皇上会不会,放过他们?” “……” “你说,他们会不会遇到危险……” “……” “你说,要不要派些人,保护他们……” “……” “你说——” 毓筱的话猛然顿住,怒目相视,她一声质问:“墨宸,你一直不理我,什么意思啊?” 1501.第1501章 默送别离之皇上的心 她都说了这么半天了,都没见他应一句话,敢情,当她是在唱独角戏呢?(只是,某人难道就没有发现,自己问了半天,一直都是在关心别的男人吗?阿宸这是醋了,醋了啊!) 停住脚步,墨宸无奈的看着跟他絮絮叨叨了半晌的毓筱,终于开始很是有耐心的,为她一一作答。 “首先,若派人去保护他们,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哑口无言!好吧,说得好有道理啊!那就继续吧,其次呢? “其次,冷皓并非无能之辈,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不会希望依靠别人的力量去活命的。” “……”呃……无谓的男性尊严……好吧好吧,也不错,那最后呢? “最后……”低低的吐出两个字,墨宸的面色却忽然深沉了起来,褪去了所有,渐渐没了一丝的情绪。沉默一直持续了许久,他终于接着说了下去:“我猜,皇上,会放了他。” 皇上……会……放了他?什么意思?! 这六个字就像是一道雷在毓筱的耳中炸开,她猛然一下子愣住了,然,转念间,她却又明了…… 皇上啊…… 也许,一直都是她误会了,总以为:皇上是冷血的、无情的,可是说到底,他终究,也还是一个人。 只是—— 拧着头左右的看了看街道上正忙忙碌碌开始摆起小摊的摊贩,毓筱一时间是满心的郁闷。 为什么是走啊? 为什么不用轻功啊? 这一大早的,怀抱女子招摇过市,墨宸他……他脑子坏了吧?! ***** 皇宫*帝寝殿 四更便已经醒了,皇上一直坐在榻边没有洗漱,是在等一个消息。 五更了,该要上朝了,不过,消息也不必再等了,复命的人,已经到了。 单膝跪地,萧尘始终不曾抬头,态度恭谨。 “禀皇上,猎物已逃。” 听着萧尘的话,他一直抓着珠串的手猛然握紧,却又在捏碎了一颗珠子后倏然放松,还是面色沉沉,皇上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气氛太诡异,萧尘跟了皇上多年却还是摸不准他的脾性,也只能开口,试着问一问自己的想法。 “皇上,是不是要属下,派人去追?” 人昨夜还在,定然是今晨离开,想必,还走不远! 只是,就像是根本不曾听见萧尘的话,皇上一直静静的坐着,沉默着…… 一直想了很久,他终于有了动静,随手将残损的珠串扔在一旁,皇上淡淡的说道:“不必了……” 许,是他命不该绝吧,竟,就这么刚刚好的,给错过了…… 当年,他也曾与他一同读书,欣赏他的奇思怪论…… 只是,往事稍纵即逝,一切已成云烟,既然……既然他已经选择了离开京城,那就当他是……是已经死了吧…… 约摸是没有料想到皇上最后的命令竟是这个,萧尘愣了一愣,虽然还是没拧过劲儿来,却并不敢含糊,当即领命退下。 空荡荡的屋子离,明晃晃的颜色,皇上一直深邃的看不透的眸子里,竟隐约捕捉到了一抹极浅的……厌恶…… 1502.第1502章 不明之境之华清苏醒 承德*避暑山庄 “咳咳……”微弱的咳嗽声让华枫差一点就喜极而泣,华清轻轻的颤了颤睫毛,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辰宫……” 声音虽小却还是落入了华枫的耳中,他当即便已明确:果然,辰宫的幻境,真的是清儿! 只是,这幻境极其难解,连唐柒都尚且没辙,可清儿她,却似乎已经清醒…… 莫不是,辰宫…… 一时间心中好几个念头转过,只是华枫却不敢在这个时间询问,毕竟,清儿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满是期待的等待,华枫轻声的呼唤着:“清儿,你醒醒,清儿……”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华清能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是身上好痛,眼睛好重,睁不开! 就像是扫去了厚重的尘埃才看清楚这个世界,华清几乎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张开了眼眸,轻轻的眨一眨眼,对于映入眼帘的容颜,她抱有很大的疑惑。 这一次,是不是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像是她看到辰宫? 目光的审视,让华枫一时间措手不及,想说的话顿在嘴边,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倒是唐柒隐约明白了她的心思,轻轻的解释了一句:“早之前,你遇见风翎殿的少主风天骏,是因为幻境,现在看到的,都是真的。” 目光触及到了唐柒,华清的眸子不由的躲避了一瞬,而后,她浅浅的笑了。 他人都已经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她又还能躲避什么呢? “阿柒,好久不见。” 同样也回给华清一个浅浅的笑,唐柒也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那一层面具的缘故,唐柒总觉得:没有了以前面对星阙时,那一种好似亲人的感觉。 一直都没有言语,华枫正在忙着照顾华清,将她上上下下都打理一遍,顺势还送入些内力,供她疏理疗伤之用。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唐柒一直想着心中的疑问,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你刚才……是怎么醒来的?” 有些东西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点苗头,他想要确认,但是,又在害怕。 忍不住蹙紧了眉心,华清心中总觉得,之前的幻境似乎太过真实了些,而辰宫的消失,也让她觉得不安…… “辰……师兄他是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的,就像是化作了光点,而之后……”不由的微眯着眼眸,华清忽然染上了迷茫,低低自喃,她一时间陷入了茫然,“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呢?怎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到底……” 双手不自觉的抱住了头,华清绞尽脑汁的在思索,拼命的在想,可是,却也只能抓住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后来她醒了,就看到了他们。 一直低垂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唐柒根本不曾注意到华清的困扰,他此刻满脑子里,就只有那一句——他忽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像是化作了光点…… 1503.第1503章 不明之境之天地色变 消失了…… 光点…… 风天骏……他是死了吗? 还是……只是幻境破了? 唐柒无解,但是他心中希望,是后者…… ***** 为华清简单的运功疗伤之后,他们是该要想着怎么出去的时候了,但是,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心中却还有一个牵挂,便是辰宫。 辰宫是为了华清而来,此刻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若是就这样弃他而去,他们……做不到! 但若是去找…… 他们也想去找的,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就一定能找到?这里的路,摸不透啊! 犹豫着想要开口商量一二,却不想,意外的到来让他们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此处忽然出现的天地色变。 打磨的光亮的四壁消失不见了,石板铺就的地面不见了,就连池中的水也没了,最后,水池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乳白色的雾气盈盈绕绕的弥漫着,此处仿若仙境,只是……真可谓是对面不相识啊! 忽如其来的异变让四人都紧张起来,因为白雾遮蔽了视线,他们几乎是本能伸手想要抓到身边的人。 两只手掌碰在一起便紧紧握住,只可惜,他们却依旧不能知道自己握着的,是谁的手。 “我们都拉在一起,不要走散。”唐柒一声大喊后,使劲捏了捏右手握着的手,“这是谁的手?” “……是老子的手!”顿了一顿才传来唐林隐约透着咬牙切齿之意的回答,若非是此刻白雾层层,定然能看见唐林黑如墨染的脸。 娘的!他又不是小姑娘,一双手在囚室里糙了许多年,完全是皮糙茧子厚,没认出来就算了,你捏什么捏?难不成,是想小姑娘啦?! 得亏是看不见唐林的表情,若不然,唐柒非给他呕死不可。 不跟他计较什么,唐柒左手也使一使劲,再问一句:“这又是谁的手?” “……还是老子的手!” “……”这一下,连唐柒的脸色也变了变。 这……这也太坑人了吧?两个大男人拉着手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这一下子,还拉了两只手! 还真是谢天谢地啊,幸好啥也看不见!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尴尬的感觉,唐柒立即岔开了话题,扬声问道:“华枫,星阙,你们在哪儿?” 一只手忽然碰上他的胳膊上,只听到华枫问道:“是唐柒?” 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唐柒回应道:“是我,星阙呢?” “我在这里。” 华清的声音离的很近,很快,他们四个人便完成了抱团的工作,只是,眼下这等状况实在奇怪,他们,接下来究竟该往哪儿走? 都拿不定主意,最后便还是将决定权交在了唐柒手里,毕竟,在这里,他尚且算得上是内行,而他们,全是门外汉。 一下子背负着三条……哦不,还有他自己的,是四条人命,唐柒是真的觉得压力好大。 他一个经历过唐门内乱,又是逃命,又被囚禁的人,手里学的那点东西,都是他自己看书或者钻研来的,像此处这等史料上都不见得能寻得齐全的东西,他又如何能有招儿?! 1504.第1504章 不明之境之错漏百出 一副苦哈哈的语气,唐柒满是郁闷的问了一句:“我说,各位,你们不觉得,就这样把命压在我手上,有点……太草率了?” 其实!何止是草率啊?!简直就是儿戏!是把生命当儿戏!! 只是,唐柒内心的咆哮没有人听得到,也没有人看得见,他们三个人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我们相信你”的样子,而那一句“我们不觉得!”,回答的,更是相当的有默契。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去捶足顿胸,唐柒憋着一肚子的郁闷,终究是认命了。 算了,现在他还是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奇怪的景象到底是什么吧,若是他感觉得不错,这,也许并不是幻象…… ****** 完全是漫无目的的在走,看不清四周也看不见脚下,路面是坑坑洼洼的,四个人(四人手拉手成一排,依次是:华枫,唐柒,唐林,华清==果子注)走的跌跌撞撞。 这不—— “靠!”唐林在又一次一脚踩空险些摔倒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然,唐林这边还没能站稳呢,就觉得右手被人一扯—— “砰——” “咚——” 一片迷雾中,华清摔倒在地上,而唐林则直接摔在了华清的身上,唐柒和华枫也都被拽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只是,摔在地上的两人,虽然已经这样……面对面了,可唐林还是看不见华清的脸,只不过,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被他压着的身躯。 心里一惊,唐林生怕唐突了华清,忙慌慌张张的起身,口中还忙不迭的道着歉:“星……星……星阙,对……对不起!” 满是尴尬,华清默默的起身,摇一摇头,她轻轻的道一句:“没……没事。” 并不知道华清已经起身,唐林因为方才的慌张与尴尬忙着起身,却在不经意间松开了华清的手,这一下回过神来,自然是急忙的伸手去摸。 只是,俯身去摸,唐林的手在地上来来回回,可——怎么没人了?! 心下不禁着急起来,唐林忙将摸索的范围变大了些,同时也打算开口问一问:星阙到底在哪里。 不过,话才到了嘴边,倒是华清先开了口。 同样也在寻找唐林或者唐柒、华枫的位置,华清也伸着手在摸索着。忽然,她的手抓到了什么,仔细的摸了摸后,华清觉得,这应该谁的是胳膊,不过,感觉好像并不是唐林的。 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因为她距离唐林最近,碰到了胳膊,自然最可能是唐林的。可是,华清除了相信她的判断,也同样相信她自己的直觉! “林兄?”试探着叫一句,华清觉得,这样试探一下,总是不会有坏处的。 正趴在地上忙着找人,忽然听到了华清的呼唤,唐林急忙就应一声:“我在这呢,正趴在地上找你呢,你怎么不见了?” 听着唐林的话,华清已经确定了自己抓着的人不是唐林,一刹那间,她只觉得身上的血都冷了冷。 1505.第1505章 不明之境之暗处的人1 若是她此刻抓着的人是阿柒或者是哥哥,他们都一定会吱声的,但是,眼下,却没有! 这说明,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 一瞬间的惊讶与紧张之后,华清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稳住自己的心境不去打草惊蛇,她依旧抓着那个人的胳膊没有松手。 此刻敌情为名,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但是她能牵制一个,便能让他们少一分危险。 装做若无其事,华清扬声回答道:“林兄,不用找了,我已经起来了” “啊?哦哦,那好,那我这就起来。”说着他麻利的爬起身,伸着手四下摸索着,向着要赶紧的找到他们三个人。 “星阙啊,你在哪啊?”始终摸不到人就忍不住问一句,可是他话才刚落,手就忽然碰到什么,唐林反应很快,立即抓住,心情不错,“嘿嘿,星阙,找到你了。” 心下一惊,华清有一瞬间的寂静,希望侥幸抓到的人是阿柒或者哥哥,然而,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华清再顾不得其他,当即大喊一句:“快松手,他不是我们的人。” 愣了一愣后才反应过来,只是唐林想要松手却已经来不及,一只如钳子一般的手正紧握着他的手腕,然后猛然一个翻转,已经将他的手臂反剪身后。 “啊——!疼疼疼……” 一声惨呼不绝于耳,可是他的行动却分毫不含糊,腰部猛一用力,他身转一圈摆脱了手臂上的控制,手却顺势沿着那人的手臂向上摸去,速度极快便扣住了他的肩膀。 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咔嚓~”,一声脆响,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唐林竟是直接将对方的肩骨给捏碎了。 不曾听到对方丝毫的呼痛声,唐林只感觉到胸前掌风呼啸,心头一惊便立即后退,同时,也放开了对那人的控制。 这一下,白雾一片,寂寂无声,敌不明,友不明。 小心的移动着脚步,唐林警惕着,找寻着。 忽然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动,唐林隐约听得到身后的呼吸声,极浅,靠的很近。 屏息凝神,他静待时机,抬臂打出。 拳风呼啸,这是他的全力一击。 偏头避过,唐柒在心中腹诽一句:丫的!要不是本公子躲得快,岂不是要毁了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只不过,时局不容许他嬉皮笑脸,他也只能严肃态度。 右脚上前一步,唐柒手臂呈蛇形沿唐林的手臂环绕向上,行至肩头。借机按住他的肩井之穴,唐柒控制了力道,制住了他的行动。 “别动,是我!” “小柒?”听到唐柒的声音有些诧异,唐林借着说话的功夫已经脱身出来,并反手扣住了唐柒手腕的命门,“你真是小柒?” 快速抬腿,一脚踢在唐林小腿的麻筋上,趁着他站立不稳之际,唐柒已经再次扭转局势,同时,没好气的骂一句:“废话!” 感觉到对方确实没有恶意,再加上确实是唐柒的声音,唐林不再跟他继续过招,倒是有些好奇:“小柒,你是怎么这么快找着我的?” 1506.第1506章 不明之境之暗处的人2 他能感觉得到:小柒的这种靠近,是那种目的明确的接近,根本不像他,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四下胡乱摸索着找的。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唐柒沉默了一下才开了口:“……以前,在冥楼里待过,什么都是看不见。” “哦~”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可是在下一刻,唐林却更加不解了,“小柒,那照你这么说,我也在九龙塔的囚室里关了那么久,怎么、怎么……那为啥我就还是不行呢?” “……”明显被噎了一下,唐柒没有言语,可是在心中却忍不住暗暗的低咒:喵了个咪的!你行不行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你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二人的两句胡闹也不过是插曲,寻找还在继续着,只是,拖上了唐林,唐柒觉得:活动的灵活度,简直下降的太明显了! 这!这也太没默契了吧!他们两个人相跟着走个路,竟然不是“你踩了我的脚”,就是“我不小心踩了个坑,结果拉着你一块摔倒了”,完全是状况百出,直让唐柒感叹个不停:这到底姓的是不是一个“唐”啊?简直就没法共生啊! 终于,二人商量好了要统一步伐,结果,他是真的没想到……唐林他老人家,竟然能把左右搞错了!! 实在是难以忍受了,唐柒“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满腹郁闷:爷呀!要是就一直这么下去,他觉得,他不光是被气的折了寿的问题了,他!他还长皱纹了他! 真……真的是太可笑了!他一个暗器门出身的唐家人,竟然会左右不分?! 扶额叹息,唐柒暗暗的压下心中所有的愤慨以及难以置信,默默的对自己道一句:不,不生气,眼下,应该找人,找人才是最重要的! ***** 风声呼和,这是两个人交手的声音,华清自那一声大喊之后就被人制住,是被人捂着嘴,拖着走了很远的路。 趁机咬了那人的手才得以摆脱控制,也才有了眼下这一招一式的对战。 只是,越打越心惊!有一个猜测,渐渐的在华清的脑海中清晰——她觉得:对方也许,看得见! 她是在摸索着过招,这完全是根据空气的波动以及出招的声音来判断的,所以,或多或少的,会有躲不及、接招不准等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对方却似乎……能分毫不差的掌握住她的举动!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她看不见,所以,从不曾主动出击…… 不过,也不排除另外的一种可能——这个人,他是个瞎子,听力非凡。 可是,即便是瞎子能够听声辩位,但是有些东西,却并不是耳力好就能做得到的,就比如:对方方才拖着她走过的那一段路…… 路面是坎坷不平的,可是那人走起来,却完全不像是跌跌撞撞的那一种。 而且,随着交手的时间越来越长,她也越发的好奇:这个人是谁?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抓他们回去?还是…… 1507.第1507章 不明之境之兄妹之谈1 总觉得,对方的目的并不像是要杀她,因为对方出手伤了她的地方,都不在要害。 二人的身形再一次分开,华清忙趁此机会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只有掌风呼啸着迎面而来,撩起额角的碎发打得额头生疼。可是,她却始终不闪不避。 她要赌一把!赌对方要的,不是她的命! 果然,被她赌赢了!就在那一掌马上就要落在她的脸上时,那人却忽然硬生生的偏了招式,最终,掌风“呼呼”的从耳边划过刮疼了耳廓,几根青丝扬起在掌风里,断发,飘落。 立即出招想要抓住那个人探个究竟,可是华清伸手出去,却只抓了个空。 没有料到对方竟有如此快的速度,华清微怔一下后便立即四下摸去,只是,寻了半天却什么也不曾发现,静宁神思,耳边也没了他任何一点的声音。 忍不住蹙了蹙眉,华清不解:他,这是走了吗? “你……还在吗?”试探着问一句,华清想要快点找到那个人。 那个人,他对这里这样的熟悉,也许……也许他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清儿,你在找谁?”凭着那一丁点的窸窣之声终于找来了这里,却没想到,他才刚一到此,就听到了自家妹妹的声音,华枫心中惊喜,却也疑惑。 “哥?”有些诧异,虽然第一念头让华清以为她刚才是与哥哥交手,但是在刹那之后,她已知不可能。 凭着声音与华枫汇合,华清将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了华枫,当然,也包括她的猜测。 听过了华清之言,华枫心有所思,却更加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还是要先去找了唐柒他们汇合了才好。 他们本该是五个人回去的,可是却丢了辰宫…… 剩下的人,一个都不能再少了! ****** 兄妹二人相扶持着走着,虽然不知道会走到哪里,但是这两人都没有太多的担心,看上去就像是二人当年对弈时的样子,随性淡然。 “哥,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走在这白蒙蒙的迷雾中,除了能感觉到哥哥一直握着她的手之外,华清什么也看不到,让她总是在不经意间生出错觉,心中不安,所以便随意的寻个话题来谈。 没想到华清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起这个,但是,有一件事儿,他犹犹豫豫的已经许久,想要说,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沉默了一下,华枫如实道来:“起初在京城寻你,却是多日无果,走投无路之际却意外得到了线索,所以便来了这里。” “是有人,故意引你到此?” 华清从来都是聪慧的,只从华枫的只字片语中,她便已经发现了端倪。 “嗯。”无谓隐瞒,他既然打算说了,就不会骗她什么,更何况,以清儿的聪颖,他自问,还没那个把握能骗得过她。 “那后来呢?” 对此事,华清猜得出:将哥哥引到承德的人,必定与皇上有关,只是,为什么? 1508.第1508章 不明之境之兄妹之谈2 皇上囚她在九龙塔的水牢内,难道并不只是因为她的背叛? 哥哥在寻找她的下落…… 皇上既囚禁了她,必定是没有打算放她出来的…… 九龙塔内机关密布,阵法遍结,几乎可说有进无出…… 那,这么说,皇上引哥哥到此,只是为了将哥哥困在这里?也就是说,哥哥,有不能留在京城的理由? 不能留在京城的理由?会是什么? 又或者,皇上想要动华家? 会吗?在这样的时候,要动华家吗? …… 忽然,华清想起了被囚禁前皇上说给她的话—— “星阙,若是你肯将功折罪,朕便不再追究你的背主之过,若不然……” …… 思绪沉沉,她恍有一念:难道?! 皇上当日所开出的条件,是要她以星阙的身份出现在阿宸的身边,利用昔日的旧情取得阿宸的信任,好做皇上埋在阿宸身边的眼睛,以此来将功赎罪。 皇上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星阙也只是一个虚影,谁都可以成为星阙…… 可是,想着自己脑中冒出的念头,华清又猛然摇了摇头! 不对,不可能的!这样偷梁换柱的法子,看上去似乎很好,可是阿宸是那样聪明的人,骗不过的!皇上不会这么愚蠢的以为鱼目可以混珠的! 可是,若是皇上还有别的目的呢? 不!不是若是!皇上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她绝不会伤害阿宸,可是,他还是提出了那样的提议,这说明,皇上的目的,并不在此(在阿宸的身边安排眼线)。 那么……他是想要以此事为障眼法,来达到他真正的目的! 可是皇上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迷雾沉沉看不见华清的沉思之色,华枫也只是一五一十的说着之后发生的事情。 “我与辰宫一同到此,可是线索却一直时断时续,就好像是有人故意牵着我们,不想让我们找到你,却更不希望我们以为你不在这里。” “再后来,我们终于确定了你的被囚之地,而就在准备动身的时候,唐柒忽然出现……” “再之后,我们便一同进了九龙塔……” 静静的听着哥哥的述说,华清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哥哥知道的,似乎太多了…… 她在冥楼里所做的那些事情,虽然邪瞳和辰宫都是她的掩饰者,可是具体的事情,他们都不是非常清楚的,怎么反倒是哥哥,竟这般轻易的就相信了阿柒呢? 还有,关于阿宸,她的心思一直都藏得很深,哥哥竟也知道了…… “哥……”很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华清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四周安静下来,听着华清带着拘谨的呼吸,华枫忽然开口,却问了一件并不怎么相关的事情。 “清儿可还记得毓筱被带入冥楼的那件事儿?” 明显怔了一怔,华清的脚步都顿了一顿。这件事儿,她自然是记得的,可是,哥哥无端端提起它,做什么? 难道,哥哥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1509.第1509章 不明之境之兄妹之谈3 并不知道华清此刻的所思所猜,华枫接着说下去,“清儿,那时候,我私入冥城想要救人,行动虽然提前做了些准备,却还是过于鲁莽,可是,有一件事儿,很奇怪!” “冥城守卫森严,可是却一直没有人发现我。” “那时候我就了怀疑,可是却没有怀疑的方向,直到……直到有人给我传书,要我速去冥山救人。” “那时候,我就隐隐猜到:在这冥城之中,必定是有与我相熟之人!不过,那时候,我并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话至此处忽然停住了,他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心情似乎很不错,“但是,你可还记得:在回京之后,那一日的枫林一游吗?” “枫林一游?”微怔一下后她已恍悟,“是因为,我的一身黑衣!” 她说的笃定,其实,那一日华枫对她的试探她听的出来,只不过,她一直以为哥哥只是怀疑,而她已蒙混过关,却不想,哥哥竟是在陪她装傻,帮她圆谎。 有些哭笑不得,华清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不愿再想这些事。 罢了,一切就到此为止了,反正,从今往后她已不是星阙,再追溯这些陈年旧事,又有何意? 收敛了思绪,华清又转回了正题:“那之后呢?你们是如何找到九龙塔的?又是如何进来的?” 这样的地方,她也是被囚禁的时候才第一次知道它的存在,她还记得当日带她进来的人目光如此阴鸷,唇角的冷笑就像是刀,毫无生气的语气提醒着她:“好好的跟着走每一步,这地方,错一步,一命归西。” 那人说的轻描淡写,隐约间还有几分笑意与懒散,却也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这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这是一个恐怖不输于冥楼的地方!甚至于,比冥楼更可怕! 听华清问起这些,华枫顿时就无比的庆幸那时候选择了相信唐柒,若不然,他们也许连九龙塔在哪里都找不到! “是唐柒。” 似乎很是意外,华清言语中是掩不住的讶异:“阿柒?” “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华枫娓娓述说:“从我的感觉来说,他应该是来过九龙塔的,对这里的一些东西透着熟悉,但是,并不是了解全部的。” 没有听到华清那边的回应,华枫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说了下去:“他是唐家机关门的人,对于机关术,总是有着别人没有的造诣,能勘得透这九龙塔里的十之一二,也在情理之中。不过……” 没有再在这里纠结,华清忽然开口打断了华枫的话,“你们在九龙塔里,可曾遇到了什么人?” 其实,她想问的,是……是…… 她出了事儿,娘亲是根本不可能袖手旁观的,而哥哥方才的态度,也让她有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掩饰感。 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华枫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知道:清儿要问的人,定是邪瞳! 他一直都觉得应该告诉她的,可是,当初救醒她,关于辰宫的事情,虽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不提及,可是并不代表谁会忘了他!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好受的,所以他也就一直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1510.第1510章 不明之境之兄妹之谈4 可是,清儿一向都是有主意的女子,她总是宁可接受不美好的真相,也绝不会接受以“为她好”为名的谎言与隐瞒…… 也许,他是真的该告诉她的…… 邪瞳是清儿的母亲,她已经死了,而九龙塔这样的地方,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这也许会是清儿与母亲可以拥有的最后一面,可是却很有可能会因为他的隐瞒,让她们此生无见…… 可是,若是真的要走回头路…… 也许走回头路,他们刚好可以去找一找辰宫的下落!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说出来! “清儿,我……我们,遇到了夫人……” 明显的感受到华清的手猛然一颤,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华枫不敢再说下去,此时此刻,他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他却感受到了她的心情。 很想要开口安慰,可是张张嘴,他却发现:他早已无话可说……又或者,安慰太苍白,他已经说不出口…… 怔怔的站在这里,华清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夫人”二字。 果然,娘亲是真的来了,她真的来了…… 可是,为什么要来? 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承担后果,可是为什么,身边每一个爱她的、她爱的人,却总是不曾给她的选择,多一分的尊重呢? 娘亲如此,辰宫如此,哥哥亦如此,就连阿宸、阿柒他们也是如此…… 只是,华清的心太无私了,以至于她忘了,付出是会得到回报的,她对身边爱着的人倾了一颗真心,他们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一如她所愿的,这些也是他们的选择,邪瞳如此!辰宫如此!华枫如此!墨宸、唐柒,亦如此! 所以,无需愧疚,无需觉得是欠了谁,都只是各自的选择而已,心甘情愿! “清儿。”有句话叫当局者迷,华清此刻便是这样,华枫明白她的自责,可是他却更懂得邪瞳的甘愿,“清儿,夫人她是笑着的,笑着离开的……” 身子猛然又颤了一颤,让华枫的话再一次戛然而止。 原来,清儿的心还存着侥幸,以为邪瞳只是被囚禁在这里,并没有死吗? 罢了,说出来也好,一次说出来,就不会痛两回了…… 暗暗的舒一口气,然,华枫这一口浊气还未吐完,忽然觉得一个软暖的身子撞入了怀里,紧接着,耳边是女子的低泣。 心不经意间微痛,就像是被水恶作剧的胡拉乱扯,听着妹妹的哭泣,他虽然心疼,却更觉得:这样哭出来会好一些。 抬手抱着华清,他轻轻拍一拍她瘦弱的脊背,安慰一句:“清儿,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 在一片迷雾的另一处,拉拉扯扯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少路。 “小柒,我们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感觉已经走了太多的路没有休息,唐林早已累的没精打采,忍不住再次哀嚎一句。 只可惜,某人一路上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早已经不往心里去,完全当做没听见,他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头走路。 1511.第1511章 不明之境之太极阴阳 这里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倒也并不是无迹可寻的,他在这雾里呆了这么久,也算是琢磨出了些小小的发现。 四周的白雾并不是静止不动的,所以,此处该是有风,而他也是一直在迎着雾流动的方向在走,也就是在往风源处走。 只是…… 也不怪唐林已经没了耐心,就连唐柒也不复一开始发现这一点时那么自信了。他们走了太久,脚都走得麻木了,可是却还是没有得到结果,甚至都没有觉得距离风源近一点。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可是,放眼望向四周,唐柒使劲的甩了甩头:不!眼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与其漫无目的的乱转,还不如抓着一条线索尽可能试一试,万一,万一是对的呢? “小柒,我们歇一歇吧?华家的那对小兄妹,不是还没有找到吗?” 他知道唐柒很着急,其实他也急!虽然在九龙塔里他们分不清昼夜,但终归还是有些感觉得,他知道:他们在这里的时日,已经太久了!上一次从储物房里拿来的食物已经几乎要消耗殆尽了,若是他们再不能找到出路的话,那么他们,大约是真的要都死在这里了! 没有应唐林的话,可是唐柒却直接坐下不走了,因为手被绑在一起(怕遇到意外被分散,所以改用绑的),唐林当下就被拉得一个踉跄,险些砸在了唐柒的身上。 险险的稳住了身子在唐柒的身边寻个地方坐下,唐林心里全是愤愤不平,不由的低咒一句:“你这混小子!” 与唐柒靠在了一起,唐林忽然正经起来:“小柒,你也发现了,是吧?” 他也注意到了雾气的流动,自然看透了唐柒的走向,可是……不对劲啊! 虽然看不见唐柒此刻的反应,但是唐林觉得:他一定在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忍不住有几分得意,唐林侃侃而谈,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小柒,我觉得,雾气会流动并不一定是因为风,还有可能,是因为,阴阳! 难道你不觉得,这流向,其实是圆形的,犹如太极的阴阳?” “太极?阴阳!”唐柒忽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顿悟! 是了,他就说,为什么会觉得雾气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原来,竟是如此! “我知道了!”激动的猛然一下站起身来,却不防手臂被牵扯着,唐柒站了一半的身子没能稳住,直接砸在了唐林的身上。 “砰——” “嘶——” 一声巨响后是抽气声,很明显,唐柒这一下砸的不轻,被砸了的唐林疼的不轻,想必若不是白雾缭绕,唐柒定然能近距离的欣赏一下唐林呲牙咧嘴的模样。 黑着脸将砸在怀里的人推出去,唐林愤愤的骂一句:“娘的!还真是个混小子!” “啪——” 唐柒摔在地上也不轻,不过他此刻正兴奋着,根本就顾不上这个! 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只不过这一回他长了记性,没有直接站起身来,而是选择了蹲着。 雾气掩住了他眉飞色舞的神色却掩不住他飞扬的语气,从字里行间,唐林知道,唐柒这一刻必定是自信张扬又得意的! 嘿!真不愧是他唐家的种! “太极以阴阳为本,阴极则阳生,阳极则阴生,所以,太极的图象,才会是那个样子!” 被唐柒的话弄得有些晕,唐林忍不住挠了挠鼻子。 太极图他自然晓得,不就是一个大圆,阴阳以曲线分隔,而在分隔线的两侧,各有一个……对!是小圆! 阴中有阳,阳中生阴,小柒的意思,这就出路?! 1512.第1512章 再生事端之听雪居一聚 京城*墨王府 许是年节时候大家都不忙,这不,还不到初十就有人来找麻烦了,毓筱还真是很想说一句:她一个江湖儿女,那些个京城闺秀们的聚会,她还是不要去的好。只是,翻一翻帖子,倒真是巧了,去的,竟都是她昔日的“老朋友”。 地方约在纸醉金迷,还是如初见时一般,它是一点变化也没有,一如既往,还是京城里最大的销金窟,鱼龙混杂! 带了红裳一起过去,穿过这人声嘈杂、歌舞鼎盛的大厅,红裳便开始忍不住的的啧啧感叹。 “这地方,啧啧……”四下里打量了几回,她有些不解的看向了毓筱,问一句:“小姐,京城里建这样一座销金窟,要做什么?” 她不解!如这样的地方,吃喝嫖赌,三教九流,已然是样样俱全。在京城弄出这样的地方来,难道就不怕打架闹事儿出乱子吗? 知道红裳的心中是在疑惑,可是毓筱却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只是客观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据我所知,这里,还从不曾有人闹出过什么乱子。” 觉得很不可思议,红裳怀着满心的疑惑再一次四下看看,可是越看,她越是觉得:这一点,真让人匪夷所思! 只看在这里出入的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街头乞儿,什么样的人都有,完全是鱼龙混杂,这样的一个地方,天天的打架闹事儿都不稀奇,可偏偏,却是从来没有出过乱子…… 看来,若不是这纸醉金迷背靠大树,便是,纸醉金迷它本身,就是一棵大树! 不过,谁又知它就不是江淮之水,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却是暗波汹涌呢? 不过,这些又与她何干?若是有这功夫去想这些没用的,她倒是还不如帮着小姐想一想,那群女人请小姐来,到底是个什么目的! 这一回相聚的地方不是“酒池肉林”,而是“焚香品茗”,救约在茶楼里的听雪居。 推门进去,这里的人还真不少,以荀雪舞、安紫嫣等为首,一众官家的小姐都在这里了,极是热闹。 只是,这样的热闹,却免不了微微的刺痛了毓筱的心。 依稀的还能从她们的脸上寻到些旧日的轮廓,这些人都是她昔年的同窗旧友,大家都还在,可是,上官燕却死了,冷菱……她虽然还活着,却也只能活在皇上的监视之下,永远失去了自由…… 还有,华清,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如何…… 也罢,便是她此刻就在京城,依着她那样的性子,怕是不会喜欢与一群女人聚在一处,谈那些花花草草、衣裳首饰之类的事情吧? 只是,忽然又想起了那一次被华枫“强行入梦”的幻境,毓筱的心中忍不住蒙上了一层隐约的担忧。华枫离京去救的人,应该救是华清吧,只是,承德的避暑山庄里,机关无数,他们要闯的地方,一定更不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能顺利? 见毓筱一直站在门外不进来,安紫嫣勾一勾唇角,门廊相迎。 1513.第1513章 再生事端之斗茶1 “唐姑娘姗姗来迟,可是要罚酒三杯哦,姐妹们说,是不是?” (众人笑答:)“对~!” 一句话就活跃了气氛,果然,京城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总是让人能明白,何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回以浅笑,毓筱也是演的毫不含糊。 “唐毓初次来京,对此处实在不熟,上来的时候耽误了些时间,望各位见谅。” (一女子:)“都是姐妹,说什么见谅可是见外了哦,这桌上的好酒,我们可都给唐姐姐倒好了。” (众女子:)“是啊是啊~” 知道已经是躲不过,毓筱也再不推唐,迈步进门,却忽然被安紫嫣拦住。 二人身形相错,安紫嫣在毓筱的耳边低语一句:“澹台毓筱,我待你,不薄吧?知道你如今多有不便,便主张了这聚会,也好让你能见一见昔日的同窗。” 微微侧头,毓筱看着巧笑倩兮的安紫嫣,只觉得,今日的安紫嫣真的让她陌生极了,明明都已经恨毒了她,可是却还能笑靥嫣然的看着她…… 微微的垂了眼眸,稍顷后再抬眸时,毓筱也如她般笑得美艳,在她的耳边留下低语一句:“那,就多谢安小姐美意,有劳了。” 微微错开身形,毓筱从安紫嫣的身边走过,笑意盈盈的融入人群,接下了桌上的罚酒三杯。 此处本是茶楼,又是女子聚会,备下的酒只为助兴,不过都是些不醉人的清酿而已…… 与所有的女子宴别无二致,众人闲话了几句,终于到了正题。 既然都来了纸醉金迷的听雪居,若只是一起坐着喝喝茶、说说话的话,岂不是要对不起听雪居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当然还是要斗茶的! 古有文人四艺:焚香、煮茶、挂画、插花。作为京城里的大家闺秀,这些东西自然是要精修的,今日特意在此斗茶,她们为的,怕不是什么附庸风雅,而是,让她这个江湖女子看清身份! 果然,宴无好宴!只是,没想到她们这样的沉不住气。 从进了门的那一刻开始,毓筱就已经发现了,这些女子,总是会时不时的悄悄瞥她一眼,目光里的打量与探究,已然是超出了好奇的范围,带着些挑剔与敌意。 不必想她就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她一个江湖女子,忽然进京,忽然又住进了名满京城的宸世子的府邸,这些个初初怀春的闺中佳秀,有人染指了她们可望而不可即的梦中情人,她们自然是看她一百个不顺眼的。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荀雪舞竟自始至终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仿佛,茶会与她无关,清酿与她无关,闲谈与她无关,而她的到来,亦与她无关…… 正当毓筱疑惑之时,一个不防,她被一个女子牵着胳膊,“唐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姐妹们提议来分茶,有奖有罚,快来快来。” 有奖有罚?毓筱暗暗挑眉,说什么有奖有罚,只怕,她们处心积虑为的,也不过就是想让她出丑罢了…… 1514.第1514章 再生事端之斗茶2 只不过,不就是分茶吗?还真以为只有京中女子研修此术吗?可知道,江南女子其实都是分茶的好手? 只是,说到底,煮茶,分茶,亦或是斗茶,本意都只为了修身养性的,也不知几时竟成了拿来算计人的东西了…… 暗暗的摇了摇头,毓筱心中明白,这是风气问题,无论成与破,那都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眼下,只能是无可奈何罢了。 面上不露声色,毓筱一直沉稳如山,淡然如水,就像是喧嚣中的一盏茶,在尘俗之中,却又脱出世俗之外。 伺候在毓筱的身边,红裳一边给她递上烧好的热水,一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女子。 说起煮茶,这其中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看这些闺秀,一个个学的倒也艺精,一举一动都是优雅中透着风韵,着实不错。只是,可惜的是,少了那一份淡然超脱,却多了世人追逐名利的俗心。 哎—,暗暗叹一口气,红裳说不太清心底的感受,许是无奈,许是惋惜…… 茶,能映得出一个人的心境,她们这样的急躁,心不静,煮出来的茶,必然是失了茶本该有的韵味,丢了茶的精神…… 身涉名利,她们的心都被蒙蔽了,一如当初,还年幼的她,钻营算计,汲汲营营,可是到头来…… 罢了,这些早已不再是她该想的东西了。 收敛了神思回来,只见众女子的茶都已经煮好,就只有自家小姐正一手执杯,将滚烫的热水淋在壶身上。 有人不解,便有一问:“唐姑娘这做法可是新奇,不知,这是否有什么说法?” 见那女子也只是单纯好茶,毓筱浅浅一笑解释道:“这壶多是烧制的陶瓷,内热外冷,容易让茶失了味道,而此法可用以保温,使茶香均匀。” 那女子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口中连连称赞:“妙!妙啊!” “小姐谬赞了。” 一女子大约是见得不得毓筱如此露脸,目光阴冷的扫毓筱一眼后出言打断了她们的话,“这茶煮好了一直闷着可不好,还是赶紧的斟出来看看吧!” “就是!”一穿绿衣裳的女子当即也阴阳怪气的接上了腔调:“说的好像头头是道,可千万不要最后沁出的茶上不得台面,打了自己的脸!” “你!”红裳还从不曾见过毓筱被人如此辱骂,当即就不干了,刚想发作,却不想毓筱抬手制止了她。 “大家说的是,那便斟茶吧。”淡淡的道一句,毓筱一手抓住流光的宽袖,一手执壶,在竹架上的茶碗里倒下三盏茶来。 既是要斗茶,自然就少不了品茶,安紫嫣在毓筱的矮桌前停下,笑吟吟的开口:“没想到唐姑娘江湖女子,也偏爱这等小女儿家的东西,如今是嫣儿有口福了,能得了这等机会。” 浅笑不语,毓筱执银勺,水面轻点描绘,一朵水莲花影影绰绰,旁边还附上题词一句:濯清涟而不妖。 脸色微微僵了僵,安紫嫣复又笑颜如初,执杯轻品,她略一沉吟道:“此茶名为枫露茶,取香枫之嫩叶,入甑蒸之,滴取其露而成。” 1515.第1515章 再生事端之斗茶3 毓筱低眉浅笑,已然说明了安紫嫣所猜不错。 茶斗的如火如荼,一轮又一轮的猜下去,六安、普洱、君山银叶、太平猴魁、雨前龙井……这一个个的茶种落在毓筱的耳中,直让她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纸醉金迷,果然是不同凡响,竟能集得齐这么些难得的好茶,怕是比起皇宫来,也是不遑多让吧! 终于该轮到毓筱品茶了,也不知是不是缘分总喜欢开玩笑,她竟是要去品荀雪舞的茶。 四目相视,荀雪舞倒是一片平静,就好像曾经在墨王府里一墙之隔的日子根本不存在。 心念微动,毓筱勾一勾唇角,打了声招呼:“荀小姐,多日不见,怎的憔悴了许多?” 念及香榭的那一出设局,毓筱的心微微发冷,想让这个女人难受一下。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毓筱两指捏在了荀雪舞的手腕上,然,一刹那后她又松开,只是目含关切的看着她,落在一众不知情的女子眼中,只怕是还以为她们二人乃是昔日旧识,情意深重呢。 手腕微痛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荀雪舞疑惑的看毓筱一眼后,开始以银勺绘制图样。 这图绘的极是繁琐,众女子不知是哪里,可是毓筱却知道,这地方她住了半年之久,熟得很! 似笑非笑,毓筱意味不明的赞一句:“荀小姐好巧的手!” 不置可否,荀雪舞只是做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毓筱喝茶。 执杯浅酌一口,毓筱却忍不住蹙了眉,此茶味道鲜浓甘爽独特,香气香远悠长,高雅清新、醇香回甘,是难得的好茶,只是,她却是第一次知晓此茶,尚不知晓其名。 轻轻的摇一摇头,毓筱没有半分尴尬,坦言道:“荀小姐此茶独特,唐毓见识浅薄,不曾识。” 没有半分意外之色,荀雪舞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帘,低声说道:“此茶名为毛尖,自清明至立秋并可采,谷雨前采者曰雨前,茶最佳、细者曰毛尖茶。” 没能猜得出茶名,自然是毓筱输了,斗茶属雅事,自然不会是输银子,想必该是些舞文弄墨的东西吧? 果然,不出所料! “唐姑娘输了可就要认罚,我等每人出一联,姑娘要对得出下联才算过关,若不然,姐妹们可有些好玩儿的玩意儿在等着你哦~” 那女子说的嬉皮笑脸,可是毓筱却看得真切,那笑意不达眼底,反倒是些隐忍的嫉妒与毒怨,在压不住的往外溢。不必想,倘若她真的对不出她们的茶联,想必后面的事情,定然只为折辱于人。 低垂了眼眸,毓筱无谓一叹,对京中这些活得辛苦的女子,没有同情,也没有厌恶,只是旁观。 不过,她既来了,就玩得起,也输得起,不过就是对几联茶联而已! “烹茶水渐沸。” “煮酒叶难烧。” “宝鼎茶闲烟尚绿。” “幽窗棋罢指犹凉。” “……” “……” “倦绣佳人梦悠长。” “金笼鹦鹉唤茶汤。” “静夜不眠因酒喝。” “沉烟重拨索烹茶。” 1516.第1516章 再生事端之斗茶4 “静夜不眠因酒喝。” “沉烟重拨索烹茶。” “……” “……” “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彻旦休言倦,烹茶更细论。” 几乎没有丝毫为难便对上了所有的上联,众女子没能如愿的让毓筱难堪,虽是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都各自散了去。 安紫嫣似乎并不是为这个目的而来,对于毓筱此时的安然无恙,她没有丝毫的不悦,始终是笑意盈盈。 而荀雪舞更是从头至尾都低调为主,让人总是不自觉的忘记了,这茶会上还有一个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 只是,别人忘记了,可是安紫嫣却似乎不曾忘。 一直在门廊处站着不曾离开,却在荀雪舞出门的时候忽然迈步上前。 四目相对,安紫嫣凑近了些,在她的耳边低语一句:“荀小姐似乎过得不甚如意,这些年不止丢了些脑子,还丢了眼力。” 嘲讽的语气让荀雪舞微微皱眉,可是她的话里有话,却是让她皱了心。 侧目相视,荀雪舞的目光透着锐利,“不知安小姐,此言何意?” 从她的话中,隐约透出些意思,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只是,看样子,安紫嫣并不打算告诉她。只见她低低一笑,又在荀雪舞的耳边落下一语:“荀小姐,不知道你的丫头初凝,这几日过得如何?为何不曾随你同至茶会?” 话落之际,安紫嫣已经后退一步让出了道路,潇洒转身,她留下一个背影,走的风情万种。 静静的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荀雪舞怔怔的站着一动未动,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 是第一个离开听雪居,但却并没有走,毓筱躲在暗处直到众人都离去方才出来,看一看走远的众人,毓筱吩咐红裳先回去,一个人又折返了纸醉金迷。 与一群女人搞什么茶会,这可不是她的兴趣,她之所以会来,不过是借一个由头,真正为的,是见一个人! 避开了不相干的人,七拐八拐的,毓筱在一处质朴的小屋前停下。 审视的看一看这座小屋,毓筱觉得:这里有一种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感觉。 伸展双臂闭上了眼睛,她深深的吸一口这里的空气,竟觉得是嗅到了山林中绿荫葱郁的青葱之气,泥土的芬芳之气,溪流的干净凌冽…… 吐一口浊气出来,毓筱放下手臂张开眼睛,却不慎被眼前只有咫尺的妖艳容颜吓得猛然后退了一步。 一声嗤笑,醉公子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倒挑剔的批评了毓筱一句:“到了这样的地方还不能心境淡然,看来,你的修炼还是不到家啊!” 暗暗的撇撇嘴,毓筱懒得去看他风骚妖艳的脸,不以为意的道:“我沉浸自然之美,可你却趁人之危,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似乎是听了什么难解的话,醉公子好看的眉峰皱起,满是不解:“我只是靠的近了些,哪里就授受了?” 1517.第1517章 再生事端之又见故人 “……”明显被醉公子的咬文嚼字给噎了一下,毓筱讪讪的转头不去看他,心中腹诽一句:靠的那么近你是要看什么啊?难道醉公子你眼睛不好使? 不过,这些闲话还是暂且丢在一边,她来找他,是有事情要请他帮忙。 ***** 被请进了醉公子的小屋里,毓筱打量着屋中的布置,满是赞叹。 当年出入过迷情的小竹楼,那里面任何一个物件都是不菲,便看得出迷情对物质总是有些执念在;而今日见醉公子的小屋,里面却只有一床棉质被褥,一张木桌子,再配上两把椅子,一把陶壶,两盏茶碗…… 看起来,这里的东西,大约都是醉公子亲手做出来的……也是不菲,但却是不同的意义。 像是早就猜到了毓筱的来意,醉公子倒两碗茶来,出声道:“说吧,什么事想要请我帮忙?” 既然对方爽快,毓筱自然也不扭捏,当即开门见山:“我想让你帮我在云山查一点事儿。” 猛然蹙眉,醉公子的神色倏然变了,盯着毓筱一言不发。 帮她的忙他很乐意,对毓筱这个见面次数并不太多的女子,他很欣赏,愿与她结朋友之谊,而帮朋友的忙,他从来不含糊! 但是,云山…… 他从那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今生今世,他都不会再回云山! 可是,想要在云山查什么事情,让外人进入云山,那是决计行不通的! 他心里明白,毓筱一定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找上他,可是…… 内心在挣扎,许久后,他终究还是应下了。 迷情被抓回云山的日子不短了,虽然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可毕竟相伴多年,有些情分的…… 哎,罢了,就当是回去看看她吧…… 似乎没有看到醉公子的沉思之色,毓筱极其自然的将一张存放在袖袋里的纸条取出来,递给了醉公子。 看样子,她似乎是料定了醉公子会帮她。 犹豫了一瞬后终究是接下了毓筱递来的纸条,醉公子看着她,皱了皱眉,“你是早就知道我会帮你?” 轻轻摇头,她不自觉的端起桌上的茶碗,“不知道。” 喝一口茶在嘴里,然,她却在下一刻忽然扔下茶碗忙吐出了茶水,让醉公子猛然一惊,端起茶水打量的仔细。 然,看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醉公子不禁疑惑了起来,这茶,不管是颜色还是味道,都是白茶该有的,并没有什么问题啊,也不知毓筱她到底是发现了什么,以至于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得其解,醉公子正欲开口相问,却听到了毓筱带着十分不满的低咒:“呸!呸!喝了一晌午的茶,舌头都木了,真难受!” 一刹那所有的话都烟消云散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伸着小舌头不时的……“呸”一下的女子,第一次觉得:人生被颠覆了。 以前,他总觉得她是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闺秀,身上多了她们没有的大气与智慧,却不想,还能有幸见到这样子的她…… 1518.第1518章 再生事端之出事了 不禁好笑的摇摇头,醉公子忽然觉得:其实,人生百态,人性亦百态,人们所能认识的,也不过一个人的某一面,或者某些方面罢了…… 正当他思绪脱轨,毓筱倒是回到了正题,接着方才的话茬继续下去:“你不帮我,我便再想别的法子就是,若是你帮我,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她能在做了那样……“呸!呸!呸!”的事情后,还能继续这样面色淡然的谈正事,醉公子觉得:他今日又新认识了她一次。 要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出门的时间也不短了,毓筱不打算再逗留,当即便起身告辞。 对于她这等做法,醉公子很是不满,抱怨她一句:“过河拆桥!” 全然的不以为意,毓筱笑的明媚,回他一句:“我还没过河!” 被噎的言语一窒,却又在下一刻“哈哈”大笑起来,醉公子风情万种的嗔她一眼,道一句:“有意思!” 眉眼间也浮上了几分浅笑,毓筱丢给他一句“没意思”,转身离去。 没有去送毓筱离开,醉公子慵懒的坐在摇椅之上,缓缓的展开了手中的字条。 ——云山查囚,阚泽 只有六字,醉公子微微一怔,略有不解。 这阚泽他是知道的,是毓筱身边的近卫,如今就在京城,可是她却要在云山囚禁之人中查找,难道…… 只不过,不是当面言说而是用这样的法子,她是怕自己会问她些什么吗? 也或者,她自己并不太确定…… 还是说,尤恐额墙有耳? ***** 墨王府*安宸阁 夜色尽褪,朝阳初升,墨宸亲自端了早膳来,可是某人却还是一脸的不情愿,磨磨蹭蹭的洗了脸。 接过墨宸盛好的白粥,毓筱没精打采的吃着。 昨日回来,夜里她来了月事,小腹酸痛了一宿,折腾的没睡好觉,这会儿,没精神的很。 只是,看一眼墨宸不容商量的神色,毓筱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所以,她也不胡闹,乖乖的将这粥都喝了。 大约是用过膳的缘故,身上那种酸软无力的感觉去了些,可毓筱还是想回榻上再躺一躺。 只是,天不遂人愿,毓筱都还没起身呢,赤风便匆匆忙忙的跑进了屋子。 “主子,出事了!” 尚且顾不得行礼赤风便急匆匆的开了口,目光落在毓筱身上,含满了担忧。 被赤风这一眼看的怔了一怔,毓筱不由的问道:“怎么了?” 时逢年节,早朝假休才歇,所以,应该不会是朝上出事;而且,看赤风的目光,很明显是在说这事儿与她有关,那,她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昨日的茶会了。 只不过,昨日茶会上几乎全京城的闺秀都到了场,人多混杂,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已不必毓筱再想下去,赤风这里已经开口:“毓筱小姐,昨日从茶会上回去后,各府小姐们,今晨发现,她们都中了毒,面起红疹,不能见人。” 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赤风哪里还敢有丝毫耽搁,立时就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来。 1519.第1519章 再生事端之“打下手” “最初只是城防卫家里的姑娘伤了脸,早起照镜子被吓到了,后来请了大夫…… 再之后,宫中的御医被几位高官的府邸请了去…… 这些个太医凑在一起,又是一样的病症,不免多了几分疑心…… 后来,也不知是谁有心,竟发现这些女子昨日都去了听雪居,这一下,事情便闹大了…… 再后来,城中的百姓就都开始纷纷议论,说……” 言至此处,赤风忽然停了一停,悄然抬头看毓筱一眼,犹豫一下后,才接着说了下去:“说毓筱小姐是唐宫宫主,必定善毒,那些……莫不是小姐的恶作剧……” 顶着自家主子越来越冷的视线说完了这些话,赤风几乎崩溃的内心只想大呼一句:主子,属下冤枉啊!这话又不是他赤风说的,主子这冻人的目光,就不能收敛一下吗? 只不过,想想百姓言传的那些话儿,就连赤风也忍不住冷冷的笑了。 说什么恶作剧?听起来好像是在给毓筱小姐开脱,是在说小姐没有恶意,只是贪玩儿了些儿,可这话,分明就是变相的定了小姐的罪! 再者说,若是有心人深入的想上一想:小姐也只是贪玩儿,就敢毁了京中闺秀们的脸,那得是怎样的心肠狠毒?!若是认真起来呢,又要如何? 这背后的人没说什么恶毒的话,看起来好像手下留了情,可实际,却是心思恶毒! 哼!主子和小姐都是聪明人,这样的手段,又岂能蒙骗他们? 果然,当毓筱和墨宸听到什么“恶作剧”的时候,都冷冽的勾了勾唇角。 很好!看起来,虽然她并不着急,但是有人急了,正急切的想要嫁祸于她! 不过,这到底是嫁祸,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在,可还说不准啊! “筱筱,走吧。” 墨宸这一句冷不丁的话让毓筱一下子有些反应不及,片刻后才意识到,这一位还真是个实实在在的行动派,这一句“走吧”,说的自然是要去听雪居里一探究竟。 只是,“墨宸,这事儿有我一人就够了,你跟着做什么?” 她好歹都是药王谷的传人,便是医术比他低了些,但也绝不容小视,若是真是有什么毒物,她必然识得,哪里就需要兴师动众的两个人都去看看?再说了,这只是女子之间的钻营算计,她不希望将他卷进去。 对于毓筱的拒绝,墨宸并不这么想,目光若有所指的在毓筱身上转了一转,他微微勾起了唇角,似乎心情不错。 “筱筱今日身体疲乏,不适合太过操劳,若是有什么需要打下手的事儿,便由我来代劳,岂不很好?” 被墨宸的话吓了一跳,毓筱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打下手??让堂堂宸世子,给她打下手??她只怕这月银,她出不起啊! 还有!那什么身体疲乏,不适合操劳……这是什么鬼话?! 她一张小脸先是不由的一红,然后,便像是被泼了墨似的,乌漆墨黑。 这家伙!!赤风还在这里呢!他到底在乱说什么话?! 1520.第1520章 再生事端之御书房1 怒瞪他一眼,毓筱在心里愤愤的咬牙切齿,面上却是勾出一抹清纯却又隐约让人觉得阴寒寒的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若是我不让你打、下、手,岂不是显得我小气?” 格外的将“打下手”三个字咬的很重,毓筱瞪他一眼,“哼!”冷哼一声,拧头离去。 去就去吧,既然他愿意,她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只是,毓筱在走出几步后却见墨宸还留在远处,使劲的拧了拧眉心,没好气的斥他一句:“还不走?!” 不免觉得好笑,墨宸轻笑摇头,步履翩然,走出了屋子。跟在墨宸的身后走着,毓筱龇着牙做一个咬人的鬼脸……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赤风一直愣在原地回不了神。 这毓筱小姐……她、她啥时候,这么孩子气了?? 怎么觉得……好像,是昨日,又好像,很久了呢? 两位主子年纪小小,却都是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如今这难得孩子气,心里虽然讶异,却总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其实,若是可以永远天真,他想,没有人愿意长大的。七情六欲本是人之本性,想要把它们都隐藏起来,一定是一个格外艰辛的过程。而一个漠然久了的人,也许,也只有遇上了那个能走进心扉的人,才能窥见他一二分的真性情…… ***** 两人刚刚出了王府的大门,皇上身边的安公公也刚好下马车。 清一清喉咙,安公公并没有对面前这两位丝毫不曾给自己面子的人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公事公办的传了皇上的口谕:传唐宫宫主唐毓,入御书房一叙。 虽然旨意来的突然,毓筱却没有意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进御书房内,她始终面色淡然,不卑不亢。 她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因为“百蜜”,她又是撒泼,又是装哭的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凭着墨宸的一句话脱了难。 而今日…… 淡漠的看一看这一屋子的大臣,毓筱在心中冷笑起来。看样子,这些大臣们都想要皇上为他们的女儿讨回个公道啊。只是,他们是否找错了人?还是说,京城的人云亦云,已然是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没有行跪拜之礼,毓筱只是抱拳拱手,淡淡的道一句:“参见皇上。” 恍然间像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皇上神色一瞬恍惚后,忽然半敛了眼眸,低低的道了一句:“免礼。” 心思微沉,皇上有几分猜测,又有几分自嘲:明明怎么看都是不一样的两个人,为何总觉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旧日的记忆?莫不是,是因为那个人同样待她不同于人,所以才让他生出了错觉?还是说,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她,便是她? 只是,他为何不去探一个究竟?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她没有死,还活着?害怕要再杀她一次? 还是害怕面对她?怕让她知道她的死,与他有关? …… …… 想到此处,皇上忽然无声的笑了,满是自嘲。 这一点还需要怕吗?便是她真的死了,以她的聪明,必定也是早已经明白,这里面有他的默许!如若不然,以西域那一帮子外使,又如何能在帝都里闹出那么大的手笔?! 1521.第1521章 再生事端之御书房2 笑意嘲讽,他整理了心情,终于回了正题。 “唐宫宫主,朕有一事相询,还望宫主能如实相告,千万莫要坏了江湖与朝廷一直以来的友邦关系才好。” 对皇上的话不置可否,毓筱明白:当权者总是着眼大局的。这件事儿,往小了说,也不过就是几个女儿家的小打小闹;可若是往大了说,便真的就成了江湖对朝廷的挑衅了!当然,这也不排除,有人会想要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不过嘛,要考虑这些大了小了的东西,还有一个前提——是不是,得先确定一下,她唐毓有没有做这件事儿? 还没有经过查证,就只凭着坊间的三言两语便要她背起这个黑锅?真当她是冤大头了吗? 无所畏惧,毓筱的态度坦然大方,不拘小节:“皇上有事但说无妨,唐毓保证: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便好。”满意的点点头,皇上开始了例行询问。 “唐宫主可否精通毒术?” “这个自然。”供认不讳,毓筱侃侃而谈:“在我唐宫,以机关暗器为主,若不懂毒,岂不可笑?!” 武林中自古暗器毒物不分家,既然是使用暗器的人,那就不介意再将小人多做上一分,淬了毒让仇人、敌人死的更快一些。 并不在意毓筱在御前张扬的言语,皇上又问一句:“敢问唐宫主,可擅解毒?” 解毒?皇上找她来,是为解毒,不是问罪? 心念不停面上却不漏端倪,这一回,毓筱更是没有一分的谦虚,眉眼间张扬着的全是自信:“虽然不敢说天下之毒本宫主全数知晓,但十之八九,唐毓还是解得了的!” “好!”对于毓筱夸下的海口,皇上好似极是满意,一个“好”字出口太快,让毓筱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看来,皇上这里,也是有圈套在等着她的…… 不过,也无妨,都被冤枉到头上了,便是她不愿跟她们计较太多,这件事儿,也总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既如此,便就且让她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毒,竟让她们满脸红疹不能见人。 果然,一切与毓筱所料不差,只听得,皇上扬声下令:“来人,将刘太尉家的小姐请进来。” 安公公领了命,迈着急匆匆的碎步跑出了御书房,片刻后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青烟色衣裙的女子,远远走来,就像是江南的一卷烟雨画儿缓缓展开似的,透着书香文雅之韵。 对御书房里的诸位大人行了礼后,那女子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毓筱身上,隐约有怨怼,但却并非怨恨,其间还夹杂着些不解与怀疑。 看来,这一位小姐也并不是个糊涂的,倒是不知这一局的设计,她究竟又是知道了几成? 不过,这是刘小姐的事儿,与她无关。 上前一步在刘小姐面前停下,毓筱举止自若,一点不像在御书房,反倒像是待在自家的书房里。 “刘小姐,不知可否拿掉脸上的面纱,让我看个究竟?” 1522.第1522章 再生事端之御书房3 眼底划过一抹浓郁的犹豫,毓筱看得出那女子是不愿的,到底是女子,都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怕是并不想在众人面前露出一张张满红疹的脸吧。 只是,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儿,既然刘小姐不愿意,那她就只好请皇上来帮忙了。 “皇……” 毓筱话音还未出,倒是刘小姐那里先出了声:“可以。” 话说的斩钉截铁,她眼中的犹豫被一抹坚毅所取代,毓筱看得出:她还是很想要试上一试的,只是,毓筱不明白,她究竟凭什么敢赌? 眼角的余光从皇上似笑非笑的面容上划过,毓筱心中有些念头在不自觉的往外冒:是不是皇上因为怀疑了她什么,所以才会有这件事儿,旨在试探她?又或者,皇上也不过是将计就计?再或者…… 那,这位刘小姐…… 目光倏然间变得锐利,落在刘小姐的脸上,毓筱直直的锁着她的眸子,不容她有半分躲闪。然,出乎意料的是,这女子竟根本不曾躲闪! 一时间恍若失了方向,毓筱有些看不透:到底皇上是不是参与其中?这女子,又究竟是何意?…… 思绪百结,毓筱轻轻揉一揉微微发痛的额角,收敛了思绪,将这些想不通的东西暂时都放在了一旁,抬手取下刘小姐遮面的轻纱。 入目:脸型五官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不曾红肿变形,只是,这密密麻麻的小疹子,乍一看,就像是脸上附了一层红色的小虫子,心里还真是不太舒服。 只不过,看过了这些红疹之后,毓筱确定了一件事:这些红疹,不管是从表面症状来看,还是从脉象上看,这都不是中毒。 微低着头看不清毓筱的神色,不知她想了些什么,只见她忽然抬头看向了皇上,开口道:“还请皇上宣确诊的太医一叙。” 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毓筱会有此提议,也或者皇上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只见皇上弯一弯唇角,对安公公挑了挑眉。 打个揖忙出了御书房,果然,才不过片刻他就带了三位太医进来。 走过了那些没什么用的规矩礼仪,毓筱终于可以开始发问了,“敢问三位太医,都以为这是中毒?” 因为事情牵涉众多,太医院院正佟昉也在这里,并没有为了推卸责任而枉顾医道,佟昉理了理已经花白的胡子,拧着眉说了他的看法。 “小丫头,看来你的医术着实不低。”衷心的赞叹毓筱一句,佟昉一向是惜才爱才之人,不过,眼下正事为主。他话锋一转,言归正传:“老夫以为,这并非中毒。” 微微顿了一顿,他接着解释道:“毒这东西,总是要存于血液中的,但是老夫取了她们的血,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而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地方!若非中毒,为何几府小姐的脸,会都成了那副模样?可若真是毒,却又少了中毒的迹象…… 看一看眼前的小丫头,佟昉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兴许,眼前这个丫头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1523.第1523章 再生事端之御书房4 只是,此处是御前…… 想问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压回肚子里,佟昉并不想推一个小丫头出来担责任。 见佟昉说的中肯,毓筱亦是佩服的,在太医院那样的地方呆了这么些年却还能谨守医者的本分,谨守医者之心,他,真的了不起! “不瞒大人,在下也觉得这并非中毒,而至于究竟是什么,我想……”毓筱的话微微一顿又继续下去:“也许,去那里看看,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事情是发生在听雪居里的,那里应该还有遗留下来的线索,她入宫的时候墨宸就已经去了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想到墨宸,毓筱的思绪忽然走错了方向:不知不觉,回京就已经半年之久,本意是为了暗阁灭门与武榜赛上杀凤玖一事回京的,可是回了京城,许多事都身不由己,目的似乎早已经偏离…… 冷家确实没了,暗阁的仇看起来似乎是报了,可是她却明白:这是有人在坐山观虎斗,等渔翁之利。 而她更明白:她想得到的,父王也一样想得到,可是他却依旧选择了如此…… 也许,他是真的厌弃了这样挣扎的活着,所以才选择这样的路,所以娘亲才会一再的要她和哥哥离开京城。 只是,他们……是否,她应该尊重?又或者,相劝? 究竟该何去何从,毓筱不知道。她从一回京就看穿了某些东西,可是她却不敢说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很快她也要离开京城了,不知道能不能拜托墨宸,帮帮她…… …… 轻轻的甩一甩头将这些不相干的思绪都丢掉,毓筱正准备开口,皇上却已经允了此事,只不过,还多了佟昉与一位刑部官员同行。 对此,毓筱自然是却之不恭。 她本就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嫌疑人,若是能有皇上的人同行,她的所作所为,也就不再需要经受一些不必要的怀疑与解释,这对她而言,可谓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儿,她自然是乐意之致。 没有再做无谓的耽搁,三人很快就来到了纸醉金迷,由掌柜带着,一路到了听雪居的门外。 掌柜大约也是因为这里出了事儿的缘故吧,态度恭顺至极,点头哈腰的述说着这里的情况,一字一句都是极为详细。 “唐姑娘,两位大人,这一大早的,事情就闹开了,小人知道几位要来,所以一直没敢招呼过客人,只是……小人昨日已经差人打扫过了,不过,请几位大人放心,这里面的东西,小人什么也没有动,都还是昨日的样子,就只是打扫了一下而已,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大人查找线索?” 看掌柜一脸的忐忑不安,毓筱回给她一个温和的浅笑,轻轻道了一句“无妨”后,她吩咐掌柜可以退下去了。 这里是迎来送往的地方,纸醉金迷又向来生意极好,客人退场,打扫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她并不在意。再者说……能让那些女子的脸变成那般模样的东西,指望着打扫,真的能掩去所有的痕迹吗? 1524.第1524章 再生事端之茶花1 不尽然吧…… 毓筱微微的勾一勾唇角,一抹极浅的笑意似嘲讽,又似了然。 推门而入,确实如掌柜所言,屋中的一切都还保持着昨日的样子。 在屋子的左右两侧都摆着极高的架子,分别是用来存放茶叶与香料的;正对着门扉的墙壁上是四幅画,所画内容分别是调香、焚香、煮茶、品茗;在门的两边,是窗子,窗台上各有一盆茶花。 没有轻举妄动,毓筱站在屋中细细的回忆着昨日的一点一滴。 斗茶时,茶叶的种类都是各自选的,每个人也都只品了其中一个而已,所以,茶中被人动了手脚的可能,可以不必考虑。 那么,是焚香吗? 微微蹙了蹙眉心,毓筱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屋中几桌上的香炉之上,心中已然否定了这个可能。 斗茶时所有人的心力都放在选茶、煮茶之上,而屋中所焚香料,该是听雪居的伙计一早布置下的,有问题的可能,实在也不大。 不过,还是先看一看再说吧。 几步上前,毓筱打开香炉,取了一旁取香料的木勺拨弄了几下后,便又将木勺放了回去。 如她所想,这香料本身确实没有问题,只是,有一点,她有些想不通。 焚香、煮茶、挂画、插花,并称为文人四艺,是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事,所以,焚香之时所焚之香,必求香气悠远,意境悠长,可是这香,味带香甜……竟恍惚间,让她有一种风月场中的荼糜之气,这一点,实在奇怪。 那么,到底是纸醉金迷所焚之香本就如此?还是,有人在斗茶之时,趁机动了手脚? 扫视一圈屋子,毓筱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窗台上的两盆茶花之上。 这两盆茶花,当也是技艺精湛之人所插,修剪以叶盖花,花不见,却茶香四溢,既无花,却有花,当以心悟之,其名,当为:悟。 原本,在这样的地方插两盆茶花来并没有什么奇怪,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毓筱将目光落上去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两盆花,也许,才是一切的关键。 静立在窗前,毓筱的目光胶着在茶花上,绿叶丛生,娇艳的花儿隐在一片绿意中若隐若现,这插花,当真是技艺极高啊。 抬手取了头上的发簪,毓筱轻轻的拨弄一下茶花的叶子,将注意力全数放在了隐在叶间的花儿上。 茶花娇艳,嫣红的花瓣儿如荼似血,似乎可以遮掩些什么,毓筱浅浅的勾一勾唇角,目光微抬,透过窗子,落在了远方…… 日已上三杆,比起前些日子,似乎暖和了不少…… ***** 离开了听雪居,毓筱并未随两位大人回宫复命,而是去拜访了一个人。 坐在嫣然居的小客厅里,毓筱轻轻晃一晃手中的茶盏,在静静的等待着安紫嫣的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故地重游的缘故,当年被劫中毒、离魂咒发之事突兀的出现在记忆里,让毓筱都不由的怔了一下。 那时候怒发冲冠,她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冲到了嫣然居中,在安紫嫣体内的八脉中钉下硅针,让她经受了生不如死之痛,虽不知之后她体内的硅针究竟是如何取出,但只怕是,经此一事,她们二人怨已深结,难再消解。 1525.第1525章 再生事端之茶花2 不过…… 毓筱缓缓的摇了摇头,蛊术以灵术为克,她体内藏有灵珠,以安紫嫣的性子,讨厌她根本就不讲道理,这样的仇怨,不化解也罢。 更何况,灵玉所受的苦,又岂能不了了之? 只不过,不得不说,安紫嫣的心思,这些年的长进可真是不少,日后若是她真要长留京城,此人必定要多多提防才好,若不然…… 莲步轻踩,脚步声打断了毓筱的思绪,看着轻纱覆面的女子,毓筱微微有些恍惚。 当年初初相识,国子监求学,他们都只是青葱岁月里年少的孩子,眸子里虽然有算计,但是,却还是能找到清澈与童真的印记,可如今……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男儿风流倜傥,女儿端庄娴熟,可是,却好像都变远了,远的,就好像连那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都只是她的错觉一样…… “唐姑娘。”轻灵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毓筱神思回敛,回以一礼,“安小姐。” 主客落座,毓筱对虚情假意的客套并不太感兴趣,选择了直入主题:“安小姐,请问这面上之疾,可……” “无妨。”话未完已被打断,安紫嫣轻轻摇头,反安慰毓筱道:“此事儿,流言无忌,唐姑娘莫要往心里去才好。” “咔嚓~”毓筱一改方才的规矩知礼,顷刻间换了一副不羁做派,随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摸了一个苹果来,咬一口,在安紫嫣话落之际,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含混不清的应了她一句,“我没放在心上啊。” 那样子,还真像是完全没有明白安紫嫣的“好意”。 对毓筱这样的姿态顿生不忿,安紫嫣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阴鸷而后又恢复如常,情深意切的模样就好像她们是什么情如手足的姐妹。 “没放在心上就好,流言虽无忌,可若是入了心,不免会伤了唐姑娘。” “劳安小姐挂心了,唐毓生于江湖,对此等流言,向来都是不入耳的。” “是吗?”安紫嫣低低一笑,虽不置可否,可只看这态度,毓筱也明白安紫嫣之意。 她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儿,根本就是笑话罢了。 不过,场面上的场面话,即便是笑话,该说也还是要说的。当然,她可以选择,少说一些。 目光落在晨光下的茶花上,毓筱半敛了眼睫,起身来到了那盆茶花前。 低头看着同样为“悟”的茶花,毓筱没有回头,浅声问道:“安小姐很喜欢茶花?” 目光随着毓筱也落在了那盆茶花上,安紫嫣看了看花,转眸看向了一旁伺候在侧的丫鬟,让她们都退下。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后,安紫嫣这才回答道:“不喜欢。” 她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毓筱听得出,她是真的不喜欢。 不过—— “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安紫嫣,毓筱的目光在窗前的“悟”上微微流连,意有所指已非常明显。 浅笑起身,安紫嫣也来到了茶花前,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着叶子。 1526.第1526章 再生事端之茶花3 “这个啊……”她缓缓回头看向了毓筱,笑意明媚却夹杂着几分古怪,目光直直的锁着毓筱,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个,是给你的线索。” 回视着安紫嫣,毓筱的眸子静若止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终于,安紫嫣微微移开了视线又落回到茶花上,言语微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的是谁,你也知道,那东西必然出自我手,与其在我这里装模作样,你不如想一想,要怎么解了这一局。” “解了这一局?”毓筱侧眸看向了安紫嫣,“听你这意思,这似乎,是你给我出的难题?” “怎么?你要认输?”同样侧眸,安紫嫣与毓筱再一次四目相对,目光交接,电光火石之间,对峙无声无息。 气氛渐渐凝滞,就在压抑到了无法呼吸的时候,毓筱却忽然开了口,轻慢中带着无所谓,“与你争这所谓的输赢,有意义吗?” “意义?”安紫嫣浅勾唇角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一切都是在为毓筱打算似的。 “自然是有的。”她微微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若是你解不了此局,你便是最大的疑犯,京城这样的地方,你也是明白的,很多东西,先入为主远比证据更有用。” 低低的笑了,毓筱笑靥嫣然,没有一丝恼意,“看来,我是骑虎难下了?” “你明白就好。”同样的笑,安紫嫣似乎心情极好。 “既然安妹妹如此费心,那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不能辜负了妹妹的一番心意。” 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却又在刹那后扬起笑颜,安紫嫣笑意明艳,可是这明艳的背后,似乎,又有着阴寒的冷意。 声如寒冰,安紫嫣笑意不减,字字有声:“静候佳音。” “不会太久。”依旧是温浅无波,毓筱的心境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波澜。 记忆悠长的就好像历史的长河,想一想当年的怒发冲冠,毓筱暗暗摇头,有些好奇,自己日后,是否还会有这般激烈的情感…… 人活得久了,时间就会没有意义,一切的喜怒悲欢,都会变成过客,就像是吹过水面的清风,微波荡开,却又转瞬止息…… 目送着毓筱离开,安紫嫣看着她渐远的背影,眸子一点点变得暗沉。 血蝶…… 到底,是谁…… 春风送暖,轻轻拂起了她面纱的一角,露出了一片细细密密的红疹…… 原来,她也如此…… ***** 从安国公府出来,毓筱本是打算直接回墨王府的,可是走到半道上时,却忽然改了主意转了道,往丞相府的方向去了。 其实,这一局,她有点看的不太明白。 若是真如安紫嫣所说,这是她给她设的一个计,那么,她的把握在哪里?难道她就不怕她会查出线索,将她绳之以法吗? 再者,那东西,若是她记得不错,该是血蝶吧,似乎,并不是一点危害都没有的,安紫嫣竟不惜伤了自己也要陷害于她,就算是她们之间结怨已深,但安紫嫣,真的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吗? 1527.第1527章 再生事端之念及旧事 好像,不太像…… 可若非如此,她为何要这样说?那这件事儿,又是谁做的? …… 轻轻的摇一摇头将这些思绪都甩开,毓筱觉得:与其在这里没有依据的猜测,不如先收集线索,去丞相府看一看荀雪舞的反应,应该会更好的对此事做出判断。 荀雪舞与安紫嫣这二人之间,纠葛也是很深的…… 想到上一次香榭陷害她的事情,毓筱对荀雪舞那一次的陷害,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那一局陷害,计计连环,背后之人以秽物为掩不让她发现屋中气味有异,是否说明,那人知晓她精通药理? 不过,唐宫宫主通医毒之术也没什么奇怪,怕只怕,是有人知晓她并不只是唐宫宫主,还是贤王府的小姐,更甚至,是蓝家“余孽”! 而哥哥被引至香榭,从这一点上,已明确的证明了,背后之人已然是洞察了她就是贤王府里诈死的小姐澹台毓筱一事。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那人既知此事,又对她心存恶意,为何不是直接直达天听,而是在背后阴谋设计呢? 而且,照这一点来看,背后之人,很可能就是她之前所猜之人——安紫嫣。 还有,那一局设计,哥哥若不出逃,他们必成兄妹乱.伦之事,而出逃,外面却又有等着捕蝉的螳螂——景沁。 真的是不得不说,好一局算计! 若真是安紫嫣设了这样一局,那么,此次的红疹一事,必然就不会是安紫嫣的手笔,因为破绽太多! 香榭一事,阳谋居多,都是不得不行之举,即便已明了都是计,却还是势在必行;可这一回,若说是安紫嫣有意挑衅,毓筱是相信的,可是用这种几乎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是否,及不上她的心智? 当然,若说香榭一事与安紫嫣根本无关的话,那么,就还有可能说血蝶之事是她做的。不过,之前的一切,就都要重新考虑了。 第一,京城里,还有谁知晓她的身份,并且还与她有仇怨,可偏偏又有某种原因,让“他”不能与皇上直接道明此事; 第二,荀雪舞与景沁都参与了香榭一事儿,可是很明显,在她们的背后,还有一双手,是谁? 思绪纷纷扰扰,毓筱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多想也无意,一切,都等见过了荀雪舞再说吧…… ****** 丞相府*落雪斋 静坐在妆台前,荀雪舞长发微乱,看样子,这该是美人懒起,竟到了这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来梳洗。 只是,琉璃镜里,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红疹,就像是覆了一层红色的小虫子一般,看起来有些吓人,不过,这荀雪舞倒是好定力,竟仿似没看见似的。 照理说这样的场面,即便是红疹长在别人脸上,乍一见也会有几分惊吓之意,更别说长在自己的面容上了,不过,荀雪舞虽不着急,倒是有人为她担心了。 一大早就听说了外面闹得满城风雨的流言,初凝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不想,在见到荀雪舞的那一刻,还是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1528.第1528章 再生事端之荀雪舞1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这其中,女子更甚之。 “小姐,您的脸……”几乎是不知所措的,初凝手中的水盆落了地却尤不自知,只是怔怔的看着荀雪舞的脸欲言又止,满目的担忧。 可是,荀雪舞却好像并不介意,落在不知名处的目光,也只在听到水盆落地声时有了一丝丝的波动,而后又重归寂静,淡漠的样子就好像是起了红疹的脸,不是她的。 伸着两只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初凝看着密密麻麻的红疹一筹莫展,满满的心思都放在这里,一时间还没有注意到荀雪舞的怪异。 “小姐,这若是好不了,可怎么是好啊……” “那个唐宫宫主,她真是太过分了,她怎么能随意玩毒呢?!” “竟把各府小姐的脸都毁了,她的心肠可真毒啊!真是太不把京城权贵放在眼里了!” “……” 一边紧张着荀雪舞的花容月貌,初凝一边愤愤不平的碎碎念着,着急的模样落在荀雪舞的眼中,让她一阵恍惚…… …… “荀小姐似乎过得不甚如意,这些年不止丢了些脑子,还丢了眼力。” …… “荀小姐,不知道你的丫鬟初凝,这几日过得如何?为何未曾随你同至茶会?” …… 耳畔又响起安紫嫣在听雪居的茶会上所说的话,荀雪舞有些不解,还有些茫然。 初凝近一段时日确实比较奇怪,大约……就是从她从墨王府回来的时候开始的吧,初凝开始时不时的就会做错事儿,还时常不分场合的发呆愣神;而除这些外,初凝的身体,似乎也不太好…… 还有,关于香榭的事情…… 初凝跟在她身边做事,一向都只是听命行事,从不出主意的,可是香榭的事儿,却是她…… 可是—— 初凝是自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可说是情同姐妹,对她,初凝一直都是付诸全部的,又怎么可能背叛她呢? 她至今都还记得,她第一次动了杀心去害人的时候,是初凝!初凝说,这样的孽债,她一个人来背就够了,别脏了小姐的手…… 她们一起十余年,这样的记忆还有很多很多,多到让她一直在找着各种理由去反驳安紫嫣的话,可是,在她的心里,却隐约的清楚一点——她越是这般卖力的找证据、寻理由,也就更恰恰的说明:她已经相信了。 可她怎么能就这么信了呢? 初凝是不会背叛她的! 她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似乎说的很大声,可是又处处透露着她的虚弱。 她是怎么了? 是在害怕吗? 对,她在害怕,害怕初凝是真的背叛了她。 可是,这又有什么可怕的? 是因为不想杀了初凝? 还是因为,根本就不想面对这个事件本身? 思绪缠绕在一处,荀雪舞就像是走入了死胡同却忘记了回头路的兔子一般,完完全全被困在了其中。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荀雪舞便想着,得先从初凝的反应来证实一下。 信任这种东西,若是说它坚不可摧,那是绝对没有疑问的,可是,它却同样又脆弱的如同泡沫,一触即破,所以,信任是需要经营的! 1529.第1529章 再生事端之荀雪舞2 不可否认,人与人之间无条件的信任是必定存在的,但是那样的关系毕竟还是太少了,而她与初凝之间,并不是。 “初凝,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初凝的手剧烈的抖了一下,低垂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在片刻的沉默后,她才回答道:“劳小姐挂心了,没、没有大碍。” 在看到初凝的手指颤抖的那一刹那,荀雪舞的脸色已经紧绷,即便是有红疹覆盖着,也还是看得出,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好好照顾自己,多休息,若是不舒服,就先让别人来伺候着。” 没有说穿,荀雪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她没有去看初凝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也没有机会再说下去,因为外面的丫鬟来报,说:唐姑娘上门拜访。 没有去小客厅会客,荀雪舞吩咐丫鬟将毓筱直接带到了自己闺房。 遣退了初凝,在她就要离开屋子的时候,荀雪舞终于忍不住看向了她,目光阴沉,看着那背影越走越远。 毓筱还没有到,屋子里只剩了她一个人,那是一段极短暂的时间,可是,在那一个片刻,荀雪舞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很折磨人的感觉,而且还是源于她自己。 在那一刻,她觉得,就像是全身每一处都被注入一种名为“孤独”的东西,一种极度的哀伤与害怕在心底深处翻涌,而后,竟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在她措手不及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淹没了她…… 原来,孤独感是这样可怕的东西,就好像,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远离她,而她被遗忘在不知名的黑暗中,从此后,再也找不到与这个世界的连接点。 留在原地好像动不了,她希望有人可以在这个时候陪陪她,可是身边却空荡荡的只有一片空气…… 不过,好在,很快门外就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说:唐姑娘已至。 那种气氛在那一瞬间被打破,可是荀雪舞身上孤寂未散,长发不梳,只一身中衣的接待了毓筱。 有些意外会看到这样子的荀雪舞,毓筱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正有什么焦头烂额的事情,让她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抽出精力来算计她。 只是,这念头在一瞬间后被她否定。谁又知道她这般样子不是做戏?京城里的人,有哪个不是带着无数张面具?兴许,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分不清真假…… 桌前对坐,没有茶水的招待,让一切都显得很尴尬,毓筱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恼怒的转身就走,或者是尴尬的开不了口,而是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开门见山。 打量了荀雪舞脸上的红疹,毓筱直言道:“荀小姐似乎不怎么在意自己脸上的东西?” 目光终于落在了毓筱的身上,荀雪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片刻后才终于回答道:“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吗?” 脑子有一瞬间的打结,可是毓筱在下一刻的时候,已经明白了荀雪舞的意思。 1530.第1530章 再生事端之荀雪舞3 事情闹得很大,很明显是嫁祸陷害,那么,不管背后出手的人是谁,都不可能会真的让她们都毁了容,而被陷害的人,就是最好的治病良药。 心中有小小的诧异,毓筱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之前她假扮星阙欺骗墨宸的事情让她觉得,荀雪舞做事情很奇怪;而香榭一事,更是让毓筱觉得,她似乎比不得当年在国子监时的缜密与算计。可如今再看,毓筱已然明了了:她似乎还是她,心思通透,一语中的。 那么,是否星阙一事上,荀雪舞的目的,并不似表面所看到的那般呢? 难道她混入墨王府内,是为了抓到墨宸的什么把柄,好以此威胁他就范?还是说,她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香榭陷害一事呢? 不,不对,香榭一事定是她临时起意,更何况,那一日情况复杂,哥哥的到来,以及景沁的螳螂捕蝉,都是与荀雪舞无关的。 那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星阙是冥楼守君,与墨宸的事情本是秘密,她又是从何处得知而加以利用? 猜测纷乱,毓筱看着荀雪舞不由的发起呆来,不知是不是太放任,思绪倒是越走越乱,她已经开始在想荀雪舞这个人了。 从七年前的宫宴上,她被皇上金口玉言,点为“京城第一才女”,便一直就活在光环之下;接待西域使臣的洗尘宴上,她一曲盘中舞,更是将她的光环推到了一个更高的地位,几乎所有的京城百姓,提起那倾城的一舞,都能津津乐道的说上两句,满是赞叹。 在之后,她才名已成,几乎满京城的人都知晓这一位才貌双绝的相府千金。 一年多前的赐婚之事,从此后荀雪舞便与墨宸绑在了一处,那一曲“凤求凰”,更是让世人觉得,他们二人乃是天造地设…… 只是,去掉了这些外在的东西去看面前的女子,不可否认,她真的是美的,无关容貌,而是那种气韵,那种静如睡莲的感觉。 只是,想一想沂水榭和香榭的事儿,毓筱一时间又弄不清眼前看到的这个静若止水的女子,又有几分是真实……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偏离,毓筱急忙收住了思绪又将话题继续了下去。 “不知荀小姐有何高见?” 目光在毓筱身上停顿了一瞬,她似乎是惊讶毓筱竟会直接问她这样的问题,却又像是赞叹她问了这样的问题,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的琉璃镜上,荀雪舞看着那张布满红疹的脸,缓缓的开口道:“不是安紫嫣。” 心中似是惊讶又似是果然如此的感叹,毓筱面上却依旧淡漠的不露分毫端倪,只是微带疑惑的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这话是一个歧义,一:她不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二:为什么不是安紫嫣==果子注) 没有回答毓筱的问题,荀雪舞忽然转了话题,目光灼灼的看着毓筱,问了一个让毓筱措手不及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1531.第1531章 再生事端之荀雪舞4 只有一瞬间的愣怔,而后毓筱便一直浅浅的笑着,无懈可击,只是淡然的道一句:“唐宫,唐毓。”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而此刻,用来形容这二人,可真是贴切的再不能了。屋子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到处都弥漫着尴尬,只可惜这二位竟像是一点没察觉,毓筱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而荀雪舞究竟是要待客还是要逐客,也一样没个明确的态度。 “那一日香榭之约,唐姑娘为何失约?” 又是一个突兀且不可思议的问题,毓筱没弄明白她这样倒打一耙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荀雪舞半晌后,反问了一句:“我不是赴约了吗?还与荀小姐见了面的,宸世子可是证人。” 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看在毓筱的眼里,就像是一朵静卧水面的睡莲在一刹那间张开了狰狞的血口一般,而在一眨眼之后,睡莲还依旧静静的开在水面上,清风让它浅浅摇曳着,一切都静谧又美好,就好像,刚才那个血色的獠牙,就只是她恍然间的梦一场。 但是毓筱知道,那不是梦,是最真实。 不免心惊,毓筱只觉得:京城这地方,大浪淘沙,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这样的地方一直活下去吧…… 就像墨宸,表现上的他,淡漠的如一尊泥塑,就好像外在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任凭悲欢离合,也不能牵动他的一寸情肠。可是在武城的时候,她却知道了他藏在心底里的,连他自己都从不去触及的黑暗…… 人从来就是最复杂的,能给别人看得到的,只是其中的一面,或者很多面,但也依旧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那一日在香榭,唐姑娘是否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并没有因为毓筱的话而退缩,荀雪舞问的更直接了些。 她心里还在想初凝的事情,只有她知道了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才能从根本上去判断,初凝是否真的背叛过她! 只是,毓筱又岂会回答她这样的问题,所以,注定了她的打算要落空。 “这件事儿,我想荀小姐一定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没有得到毓筱的答案,荀雪舞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失落之色,其实,在她的心底,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承认吧,初凝已经背叛了你。只是,她一直都故意的避开了这个声音,不去听其中的内容。 她不过就是不想承认事实,所以才会想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证实! 一直低垂着的眼帘忽然抬起,荀雪舞看着毓筱的目光淡漠的找不到一分情绪,言语就像是池中死水,听起来让人极不舒服,“唐姑娘若是无事就请回吧,我有些累了。” 没有一分委婉的逐客令,毓筱也没有觉得面子上有什么难堪,定定的看了荀雪舞许久后,她起身离开。 看起来,这些年她的经历该不是表面上那么光鲜华丽的,若不然,也不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难以捉摸的性子。 1532.第1532章 盏鸢回京之闲时 奔波了一圈终于回了墨王府,毓筱只觉得愈发的没法子理解那些个挤破头想要当官的人,整日里这样忙碌可真是累的发晕,也不知权力到底有多好,竟让他们甘愿这样忙忙碌碌。 不过,墨宸的手艺可真好啊,捏的真舒服。 轻轻的动一动肩膀,毓筱微闭着眼睛,口中却还是不忘指挥:“这边这边,不是,你再往左边一点……恩恩,对,就是这里……嘿嘿,真舒服~” 认命的给面前的小女人捏着肩膀,墨宸看着她脸上洋溢的笑意,心情也一点点受到了感染。 日子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子该有多好,只可惜,总是有些讨厌的人,弄出一些讨厌的事情,打乱了生活本该有的安逸。 也许是心有灵犀,几乎是和墨宸有同样的想法,毓筱终究还是恋恋不舍的告别了那种惬意之感,将思绪拉回了正事儿上。 “说吧,你究竟有什么法子?”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享受着身后人的服务,毓筱眼皮不抬,说的笃定。 哑然失笑,墨宸指下的力道恰到好处,不曾停歇,“筱筱就这么确定我有法子?” “你不是去过听雪居了吗?”还是闭目养神的姿态,毓筱说的极是理所当然。 得到消息时他们是结伴出门,她被皇上忽然宣至御书房,墨宸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唯一的可能就是:独自探查。更何况,为了她能不错过线索,他还特意凸显了屋中的茶花。 只不过,他这样做,难道,是不相信她能自己处理好? 心里忽然有了那么一些些的不满,毓筱微微侧头睨了一眼墨宸,“你老实交代,你把线索摆的那么清楚,是不是觉得我自己不行?!” 禁不住浅浅的蹙了眉,墨宸眸子里被沁上了一丝淡淡的疑惑,后又在眉眼间转瞬褪去,他轻轻的摇摇头,“不是我。” 答案显然是出乎意料了,毓筱先是一愣后,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眼睛忍不住亮晶晶的眨了眨。 听雪居就在纸醉金迷,刚刚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更何况,以醉公子收集天下情报的做派,若说出了这等事情他不去探一探究竟,怕是谁也不会信的。 不过,这家伙如此多此一举,到底是几个意思?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的线索。 毓筱想得到的,墨宸自然也是想到了,见某个小女人竟然想事情想到入了神,心中不禁有了些不满,指上便故意使了几分力气,紧接着就听到毓筱一声低呼:“哎呀,疼!” 可墨宸却好似从没有做过小动作一样,将毓筱挣扎着的身子又按回了椅子上,继续给她捏着肩膀。 被某人的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毓筱的心神都还在听雪居的案子上,想了想开口道:“看来,我还得去见一见醉公子才行。” 手指猛然僵硬了一下,墨宸的眸子在一瞬间淡漠,而后竟是一言不发的出了屋子,只留下毓筱一个人怔怔的看着已经没了人的房门,一头的雾水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1533.第1533章 盏鸢回京之膳食 不过,她现下正是月事时候,很容易疲累,费了半日的心神早已经撑不住,便也不去细细思索这其中的东西,而是去榻上休息了。 ***** 一觉睡得很舒服,毓筱再醒来时已经是夜里,走出屋子,夜空很黑,零星的缀着几颗星子,像是被遗弃的精灵。 安宸阁里走了一圈都没有遇上人,毓筱心中有些奇怪,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毕竟安宸阁里伺候的人极少,就连红裳都是住在外面的;更何况,夜深了,除了值夜的隐卫,怕是连赤风也睡了吧。 没有再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毓筱转道往厨房去了。 一整天她也就只吃了早膳而已,已经快被饿死了。 进了膳房,毓筱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这个时间在这里是一定不会遇上人的,却没想到红裳竟然正在忙忙碌碌,看样子,应该是饭刚好出锅。 有些诧异,毓筱刚想问些什么,红裳就正好看见毓筱进来,忙激动的先开了口:“小姐,没想到你还真是这个时辰醒来,宸世子可真是厉害。” 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毓筱觉得红裳这话说的让她有些不明白。 看着毓筱满是疑惑的眼睛,红裳没等着毓筱发问就已经开始解释了,“小姐,是宸世子吩咐红裳准备这些的,说是小姐可能这个时辰会醒。” 忍不住怔了一瞬,毓筱不由的有种怪异的感觉,怎么这墨宸连她什么时辰睡醒都能猜到吗?这……这未免也…… 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毓筱暗暗的撇了撇嘴角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是嘟囔了一大堆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的话,当然,除此外,她的心里还有一丝丝连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喜意。 用过膳食毓筱这才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不由的就问道:“墨宸去哪里了?” 从膳食上看,这白粥不是墨宸做的,这一点让毓筱有些奇怪。 她不知道以前墨王府的膳食是怎么样的,但是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几乎每一餐都是墨宸的手艺,可是今日,他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却只让红裳准备膳食,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有事外出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会让他连夜出去?又或者,这事儿见不得光,只能夜里来? 一想到这些,毓筱便也不再自己暗自猜测了,墨宸既然吩咐了红裳备膳,想必也该还有些别的交代才对。 忙忙碌碌的收拾着碗筷,红裳似乎对这事儿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回答道:“宸世子是带着赤风出去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心中有些思绪旋起,毓筱隐约觉得:他们可能出去有大事儿要做,所以并不向红裳透露什么,可是,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走,总是让毓筱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们既然走的悄无声息,想必是掩人耳目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想到此,毓筱忍不住有一点点的担心,即便她知道墨宸计谋无双,不太可能有危险…… 1534.第1534章 盏鸢回京之制药 睡了半日,毓筱的精神很好,用过膳食后她便往药房去了。 那些女子脸上的红疹看着虽然吓人,但其实应该并不难治疗。 血蝶为蛊,寄生于茶花,分泌出的东西与茶花之香混合,再加上焚香时混入的蛇兰,致使了一种肉眼难以看到的生物(细菌)的迅速繁殖,从而才导致了她们脸上生出红疹。 而至于她自己,若是她所猜不错的话,她不会生这些红疹,完全是因为抗药性的缘故。他们药王谷的人学医时必然都曾遍尝百草,身体中百药混杂,生出了抗药性,像这样的东西,大约都是不会有效用的。 其实,便是不治疗,大约过上一半月的,她们脸上的东西也都会自然恢复的。 只不过,既然机会送上了门,她也没有必要往外推,不是吗? 这些个千金小姐,那张脸的重要性都是难以言喻的,若是她配制出解药来,应该,会有一大把的银子可以赚吧? 一想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入手,毓筱忽然觉得动力都足了几分,她手中的产业不少,但那都不是她挣来的。最开始的时候,是接手了齐家的绸庄,而后以那边的资金为基业才发展了其他的产业,但是这些东西其实都是由红鸾负责的,与她连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如果这一笔银子挣到了手,这可说是她人生的第一笔金了,也不知道花起来会不会感觉不一样。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毓筱不由的失笑,摇摇头将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开,她觉得,她是越来越弄不清楚自己了。 这些时日,曾经的记忆,回来的越来越多了,有很多记忆,都让她有几分惶恐,因为,从那些残碎的片段里,她猜的出,那是战争,又或者说,是一段乱世…… 蓝雪国千年延绵,虽然有过无数次的兵戈之乱,但都是小规模的,几乎是很短的时间便结束了,而那些记忆里的,似乎,并不是…… 那么,那些记忆,到底是多久远的东西?难道,真如那一回梦里看到的冥山,是千年前的事儿? 只是,千年呐…… 只百年都足以沧海化桑田,更遑论千年? 一千年,一个王朝可以延绵一千年不灭,一代皇权可以不更迭,可是,那是一个人的记忆啊,如何能持续千年?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点,更让她不安却无奈。 是她这个人。 她感觉得出,她在改变!而这一种改变,其实是具体的,是从性格上、想法上,最明显的是情感上,能看得出的改变,就好像,曾经她会因为灵玉为她中蛊毒的事情愤怒的不能自己,可是现在,她也只是觉得抱歉而已; 再比如,曾经的稳重淡漠,她能分辨得出,那时候她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孩子,所以不想要大呼小叫的胡闹;而如今,她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就好像是一块经过千万年打磨的石头,留下了的也只有沉稳而已。 …… 1535.第1535章 盏鸢回京之夜谈 丢开了心里这些无解的思绪,毓筱将制好的药丸全数分装起来,留下了药房里的孤灯,独自走入了夜色里…… 以前,她是不喜欢黑夜的,甚至有一点怕,可是现在,她却总是,她有点想要把自己藏在夜色里,让人看不到她…… 有点搞不清楚她到底是谁,那些记忆的回归,终究,她还是不能一直坚持只做毓筱了,因为有些东西是从根本上在改变的,半点都由不得她。 只是,不知道墨宸在面对她的这些改变时,又是什么样的心境?他的喜欢,是否会因为这些,而改变呢? …… …… ***** 寂寂无声,从深深夜色中隐约可以看得出,这里是贤王府的筱悠阁,只是,不知道这飞檐走壁如此迅敏矫捷的身影,又是谁! 墙角处刚好能避开巡逻的侍卫,接头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不过,看得出来,来的人比等的人,地位要高上不少。 那人双脚落地还没有眨眼的时间长,这两人便一前一后的从这一处地方闪身离开,起起落落好一会儿后,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停下。 又一道身影从暗处走出来,借着不知从哪里漏出的一缕残光,隐约可以看得出,这个人,是个男子,并没有蒙面,可是四周太黑,实在看不清究竟是谁。 只听到是一男一女在说话。 (男子:)“你的伤,可痊愈了?” (女子:)“劳您挂心,已无碍。” 接下来是一段时间很长的沉默,之后又听到男子问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谁?”女子有些不明所以,然,下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怎么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的笑话,讽刺的意味那么浓。 “叮咚~” 似乎是兵器响的声音,只是剑还未出鞘便已经被男子拦住,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那一名带女子来此的黑衣人复又安分的隐在了黑暗里。 接下来又是沉默,时间并不太长,只听到男子恍若自语的低喃:“也是,毕竟是我亲眼看着她下葬的……” 又一次安静下来,但是能看得出三道身影并没有离开,女子似乎是等的已不耐烦,言语中多了几分不满,“您找我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个吗?” 男子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满,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倒是方才那个带她来此的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利剑出鞘,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凤梨姑娘,还请慎言。”是警告,亦是威胁。 只是,凤梨根本就没有在意脖子上横着的利器,言语中满都是不屑,“狗就是狗,果然是忠心,只不过,你家主子还没有生气,倒是你先耐不住了,到底是想要摇着尾巴表现一下忠心?还是想要越俎代庖?” 被凤梨的话说的有些进退两难,那人剑锋未动,与凤梨一直僵持在原地,不过,目光却落在了那个未曾蒙面的男子脸上。 男子一直都不曾言语,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气氛一点点变得诡异起来,一时间,执剑之人与凤梨都有些摸不太清楚这人的意思。 1536.第1536章 盏鸢回京之截杀 压抑让人有些扛不住,就在这两人想说话的欲望都达到顶点时,男子却忽然开口了:“萧尘,放下剑。” 原来,这执剑之人,竟是萧尘?! 那岂不是说,这位男子,是皇上? 还是说,此萧尘,非彼萧尘呢? 出剑的速度很快,收剑的速度也不慢,萧尘收了剑又默默的站回了男子身后,只是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是再也消不去了。 男子随意的看了凤梨两眼,出口的话已经染上了威严与警告:“人贵有自知之明,还是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才不致死于非命。” 显然是出乎意料了,凤梨大约没想过男子竟对她有了杀心,毕竟,离魂术只有她会,这样的作用是无从替代的。 但,显然,这男子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若是一颗棋子不听话,他是宁可毁去,也不会受制于棋子的! ***** 墨王府*檀树下 从皇宫回来后,毓筱的心情一直就像是迎风摇曳的枝条,处处都透着洋溢。 嘿嘿,马上就能挣银子啦! 昨日探查过案情后她不曾回皇宫复命,皇上必然是一大早的就等着她了,果不其然,她才刚起,红裳就说宫里的小公公来请人了。 那再之后的事情,也就不必说了,当然是她带着配好的药入了皇宫,将药给了刘小姐,言:若是有效,那么就请京城里想要此药的姑娘,都前往巧手坊求药。 事情如果进行的顺利,她就只等着收银子啦! 虽然,那些拿银子换药的小姐们定然会心有不忿,可是毓筱并不介意,她这么做,是有用意的,意在告诉这些人,不管流言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因为她变成这样的,所以她也不会去免费的提供什么解药,想要治病的,就来拿银子买药。 只是,有一件事儿却一直挂在毓筱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墨宸还没有回来。 看一看已经昏黄的天,毓筱心中有些担忧,他到底出去做什么了,竟然一整天都没有回来? 心里耐不住的胡思乱想,毓筱在猜:他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是受伤了?又或者,会不会,他现在就已经被困,正等着她去救他呢? 然,下一瞬她已经转念:她到底在想什么呀?真是奇怪,墨宸有多大的本事儿,难道她不知道啊?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她还不如想一下去见醉公子的事情呢! 心烦意乱的丢开手中正在把玩着的丝带,毓筱麻利的站起身来往安宸阁内去了…… ***** 在江南入京的小路上,截杀一批又一批,如今已经是第六波了,蓝盏鸢一身狼狈血迹斑斑,而跟着她的护卫也已经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两人,也都身受重伤。 暂时躲在密林之中,蓝盏鸢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枝桠,忽然嗤笑起来。 果然是好手段!果然,这才是能在深宫里如鱼得水爬到最高位置的女人!果然够狠! 一边常伴青灯在忏悔自己曾经做下的孽,可是另一边,却能在那条路上再迈一步,她真是看不透她。 只是,最好她的人能在今夜杀了她,若不然…… 若是给她机会进了京城,哪怕是拼上性命,她也定要她在祭天之时,说出那件事! 1537.第1537章 盏鸢回京之截杀2 眼看着兄弟们伤亡惨重,作为此次任务负责人的释凉已经有了觉悟。虽然很有可能,到最后他们都死了也还是保不住鸢姑娘,但是,这是任务,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他还是要拼上性命做到最后! 以树木为掩,透过细小的缝隙,释凉看着不多远处明明灭灭的火光,心里也明白:对方人多势众,找到这里,是迟早的事。 “鸢姑娘。”即使是身受重伤也还是固执的先行了礼,释凉单膝跪地,沉声道:“鸢姑娘,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的人就会找来这里,此地不宜久留,就由小五带着您先走,属下留在这里,拖住他们。” 释凉的话才刚落,反驳的声音就立即响起,却不是蓝盏鸢。 “凉队长,还是您带着鸢姑娘离开吧,小五一定会拦住他们,完成任务的。” “胡闹!”释凉一声冷喝让小五立即低下了头,见小五如此,释凉的话也软了些,却依旧是不容置喙,“小五,你既然知道我是队长,就该知道,这是命令!”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马上带着鸢姑娘走,这是命令!” “哥!”依旧不死心,小五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又一次被释凉打断:“我们是在执行任务,我是队长,不是你哥!” “你……” “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再争了…”蓝盏鸢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话,似乎是气息不济,她缓了缓,才继续说下去:“我走不了了,你们各自保命便好…” “鸢姑娘,这不行!属下等接到的命令便是要将您安全的送入京城,如今,属下所带领的这一小队中既然还有人能喘气,那么,这个任务就要进行下去,除非我们都死了,否则一定会保您安全。” “阿凉,我知道你们忠心,只是,我身上的伤……”蓝盏鸢轻轻的摇了摇头,“怕是不行了……” 伤?释凉心里一惊:方才打起来的时候场面混乱,又因为弟兄们伤亡惨重人手不足,所以难免顾及不到,没想到,鸢姑娘竟然受伤了! 打量着蓝盏鸢身上已经发暗的血色,释凉上前一步查看伤势,这才注意到:原来鸢姑娘的腹部竟被砍了一刀,也不知道伤口究竟是深是浅,还有这一身的血迹,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满心担忧,但是又顾忌着男女大防,释凉犹豫再三,思量再三,终究还是觉得:应该马上处理,至少,都应该先止住血。 “鸢姑娘,这伤口还是要早些止住血才是上策,属下……属下得罪了。” 释凉说完便等待着蓝盏鸢的回答,可是,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却一直未曾听到回音,不由的,释凉有些尴尬的再一次开口:“鸢姑娘,您……” “哥,鸢姑娘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释凉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上前两步到了蓝盏鸢的面前,这一看才发现:她竟已经昏迷。看来,鸢姑娘身上的伤口很深,失血过多,必须要马上处理才行。 1538.第1538章 盏鸢回京之截杀3 不太对劲?释凉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上前两步到了蓝盏鸢的面前,这一看才发现:她竟已经昏迷。看来,鸢姑娘身上的伤口很深,失血过多,必须要马上处理才行。 抛开了顾忌不再束手束脚,释凉将蓝盏鸢腹部的衣裳撕开,伤口一下子就暴露在两人面前,让释凉和小五都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男儿,可是,那样深的伤口,连他们都尚且做不到不言不语,鸢姑娘一个柔弱女子,到底是怎么忍住不吭声的?竟还跟着他们东躲西藏的走了这么远的路! 急忙去翻找医袋想要取些药物和绷带来为她包扎,可是当小五将手伸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难怪鸢姑娘医术高超,却这么久了都不曾为自己处理伤口,原来…… 心中正着急,释凉见小五这时候竟然发起呆来,不由的便斥责他道:“你倒是快些拿药出来啊,发什么呆?!” 仰起脸看向了释凉,小五的表情满是悲戚,“哥,已经没药了,连绷带都没有了。” 不由的怔了一下,释凉忽然想到:这一路上,从他们出了江南就截杀不断,虽然带着的药物确实不少,但是细细的想一想就知道,是该用完了…… 忽然就记起曾经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一句话,说:一个医者,即便是医术高到可以救治所有人,但是有一个人,是他怎么也无法救的,就是他自己。 一直看着蓝盏鸢腹部深的隐约可以看得到内里的伤口,释凉猛然使劲的甩了甩头,将内心的消极与悲悯都丢在了一旁。 现在还不是说放弃的时候,这里是山林,药没了可以现采,绷带没了更不是问题,扯一段里衣便可以顶上,所以—— “小五,你在这里……” “嘘——”忽然住了口,释凉仔细听着不甚清晰的窸窣之声,做个手势示意小五不要说话,自己更是屏着呼吸,透过枝桠仔细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果然,搜索越来越近了。 “大人,未曾发现他们的踪迹。”从远处回来的隐卫报告着情况。 “废物!”一脚将报告的黑衣人踹翻在地,那人指着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 眼见对方往他们藏身的地方搜索过来,释凉与小五都屏住了呼吸,在内心期盼着可以侥幸的躲过这一番搜索。 然,事不遂人愿。 “大人,这里有血迹。”一声报告之后,“呼呼啦啦”一队人马就立即聚集了过来。 领头人伸手捻了捻粘在树枝上血迹,当即便下了命令:“血迹未干,人定未走远,给我搜!” 知道不能再在此处呆下去,释凉与小五对视一眼后,由释凉背着蓝盏鸢,开始转移。 虽然他们已经尽可能小心的不去触碰四周的枝枝叉叉,可总是免不了有一两处的不小心,而身后搜索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很快便发现了动静。 又是一场追逐,生与死的界限那么近,就只有几步远的距离。 1539.第1539章 盏鸢回京之截杀4 一路上跌跌撞撞,他们早已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小五发现了山洞,他们略犹豫了一瞬后,最终还是躲了进去。 到了这种时候,他们究竟能不能躲得过,其实,有种要靠运气的感觉。 若是运气好,山洞没有被对方发现,那么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更何况,他们还有伤员;可若是对方发现了,那就是瓮中捉鳖,他们将会连逃脱的机会都不会有! 只不过,大约,这一回他们的运气是真的很差。 搜索是顺着血迹一路找到这里的,很快就有人眼尖的发现了,“大人,这边发现了血迹,他们也许就在山洞里。” “大人,要不要进去几个人看一看?” “不必。”冰冷的眼神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山洞,那人的眼角隐隐浮现出一抹残忍,掩在面巾下的唇角勾出了冰冷的弧度,“直接放火,烧!” 树木总是很好烧的,只需要一点点火往往就能成燎原之势,又加上冬日多枯叶,烧起来更像是火上浇油,“噼噼啪啪”的冲天而起。 浓浓的黑烟裹着黑夜降临,涌入山洞,呼吸被掠夺,他们不停地咳嗽着,深切的感受着死亡一步步的逼近。 心中似乎并没有多少恐惧,毕竟,死的觉悟,他们从走上这路条的第一天就已经有了。只是,鸢姑娘…… 便是撇开了任务不说,鸢姑娘也曾经救过他们诸多的兄弟,是他们的恩人,今日不能护得鸢姑娘周全,是他的心有不甘! 只是,不甘心也好,不怕死也罢,属于他的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夜,这个山洞里,随着这一场大火,随着他的死亡,都将会消散,无影无踪…… 靠在山壁上等死,释凉看一看身边的人,轻轻的问了一句:“小五,你怕不怕?” 展颜给了释凉一个暖暖的笑,小五摇了摇头,“哥,我不怕,只是,连累了鸢姑娘…” “是啊,我们没能护住鸢姑娘…” ***** “主子,你看。” 林子太大,他们已经在这里转了许久却还是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在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势时,赤风的心情有种难以言说的变化,似兴奋,又似担忧。 仰头看着被染红了的半边天,墨宸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就像是结了冰。 “走。”他冷冷的吐出一字,率先向着起火的地方去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森林大火,赤风难以形容内心的震撼,他只是大约的估算了一下,以这样的火势蔓延速度,即便是像他这样的武功高手以轻功冲进去救人,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太可能…… 更何况,鸢姐到底在不在里面,还尚未知晓…… 刚想要与墨宸说什么,便见到墨宸半点犹豫都没有的点了几人,随他一同闯进了火场里…… 低低的嘟囔一句什么,赤风也匆忙的随在他们身后入了火场…… 虽然主子是想要留他在外头主持大局,但是,墨王府的隐卫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从来都不需要人教的!而对他赤风而言,他该做的,就是跟着主子,时刻保护他! 1540.第1540章 脱出困境之心绪不宁 京城*墨王府 悠闲的坐在檀树下喝着茶,可是毓筱的内心却并不像所表现出的这般轻松自在。 关于听雪居的事情,因为距离二月二祭天的时间并不多了,一应事物也都在准备当中,所以皇上似乎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而自从确定了药物有用,巧手坊里的药被抢购一空,毓筱也赚了不少的银子在手。可是,即便是数银子的时候,她的心情也没能好一点。 当然,并不是因为赚了银子才心情不好,而是因为,某个连夜出门的人,已经三天过去了,却还是一点音讯也没有。 眼看着十五就要到了,在忍不住担心他是否会在外面遇上麻烦的同时,毓筱还在担心着他月圆之夜的沉睡之症。 虽然这样的沉睡曾经因为她的出现有过好转,可是月祭一事却始终都是存在的,如今他出门在外,情况不明,毓筱不免会胡思乱想,担心他会不会忽然出了什么状况。 只是,细细的想一想,毓筱才发现:原来,一直以来,关于墨宸的事情她都过问的太少。因为隐约的知道他所谋不小,所以她一直都在有意识的不去触碰他的世界。一来是不想碰触忌讳,让他觉得她有所逾越,二来,则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卷进那个泥潭,以至于到如今,她竟是连能猜测一二的方向都找不到。 内心有些懊恼,可是事已至此,她即便是怨自己也不能改善一丝一毫的境况,能做的,也唯有相信他而已。 遥望着远方的夕阳,又一天过去了,可是他却还不曾归来…… 其实,要压住内心所有的担心不去探查他们的行踪,对毓筱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他们隐蔽出京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毓筱便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轻举妄动。她从来都不求自己能救他于危难,她只希望她不会坏了他的安排便好。 已经在远处看了许久,红裳终于迈开了步子。 在毓筱的身边蹲下身来,红裳轻声说道:“小姐,天晚了,该回去了。” 收回了目光,毓筱静静的看了红裳片刻后,起身回了安宸阁…… ***** 安国公府*嫣然居 应安紫嫣的邀请,时隔多年后再一次踏入这间屋子,安然打量着没什么变化的布置,一颗经过磨练的心始终淡漠平静。 早已经不是多年前,她也再不会任由她欺负而不敢还手,如今,该是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 细细的打量着走进来的人,安然如今的样子让安紫嫣觉得陌生,甚至,连一点昔日的影子都找不到。若非是这张脸越长越像那个女人,她还真要怀疑是什么人将她掉了包。 收回打量的目光,安紫嫣既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说什么嘘寒问暖的客套话,只是随意的指了指屋子里的末座,淡淡的道一句:“坐。” 不在意安紫嫣的态度,安然从容的敬陪末座没有一分受辱,有的,只是淡然大方。 1541.第1541章 脱出困境之斗智1 再一次刮目相看,安紫嫣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着她低低的笑了,“近两年不见,然妹妹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大约是两年前,因为一个不小心的冲撞,她惹怒了安紫嫣,被她扔下蛇窟整整三日后才被救起,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昏迷中度过,待到她再醒来时,自己已经不在京城,而是在母亲的娘家。 其实,母亲是妾,在高门大院里,妾是什么?好听一点的说法就叫妾,但若是说白了,不过就是地位高一点的下人罢了,所以,这种亲戚,一般在权贵官宦之家都是不太会承认的存在。 但是,外祖家里儿子很多,就只有母亲一个女儿,所以舅舅们都对母亲极好。母亲走后,他们一直以为她和妹妹是国公府里的掌上明珠,又因为他们的身份之故,所以,他们一直不曾去找过她和妹妹。 只是,这一次蛇窟的事情闹得很大,舅舅他们听到了风声,大闹了国公府,将她抢了出来。 听舅母说,若不是舅舅他们态度强硬的将她带走,大约,她那时候就会死在国公府上…… 冰凉的蛇身在肌肤上爬过的感觉又滑又腻,蛇牙咬在血肉上的感觉依旧是那么清晰,毒液在身体里蔓延的声音她似乎可以清晰的听到,如今,她的血便是蚊虫也不敢叮咬,因为那样的剧毒,毒死一头牛也只需要一滴血就足够。 这么多年受的所有的苦与痛她都不曾遗忘,她不管国公夫人是为什么而死,可她至少知道一点:她和妹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谁,她们只是想要在这个大的孤寂的宅子里安安静静的活下去而已! 但是,就是有很多讨厌的人,她不由分说的闯入,毁了她们仅剩的东西…… 既然,上天不仁!既然,有人自作孽!那,她又何必仁慈?! 收敛了凌乱的思绪,安然浅笑如妖,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安紫嫣,就像是要将她的样子牢记的铭刻于心。 “姐姐客气了,你我也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曾经的她(安紫嫣),相当的直来直去,甚至可以说,她最是讨厌虚伪与客套,可真是没想到,两年不见,她也会客套的如此习惯。 不置可否,安紫嫣知道她说的没有错,时间在走,她们都变了,曾经一去不复返,变成了连她们自己都模糊不已、甚至遗忘的存在。 见安紫嫣一直盯着茶水像是在发呆,但是安然知道:这只是做戏,她不过是等着她先开口而已。 并不在意什么,安然几乎可说是恭声问道:“不知姐姐请妹妹来,是有什么吩咐?” 将手中的茶放回桌上,安紫嫣轻轻的拍了拍手,没有说话。 侍女迈着碎步手捧花盆疾步入内,规规矩矩的停在了安然的面前,将手中的花盆呈上。 “这几日新学了插花,听闻然妹妹一向喜欢这些,所以就想着,特意将此物赠予妹妹,以庆贺妹妹归家之喜。” 1542.第1542章 脱出困境之斗智2 “这几日新学了插花,听闻然妹妹一向喜欢这些,所以就想着,特意将此物赠予妹妹,以庆贺妹妹归家之喜。” 目光在看到那盆插花的瞬间有一刹那的讶异涌现却又在刹那间消散,安然笑着起身,行礼道谢:“然儿谢过姐姐。” 随在安然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想要从那名婢女手中接下花盆,可是安紫嫣的话却忽然传来:“然妹妹难道不想好好看一看,姐姐的这盆插花技艺如何?” 微微的顿了一瞬,安然摆摆手示意自己的婢女退下,深深的看一眼安紫嫣,她轻笑着说道:“姐姐第一次赠妹妹礼物,妹妹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 格外的将“欣赏”二字咬得很重,她知道安紫嫣这句话是意有所指。只是,她有些好奇,究竟是这个女人聪明?还是她的身边有她(安紫嫣)的眼线?要么就是说,她根本只是在诈她? 那件事进行的如此机密,她究竟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线索归咎到她的身上?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要用这件事真的达到什么目的,这不过是她初回家中给她的第一份见面礼而已,但是,她(安紫嫣)能这么快就怀疑到她,到底还真是让她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不过,这样更好,若是她太笨或者不经玩儿,那她岂不是要少了很多的乐趣吗? 将茶花端在手中仔细的端详,安然片刻后露出一抹小小的笑颜,“姐姐莫不是要考考我,想看看妹妹离家这些时日,是否生疏了学业?” “此话怎讲?”听着安然的话,安紫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饶有兴趣的反问一句。 将花盆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安然浅浅的嘟了嘟嘴,说道:“姐姐这盆插花确实技艺极好,只是,这并非出自姐姐之手,那一日在听雪居里,我们都见过的。” “哦?是吗?”像是已经想不起来,安紫嫣微凝着眉心的样子,隐约有些苦恼。 “嗯。”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安然的目光落在那盆茶花之上,品评道:“此花以叶盖花,不见花,却茶香四溢,既无花,却有花,当以心悟之,此花名为悟,就是那一日茶会上听雪居里摆着的花。” 就这样被安然拆换了谎言却没有丝毫的难堪,安紫嫣的脸上渐渐的扬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出口的话意味重重却难以分辨,“然妹妹很好的记性。” “姐姐过奖了,然儿不过是喜好这些东西,所以多留了一分心思罢了。” “是啊,早以前便知道然儿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境界。” “哪里哪里,姐姐过奖了……” 二人一来一往皆是客套有礼,可是交锋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上演了三百场,彼此间你一言我一语是互不相让,她们的战火由明转暗,却又处处可见。 终于,一番唇枪舌战之后送走了安然,安紫嫣站在门廊下望着她离开的地方,静静的发呆。 今日这一盆插花也不过是一个小小试探,她会怀疑她根本就是因为,她怀疑所有人。 1543.第1543章 脱出困境之斗智3 诚如毓筱所猜测的那般,茶会确实是她组织起来的,只不过,她的目的绝不是下毒害人,而且还是这种无差别攻击。不可否认,这一招其实用的很好,忽然出事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唯一一个没有中招的人只有澹台毓筱,她几乎是无可辩驳的嫌疑人。 可是,很明显,背后出招的人还不够了解这个女子,不知道她是那种哪怕是面对千夫所指、可只要是她没有做过的事,她就绝不会心有戚戚然的那一种人!说得简单一点:任世人如何误会于她,她没有做的事都不会变成做过,所以,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这些误会,与她何干?她甚至连解释都欠奉一句。 所以,想要用这样的招数伤害到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从这些思路中,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试探! 也许,是安然,也许,是她背后还有什么人,那个人在怀疑唐毓的身份,所以,这一局的目的不在陷害,而在试探。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她忽然就想到了很多东西。 首先的一点就是,安然与澹台毓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而她与唐毓,也不曾有过丁点交集,没有目的的去试探一个人,这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她可以肯定,安然的背后,还有别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安紫嫣并没有继续深究,一来,这个人并没有与她为敌的苗头;二来,安然离京两年,她连她认识了什么人都不知道,关于这个人,她根本无从推测。 可是,她却忘了一点:这个人,与他有关系的人并不止有安然,他还与澹台毓筱有关,甚至,很可能,与唐毓也有关。) 想到这里,许多事情她就能大概的连贯起来了。 —— 是有人怀疑唐毓就是四年前死掉的澹台毓筱,所以,那个人吩咐安然试探于她,于是,就有了听雪居里发生的事情。 虽然这样的试探听起来似乎有些靠不住,但是,往往人与人之间,可靠的从不是容貌,不是声音,也不是记忆,而恰恰就是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感觉! 只是,很明显,澹台毓筱应该也是察觉到了此人的目的,所以,她一反常态,没有表现出“清者自清”的态度,而是选择了积极的参与调查,甚至,她还制出解药来卖,弄出一副财迷的样子狠狠的捞了一把银子。 不得不说,这个女子,是真的很聪明! 当然,如果一切都如她所猜测的那般,安然也毫不逊色。 几乎可以判断,安然与她背后的人并非是合作,更有可能,是安然在听命于人。 安然从那个人那里接到了要试探唐毓的任务,所以,她开始了她一石二鸟的计划,在陷害唐毓的同时,又用从她这里盗取的血蝶来嫁祸于她,一方面,她(安宁)可以泄了私愤,另一方面,若是此事一旦被追查起来,血蝶被发现,追根溯源,她就要替她(安宁)背了这个黑锅。 1544.第1544章 脱出困境之斗智4 当然,这个手法中,还有一个她一直都难以勘破的难题,也是这一局的关键之关键——如何取走血蝶? 安家人养蛊都是有自己的手法与习惯的,这些血蝶是她养的,她分辨得出,但是她不明白安然是怎么取到手的。暂且先不提蛊室里的层层布置危险重重,就只说一点,就让她几度犹豫是不是她根本猜错了方向。 因为,安然她根本不会蛊术! 她(安紫嫣)是安家嫡系血脉,所以,这些东西本是她必须要学会的,但是安然和安宁,她们却不一样,若是没有特殊的方式助她们防御毒虫的伤害,她们长期接触此物,就一定会被蛊气浊气所伤,所以,她们应该都是没有学习过养蛊控虫之术的。 不过,最后,她意识到了一件一直都被她忽略了的事情,或者说,是一个她一直都忽略了的人——安宁。 这个不怎么说话的丫头自从进宫做了公主的伴读之后,就只有年节才会回家呆上个把天,这国公府对她而言,还不如个客栈酒楼,以至于她都忘了国公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想到了安宁,有一点她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为何景心公主会忽然要一个伴读入宫? 那时候,她们入国子监读书应该刚好两年,景心公主一直在国子监内学习课业,根本就不需要额外的再请一个伴读入宫。而之后,有了伴读的景心公主依旧如常,国子监的课业还在继续,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这个伴读?真的只是一个伴读? 而且,以安宁那样的性子,伴读?她是真的不像。 那么,是否可以怀疑,安宁入宫有着什么不可说的阴谋,所以,其实,安宁是会蛊术的,安然也许,也是会蛊术的…… 猜测与分析越走越远,安紫嫣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看了看空荡荡的庭院,转身回了屋子。 不管怎么说,暂且先盯住安然,看她是否会做些什么,再作判断吧。 ***** 皇宫*议政殿 早朝才刚刚散了,一直伺候在落华堂里的老宫女请了安公公的准,要求见皇上。 对这样在宫里伺候了多年的老宫女,皇上也是保留着一分敬重的,忙让安公公将她请到一旁的偏殿里。 “老奴参见皇上。” 下跪行礼,在宫里呆久了的人都是人精,不会因为年长了,皇上对她礼让了几分就恃宠而骄将尾巴翘到天上去。 伸手扶了老宫女,皇上忙道:“姑姑快请起,皇祖母请您过来,可是有事要与朕商谈?” 其实皇上心里也是有数的,这二月祭天就在眼前,一些具体的事宜,他还是要去跟老祖宗商量商量的。 “皇上就是通透,奴婢都还没说,皇上就已经知道了。” 还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能在宫女中混到这等位分,果然,说话都是要带着三分艺术感的。 “姑姑净是取笑。” 随意的玩笑了两句,皇上的銮驾已经备好,自然是随着老宫女往落华堂而去。 1545.第1545章 脱出困境之太皇太后1 落华堂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皇上才刚到了落华堂大殿的门外,便已经笑呵呵的开始说起了玩笑话,“这才刚下早朝皇祖母就遣了络念姑姑来堵孙儿,可是想念孙儿了?” 话音落人刚好进门,太皇太后一见便要起身,身后伺候着的宫女也忙去扶着,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迈步往门口走去。 皇上一看,当下疾走几步抓住了太皇太后的手,口中忍不住的念她几句:“孙儿都到了门口了,难道还能转身走了不成?皇祖母只管好好坐着,等着孙儿便是,怎么还着急的起身了?” 说着,他目光一转就扫向了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当下就责骂起来:“不懂事的丫头,照顾不好皇祖母,朕……” “皇上。”一声含着浅浅无奈的呼唤,太皇太后截住了皇上还没有说完的威慑,络念忙趁着这个机会使个眼色,让一旁的小丫鬟退了下去。 拉着皇上的手,太皇太后满是皱纹的眼睛昏花混浊,却是流连在皇上的面容上,许久都不舍得移开。 伸手想要摸一摸孙儿的脸,可太皇太后却发现,原来孙儿长大了,而她却太佝偻,已经够不到了…… 似乎是释然,她缓缓垂下了手,目光里隐约有些欣慰,但又好似是一种看不太懂的悲伤。 “如今皇上也长大了,祖母寻思着,怕是过些日子,就可以为皇上选秀女了吧?” 完全没有料到太皇太后会突然说起这样的话,皇上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下后,他避开了这个话题,拉着太皇太后往椅子边去了。 “皇祖母站了许久该累了吧,快些坐下,先歇歇。”说着,他安置了太皇太后在椅子上坐下,又顺手翻起茶碗,执壶为她倒一盏。 做完这一切后,皇上在太皇太后身旁的位置坐下,开始了此行的正题。 “皇祖母唤孙儿来此,要说的可是祭天一事?” 就像是没有听到皇上的话一般,太皇太后一直在默默的望着远方,那样子,就像是一尊慈老的神像在表达对世间最后的留恋一样…… 许久之后,太皇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缓声说道:“是啊,皇上登基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该祭天了。” 对太皇太后所说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的眸子里渐渐浸没了一抹浅浅的疑惑。 皇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觉得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祭天一事,本就该是这个时候,可听祖母的意思,怎么好像……等待了好久,却又不太希望它到来似的? 还有,皇祖母今日做的事儿,总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就是特别的不对劲! 始终都抓不住问题的关键,皇上也不再苦思冥想,想要直接问个清楚。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太皇太后却忽然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儿。 那些事儿都是些陈年旧事,甚至,有许多都是他出生前的事儿。虽然这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可是他并不感兴趣,只是鉴于打断长辈说话是一个非常失礼的行为,这才让皇上一直踏踏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她陈芝麻烂谷子的怀旧叙事。 1546.第1546章 脱出困境之太皇太后2 虽然这里面的很多事情都是他不知道,可是他并不感兴趣,只是鉴于打断长辈说话是一个非常失礼的行为,这才让皇上一直踏踏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她陈芝麻烂谷子的怀旧叙事。 具体说的是什么事儿,皇上记不太清了,他只是隐约听到,好像是说进宫前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总是政务繁忙所以太疲惫了,皇上竟然在此时昏沉起来,隐约间记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不过,其实他也只是道听途说。 依稀记得,好像,是衢州梦家…… …… 有些不太清楚自己此刻站着的地方,皇上几番打量都还是觉得这地方古怪,他竟从来不曾见过。 只是,还不等他心中疑惑自己为何在此,远远的,他见到了太皇太后蹒跚而来。 再然后…… 几乎是飘到了他的面前,太皇太后伸着手掌,终于可以摸一摸孙儿的脸。 并不在意皇上心里有多少疑惑,她只是浅笑着看着皇上,轻轻的、语重心长的说道:“路迢迢,世漫漫,皇上要走的路,总是不会太容易的,日后,祖母不在你身旁,你可千万,不能迷路啊。” 迷路? 有种想笑的感觉,皇上想告诉太皇太后,是她想多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迷路? 然,当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却是哪里都找不到了太皇太后。 心中一急,他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一瞬间的迷茫之后,他意识到,原来,那是个梦。 从小榻上起来,皇上出了帘子就见太皇太后正坐在外室,身后的丫头正在给她捏肩膀。 “皇祖母,孙儿……” 有些羞赫,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皇上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睡着了。 笑吟吟的看着皇上微微的窘态,太皇太后慈爱的关切,“皇上还是要多多休息,保重龙体才最要紧啊。” “……是。” 其实,是有些尴尬于太皇太后的态度的,可是皇上又还能辩解什么呢?他与年近古稀的老人聊几句家常,结果他却睡着了,便是他此刻告诉皇祖母他不曾不注意休息,怕是祖母也不会信了。既如此,他还不如乖乖的应下。 摆摆手让身后捏肩膀的丫头退下去,太皇太后招手让皇上伺候着,“洐儿,皇祖母有些乏了,你送祖母去屋里歇一歇吧?” “是。” 伺候着太皇太后在床.上躺下,皇上一直陪着太皇太后直到她睡着了才走,临出门前还不忘叮嘱宫女太监们要好生伺候,一旦有事可直接去找他。 最后这一句话,他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也吃了一惊,心里一直觉得怪怪的,好不生的,他怎么会忽然说这种话儿,怪不吉利的。 可是,偏偏又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让他觉得:这话,非说不可! 从落华堂里出来,皇上没有乘轿辇,走在平整宽敞的宫道上,他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步子走得极慢,皇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必是连路都忘了看,完全是在信步乱走。 1547.第1547章 脱出困境之脱困之法 完全理不出头绪,皇上不知道是不是“病急乱投医”,竟开口问了身后的安公公:“安子,你说,老祖宗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啊?” 一直跟在皇上的身后慢悠悠的踱步,忽然听到了皇上说话,安公公被吓得不轻,但还是努力的把持住没有显露分毫,毕恭毕敬的回了皇上的话,“皇上,此事儿奴才实在不敢妄言,可若是皇上不放心,可以寻太医来问上一二。” 其实,太皇太后的不正常他又岂会没有看出来,只是,他是奴才,他有几个脑袋敢妄议主子?可这是皇上问话他又不能不答,所以,也就只能出个这样的主意了。 而且,在他看来,太皇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上有个什么,那也是极为正常的。 大约是觉得安公公说的有理,皇上脚步顿了顿,吩咐安公公道:“安子,你去找个脸生的小太监去问问太医院的太医,看看太皇太后是不是有哪里不好。” “是。” ***** 小太监的手脚很麻利,不多时候就到御花园里来寻皇上了,可是从太医那里得来的消息,却是太皇太后一切安好,今日请的平安脉都无异常。 不由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了,皇上想着祭天的诸多事宜,便也就暂且将此事搁在一旁。 他确实很忙,每日里能睡的时间也不太长…… ***** 承德*九龙塔 终于是等到了正月十五这一天了,唐柒从几个时辰前就开始忙忙碌碌着,不知道究竟是在摆弄这些什么。到目前为止,能看到的,就只是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图,上面标注了天干地支,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符号文字,甚至,就连奇门遁甲中的八门也被标注在了上面,看起来颇为复杂。 坐在一旁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唐林一直看着唐柒忙忙碌碌,非但没有一点搭把手的自觉,反而有几分大老爷指手画脚的意思,抬抬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图,问了一句:“我说,小柒呀,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这办法,到底行不行?还有,今日到底是不是正月十五?你又是怎么知道今日是正月十五的?” 问题一连串的砸来没有让唐柒理他一下,倒是另一边坐着的,满身是伤的华枫和华清忽然转头看了过来,看起来,他们都有些在意,唐柒究竟是怎样在这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知晓日子的。 注意到华枫和华清两人的疑惑,唐柒这才淡淡的瞥了一眼净说风凉话的唐林,手下不停,应了一句:“没把握。” “没把握啊,没把握就好……啊?!什么?你没把握?!” 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世界奇观才会有的反应,唐林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在一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唐柒的面前。 “混小子,你没把握?!没把握你忙什么?耍爷呢?” 不理会他的咆哮,唐柒像是在赶苍蝇一样对着唐林挥了挥手,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起开起开,别碍事,一会儿耽误了时辰,我们就还得再在这里呆一个月。” 1548.第1548章 脱出困境之举杯邀明月 呆一个月?开玩笑呢吧?就他们留下的那点干粮,能撑一天就不错了! 不敢再跟唐柒胡闹,唐林讪讪的坐回了一旁的石头上,眼珠子随着唐柒的忙碌,不停的转来转去。 其实,根据唐柒的解释,此处是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其内又结合了五行与奇门遁甲之术,方才有了这个一会儿白雾缭绕,一会儿风云色变,一会儿层峦叠翠,一会儿又风暴雷电的地方。 而此时,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正是整个机关的最中央。 在上古的古籍中,天地阴阳讲求平衡之术,他们想要破解此处的奇门遁甲,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天地万物之力,重现此处的阴阳八卦,使其重归平衡。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取十五之时昼之日光,夜之月芒,以填补此处缺失的阴阳,来开启生死之门。 至于为何会叫做生死之门,唐柒摇了摇头,说他看到的古籍是残卷,也只有这些东西而已;而且,像这样的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这到底对不对得上,是不是真的,都还有待考证,所以,这一回他们到底能不能活,其实吧,还得看运气。 不过,若是论运气的话,他们是不是姑且可以认为,他们的运气都还不错呢? 九龙塔内机关阵法层层叠叠,可他们还不是成功的找到了华清?在这一处不明之境里颠颠簸簸,经历了各种怪异景象,可阴差阳错的,他们分散后却又重聚。以此来看,其实,他们的运气,是真的还不错! ***** 墨王府*安宸阁 莫使金樽空对月。 临窗静坐,屋子里一盏灯火都没有燃,宛如流水般的月光倾泻在屋子里,包裹着写满孤寂的心。 果然,他还是没有回来。 日子都过得有些茶饭不思了,毓筱觉得这样的状态真是讨厌,心里也许对自己有气,可毓筱更多的则是在埋怨墨宸。若是那家伙出门的时候肯给她留个只字片语,她又何至于担心至此? 可是转个念想一想,她到底又在担心什么? 墨宸这个人智谋无双,善谋人心,再加上他的身边又有武功高强的隐卫保护,便是真的遇上点什么,怕也是对方比他更麻烦! 可是…… 是了,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担心不已的原因。每每她想出一套站得住脚的理论来告诉自己一切安好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蹦出两个字——可是。 说他智谋无双,算尽人心的时候,她会想: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说他武功高强,身边又有高手保护的时候,她又会想:可是,天外有天,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 而今日是十五,她最需要“可是”的一个事实便是:无论沉睡之症是否好转,他的盈月之祭都是千真万确,根本动不得内力。 想一想前些日子她还想着她要等过了年节再离京,还可以与他一起过一回元宵佳节,却不想…… 果然,这世间的事儿,都经不起计划。 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酒樽,毓筱举杯邀明月,仰头饮下。 1549.第1549章 脱出困境之生死之门1 承德*九龙塔 子时已至,终于就要到了月正当空的时候,唐柒叫醒了正在休息的三人。 “都醒醒,起来了,时候到了。” 动作麻利的起身进入状态,三人站在唐柒的身边时刻准备着,就等着唐柒给他们指示,然后就离开这里。 其实,说实在的,他们都有些茫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门道,不过,他们知道唐柒所说的“时候到了”究竟是什么,这也就够了。 也是,他们要的,不过就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罢了,至于该怎么出去,怎么做才能出去,那自然是谁的行,谁负责。 目不转睛,唐柒紧紧地盯着面前设下的八卦大阵,因为有了阵法的作用,月光在进入阵法后变得清晰可见,他们都能看到:皎洁的光流转着光晕,正在一点点的充盈在阵法里,与不久前聚集起来的日光相互盘旋环绕着,隐约已经能看得出阴阳图的雏形。 就此看来,唐柒的猜测兴许真的是对的,看起来,他们的运气确实不算坏。 眼看着阴阳图在一点点的完善,几人都有些兴奋与紧张,身子也就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对于这样的氛围,唐柒觉得很好,如今是最后关头,是最要紧的时候,若是看到阵法成型就松一口气,也许才是真的意味着灾难开始。 深吸一口气,唐柒各看了三人一眼。 “各位,一会儿,都要注意了,脚踩在什么地方,都必须听我的指令,不要轻举妄动,切记!” 彼此对视,三人都郑重的点头。这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儿,没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子时过半,阴阳已成,四象与八卦已现。 聚精会神,唐柒专注的看着眼前的阵法,开始下达指令: “星阙,右行一步走兑位。” “华枫,左上两步入坎位。” “唐林,右上,经离位至震位。” 三人就位,唐柒向前一步,踩在了阵法的正中央。 转着头看向了三人,唐柒的目光里似乎有些读不出的东西隐约流出,可是,日光与月光的交替流转遮挡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始终不能看个清楚。 步走七星,唐柒的举止忽然变得奇怪起来,华枫和华清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看不透这其中的猫腻。 同时转头看向唐林,却只见—— 流转的日月之光下,忽动的身影就像是光下的影子,一闪而逝,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眨眼之后,那道黑影落在了唐柒的身后,再然后,他们就看到,唐柒的身子飞离了地面,就像是被飓风卷起的枯叶。 这一切的发生也不过瞬息之间,华枫和华清因阵法之故始终看不清楚黑影的样子,可是唐柒却看的真切,他看到:向他扑来的人,是唐林。 身子还没有落下,可是唐柒却不管不顾,双目发红像一头被刺激的猛兽,正恶狠狠的瞪着唐林,嘶吼一句:“唐林,你!” 身形轻盈的落在了阵法的中央,唐林看着摔在震位上的唐柒,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开了腔:“嘿嘿,小柒,让你小子老是小瞧我,怎么样?这一回阴沟里翻船了吧?终于给老子逮着机会算计了你一回!真特么的过瘾!哈哈。” 1550.第1550章 脱出困境之生死之门2 怒目瞪视,唐柒发红的眼睛瞪得老大,对着唐林骂的气急败坏:“你他娘的给我滚远一点!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啊?啊?!” 似乎是被这个样子的唐柒吓到了,唐林愣了一瞬后言语有些无措,缓了缓才骂了回去:“你……你这个臭小子,你凶什么凶?凶什么凶啊?!赶紧的给爷闭嘴!” 斥骂了唐柒一句后,唐林看着他一动不动、被困住的模样,忽然得意的笑了起来,扬了扬眉问道:“怎么?你是不是以为老子机关不精,就是不学无术啊?哼!小瞧人!好歹老子也是唐家人,是唯一一个看尽了唐家藏书阁里所有的书的人!在这世上,不会有比老子读的多的了!” 不知道是怎么了,听着唐林的这一句话,在那一瞬间,唐柒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那是一张所有情绪都濒临爆发的脸,比哭笑不得更难看,目光略微有些呆滞,他始终移不开目光的看着唐林,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说的话:“我听说,在咱们唐家,只有犯了错的时候,才会被罚关在藏书阁里,是要思过的。” 很显然是被唐柒说对了,唐林当即眉头一皱,臭着一张脸骂他一句:“他娘的!你小子就不会给老子说点好听的吗?” 忽然歇斯底里起来,唐柒像是被困在笼中挣扎的猛兽,连表情都是凶恶的。 “他娘的,你丫的是想听好听的,对吧?那你给老子放出来啊!放出来老子就跟你说好听的!啊!啊!” 是的,这一回,他必须承认,他是真的在阴沟里翻船了,他怎么就不知道这混蛋是什么时候,竟然在他布置的阵法上动了手脚? 对了,是的,一定,一定就是那个时候! ——那时候,他忽然跳出来问他有没有把握的时候! 他一直都有些奇怪,以唐林粗中有细的性格,很多东西他是绝不会嘴上去问的。更何况,那么明显要靠运气去赌的事情,他根本没必要问,原来,主意竟然是打在了这里。 只是,他不是阵法、机关、暗器都不精通吗?为什么能改了他的阵法?还能在此处设阵困住他?而且,用的还是唐家的独门绝技——七息。 所谓七息,这其中的“息”,其实是一种计时的方法,一息,也就等于是人的一个呼吸,而这个七息,是唐家在漫漫历史中研究阵法自创而成的,是一种困阵,可以绝对的困住一个人,七个呼吸的时间。 七个呼吸,这个时间很短,但若是一个绝世的高手,他则会告诉你,七息很长,长的足以跨越生死的距离。 七息,走完七星阵已经足够……不,其实他已经走完了,而七息的时间也已经到了,可是阵法还是没有结束……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不管唐柒此刻是在想什么,也不管他是怎样的暴怒,唐林都始终是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嘴里还是一句正经的话都没有。 1551.第1551章 脱出困境之生死之门3 “哎呦喂,还真是反了你个小兔崽子了!在唐家你我虽是同辈,可我这年龄,与你父亲都不差什么,你还敢跟老子称老子?” 眼看着唐柒似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唐林的神色隐约是变了变样子,抬手抹一把脸,他接着说了下去,没有给唐柒开口的机会。 “嘿嘿,你个傻小子,也不要跟我急,我知道你留了心眼没有把古籍的事情与他们说完,你就是憋着劲儿,想用你的命换我们三个生。 可是呐小柒,不是哥说你,你才多大?你的人生就此结束,你就没有遗憾吗?” “哟哟哟哟!看看,看看你这脸色,爷就知道,你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做,遗憾多的三天三夜都不定能说得完。 但是!爷就不一样了,爷在这里这么些年了,虽然活着,可实际想一想,这一直以来,跟死了也没什么差了,所以嘛……” 对着唐柒挤挤眼睛挑挑眉,唐林抛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其实吧,你们这算是成全爷了,知道不?” “当年,爷被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每天睁眼闭眼都是黑,一天天的除了坐着坐着坐着就再也找不到第四件事儿,所以,爷都觉得自己的命活的就像是一坨屎,一点价值也没有!可是,如今,遇上了你们,把这龟孙子的九龙塔闹了个天翻地覆不说,临了了,爷还能伟大一回,英雄一回,拿我那一条烂命换三条命出去,爷也是死得其所了,值啦——!” 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唐柒已经看不见阵法掩盖下的唐林,听着他的一声吼,他已经没有别的语言再能回应他的举动,只能扯开了嗓子,大吼一声:“值——!!” 看不清一切的发生也听不清他们所说的话,可是他们(华枫和华清)却都默契的明白了,在唐柒的话落之际,他们二人接上了腔,嘶喊一声:“值——!!!” 笑意浅浅,他仰望天空,眸子里写的是无怨无悔。 大约,这是唐林第一次摆出如此正经的表情,只可惜已经没有人看得到了,穿越着层层光亮,送来了他最后的声音,“小柒,咱唐家的爷们,要大胆的往前走,不要回头,不后悔!” “不后悔——!” “不后悔……” 看着所谓的生死之门在眼前一点点开启,唐柒却始终紧紧盯着声音消失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了白雾,一切一览无余,可是唐林却不见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在这世上存在过一样…… 生死之门,有死才有生,是要以命相祭才能开的门! 七息困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作用,可是唐柒却一直站着一动不动,好像并不而曾发现。 然,下一刻,他忽然发起疯来,猛然一下子向着唐林消失的地方扑过去,疯子一样刨着地上的泥土。 “去他娘的不后悔!你他娘的英雄了,不后悔了!老子后悔!老子本来还想着, 1552.第1552章 脱出困境之生死之门4 “去他娘的不后悔!你他娘的英雄了,不后悔了!老子后悔!老子本来还想着,一定要将你个老混蛋带回去,让你去见见心儿,好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其实还有亲人活着……你这个混蛋!混蛋!装特么的跟真的一样,让老子以为你真的不懂?结果!结果!!谁特么让你自作主张的?你个混蛋!不是说好了一切行动听我指挥吗?你个混蛋……” “阿柒,唐柒。” 几乎是紧随着唐柒过来,华枫和华清想要拉住他,可奈何这二人身上本就有伤,又加上唐柒这时候根本就是疯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二人都被他甩到了一旁,摔在地上。 大约是被唐柒的疯狂刺激到了,华清站起身后忽然怒气冲冲的冲了回去,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是不是每一次你痛苦了,就要用这样的法子去逃避?当年你毒发伤了阿宸的时候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你这么多年的年纪,到底长到那里去了?难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别人来替你背负生命本该承担的痛苦吗?” 一巴掌将唐柒打的有些懵,看着华清这张并不熟悉的脸却听着捻熟的话,唐柒有种怪异的违和感,可是,有一句话,却深深的刺到了他的心坎了,那么的疼。 这是旧事,在冥楼时候的旧事。 当年在冥楼里,为了控制他的毒,大家都没少出力,然而,毒是源自内力的,想要控制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终究,出事了,有人因为他的九毒死了,所以,他痛苦的不能自已,推开所有人,他告诉他们,他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他已经是一个怪物了,所以都离他远一点,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只是,阿宸……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怪小孩! 他不声不响的就出现了,很突然,让他措手不及,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毒掌打在了他(墨宸)的身上。 那时候,阿宸自己也是问题一大堆,因为一个寒冰莲子,本来能用的内力就是寥寥无几,又哪里能受得住他一掌。 可是,阿宸却淡然的抬手擦掉了唇角的血迹,温温的勾了勾唇角,稚嫩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带着狷狂:“你看,你的毒伤不了我,所以,以后你的毒,由我负责。” 就像是来通知他,阿宸说完这一切就转身走了,留下他一个人,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之后,真的就如他说的,他的毒由他全权负责了,而且,情况也真的得到了改善。 他很开心,可是,这一切却在知晓真相的那一天崩溃了…… 原来,克制九毒经的,是阿宸的血!可是,他本就寒毒常发,自己都难以自保,却又偏偏要每日为他取血…… 对于唐柒来说,他始终最没有办法承受的,就是累他人受过。也许,是因为本性之故,也许,是他从开始修炼九毒经那一日起就挥之不去的心魔,他太怕自己变成那个只懂杀人的怪物,所以,每每伤害到他人的时候,他都会失控,而情绪失控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九毒经的内力失控…… 1553.第1553章 脱出困境之最后的救援 也许,是因为本性之故,也许,是他从开始修炼九毒经那一日起就挥之不去的心魔,他太怕自己变成那个只懂杀人的怪物,所以,每每伤害到他人的时候,他都会失控,而情绪失控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九毒经的内力失控…… 当再一次为他稳定了毒素让他恢复清醒时,阿宸几乎去了半条命,不止是因为用了血,还因为他伤了他…… 那一次,星阙也打了他一个耳光,对他说的话,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她说:你记住,你的命是阿宸拿命保下的,要是不想让他死,就给我老实一点,若不然,我就先杀了你! 也正是因为这一句话,他还知道一件事:星阙帮助这里的很多人,是因为她心有怜悯,可是帮助阿宸,却是因为她心里有爱。 人都是复杂又矛盾的,怜悯在爱的面前,是微不足道的,这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如果真的爱护一个人,就一定要想他之所想。 原以为他会成长,但现在看来,心魔似乎一直都在,从不曾远离…… 生死之门已经打开,它在完全开启后只停留了一瞬便开始闭合,时间不多,看一看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的唐柒,华枫和华清对视一眼后,一人拉着他的一个胳膊向出口奔去…… 这道门是拿唐林的命换来的,他们绝不能辜负! 跨过了生死之门,他们从一片迷雾迈入黑暗,然后,他们感觉到的,是冰冷的水。 原来,从九龙塔的生死之门脱出去后,并不是如他们所想像的那样的出口,而是在避暑山庄山脚下的洛河中。 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在寒冬腊月里,若是贪玩儿的孩子不小心跌进了冰窟窿,那基本就是十死无生的结果。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是从水底出现的,上面的冰层那么厚,连个能让他们往外爬的缝隙都没有。 绝望在这一刻涌来,他们都清楚的明白:若是没有人在此接应,他们在这样的季节进入洛河,本身就等于死亡。 水太冷了,唐柒的精神状态不佳,而华枫和华清都还带着重伤,缺少空气的窒息感在折磨着他们,水下的压力在碾压着躯体,意识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透过水的月光晃来晃去,却无论怎么抓也抓不住,伸手一碰,就碎成无数斑驳的粼光…… 终于失去了意识,身上的衣裳吸了水沉重如石,拉着他们的躯体在水中一点点的下沉…… 忽然,洛河的水被搅动了,几道墨色的身影速度快的就像是鱼,穿梭在河水之中,向着三个人…… 原来,他们的好运气还没有用完,是暗冥带着人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们还带了破冰的装备。 将三人从洛河底救出来,暗冥只是安排了人照顾他们便走了。 唐柒没有受太重的伤,所以他很快就苏醒了。可是华枫和华清的情况都不太好,本来就受了不轻的伤,这一下受了凉就染了风寒,烧了好几日也一直不见好,让唐柒一直提着一颗心忙忙碌碌着,完全就没顾得上再去想唐林已死的事儿。 另外,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城,唐柒打算:等他们二人醒来,便立即回京。 1554.第1554章 二月祭天之冷菱之愿 皇宫 借着十五的元宵佳节,冷菱斗胆向皇上求了一件事。 那一日,她是深夜入宫,热闹都尽散了,灯火阑珊,她才出现在宫门外,要求见皇上一面。 终归是个特殊的存在,想要见皇上,于别人而言怕是一生最难的事,可于她而言,却是最简单不过。 御书房里,烛火已燃过了小半,皇上还没有歇息,听了太监的回报,他对此倒是颇有几分兴趣。 宣了人在御书房觐见,冷菱行过了礼却没有起身,蜷了蜷手指,她忽然向着皇上拜了一拜。 “皇上,民女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能够应允。” 不喜不悲的看着底下俯首在地的女子,皇上并没有什么意外,每一个来求见他的人,都是有所求的。 “哦?”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皇上放下手中忙碌的纸笔,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好整以暇的问道:“是何事?且说来听听。” 听不太出来皇上这究竟是何态度,冷菱的心里有些忐忑,却又想着:既然她来都来了,到了这时候,她是万万不能再想着退缩的事了。 心一横,她一鼓作气,将心里的所求一口气说了出来:“冷菱想要以一个假身份,到华国公府上,去做婢女。” 现在的她,太没有自由了,做所有的事情都在皇上的监视之下,虽然皇上说过了,不会对她的所为有太多的干涉,可是,进入华国公府一事,在表现上太可疑了,她不想给华国公府带去什么不必要的猜忌与麻烦。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请求,皇上明显怔了怔,不过倒也没有直接否决,而是很有礼貌的问了一句:“朕可以问问原因吗?” 咬了咬唇,冷菱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不说谎,低低的话语道出了心声:“因为,喜欢上了华枫。” 她知道,若是有可能的话,机会也只有一次。而面对皇上这样的人,他太聪明,撒谎是绝不可能骗过他的,可一旦让皇上发现了她的不诚实,那么,她就很有可能会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你想,嫁给他?” 似乎是觉得冷菱的话很难理解,皇上的表情是费解,是疑惑,眉头都快要被堆出的小山压垮了。 他是真的不太明白冷菱是什么意思。若是她想用药引子的事情作为要挟,来跟他交换条件,她完全可以将请求的内容变成要他赐婚,嫁给华枫。可是,偏偏不是。反而,是要去他的身边为奴? 这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可即便是她出身不详,但好歹也是尚书府里教养出的嫡女,该不会是想着要华枫收了她做妾吧? 当然,这些事情,她想也不要想!虽然他不知道冷江那个老匹夫有没有跟这丫头说清楚,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血芥引若是取女子之血,须以处子之血入药,方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所以,嫁人之事,她想都不要想! 然,出乎意料的是,冷菱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否定了:“不,我没想过嫁人,我想的,也只是离他近一些,可以看见他的幸福,仅此而已。” 1555.第1555章 二月祭天之醉公子离京 唇角有些浅浅的笑意浮现,看起来是那么的美好,可是在这美好的最深处,却有些不为人知的苦涩,暗藏其中。 也许,并不是“仅此而已”,而是,也只能如此而已…… 他的心里装着一个人,可那个人,不是她…… 有些惊讶于冷菱纯澈的感情,内心深处隐约的还有一丝嫉妒,皇上的唇角在看不见的地方弯出的弧度带着妖异,朗声大笑,他很是痛快的应下了冷菱所求。 讶异于皇上的好说话,但是所求之事达成的喜悦更让她有些高兴的混了头,一时间,她并没能注意到皇上内心所打的算盘。 ***** 墨王府 正月十九,毓筱还是没有等到墨宸回来,不过,他见到了另一个人,还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消息。 ——暗冥回来了,带回了“华枫等人已经脱困,不日将回京城”的消息。 不过,看着来去匆匆的暗冥,毓筱隐约的猜到:他匆忙离京,很可能是要去接应墨宸的。 不过,她不知道:墨宸需要人去接应,是因为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还是说,出了岔子,所以才需要接应…… 心已经不再似前几日时那般混乱了,毓筱静坐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将这些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她简单的收拾过自己的仪容后,打算出门一趟。 听雪居一事,皇上看起来似乎是不打算再查了,可是,难道不会觉得,皇上放弃的,有些太快了吗? 那里是醉公子的地盘,醉公子又是第一个掌握了线索的人,在他手里,也许有她不知道的东西,能解开这个谜。 只是,让毓筱没想到的,纸醉金迷外,她被人告知醉公子在昨日离开了京城,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想起要他帮忙去查阚泽的事情,毓筱立即就意识到,他很可能是回云山去了。 忽然间心思有些乱,毓筱懊恼的拍一拍额头,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 当日离开武城,她派出阚泽负责善后,召回一应人手,可是……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记忆里有一个断层——阚泽是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那些人是否都回来了?还有之前让他详查卢村之事,他究竟是怎么给她答复的? 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的记忆里都是没有痕迹的,可是意外的,她似乎并没有觉得阚泽的出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一开始,她以为又是因为灵珠而造成的记忆混乱,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混乱,她早已经习惯了处理记忆上的缺失。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而这些问题,让她的心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阚泽他……他似乎变了……又或者说,这是另一个根本不同的阚泽。 阚泽是她的近卫,负责的是她的安全,在这一点上,他一向做得很好。但是,自从这一次回京,阚泽对她的安危……该要怎么来形容这一种变化呢?并不是变得全不在意,而是……就好像,是观察,或者,是考察。他的态度,就好像是:在她有危险的时候,他会旁观,在观察她的危机处理能力。若非如此,那一日在香榭,她也不会被暗算以至于弄得一身秽物最后落入了圈套。 1556.第1556章 二月祭天之华禛的智慧1 而更让她觉得心底悚然的,是她发现:除了这些,他还在观察她,观察她的生活!就像是监视,而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不带有恶意的窥探,而另一个,明显性质恶劣。 所以,她几乎可以肯定的说,阚泽有问题,他很可能是被人掉包了。 回想过去,她认为最可能的出事地点是武城,而又因为记忆上的空白期与她的不曾怀疑,让她直接将嫌疑锁定在了那个神神秘秘的云山上,她觉得:很可能对阚泽发难然后取而代之的,就是云山的人。 只是,云山素来神秘,以她的能力,想要在云山查一件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才会将主意打在了醉公子身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墨宸曾经说过的那一句“在云上,背叛之人,似乎要经受诅咒”,总是在脑子里转来转去…… ***** 华国公府 静静的坐在屋里看着手中刚得来的消息,华国公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像是若释重负,又像是做了某种决断。 许多事情,他一早就知情,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是明哲保身,不让皇上对他华家动了杀心而已。 其实,从晟帝将蓝家盏鸢许配给他的那一日起,他就知道,皇上已经对华家心存芥蒂了,迟了千年的事儿,终究还是轮到头上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让皇上改了主意,他只知道,最后的最后,他爱的那个女子和她的蓝家都化作了青烟不存于世,可是华家却意外的并没有被皇上株连,是晟帝在大殿上说的法外开恩。 在那以后,华家在京城里寂静了好长一段时间,低调的几乎让人们都忘记了,京城里还有一户华姓之人,是千年家族,是当朝的国公。 再后来,皇上又赐婚了,大家闺秀,配得起他华国公的身份。但是他却知道,那个女子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冥楼中的杀手。 他相信,皇上绝不会小看他的情报力,所以,这是警告,也是试探。 他什么都明白,所以他装作毫不知情,领旨结婚。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在有了清儿后变得两难。那是他的女儿,却被皇上拉下了那个黑暗的深渊,可是,他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痛苦了很长的时间,那个时候,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是,他的心里却更加担心另一件事情——凡事都会有一个极限,这种微妙的平衡,它究竟能持续多久?究竟会是谁,是皇上,还是他,又或者是邪瞳,先来打破这个平衡? 终于,这一天到了,却不是他想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清儿,是他最最不希望的。 一个男人,为了帝王的不猜忌,婚姻装模作样,儿女不能保护,他恍然觉得,他这一辈子,就好像是白活了一样!难道,这就是他华家拼死离开云山想要的生活吗?! 这一回,为了清儿,他绝不能再退! 1557.第1557章 二月祭天之华禛的智慧2 一身清风傲骨,华禛站在皇上的御书房里,仰望天颜,可他却没有一分示弱。 这一回,他不想再装成那个维诺窝囊只知道明哲保身的男人,他要让上面的这一位看看,他华家人的风骨! 看着这样风质卓越的华禛,皇上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华家的来历他并不是不清楚,有这样的气度修养那是当然的,而他的这一点点惊讶,更确切的说,是在惊讶:他为何忽然不再伪装? 只是,想到了九龙塔那边才传回的消息,皇上顿时就了然的笑了。 果然,能让一个人做出的改变的,永远只有情。一个爱子女的父亲,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虽然知道了他为何而来,可是皇上却还是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国公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吗?” 态度有些玩笑,面对着华禛的卓然与严肃,皇上偏偏选择了最打脸的那一种——一笑置之的不在意。 并没有放在心上,皇上的打脸没有让华禛觉得难堪,他淡淡一笑,反倒是给了皇上一句奉承:“皇上睿智,想必是已经知道老臣到此,所求何事。” 依旧是浑不在意,皇上就像是忽然化身成了一个顽童,对华禛微微的耸耸肩,又摊了摊手,略无奈的反问道:“国公大人什么都没说,朕如何能知?” 也依旧是不温不火,华禛的笑意始终留在嘴角,淡然一语:“皇上说笑了,臣等为国效力,一举一动,尽在天子眼中,皇上又怎会不知?” 还是没有接下华禛抛来的球,皇上又将它踢了回去:“朕便是天子,也得要吃饭睡觉不是?” 暗暗的叹一口气,华禛知道:再这样下去该没完没了了,若是他不点明,皇上会一直跟他装傻下去,他今日也就白来了。 “其实,皇上知或不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臣所求之事,还望陛下隆恩。” 看华禛终于开了口,皇上点点头,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且说来听听。” 对皇上拱了拱手,华禛斟词酌句,将话说的很有技巧。 “皇上,老臣以为:这为人父的,求得,也不过是儿女的平安罢了。” 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却并不提及其他,这是他的智慧。活在京城权力的最中央,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有些事情,只适合心知肚明,一旦说出来,那就是生死的事儿了。 似乎是有意的在为难华禛,皇上的话也说得很是刁钻:“朕是这江山百姓之主,天下万民皆是朕的子民,若是他们克己复礼,朕自然也是希望他们都能平安的。” 面对皇上如此刁难,华禛再一次对皇上拱了拱手,沉声道:“养不教,父之过。”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皇上忽然就笑了起来,看着华禛的眸光倏然转冷,一句感叹,意味不明,“国公大人可真是位好父亲呐!” 像是没有看到皇上的冷厉,华禛又一次拱手,谦声道:“不敢,是皇上过奖了,有道是:君仁臣贤,父慈子孝,都是皇上治理有方。” 1558.第1558章 二月祭天之华禛的智慧3 冰冷的笑了笑,皇上出口的话没有温度,“国公大人好口才啊,不过,怕只怕,只有国公大人是这么想。” “还请皇上放心。”皇上话才刚落,华禛立即接过话来,大作保证:“老臣定然好好教导子女礼仪孝悌,断不会让他们做出不轨之举。” “若能如此,自然甚好。” “谢皇上,谢皇上隆恩。”像是怕皇上会反悔似的,华禛当即谢恩,可是还是没能拦得住皇上下一句话的转折。 “哎,国公大人先别忙着谢恩,朕还有些话,没有说完。” 脸色倏然变得难看,就像是遇上了倒春寒的农夫,华禛沉默了片刻后,又一次拱手,沉声道:“但凭皇上吩咐。” 没有办法,谁让他面对的是君?他可以隐晦的暗示皇上他有实力给他制造乱子,但是却不能真的公开与他叫板。清儿确实曾经是星阙,若是他不能争取到皇上的妥协,也就意味着,清儿以后的日子,必定是再没有一日的太平。于公于私,他都只能投鼠忌器,委曲求全。 只是,制约是相互的,他今日的态度,想必皇上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对于清儿,若是他(皇上)当真什么都不曾顾忌,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再去想什么君臣之道了,必是要让他见一见,什么才是云山的华家! 不过,显然,皇上是聪明人,没打算用华清的生死去赌华禛的底线。 “国公大人也别担心,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不过就是……”说到此处,皇上似乎颇为苦恼,犹豫着用笔杆子戳了戳额头,开口隐约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错觉,“朕这里呢,有一个婢女,想要送去国公大人的府上伺候枫少爷,只是不知道,国公大人意下如何啊?” 完全是出乎意料了,华禛是真的没想到皇上竟会提这样的要求,这样好似玩笑的要求! 他乃是一国之君,什么时候,连安排丫鬟伺候这样的小事儿都需要他一一过问了? 当然,若是他另有所图,比方说,他是想要安插“眼睛”在华家替他监视华家的一举一动,那么,他确实有可能送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来华国公府做事儿。可是,却不该是这样大张旗鼓的送进来啊?难道……皇上是怕他发现了暗桩会私下处理了?那……他安插这样的一枚明棋,他华家上上下下必定会对这丫鬟多方防范,这岂不是相当于一颗废棋吗? 并不懂皇上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可是华禛却知道,若是他不答应皇上的这个要求,那么关于清儿脱离冥楼,从此只做华清的事儿,皇上也一样不会应允了他。 一个很好做出的抉择,华禛拱一拱手,领旨谢恩:“多谢皇上赏赐。” 虽然暂时还不能知道皇上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是这件事却是摆明了,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再说了,不过就是府上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一双不知道是敌是友的眼睛,他们只管多多提防,也就是了。 1559.第1559章 二月祭天之回京 墨王府 是夜,天气并不算太好,黑漆漆的夜空中寻不到一颗星子,略感压抑的天空,就像是有谁在暗中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马车火急火燎飞驰着,踩着寂静,嘶鸣着停在了墨王府的大门外。 从马车上下来,暗冥带着一身浓郁的血腥气,急匆匆的出示了墨令,对着守门人低语几句,吩咐了些什么。片刻后,几道身影落在此处,将马车上的人一一抬入了王府内。 粼粼的细雨忽然飘洒下来,车木浸湿后,水珠儿滴落在石板地上,留下些浅粉色的痕迹。 可以说是损失惨重,暗冥接应到墨宸的地方,其实离京城并不太远。那一日,若不是他带人赶到,那一战,还真是有点结局难料。 事情还是得从十多日前的那场大火说起,蓝盏鸢因为腹部的伤口失血过多最终昏迷,截杀之人将他们一路追赶至山洞,最后放火烧山。墨宸他们到的还算是及时,强闯火场也确实救出了蓝盏鸢,但是付出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折了不少的人在那场大火之中,就连他自己,也有不少的地方被烧伤。 本就因为事出突然来不及调遣太多的人,前来接应的人又有近半数折损在火场之中,当他们再一次遇到截杀之时,情形几乎就是捉襟见肘,只剩下了狼狈的四下窜逃。 而另一边,太皇太后欲除蓝盏鸢之决心,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或者是吓唬她一下了事的。截杀还在继续,一批又一批的暗杀者,就像是一层又一层、永远不会消弭的海潮,就隐在某个黑暗之中,像潜行的毒蛇,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终于,在距离临城不到二十里的地方,他们遭遇了最大的危机——墨宸和赤风深受重伤,蓝盏鸢因为伤口始终得不到妥善处理最终感染危在旦夕,而除他们三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生命。 这一战,若非暗冥及时赶到,那迎接他们的,将会是全军覆没。 也许是自家主子那一身的狼狈刺激了他们吧,暗冥所带的人打了一场极血腥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厮杀是相当疯狂的,当一切完结后,在战场上,他们竟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曾找到。 他们在临城逗留了三日,因为他们的队伍需要休整。 蓝盏鸢的伤一刻都不能再拖了,墨宸当机立断,带着一身重伤为她治疗,当做完一切的时候,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简直吓坏了赤风和暗冥,也好在,他一向都命大,昏迷了两日后苏醒了过来。 再次上路,他们马不停蹄,又经历了两次截杀之后,他们终于回了京城,回了家。 踩着慌乱的脚步声跑进了安宸阁,红裳的敲门声就像一阵急雨打在毓筱的房门上,“小姐,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毓筱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在梦里,她看见墨宸全身是血,似乎是在跟她说着什么,可是她听不清楚,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开开合合。 1560.第1560章 二月祭天之回京2 拼命的跑,她不停的在跑,心里只是想着,若是能离他近一些,或许就能听到他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不管她怎么跑,墨宸始终都在离她那么远的地方,始终都让她够不到…… 心急如焚,歇斯底里! 毓筱只觉得五脏六腑就像是全数被置于炉火之上般,备受煎熬。 她嘶吼,她大喊:“你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她却发现: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惊慌,惊恐。 毓筱一下子变得茫然无措,就像是迷路的小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又透着可怜,却是莫名的让人生出一种错觉来,忍不住的想要邪恶一分,摧毁了这种弱小。 “咚咚咚……” 耳边如疾风一样的、宛若鼓点的声音有力的在响,毓筱惶然四顾,想要找到这个声音的源头。 恍惚的,她看到墨宸的身后像是架起了一排排的战鼓,“咚咚咚”的擂鼓声气势如虹,可是,她却看不见敲战鼓的士兵…… 还来不及表达内心的惊悚,“小姐……小姐……”,一阵悠远的呼唤声在遥远的地方回荡开来,可是,当她细心去寻,却又恍惚间觉得,那声音就在耳边…… 压住心惊,她隐约辨认得出:那是红裳的声音。 是红裳在唤她吗? 似乎听上去,她好像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可是,红裳又在哪里? 急切的找寻,毓筱发现:四周的一切都在凌乱的变化着,漫无目的的奔跑,她的心就像是要被燃烧了一样,灼热、疼痛…… 猛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梦境的顷刻脱离让她有一瞬间的迷茫,而后她便急匆匆的下了床。 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外的红裳。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细雨淋湿,满脸的慌张与着急,看到她(毓筱)的那一瞬间的惊喜,还有匆匆的言语:“小姐,快,快,宸世子他们回来了,都受了重伤。” 惊梦的一身虚汗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散去,红裳的一句话,就又让毓筱如坠了冰窟,心一下子就冷到了极点。 都顾不得去穿一件衣裳,毓筱只着里衣就匆匆的跑进了绵绵细雨中,全然感受不到初春细雨的冰冷,此时这一刻,她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也只是墨宸的受伤…… 果然,担心总是有道理的,就像是预感,想着自己方才那个满是血色的梦,毓筱的脚步不由的又加快了三分。 只想要立即就看到他的脸,看看他的伤,虽然在理智上她都明白,看或不看,并不能改变任何现状,可是不能亲眼看一看,她的心总是忐忑的,猜测始终停不下来,让她的担忧,就像是蓄积起来,即将决堤的洪水…… 细雨加夜幕,对视线的阻隔很大,毓筱还没有跑出安宸阁的大门,便迎面撞上了一具满是血腥气的躯体。 伸手揽住了毓筱即将摔倒的身子,那双手臂虽然搂得很紧,但是毓筱还是感受到了它隐藏着的无力。 “筱筱,跑这么快,是要去哪里?” 1561.第1561章 二月祭天之回京3 轻言细语在细雨中多了许多的暧昧,微带着虚弱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湿热的气体就倾洒在她的耳蜗与脖颈,毓筱一下子就敏感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向后躲了躲,却忘记了某人此刻正身受重伤的事实。 被毓筱这一躲牵引着,墨宸脚下的虚浮感更重了一分,没能稳住身子,他揽着毓筱,一同摔在了地上。 石板铺筑的地面很硬,摔下去的感受绝不会太好,为了不让某人摔到,墨宸使劲的箍了箍手臂,将毓筱换到了他的正上方。 “砰——” 两具身体重叠着摔倒在雨幕中,慌慌张张的从墨宸的身上爬起来,毓筱看着双目紧闭的墨宸,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就像是失去父母的孤兽,看得人有些心疼。 本来只是想要逗一逗这个丫头,可是很明显,墨宸的玩笑开得有些不合时宜。 心猛然发紧,微痛。手臂一抬,轻轻使力又将她抱回到怀里。墨宸轻抚着毓筱单薄的脊背,轻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筱筱,不要担心,我不会死的。” 要我再一次留你一个人在这世间,我怎么会舍得? 内心的念头生出的很自然,就像是水到渠成,可是墨宸却困惑了一瞬:再一次?为什么是再一次?难道,曾经,他曾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那么的悲伤,墨宸紧了紧抱着毓筱的手臂,将脸深深的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嗅着属于她的味道,墨宸的心才微微的有了一分安宁,贪恋着这样的味道,他抱着她一直都不曾松开手。 天上的连绵细雨还在下,墨宸还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经雨水冲刷后的血色已经转淡,但是血腥气却还是无处不在,也牵动着毓筱的担心,无处不在。 “墨宸,你快松手。” 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身上起来,毓筱尽可能的支撑起身体的重量,生怕会压到他。虽然知道他方才的行为不过是玩笑,可是他受了重伤,却是事实。 只是,墨宸的手臂就像是钳子将她紧紧钳住,她不敢用太多的力气生怕伤了他,可不如此,她就只能任由他这般抱着,完全就是一个僵局。 一时间是无奈又气恼,毓筱只想大骂他一顿,好解一解自己一肚子的郁闷,可是,话还未出口,响在耳畔的低喃却让她瞬间软了心扉。 “丫头,对不起……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 一股莫名的虚弱感充斥其中,若隐若现的祈求之意好像是她的错觉,可又偏偏,直入心扉,让毓筱的心一瞬间就软的一塌糊涂,隐约间还有几分微弱的疼痛,丝丝扣扣。 对不起? 他是在向她道歉吗? 可是,他为什么? …… 有点像胡思乱想,可又似乎并不是,在这一刻,毓筱的心是极其宁静的,似乎转动思考的,只是脑子,而所想的问题本身,于她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又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法一般,毓筱听话的没有再动上一动,只是,维持着这个不压着墨宸的姿势对她而言,实在还是有些困难了,毓筱坚持了再三后终于有些撑不住了,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个,你好了没有?我……我实在是不行了……咱们……咱们先起来吧,啊?” “……” 1562.第1562章 二月祭天之回京4 没有得到回应,毓筱在力竭的基础上又努力的再坚持了片刻,只是,她是真的再也撑不住了。咬了咬唇,毓筱终于又一次开口了:“墨宸,你到底好了没啊?若是还没好的话,那……咱们回去……再继续,行不?没必要……” 呶,看看这绵绵细雨下的,天还这么冷,大半夜的躺在安宸阁的大门外,也就是她知道墨宸这会儿心里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别扭,这声音,让人一听就无法不心软,可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二人是脑子有病呢! 然而—— “……” 还是无声,墨宸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一点回应都不曾给她。 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毓筱这时才发现:墨宸原本箍得很紧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身下原本透着暖暖温度的躯体,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滚烫。 心一下子就变得不安,毓筱麻利的翻身起来,着急的唤着墨宸的名字,同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被他额上的温度吓到了,这种程度的发热着实有些骇人了,毓筱急切的想要叫人,环目四顾,这一下才发现:原来,不光是红裳,就连赤风和暗冥,也一直都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他们。 一时间有些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受,毓筱觉得脸有些烧红,冰凉的雨水落在脸颊上让她微微的打了个冷颤,却更让她意识到:墨宸此刻的状况,实在不太好。 顾不得其他,她急忙招呼了几人来帮忙,一同将墨宸送回了安宸阁的卧房内。 心里有些愤懑,毓筱看着高热昏迷还重伤累累的墨宸,简直是一肚子的恼火想要骂出来,可是看一看某人难得虚弱的样子,她又忽然觉得很想哭,眼睛又湿又热的,难受的要死。 已经为墨宸换过了衣裳盖好了被褥,赤风和暗冥都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等着毓筱来为墨宸诊一诊脉好开上一两服药什么的。只是,等了半天,二人却只见毓筱一直在看着墨宸发愣,丝毫都没有要为他诊治的意思。 对视一眼,赤风和暗冥都有些不解,不过,此刻他们更多的,是着急。他们可是很为自家主子担心的,要不是主子非要坚持着自己进来见毓筱小姐的话,他们定然是要将他抬进来的。 只是,没想到,主子原本是不想让毓筱小姐担心的,可偏偏他自己“闹别扭”,身子又不争气,结果淋了点小雨风寒就又发了起来,到最后还弄到自己昏迷让毓筱小姐吓得不轻,这下可就不是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不够贴心了。 不过,虽然看主子的笑话很过瘾啦,可是,还是赶紧的给主子看看吧,这样的高热一直烧着,要是烧出个好歹来,这墨王府的天可就要塌了! 琢磨着办法,赤风想要对站在毓筱身后的红裳使个眼色,由红裳来提醒一下毓筱治疗的事情。只是,谁能想得到呢?他们两个人,真的是太没有默契了! 赤风使劲的盯着红裳的脸,一个劲儿的希望她能往他这里看上一眼,可红裳却一直看着毓筱,就好像毓筱的脸上开出了一朵什么稀世的奇花似的,让她始终都不曾转一转目光。 1563.第1563章 二月祭天之回京5 终于是等不下去了,赤风担心的去看了一眼墨宸,可偏偏这个时候,红裳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赤风一眼,却发现赤风正在看着墨宸,只以为是此时的气氛太紧张,自己错觉了。 不过,小姐是要就这么一直看着宸世子吗?难道,她不去为宸世子断脉诊疗吗? 内心的疑惑实在让她有些忍不住了,终于,红裳上前一步在毓筱的身边低低的问道:“小姐,您不去……给宸世子,看看伤势?” 终于,终于是说了,虽然与赤风的感应完全没有同步,但好在,结果与赤风所期盼的并没有差别。 恍惚有种泪流满面的凄然感,赤风忽然什么都不想说,心累。 哎,这些年跟着主子,他也真是够了,内心早已经被虐的遍体鳞伤了…… 有种被人戳中了短处的尴尬,毓筱僵了一僵后干巴巴的笑了笑,对红裳说道:“我这不就打算去了嘛。” 然而,她的内心却是这样的:看看伤势?看什么看?!本姑娘还以为他铜皮铁骨,不需要治疗呢! 虽然是满心的不乐意,可是身体却是如此的诚实,三两步就来到了墨宸的身边,更是连查看伤势的动作,也只是看似粗鲁,实则小心,甚至连弄疼他一分,也是不愿意的。 随着查看伤势的时间越来越长,毓筱的脸色也是一寸一寸的变得难看无比,眸子里就像是结了冰晶,冷的就如同那割断生命的冰刃。 这一种愤怒是异常冷静的,是一种暴风雨前压抑的平静。 真的是完全被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给骗到了,以为他还能自己走进来,还能抱着她“闹别扭”,虽然最后发热昏迷了,可是她总是以为他也只是风寒重了些罢了,却没想到,原来,他身上竟有这等重的内伤。 以她作为大夫的专业态度来看,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样的伤,若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怕是早已经横尸一具了!哪里还有给他折腾的机会? 其实,她心里明白:他这样做,也只是不想要她担心而已。可是,毓筱是真的不知道她究竟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生气。若是他真的不想要她担心的话,难道不是应该乖乖的让赤风和暗冥抬他进来吗?逞这些强,又有什么用?! 默不作声的为墨宸上药、包扎、开药,到最后收拾东西离开,自始至终,毓筱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不知道她还能说点什么,也同样害怕:一旦她开口,不一定是先出声,也许是先落泪…… 几乎是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毓筱将随她到此的红裳关在了门外,身子无力的依靠着门扉滑落,她忽然觉得:也许,她确实应该离京了。 她想,她若是不在这里,墨宸也就不再需要费那么多的心力,就只是为了想隐瞒她便这样折腾自己残碎的身体了…… 只是……难道,对彼此在乎的人,就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相处吗?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为了她,更多的珍爱自己一些呢? 1564.第1564章 二月祭天之混乱的感觉 不得不说,墨宸身体的恢复速度还是相当不错的,那样的高热只需要一夜就退了下去了,还真是出人意料。第二日一大早,当毓筱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墨宸正坐在她的床头,手中还拿着一块毛巾。 一时间有些发懵,毓筱看着墨宸手中的毛巾有点转、绕不过弯来。 本是打算送毛巾的,见毓筱醒来便转头看向了她,却见她半晌也只是盯着他手中的毛巾不说话,心下了然,墨宸轻轻换一晃手中的毛巾,很是善解人意的解释道:“昨日夜深,害筱筱淋了些雨,有些发热。” 似乎是很惊讶,她猛然瞪大了对着墨宸眼睛眨了眨,那目光,就好像是在说:你是在说我吗?我发热了?? 内心的感觉有些奇异,就好像是,墨宸跟她开了一个不太能让人相信的玩笑。 将信将疑的看着墨宸,毓筱在寻找些破绽或者开玩笑的痕迹,毕竟——明明就有人身受重伤淋了雨发热严重到昏迷,怎么反而第二日晨起,被照顾的人反倒是成了她呢?这根本没道理!对,一定是她还没睡醒! 闭上眼睛又躺回了床榻上,毓筱觉得:一定是她挣开眼睛的方式不太对。 然而,当她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再一次看见墨宸时,毓筱恍惚的生出了第二念:难道,昨夜的一切,其实都是梦? 好像忽然一下子恍然大悟似的,毓筱一锤手掌:对嘛,墨宸哪里有那么容易受伤嘛!看起来,很可能是她发热烧得脑子糊涂,又因为这些日子总是在担心他,所以,这才做了不好的梦吧? 这么想着,毓筱又一次躺回到榻上,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只是……不对!猛然一下子又从床榻上弹起来,毓筱长着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墨宸,内心的活动凌乱又活跃:对啊,如果是梦,怎么可能感觉那么真实?如果是梦,墨宸又是在什么时候回了府的?如果是梦…… 不对,现在还去想这些如果做什么?想要证明到底哪一个才是梦,不是有个最直接的法子吗? 近乎粗鲁的一把抓住了墨宸的手,毓筱四指轻扣腕脉,便开始探脉诊病。 从毓筱醒来直到此刻,墨宸一直看着她奇奇怪怪的各种举止,不由的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她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他只好任由她所为,乖乖的伸着胳膊让毓筱探了脉。 脉象很弱,各种内伤都非常严重,虽然脉象隐有恢复之势,可依旧是足以让普通人丧命的重伤。 心里有种“果然还是如此”的感觉,却又隐约的在为这不是一场梦而感到气恼与悲伤,毓筱深深的呼吸了三两下,告诫自己:一定要将自己烦乱的心调整好。 拧着眉看着坐在她床侧的墨宸,毓筱终于意识到:原来,他手拿毛巾坐在这里,根本就是在照顾她的风寒。 有种满头黑线的感觉,毓筱的眉心又紧了两分,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开了口:“墨宸,你伤势不轻,这才刚刚有一点气色,不要随便乱走。” 1565.第1565章 二月祭天之情初定1 有些奇怪的看了毓筱一眼,目光中似控诉又似指责却又像委屈,墨宸有些不满的说道:“我也不想不是?可是谁让某些人这般不争气,不过是淋了点小雨就烧了半夜,让人放心不下?” 被墨宸这样的语气弄得有些尴尬,毓筱抬手揉了揉乱糟糟的脑子,忽然有点替自己的抵抗力感到担忧。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还不至于淋点小雨就要发热吧?看起来,她似乎得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了,不能老是仗着自己医术好,就对一些忧思焦虑的事情不加制止,任意妄为。 “……筱筱昨夜生病的时候……又是哭又是喊的,是不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 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瞬,毓筱在那一刻的表情是又呆又萌的,内心是无比崩溃的。 听得出来也看得出来,墨宸问出这个问题也是经过犹豫的。只是,那既然都犹豫了,就干脆不要问了不就好了,干什么非要说出来呢?难道他不知道,有些问题,问出来容易让人尴尬吗? 可忽然念头一转,毓筱又觉得:也许,这会是一个机会,好让她能治一治墨宸身上的那些坏习惯! 扯着嘴角僵硬的微微笑了笑,带出了些莫名的苦意,毓筱看着墨宸的眸子软绵绵的,一不小心就会让人生出无限怜惜。 “墨宸,有些事情,我知道,其实你只是不希望我担心,只是!”猛然抬眸正视着墨宸的眼眸,毓筱在用她全部的眼神、仪态、言语等,来表达着她的认真。 “只是,我希望,你能事事都为自己考虑一分,若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的,这样,我才能真的安心,才能真的不担心。” 明显的愣了愣,墨宸忽然间笑起来,唇角飞扬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毓筱曾经的认知,有些疑惑的同时,心里还有些恼:她又不是在说笑话?!她如此认真的态度,这家伙是打算就这样敷衍她吗? 在那一瞬间,毓筱心中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念头,想要将某个笑的肆意的人,直接用被子给捂死就算了。不过,好在墨宸开口的很及时,打消了毓筱这种危险的想法。 “筱筱,这是在担心我吗?” “废话!”若不是在担心你,难道还是在担心我自己吗? “筱筱这样的话,可是承认了,你在意我?” “废……”猛然意识到墨宸这话的意思,毓筱的话戛然而止。然,下一刻,似乎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毓筱鼓着眼睛瞪着他,很是理直气壮的反问了他一句:“是在意你,如何?不行吗?” “呵呵……”清越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极好听,就像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风铃,又像是空谷绝响,透着空灵的妙韵。墨宸的眼神在这一瞬变得缠绵又温柔,似乎是要用眼神将她融化了一般,低沉微哑的声音柔似轻纱包裹着她的心扉,轻轻的问一句:“那筱筱,是不是愿意了?” 1566.第1566章 二月祭天之情初定2 被他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弄得很是羞涩,毓筱的小脸上一点点的爬上了红晕,只觉得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两难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心一横,忍不住爆发了。 “我……你……你这个时候还想着这些,是嫌命长了?我告诉你,若是你总是这样不在意自己,我才不要在意你!” 话说的响亮,可是才刚说完,她就觉得真是难为情到了极点,心脏是怀揣小鹿的“砰砰”直跳,脸颊热的似乎能煮熟了鸡蛋,更有墨宸那棉柔悠长的目光如炬。 再一次躺回榻上,毓筱翻个身背对着他将自己躲起来,极速的呼两口气出来想要平复一下狂乱的心跳,同时也希望能缓一缓脸上灼热的温度。 他们这样,算是……确定了感情吧? 一直都在担心着他,她心里很明白,他于她而言,已经是极重要的人,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就这样遵从了内心的感受是不是对的,在内心深处,关于她是谁,墨宸喜欢着的人又是谁,这些东西总是让她耿耿于怀的一点,虽然两个从形式上来说两者都是她,可是女人就是这样,一旦遇上了感情,总是既小心眼又不讲道理的,斤斤计较着每一件事,包括对自己。 只是,看着墨宸温柔的似乎能融化了一整个冬季的笑,忽然间,将这些东西都被毓筱丢在了脑后,被选择性的忽视了。 幸福的这一刻只想要心向幸福,隐患或者问题,总是会被潜意识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只等着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它猝不及防的冒出来,便会摧毁这本不坚固的“上层建筑”…… 就着毓筱身后的地方睡在了床榻上,墨宸从身后轻轻拥住了毓筱,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墨宸唇角的浅笑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丫头,再睡会儿吧,陪我一起。” ***** 也真是能睡,一觉醒来时天已经昏黄,屋子里燃着烛火透出些暖暖的感觉,毓筱饥肠辘辘的揉着眼睛茫然四顾,只见墨宸不知何时已经换了衣裳,此刻正倚在床头翻看着一卷书。 就像是依恋主人的小奶猫一样,毓筱翻个身蹭进了墨宸的怀里,眨一眨眼睛,揉一揉肚子,她微带沙哑又软糯的声音撒着娇,透着几分楚楚可怜:“饿~” 眸光中满是怜爱,墨宸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尖,一副“就知道会如此”的模样,将她从怀里抱出来放回到床榻上,道一句:“等着。” 起身下床对着门外的人吩咐几句,墨宸又转身回了屋子。看着赖在床上不起身的某人,他没有苛责与催促,而是将洗漱的一应用品,都给直接备在了床榻边。 有些小小的羞涩,可毓筱却没有拒绝这样的好待遇,任由墨宸为她打理着一切。 有种甜如食蜜的感觉,毓筱觉得自己好像很奇怪。其实,他们之间,也不过就是彼此确定了心意而已,为什么会感觉,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呢?就好像,此时此刻,墨宸为她做的这些,都有一种甜甜的味道,而曾经……曾经是什么样子的,她好像都忘记了,不过,这个时候,管曾经做什么? 1567.第1567章 二月祭天之平安归来 混在人流中悄无声息的入京,马车在走过了大半个京城后在华国公府的偏门外停了停,而后又缓缓的驶离。 送走了他们兄妹二人,唐柒终于可以一个人霸占整个马车,敞开了四肢摆一个“大”字型睡在马车里,舒展四肢的感觉,那真叫一个惬意。 对驾车的人吩咐一声:“先回巧手坊”后,唐柒便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小憩片刻。 这一路上,他就跟个丫鬟似的伺候着那一对昏迷不醒的兄妹,忙上忙下的可真是难为死他了,简直是累的要少活二十年。 原本的打算是想等他们二人醒来了再动身的,可谁知道这二人光是发热就好些时日,耽误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所以也只能在二人的状态稍有好转的时候,就选择回京了。 不过,好在这一路颠簸,二人并没有病情恶化,若不然,他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毕竟…… 有些事情他总是避讳着不去提及,但是却并不代表他会忘记,甚至,越是不提及的,越是深埋心底,痕迹深刻。 不过,这一下好了,他的互送任务已完成,等他回到巧手坊好好休息一下,将自己整理一番后,就可以去跟阿宸那家伙复命去了。 ***** 巧手坊 下了马车看着古朴平凡的门面,唐柒内心微微有几分感慨,恍然间有种游子归家的感觉。 看来,他是已经将这里当做家了吗? 家?好像,感觉还不错! 好几个月没回过这里,此时此刻,他只想要飞快的跑进去,去看一看唐心是否过得好。 健步如飞,唐柒几乎是脚步生风的穿过了巧手坊的大堂入了内院,就看到了那个一如既往坐在台阶上鼓捣暗器的人儿。 目光有些傻傻的,她就坐在门廊前的台阶上,身边堆着不少细小的暗器,都是些精细的活计,可是她却能将它们“玩”得很好。 只是,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唐心如此的样子,可是这一回,唐柒的心有种莫名的发软,想哭。 她总是很乖巧的,从来不哭也不闹,虽然偶尔会撕毁很多的东西,但是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摆弄暗器而已,没有人知道她呆滞的目光下隐藏着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颗心,是否也遍体鳞伤哀鸿遍野? 第一次思考这样的问题,唐柒忽然觉得她漠然的模样中似乎透着一点点的可怜,就像是被亲人遗忘在家里正在期盼人归的孩子…… 心猛然一堵,这个认知让唐柒忽然愧疚,眼睛热的厉害,湿热的感觉来到的太突然,他措手不及间,泪水已滑落。 蹲下身来想要抱一抱这个孩子,唐柒不知道他究竟是在为她难过,还是在通过她去缅怀那些已经逝去的人,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要静静的抱着她,也许不是想要安慰她,也许只是想要安慰自己…… 一只微凉的手从脸颊上轻轻的擦过,完全是孩子懵懂的模样,看着他脸上凌乱的泪痕,唐心第一次说话了。 “你……怎么……哭了?” 1568.第1568章 二月祭天之心释然 有太久都没有言语,她似乎不太擅长说话,言语断断续续,但是却并不妨碍唐柒听清楚它。 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唐柒就只是看着她,泪水却越流越凶。 岁月总在变迁中更替,永不止息,世事总在未知中演变,难以预料。 曾几何时,他背负着一身怨恨,用一副血筑的枷锁牢牢的锁着自己,总以为自己是非如此不可,否则,如何对不起那些枉死的冤魂?! 可是,今时今日,他还能活着,还能站在这里,还能想这些东西,是因为:他的命,唐涵换了第一次,唐林换了第二次! 不知道是不是世事都这么讽刺,又或者说,是发人深省。生活总是能在猝不及防的某一刻,给人一场生动的课,美其名曰:人生的教训。 内心的愧疚其实已经足够,逝者如斯,心之所愿的,绝不是活着的人去背负沉重的包袱,道理总是很简单的,可是想要过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却很难,有很多人是花了一辈子都没有迈过去的。 像是在发泄心中积蓄的东西,随着泪水,唐柒忘却了很多,诸如往昔,诸如愧疚…… 有种“往事已如烟,当随风消散”的感悟,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念头是否对得起死去的人,又是否对得起唐心和唐笑,他只是觉得:昔日他曾经执著着的那些仇恨,其实都是他的作茧自缚;而今日他所执著着的那些亏欠内疚,其实也都是他的作茧自缚。 所以,他要将这些茧都丢掉,轻装上阵,活出个风采来!因为——他的命不止是他的,他要连带着唐涵、唐林、唐笑……所有唐家逝去者的份,一起活,活出唐家人该有的样子,就如唐林说的:唐家的人,都是勇往直前,不后悔的! 始终都没有得到唐柒的回答,唐心的耐心与好奇心都并不太多,眨眨眼睛看看他,唐心转个身,换了个玩耍的地方。 忽然有种雨后初霁的空明感,依旧是那样子的唐心,可是唐柒却已经找不到方才的那一股哀伤,弯一弯唇角轻轻的笑了,浅笑中的释然,微微的无奈包容,看着唐心的孩子气,他的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只觉得:一切如此,甚好…… 目光追随着唐心,看着她忙忙碌碌,唐柒觉得:以后,他一定要多多的陪一陪心儿才好,虽然她并不在意,但是,他们是亲人。 看着她摆弄的东西,唐柒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惊叹了,心儿在暗器上的天赋真的是极惊人的,也许,正是因为心弱的缘故。少了那些个世俗中的繁琐,她才能真正的投身于此,才能制作出如此多精密的暗器。 想要拿一件来看看,唐柒考虑着:也许可以研究一下心儿的制作过程,有一个批量的生产,将这些暗器发扬光大。 然,伸出的手却忽然僵在了半空中,他怔怔的看着隐在一堆零件中的那一抹翠绿,僵硬的神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至极。 1569.第1569章 二月祭天之唐柒的发现 出手的速度很快,才不过眨眼之间,那抹翠绿已经在唐柒的手上。这东西其实他并不陌生,正是墨宸交给他,让他研究打开方法的翡翠心。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境,他明明有将这东西好好的收着,到底心儿是怎么找到的? 满心都是哭笑不得的无奈,他憋了一肚子的情绪却弄不清究竟是该怒还是该怨,终究也只是长长的叹一口气,在心里暗自庆幸一句:还好是没有弄丢,若不然,他该要怎么向阿宸交代?又该要怎么对得起青漪的命? 看一看旁边正忙忙碌碌、不知愁为何物的唐心,唐柒半晌不语,眸子里明明灭灭,思绪在起起伏伏。 她始终都是这般懵懂无辜的神色,完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样让他后怕的事儿,揉一揉眉心,唐柒暗暗告诫自己:日后,收一些重要的东西时,还是一定要小心些才行,千万莫要忘了,这里是巧手坊,是心儿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 实在是不能去抱怨心儿什么,唐柒知道,这是他自己没有把事情做好。几分无奈的舒一口气,他将心里那些憋闷都呼了出去。 轻轻的揉一揉唐心的发顶,唐柒将翡翠心小心的收好,起身回了屋子。 然,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唐柒又出来了,不是从从容容,而是像疯子一样冲了出来,一下子就到了唐心的面前。 直直的锁着旁若无人、正专注手头的唐心,他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写满了情绪,却看不透它究竟是惊讶、是惊喜、还是不可思议。也或者,三者皆有之,甚至,更多…… 就这么一直看着唐心许久,唐柒又忽然一言不发的向大门外跑去,看那样子,若不是疯了,便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 一路冲到了墨王府,马车都还没有停稳他就急匆匆的跳下了车往墨王府内跑去,一边跑,口中还一边急切的呼唤着:“阿宸,阿宸……” 几乎是飞奔着直奔墨宸的屋子去了,飞快的速度就像是一阵疾风刮进了屋子里,想来,若不是墨宸躲得快些,几乎是要与他撞个满怀的。 不过,墨宸躲开了,某人那就是注定要惨了。 果然—— “霹雳乓啷……” 好整以暇的揣起手旁观着某人刹不住车后撞在桌子上的窘态,墨宸心里好笑的同时,也在猜测着可是出的事。 能让唐柒这般失了分寸大呼小叫的闯进他的屋子里的,一定不会是一件小事儿,而且,很有可能,会是一件坏事儿。 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不幸的事儿,墨宸从来都最懂一个道理——已经发生的事儿,除了接受,我们别无他法,无可奈何。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唐柒略无语的看了看滚落了一地的茶具与椅子,在心里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其实,他应该从外面再重新进来一次的。 闭上眼睛默默的将心里所想的东西演练了一遍,唐柒假装自己刚刚进屋,而屋子里的一片狼藉根本与他无关。 1570.第1570章 二月祭天之秀恩爱的某人 挑挑眉看着那一地凌乱,他装的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却是得了墨宸的一记狠敲,将脑袋打的贼疼。 觉得自己的那些心理准备大约是全都白做了,既然唐柒还有功夫在这里搞这些鬼怪,那就说明一切顺利。 看来,该救的人他不止救到了,还安全的送回了府…… 不过,这一下他倒是有些不解了,若不是关于九龙塔的事儿,唐柒这急匆匆的来,又会是为了什么? 并没有催促唐柒,墨宸道一声:“坐。”起身吩咐了青衣备茶。 ***** 另一处屋子里,毓筱正在榻前侍疾,榻上一直昏迷未醒的人,就像是故事里的睡美人,不知是在等待谁的亲吻。 那一日他们回府,墨宸昏迷后她的心思便全数的都被拴在了他身上,根本就没有想过墨宸他们此次出去,究竟是去做何事儿,又是因何而伤。 直到墨宸告诉她实情,毓筱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场狩猎蓝盏鸢的游戏,对方出手雷厉又狠辣,他们的措手不及,让他们将永远铭记这一次血的教训。 慌慌张张的跑来了蓝盏鸢的病榻前,毓筱一守就是好多天,即使是知道墨宸已经为她做了最妥善的处理,可毓筱依旧是不能放心的留她一个人在此。 亲人对他们而言弥足珍贵,姑姑一路生死之危她不能知不能为其出力,那么,至少,现在,就让她为姑姑尽一份孝心吧。 一直细心的照顾着蓝盏鸢,眼看着她身上的伤都已经好转,可是却始终不见她有丝毫的苏醒迹象,这一点真是让毓筱要愁白了头,一颗心提心吊胆的,始终没个安宁。 放心不下想要再去找墨宸想想办法,毓筱才到了门外就听到似乎是唐柒在里头说话,一想到承德的事情,毓筱一下子就想起了表哥华枫。 推门进去,毓筱的注意力直接略过了墨宸放在了唐柒身上,开口问道:“承德之行,可还顺利?” 有些不满某个人这几日对他的忽视,可奈何孝心最重,他不好说什么,可眼下这叫什么?墨宸心里不平衡了也不藏着掖着,一伸手将某个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小女人,一把捞到了怀里,还略带惩罚的在她的腰间捏了捏。 身子忍不住僵了一僵,毓筱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要脸黑还是要脸红,心里有些恼墨宸这不分时候的不规矩,也因为当着唐柒的面做了这些亲昵的举止而害羞。 一点也不顾及毓筱的挣扎,墨宸大大方方的将她抱在怀里,还顺势将他的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心悦筱筱,这从来就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他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子,往后就是他墨宸的,谁也不能打她的主意! 只是,想一想某个小女人可能会因此而跟他大闹一场,墨宸也就只能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他感觉得出,在筱筱的心里,很深处的地方,其实还有一些芥蒂存在着,也许她自己也在忽略着,可是潜意识却很实在,所以她才会对公之于众,抱有如此的态度。 1571.第1571章 二月祭天之今天专业虐狗 但是,他愿意等,等筱筱足够的爱他,爱到愿意晓告天下,愿意形影不离。 原本要回答毓筱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眼看着两人竟然旁若无人的搂了抱了,唐柒舌头一疼,被牙咬了,话也就落在了嘴边,被他给忘了,满脑子就只剩下了眼前这一幕。 唔唔唔!这是什么情况?他去了一趟承德不过几个月不再,这两个人……他们……他们有情况啊! 瞧瞧!瞧瞧这羞害的,还有这嗔怪的眼神,哎呦喂,这活生生就是四个字——眉目传情啊! 不行不行,最近这喜事多多,一定得让阿宸说一说他到底是怎么才征服了这一颗美人心的。 然而,唐柒这还没开口呢,就被人洞察了先机,截胡了。 墨宸:“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毓筱:“承德之行到底如何?” 还真是默契,二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唐柒一下子就乐了。 “我说,二位究竟,谁先问?” 挤眉弄眼的样子好不欠揍,毓筱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警告他收敛一点,同时也睨了墨宸一眼表示不满,再一次开口。 然而—— 墨宸:“承德之行是否顺利?” 毓筱:“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又是异口同声,这二人简直默契十足,竟同时换了对方的问题。 这一下,唐柒简直是不能再愉悦了,飞扬的心情就像是放飞的鸟儿,翱翔在天际中是激昂。 “哎呦哎呦,我说二位这,这些日子不会是光练默契了吧?看看这同步的,啧啧,简直是闪瞎眼啊!” 小脸一红,毓筱忍不住骂他一句:“哪比得上你唐柒?让堂堂公主牵牵挂挂的往墨王府一趟又一趟的跑,是不是,嗯,小柒?” 顿时便没了声势,唐柒讪讪的笑了笑,忙将话题转回了正事儿上。 不过,还是贼兮兮的打量了两人一圈,最后甩给了墨宸一个挑衅的眼神,笑嘻嘻的看着毓筱先说了她关心的事情。 “虽然出了不少事情,但是承德一行总体来说是圆满的,救出了要救的人。” “那华枫呢?他如何?” 唐柒的概述实在太简单了,根本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东西。 其实,并不是唐柒他不细说,而是——星阙的身份就只适合是彼此间的心照不宣,而不是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还有另一点:在整个行动的过程中,他们丢掉了一个同伴生死未卜,最后又牺牲一个人换他们活下去,这让唐柒多多少少的,都有些回避其中的经历。 只是,他却没想到,毓筱这般关心承德之行,原来并不是因为猜到了星阙的身份,而是关心……华枫? 不由的就看了墨宸一眼,唐柒很想知道:自己的……女人,当着他的面儿,这么关心另外的男人,阿宸是不是会吃醋呢?他可还记得上一回因为钟凌风吃醋的阿宸,可真是太好玩了! 然而,却让他失望了,墨宸始终眉眼低垂的看着毓筱的一颦一笑,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唐柒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1572.第1572章 二月祭天之深情对视 冷眼一扫就让唐柒嫌弃的表情夭折在意识里,他暗暗的撇撇嘴,不再胡闹。 “华少爷应该是拉毓筱入过幻境吧?” “嗯。” 想着在那幻境里见到的情形,毓筱的心不由的绷紧了几分。 大多数都说幻境最伤人,乃是因为,每一个人的心,都是有漏洞可寻的,而幻境,它所攻击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幻境之境,就像是窥探过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一般,会无孔不入的钻入这些漏洞中,无情的剥开那些旧日的伤口,又毫不吝啬的在伤口上撒盐,让那些旧日的梦魇一遍又一遍的上演,所以才是最伤人。 而那一次的,却不一样! 那个幻境……它很真实,似乎有一种迷惑人心的作用,并没有去怀疑自己身处此地的合理性,而是营造一种极好的氛围,是在迎合每一个人内心深处所渴求的东西…… 这,才是最可怕的! 内心的漏洞,我们还可以挣扎、困顿、战胜,可是我们自己的心之所向呢? 看着毓筱凝重的神色就知道毓筱是实打实的担心了,唐柒虽然心有疑惑却并没有窥探其由的意思,认真的解了毓筱的困惑。 “毓筱你别急,那幻境虽然厉害,但是华枫脱离幻境的速度很快,我们猜测,应该是你这边起了作用。” 有一个瞬间的愣怔,紧接着毓筱便想到了什么,猛然拧头看向了墨宸,却是正好对上了墨宸温柔似水的眸子。 含情脉脉的柔与星月璀璨的魅,让毓筱原本想说的话在唇边顿了一下后消失无形,对着那一双仿若星辰的眸子,她的思绪在一瞬间的空白。 刹那后已经回过神来,可是当毓筱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顷刻间有一种羞愧的要找个洞钻进去的冲动。 她到底发什么傻?不就是对视了一眼吗?她至于就看的脑子都空白了吗? 当然,崩溃的人除了毓筱外,还有一个——唐柒。 作为一个恋心尚不明确的人,甚至,即便是有一天他们真的彼此确定,也还要跨越血海深仇的人,他们两人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眉目传情,是不是有点……忒不厚道了? 非常想要吐槽这两人一句,只不过,唐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以往,只对付墨宸一条毒舌就已经足够他绞尽脑汁犹不能占尽好处了,这一下子要对付两张嘴,便就是数量上也比不过啊! 所以,唐柒很明智的清了清喉咙,将注意力跑偏的两个人拽了回来,“你们那个时候,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好想一想,一定要好好想一下。” 做一行便专一行,唐柒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奇门遁甲之术,总是兴趣极浓厚的,而对于能克制这些阵术的东西,那就更加好奇了。 “血。” 微冷的言语没有一丝丝的情绪,墨宸淡漠的吐出一个字来,却是始终都没有给唐柒一个眼神。 心中吐槽已泛滥,唐柒暗骂一句:“重色轻友”,在内心深处已经将墨宸鞭打了三遍又三遍,谴责的话一箩筐压着一箩筐。 1573.第1573章 二月祭天之墨宸的血 娘的!这样差太多了吧?对着人家姑娘的时候,那眼神,那温柔,柔的都能化冰成水了,可是一转脸对他说一句话,就能转眼六月变腊月,你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你个重色轻友的……饿狼!预祝你一辈子都啃不到小白菜!!哼!哼哼! 不过,“你的血?” 有疑惑,亦有猜测,其实在很早以前,唐柒就注意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就比如:阿宸的血,好像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就如克制九毒经。虽然鸢姐曾经解释说:这可能是因为阿宸的体内有寒冰莲子,乃天下至寒,严格算起来,也是一种毒,且是毒性极强的毒,所以,可用于消弭其他的毒类。 这样的论调,在医学上确实是有理可据的,然,他是用药人,他的直接感受,想来,是要比那些所谓的理论解释,该来的更直观,也更可信吧。 若是真如鸢姐所言是以寒毒克制九毒经,那么,光是用药,就是一个极刁钻的问题! ——该用多少,才能刚好克制了九毒经的毒性又不至于使他身中寒毒? ——随着九毒经一次次被克制,用药的量,又该如何减少,才是最适当的? 光是这两个问题,想必,便是问遍医界翘楚,怕是也难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可偏偏,在他用药的过程中,从来就不见阿宸为此苦恼过一星半点。当然,也有可能是阿宸的医术早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妙手回春之境。 只是……好,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以上的所有问题都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解决,那么,有一点,都知道:两毒相克,以毒攻毒,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那绝不会是一个宜人的过程! 试想一下,如果一个人的体内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会儿甲出手不小心弄断了经脉,一会儿乙出手又不小心冲击了穴位,那会是一种什么感受?可以一点都不夸张的说:这其中的每一种疼痛,都如蚀骨一般,会让人痛不欲生。 可是,他却没有,甚至,他还隐约的有一种恍若错觉的发现:他因九毒经而积毒损伤的经脉,似乎正在一点点的被养护、修复…… 最初在冥城时,他便已经曾怀疑过阿宸的血可能是特别的,只不过,阿宸那家伙从来就不给他机会让他深入琢磨。 不过,这一回,也许……能发现点什么。 “嗯。”依旧是没有情绪的一个字,不过唐柒已经不在意了,他的注意力,此刻全数聚在了一处:阿宸肯定了这个答案,那么,几乎可以确定,阿宸的血,确实是特别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的血是怎么破了那幻境的?” “是我喝了墨宸的血,幻境里的东西开始破碎,之后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回忆着幻境里发生的事情,毓筱若有所思,想着血与灵珠的牵引,缓声道:“我想,也许跟墨宸是灵族之人有关。” “灵族?”倏然睁大眼睛看着毓筱,唐柒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脱口反问道:“那不是传说吗?” 1574.第1574章 二月祭天之翡翠心的机关 有些惊讶的看了墨宸一眼,毓筱实在有些吃惊唐柒竟然不知道此事,只不过,收回目光复又落在了唐柒身上,她的目光变得愈发怪异。 让毓筱更加想不通的:唐柒的身边不只有墨宸为灵族之人,还有赤风、景玄为血族之裔;再有,朝堂上长存千年的安家乃夷族嫡系,南疆掌一方政权的夜家是夷族旁支,而第一首富凤家乃巫族之裔,更有宫妃凤欣曾荣宠一方。如此活跃的幽山四大秘族,她是真的有点奇怪,唐柒他为什么会不知道? 忽然都不想理他了,毓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颇有几分“孺子不可教也”的愁苦:“没错,确实是传说啊,但是,也没谁规定,传说就不能是真的吧?再说了,无风不起浪,你没听过吗?” 被毓筱的眼神和话噎得不轻,唐柒张了几次嘴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泄一口气又皱了皱眉,唐柒咋舌一语:“我还以为以前听你们说的那些话都是玩笑话,怎么想到原来都是真的,啧啧,幽山,秘族,皇权,高官……哎,这一下可热闹了。” 唐柒的画风转的太快,让毓筱一时间没跟得上,实在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刚刚还觉得什么幽山,什么秘族都是故事的人,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就来了一句唯恐天下不乱的感慨,而且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他最最重要的阿宸,也是他口中那场热闹的大剧中的一员! 早已经对唐柒的那点德行了如指掌,墨宸只消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某人那个唯恐不热闹的怪毛病,又调皮了。微显无奈的看了看他,墨宸选择直接转移了话题,“你急匆匆的来,是否是有什么不妥?” 终于有人言归正传,唐柒这一下终于又想起了自己往这里来的目的,当下,所有玩乐的心思都被他收敛起来,烟消云散。 态度很严肃,他从怀里将小心守护着的翡翠心取了出来平放在了手掌上,手指在左侧的一颗红珠上长长短短、轻轻重重的按了几下后,便听到一阵“卡啦卡啦”的机械声,正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已经大概明白了唐柒为什么会来这里,可是,墨宸又不敢去确定,生怕会是自己想多了,再经历一回灰暗的失望。可是,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燃起的那一丝微渺的希望,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将头转向了唐柒,他看见唐柒的眸子里,情绪很复杂,有希冀、有期盼、有惊诧、有恐惧、有不可思议、还有…… 只看着这样的表情就已经懂了墨宸的心,唐柒敢说:当他发现翡翠心终于可以打开的时候,那时候的心境,并不会比阿宸此时的简单多少,也许,是一样的复杂…… 对墨宸轻轻的点了点头,唐柒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同时,这一边翡翠心的外部机关已经完全开启,一个精致的小亭子檐角高飞,心型的门扉上镶着两个极小的密码轮盘。 1575.第1575章 二月祭天之蓝盏鸢苏醒 对墨宸轻轻的点了点头,唐柒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同时,这一边翡翠心的外部机关已经完全开启,一个精致的小亭子檐角高飞,心形的门扉上镶着两个极小的密码轮盘。 轻轻的拨转着密码盘,同时还控制着亭柱上因拨动密码盘而时起时伏的成千上百块方形兰石,唐柒第一次让墨宸和毓筱见识到了唐家人的真本事——那灵活到已经可以超越人眼的速度。 仅仅用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咔哒”一声,这个密码轮盘,终于在唐柒的手中,开启了。 这一刻,屋子里静的像是没有人,三个人都默默的看着桌子上小小的翡翠心,没有一个人率先动上一动。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求求索索许多年却始终得不到,而有一天,那东西意外的呈现在他的面前,他反倒是不敢认了,因为在他的心里,有多一点害怕,怕会再一次失望。 能感觉到墨宸微微颤抖的身体,毓筱将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掌心里,凑近了他的耳边,低低的呢喃:“还有我。” …… “别担心,一切有我。” …… 这是在武城回京前墨宸曾经与毓筱说过的话,这一回,换毓筱来告诉墨宸,来给他力量。 紧了紧手指将掌心的小手牢牢的牵住,墨宸抓着她就像是抓到了勇气与力量,深深的吸一口气,他迈步上前一步,缓缓的伸出了手…… ***** 墨王府的另一处屋子里,一直昏昏沉沉睡了许久的蓝盏鸢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伺候在侧的红裳,她张张嘴想要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那一日火场中吸入了不少的烟尘定然伤了嗓子,又加上伤口感染后高热多日早已经蒸干了身体的水分,如今她久病初醒,怕是怎么也得要等上个三五日方才能开口出声了。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挣扎着起床,红裳拼命的想要阻拦着她却又不得不顾忌着她身上的伤,二人几乎是拉拉扯扯的扭在一处,不是打架,也就是推推搡搡的,半晌纠缠着,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才刚刚醒过来并没有多少的力气,蓝盏鸢与红裳几下推搡之后便已经力竭,但是内心的那种歇斯底里却疯狂的支配着她,让她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疲惫与伤痛。 被红裳压回到床榻上,蓝盏鸢瞪着床帐顶端的目光是恶毒又阴冷的,看得出来,这一回的刺杀之事,对她的伤害很大。 但是,其实,她更多的,只是在怪自己。 一个连自己的亲姐妹都不在意的人,她(蓝盏鸢)又能指望她会给她(蓝盏鸢)什么样的亲情呢?明知道她是个狠起来根本没有心的女人,她(蓝盏鸢)又为何要感性的去赌她的良知呢?难道就因为她曾经在青云庵里常伴了青灯许多年吗? 可是,曾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着的:虔诚祝祷的原因,是因为亏欠。那么,太皇太后的这些做派,许就是亏心的事儿做了太多,所以才会在青云庵一呆许多年,清修苦行。 只是—— 梦晓芊,报应总会来的,你便等着吧,就是老天爷不收你,我蓝盏鸢来,也算是报了我满门尽灭的血海深仇! 1576.第1576章 二月祭天之墓葬1 正月廿四,天空又飘起了小雨,冰冷的空气冷的让人打颤,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这样的天气,大家都躲在屋子里暖和着。 苍山脚下的队伍一路踩着泥泞走的很安静,这种气氛是肃穆,这是一场丧礼。 来的人并不很多,其中有很多是生面孔,都是墨王府里的隐卫不假,但是,有些未必墨宸就能叫得上名字。 其实,若是了解那一段往事的话,细细推敲,就会发现,来这里的人,都曾经在一个地方出现过,出逃过,那里名曰:冥楼。 对,这是一场葬礼,墨王爷墨天的葬礼,迟到了十年的葬礼! 当年,能从那个暗无天日、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逃出来,多亏了敢于强闯的墨天夫妻,所以,对他们这些能够再一次置身阳光下活着的人,墨天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甚至于,在他们眼中,此恩远大于所谓救命之恩。 所以,墨天的丧礼,他们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来的。 那一日,唐柒终于是打开了翡翠心的机关,长久的沉默之后,由墨宸亲手来开启了它,然后,他见到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整个人都僵硬住了,那一刻,墨宸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内心似乎在一刹那炸开了锅,却又似乎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空白的只剩下空洞…… 就那么一直捧着它,看着它,他整个人就像是化作了一塑泥像一般,一动不动。 着急的看着唐柒,毓筱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在问询方法:小柒,现在该要怎么办? 一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这唐家的翡翠心到底是个什么邪物?竟有如此诡异之事! 应该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翡翠心的诡异之处,唐柒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眸子里带着满满的担忧,深深的忘了墨宸一眼,转头看向了毓筱:大约……也许…… “我也不知道!”情绪有些失控,唐柒几乎是低吼出声。 眼看着那一颗鲜红的、一下又一下正在跳动着的心脏,唐柒总有一种汗毛倒立的鬼悚之感。 一个人死了十年,可是他的心,却像是刚刚被剜出来一样,还带着鲜红与跳动…… 忽然非常的好奇:唐家人制造出这翡翠心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又究竟是为何可让这一颗心脏“活了”十年不死? 被唐柒忽然的低吼声吓到了,墨宸的手猛然颤抖了一下,放在盒子里的心脏晃了一晃,险些掉下来,也牵动着屋子里三人的心在半空中晃了一晃,最终总算是又落在了肚子里。 捂着嘴不敢再多说一句,可是唐柒的心却渐渐陷入了更深的挣扎。 人死则身灭,这是亘古的规律,天地之道,而如今,王爷身死十载却心脏犹存,这……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儿实在邪门,还是……当毁之! 只是,这样的话,要他怎么说出口啊? 难道身为人子的阿宸做这样的事情,不会觉得是自己亲手杀了父亲吗? 1577.第1577章 二月祭天之墓葬2 可若是此事势在必行,那么,以着阿宸的性子,他又怎会假手于人呢? 始终在纠结着,唐柒正进退两难的沉思着,可墨宸却似乎早已经知道了,指尖内力微聚,他缓缓落下,可是却又一枚金针比他更快,没入那一团血肉之中,而后,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就像是泄了气,一下一下的变慢,失去了活力…… 终于停止了跳动,鲜红色开始渐渐转黑,是血迹常年干涸的痕迹,一点点萎缩,腐肉最终都变成干巴巴的、看不出模样的东西,黑乎乎的一个小团子…… 终于是再不能承受,墨宸的手不停颤抖,拿不住一个小小的翡翠心盒子…… 毓筱在他的身后拥抱,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顺着他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与他一起,端起了那座小小的翡翠心…… 低语就在耳畔,毓筱愿给他力量、支持与陪伴,陪他度过最难过的时刻…… “墨宸,我会,一直都在的……” ***** 肩头落下的冥币被雨水打湿不小心贴在了她的脸上打断了她的思绪,毓筱从那一日的记忆里走出,可是却依旧走不出自己的担忧。 那一日,最后的最后,墨宸昏迷了,开始反反复复的发热,睡梦中,他总是说着许许多多奇怪的梦话,每一句,都让毓筱满心酸涩,泪湿眼角。 终于才些微有了些起色,墨宸一苏醒便坚持着要先将墨天埋葬。终究是拧不过他的固执,毓筱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可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小雨天气,彻骨的冰冷让毓筱无时无刻不再担忧着墨宸的身体。 几乎一路走来毓筱的视线都没有从墨宸身上移开过,看着他在细雨包裹中墨色的身影,毓筱莫名的觉得一种单薄,似乎,那双肩膀从来撑不起太重的分量…… 可是,他却一直在撑着,从来都不说的默默坚持着…… ***** 目送着墨宸将盛放着墨天心脏的盒子送入墓室,唐柒的思绪也是重重叠叠,想起了许许多多纷乱的事情。 …… 解开翡翠心真的是对的吗? …… 唐柒无解。 他只知道,阿宸为了找这个东西花了将近十年,为了得到这个东西,他闯了九龙塔,帝寝殿,最后是青漪不惜以命相搏才换了它回来。 他还知道,阿宸要打开它,所以他苦心孤诣的研究、琢磨,虽然最后打开它的不是他,而是心儿。 可是,他们所有人努力了这么久的结果,就是让阿宸再痛一次吗? 也兴许……最开始想出用这个主意来对待墨天的人,一早就想好了今日…… 也兴许……所谓有舍才有得,这些疼痛,就是所谓“舍”,而所谓“得”,是……盒子里的东西? 脑海中不自觉得又回荡起了那一日看到画面,最后定格于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总是在他的脑子转来转去的挥不去。 不由在想: 阿宸是否也时常在记忆里看见那一幕?阿宸是否也后悔? 不,不会,阿宸要做的事儿,是从来都不后悔的。 1578.第1578章 二月祭天之墓葬3 那万一呢?万一这一次是例外呢?毕竟,不打开翡翠心,就永远都不用面对那一幕! 不,还是不会,阿宸不会逃避! 他确实从不逃避,可若是不曾打开,那么,至少这一份痛苦,他不必承担! 不,不对,若是他不必面对这一痛,那就必然要面对墨天始终被剜心锁魂,死不得安的痛。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残酷的,这两种痛,总是要有一个如影随形如蛆附骨的…… ***** 黄土一抔又一抔,挖开的坟又重新被填上,坟上新土添一抔,春寒细雨湿一寸。 静立在坟前,墨宸没有祭拜却也无离开之意,就这么一直默默地站着,任由极冷的雨水湿了一身。 都陪着他站着,唐柒仰头看一看阴沉沉灰蒙蒙的天,只觉得今年的雨水好像格外的多。京城地势本偏北,每每初春都该是最旱的时候,可是今年的正月,这样的小雨,似乎已经下了五六回…… “都散了吧。” 墨宸忽然说话将唐柒的注意力一下子拽了回来,他的声音很小,隐在雨声中几乎听不清楚。完全是不明所以,唐柒看了看墨宸,又看了看转身离开的毓筱,一瞬间后顿悟了。 挥挥手散了身后的人,他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雨中静立的墨宸,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想要走却又离不开,最终,他还是开了口,说了句不太恰当的话,“阿宸,请节哀顺变。” “没事儿,我就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罢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与难受,墨宸的声音是极度的淡漠,暗含其中的是一股纯粹的悲伤,是缅怀,却并不遗憾或者痛苦。 有些佩服墨宸的境界,又有些担心他只是逞强,唐柒虽然知道自己该走了,可是却还是迈不开步子。 目光对视,看到了唐柒始终含着担忧的眸子和不肯走的犹豫,墨宸的唇角微微的扯开了一抹极浅的笑,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那么美,又那么脆弱易碎。 “放心吧,父王和母妃都已经去了许多年,我不会再这个时候想不开。” 被墨宸如此一说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唐柒干巴巴的“呵呵”了两声,有点灰溜溜的跑了。 他到底在犯什么傻?阿宸那样坚持着的人,怎么可能会寻思呢?真是傻,他都在胡乱想什么呢? 终于得到了一个人的清净,墨宸站在霖霖细雨中任由自己的衣衫湿透,看着坟头才起的新土,他的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并不为他们而感到悲伤,却也同样没有喜悦,分别了十年他们终于在地下重逢,所以他不需要为谁哀叹;失去了双亲,在为他们新起的坟前,他没有可能会体会喜悦…… 其实,这一刻,他只是想和父母待一会儿罢了,他们一家三口,有多少年没有一起过了…… 远远的站在细雨中看着墨宸,毓筱虽然是第一个转身走掉,可是却并没有离开。 她说过了,“我会一直都在的”,所以她就会一直都在,不论他在哪里…… 1579.第1579章 二月祭天之银镯相赠 从苍山下回来,唐柒哪都没回,而是由密道入宫,直接潜入了景心公主的守心堂。 被忽然出现在大殿里的唐柒吓了一跳,可当看见他一身湿透时却也顾不得再说什么,只是催着唐柒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然,这话一出口就尴尬的局面,这堂堂公主的殿内怎么可能会有男子的衣裳,更何况,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宫人为她准备什么汤浴,更何况,这随随便便就开口让一个男子在自己的屋子里先去洗洗,这……景心只觉得两颊烧红,像是火烧云。 若是以往听到景心说了这样的话他怎么也都是要调笑两句非要将景心惹毛了将他推出去才肯罢休的,可今日,唐柒沉重的内心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问题,此时此刻,他满心想的,就只是想要见见她,能看着她就好。 其实还想要抱一抱她,可是他在害怕,有些界限一旦跨过去,什么都会变得不一样,而那种变化,正是他一直畏惧着的。 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样式简单却很大方的银镯递给了景心,唐柒有些扭捏,却还是努力的故作随意。 “呶,这个给你。” 接过来拿在手上,景心轻轻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道:“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似乎是生怕自己的心思被拆穿,又似乎是在期待着她已经明了自己的心,唐柒的矛盾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嘿嘿”的傻笑一下,他挠挠头说道:“这是我最学的暗器,可以用来防身。” “防身?”拿在手上打量了一番,景心莞尔一笑,抬头问了一个问题:“防什么身?我堂堂公主之尊,有需要防身的地方吗?” “怎么、怎么没有?”脱口而出就反驳了她,唐柒生怕景心会觉得没有必要而拒绝了他的礼物。 其实,这只是礼物,是他在离京赴承德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要送给她的新年礼物,防身也不过就是他的小小心意罢了,只可惜,年节的时候他没能回来…… 看景心还是一副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唐柒不禁有些着急,说起话来竟有些口不择言:“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确实贵为公主,可要动你的人,若是皇上呢?”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毕竟景心的所作所为,若是一旦被皇上知道,等着她的,必将会是万劫不复! 可是,景心的心里总是有芥蒂的,兄妹相残总是最伤人的,他又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呢? 然而,就在唐柒一脸慌乱愧疚想要解释道歉的时候,景心忽然笑了,情随的声音就好似天籁:“好,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被景心俏皮的模样弄得一怔,而后便傻傻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回应一句:“那,在下谢公主赏脸。” “呵呵”,轻笑声如空谷绝响,景心微抬手臂露出了皓腕暇白,端详稍顷,她忽然伸手到唐柒的面前,笑盈盈撒娇一句:“带上。” 1580.第1580章 二月祭天之玉簟 心跳忽然跳的有些太快,唐柒有一瞬间觉得手脚都软了软,被景心塞进手里的镯子差一点就滑脱落地。声音有些干涩,他说出的话,让他自己也有些吃惊。 “好、好啊~” ******** 华国公府*枫园 昏迷了多日终于醒了过来,华枫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不熟悉的脸。 迷茫在眼底氤氲流动,他打量着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东西,这是他的房间。可是,面前的女子……似乎,并不是他认识的侍女。 他一向都不太喜欢婢女近身伺候的,但是,至少府里放在台面上的丫头他还是都认得的,可是这一位……若是他瞧得不错的话,她极有可能是第一回做婢女吧,身上的那种气韵,实在是需要些财富才能养的出的。 心里有些疑惑,华枫满是孱弱的声音微带沙哑,轻声问道:“你是谁?” “红藕香残玉簟秋,奴婢名叫玉簟。”说话的声音是如水一般的轻柔,她唇角弯出的浅浅笑意,还散发着暖暖的柔光,从一言一行都看得出,玉簟是个修养极好的姑娘,只是这回话的态度,是否太过不卑不亢,还有那份宁静的气质,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这些,确实不是一般的侍女丫鬟所能有的。 不过,这样的婢女倒是极合华枫的心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些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就好像从玉簟的身上,能感觉到,有点什么东西,是他曾经感受过的…… “少爷,少爷……” 轻唤几声终于唤回了华枫的思绪,玉簟其实有些小小的紧张,毕竟,她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免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好,会不会露出破绽。 “啊……嗯,你先出去吧。” 一时间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华枫也不再纠结下去,退了玉簟,他试了试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在确定自己可以起身后,他出了枫园,往华清台去了。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被囚在水牢里很长时日所以才会比华枫病更重,总之华清昏迷还是没有醒,在她的床侧站了许久,华枫向侍女问了些华清的情况,在确定了她并没有太大不妥后,他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走着,华枫的思绪依旧萦绕在华清的伤势上。 作为哥哥,担心清儿的心,是他从小就一直有的,对于她的昏迷,他实在放心不下。可是,他也知道,他自己身上的伤也是一团乱麻,当初在不明之境中,他和清儿再后来遇到的那些奇异之象,每一样都曾让他们受伤不轻,所以,这个时候,不是他任性的时候,他的首要任务是尽早康复,这样,他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静立门前已经有一会儿功夫了,华枫深深地吸一口气后又吐出来,释放了心中那些无谓的担忧,伸手,推开了房门。 1581.第1581章 二月祭天之毓筱拜访 他对自己说:迈入这扇门后,就回床榻上好好的休息,一切,等养好了伤再说! 然,华枫才刚一关门,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出现,因为自己的身体实在糟糕,华枫的警惕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华枫已经出手,直攻毓筱颈部命门。 已经看清楚了毓筱的脸,可是出去的招式气势太凶已经收不回来,华枫大惊失色想要毓筱闪开,可话还未出口,却见毓筱用两根手指轻轻松松的就改变了他招式的方向,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顺势反手,毓筱四指迅速扣在了华枫的腕脉之处,仅刹那时间,毓筱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身体里有这么重的内伤竟然还不好好的躺在床上装死养病,还胆敢在这里到处乱跑,这一个两个的,他们是不是都嫌命长啊?! (远在墨王府的墨宸打了个喷嚏,揉一揉鼻子:一定是筱筱想我了,这丫头,才出去这么一会会儿功夫,竟然就想我了……*果子注*) 虽然内心极恼很想要劈头盖脸的将他大骂一顿,可是毓筱终究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恼火压了下去,几次深呼吸后,她终于说了一句比较像样的开场白,“听墨宸说你已经醒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这话说的,可真可谓是没水平啊,与其说是听墨宸说,她还不如说是唐柒说的,不过,这些东西,不管是对说者也好还是听者也好,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的心,都已经被放在了别处。 毓筱满心想着的,都是想要与表哥相认,想要告诉他姑姑就在京城,就在墨王府,只要他肯,就可以与自己的母亲相认!心中有一种很想要与他亲近的感觉在汹涌,可是毓筱却又不得不压制着内心的那种想要相认的冲动,以至于她看着华枫的目光,总是炙热却又压抑的。 而对于华枫,是有些意外毓筱竟然会来,而她的眼神则给他错觉,让他惊喜,以为在毓筱的心中,他终将不同…… 一抹璀璨的笑意给人眼前一亮的冲击,华枫风度翩然,邀毓筱一旁稍坐,随即就吩咐了玉簟上茶。 从当年狩猎坠崖离京至今已经有将近五年时间,他们二人当年一别后就再没有机会好好的说一句话,如今能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不管是华枫还是毓筱,都是满心感慨的。 不知不觉的他们就长大了,离当年在幽湖冰面上的初相识已经八年的时光,昨日好像他们还在一起话天地,可是今日他们却彼此对坐找不到该说的话,满心的感慨只为了时光匆匆。 轻轻的笑了,毓筱将心中那些复杂的感情暂时卸下后随意起来,气氛终于活了。 “好久不见,忽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好办,就是不知道毓筱方便与否。” “怎么说?” “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就说说你当年离京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吧。” 1582.第1582章 二月祭天之闯宫1 “这个我倒是不介意的,不过,都是些没趣的经历,说起来也不会有什么的,你真的要听?” “嗯。”郑重的点头,华枫在心里补充一句:只要的关于你的事儿,每一件,我都想要知道的。 娓娓道来,几乎是除了灵珠一事,毓筱将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华枫,因为有着那一层血缘的关系,华枫之于毓筱,已经是亲人的存在。可是,她却忘了昔日里华枫隐约给她的情义,忘了这样可能会让华枫生出错觉…… ***** 华枫的身体状况还很糟糕,毓筱并没有久坐,聊过了那些琐碎的经历后,毓筱就催促着华枫去休息,而她也回了墨王府。 然而,毓筱才刚一进了墨王府的大门,就见红裳急急慌慌的向她跑来,一脸的着急惊慌,很明显就是出大事了的样子。 “小姐,谷主闯入皇宫了!” ***** 皇宫*落华堂 飒飒寒风,蓝盏鸢就站在屋顶,一手执剑,任由衣摆在冷风中身不由己。 忽然行动,未曾拿剑的手向空中挥出,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彼岸之花,银针就在看不见的时候从指缝间飞出,射入了一具具血肉之躯中。 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都只是些宫女与太监,面对这样的手段,根本就没有应对的能力。 她没有杀他们,银针只是沾了迷药而已,她只是要进入这间屋子,嫌他们碍事罢了。 飞身落下,她剑锋逼人,一剑便劈开了落华堂厚重的殿门。 疾风忽起,蓝盏鸢紧了紧握剑的手,用残忍勾勒冰冷的唇角。 看起来,太皇太后身边的势力,是真的不容小觑的。原以为十多批的刺杀,她身边的人怎么也要消耗几成,可是,看眼下这境况,原来,最精锐的人手,依旧都留在她的身边。 忽然间想起了上一次潜入落华堂的事情,蓝盏鸢有些侥幸:还好那个时候她没有对太皇太后动手,否则,结果还真是不难想象。 看得到黑影攒动可是她却看不到人,她知道,这是因为对方的轻功太高,所以她的眼睛才会无法捕捉他们的身影。 黑影一出现就已经将她包围,又或者,从她站在落华堂屋顶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身处在他们的包围圈内,不过,她不在乎,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走一回不要命的,也看看这个老女人,她究竟有多强的实力。 包围圈在缩小,既然眼睛已经无法捕捉他们的存在,她便更干脆的直接舍弃了视力。 撕一段衣襟将眼睛蒙住,她在用自己的其他四个感官在分辨四周的黑影。 人有五识,看、听、闻、尝、触。一般情况下,人们总是过于依赖自己的眼睛从而忽视了其他四识。可是,药王谷乃是医谷,要求弟子遍尝百草,嗅味识物,在学习医术的过程中,五识都得到了磨砺,比一般人强。 当物体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时,人的眼睛就会看到幻影,这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而一个小小的判断失误,就很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日出。 1583.第1583章 二月祭天之闯宫2 更何况,四识虽然都不如眼睛来的直接,可四个加在一起是一定大于一的。 铁锁从黑暗中飞来,正对心脉,以这样的速度与力度估计,这绝对是一击毙命的杀招。 一直静立着不动,如一座山,而就在铁锁距她只剩一尺的距离时,她忽然侧身闪开了,迅疾如风。 身形迅捷如燕,她如同华丽的舞者穿梭在狂乱的铁索之间,虽然每每危机十足,但是她却总是能安好的躲避开来。 像是厌倦了这样没有意义的躲闪,她忽然扬手一撒,白色的粉末铺天盖地,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身影慢了下来,看得清他们的样子,直到最后,他们倾倒在地,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众多隐卫,也只有极少数内力极其深厚的,还在强撑着身子站立着…… 手起剑落,蓝盏鸢双目冰冷,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刽子手,人命一条条消逝,她不喜不悲,就像是主掌杀伐的鬼魅修罗。 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个人,可以看到的,就只有她鲜血染红的衣衫和尸横遍地的宫殿。 再也没有人能挡着她去见一见那位难得一见的太皇太后了,如此高高在上的人儿,她真的很想看看,当她(太皇太后)看到她走进来的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有些失望,当蓝盏鸢没有从她(太皇太后)的脸上捕捉到任何惊讶或是惊恐的时候,她内心的怒怨毒恨都在一瞬间迸发到了极致,有一种极度的想要毁灭了一切的冲动。 双手紧攥,拳头捏的嘎吱作响,蓝盏鸢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终于才压制住了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冷冷的看着坐在小榻上神态自若的老女人。 太皇太后再看了她一眼后又微闭了眼眸,似乎是在念经,手中的念珠一颗一颗的拨动着,始终不紧不慢。 耐心被消耗殆尽,蓝盏鸢的情绪一直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冲动使她此刻所有的理智都化作泡影,其实说实在的,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一趟明目张胆的闯宫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就是非这么做不可,否则,只那些积蓄在心中的情绪,非要将她逼疯了不可! 可是,站在这里,看着她稳如泰山的样子,竟然还在礼佛,这些都让蓝盏鸢气的发疯,可是,即便是掌心被指甲掐烂,唇瓣被牙齿咬破,她都只是那么站着,也没有说一句话出来。 她到底在等什么?想来,若不是她此刻理智全无的话她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就是想这么站着看着她,等着她,看她的佛,究竟能念到什么时辰! 也幸好,太皇太后没有真的一直礼佛到黄昏,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停止转动念珠,她缓声开口,问一句:“鸢儿,此事儿,你当真执意如此?” 极度的愤怒之后是一种病态的冰冷,说出口的话也是完全的阴阳怪气:“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1584.第1584章 二月祭天之闯宫3 区别于蓝盏鸢的极度疯狂,太皇太后真的是冷静的过分了,就好像是无所畏惧,对世间一切都已看透的样子,淡然的沉静总让人有一种微妙的怪异感,似乎,有些东西,被无形中忽略了。 言语浅浅却直攻要害,太皇太后果然不愧是在深宫里活下来的女人,知晓攻心为上,“你可有想过,炎儿?” “……”无言以对,蓝盏鸢此刻的冲动让她根本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东西,而且,越是在乎的人,此刻,她越是避讳着不愿意去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性中的逃避心理吧,可是眼下,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在注意这些。 没有得到蓝盏鸢的回答,太皇太后却并不在意,只是依旧淡漠的接着说下去:“想来,你一定还将此事瞒着他,是不是?” 微顿一下似乎是在等待着蓝盏鸢的回答,可是又似乎不是,仅仅片刻时间后,她的话又继续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让他背负仇恨,所以一直瞒着他,是不是?” “……” 依旧没有得到蓝盏鸢的点头或是摇头,只是太皇太后的话似乎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依旧不紧不慢的进行着:“还是容我这老婆子大胆猜一下,也许,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缘由,让你不能开口!” 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蓝盏鸢,太皇太后眸光犀利,可言语更犀利:“你在逃避!你是懦弱!” “我——!!” 激动的嘶吼,想要反驳,可是蓝盏鸢却找不到该说的话,双目发红的怒视着太皇太后,她的样子像是要吃人,可是眼睛里的挣扎却那么深,就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 完全没有被蓝盏鸢影响到一星半点,太皇太后忽然勾出了一抹危险的笑意,出口的话自信满满:“我养他育他,与他情同母子,若是让他知道他只是认贼做母,必定是诛心之痛,所以,你不想让他面对现实,面对这样的变故。” “……”忽然低下了头避开了太皇太后唇角洋溢的笑,蓝盏鸢无从否认,因为她说的都对,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想让弟弟参与报仇的任何事情,但是! 若是非要在血仇与保护弟弟之间做个选择的话,她还是会选择,报仇! 蓝家枉死的一百冤魂不能白死,她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无法当成是没有发生过,更何况,若是没有那场灾难,她的蝶依也不会从小颠沛,历尽苦难,最后还变成了今天这般活死人一般的样子! 也许,说的严苛一些,炎儿他是蓝家的男儿,理应当撑起整个蓝家,所以,有些事情,是宿命不是吗? 若是这些对他而言真的是一场灾难,那么,便是他所必须面对的伤害,这是活着本就该学会承担的重量! 并不知道蓝盏鸢在想着什么,太皇太后只是感觉到蓝盏鸢的决心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动摇,所以她的话又继续了下去,比开始时的淡漠, 1585.第1585章 二月祭天之闯宫4 并不知道蓝盏鸢在想着什么,太皇太后只是感觉到蓝盏鸢的决心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动摇,所以她的话又继续了下去,比开始时的淡漠,多了几分长辈的语重心长,“鸢儿,你可曾想过,你一直隐瞒着不说,是想要保护他,你确实没错。可是,等到二月二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你可想过,你要让他如何面对忽然所知道的一切,又让他如何一下子承受昔日的恩人变成仇人的落差?” 将太皇太后的话都听进去了,确实是如她所言的,蓝盏鸢无从反驳,无力辩解。可是,她背负血海深仇,家族蒙冤,若是她不能血洗罪名,又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呢? 也许,确实是她自私,是她懦弱,她是不敢面对着炎儿说出这一切的一切,但是! 忽然一下子抬起头来,蓝盏鸢正视太皇太后,墨色的眸子里没有了躲闪,也没有了愧疚,只剩下一种决绝,仿若赴死…… 不!若是非要二者择一的话,她可以去跟炎儿讲清楚一切的,以让他可以有所准备,但却唯独不能:家仇不报!罪名不洗! 一字一顿,蓝盏鸢每一个词都说的坚定严苛:“他,名蓝展炎,是我蓝家血脉,就当担得起蓝家之责,这是理所当然的,或许,这样的痛是诛心,但却是他必承受之痛。” “命运是残酷或是幸运,吾终将坦然屹立于此,不躲不避,他,亦然,亦必然。” 许是诧异,太皇太后怔了怔,终于明白,此事已再无转圜之余地。 既如此…… 杀了她? 又或者…… 二月二,是真的不远了…… 收敛了眼眸中的犹豫与担忧,太皇太后又一次闭上眼睛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出口的话又恢复那种老态十足的语调:“那,鸢儿如此怒气冲冲的杀到这里来,是为了取我老婆子的性命吗?” “怎么会?”忽然妖娆的一笑,蓝盏鸢似笑非笑的语气让人有种莫名的阴冷:“我怎么会杀了您这么重要的证人呢?我来,是想提醒您,祭天,很快就要到了。” 忽然停住了拨动佛珠的动作,太皇太后给人的感觉在一刹那变得阴沉,安静了片刻后,忽然,“啪——!”的一声,太皇太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似乎是怒极。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吗?莫不是你以为你杀了隐卫闯进来就是能耐了,就一定能活着走出去吗?还是你天真的以为,哀家不敢杀你?!” “哪里?”蓝盏鸢的神色忽然变得无辜起来,一副“我怎么敢”的样子,说出的话,没有讽刺的语气,却讽刺十足:“我一路九死一生这才进了京城,哪里还敢以为太皇太后您不敢杀我?” “您可是一国太后,高高在上,小女子不过是苟活世间的蓝家余孽罢了,哪里来的自信,就以为太皇太后会手下留情呢?” 被蓝盏鸢的话噎的脸色发青,可太皇太后毕竟是太皇太后啊,活了一把年纪不说,还是在这出任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打滚爬到顶点的女人,自然是功力不凡的,又哪里会因为区区一两句逆耳的冷言就影响了心境呢? 1586.第1586章 二月祭天之闯宫5 “鸢儿,你也不必说这样的话激我,若是你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姨母可以保证,你一定可以安全的活着。” “安全的活着?”嘲讽的言语如冰似刃,看得出来,蓝盏鸢生气了,“是以蓝家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着?还是说,如现在这般,隐姓埋名,如游魂野鬼一般?” 安全的活着?她以为她许下这等诺言,她就会感恩戴德吗?真是可笑至极! 她蓝家人也是有骨气的,也许还没有“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气度,但至少,不会为了活命而向仇人屈膝求饶! 终于是被蓝盏鸢耗光了所有的耐心,太皇太后的杀心再一次压抑不住的涌现出来,杀意越来越浓,就连她看着蓝盏鸢的目光都变得怨毒起来。 “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针锋相对,一言不让,蓝盏鸢她既然敢来,自然就不怕在言语上冲撞了她,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我既然敢一路杀进来,就没有想过要吃什么敬酒!我倒是要看看,您老人家为了我这么一个区区的戴罪之身,准备了什么样的罚酒?”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姨母是第一天认识鸢儿吗?”微微的歪了歪脑袋笑意浅浅,蓝盏鸢的样子有几分俏皮,很难得才能见到她如此的姿态,可爱中透着妩媚,成熟中凸显调皮,“我本就是如此的性子,不是吗?” 被蓝盏鸢这样的态度惹恼了,太皇太后眸色一冷,杀气迸现。 “看来,这些年对你来说,还是过得太轻松了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太皇太后已经冷酷的没有一分人情味了,一字一句都戳在蓝盏鸢的心扉上。 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心冷,蓝盏鸢虽然一直都隐约的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这些年遭遇的一切,作为皇家最高的掌权人,梦晓芊不可能一无所知,可原来,竟是如此吗? “呵呵”,她忽然冷冷的笑了,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年前那一次潜入落华堂,她还妄图自己能够说服她,让她将真相全数说出来,以为她是那个曾经疼爱自己的姨母,却不想…… 古人云: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真是有道理啊! “是啊,这些年,我确实过得还不够苦,没有到了要去寻死觅活的地步,不是吗?” “哼!”被蓝盏鸢嘲讽的态度弄得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太皇太后瞥了瞥眼睛,冷哼一声,扯断了手中的佛珠。 “叮叮咚咚”,珠子落地的声音很清脆,在屋子里响成一片,转瞬间多出了不少的人,每一个都气息内敛,看得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笑得很平静,蓝盏鸢觉得:也许,她应该为自己感到荣幸的。这些人,若是她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衢州梦家灭门时莫名消失的那一支特殊的队伍,他们中每一个人都是从千万人中选出来的,做杀手的绝佳材料,是杀人的冷血兵器,几乎无往而不利。 1587.第1587章 二月祭天之华清台的访客 梦家灭门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一星半点的消息,可想而知,太皇太后是从来都没有动用过这一部分的力量的,却没想到,竟给她用上了,难道,她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吗? 细细的算一算,也许,太皇太后所有的势力,都用在了她身上吧? 哎,她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用了毒罢了,若不是用毒,也许她在进入落华堂之前就已经死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些人吧…… ***** 华国公府*华清台 如鬼魅一般潜入了屋子里,一身黑袍多了几分威慑,那人在华清的床前停住脚步,言语深沉却透着笃定,很轻,“星阙,醒了吗?” “……” 没有人回答,似乎华清还在昏迷中,只是,不知道这一位是什么人,竟能如此轻易的进了华清的闺房。 没有恼怒也没有疑惑,那人又一次开口,还是那种平静又笃定的声音,依旧很轻:“华清,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忽然睁开了眼眸,清澈的眼底没有一丝朦胧,看得出,她确实早已苏醒,只是,不知道她又是为何,非要装着昏迷的样子? 言语不卑不亢,华清的态度客观又冷静,“冥主,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呵呵。”像是被愉悦了,那人清澈的笑声很好听,感觉心情好像不错,只是说出的话,却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笑话!这天下间,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地方吗?!” “……”没有回答,华清确实没有想得出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只是—— “父亲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允诺,从此后,我已不是星阙,再说了,不是有了新人去接手了吗?” “呵呵。”看样子,那人的心情确实不错,总是在笑着,笑起来的声音也是真的好听,对华清之言,似乎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 “华国公府的大小姐,恩恩,确实是个不错的名头,只不过,我冥楼的守君,也不错啊,怎么你就这么不稀罕?” 实在是有些吃惊,华清细算她在冥楼的十多年,自问还从没有见到过冥主如此的说话方式,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出该怎么接腔才好。 气氛似乎尴尬了起来,冥主就这么立在榻边,一直静静的看着华清许久,最终,他遥望远方,轻言一语:“算了,也许有一天,你想通了,就会回来的,我等着你……” 话落的瞬间屋子里已经没了人影,看不出究竟是门开过还是窗开过,华清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心中想着他走时的最后一句话,有些耿耿于怀。 什么叫做:她会回去的? 什么又叫做:他会等着她? 为什么她要回去? 冥楼里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是她再讨厌不过的地方,也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在她的内心有多么的希望能够有朝一日脱离那里,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回去? ……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 1588.第1588章 二月祭天之华清台的访客2 声音忽然响起将华清吓了一跳,浓厚的沧桑感带着熟悉,她大约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而且,听这话,他似乎早已经到了,还听了不少。只是,她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往她的闺房里闯?难道她这里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吗? 身子在刚听到声音的瞬间就已经不自觉的再一次绷紧起来,警惕已经成了常备状态,华清侧头看向了来人,又是一身黑袍。 “鬼臼?” 实在有点想不通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华清忽然觉得累了,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她神色冷厉,言语烦躁:“都说了,我已经不再是冥楼的星阙,所以,我想,鬼臼大人怕是走错了门吧。” 有些微的惊讶,从来都没有见过态度如此尖锐的华清,不过,并没有在意华清态度的恶劣,鬼臼飞快的打量了她一眼,低沉如水的声音寂静如死:“我来,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完全没有心思再与这些人周旋,她不想要再跟那个地方扯上一分一厘的关系,华清没有一丝想要听下去的意思,也没有想要问一问的念头,她所有的态度,就只有反感,对鬼臼所谓的地方,更是满心排斥。 “你说的地方我没有兴趣,我没有任何要去的地方,若是无事,还请鬼臼大人移步,清儿伤重,需要休息了。” 面对这样的不客气,鬼臼依旧没有任何的恼怒,淡淡的表情看上去什么都没有,但是隐约的,华清似乎感觉到了一股极浅的……哀伤…… 哀伤?鬼臼吗?他…会哀伤吗?是错觉吧? 正在华清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鬼臼忽然又一次说话了,言语很淡,却说得很肯定:“这个人,你是一定是要见的,若不然,后悔的一定是你。” 瞳孔不由的放大又猛然紧缩,对鬼臼这个人,华清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的能力极好,所以总是目中无人;心冷如石,所以常常视生命如草芥,鉴于此,华清是极不喜欢鬼臼的。 当然,鬼臼也不喜欢她,很多次,她在冥楼暗牢里所做的小动作都被鬼臼抓了个正着,若不是因为邪瞳的缘故,她怕是早已经没了性命。 可以说,这二人之间的不对付,几乎是在华清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所以,这两人即便是对面相逢,也会当做彼此不相识,似乎谁多看了谁一眼,都是一种视觉污染。 可是,鬼臼这个人,却有一个优点——他从不信口开河,从不无的放矢。 也就是说,他说过她会后悔的事情,若是她没有按他说的做,就必定会后悔。 默念了几遍“冷静”,华清终于将自己内心的那些烦躁都丢了出去,强制的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可以正常的思考一下了。 首先,从鬼臼的行为出发——要知道,鬼臼这个人心很冷,“铁石心肠”一词,就像是专为他而设一般,世间所有的事儿,于他,是真正的没有意义,根本入不得眼,而能让他特意走这么一趟的,一定是对他而言极重要的事情…… 1589.第1589章 二月祭天之施救 可是,这世上,能让他觉得重要的,事?人?真的有吗? …… …… 是了,是娘亲! 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华清忽然起身一把抓住了鬼臼的衣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却是始终没有开口问一问,以确定自己的猜测。 从华清的反应已经猜到了她所想,鬼臼神色淡然的从她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袍,留下一句情绪漠然的话,转身便走:“我去外面等你,收拾好了,就跟我走。” ***** 身上的伤还没有康复,以轻功跟着鬼臼的压力很大,华清很吃力的追赶着,终究还是到了极限。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内力的供给不足,一刹那的晃神,她从半空中开始坠落,可是却无法调动一丝的内力以稳住身体,救不了自己。 距离地面已经越来越近,刮在身上的寒风就像是刀子划过一样疼,可是,她却很奇怪的,坦然的接受了所有的疼痛,也接受了自己即将坠落的事实……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究竟在想着什么,也许是遗憾,也许是不舍,也许还有担心,也许还有……很多很多,但是,她唯一确定的就是: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这样的感觉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心底里有一些恐惧滋生出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她竟然这般不珍惜生命了?从前在冥楼里,那些个整日里想着怎么死以求早日解脱的人,她是怎么劝他们的呢? 生命只有一次…… 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死是最懦弱的选择…… …… 理由真的是要多少就有多少,而这些劝说他们的话也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她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般对生命不珍惜,失去了求生的心…… 只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离她最近的是死亡,不惧也好,不舍也罢,死都是已经注定的结局,此时再想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下落势不可挡,华清浅浅的笑了笑,心中在想着:若是她就这样摔下去,会不会死的很难看呢?若是给哥哥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笑她…… 忽然,有什么揽住了她的身子,下落在片刻后减慢,转瞬后又变为上升,最后停在了一处树干上。 身子被松开,华清转身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竟是鬼臼救了她吗? 他不是已经走远了吗?都看不到…… 究竟是怎么知道她有危险? 又为什么回来救她? …… 有很多东西都想不通,不过,既然想不通就不再想了,华清向着鬼臼施施一礼,道一句:“谢过鬼臼大人出手相救。” 并没有理会华清的道谢,鬼臼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后,又一次飞檐走壁,不过,这一回的速度比起方才,似乎是慢了不少,很明显,是照顾了华清的伤势。 不过,依旧跟的有些吃力,但是好在,路程已经不长了,仅仅一炷香之后,鬼臼停在了京郊的一片荒凉之地上,面前似乎是个小土丘…… 1590.第1590章 二月祭天之墓地 不过,比起这些,更让华清在意的,是鬼臼的表情,那种天地苍凉的寂寥感,那种伤意……这些东西,她实在不敢想,有一天会在鬼臼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清儿,我可以,叫你清儿吗?”言语透着寂寥,他神色沉重,目光一直落在那一处小小的土丘上,始终都不曾移开,就像是那里面有什么属于他的宝贝似的。 “这里…”缓缓转头看向了华清,从他的眼神中,她看得出,他是要她去留意那个小土丘。 心头忽然萌生出了一个念头,华清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越想就越觉得:它是真的!这里,可能真的是娘亲的墓! “邪瞳…”言语低沉掩不住伤意,鬼臼已经收回了目光又看着那座孤坟,低语如泣如诉:“我把她,葬在了这里…” 不自觉的迈开步子上前,华清眼中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顺着脸颊滑落,模糊了视线,终于走到了墓前,她双腿一软,下跪在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黄土,却始终找不到内心的归宿…… 娘亲…… 师父…… 她是真的从来都没有对不起她,可是,偏偏,她不是这样想…… 为了她,她死在了九龙塔里,究竟是因为母亲的爱?还是因为内心的愧? 还以为一生都不会再相见,却没有想到,是鬼臼…… 转头看向了鬼臼,华清泪水涟漪一句话都说不出,可是鬼臼却好像都懂了,没有做什么肢体上的安慰,但是却向她解释了一切。 “我持九龙珠进了九龙塔,在塔内,我见到了她的尸体,知道她一直都向往着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又一直最放心不下你,所以,我将她带回了京城,安葬在了这里……” 低低的啜泣声在空寂的郊野回荡着,华清已经泣不成声。 活了十五年,不管是作为母亲也好,还是作为师父也好,她从她身上体会到最多的,就是愧疚,而不是爱,所以,她曾一度以为,她不爱她,她只是觉得亏欠了她,而此刻,她忽然明白了,是她错了,若是没有爱,便不会在乎,就更不会有愧疚。 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疏远她,从来都不曾在她的面前撒娇,作为母亲,她是否也会内心失落呢? 越想就越是难过,华清哭得停不下来,可是鬼臼却始终无动于衷,话语在顿了一顿后,又继续说了下去:“在那里,我还见到了另一个人,被困幻境,沉睡不醒…” “辰宫,是辰宫?” “对,是他。” “他怎么样了?”言语很紧张,华清满怀忐忑,心弦已经全数系在了辰宫身上,她清晰的觉得,自己是真的再也承受不起有人因为她而失去生命了。 “放心吧,他…”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言语来述说,鬼臼顿了一顿后,解释道:“在冥楼里遇到他的时候,他深陷幻境,凭九龙珠已经无法使他苏醒,所以,我以暂时封闭心脉的法子使他假死脱困,只是,他陷入幻境太深,脱离的方式又太过强硬,所以使身体受到了损伤,失去了过去所有的记忆…” 1591.第1591章 二月祭天之求死 鬼臼说的很轻松,可是华清却听得惊了一身冷汗。 封闭心脉…这样的法子说起来容易,可实际做起来,却是在跟死神比速度,要看谁的手更快一步。 而失去记忆…华清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她只觉得: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也许,他就不会再为了她乱来,搭上性命;而她,她已经不再是星阙,也就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的关系…… “谢谢,谢谢你,所有的一切……” 除了道谢,华清已经想不出来她还能再跟鬼臼说些什么,他所做的事情,不管是安葬母亲让她在死后有一个家,又或者是救下辰宫让她少背负一条性命,她都知道,他不是为了她,可是她却是真心的在感谢他,因为他做了,她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 ***** 皇宫*落华堂 场面闹得很大,蓝盏鸢一身血色脸色苍白,看得出来是受了很重的伤,地上的尸体实在不少,面色乌青很明显是死于中毒,只是,人太多了,毒已经用完了,蓝盏鸢很清楚的知道,在接下来等着她的,是死亡,可是她没有恐惧,也没有后悔,即便是知道自己莽撞的闯到这里来是冲动,她也依旧不后悔。 人活了一辈子,总该痛快一次的,梦晓芊的嘴她已经不再期望能撬开了,蓝家的冤情既然已经注定了不能得雪,她又为何要忍耐,只是为了苟活吗?她不需要!与其这样活着,她更愿意杀到这里,给这个老女人添添堵。 只是,心里最放不下的,是蝶依。 她身上的伤,她的性命…… 可是,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虽然她寻到了奇药血灵芝,可血灵芝却只能暂时的弥补她的失血,丝毫不能改变什么,蝶依依旧是七年前那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的模样,一点点都没有生长,所以,偶尔她也会想:她这样拼命的挽留她的性命,到底是在做什么?是为了她好?还是,只是在延长她的痛苦?又或者,她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的遗憾,愧疚,想要弥补……是否,她应该停下来了?放过蝶依,放过秦荆,也放过她自己? 可是,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在斥责:蓝盏鸢,你不是大夫吗?不是药王谷的谷主吗?为什么会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呢?身为医生,放弃病人的生命,真的可以吗?而这个病人,她还是你的女儿,亏欠了很多的女儿…… 内心已经挣扎了太久了,这么些年对她而言绝不是美好,她之所以没有彻底的绝望,还能活着,目的也不过就是两个——一是蓝家的灭门之仇,再一是儿女下落。 如今,她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全部意义,也真的,活得太累了…… 生命走到了这一步,在结束的时候她还能肆意一回,正如她所愿,极好,真的很好…… 凌厉的掌风落在了蓝盏鸢的后心,她的身体抛向了高空,就像是秋风中的一片孤叶,那么单薄,只能随风飘逐……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蓝盏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走到生命的尽头是这样的感觉吗?惬意,好舒服的感觉啊…… 1592.第1592章 二月祭天之救援 “哐——!!”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一屋子正在打斗的人,同样也有些好奇的睁开眼睛看了过去,蓝盏鸢只看到了被破坏的门,还有几道如鬼魅般闪入屋内的身影。 身子落到了实处并没有感受到疼痛,熟悉的气息后是熟悉的声音,让她微微有些惊讶:“姑姑,你是来寻死的吗?” 忽然有种不敢面对毓筱的感觉,蓝盏鸢下意识的移开了目光,有些无话可说。 确实是在愤怒,可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对着墨宸点头示意,毓筱带着蓝盏鸢飞快的离开,眨眼之间,屋子里的灰色身影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太皇太后自己的人。 全完没有想过以那样的阵容还能让她(蓝盏鸢)逃出去,太皇太后在听到了来人的禀告后,大发雷霆的砸了一桌子的陶器却还是不能解气,阴冷的目光看着下跪的几人,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以她对蓝家人的了解,若是鸢儿还活着,她大闹祭天的想法就绝不会动摇,到了那个时候,也许整个蓝雪国都要完了,又何须在乎他们几个人的性命? 吩咐络念将屋子里的“人”打扫干净,太皇太后拖着一身的疲惫,往内室去了……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死了这么多人都没能杀了一个蓝盏鸢,看来,此事儿,她得重新计议了…… ***** 墨王府 刚才一到了府里,毓筱就撒手松开了蓝盏鸢往安宸阁里去了,带着冷峻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留下了站在院子里的蓝盏鸢一动不动的呆着,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局面。 被一个小辈气恼和嫌弃了,这样的事情,她连想都没有想过,所以,眼下这般状况,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毓筱说,难不成,就跟小辈惹了长辈的不满时那样去道歉吗?好像有些怪怪的吧? 可是,不道歉的话又应该做什么? 不道歉,局面会不会更糟糕? 与毓筱前后脚回到府邸,墨宸就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负气离开的毓筱和手足无措的蓝盏鸢,有些无奈的浅笑着摇了摇头。 筱筱也是孩子气,明知道蓝姨这个时候的情绪最是激不得,她还是生气;不过,能见到蓝姨的这副窘态,也是难得了,如此,也可以放心了。 上前两步停在了蓝盏鸢的身边,墨宸浅笑着安慰她一句:“蓝姨,别想太多了,先进去吧。” 意识到自己这是又让墨宸担心了,蓝盏鸢不禁有些汗颜,忙点点头应了下来。 哎,说起来,她这个长辈做的也真是够奇怪的,一直以来都靠着宸儿的保护不说,如今任性了一回,就让他们都提心吊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反倒觉得有些开心,脸上压抑不住的想要洋溢着浅浅的笑意,掩不住内心流淌着的幸福…… 是因为有人在意着吗? 是因为有人会因为她的不珍惜生命而生气担忧吗? 原来,她并不是独自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还有人在意她,关心她,担心着她的安危; 1593.第1593章 二月祭天之坦诚相待1 原来,她也有可以为了在乎她的人而选择忍耐的机会吗? 原来…… 原来,一直有那么多幸福的事情就在身边,为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注意到呢? 原来,看到生命的希望之光,是如此容易的事情,可为什么,她一直在黑暗里沉迷了那么多年? 是啊,这一回,她也有了哄一哄生气的人的机会了。 莫名的有些小期待,蓝盏鸢轻轻的笑了笑,没有再犹豫,迈开步子直接往毓筱住的屋子里去了 小丫头的气性不小,若是她不趁早道歉的话,日后,怕是就难收场了啊。 “咚咚。” “……” 没有听到毓筱的回应,可蓝盏鸢的表情却分明是:果然如此吗? 清清喉咙,蓝盏鸢轻声询问一句:“筱筱,可以进来吗?” “……” “筱筱?” “……” “筱筱?” “……” “不说话我可要进来喽?” “……”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 “进来了哦?” “吱——”推门声响起,蓝盏鸢悄然进了屋子,拨动珠帘进了内室才见到了人,只不过,毓筱此刻正拉着被子、面朝里背朝外的睡在床榻上。 只一眼就知道这丫头是在赌气,蓝盏鸢寻了椅子在床边坐下,看那样子,是打算好好的等着毓筱消了气呀。 一直守在床边等待着,蓝盏鸢的耐心就好像永远用不完,反倒是床上装睡的毓筱好像有十万个不舒服,总是想要动上一动。 终于是忍不住了,毓筱猛然一个翻身坐起来,一双大眼睛看着蓝盏鸢,那目光,就像是在说:好了,有话就赶紧说吧,要是说的不能让我满意,可就要小心喽! 被毓筱这般模样逗得想笑,可是蓝盏鸢此刻客不敢真的笑出来,要不然,这小丫头非毛了不可。 清清喉咙整理了一下情绪,蓝盏鸢开口,态度很认真:“筱筱,首先,我承认,我确实是去求死的……” “为什么?”情绪有些太激动,毓筱打断了蓝盏鸢的话,质问带着心痛,她是真的不明白:“姑姑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才刚刚找到了儿女,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求死啊?” 对于自己让毓筱这么难过的事实,蓝盏鸢感到很抱歉,低低的说一句“对不起”后,她接着解释下去:“其实,就如筱筱所言,正是因为知道了枫儿和蝶依的下落,所以我才会求死。” “姑姑……” 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毓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诧异,然,仅刹那之后,她就只觉得心疼:一个人了却心愿的时候,想着的不是去体会人生的圆满,而是想要去结束生命,那么这个人,活得该是有多绝望? 是啊,她没有经历过姑姑所经历的那一切,也不能体会她心里积蓄的痛,甚至于,因为姑姑总是笑着,温柔又和婉的,以至于她都忘却了她那些深藏在眼底的哀伤,那化不去的沉痛…… 被生下来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随随便便的选择死亡,正是因为生命的重量超出了她的承担,所以,她才会在寻到儿女这样可以幸福的时候,选择放弃生命…… 1594.第1594章 二月祭天之坦诚相待2 是她疏忽了,忘记了去体会姑姑的心情,忘记了她孤独的生活了许多年,独自承担了太多的伤痛,就只一味的指责…… “姑姑……” “筱筱,等我说完。”看穿了毓筱眼中积蓄的情绪,可是蓝盏鸢却想要她听完一切,想要对她,言说自己的一切。 过去,关心她的人,其实一直都在的,她没能发现,是因为她将自己封闭,不让任何人走进她的世界,她的心里,所以,从现在开始,她要将自己的心摊开,让在乎她的人,明白她。 “筱筱,是我错了,生命确实要经历磨难,但是更多的伤痛,却是因为我自己一直揭开伤疤才让它好不了。” “当年,亲眼目睹了蓝家的灭门惨案,见过父王面目全非的样子,母妃因此瞎了双眼,一百多口上了刑场,血色连天……这些、这一切,都是梦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我的梦里徘徊,每每午夜梦回时,我睁开眼睛,总觉得:就连看到的月光都是赤红的,我恨!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那个时候,我就发誓:定要让害蓝家的人,血债血偿!” “可是,是我贪心了,有了家庭,有了孩子,那些昔日里让我一想起来就浑身发抖的恨,都因为那仿若泡沫的幸福,被我丢弃了……” “也许,就是为了惩罚我的背信弃义吧? 最终,家庭没了,孩子也没了,我成了冥楼里的阶下囚,过着不见天日、生不如死的生活……” “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觉得,生命是黑暗无光的,一点点希望都找不到,绝望,如影随形,而我陷入深渊却并不挣扎,任由自己一点点的,坠下去!” “我从来不想要救赎,我将心门紧紧关闭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其实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已经开始求死。” “不过,说实在的,命运待我真的是不薄,在冥楼那样的地方,还能遇到星阙那样的孩子,还能遇见宸儿他们,只是,我忘了将活着的希望找回来……” “后来……后来的事情,筱筱大约也都知道了,而关于蓝家的事情……经过这几年的调查,我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去年进京,我潜入落华堂里确认了一切,知道了当年陷害蓝家的罪魁祸首……” “是太皇太后?!” 一直都不太清楚蓝盏鸢特意闯入落华堂是为了什么,只不过那个时候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问,却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原因,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那一年太皇太后回京时在城门口的场景,毓筱一时间觉得难以接受——那样一个慈爱的像是奶奶一样的人,那样一个跟父王母子情深的人,她、她竟是、竟是害蓝家满门尽灭的罪魁、祸首、吗? 怎么会? 怎么可以?! 如果这是真的,又要让父王如何自处? 虽然知道对于毓筱来说此事有些难以接受,但是蓝盏鸢还是没有避讳的点头了。曾经,她将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现在,她只希望可以和在乎她的家人一起,并肩作战。 1595.第1595章 二月祭天之坦诚相待3 虽然觉得这个消息很惊人,但是毓筱还是尽可能的整理了情绪,让自己镇静了下来。 姑姑是不可能会骗她的,只是,父王他…… 算了,还是先不要去计较这些,问清楚事情的原委才是最重要的。 “姑姑,她为何能……” “她,是我的姨母,衢州梦家,走丢了的二小姐。” 消息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让人吃惊,毓筱缓了好久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使劲的咽了咽吐沫,她开口问道:“既然她,她是……又是为什么……” “为了孩子,是晟帝逼她的。” 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笑了笑,味道似乎有些嘲讽,蓝盏鸢的话还没有说完。 “其实,她才是最聪明、最狠的女人,所以,她才是太皇太后。” “三十年前,为了保住孩子,她让蓝家和梦家满门尽灭;二十年前,她又为了保住炎儿,不惜下手残害晟帝,背负了杀夫弑君的罪名。 这一辈子能做的孽,她都做尽了,可是,我却天真的以为,她这么多年久居青云庵是为了赎罪,所以我要她在祭天之时说出一切,还蓝家清白,可结果却是一场灾难,害死了那么多的兄弟。” “之后我就明白了,她是不可能会说的,在她的眼中,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衡量价值的,为了她眼中更加值得的,她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一切,就如同: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牺牲蓝家和梦家数百条人命,亦可以为了炎儿牺牲丈夫,而现在,为了江山,她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一切,也包括她自己(在这里附一下这句话的原因:她之所以久居青云庵,就是因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足以动摇国本,动摇清帝的皇位,所以她才会选择青云庵,一切都是为了江山==果子注)。 所以,我什么希望都不报了,而找到了枫儿和蝶依,也算是没有遗憾了,死,是我最好的选择,而那样的死法,是我最尽兴的选择。” 听着蓝盏鸢的话,毓筱的眼神渐渐变得嫌弃,一副“无语了”的模样。 什么叫最好的选择?什么叫最尽兴的选择?她这话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是嫌弃她碍着了她的视死如归?或者,英勇就义? 只看毓筱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蓝盏鸢微微有些尴尬,干巴巴的笑两声后,说了一句没什么诚意的“对不起”。 “筱筱,这只是那个时候的想法,当看到你生气了,转身就走的时候,我就想通了。” 拧开脑袋微微仰起头,毓筱并不领蓝盏鸢的道歉。 哼!以为她不知道吗?若不是姑姑真的想通了,又怎么会对她说这些事情呢?只是! 不要以为交代了就没事了,她才不会那么好说话呢! 看着毓筱完全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蓝盏鸢认命的笑了笑,再接再厉的哄着这个孩子气的毓筱。 “筱筱看…一桌好菜,作为赔罪,怎么样?” 经不住美食的诱惑,毓筱的内心有些微动摇,只是,仅仅一桌子好菜就想要打发她吗?不行不行! 1596.第1596章 二月祭天之坦诚相待4 依旧拧着脑袋端着架子,毓筱觉得:一定要态度坚定一点才行!若不然,指不定姑姑哪天就又犯糊涂了! 傲娇的样子惹得蓝盏鸢不由的浅笑,无奈的摇头,“那,再加夜宫的宫主之位,如何?” 夜宫?宫主?!! 很有吸引了啊! 得到了夜宫,很多东西她就可以知晓,做起事情来就可以事半功倍,这条件,好像真的不错啊…… 不情不愿的将目光转了回来,毓筱时不时的瞥她一眼,最后,哼哼唧唧的说道:“既然姑姑这么有诚意,那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 对于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度不置可否,蓝盏鸢笑着点点头,应的痛快:“好,下不为例,姑姑保证。” “哦。”被蓝盏鸢的笑弄得有些迫窘,毓筱小脸微红却强作镇定,道一句:“姑姑要记得我的一桌子好菜哦。” “你这丫头!”对毓筱的话很是无奈,蓝盏鸢笑骂一句:“少不了你的,尽是贪嘴,怎么?宸儿的手艺还满足不了你?” “嘿嘿。”对着蓝盏鸢傻傻一笑,毓筱挠挠头说道:“再好的东西吃多了也总是会腻的嘛,偶尔换一换口味也不错啊。” “你呀!”在毓筱的脑门上使劲的戳了一戳,蓝盏鸢对某人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态度也是无言以对了,只是敲打了她一句:“你可要小心了,这话要是哪天给宸儿听到了,小心你的偶尔成了日常,日常成了偶尔哦。” “姑姑,您这就杞人忧天了吧?我又不是傻,干什么非要让他听到?” “那个,不好意思,我刚好,听到了。” 门外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僵了一僵,就只凭这淡然如水的语调、恍如玉碎的音色,毓筱一听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僵硬的拧过头看向了出现在门口的墨宸,稍顷后她又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蓝盏鸢,眨眨眼,似乎是在说:姑姑,看看您的乌鸦嘴啊! 对毓筱做一个无奈的表情,蓝盏鸢又是耸肩又是摇头,意思像是在说:这也不是她所希望的,只是,谁让筱筱运气差,没办法了。 怨念十足的盯着蓝盏鸢看了好久可是却不见她替她说一句话,毓筱也只好认栽了。 转头看向墨宸,她就像是在演京剧变脸一样,不过就是转个脸的一瞬时间,她已经笑意满满,看着墨宸的样子,就像是猫儿见到了鱼。 几步就走到了墨宸的身边,毓筱极自然的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说话的语气很亲昵:“啊,墨宸,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都没有听到脚步声。” 没有听到脚步声这就对了,若是给你听到了脚步声,你哪里还会说这些心里话? 淡淡的瞟了毓筱一眼,墨宸始终都面无表情,虽然心里很享受毓筱如此亲近他的举止,可是面上却一直紧绷着,好像是真的很在意毓筱说的那一句话。 没有得到冥城的回答,毓筱有些讪讪的撇了撇嘴,在暗处翻个白眼后再一次整理了面部表情,再接再厉,“墨宸,我刚刚说的话,那就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1597.第1597章 二月祭天之甘苦与共的承诺1 随口说说?难道这不正是心里话吗? 对着毓筱挑了挑眉,墨宸还是一言未语,那模样看起来,怎么好像是把此事当做了乐趣呢?一副在等着毓筱还能找到什么说辞的感觉呢? 哎~,看起来,恶趣味真的是谁都有啊。 看着两人的相处状态,蓝盏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起来,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盯着他们二人的眼睛,就像是映着日光的钻石,亮晶晶的。 如此炙热的目光谁会察觉不到,毓筱和墨宸几乎是同时看了过来,也几乎是同时,无语了! “姑姑,您这眼神,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皮笑肉不笑的说一句状似玩笑的真心话,毓筱只希望姑姑赶快将她的目光换上一换,若不然,她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一会儿会不会撒腿就跑。 “哪里哪里?”蓝盏鸢一脸无辜的摇摇头,而后煞有介事的说道:“姑姑还不老!” 简直是被蓝盏鸢的回答雷到了,在她用那样的态度说“哪里”的时候,毓筱还以为她会说什么……至少是出乎意料的答案。……不过,也确实是出乎意料的答案了,这答案,谁能说它不出乎意料啊! 哎~,姑姑这才前后不过盏茶的时间,这变化是不是也太大了啊?是不是,她就不该解开姑姑的心结?还是以前那个不八卦的姑姑更好啊…… 相比于毓筱此刻的一脸无奈与嫌弃,墨宸对上蓝盏鸢满是兴味的眼睛,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只是,这承认的方式,有点…… “姑姑,宸儿拜见姑姑。”是有模有样的行了大礼,看样子,墨宸是认真的,只是,他这算不算是趁虚而入,就这样就已经叫了姑姑? 被墨宸忽然的称呼弄个了大红脸,毓筱娇嗔一眼后就想要跑掉,可是,想一想墨宸方才的举动和措辞,她抬起的脚没有迈出又放回了原处。 她不能走,若是她走了,墨宸方才的改口,不管姑姑承认与否,都缺少了她的意见,那么,是否对于他们而言,她不在场,这一句“姑姑”,就变成了一个无疾而终的笑话呢? 不,不可以! 墨宸对她的心意她都明白,一直都不敢在众人面前坦然相处,是因为她的心里还有芥蒂,她生怕有一天墨宸会忽然告诉她,他爱的,是曾经那个毓筱,而不是现在的她…… 所以,她虽然回应了他的感情,可是,却始终躲闪着…… 但是,这些躲闪,却不包括她会让墨宸变得难堪! 注意到毓筱的害羞和坚定,蓝盏鸢开心满足的笑了:终于,这两个孩子终于修成正果了,能看到他们这些孩子们幸福,活着,果然还是很不错的,还好她想通了…… “快,快起来。”上前两步将墨宸扶了起来,蓝盏鸢拉着毓筱的手放入了墨宸的手中,而后握住了两人的手,“姑姑只希望,你们相互扶持,甘苦与共。” 郑重的点头,毓筱和墨宸都认真的承诺着,不过,看到两人点头的蓝盏鸢却眼神怪异的看了看墨宸,让两人一时间有些莫名其妙。 1598.第1598章 二月祭天之甘苦与共的承诺2 抬指戳了戳墨宸的脑门,蓝盏鸢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客气:“宸儿,尤其是你,男儿总是觉得男人应当承当一切,但是,你也要多为筱筱的心考虑一些,要给她,她真正想要的。” 不说还没有往这里想,蓝盏鸢这样一提,一些旧日的问题立即就浮现在了毓筱的脑海中,她看向墨宸的眼神也瞬间就变了。 “喂!听到了没有?姑姑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你要记得哦,是甘、苦、与、共!” 特意咬重了那四个字,毓筱觉得墨宸确实有必要在这一方面多提点两遍,因为某些人的大男子主义,是顽疾,一次两次的,根本治不好! 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墨宸笑得温柔似水,轻轻的点了点头,揉了揉毓筱的长发。 小丫头今天没有丢下他一个人跑掉,如此幸福的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她的…… ***一夜无话*** 清晨的阳光带着浅浅的温暖,毓筱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惬意喝着墨宸专为她准备的新茶,可内心的世界却不像她此刻的姿态这般悠闲。 经过昨日的大战,蓝盏鸢的身体伤上加伤更加的乱七八糟,便是以她的医术好生修养,怕是也需要半年之久才能康复的差不多。 而至于姑姑所提及的,在祭天之时言说蓝家谋逆真相一事,毓筱心中也是有着诸多的顾忌,始终不能安心。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眼下的当务之急,乃是姑姑昨日强闯落华堂一事。 死了那么多人,动静闹得那么大,宫里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可偏偏,就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听到,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时间不短了,实在没道理啊! 苦思冥想却还是想不通太皇太后和皇上那边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毓筱把玩着手中的茶碗,一点点变得焦躁了起来。 首先,皇上是否已经知道昨日闯宫的人是姑姑,是蓝家的血脉? 其次,太皇太后对姑姑的杀心,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最后,祭天的事情……真的要做吗? 从蓝盏鸢的屋子里出来到此,墨宸在毓筱的身边坐下,伸手抚平了她紧紧蹙起的眉心。 “筱筱,多想无益。” 满是怨念的看他一眼,毓筱低低的嘟囔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 被毓筱的话逗得轻笑起来,墨宸轻轻的摇了摇头,开口道:“那筱筱是想不通什么,可方便与我说说?” 目光一直看向极远的地方,毓筱的眼中全是迷茫,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低低的开口:“墨宸,你说皇上到底想干什么?” 内心些微有些疑惑,墨宸看着毓筱的目光多了几分仔细,可是除了迷茫,他没有看出别的端倪,收敛了心念,墨宸回答道:“祭天在即,若是出了宫禁被破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吉利,皇上大约是不想多生事端吧。” “那对蓝家呢?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回换了墨宸沉默,就像是没有听到毓筱的问题一样,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远方,有些深邃,像是繁星满天的夜空,可是却找不到重点。 1599.第1599章 二月祭天之毓筱的犹豫1 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毓筱并不执着,没有得到墨宸的回答她没有着急,也没有纠缠,而是淡淡的问了下一个问题:“姑姑呢?她怎么样了?” “重伤未愈,伤上加伤。”语气比毓筱更淡,隐约夹杂着些微的担忧,似乎是对蓝盏鸢,又似乎是对毓筱。 “嗯。”几不可闻的轻嗯了一声,毓筱又低低说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皇权更迭,时事动荡,大约……” 一阵清风吹得树上的枝杈“簌簌”作响,毓筱未完的言语消散在四野,起身往安宸阁内走去,她仿若一株蒲公英,似乎下一刻就要随风散去,飘向远方…… 无声的叹息,对毓筱此刻的心境,墨宸是最明白不过,因为,他也曾经那般……怒火燎原,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恨的人…… 在蓝雪国近千年的历史上,蓝家是贵不可攀的异性王府,蓝家女子世代为后尊享荣耀,世人皆以为皇恩浩荡,可到头来…… 三十年前满门尽灭,背负上“有负圣恩枉为人”的骂名,三十年来是世人口中的禁忌,被遗忘在悠悠岁月长河里,可归根结底的缘由,竟是皇上亲自设计的陷害…… 已经不知道是应该心冷还是应该心灰了,毓筱是真的想问问:到底这千年时间蓝家算什么?皇上眼中早就该兔死狗烹的存在吗? 她真的很想站在皇上的立场上,去想一想他作为当权者为了稳定皇权而不得不为的那些事儿,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难道在他眼中毫不在乎的抹掉一个蓝家时,他看不见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吗?看不到那些生命的挣扎与不甘心吗? 愤怒? 她确实是愤怒,可又有何用? 她能把死了已经在皇陵里腐烂了二十多年的晟帝揪出来问个清楚吗? 不能! 所以,又为何要愤怒? 可有些情绪,它来的不讲道理,明明知道没用,却还是赶不走它…… 想一想那近在咫尺的祭天,毓筱忽然又有些犹豫,有些胆怯。 且不管蓝家背负了多少的骂名与不甘,天下百姓又有何辜?她若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是否,再无一片净土,再无一份安宁? 到底,谁能来告诉她,她究竟该怎么做…… ***** 终于还是去找了蓝盏鸢,毓筱坐在蓝盏鸢的床边已经喝了第三盏茶,可是却始终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心思并不在毓筱的身上,蓝盏鸢并没有太注意到毓筱的反常,只是疑惑半晌后,问了一句:“宫里那人,真的没有派人来过?” 轻轻的摇摇头,毓筱回答道:“没有。” “没有?”紧拧着眉心,蓝盏鸢真是想不通:“这还真的是奇怪了,怎么会没有?” 注意力并不在太皇太后有没有派人来过上,毓筱咬了咬牙,终于开口了:“姑姑是决定了,要在祭天的时候说出一切?” “当然了。”随意的点个头,蓝盏鸢的所有心念都还纠缠在为什么太皇太后没有行动上。 1600.第1600章 二月祭天之毓筱的犹豫2 被蓝盏鸢的理所当然打击到了,可是毓筱还是不想就此放弃,斟酌了半晌后,她试探着说道:“可是,证据……” 太皇太后是确定不会在祭天时说出真相的,若是只凭姑姑的一面之词,是绝不可能动摇得了三十年前的如山铁案的,那么,是否…… “证据?”蓝盏鸢忽然神秘一笑,透着高深莫测,“证据的话,不是一直都有吗?” 一直都有?? 毓筱被惊了一惊,顿时就满心疑问: 在哪里? 既然一直都有证据,为何不早早揭开蓝家的冤情?姑姑又是为何要去见太皇太后? 完全看穿了毓筱所有的疑惑,蓝盏鸢浅浅一笑,一一解释:“我得到证据的时间也并不太长,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祭天这个特殊的时候。 祭天是蓝雪国事关国情社稷的大事儿,只有在此时说出真相,才能算是昭告天下,还蓝家清白。 而至于为何我手握证据,却还要去找那个人……要知道,证据这东西,总是没有那个人的口述来的直观,来的有影响力……” 听着蓝盏鸢的解释,毓筱更加明白了一件事情——姑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这样做的,此事基本已经成定局,绝不是她能改变得了的。 不过,还是有些好奇,毕竟,她也查了许多年,可始终都没有发现蓝家旧案的漏洞,姑姑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姑姑所说的证据,到底在哪里?” 对毓筱眨了眨眼睛,蓝盏鸢笑得神秘,卖个关子:“其实,筱筱见过的。” 见过?她竟然见过? 是贤王府里的东西吗? 可是,一定不会是父王或者母妃的东西才对…… 那,是墨王府里的东西? …… 仔细的思索着自己曾经见到过的东西,毓筱忽然想到了一个,猛然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墨宸:“盒子,是那个绘着桑叶的盒子,送信的盒子!” 轻轻的点头,墨宸毫不吝惜他的赞扬:“筱筱果然聪明。” 可是,毓筱有些不解:“那东西,应该在父王手里吧?” “不。”蓝盏鸢摇摇头道:“在我这里。” “嗯?”怎么会呢?那东西,她明明记得是父王收着的。 “我不是去过了贤王府吗?”蓝盏鸢挑挑眉,点拨她一句:“就是送血印的那一次。” “姑姑不会是……”有些目瞪口呆,毓筱有一种被自己的猜测戳瞎双眼的感觉。 可惜,当事人却没那个自觉,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是你猜的那样,是我偷出来的。” 只觉得脑门上滴下了一颗大大的汗珠子,毓筱咧了咧嘴,却没有笑出来。 偷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偷的?父王可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他放的东西,哪里是一般人能找得到的!姑姑这……哎~ 将毓筱的怀疑尽收眼底,可是蓝盏鸢却只对她神秘一笑,留给她一句:“秘密。” 忍不住翻个白眼,毓筱不再探究这些事情,心绪又一次回到了言说真相的事情上。 那样做,真的好吗? …… 1601.第1601章 二月祭天之毓筱的犹豫3 终于还是到了该来的时候,果然,就如同无数学者所说的那样,沙漏永远是那个速度,不会因为人们的犹豫而减慢,亦不会因为人们的期盼而加速。 日升日落,一天又走到了尽头,安宸阁的烛火下,毓筱与墨宸临桌对坐,竟还有心情手谈一局。 棋子落得费尽心机,看得出毓筱想赢的决心,可墨宸的布局环环相扣,精心的全局呼应,实在是难有败绩。 黑白子各剩两颗,毓筱的挣扎终于变成了无谓之举,随意的瞥一眼棋局,她接过墨宸递来的茶盏,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说实在的,她的心并不在这里,会如此拼命的周旋,也不过就是为了不让墨宸发现她的犹豫罢了。 明日就是祭天了,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可是她的心,却始终没能坚定,甚至于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想要去打开那个盒子看一看究竟。 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犹豫,也包括墨宸在内。 暗暗的叹息,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出门,低沉的声音散落在身后…… “走吧,该去休息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 终于,雪历1011年二月初二,洐帝登基第七年,龙抬头的大日子,行祭天之礼。 四更天,毓筱和墨宸都已经起床,蓝盏鸢那边也已经收拾妥当,这一战,她是决心要打响了。 其实,毓筱明白,姑姑所求的,不过是蓝家的冤情血洗,往后能够光明正大的活,并无心动摇皇权,可,姑姑无心,并不代表他人无意,只是,百姓无辜啊! 谁都有自己的理由,谁都有自己的为难,可,又有谁想过,有那么一群人,总是在因为他们的欲望而受苦? 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自己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掉,毓筱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门: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姑姑的心很坚决,而她,她根本说不出劝说的话…… 算了,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了,就这样吧…… 拉开门扉迈步走入黎明前的最黑暗,毓筱只想一直停留在这一刻,可以不用面对将要发生的事。 一只手掌落在肩膀上带着浅浅的温暖,毓筱的脚步微顿,转头看向了墨宸,眸子里有些不解。 屋子里的烛火刚好可以看清楚毓筱眼中的不解,墨宸伸手拥她入怀,将坚实的胸膛给她依靠。 傻丫头,真的是个傻丫头,以为她不说,他就看不出她的犹豫与煎熬吗? 为什么就是不对他讲出来呢? 那一天彼此承诺的时候不是抓着他非要他保证要甘苦与共的吗?怎么自己反而做不到了呢? 筱筱…… 他知道,他都知道,她的内心很煎熬,并不想做那样的事情,可是又会觉得对不起蓝家冤死的百数亡魂,所以,她一直将这些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可是,臭丫头,当真以为他的那些话就只是说说而已的吗? 不是一直都在告诉她,一切都有他在吗?为什么就不能试着依赖他呢? 总是这样逞强,难道她不知道,有人会心疼吗? …… 1602.第1602章 二月祭天之祭天时 心里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对她说,有许多许多的心疼想要表达,也非常非常想要将这个不听话的小女人打一顿,好让她张张记性,下一次不会再这样子一个人担起一切…… 但是,最终的最终,墨宸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抱着她,将身体的温度传达给她,将安定的心跳声传达给她,以这样无声的方式告诉她,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他,看到他在一直守候着她…… 丫头如此辛苦的承担着,他又如何能去拆穿她呢? 既然是她不想说的,他就装作不知道便好…… ***** 京城*祭天坛 毓筱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百官就位,百姓齐聚,甚至于有很多百姓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就是为了要看一看一位新帝的祭天之礼。 祭天法祖,无二道也。 自古的传承早已经深入人心,祭天之礼是极为神圣的仪式,世人敬畏鬼神,以祭天之礼感谢上天哺育万物之恩情,同时也祈求上天保佑子民,此过程极为繁琐,其间犹忌“秽气”,是要求斋戒沐浴方才能登上这神圣的祭台的。 而在蓝雪国内,一位帝王最重要的时刻有二——登基是其中之一自不必说,而另一个,就是七年祭天。祭天一事,既是对过去七年的总结,也是决定他是否能够继续为君的关键(民心)。 辰时,祭台上所有的祭品都已经陈设完毕,祭天之礼的号角已经吹响,礼官站上高台,宫中的各位贵人都开始陆续入场。 身份由高往低,最先是太皇太后,而后是各位太妃,再之后就是那些还未出宫的王爷与公主们。 一切就绪,剩下的就只等着皇上到此,便可以开始祭天之礼。 然,肃静的人群中忽然起了骚动,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去在礼官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就听到礼官高声吟唱:“祁王爷到——,黎王爷到——。” 看上去还是风尘仆仆,想必是刚刚进京。由一队护卫护着从人群中穿过,两位王爷身着蟒袍,一身气势昂首阔步,一步一步走上了高台。 算一算这两人离京大概已经有六七年之久了,比起当年那个青涩的孩子,如今的他们沉稳霸气,一身威严当真是不容小视,再配上这一身蟒袍,更是气势逼人。 只不过,这个时辰才入京……莫不是真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那就是——在小看当今圣上! 可就眼下看来,两位王爷这些年是都没有闲着,如不然,初次回京面圣又岂会如此嚣张?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皇上的銮驾已经到了,百姓的目光也都聚集了过去。 明晃晃的銮驾映着阳光有些刺眼,身着大裘,内为衮服(饰有日月星辰及山、龙等纹饰图案的礼服)的皇上终于下了撵,头上戴着的是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威风凛凛的样子就像是踏着日光而来的神祗,让人心生敬畏,几乎是本能的下跪行礼,百姓与百官山呼万岁,震耳欲聋。 庄严又肃穆,皇上从众人的中间走过,停在台阶前,转身面向众人,高呼一声:“平身。” 1603.第1603章 二月祭天之骚乱时 待到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皇上一步一步,登上了九十九阶的高台,走到了祭坛之前。而往下一层的高台(六十六阶)上,以太皇太后为首的众人也都已经各就各位,再往下第三层(三十三阶)的高台上乃是文武百官,同样是严阵以待,就等着礼官开场。 随着礼官一声高唱:“祭天始——”,安公公立即将备好的香呈给皇上,焚香下跪,三拜行礼后,皇上起身,将三炷香插在了面前的祭坛内。 所有人各自归位,皇上面向众生,开始演说祭词:“皇天在上,厚土为证,吾,蓝雪国第三百四十一位皇帝——洐帝,在此行祭天之礼,感谢天地孕育之恩,同时向天承诺,勤政爱民,护佑百姓……” “母后,母后……”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呜呜……” “皇祖母,皇祖母醒醒……” 场面可说是一片混乱,慌慌张张的惊叫声夹杂着哭泣,有宫妃、有公主王爷们、还有宫女太监们的声音,都混作了一团,打断了皇上的祭词,也毁了这个神圣的祭天仪式。 几乎是同时,百姓们也开始了骚动,窸窸窣窣的议论,很明显是对高台上发生的骚乱很有兴趣。 就混在人群中,毓筱和蓝盏鸢也不由的提了心,望向高台,可奈何距离太远,实在是看不清楚。 对视一眼,蓝盏鸢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写满了凝重,显然是对这样的骚乱极为不满。 原本,她已经打算要出声言明身份开始行动了,却不想忽然出了乱子打扰了她的计划,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却被打断,蓝盏鸢的心里又怎么会没有一点点的不痛快呢? 当然,同样不痛快的,还有站在祭坛前的皇上。 虽然亲眼看到了太皇太后的倒地,但是他还是压抑不住的不悦了。 祭天之礼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它几乎象征着一个王朝的兴衰,如今在祭天之时发生这样的事情,看在天下百姓的眼里,该是怎么样的不吉利? 随意的中断祭天,乃是对上苍不敬,若是降下天罚,百姓水深火热,那么蓝雪国的国运,也就是真真到头了! 可身为人子,孝道为先,如今祖母昏迷,他若是不管不顾,又会在百姓心中留下什么样的言论呢? 所以,他很不悦!对于给他弄出如此为难状况的太皇太后,皇上看着她的目光是阴冷的,虽然中间隔着三十三级的台阶,却依旧挡不住皇上森然的杀意,以至于几个喧哗的宫人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再不敢胡言一句。 还真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皇、皇祖母…皇祖母她、她好像没有气息了…” 还是满是稚嫩的女娃声,带着哭腔颤颤巍巍的响起,诉说着她内心的难过与恐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才刚刚十岁多一点的九公主——景云。 景云与景俞乃是双生子,龙凤胎,母亲位份不高,自先皇驾崩,像荣太妃、贤太妃这等宠妃们都过得较为艰辛,又遑论她一个小小美人?根本无力照顾两个只有两岁多的孩子。 1604.第1604章 二月祭天之骚乱时2 但好在一年多后,太皇太后回京了,作为祖母,她这位老人家也是极爱护孙儿的,又加上两个人是双生子,是个好兆头,也就格外的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睐,这才让这两位幼小的孩子能够健康无忧的在这深宫里长大。 孩子都喜欢亲近和依赖爱护自己的人,如今,看着一直以来对她宠爱有加的祖母倒地不醒,景云被吓坏了,说起话来也就忘了分寸。 不过,作为哥哥的景俞虽然与她同岁,倒是比她明白时宜,一听这话当下就心里一惊,忙伸手去捂她的嘴。 可到底还是迟了,话已经说出了口,几位太妃的脸色都相当难看,一旁跪着的几位宫人也就更加的战战兢兢。 此刻是祭天之时,太皇太后便是薨世,也绝不可在此时宣之于口啊,更何况,还没有请过太医,一国太皇太后的死,又岂能草率宣言? 恨不能一剑杀了景云,可眼下再气都已是无力挽回,皇上深深的吸几口气压住内心翻涌的怒火,吩咐安公公立即着太医问诊。 虽然知道太医问诊的结果有一半的可能是终止祭天,可这根本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此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他除了宣太医,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几乎是已经预感了事件的不乐观性,皇上看着六十六级台阶下告罪的佟昉,实在是一分的耐心也拿不出。 “行了,朕恕你无罪,赶紧去看看太皇太后如何了!” 行了一半的礼顿了一瞬后,佟昉果断的站起身来开始往台阶上跑。 身为臣子,对于揣测君心都是极为用心的,也是颇有几分心德的,在很多的时候,皇上的“免礼”只是客套,可有些时候,却是没耐心,这是一定要分的清楚的事情,若不然,别说官运,就是性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两说。 一路狂奔,对于年纪已经不小的佟昉实在是有些情人所难,可奈何君心焦躁,性命忧关,他又岂敢怠慢? 尚且来不及缓一缓急喘的气息,佟昉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到了太皇太后的跟前,麻利的开始号脉。 然而,这四指一搭,佟昉就险些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给过去了。 这……这……这根本就不需要号脉啊,景云公主说的,是一点儿没错啊……这一下,他可该怎么跟皇上交代?? 一瞬间就感觉像是被架在热锅上的蚂蚁,佟昉恨不能急得原地打几个转,可偏偏又必须得保持着镇静,一时间,才初春的天气,他却是一头的汗水,甚至有几滴滴落在官服上,留下湿湿的水印子。 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楚佟昉如临大敌的表情,但是就佟昉这许久不语的姿态,皇上也猜到了情况不容乐观,脸色也是愈发的阴沉。 只是,就这么沉默着也不是个办法,该面对的事情不会因为逃避而有一星半点的改变,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皇上已经是一片平静。 低声吩咐安公公一声,皇上将腰间的大圭和手中的镇圭都递过去放在了祭坛上,而后只身下了祭台。 三十三级的台阶并不算多,皇上又是少年郎,自然是走的健步如飞,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 1605.第1605章 二月祭天之骚乱时3 看一眼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太皇太后,他沉声问道:“佟太医,皇祖母她究竟如何了?” 无论如何都决定要抬头看皇上一眼,佟昉认为:此刻他必须要看一看皇上的眼睛才能作出正确的决定,看自己究竟要如何向皇上禀告。 一瞬的抬头后又猛然低下去,佟昉有些诧异皇上眼中的深沉,那是一种做好了准备接受一切的眼神,他不太明白皇上为何不让他谎言称病,先将祭天进行到底。 不过,当着君王的面揣测君心乃是为臣大忌,佟昉立即收敛了疑惑,忙将结果报告出来:“回禀圣上,太皇太后她,殁了。” “呜呜……” 哭泣声几乎是应声响起,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低伏在地表达着哀悼,宫内的各位太妃们也都将自己的孩子拉到身旁跪下来,嘤嘤低泣来表达对一任太皇太后驾鹤西去的悲痛;观望的百官也都是各个精明的,虽然没有听到太医的话,也没有皇上的昭告天下,但是就台上那些人的反应,他们也已经明白了事情最可能的结果,一个个的也都俯下了身子,以此来恭送太皇太后最后一程。 嘤嘤的哭泣声始终都在耳边回响,百姓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先是大了后又小了,最后渐渐没有了,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下了,他们已经猜到了高台上可能发生的事情,皇家历经三代帝王的太皇太后,终于还是薨世了…… 蹲下身子,同时强行将一直在愣神中的蓝盏鸢拽下来,毓筱心中已经充分的明了了眼下的情况:太皇太后身死,祭天被扰,看来,姑姑要做的事情,是不可能了…… 果然,很快毓筱的想法就被皇上由礼官传达的新命令给证实了——祭天一事,取消! 可是,为什么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为什么反而更紧张?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转头看向了蓝盏鸢,毓筱在第一时间想知道的,就是蓝盏鸢的态度。 是愤怒?是不甘?是冲动?还是……释然? 太害怕此事会对蓝盏鸢造成较大的冲击,以至于她会冲动的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毓筱的眸子自那一刻起就一直紧紧的锁着她,一刻都不曾移开。 低低的唤一声“姑姑”,其实毓筱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却又忽然觉得什么都说不出口,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劝说”本身是一件无意义的事情。一个人,但凡能劝的下,就说明他的心里什么都明白,即便是不劝,他也不会冲动的;但是当一个人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又哪里是一两句劝说能有用的? 所以,她无需说,只需等。 就这么一直蹲在人群里直到太皇太后被抬走,人群渐渐散去,蓝盏鸢终于缓缓的站起了身,清风吹拂着她的面纱,隐约露出了她平静的面容。 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蓝盏鸢看着毓筱,释然般的笑了笑,虽然苦涩,但却没有疯狂。 “没办法了,她为了阻止我连自己的命都赌上了,那我也只好认输了,就这么算了吧……”说着她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清瘦的背影,在毓筱的注视下越走越远…… 姑姑她似乎是有些累了,身子走在微风中,有些弱不禁风的错觉…… 猛然一下子松了身体,毓筱直到已经看不到她的那一刻,才是真的轻松下来。 其实,有些话不得不说,不管是想要洗清冤情也好,还是想要报仇也罢,她都从不曾持反对态度,但是,若是以蓝家人的性命为代价的话,就不是她能接受的了。 不管怎么说,在她眼中,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1606.第1606章 利来利往之一·帝王之道 皇宫*御书房 太皇太后的薨世虽然来的突然,但是鉴于她年龄已经大了,所以对于一应准备来说,并不算突兀,回到宫中,一切都做了打理后,皇上终于是拖着一身的疲累回了御书房。 终于是能脱下这一身繁重的祭服歇一歇了,皇上抻着胳膊活动一下酸痛的肩膀,靠在椅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今日祭天的事情明显是有端倪的,后续的处理也绝不会太轻松,而两位皇兄的忽然回京也是福祸难测,还不知道安子那边的调查又是怎样的进展…… 这放眼望去,如今这京城的水还真是浑浊一片,不知道是有多少双手在暗地里搅浑这池水,又是有多少双手在等待着机会浑水摸鱼! 九五之尊的龙座看起来尊贵无双,可也真的就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才知道,为了所谓的青史留名,为了不会成为最后一个末代皇帝,他们要付出的心血究竟有多少,要牺牲的情感,究竟又有多少…… 一刻都放松不得,暗处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双眼睛正在如毒蛇一样的盯着他,只等着他稍一松懈,就给他致命一击。所以,从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彻底的跟一个正常人可以拥有的一切告别了。他是天子,所以他必须承担起全天下的百姓,他是天子,所以他连睡一个好觉的权利都不再有,他是天子,所以不能拥有爱一个女人的权利,他是天子,所以注定要主掌杀伐大权从此不再悲悯,他是天子…… 天子啊……听起来可真好,可是做起来却太难,需要他倾注全部的心力却还是不能够面面俱到,就如同今日…… 祭天之礼上太皇太后的突然薨世,虽然一个人年纪大了,死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前提是,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候、任何场所,但却唯独不能是祭天。 祭天讲究的就是一个吉利,如今有人死在了祭台上,祭礼被打断,不知道信口开河之下,又将会传出些什么样耸人听闻的流言来动摇他的统治…… 可太皇太后的忽然暴毙,又加上几日前隐约听闻的落华堂之乱,皇上的心里已经敲响了警钟。 太皇太后这个女人对这江山的执着,他多多少少的也是知道一些的,能让她毁了祭礼、搭上性命的,一定是要紧的大事儿,所以,即便是知道取消祭天一事会有不可挽回的影响,但是他还是依旧不得不采取这“弃车保帅”的策略,以避免造成更大的麻烦。 当然,既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正常,他自然也不会不作为,就是不知道安子那边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过,祭天时所有的一切都在护龙卫的监视之下,以他们的能力,大约也不会放过可疑的人,眼下就等着安子回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结果吧。 当然,对于祭天一事的事后言论,也还是要适当的引导一下,以免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1607.第1607章 利来利往之一·特殊能力1 “来人。”低沉威严的轻唤,皇上已经再一次直起身子,方才那片刻的松懈已经找不到痕迹,他依旧是那个威严不可犯的九五之尊。 身形飘忽落下,萧尘半跪行礼,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 “监视祁王和黎王,报告他们的一应日常,事无巨细;安排人引导祭天之事的言论,避免事态恶化不受控制。” “是。”干脆的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回答,萧尘仿佛是什么都能做到的万能人,领了命令没有一分为难,雷厉风行的消失在书房内。 这边前脚才刚走,后脚小太监便匆匆进门,禀一声:“俞小王爷携云公主求见。” 微闭着眼眸摆了摆手示意小公公将两人请进来,皇上还是有些想要听一听这两位会有什么说辞的。 在宫里,有句话他一直都很信奉,叫做“从小看到老”,一个人在日后究竟能有多大的作为,从他很小时候的处事能力就可以洞悉,而他这位还不到十一岁的弟弟,似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许多年都不曾认真的看过他们了,借着如今的机会,他也该好好的衡量衡量他的分量。 随在小公公的身后进了御书房,面对龙威大盛的皇上,景俞行的是亲王之礼,果然,并不是个简单角色,面对着皇上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看似恭顺友好,实则疏离戒备。 将一旁傻愣着的妹妹拉到身旁跪下,景云的样子比起景俞来,似乎就差了很多,面对着皇上的时候竟然会吓得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的样子也是战战兢兢,就好像在她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人,而是野兽什么的极恐怖的东西。 为妹妹的失礼道歉,景俞态度诚恳:“皇兄请恕罪,云儿自幼胆小又怕生,初次拜见皇兄,礼仪难以周全,还望皇兄莫要跟她计较。” 也不做小气之人,皇上大手一挥,朗声道:“无妨,说起来,也是朕这个做兄长的不够关心七皇妹,才使得七妹见到朕如此胆怯。” “谢皇上体谅。”抱拳道谢,景俞的话还没有说完,接下来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俞弟在此关头叨扰皇兄,实在不该,只是,有些事情,俞弟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当向皇兄禀告才是,若是皇兄早已知晓,就当是俞弟瞎操心了。” 隐约窥得见景俞此行的目的,皇上换一换坐姿,态度亲和了不少,“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咱们兄弟又何须见外?” 既然是得了皇上的允,景俞自然不再怠慢,将事情一五一十的道来。 “皇兄,今日在祭天之时,云儿之所以会口不择言,乃是因为皇祖母事先早有交代,要云儿在那个时候,将自己发现的事情,直接讲出来。” 不禁拧了眉,皇上心中感叹着“果然如此”,口中却是疑惑相询:“这是为何?” 轻轻的摇了摇,景俞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真的不知情,只是究竟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1608.第1608章 利来利往之一·特殊能力2 “回皇兄,俞弟并不知晓此事,亦不敢妄作猜测,而方才的禀告也是因为事后问过云儿才知晓的,当俞弟得知这些时,隐约觉得此事怕是并不单纯,故此才会来打扰皇兄休息。” 爽朗的笑了笑,皇上摆摆手,“九皇弟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诸事当头,朕岂能一人偷闲?俞弟此举甚好,此事确实另有隐情,只是,朕有一事不太明白,还得请俞弟解惑一二。” 心中明白皇上想要问的是什么,可是景俞却没有自作聪明,而是恭声道:“皇兄请说。” 眸色深了深在景俞身上逗留了一瞬,皇上转头看向了景云,“为何是云儿?” 要做此等事情最需要的就是胆子,而景云……真不是他要小看她,而是她这瑟瑟缩缩的模样就在眼前摆着。 同样转头看了景云一眼,景俞恭声解释道:“回皇上,云儿胆小怕生不假,但是却有一个常人没有的能力。”微微的顿了一顿,景俞抬头说道:“云儿她有超出常人的听力,可聆听动态之声。” 被景俞的话惊了心,可皇上面上却依旧镇静,目光有意识的在景云身上逗留,似乎是想要看看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能拥有这样的非凡之力。 打量了许久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皇上收回目光,但是却颇感兴趣,问道:“这聆听动态之声,究竟是能听到什么?” 早已经料到皇上会对景云的能力有兴趣,这也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在这深不见底的合宫里,失去了太皇太后的庇护,指望他们的母妃是绝对没有希望的,所以他必须让皇上觉得他们兄妹是有价值的,若不然,景宁,就是他们的明天。 “回皇兄,但凡是动的东西,云儿都可以听到声音,并且分辨它们。 就比如说是脚步声,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相同,有重有轻,云儿能够将杂乱的脚步声完全的区分开,当然,即使是轻功高手,他们的脚步声,云儿也一样能够听得到。” “是吗?”皇上虽然知道景俞不可能特意跑来这里欺骗他,但对于这样惊人的能力,他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这世上也并不是没有听力非凡的人存在,许多武林高手,拥有极深厚的内力,可以耳听八方,但是,像景云这样平白的就能拥有此等能力的,听在耳中,多少都觉得有点上天慈悲的意思,像是格外厚待她似的,总是会有那么一两点的不相信在里头。 并不去做什么多余的解释与说明,这种事情,说多少到底都是没用的,及不上眼见一次来的更有震撼力。勾起唇角浅浅的笑了笑,景俞对着景云低语了几句后,景云闭了闭眼睛,片刻后,她对景俞指了屋子里的几个地方。 拍一拍景云让她别太紧张,景俞转向皇上,沉声道:“皇兄,方才由云儿听了这屋中的呼吸声,皇兄这御书房的最内围,共有七名隐卫,分别在——”抬手指了方才景云指给他的方位,景俞在等着皇上的态度。 1609.第1609章 利来利往之一·监视百官1 确实是耳闻不如目见,当真的被景云听出了他御书房的隐卫布置时,皇上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太出来的感觉,似乎是惊喜,但又掺杂着惊心。 若是此等能力能为他所用的话,那么,很多棘手的事情解决起来就会不费吹灰之力,比如说:破了墨王府的守备。但是,若是有一天这样的能力是用来对付他的,那他…即便是暗中护卫的人再多,也还是可能被悄无声息的解决掉…… 敛了思绪,皇上轻拍手掌,隐卫立即现身,确实与景云所说一分不差。 “云儿这能力确实不错,只是,不知道她所能听的范围,有多大?” “回皇兄,云儿目前大约能听整个御书房的动静。” 目前?? 敏感的抓住了景俞话中的关键,皇上扬扬眉道:“听俞弟这话的意思,是说云儿的能力还可以增长?” “确如皇兄所言,云儿在最初发现有这样的能力时,也不过只能听极小的范围,而随着她的长大,所能听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了。”话说到此处微微的顿了一顿,景俞卖个关子才接着说下去:“不过,依臣弟愚见,云儿的能力,若是训练体能的话,也是可以有较大的长进的。” 没有再说什么,皇上只是看着景云满意的笑了笑,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 才刚刚送走了景俞和景云,皇上还没来得及稍顷的休息,安公公就匆匆的进了门。 紧跟在安公公的身后,小太监抱着今日的奏折呈送过来,由安公公接下来后退了小太监,将奏折放在了皇上的案桌上。 早已经习惯了作为帝王的一应日常,皇上随手拿起桌上用来朱批的笔,另一只手已经取过了奏章,翻开来放在桌上看起来。 随口一问,皇上是一心二用:“怎么样?” 打个拂尘,安公公躬身向皇上行了一礼,转身将一个隐卫唤了进来,由他开始,向皇上报告所查到的事情。 “小人暗营贾三参见皇上,启禀皇上,小人在人群中发现有一面纱遮面的女子,行为甚是怪异,后小人尾随,却在仅仅追了一条街后,被甩掉了。” “甩掉了?”手下的朱批未停,皇上反问的语气清清淡淡,完全听不出是喜是怒。 心里莫名的发憷,可是贾三却别无选择,由单膝跪地忙改为双膝,出口的话也多了些战战兢兢:“……是。” 屋子里一瞬间的寂静,皇上落下朱批的“沙沙”声就像是写在人心里,抬头看一眼皇上,安公公有些不安,却抢先发话,“办事不力!自己下去领罚吧。” “不必了。”在安公公话落之后淡淡的出声,皇上似乎对此事一点也不在意。 只是,这样的不在意落在贾三的耳中却变成了恐惧,“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慌乱的叩首求饶,贾三只以为皇上的“不必惩罚”,乃是因为他已成了无用之人。 手微微的顿了顿,一滴朱红的墨落在奏章上就像是染了血,眼中闪过一抹浓郁的厌恶,皇上淡淡的瞥了贾三一眼,微凉的声音道:“起来吧,朕不杀你。” 1610.第1610章 利来利往之一·监视百官2 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贾三怔了怔后才忙叩头谢恩,头磕在地上“噔噔”作响,不一会儿血就染了一片,脏了地板:“谢皇上恩典,谢皇上饶命……” 并没有理会贾三的谢恩,皇上笔下疾书正忙碌的写着什么,倒是一旁站着的安公公有些看不下去,在一旁提了一句:“皇上,负责监视宸世子的人,还在外面候着呢。” “嗯。”几不可闻的轻嗯一声,皇上依旧着眼奏章,并不在意御书房中跪着的人。 其实,说起来也是这贾三不会做事,既然皇上都已经说了不会杀他,也不罚他,那便就赶紧的打个报告退出去也就是了,摆这般诚惶诚恐的样子,是想要说皇上杀人不眨眼吗?还是真的嫌命长了? 极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安公公在得了皇上的应后,忙使个眼色让贾三退下,心中想着:日后定要选些机灵的人来禀告事情才是。 唤了下一个人进来,行过礼后,隐卫开始报告情况。 “启禀皇上,宸世子自祭天坛离去后,先是去了凤仙居,买了那里最有名的几样菜式后回了墨王府。” 买菜?? 心中不禁诧异,笔画顿了一瞬后又继续下去,皇上有些搞不懂墨宸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没有得到皇上这边的回应,安公公点点头让那人下去,又唤了下一位进来。 此人是负责监视贤王府的隐卫,行礼之后,开始向皇上报告贤王的动向:“禀皇上,王爷在离开祭天坛后便直接回了府邸,属下一直监视,并没有发现可疑动静。” “继续监视,一应日常,朕都要你清楚记录。” “是。” 退去了这一位又来了下一位,此人负责监视的,是华国公府。 “启禀皇上,自祭天坛离开,国公大人与华少爷和华小姐一起行至朱雀街(回家的路)后,与儿女分道,华小姐和华少爷直接回了华府,而国公大人却转道去了青龙街(墨王府所在的街道),不过,国公大人就只是在街头站了站,又转身走了,之后便回了府。” 青龙街?墨王府…… 与墨王府,是否有关系呢? 华家一向中立,从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千年来始终明哲保身,应该不会与墨王府有什么瓜葛吧?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收敛思绪,皇上下令道:“继续监视华国公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有任何异常,立即来报。” “是。”领了命令退下,接下来进来的这一位,是负责监视安国公府的。 “启禀皇上,安国公从祭天台直接回府,并无任何异常,但是,安家嫡小姐和公子却外出,去了流萤阁(社交场所)。” 流萤阁?? “是否清楚是去做什么的?” “皇上恕罪,因为距离太远,小人只隐约听到,似乎是与安家庶出的然小姐有关系,其他的,并没有听的太清楚。” 安然?? 心中已经隐约有数,皇上不由的对安然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1611.第1611章 利来利往之一·监视百官3 看来,上一次听雪居的事情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啊,连安紫嫣都对付不了的小人物,竟然敢在他这里大放厥词,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想起了不久前安然的主动投诚,皇上噙着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一个人即便是想要做棋子,也得要拿出点相应的价值来,无用的人,连被利用的机会都不会有! 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安公公这边又叫了下一个。 一边批奏折一边听着护龙卫暗营隐卫们的监视报告,在隐卫报告的差不多的时候,皇上终于也将所有的奏折都看过了。将这些奏折整理起来放在一旁,皇上收好了笔等待着,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见到下一个来禀告的人。 不由的蹙了蹙眉,皇上转头看向安公公,问道:“丞相呢?” 狠狠的愣了一下,安公公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这是护龙卫第一次负责监视百官的事情,本以为荀相乃是暗营的暗统领,是不需要监视的存在,却没想到…… 而且——转眸看了看殿外站着的那些隐卫,很明显,他们也有些惊讶,不太明白为何还需要监视他们的首领。 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在眼底,皇上寒凉的笑了笑,出口的话警告十足:“这一次就算了,但朕要你们记住:你们的主子,是朕!只是朕!监视百官,就是要监视所有的人,没有人能够例外,听清楚了吗?” “是。”恭声领命,所有隐卫都恭谨了自己的心,让自己清楚:该听谁的,又该忠于谁! ***** 墨王府 蓝盏鸢回到王府时天色已经全黑,屋子里燃着烛火,让她有点不太想走进去。 在门外徘徊再三,蓝盏鸢终于还是推门进去了。 夜深了,她不可能不回来,而且,该面对的,迟或早,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屋子里并没有人,筱筱不在?! 一瞬间的惊讶后是感动,也有些愧疚,她是长辈,是筱筱的姑姑,却总是让她(毓筱)为她着想,为她担心,这长辈做的,也真够失败的。 猜得到筱筱定然就在暗处看着,蓝盏鸢没有再胡思乱想,洗漱收拾之后便熄了灯火早早去休息了。 她身上的伤不容大意,休息是必须的,至少在这一点上,她要让筱筱少担心一些。 一直看着蓝盏鸢熄了烛火入睡,毓筱都有些回不神来:姑姑今日从祭天坛离开时的样子分明就是强作释然,会如此深夜才回府已然说明她心有郁结难解,原以为回府后定然是一夜难眠,各种胡思乱想与自我谴责,怎么?怎么就…… 不过,姑姑能好好照顾自己,比什么都好了。 终于从屋顶上回了房间,红裳立即递上一杯热茶来给毓筱驱驱寒,忍不住担心的问一句:“小姐,谷主她、她休息了?” 点了点头,毓筱喝一口茶,暖一暖身子。 没有再打扰毓筱休息,红裳服侍毓筱睡下后,熄了烛火悄然离开…… 走在黑暗中,她偶尔就在想: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而权力越是集中的地方,“战争”就越是频繁。与天山别无二致,争权夺利的人们的野心永远都难以满足,欲壑难填,纵使是以鲜血和性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1612.第1612章 利来利往之二·骚乱骤起 短暂的和平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二月初四,祭天过去已经一整天了,一向都飞短流长的京城,这一回,却静的像晴空下的海洋,一望无际皆是风平浪静。 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紧绷,一种大事儿即将来临的紧迫感。 街上叫卖的小摊贩依旧忙忙碌碌着,可头顶的分明就是初春暖融融的太阳,却偏偏生出一种仲夏午时烈日当空的感觉。 似乎所有人都在躁动,叫卖声没了以往的优哉游哉,好像在赶时间一样加快了语速,那股子不安躁动的气息,就仿佛一言不合,卖家买家便能大干一仗,完全不在乎会搞砸了生意丢了生计。 然,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民虽然焦躁着,但是他们都是盲目的,专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从没有想过这样的气息,完全是因为权力的风向在转变。而所有弄权者都还在观望,二王回京的时机选的太巧,有人怀疑是两位王爷动了手脚才会使太皇太后突然薨世致使祭天取消;也有人觉得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不过是刚好凑到了一起而已;也有人猜测可能是臣下之乱,才会让皇上做出取消祭天的决定……总之,天马行空,什么样的猜测都有了。 而两位王爷那边,由于当年二位的离京都很匆忙,年不满十八尚不及弱冠,所以在京城还没有自己的私邸,再加上两人赴封地后多年未曾回京,皇上也一直不曾为他们修葺府宅,所以,此次回京,二位王爷都暂住驿馆,对皇上来说,可谓是方便了监视,同样,也方便了两位王爷密谋些什么,如果有的话。 一触即发!空气就像是被拉紧的琴弦,气氛已经紧绷到了这等程度,便是下一秒真的发生了什么,也都已经无需惊讶了。 果然,二月初六,终于,骚动终于是爆发了。 就在京城最繁华的中心,本来不过是早市上的几句闲聊,几个人的意见相左而已,却没想到,最终,演变到最后,竟成了那等程度的暴乱。 大抵是私交还称得上是不错的几个纨绔子,家中有几分闲钱,整日里游手好闲的游戏人生,却偏偏又喜欢空口说大话,满嘴的家国天下议论纷纷,这不,碰上了祭天中断一事,总是要发一顿“高论”才肯罢休。 一方说:祭天乃是与天相谈,祭天时太皇太后突然西去,定然是因为天有不满,所以,故此警告;更说取消祭天乃是对上天之大不敬,日后必定会有重罚降下,人人受苦,民不聊生。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这些人更是牵强附会的提起了七年多前,蒙骑那场前所未有的大虫患来说事儿,说那本是上天示警,可是却并未得到天子重视,而至于最终招来二次警告,祭天生变。 而另一方则说:太皇太后年逾古稀,自古就有“人到七十古来稀”的说法,而对于一个年纪大了的老人,故去并不是天罚,而是苦难的结束,有道是:人生就是一场修行,太皇太后的修行已经足够,故此离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皇上取消祭天,更完全是因为孝心,此等孝道必当感天动地,又岂会让上天怪罪而惹下天罚? 1613.第1613章 利来利往之二·上门拜访1 再有,蒙骑虫患一事年年有之已经千万年之久,这一回的惊天规模虽然使百姓食不果腹,但是景月公主北上蒙骑祈福祝祷,又岂能说天子未曾作为? 就是这样的意见相左,两方各执一词,各自有理,便在早市上争论起来,引起了围观。 围观中也有不少的好事之人,不免多说上几句,又大都是些市井百姓,出口的话多了几分不逊,争论由此竟变成了争吵。 只是,不知道这好好的口舌之争,究竟是怎么回事,发展到最后,竟成了一场混战。 紧绷的气氛压抑着众人,让人们心中原本被平和掩藏着的暴虐与残忍悉数暴露出来,一场混战竟然镇压不能,樊昊与所带领的护卫包括他本人在内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外伤,而混战在最后终于结束时,竟有不少人是被活活打死的。 只是,且先不管这场骚乱的最终结果究竟是什么,但至少这一刻引发骚乱的人已经哪里都不见了踪影,就足以说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暴动,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又或许,还不止一双…… ***** 不管外面有怎样的暴动与骚乱,总是有那么几个地方,始终都是无法被影响的存在。 就在暴乱愈演愈烈的时候,在墨王府里,来了两位让人意外的访客,若是说他们没有要趁乱摸鱼的心思,怕是连路边的阿猫阿狗也不会相信。 不过,究竟有没有作用呢?这个,大约也只有皇上才知道了。 整个京城的空气里都带着躁动不安,可是坐在树下的墨宸却依旧如此淡然,就像是夏日燥热中吹来的一阵清风,仿佛,只要看到他,心就能平静了下来。 从隐卫处接了消息,赤风飞身落下,恭行一礼:“主子,有客人来,说是……”话语猛然顿了顿,赤风飞快的抬头看了墨宸一眼后,又接着说了下去:“说是来拜访鸢姐的。” 拜访蓝姨?? 有些意外,墨宸一直闭着的眸子微微动了动,蹙起了眉,“谁?” “是华国公,还有华枫。” 他们?? 半敛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墨宸略微沉默的一瞬后,清冷的声音吩咐道:“先去把人请进来,到会客厅。” “主子?”诧异的看向了墨宸,赤风有些不解他的决定。 “照我说的去做。”并没有给赤风解释什么,墨宸淡淡的吩咐道。 “是。” 赤风领了命令去门外接人,而墨宸也起身来,往东楼而去。 心中已经猜到了这二人为何到此,他当然也要去问一问当事人的意思。 “咚咚咚”,轻敲门扉,墨宸轻声问道:“蓝姨,可以进来吗?” 屋子里的蓝盏鸢正在收拾衣裳,听到敲门声,她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后,应声道:“是宸儿吗?进来吧。” 推门而入,屋子里的一切有些出乎意料,看着凌乱的摆了一床的衣裳和一旁收拾了一半的包袱,墨宸不由的问道:“蓝姨这是……” 1614.第1614章 利来利往之二·上门拜访2 “留在京城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我仔细的想过了,蝶依需要我,我还是离开的好。” 带着浅笑看向墨宸,蓝盏鸢一字一句说的像是理所当然,似乎心中并没有任何遗憾。只是,从她深埋在眼底的痛苦与不甘心,墨宸已经洞悉了她的心。 不过—— “嗯,确实。”点头相应,墨宸并不拆穿蓝盏鸢的强颜欢笑,而是直接进入了他的主题:“不过,蓝姨,今日有人来府上,想要见您。” “见我?” 不由的拧紧了眉心,蓝盏鸢一脸的诧异:这不可能啊!先不说她还活着的事情,究竟有几个人能知道;就只说她现在就在京城的事情也是绝对机密的,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寻到墨王府里来见她呢? 墨王府可是号称天下最密不透风的守备,就连夜宫的暗桩都无法渗入! “嗯。”轻轻的点头,墨宸应的很是淡然轻松,看着蓝盏鸢的目光,是在等她作出决定。 心存疑惑,但是,见墨宸并没有一分的紧张和担心,蓝盏鸢也放下心来:至少来的这个人,不会是对他们有威胁的人…… 不过,心中不由的也有了几分兴趣,蓝盏鸢开口问道:“是谁?谁想要见我?” 看一眼正在淡然的收拾东西的蓝盏鸢,墨宸微微的顿了一顿后才回答道:“华禛,还有……华枫。” 在听到墨宸的话的瞬间手猛然顿住,手中的东西也在悄然间落了一地,蓝盏鸢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她也想过到访的人可能出乎意料,但是,却没想到竟会是他们,她已经大约的猜到了他们到此处的目的,可是,她有点害怕,有点想要逃跑…… 隐约的明白蓝盏鸢此刻的心情,可是,墨宸却并不觉得逃跑是什么上上之策。 对于失去了太多的人,总是会害怕面对感情,面对那些需要她付出感情、又或者是要将感情付诸于她的人,但是,越是这样的人,就越需要更多一些的勇气,学着将心扉敞开,去接纳那些关心她的人。 “蓝姨,是否要见见他们?” 是否要见…… 当然是要见的,从知道枫儿是她的孩子那一刻开始起,她就一直想要见一见华禛,想要当面谢谢他…… 上一次因为避暑山庄之行没有见到人她还在遗憾,眼下既然再次有了机会,她当然不想错过,只是…… 枫儿,她不想见…… 不,并不是不想见到他,而是…不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 信步走进会客厅,华禛和华枫正在喝茶,见到墨宸进来,二人忙站起身,客套一句:“宸世子。” 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墨宸道:“国公大人,请。” 华枫随在华禛身后入座,青衣重新为三人奉茶后,终于开始了正题。 华禛似乎很着急,并没有太多的耐心,青衣端来的茶他也不过是客气的抿了抿唇就放回到了桌上,转眸看向墨宸,华禛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宸世子,想必宸世子也很清楚老夫今日的来意,还得要请宸世子务必行个方便才是。” 1615.第1615章 利来利往之二· 上门拜访3 华禛似乎很着急,并没有太多的耐心,青衣端来的茶他也不过是客气的抿了抿唇就放回到了桌上,转眸看向墨宸,华禛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宸世子,想必宸世子也很清楚老夫今日的来意,还得要请宸世子务必行个方便才是。” 放下手中的茶盏,墨宸并没有立即回应华禛的话,而是转眸看向了华枫,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华少爷觉得这茶如何?” 有些诧异的看向墨宸,华枫眼中隐含疑惑,却还是开口品评道:“这茶乃是雨前龙井,烹茶的人定然是精于此道,将此茶的香气发挥到了极致,口感甚好。” 浅浅的笑了笑,墨宸悠闲的喝一口茶,毫不吝惜的赞叹道:“华少爷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对墨宸莫名其妙的话感到疑惑,华枫拧了拧眉,却还是客气有礼的道:“宸世子过奖。” 这边两人恍似闲聊,可是一旁的华禛却是早已经没了耐心,虽然知道打断别人的话实在失礼,但是他此刻却已经顾不得这些。 “宸世子!”出声叫了墨宸,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华禛紧绷着一张脸,半是威慑半是威胁的说道:“宸世子,你府上住着的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见她一面,否则——!” 似笑非笑的看着华禛唬人的脸色,墨宸随手放下了茶盏,眸色沉了沉:“国公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被墨宸一句话说的脸色铁青,华禛额上青筋暴起却还是尽力的咬牙隐忍,使劲的闭了闭眼睛后,华禛又一次开口:“是她的意思?” 缓缓的摇了摇头,墨宸换换姿势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并不是。” 微微的怔了一怔,下一刻华禛已经明白,是他自己的态度惹恼了墨宸。他(墨宸)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随意教训的晚辈,而是担起整个墨王府的当家人。 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华禛在态度上多了三分尊重:“下官一时情急,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宸世子海涵。” 从身份地位上讲,墨宸乃是王府世子,他不过是一品国公,见到墨宸,行臣下之礼方才是礼制之礼;而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免了那些当行的跪拜已是极限,绝没有让墨宸听他教条的道理,此处,确实是他逾越了。 随着父亲起身行礼,华枫看着墨宸的眸子里满是不解:依他所知的墨宸,并不是一个会在乎这些虚礼而摆威风的人,今日,这到底…… 悠哉的站起身来弹一弹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整一整衣袍,墨宸好一会儿后才缓声开口:“青衣,带国公大人去东楼。” “是。”领了命令在前面带路,华禛起身后,华枫也随在他的身后起来,然,步子还没有迈出,墨宸却忽然出了声:“等等。” 应声停步,三人均转头看向了墨宸,只见到墨宸抬手指向了华枫,清冷的道一句:“他留下。” 有些诧异,有些不解,华枫看看墨宸又看看父亲,却并未言语。 一直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看向了墨宸,华禛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绪,出口的话也同样辨不出悲乐喜怒:“这,是她的意思?” “嗯。”淡漠如水的应答,淡漠如水的神色,墨宸就仿佛一切事不关己,态度客观的让人心惊。 用灼灼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墨宸淡漠的眼眸,半晌后,他(华禛)再次开了口,坚定、沉静又严肃:“不,枫儿必须去。” “不行。”淡淡的言语,墨宸的回答虽然没有斩钉截铁,却听得出并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有些冲动,有些急躁,可是华禛却明白:这并不是他(墨宸)的意思,即便是不甘心,也绝不能冲他恼火。 深呼吸几次才压住心底的焦躁,华禛不再坚持,转眸对华枫嘱咐一句:“枫儿,你且先在这里稍坐。” 眸中的疑惑又浓郁了一层,可华枫却还是什么异议都不曾提出,恭顺的拱手听从父亲的安排:“是,父亲。” 眸子微动,他(华禛)深深的看一眼华枫和墨宸,转身随青衣而去。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鸢儿此刻不见枫儿也不要紧,等从他这里听过一切后,她一定会见他的…… ***** 目送华禛离开直到看不见,华枫这才转回了目光看向了墨宸。 今日的墨宸有太多举动让人无法理解,这些都实在让华枫太疑惑了,父亲在这里的时候他不该插话,但是此刻父亲不在,他与墨宸便可以作为同窗,谈一些不需要太多规矩礼制限制的话。 点头示意,华枫率先示以友好,“宸世子。” 伸手示意华枫请坐,墨宸的态度也不坏:“请。”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华枫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与宸世子也曾同窗一载,却都没有机会这样坐一坐,今日,当真是难得。” 回以浅笑,墨宸淡淡的应一句:“华少爷客气。” 轻轻的摇头,华枫一针见血,说话并不客套:“并不是我客气,而是宸世子,总是离人太远了。” 有些惊讶于华枫会忽然说出这种话,墨宸一时间愣住了,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似乎根本就不曾意识到自己说了惊人的话,也并不在意墨宸的不言语,他品一口茶后,出声问道:“不知道,是否可以问一些关于毓筱的事情?” 猛然抬头看向了华枫,墨宸的目光顿了一顿后又收了回来,半敛眼眸,他言语张扬无忌,似笑非笑:“如果你想知道,我想,直接问她,会更好一些。” 对墨宸这样的态度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华枫也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语气并没有失望,似乎原本就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不,还是不用了。” 对华枫这样的态度同样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墨宸一如既往的淡然,目之所及恰好看到了围棋,便随口一提:“有没有兴趣,手谈一局?” 浅笑温如风,华枫点点头:“宸世子棋艺精湛,今日一见,十分荣幸。” 1616.第1616章 利来利往之二·久别重逢1 随着青衣终于来到了东楼的门外,青衣对华禛行过礼后已经退下,此处独留了他一个人。 站在门外,门扉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手抬起了又放下,一直徘徊了几回,华禛还是在犹豫着,恐惧着。 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恐惧些什么,也许,就像是所谓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那样的感觉吧,站在这里,他就觉得难以迈动步子,比起来这里路上的急切,此刻的他,真是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好让他能回到府里再好好的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只是,时光倒流是不可能的,再说了,便是时光真的倒流,怕是…他也是一样按捺不住的想要早一点来到这里见到她吧,这么多年积蓄的情感,又岂是一点点自制力就能够压制得住的? 终于……终于还是推开了门,迈步走入,蓝盏鸢正拿着一打刚叠好的衣裳从内室里出来,看样子应该是打算放回到衣柜中,只是,见到这个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人,一下子有些意外,衣服从手中滑落,散了一地的凌乱。 怔怔的看着自己朝思暮想了许多年不见的人儿,华禛低低的呢喃:“鸢儿……” 面对着华禛饱含情义的眼眸,蓝盏鸢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撇开了眼睛,弯下身子去捡地上的衣裳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言语上尽可能的热情的道:“请……请进。” 并没有听到蓝盏鸢的“请进”,他只是见到她滑落地上的衣裳就已经急急迈步进来了,伸手去捡地上的衣裳,却是好巧不巧的,两人伸向了同一件,不小心将手碰在了一处,蓝盏鸢像是触到了火焰一般急忙缩回了手,而华禛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忍着没有顺势去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一直以来,明明知道鸢儿已经有了孩子,可是他就是始终无法断绝自己对她的感情,即使这么多年她生死未知,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她……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尴尬就像是一锅越烧越热的油,而他们两人就像是油锅里的蚂蚁,内心早已经急得团团转,可是人却又始终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强作镇定。 终于是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华禛清了清喉咙,掩饰着内心的不自然,故作平常的开口道:“鸢儿,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 “你不必说了!”忽然出声打断了华禛的话,蓝盏鸢低垂着眼眸沉默了一瞬后,轻声说道:“枫儿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知道了?”满眼的诧异,华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言语疑惑:“你怎么会知道的?” “是宸儿告诉我的。”蹲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衣裳,蓝盏鸢低声回答道。 微微的愣了愣,华禛的唇角勉强的勾了勾,笑意有些自嘲:“也是,我还真是小瞧了墨家的情报力了。” 1617.第1617章 利来利往之二·久别重逢2 听得出华禛言语中的自嘲,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只是蓝盏鸢却顾不上给他安慰,也做不到给他安慰,手下的活停了下来,蓝盏鸢缓缓的站起身,终于抬头看向了华禛,目光是那样的认真:“子舆(华禛的字),我要与你说的事情是,我不想要与枫儿相认。” 完全被蓝盏鸢的话惊到了,华禛大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她,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为什么?!” 将地上整理好的衣裳收起来放回到了衣柜里,蓝盏鸢找一把椅子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缓缓的说道:“在华家,他拥有一个家,一个爱他的父亲,还有与他一同长大的妹妹,可是跟着我,他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隐姓埋名不能活在阳光之下的罪人之后,所以……” “认了你他也一样可以住在华家的。”激动的出声打断了蓝盏鸢的话,华禛的眼眸中隐含着不解与急切,“他永远都是华家的孩子,认了你也还是华家的孩子。” 非常的明白华禛的心意,可是蓝盏鸢却并不这样想,目含认真的看向华禛,她言辞恳切,字字珠玑:“可是,你可曾想过,枫儿的心里……” “枫儿是个坚强的孩子。”再一次打断了蓝盏鸢的话,华禛还是觉得:时隔这么多年未见的母子,理当相认。 言语也激动了起来,蓝盏鸢几乎是嘶吼着说出口:“可我是他的母亲啊!我不需要他为了我而坚强,更不希望有一天,我会成为让他受伤的存在!” “鸢儿……”还想要再劝说些什么,可是蓝盏鸢却失态的嘶喊:“别再说了!别再说了!你应该很了解我的!” “鸢儿,我只是觉得,这对你不公平!”同样激动了起来,华禛也有些失态,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几分。 “哪里有什么不公平?!他是我的孩子,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全部,这不需要公平!”歇斯底里的嘶吼过后是泄气,蓝盏鸢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终于让自己安静了稍许,“子舆,你不知道,当我知道他们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时候,有多开心,这就够了,知道他们都还活着,这就够了……” “鸢儿……”满眼心疼的看着蓝盏鸢,华禛只是在为这个命运坎坷的女人而心疼。 从及笄开始就经历了家破人亡,好不容易坚强起来再一次拥抱幸福的时候,却又失散儿女,身陷囹圄,吃了那么多的苦,在那样的绝境中始终不轻言放弃,为的也不过就是奢望着有一天能够找回儿女,可如今,儿子就在她的眼前,她却不能与之相认,这又让他如何不为她而心疼?! 可是,也正如鸢儿所言,枫儿知晓了身世又能如何呢?是否肯叫鸢儿一声“娘亲”呢?而鸢儿那颗作为母亲的心,是否是因此得到慰藉而不是愧疚,又有谁能知晓呢? 与其承担这种痛苦不知的未来,莫不如就此保持着现状,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成长,守护着他,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1618.第1618章 利来利往之二·久别重逢3 终于妥协,轻轻的点头,华禛开口道:“鸢儿放心,我答应你,一定对枫儿保密。” “子舆,谢谢你。” 注视着华禛的眼睛,蓝盏鸢不知道,除了“谢谢”她还能再对他说些什么,欠他的感情实在不敢去算,每每面对他的时候,她就愧疚的不能自己。 当年,他们曾许下诺言要非君(卿)不嫁(娶),可是她却背弃了诺言,嫁给了别人。 虽然最终他也娶了别的女人,可是,他却救了她的儿子,还将他教养的那么好…… 将蓝盏鸢眼中的感激与愧疚都看在了眼里,华禛暗暗的叹一口气,内心多多少少的有些心疼与无奈:他只是一直在爱着她而已,从没有想过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回报,做所有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心中的那份爱而已…… “说什么谢,鸢儿千万别与我客气,反倒是我,当年没能救下你,真的对不起……” “别!别这么说!那是谁都无能为力的事情……” “好,那我们就都不要再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了,鸢儿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浅笑着摇了摇头,“算不上打算,不过是要离开了,还有个人,她在等着我回去。” 没有仔细的去过问等着她的人是谁,华禛点点头,直接与她告了别:“嗯,那鸢儿,要一路小心。” 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送她离别,倒不如趁着现在,早早的与她告别…… 使劲的点了点头,蓝盏鸢言语轻噎,郑重的道:“放心吧,一切有宸儿在呢。” ***** “咚”,清脆的落子声回荡在寂静的屋子里,二人都沉默不语,安静的下棋。 同在京城长大,又有一载同窗之谊,可是对面而坐,这二人却是真的找不到什么可以聊起来的话题。 墨宸是清冷惯了的人,一向就话少,相较于说,他更多的会选择直接行动;而华枫也是温润公子中的典型,性子温和不躁,多数时候也是静如止水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也真是难以想象能寻到什么聊得来的话题呢。 不过,清静也有清静的好处,对于此刻正蹲在房梁上的青衣和青音来说,这可是绝好的待遇:两位京城驰名的公子,长相皆是不俗,对坐桌前棋弈一局,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如此养眼的事情,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美景”,也依旧难以安抚得了青衣最近受伤害的心。 墨王府里一向不养闲人,可是,自从唐姑娘住进墨王府后,她们四人几乎等于失业了,在这偌大的墨王府里,她们几乎完全成了闲人。 不过,还有一件一直让青衣庆幸的事儿——还好唐姑娘是女子,而她设计的衣裳又多是别出心裁,所以,在这一点上,她还算是没有完全失去用武之地。 可是,哪成想,唐姑娘及笄的衣裳竟是出自主子之手,比起她的设计更是不俗,这让青衣倍感危机,同时也备受打击——终于到头来,她那一点点的用处,也要没有了么? 1619.第1619章 利来利往之二·怒火中烧 怒气冲冲的冲进了墨宸的屋子里,“哐当——!”开门声将赤风吓了一跳,偷偷的瞥一眼毓筱小姐的脸色,赤风的小心肝不由的颤了颤。 不过,比起害怕,他更多的,是兴奋! 嗷嗷嗷!毓筱小姐这一脸怒火中烧的样子闯进来,难道是主子有哪里惹了毓筱小姐生气吗?真难想象,那样捧在手心里的人儿,主子究竟是怎么惹了她的不痛快呢? 怎么办?好想知道啊!!! 理智在告诉他:他应该悄无声息的退下去,这叫识趣,可是内心蠢蠢欲动的好奇却像是一只不安分的小手一直在抓挠他的心,让他始终没有挪动脚步一寸。 真的是好想知道啊!!! 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旁赤风的所在,毓筱自进屋子以来,两只眼睛里就像是燃着火焰一般,怒气冲冲的瞪视着墨宸。 “墨宸,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质问的语气,没有一分的客气,看得出,毓筱是快被气疯了! 相较于毓筱马上就要燃烧了整个人的怒火,墨宸的淡定看起来似乎更加气人,好整以暇的换个舒服的坐姿,他挥挥手示意赤风退下去,另一边已经开口问道:“没有告诉你什么?” 确实是被墨宸这淡定的态度气得不轻,毓筱此刻的样子感觉都要变身了,隐约的连四周的空气都炙热了几分:“你少在这里跟我装傻!我说的是离京的事情,你凭什么擅自替我做主?!” 表情上并没有在听到“离京”二字时露出一分的意外,如此看来,若不是他太过淡定,便是早已知晓毓筱生气的原因。 淡淡的看了毓筱一眼,他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筱筱是不打算走了吗?” “我、我——” 支支吾吾的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毓筱的怒火就像是忽然被扎破了的气球,一瞬间就萎掉了。 她曾经答应过娘亲,要离开的…… 可是,她也与墨宸许下了同甘共苦的誓言,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走掉呢? 可墨宸他、他偏偏一个人暗中安排好了一切,安排好了她离京的一切…… 真的是不知道应该生气,还是应该感动,她确实是在犹豫,但是,她想要做的事情,还不需要别人来替她做决定! 就在毓筱一个人暗自生着闷气的时候,墨宸忽然伸手将她圈入了怀里,不顾毓筱的挣扎,强行将她按入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双手按在了毓筱的肩膀上想让她冷静下来,墨宸的话在耳边响起,湿热的气息让毓筱的身子不自觉的僵了僵:“筱筱,听话。” 一瞬间的僵硬之后是更大的怒火在燃烧:听话?以为她是小孩子吗?算上前世的记忆,本姑娘还不知道大你多少岁呢!还听话?! 猛然一下子挣脱了墨宸的手臂,毓筱正视着墨宸的眸子里,火焰隐燃,“墨宸,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甘苦与共的吗?” “再说了,我想,我要做什么事情,只有我自己,才有决定权!” 1620.第1620章 利来利往之二·怒火中烧2 被毓筱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这样的状况他虽然早已料到,但是当真的听到耳中时,却还是莫名的觉得有一点心酸。 不过,眼下,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才能说服筱筱吧。 并不是他不想要将筱筱留在身边,而是……像父王那样厉害的墨家历代男儿们,他们都将自己深爱着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保护了,可是,结果又如何呢? 虽然他并不认为天下间还有哪里是比他的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但他同样也明白:这天下间,怕是也没有比他身边更危险的地方了。 他不敢盲目的自信,去说什么保证筱筱毫发无伤的大话,他是真的承受不起,筱筱有一分的损伤,与其让她留在身边这个危险的漩涡里,还不如……不如由他来做个恶人,逼筱筱离开! 强压下心中的不舍与难过,墨宸语重心长的好言相劝:“筱筱,蓝姨她如今身受重伤,离京路上路途遥远,她需要人照顾。” “你——!!”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毓筱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墨宸竟会跟她打亲情牌,这完全让她无言反驳! 他说姑姑身体欠安需要人照顾,她总不能反驳他说:随便找个人照顾都可以吧? 若是真说了那样的话,她到底算什么?到时候姑姑岂不是该伤心了?还真行啊!他可真是会找借口! 哼!说不过墨宸,毓筱决定:不再跟他继续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转个身,毓筱一个人走掉了。 管他做什么安排?管他有什么打算?她不走就是不走!难不成,他还能把她打晕了送走不成吗? 忽然,脚步猛然一顿,毓筱一下子有些担心:万一墨宸真的这样做,这…… 微微转头想要警告他一句,但是一瞬之后毓筱又觉得没必要,若是特意的警告他这一点,万一他根本就没这么想呢? 不过,若是他真敢这么做的话,就一辈子也不要指望她原谅他了! 没有回头的走了,窝在房梁上的赤风看着负气离去的毓筱,又偷偷的瞥了瞥屋子里安然静坐的墨宸,一时间好奇心已经旺盛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程度。 到底主子做了什么惹毓筱小姐生气的事情呢?以他对主子的了解,主子对毓筱小姐可谓是用情至深,而他做事情又一向都是分寸得当,若非是必要之举,想必主子定然是不肯惹毓筱小姐生气的,这一回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会将毓筱小姐气成了这般模样,而主子竟然不顾毓筱小姐的生气一意孤行? 不过,这一回,他可一定得要管住自己的嘴了,要不然,死的一定会很惨! 留恋的目光一直徘徊在毓筱的背影和屋子里的人影上,赤风纠结再三,终于还是长进了一回,虽然决定做的十分艰难,但最终他还是将身子挪回到了房顶上。 仰面躺在房顶上看着无垠的天空,赤风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不得不感叹自己一句:这好奇心旺盛了,可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啊! 1621.第1621章 利来利往之二·毓筱的决定1 从墨宸那里出来实在是心郁难解,毓筱没有回自己的屋子,本只是想要一路走走好好的想一想离京的事情,却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然到了暗房这一边。 在暗房小园外的墙脚处坐下来,毓筱想起了和醉公子在这里相遇的事情,不由的又担心起了醉公子的事情来。 当初找上他帮忙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觉得他出身云山,查这些事情会比较方便,可是如今再想起来,毓筱总是有些后悔,也有些想不通,为何醉公子会帮她? 一个人会选择背井离乡,定然是在家乡里发生了什么让他不愿意回首的事情,他才会一走了之,可如今,就为了她的一个拜托,他就…… 内心是相当沉重的,背负着别人的人情,果然是一件极难过的事情,只是,事已到如今,但愿…但愿醉公子他一切安好,能平安的回来…… 终于是心境平和了下来,毓筱不再单纯的为墨宸瞒着她安排离京的事情而生气了,其实,墨宸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也是隐约能够明白几分的,只是,她就是在为这些而生气! 明明都说好了要甘苦与共的,他怎么又来?!这大男子主义,还真是像顽疾一样,难以解决啊! 难道就只有他会担心她吗?看不见远在京城的他究竟在经历着什么,她也一样会担心的寝食难安! 只是,太生气了让她忘记了应该要讲道理,大闹之后虽然发泄了不少怒气,却发现于事情并没有半分的帮助,反倒是搞得自己好像是无理取闹的女子…… 哎,不得不说,感情这个东西,还真是容易让人变得盲目又无智…… 只是,现在要怎么做呢? 是去找墨宸再谈一次吗? 大概……行不通吧? 她发了那么大的火都没能动摇他半分,好言相劝,真的就能奏效吗? 轻轻的甩了甩头,毓筱将双膝一点点抱紧,深深的埋头在膝:她没有那个自信心能够改变墨宸做下的决定,即便是她本身的事情…… 只是,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 明明就是她自己的去留问题,凭什么墨宸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到底有没有学过尊重别人?! 他以为是为她好就可以替她做主吗? 即便是二人现在关系匪浅,他也不能如此罔顾她的意志不是吗? …… 越想就越是生气,毓筱方才平复了的心情又一次燃烧了起来,忽然有一种要跟墨宸杠到底的念头,而且还一下子就长成了个参天大树,完全无法压回去。 带着怒火的冷笑,毓筱的理智在一瞬间殆尽,眼眸中染上了邪魅,转头望向了安宸阁,她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念头…… ***** 做出了决定的毓筱不再气恼,生活还在继续中,离墨宸安排的离京之日一点点近了,可是她却不骄不躁,每日里吃饭睡觉,就那么静静的等待着它的到来。 已经嗅到了毓筱的不正常,墨宸内心的不安一刻也没有停歇过,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他去见了蓝盏鸢,请她来劝一劝毓筱。 1622.第1622章 利来利往之二·毓筱的决定2 走进屋子的时候毓筱正在画画,不小心瞥到了一角,蓝盏鸢有些疑惑,因为画上的内容似曾相识,却又并不熟悉。 细细的探究之后,她发现:筱筱画的,不就是京城吗?只是,有些东西不太一样,好像……按照史料记载,那些东西应该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为何…为何会出现在筱筱的画里呢? 想不出答案,但是这并不是蓝盏鸢来此的目的,收敛了心绪,她缓缓的叹一口气,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她是女子,最明白毓筱此刻的心境,可是,她也是筱筱的姑姑,最希望她能平安,所以,从本心上讲,她赞成宸儿的决定,只是…… 暗暗的喘两口气坚定一下心境,蓝盏鸢寻个椅子在毓筱的对面坐下来,想要与她好好的谈一谈。 只是,显然是她的心境太乱,才至于她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从她进来都现在,毓筱都不曾抬过头,就更别说作为晚辈该有的礼仪。如此态度,分明就已经说明了:在毓筱心里早已经明白她是为何而来,而这样不欢迎的态度,也已经间接的表明,这一场谈判,并不会有结果。 果然,结果还真是不出所料。 蓝盏鸢本想着来个委婉迂回的开场,不会让毓筱拒绝的太干脆,但是,却没有想到,不管她怎么说,毓筱根本就不接招,态度冷淡的让人沮丧。 终于是放弃了迂回战术打算打直拳,但是,她又完全无法招架毓筱那干脆麻利的拒绝态度。 临出门前,蓝盏鸢的脑子里都还在想着毓筱的那一句“不可能”,是那么的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蓝盏鸢垂头丧气的回头看一眼紧闭的房门,终归是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哎,这一下可怎么是好呢?到底该怎么跟宸儿说呢?可真是苦恼啊…… ***** 二月初十,终于到了她们要离京的时候了。 从那一天负气离开,毓筱就一直都没有与墨宸再交谈过,带着墨宸为她收拾的东西随着蓝盏鸢上了马车,一直到马车离开,墨宸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心里总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那一日请蓝姨去劝说筱筱时,明明她那样坚定的说了她不会离京……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可是筱筱…筱筱她就这样什么都没说的跟着走了…… 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真是想不通啊! 一直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始终不曾回府,墨宸终究是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劲,思索片刻,他还是觉得:安排人去看个究竟才好! ***** 马车穿梭在繁华的街道,人声鼎沸,坐在马车里的人,却仿佛置身在一片寂静中。 看着怀抱包袱,仿佛被遗弃的孩子一般坐在身旁的毓筱,蓝盏鸢犹豫再三,终于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筱筱这是?” 她可不认为毓筱这是妥协了墨宸要随她离京,但是,她也确实是有些想不明白,她既然不离京,随她上车,又是要去哪里。 1623.第1623章 利来利往之二·毓筱的决定3 低垂着头抱膝而坐,满是沮丧的感觉,毓筱闷闷的问一句:“姑姑也觉得,我应该离开京城吗?” 轻轻的摇了摇头,蓝盏鸢直说了心中所想:“我也不知道你是否应该离开京城。 作为姑姑,我最希望的,是你能平安,所以想要你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是,我也曾经体会过你的心情,明白那种想要承担却被人保护着的、火大却又无处发泄的压抑,那种想要与所爱的人祸福与共的决心……” “姑姑,我……”抬起头看向了蓝盏鸢,毓筱的眼眸中满是困惑,看得出来,她自己也非常的苦恼,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筱筱。”伸手按住了毓筱的肩膀希望给她可以镇定下来的力量,蓝盏鸢语重心长的说道:“筱筱,不要去想太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遵从自己的心意,这比什么都重要。” 人生有许多事情的选择都是无法去判断的,它无关对错,不计价值,只是一个人的选择,仅此而已。 对视着蓝盏鸢满是怜惜的眼眸,毓筱忽然一下子软弱起来,扑进蓝盏鸢的怀里,泪水****了她的衣裳,困惑就像是网,网住了她的心,让她找不到出路。 “姑姑,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是不是太任性了,我只是不想离开京城而已,父王和娘亲在这里,他也在这里,我找不到我应该离开的理由……” 心疼的听着毓筱的哭诉,蓝盏鸢轻拍着她瘦弱的脊背,安抚着她激动的情绪,“筱筱,不要去计较那些所谓的对错,其实,人生的许多选择,根本就不在对与错之间,那只是不同的道路,究竟要走哪一条,是自己的选择,只要无悔,只要选择了自己不会后悔的路,这就够了。” 从蓝盏鸢的怀里起身,毓筱满眼泪水的抬起头看向了蓝盏鸢,眸子里满是迷茫。 困顿的摇头,她哽咽的声音含混不清:“可是,姑姑,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若是就这样走了,也许我会得到平安,但是,往后呢?面对墨宸的时候,我是否还能够心安理得的站在他的身边呢? 可留下来,万一……万一因为我,他受到了拖累,我想,我会更加后悔……” 使劲的摇着头,毓筱双手抱头痛苦的挣扎着,完全在情感中迷了路…… “姑姑,我真的好困惑,好困惑,困惑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心在揪心的疼,轻轻的擦去毓筱脸上的泪水,蓝盏鸢只是拥抱着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她困顿的心。 爱一个人总是这样忐忑不安的,左右徘徊找不到出路,为的也不过就是那一个人罢了…… ***** 一直抱着蓝盏鸢哭了好久,终于是哭累了,毓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声音还是有些哽咽,但是那种迷茫不知所措的感觉却已经淡到察觉不到。 “姑姑,我不想离开京城,客家居那边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我会暂且住在那里。 1624.第1624章 利来利往之二·毓筱的决定4 “姑姑,我不想离开京城,客家居那边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我会暂且住在那里。 有竹悠山庄的保护,还有倾城坊的情报,再加上父王已经将血印交给了我,有这么多的势力在,至少保证安全已经不是问题,所以,姑姑可以放心的。” 看着毓筱的眸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蓝盏鸢笑意浅浅,言语温软:“姑姑知道,筱筱一向都是最有分寸的孩子,成熟又稳重,所以,姑姑一向最放心的,都是你。” 有些感动,有些哽塞,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话到嘴边,也只剩下一句:“谢谢姑姑。” “傻丫头!”轻轻的捏了捏毓筱的脸蛋,蓝盏鸢笑着说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姑姑得走了,你也快些回城吧。” 经蓝盏鸢这么一提,毓筱这才注意到马车不知何时竟已经停了,有些尴尬的挑开帘子看一眼外面,果然,如她所想,已经到了长亭。 坚定一下内心的决定,她回头,对姑姑道一句“保重”,而后,利落干脆的翻身下车。 似乎是不想再动摇毓筱好不容易坚定的心,蓝盏鸢并没有与她话什么别离,挥一挥手,马车已经启程。 然,才刚刚启动的马车忽然又停了下来,蓝盏鸢掀起车帘叫住了毓筱:“筱筱。” 被蓝盏鸢忽然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懵,毓筱看着蓝盏鸢,不太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她疑惑的眼眸中,蓝盏鸢眯眯眼睛笑了,笑得那么温柔,就像是刺破黑暗的光,温暖又明亮,仿佛能一下子照亮心房…… “筱筱,记得,要多笑一笑。” ……爱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 ……拥有一颗爱笑的心会让人得到幸福哦…… 脑海中莫名的回响着各种声音,来自于不同的人,却是同样的意思…… 马车再一次启程了,等毓筱回过神时已经走远了,遥望着马车一点点变小,毓筱留下来的心终于坚定下来:每每送别,看着那些朋友亲人离开这里,她的心中总是有一个念头——似乎,每个人只有离开了这个地方,才能得到平安…… 可是,墨宸、墨宸他是绝不会离开这里的!如果,如果说京城是地狱的话,而他,就是那个注定要在地狱里越陷越深的人,这样的地方,她又怎么能留下他一个人苦苦挣扎呢? ***** 一直遥望远方,直到蓝盏鸢的马车看不见影子许久后,守在远处的红裳才上前来,又在毓筱的身后站了许久,她终于开口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已经来了吗?”没有回头,毓筱一直望着远方,沉静如斯的声音低低问询。 默默转头看了看就在不远处候着的几人,红裳点点头:“到了有一会儿了,就等着小姐了。” 特意安排了人来接小姐回客家居的,大家都候在这里多时了,可是,看小姐的样子…… “有没有发现墨王府的人?”依旧是那样低沉的语气,毓筱说话时像是完全提不起劲似的,看向远方的目光,也显得太过平淡。 1625.第1625章 利来利往之二·毓筱的决定5 脑海中不由的想起了不久前才刚刚发生的事情—— …… “红裳姑娘,那边,有人在跟踪。” “是谁?” “还不知道,要不要属下抓来问问?” “……我亲自去!” …… 悄无声息的将脑海中的记忆掩去,红裳摇摇头回禀道:“没有发现。” “没有吗?”平淡的言语中隐约多出了些失望,还有些松一口气的感觉,毓筱一直停顿了许久,最终是叹了一句:“没有也好。” 又向蓝盏鸢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毓筱终于缓缓转身,迈步走过,她轻若云烟的声音飘散在四周:“走吧……” 随在毓筱的身后回城,红裳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身躯,忍不住的心疼…… 小姐她,一定很难受吧? …… ***** 墨王府*檀树下 “主子。” 出现在墨宸的面前,赤风的表情有些沉重,不过内心却并不是这么回事,心中想着的,完全是:原来如此。 一直好奇了许多天都想知道的“为何毓筱小姐与主子斗气了”的原因,他终于窥到了其中一二,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不过,他倒是很支持毓筱小姐的决定。 作为主子身边的人,他可不想再一次见到主子那种因为毓筱小姐不在而时常魂不守舍的模样了!就比如:现在这样! 一直遥望着极远的地方,墨宸低浅的声音就像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那么浅,那么轻…… “筱筱她……” “毓筱小姐还在京城!”听着墨宸这样的声音,赤风立即就给出了回答。 说实话,他最看不得的,就是自家主子的这个样子了,明明就是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却总是要逼着自己,真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自虐,又没有谁逼着他非要这么做,干什么总是给自己找罪受?! “果然吗?”依旧是那种低浅缥缈的声音,墨宸望向远方的眸子里染上了浅浅的无力,问了一句:“去了哪里?” 有些惊讶于自家主子的低沉姿态,赤风在心中已经开始鄙视他了:哎,不想让人家走,就不要做这种事情嘛!看看,闹到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子! 而且,再看看主子那副样子,分明脸上就写着“中毒已深,已无药可医”!这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比起四年前毓筱小姐诈死离京的那一回,要严重许多啊! 哎——,无奈的叹一口气,赤风略同情的看墨宸一眼:看来,主子是已经不能没有毓筱小姐了啊! 哈哈哈……嘻嘻嘻…… 在心中暗暗的贼笑着,不过赤风可没有胆子将这些都在脸上表现出来,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忍住他幸灾乐祸的笑意,保持着脸上的沉重,他沉声说道:“客家居。” 仿佛是没有听到赤风的回答,墨宸一直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些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 始终都没有听到主子的吩咐,赤风扭了扭眉毛,疑惑的问一句:“主子,需要安排人暗中保护毓筱小姐吗?” 1626.第1626章 利来利往之二·一封来信 “不用了……”没什么气力的回答,墨宸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动上一动,看上去就像是熟睡了一样,让正在待命的赤风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主子这……这不会是打击受的太重吧?? 摇了摇头,赤风强烈的谴责自己一句:笨蛋,到底在想什么呢?有没有脑子?主子是那种很容易受到打击的人吗? 然,下一刻,一转念:可是,毓筱小姐这一回好像真的挺生气的,竟然就这样走了,就算是主子,怕也是觉得很棘手吧? 对啊,感情这种事情,总是会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有多少情侣间,都会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当成不得了的大事儿来闹别扭啊…… 更何况,主子和毓筱小姐这一回的,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啊…… 但是,也实在没必要闹成这样、这样子吧? …… 一直思索了许久都不能理出个头绪来,赤风烦躁的抓一抓头发,最后决定:一把抓,来个糊涂的总结——果然,感情就是最麻烦的事情! ********* 住在客家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日子就像是一杯淡得无味的白开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 坐在树下的摇椅上,毓筱闭着眼睛假寐,享受着这漫长漫长的悠闲时光。 渐入三月的气候实在太适宜了,院子里的花儿已经开始吐露芬芳,刚抽嫩芽儿的新柳正在轻轻摇曳,吹拂的清风就像是丝绸拂过脸颊……一盏清茶,一张摇椅,一本书,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是梦,内心在畏惧着梦醒,却又似乎早已明白:是梦就会醒,这是必然,谁都无法阻止的必然! 终于,终于是来了,一封从江南送出的加急信突然到来,打乱了所有的一切。 —— 跑死了四匹马才来到了这里,传信的人将信封塞进红裳手里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不眠不休早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又或者说能一直清醒的来到这里才是奇迹。 一刻都不敢耽误,红裳拿到信后立即送往了毓筱手中:“小姐,是江南来信,寒水宫的。” 被红裳急切的态度提起了心扉,毓筱顿了一瞬后,一把抓过了信封急切的想要拆开—— 寒水宫……在寒水宫的就只有哥哥,是哥哥出了什么事情吗? 手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捏着封口的指尖用了几次力气,却始终都没有将信封撕开,眼泪在不自觉的时候已经不争气的模糊了视线,可是内心却一遍又一遍的在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不要担心!要冷静!冷静!…… 然而,似乎并没有起了太大的作用,那种从心灵深处而起的担忧让她无法安静下来,心跳完全不受控制的颤栗着,那种对事情一无所知却又猜测诸多的恐惧与担忧…… 她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样的感觉! 1627.第1627章 利来利往之二·无声的悲鸣 她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样的感觉! ——这是一种与亲眼目睹完全不同的感受,因为不知道发生在所爱的人身上的,究竟是什么程度的事情,所以,担心被想象力无限的放大了,同时还伴随着对未知的恐惧,让她害怕着,不敢去确认所发生的事情,而同时,又因为深深的、无法压抑的担心,让她想要知晓一切…… 虽然同样是在担心,但是看到小姐竟担心到这等程度,红裳不由的惊了心,只是,眼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悄然伸手从毓筱的手中拿过了信封替她撕开,复又将信交回到了毓筱的手中,红裳看着手指颤抖不停的毓筱,心一沉再沉: 小姐究竟经历过什么? 为何会如此害怕着? 害怕失去…… 那样沉重的恐惧…… 终于将信中的内容读完,毓筱的心反倒是安定了下来,深深的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缓解着方才的悸动,她仰首望向天空,在心中问一句苍天:这就是,所谓…天意吗? 她拒绝了墨宸的安排,不惜以这样沉默冷战的方式与他相峙,为的就是要留在京城里,能与他甘苦与共,可是却没想到,她还没能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一封来信就打乱了她所有的决心与安排,横空加给了她一个必须离京的、决定性的理由。 大约,马上就要动身走了…… 低头又看一眼手中的信纸,毓筱缓缓的靠在摇椅上完全放松了身子,任由清风吹拂着她的衣裳、她的头发、她手中的纸张…… 这样的清风,如此的闲适,机会也许不会再有了,多享受一刻吧…… ***** 墨王府*安宸阁 坐在书房里正在忙碌着,墨宸觉得是时候给他和毓筱的冷战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并非不懂她想要留在京城的心意是多么的重要,只是,想要她离开京城的心意也是同样的重要。 所以,他没有盲目的去说什么抱歉或者做什么妥协,他一直都在思考。 往后的日子里太平只会越来越少,暴风雨就要来了,筱筱的去留会成为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所以,绝对马虎不得,也绝不可能含混其辞…… 这,大概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时刻! 只是,说服筱筱吗……他真的能做到吗? 有些怀疑自己的口才。以他对毓筱的了解,他觉得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无限的接近于零。 筱筱确实是一个理智的女子,很聪明也很周全,但是,这只是正常情况下! 当一旦涉及到她内心深处在乎着的人时,她就不再是这样子的她了,而是……就像是一头困兽,撕咬总是带着或多或少的疯狂,内心深处是一种颤栗的恐惧,在害怕着会失去什么…… 这样子的筱筱是固执的,大约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就凭他几句话,真的能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吗? 他没有把握…… 只是,换他妥协吗……那么,筱筱的安危呢? 内心是不安的,这种害怕会失去谁的心情,他内心的恐惧,怕是一点也不比筱筱弱! 1628.第1628章 利来利往之二·离京在即1 可是,就这样僵持下去是这绝对不行的,那么,是否可以站在筱筱的立场上,体会她的心情呢? 只是,终归是有男女之差在的,墨宸也试着换位思考,想着若是有一天筱筱为了保护他而将他送出京城的事情,内心完全是崩溃的,然,当他转念再去想眼下的事情时,却依旧还是不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不过,倒也没有坚定到非要如此的地步了。而且,就算他再怎么坚定也已经没有意义了,筱筱根本就不肯听他的安排! 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妥协了,若不然,就只能和筱筱一直这样子僵持下去了…… 所以,这么些日子,其实墨宸一直在准备的,是他自己的心,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关于是否要离京的事情,从本质上讲,本来就是思想工作的问题,如果不是给筱筱做思想工作的话,那就只能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了,这二者相比较起来,他还是觉得做自己思想工作更容易了一些。 只是—— “主子,主子。”匆匆忙忙的跑进了书房,赤风完全没有注意到打扰了墨宸这件事情,匆忙的下跪报告:“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麒世子热症发作昏迷不醒,消息已经送到了毓筱小姐手中,想来,毓筱小姐怕是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 正在忙碌的手猛然顿住了,看了看自己写了一半的拜帖,墨宸停顿了稍许,终于是放下了笔,没有再继续下去。 这样的东西眼下已经不需要了,看来,他的思想准备暂时也派不上用场了。 筱筱就要离京了,正如他最初的打算一般,可是为什么,心里感觉不到丝毫的如愿以偿呢?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种不那么舒心的…错觉呢? 难道……?! 人都说,扔铜钱(扔硬币做选择)的时候,在铜钱飞起来的瞬间,心里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最真实的选择,那么他,是否……他之所以会觉得自己的思想工作更好做一些,之所以听到筱筱离京的消息并没有想象中的松一口气,难道是因为——他本就不坚定,不是真心的想要筱筱离开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是这样子的!内心的舍不得是那么真实的存在,他从没有一刻希望筱筱离开他去往他看不见的地方的,可是,想要她离开的心情也是一样真实的,那是希望她安好的心意。 闭了闭眼睛将自己心里纷乱的思绪散去,墨宸站起身来,往书房外走去。 既然是要救人,都说救人如救火,筱筱怕是,即刻就要启程了…… ***** 京城*客家居 对着墨宸无奈的眨眨眼,红裳耸耸肩给他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轻轻的摇了摇头。 实在不是她不肯放他进来,而是小姐的命令便是如此,她必须执行。且先不管小姐此刻的命令是否只是意气用事,但只要小姐还是她的主子,她就必须以小姐的命令为先,即便是这条命令,是要求她自刎! 1629.第1629章 利来利往之二·离京在即2 不过,看宸世子的样子,怕是也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回去吧?想来,应该也是知道了小姐要离京的事情,所以才特意赶过来的。 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小姐,那就得看宸世子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了,反正她是不可能“请”他进来的! 果然,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墨宸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儿放弃自己的打算呢?再说了,在来到这里之前,这样的待遇,他怕是早已经预料到了,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儿就打道回府的话,他也根本就没必要来到这里了。 无视了面前的红裳,墨宸斜睨赤风一眼,做了个简单的眼神交流,而后身影一闪,消失在了红裳的面前。 身为小姐的人,守护她的命令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闭一闭眼睛,她飞身而起,准备拦下墨宸,可就在这时,赤风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了面前,拦住了她的脚步。 伸手挡下红裳,赤风扬眉一笑,言语三分痞气:“小两口闹别扭了,就应该赶紧的解决了才行,你就不要跟着瞎添乱了。” “添乱?!”冷眼横视赤风,红裳没好气的道:“添乱的是我吗?要不是宸世子一拖再拖的让小姐等着,能闹成这样子吗?!” 一瞬间的哑口无言,其实,赤风心里也抱有着同样的疑惑,完全想不明白自家主子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直都不去见一见毓筱小姐,却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别说毓筱小姐了,就是他,也觉得拒之门外才比较合理! 不过,眼下可不是给自家主子拆台的时候啊! “主子、主子他想要毓筱小姐离开京城,那也是为她的安危着想,可毓筱小姐却一声不响的转个头住进了客家居,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主子,也会有点措手不及啊。” “措手不及?”明显是嘲讽的表情,红裳连带着将赤风也鄙视了一番:“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以为说一句措手不及就能抵了小姐这些日子的等待吗?” 想着毓筱一个人在院子里一坐一整天的情景,红裳眼角微湿,看着赤风的目光也就愈发的愤怒。 “虽然小姐嘴上不说,但是那样子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那种孤单一个人的身影,只看了就已经让人觉得心疼了!可再看看你这态度,只一句措手不及,就想要打消一切吗?” 再一次无言以对,赤风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嘴快的说错了话将事情搞砸,一下子就紧张的解释起来:“不是,不是,主子没有那个意思的,他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原因,才会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毓筱小姐的,红裳姑娘应该也是非常清楚的,毓筱小姐在主子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 一下子也沉默了下来,红裳确实无法反驳赤风的话,在墨王府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宸世子为小姐所做的一切,她却都看在了眼里,那是一种将这个女子摆在心尖上的、无微不至的爱。 1630.第1630章 利来利往之二·离京在即3 只是,身为男子,与自己心爱的女子闹了别扭,难道还要等着女子去向他道歉吗?若不是小姐离京在即,是否宸世子还打算就这样一直的沉默下去,一直让小姐如此般空等着呢? 深深的叹一句气,红裳终于停手不再与赤风交锋,转个身背对着他,她开口说道:“我不管宸世子是否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但他若是真心爱护小姐,就不该让小姐伤心。 只是,我在这里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他,与你说得再多,也不见得传达!” 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红裳心中也有许多的烦心事儿需要梳理梳理,但是赤风却伸手拦住了她。 “抱歉,麻烦你暂时呆在这里,我不能让你打扰主子与毓筱小姐的相见。” 鄙视的眼神太过明显,红裳瞥赤风一眼,万分嫌弃的撇着嘴说道:“早就迟了好不好!现在早已经见到了好不好!” “呃……” 愣了一瞬后,赤风讪讪的收回了手臂,做一个“请”的姿势,客气的道:“请,请。” 有种心累的感觉,红裳叹一口气,实在不想再说什么了。 这种事情确实不太适合局外人说话,她以后还是要克制一下,不要因为心疼小姐就多话了…… 转身回了客家居,红裳此刻心中盘算着的,是:该怎么跟小姐交代才好呢?要是两个人和好了还好说些,说不定小姐根本就不会记得要跟她计较这件事情,但是,若是情况更加糟糕了的话,她将宸世子放进去的责任……万一小姐真的要跟她清算的话,似乎,不太好算吧…… 哎,也真是够了!为什么赤风的武功就没有再高一点呢?这样她也好跟主子交代一点不是?烦!烦!!烦!!! ***** 从窗户中闯进去,墨宸在地上翻滚一圈后卸掉了多余的力量后停下身来,还没来得及出声,毓筱的声音已经从内室传了出来。 “还真是粗鲁的进入方式啊!” 听着这意味不明的嘲讽,墨宸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看来,筱筱是真的气的不轻,说话的方式完全变成冷嘲热讽的这一种了…… 暗暗的叹一口气,墨宸迈步走进了内室。 并没有试图太靠近她,墨宸就站在门口处,看着屋子里正忙忙碌碌的毓筱,低低的唤了一声:“筱筱。” 有种久违了的味道,才不过区区十多日不曾唤过这个名字,竟然会有如此珍惜的感觉。 心在微微的抽痛,抬手覆上胸膛,墨宸有些自嘲:原来,送她离开,对他来说竟是如此勉强的事情,他的心,他的愿,他的一切,都在拒绝这个决定…… 想说什么,却又似乎并不是,墨宸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目光很安静,人也很安静。 正坐在床上收拾着离开时所需要的东西,毓筱听着珠翠相碰的声音却没有抬头去看他一眼,懒懒的语气完全的漫不经心。 “你来这里要做什么?难道,是想看看我怎么离京?” 1631.第1631章 利来利往之二·离京在即4 从她的漫不经心中听到了无尽的怒火,墨宸再一次明确:筱筱确实是气的不轻。 只是—— “筱筱。”满满无奈的语气,这一刻墨宸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之前的矛盾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关口上,想必他便是解释什么,也会让筱筱觉得都是借口,而此时此刻,他若是说出“不想让她走”的话,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煎熬。 从他满是无奈的言语中听到了其中掩藏着的、难以言说的为难与不易,毓筱收拾东西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心火也在这一刻一点点熄灭…… 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不能理解的,只是彼此都是太固执的人,总想着一次让步会在对方面前失去了底线,却忘了,爱不是战斗,不需要输赢,也不会有输赢。 在爱的人面前,即便是争赢了,也是输! 沉默着诉说,毓筱的心亦在离别的面前柔软,终于不再闹别扭,她缓缓的抬头看向墨宸,眸子里是深深的眷恋…… 凝望彼此,目光缠绵着不舍,千言万语汇做了一句:“墨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信是从寒水宫寄到京城的,即便是快马加鞭也需要五、六日的时间才能送到,也就是说,即便是发病当日就派人送信,那哥哥也已经高烧五日之多了! 哥哥的热症她虽然不曾亲见,但是从父母的口中已经甚为了解,人的身体无法承受太高的温度,一般发热的病人若不能得到治疗只需要短短时间就足以破坏身体机能,因为发热烧成傻子的事情都没什么奇怪,就能别说哥哥这样因为试药而导致的热症了。 人都说救人如救火,她必须赶快才行,一定要尽快启程,早一点赶到哥哥的身边…… 听着来自毓筱的嘱咐,墨宸浅浅的笑了,微带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丫头,这是他要说的话! 伸手将毓筱拥入了怀中,墨宸捋一捋她耳边的鬓发,温柔的眼神似乎要将她融化:“筱筱何时走?” 埋头在墨宸的肩膀,毓筱闷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夜。” 早已料到了毓筱会着急,原以为她便是再急也是明日离开,不过……今夜走也没什么差…… “我去送你。” “不要!”强烈又忽然的反对让墨宸楞了一下,毓筱固执的看着墨宸的眸子里寻不到一丝妥协的味道,终于,终于墨宸妥协了,“好,不去送你,那你自己,路上要小心。” 咧着嘴笑了笑,毓筱点点头道:“放心吧,还有觳觫跟着呢。” “嗯。”轻轻的点头,但是听毓筱提及觳觫,墨宸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来:“筱筱,阚泽,就留在墨王府里吧。” “你也发现了?”有些诧异,毓筱有些意外墨宸竟然也注意到了此事。 点点头,墨宸淡淡的道一句:“变化太明显了。” 沉默了一瞬后做出决断,毓筱点头说“好”,却又多嘱咐了一句:“你别伤他,我中觉得:他并没有恶意,那些作为,更像是…某种检验……” 1632.第1632章 利来利往之二·离京在即5 “检验……吗?”低低的声音有些听不太出语气,但墨宸似乎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唇角卷起的笑意有些冷酷、嘲讽、邪魅…… “我的筱筱,不需要任何人的检验!” 像是仰面朝天发出的挑战一般,墨宸的样子是狂傲的,不可一世的,目中无人的! 然而,就是这样狷狂的态度,傲然的语气,让毓筱的心跳在一瞬间乱成了一团,就像是怀里揣着无数只小兔子一般,“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小脸染上了胭脂色,霞红如天边绚丽的云彩,害羞的样子就像一只小猫,眉眼低垂的模样直让人爱不释手。 心里是又甜又暖的,就像是喝了一盏温好的蜜酒,温厚香醇的气息包裹着整个心扉,让她沉浸其中,几乎忘乎所有…… 有太多的情感涌上了心头,百感交集以至于她忽略了墨宸对此事态度上的奇怪。 ***** 墨王府*安宸阁 夜已如此深却依旧烛火未熄,墨宸一直静静的坐在毓筱的屋子里,四周都还是属于她的气息与味道,就好像她一直都在这里,从不曾离去…… 只是,子时已至,此刻的她,是否已经在路上…… 凝望着南门所在的方向,隔着如此距离,隔着房屋林立,可是他的眼睛就仿佛能看到渐行渐远的毓筱,目光注视的样子,似乎是在默默的送她远走…… 其实,两个人都是笨蛋!想要送别的心和拒绝送别的心都是一样的。 看得清毓筱的坚持,作为男子,若是两人中注定只能成全一份心意,那他希望,承受煎熬的人,是自己。 只愿:一切安好,让她善良的心,不再受到伤害! 虽然,不能亲眼看着她渐远的身影,但是呆在这里陪着她,也勉强,算是送过别了吧…… ***** 南城门外*长亭 正值两月交替,朔月将近,漆黑的夜就像墨染过一般,缀在上面的三两点稀疏的星子,仿佛是谁不小心扎破的小洞,让人错以为这张“黑布”的另一面,是光明。 孤身一人在长亭下站了许久,毓筱就那么一直静静的凝视着京城的方向,明知道不会有送别的人来到,可是她就是一直不曾走,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特意派出血饮,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谍影的情报,又固执的不让墨宸送别,时到如今,她还在等什么呢? 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微苦的笑,毓筱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在这京城近八月,就是站在这里,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送别,姑姑、灵玉与凌风、哥哥、冷皓和红绡…… 这一回,终究是该她走了…… 京城……这一城的是是非非,这一城的繁华热闹……不管是什么,暂且都与她无关了…… 沉默的转身,她出了长亭,上马,扬鞭,一季风尘,她已策马远去…… 从黑夜中现身出来,就站在毓筱站过的地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那唯一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一点点眯了起来…… 刚刚离去的人…… 也许,事情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 1633.第1633章 利来利往之三·二王密谈 祭天没有再举行的计划,太皇太后的丧礼也已经结束,如今两位王爷在京城的时间也不短了,封地那边到底是不能太久不归,终于,该到了他们离京的时候。 所有的行程都已经准备就绪,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往封地去了。 是夜—— 四月初,已经是初夏时节。 夜幕降临,凉风习习,虫鸣欢唱,“咻咻咻”的叫个不停,就好像是在昭告着夏天的到来。 穿梭在夜色里的身影像是一阵刮过的疾风,阴影闪过只有一瞬,等到仔细去看时,却发现什么都找不到。 从皇宫出来一直来到这里,夜色为掩,他已经在墙角静静的站了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不知道究竟是在等些什么,还是有些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所以在此处犹豫片刻。 ***** 屋子里烛火摇曳,刚刚沐浴过后的莫离正坐在镜子前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铜镜美人梳妆台,看起来,还真是一派悠闲。 也是,自从毓筱“死”后,她和隐忧二人可说是整个贤王府里最清闲的丫鬟了。 或许是出于对故去女儿的思念又或者其他什么的缘故,虽然毓筱故去,但是筱悠阁却始终保留着,里面的丫鬟配置也都一如曾经,一切,都好像是毓筱还活着的样子。 其他的丫鬟们每日里总是得忙着些擦擦扫扫的活计儿,可作为昔日里只负责照顾小姐的两位一等丫鬟,莫离与隐忧的工作内容,除了偶尔贤王或是王妃来这里小坐一下时的端茶倒水外,再没有其他。 这不,才刚入夜的时候,按照常理,此刻当是她们侍奉自家小姐沐浴入睡的时辰,可她们二人却可以自己悠闲的沐浴,早早休息。 一方棉帕绞干了头发,莫离简单的收拾一下屋子后,唤了两个小丫鬟来帮忙一起去倒掉洗澡水。 吩咐两位小丫头将浴桶直接带走,莫离遣走了她们后并没有立即回屋,只着了一身单衣站在初夏微凉的夜色里,她闭着眼睛的样子,静谧怡然,看起来很像是在体悟自然的味道。 静谧在下一瞬被打破,人影忽然出现,从身后将莫离制住,仅仅眨眼之间,人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 京城*驿馆 银制的面具折射着屋里的烛光,一双如冰一般的眸子只看一眼就觉得寒冷,两位王爷拱手示意后,随在那人身后出了驿馆。 在墨王府外停下来,景祁与景黎都吃惊的放大了瞳孔,彼此对视一眼后,又统一的看向了将他们带到此处的银面人。 淡定如初,银面人一双冰冷的眼眸对二人的惊讶完全视而不见,伸手做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二人进去。 对视一眼后相互点头,景祁与景黎迈开步子,进了墨王府。 都到已经到了门口,没有理由不进去!再说,就这么打道回府,他们身为王爷的尊严不允许,想必,这王府里的主子,也不允许。 只是,真没想到,一直以来与他们合作的人,竟是墨王府!不知道,这位誉满京城的宸世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1634.第1634章 利来利往之三·二王密谈2 在会客厅里相见,茶水早已经备好,坐在主位上悠哉的品茶,墨宸看到两位王爷进来并没有起身,只是抬了抬眉而已,那淡定到目中无人的姿态,直接让两位王爷黑了脸。 气氛在一瞬间紧绷,战火仿佛一触即发。 一边是墨宸在悠闲品茶,另一边是两位王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两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似乎谁都不肯先让一步。 其实,墨宸并没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眼下这等情况,也只能说:他只是在和两个人合作,而这两个人的身份,恰好是当朝王爷而已。 既然是合作,双方的身份不管对外是什么,但至少在这场合作中,是对等的,而两位王爷之所以会如此不满,也只能说:他们没有认清楚情况,以为自己来此的身份,还是那个高人一等的王爷呢。 是决计不可能接受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的,墨宸淡漠怡然,始终静坐,在等待着这两位自己想清楚。 若是连这点事情都理不顺的话,他都要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是否是找错了合作的对象。 不过,显然,两位王爷已经渐渐的回过味来了。 彼此对视了一眼,景祁与景黎做了个简单的眼神交流,终于是迈步走了进来。 并不是不懂得合作的道义,也不是故意要摆出什么王爷的架子去寒碜人,其实,他们的王爷身份早已经只是表面光鲜的东西,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寒碜,又何必去摆架子给别人看呢? 只是,自小以来常年所接受的教育,是那种对墨家敌视的态度,以至于他们在看到宸世子对他们此等无礼的做派的那一瞬间,一刹那间涌上心头的感受,是:愤怒!威严受到了极大挑衅的愤怒! 然而,对峙亦是冷静,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已经足以他们冷静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从容的入座,景祁与景黎面色淡然的坐下来,就好像方才的对峙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墨宸也没有重提旧事,淡淡的挥挥手,示意青衣为二人再换一盏热茶来。 重新上过茶后,正事终于可以开始了。 喝一口茶水润一润喉咙,景祁准备了一下后终于开口了:“七年多前赶赴封地,突然有人找上门来要与本王谈一笔交易,带来的情报非同一般,给出的条件也着实优厚,本王心里还一直想着,在蓝雪国里究竟是谁竟能有这样的实力,如今一见,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是啊,堂堂墨王府世子,背后势力林立,掌握这点情报又能算什么?只是,本王有一事,还想要多提点一下宸世子。” 仿若星辰般璀璨的眸子看向了景黎,墨宸点头一下,以眼神示意他:请,但说无妨。 瞳孔微微缩了缩,景黎顿了一瞬后开口道:“从宸世子这里得到了五万兵马,真是承蒙照顾了,只是,你身为王府世子,竟私养兵马,可知道,这乃是杀头之罪?!” 1635.第1635章 利来利往之三·二王密谈3 微微的抬眸,看向景黎的目光犀利如刃,墨宸一语,冰寒如雪,似笑非笑:“敢问,黎王爷此言,这是在担心本世子?还是,在警告我?!” 一瞬间的失语,景黎怔怔的看着墨宸有些回不过神来,心里一时间说不清楚:究竟是被墨宸的话问到无言以对,还是摄于他那淡然又冰冷的态度,所以不敢再开口。 似乎是在暗怪自己的弟弟说错了话,景祁懊恼的睨他一眼,而后对墨宸拱了拱手,“宸世子莫要见怪,黎儿口快说错了话,做为兄长,我替他向世子道歉。” 浅浅一笑已可倾城,墨宸似乎并不在意,一言一语都淡漠如水:“黎王爷心存芥蒂也是正常的,只是,还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墨宸的话说的很不客气,景祁的脸色也不由的变了变,只奈何是自家弟弟失言在先,即便是心里不痛快,也只能隐忍,无言反驳。 他们本就是在谋划着改变换地的计划,算计权位、结党营私、私自练兵、密谋不轨……像这样足以杀头的罪名早已经像山一样多,而与他们合作的宸世子,此等聪明人,对其中诸如此类的证据,掌握的也该是不胜枚举,与其担心人家,倒不如担心一下他们自己! 混小子,不会说话就安静的呆着,别给他找麻烦! 被景祁警告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景黎忙低垂了头,有些懊恼:本来是想要给哥哥帮忙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添了乱子,真是对不起哥哥…… 当年在京城里失去了妹妹与娘亲,他年仅十五就远赴封地,一直与哥哥相依为命,这世上就剩下他们兄弟二人了,哥哥想做的事情,他一定会为此而努力的! 并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景祁做个保证后忙换了话题:“宸世子,蒙骑方面,按照计划,政权已经全在本王的布局之中,只需一声令下,拿下蒙骑的大权也就是举手之间的问题。” 娶蒙骑王女卓舒为妻,与作为部落首领王妃的景月结为联盟,除了那个有点小聪明又狂傲不羁的王子雷特外,蒙骑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全权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而大意,有道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绝不允许他的大计,有朝一日会毁在那些微不足道的理由上。 而且,雷特这个人,虽然是匹夫之勇,但也是有点小能耐的,他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些才是…… 并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蒙骑的情况,墨宸似乎一分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要夺权的人又不是他,成败与否,其实都与他无关,不是吗? 见墨宸始终不语,景黎看一眼哥哥,以眼神相询问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暗暗的点一下头示意,景黎明了后开口说道:“从……从宸世子那里得到了五万兵马,本王已经重新编制,二十万兵马已整装待发,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换个姿势闲适的品一口茶,墨宸抬眸一语,意味不明:“两位王爷,果然不凡。” 1636.第1636章 利来利往之三·二王密谈4 听着墨宸的话,景祁的瞳孔猛然一缩,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 从一开始被人找上,说是要他合作的时候,他就曾想过对方的目的。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给他们提供情报和兵力,做这样的事情,对方一定是有目的的。他也曾经一度的猜想过:对方会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动乱政权,目的很有可能是:想要战火,想要权力,又或者,只是在针对澹台家! 但是,他又觉得:是否他是被利用的,不到最后,还无法定论。 夺权,这是他一定要做的事情,若是有人能够为他提供了情报和兵力,那对他而言,达成目的也会更加容易,而至于对方的目的,只要他能够在拿到政权后以绝对的实力稳住蓝雪国的政权,那么,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会让它化作云烟。 然,当见到宸世子的那一瞬间,他就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说实话,长这么大,并没有与墨家人有过多深的接触,但是,从到处听到的关于墨家人的传奇故事却早已让他的耳朵都生了茧子,不知道这些传颂是否夸大了事实,但是,能如此让人传颂,也足以说明墨家人确实不俗,那为人称道的谋略,更是让他不敢小视。 合作的对方是宸世子,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最后的翻盘是否能够成功,墨家的势力一向为澹台家所忌惮,他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他至今还一无所知,这让他有一瞬间生出了一种虚弱感——对对方一无所知而造成的无力。 还有,他(墨宸)的目的! 不明原因的,皇家与墨家千年来一直貌合神离,表面上给了他们尊贵与荣耀,实际上却是万分的容不下,几乎已经是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两方的矛盾深如万丈沟壑,即便是真的发生墨家谋反的事情,他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他(墨宸)将兵马都交到了他们的手中,这……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倘若他真是为了江山而来,那,等到政变成功之际,他又将要如何从他们的手中拿回政权呢?名正言顺……它终归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而以宸世子这般拥有如此谋略的人,难道,是还准备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后手吗? 看来,还得要好好的防他(墨宸)一手才好! 将心中所有的警惕都小心的收起来,景祁换一副友好的态度,唇角挂上了浅笑,言语亦多了三分客气:“宸世子,说这些话或许是不太合适,只是,有样东西,本王也是不得不向宸世子,讨上一讨。” “嗯?”不太知道景祁所说的“不得不讨上一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墨宸轻轻的挑了挑眉。 正视着墨宸的眼眸不躲不避也寻不到一丝的戾气,浅浅的笑意就像是黏在了唇角一样,他言语温浅的道:“三公主,景宁。” 似乎是不明所以,又好像是在问询缘由,墨宸淡淡的挑了挑眉,没有言语。 1637.第1637章 利来利往之三·二王密谈5 无法明确他究竟是何种意思,景祁低敛了眉眼一瞬后又抬头看向墨宸,依旧是那样温和友善的态度,解释道:“月公主那边已经等到了极限,想必青婴姑娘也该向宸世子报告过月儿近期的情况,我想,至少该让她见一见宁儿了,若不然,我不能保证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的展开。” 对景祁那边提出的条件没有露出一分意外的神色,墨宸淡淡的回他一句:“祁王爷还请放心,宁公主已经在送往蒙骑的路上,想来,待到祁王爷返回北地时,她应该已经在王爷的家中等着王爷了。而且,相信身为兄长的祁王,应该会善待自己的妹妹。” 不由的愣怔了一下,景祁在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可是看着墨宸淡然的神色又无法再怀疑他的话,犹豫了一瞬之后,他道一句谢,又承诺了一句:“这一点,宸世子大可放心,不管怎么说,她们与本王,终是血亲。” 血亲……吗? 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低低的笑了,墨宸将茶盏放回了桌子上,对景祁的话不置可否。 一个要推翻自己弟弟的人,还在这里跟他大谈血亲,皇家的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对眼前完全被墨宸牵着鼻子走的谈判极度的不满,景黎最看不得哥哥被人如此小看,但是鉴于自己曾经说错了话,所以这一回也是小心斟酌后才开口的。 “宸世子,本王有句不太中听的话想说,还望世子莫要见外才好。” 淡然的点头示意,墨宸平静的道一句:“梨王爷但说无妨。” 目光凝滞,景黎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兵符!五万兵马的兵符,希望宸世子能够交给我!” 这并不是一个太合理的要求,但是,若是站在景黎的立场去考虑问题的话,却又是必须的事情。 虽然他已经将这五万兵马重新整编,组成了二十万的军队,但是,若这些是原属墨家的兵马的话,那一切就都要重新计算了。 一般来说,打乱原制重新整编乃是将他人的兵马化为己有的最好办法,如果这是其他任何人训练的兵,他都可以自信的将这五万人打乱后整编在十五万之中让他们不能聚集,但是,只有墨家的兵,是不一样的,搞不好,也许会连带着将他的十五万兵全都给拐走了。 虽然合作这种事情是双方协议,宸世子确实没有必要将兵权交出来,但若是当真不交兵符,那么这场合作,也许到这里,就该要考虑终止了…… 然,并没有景黎想象中的不悦或者是震怒之类的情绪显露出来,墨宸依旧是一副悠闲淡然的样子,对景黎轻轻的摇了摇头,墨宸道:“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没有什么?是不交出来的意思吗? 一连串的问题将景黎本就愣怔的脑子砸的更晕了几分,看着墨宸的眼睛里也满是不明所以。 对上景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眼睛,墨宸似乎心情颇好,又特意的补充了一句:“没有兵符。” 1638.第1638章 利来利往之三·二王密谈6 听到了墨宸所说的话,这其中的每一个字他也都知道,只是:他(墨宸)所要说的意思,与他所听到的意思,真的是一样的吗?这世上,会有人练兵不备兵符吗?那他,又打算如何调遣这些兵马? 这根本就是制造了一个可以厮杀的武器,但是却没有保证它仅为自己所用! 已经完全搞不清楚墨宸在说什么了,景黎看向墨宸的眼神没有一分清明不说,反倒比方才更多了几分不明所以。 大约是心情好极了吧,又或者,他只是觉得景黎这样蒙了的样子,很好玩,总之,难得墨宸竟有如此的耐心,又为景黎解释了一次:“这些兵马并没有兵符,从一开始练兵的时候,他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属于谁的兵。 从莫城出来,王爷是他们所见到的第一个主子,所以,他们就只是王爷您的兵马,至于今后他们会不会有第二个主子,当然,端看王爷的意思了。” 依旧是那样不明所以,又或者是不可思议的眼神在看着墨宸,其实,从墨宸第一次说“没有”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但是,这要让他如何相信呢?对所有掌权的人来说,每一个人都非常的清楚兵马的重要性,更何况,他乃是墨家世子,是要掌整个墨家军的人?! 就算是退一万步讲,他仗着手握百万墨家军所以并不稀罕这区区五万兵,但,不管怎么说,这才是他费了人力物力心力驯养的兵马,是他冒着杀头之罪瞒天过海才驯养的私兵,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拱手他人呢? 内心太多的不可置信让他怎么也不敢再这样想下去,才至于他将这个念头一直压制在了萌发之中,不仅如此,即便是听到了墨宸如此明确的说明后,他也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是那样的难以置信! 可当他转念之际,却忽然感觉心头一震:他能如此大方的送出五万兵马,并不是他不懂得兵马所代表的意义,而是,一种狂傲与自信——他确实手握百万大军,骁勇善战,并不缺这五万兵马! 也许,或者还有另一层的可能——合作的诚意,在里面吧? 咽了咽吐沫让自己震惊的心冷静了一下,景黎喝一口茶水缓一下紧缩着的喉咙,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太适合的样子,终归是沉默下来。 同样也处于震惊之中,景祁看着墨宸的眸子也在那一瞬间紧缩,满心的难以置信让他无法平静下心来,只是,这就是事实啊,便是震惊到难以置信,也还是事实! 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寂静的气息实在不像是合作方会有的氛围,双方都各怀心思,彼此都不曾真心,坐在同一间屋子里,压抑的气氛让空气都想要逃走。 终于,有人出声了,打破了这紧绷的似乎下一瞬就要支离破碎的气氛。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严肃的态度,警惕与质问。 1639.第1639章 利来利往之三·二王密谈7 话说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后悔了,可是这世上覆水难收,他已经无路可退。 正视着墨宸的目光分毫不让,景祁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又或者说,他只是为了所谓的面子或者尊严,在硬撑而已。 实在是太好奇了,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宸世子的所作所为是天马行空的,让人完全理不出头绪,当然,若是不能搞清楚这一点的话,便是他在不久的将来真的政变成功,又该要如何守住自己手中的权利呢? 所以,头脑一热,他就将这话问出了口。 不过,这样的问题,他(墨宸)又怎么会回答呢? 只是,既然问了就不能在这里让步,若是一脸懊恼的后悔自己说出口的话,他又像什么样子呢?岂不是太难看了? 同样凝视着景祁,墨宸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的波动,平静的就像是一面镜子。 注视了许久,景祁都以为他是不可能会说话了,正在思考着怎么样才可以不损面子的全身而退时,墨宸却忽然出声了:“为了……看你们,自相残杀!” 淡漠、低沉、凛冽、杀气! 一瞬间惊讶的站起身来,几乎被震慑的忘记了所有的行动,景祁和景黎都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墨宸,眼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的。 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 那种平淡的语气中说出的恨意…… 那种风轻云淡中蕴含的杀意…… 他、是疯子吗? …… 一瞬的时间里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的想法,只是人处于呆滞的状态所想的东西连他们自己都有些捕捉不到,只是觉得墨宸这样的理由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政变虽然不比战争会祸及百姓,但确实也是使社稷动荡的大事件,他……他竟然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支持政变…… 忽然觉得面前坐着的这个男人十分的恐怖,似乎并不是他们应付得了的存在,景祁深深的看他一眼后,给景黎一个眼神,转身离去…… 只有这个人的弱点,他必须要抓住!必须抓住这个人的弱点!必须! ***** 还真是热闹的一夜,并不是只有墨王府里才有趁夜密谈,在京城的一处宅子里,一身华服的男子带着莫离落下身形,向屋子里走去。 似乎并不是被人掳走了,莫离跟在男子身后进屋的样子很从容,就好像这样的事情经常会有,并不罕见。 烛火在摇曳,终于有机会看清楚另一个人的模样,只是,有些出乎意料,此人竟然是皇上。不过,换了一身玄色华服,比起那明晃晃的龙袍,这衣裳内敛了许多,似乎更趁他的气质。 随意的摆摆手示意她坐下来,皇上为自己倒一盏茶来,并没有那份高高在上的姿态,倒是随意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 也没有与皇上来那些没用的虚礼,莫离很自然的入座了,对待皇上的态度也不像是一个民间丫头见到君王该有的。 1640.第1640章 利来利往之三·无题1 这还真是奇怪了,莫离是曾经见过皇上的,这二人之间,若是毓筱所猜不错的话,也许还有些合作,或者是收买的关系在,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能让莫离在皇上面前如此的随意呢? 看起来,还真是不能太小瞧了这个女人啊! 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桌子上,皇上手中把玩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支珠花,并没有去看对面的莫离一眼,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跳动的烛火上。 “一个月前的某天夜里,在长亭,朕碰上了一个离京的人。” 抬眸注视着皇上,莫离本就对皇上忽然将她带到这里的事情有些摸不着头脑,而皇上这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就更是让她搞不清楚状况了。 因为本就不曾看莫离一眼,所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疑惑,皇上始终凝望烛火,自顾自的说着:“不过,因为是朔月将近,夜色太深所以并没看清楚容颜。但是,那一天,朕还收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情报。” 眉心是越拧越紧了,莫离完全搞不懂皇上究竟是在说什么,但是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皇上所说的事情,定然是与她有关,又或者,是将要与她有关,否则,他绝不会拉着她在这里碎碎念的。 只是…… 原本是想要问些什么的,只是看皇上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莫离只好保持安静,继续听下去。 “护龙卫乃是皇家最精锐的暗剑,自从其接手情报工作以来,一直都做的非常优秀,出错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那一天,萧尘向朕报告:寒水宫传来了一个消息:麒世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原因尚不明。” 终于是转头看向了莫离,皇上紧盯着她的眼睛,如鹰般的目光一刻都不放松,沉沉的问道:“拥有特殊的情报来源,想必,你也该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只是,有一点,朕始终想不太明白! ——麒世子是因为原因不明的病倒下了,不去向更有用的地方求助,将这样的消息送往京城,究竟,是要送给谁的呢?“ 心早已经紧绷的快要停止了呼吸,在皇上提到寒水宫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彻底的明白了。 一个月前离京的人…… 情报…… 虽然,她并没有得到什么麒世子昏迷的情报,但是,对于一个月前离开京城的人,她倒是知道一个,并不是来源于什么情报,而是——离魂咒! 作为凤家的私生子,因为具备学习离魂咒的能力而被家族带回,年仅四岁的她从家族领命,化名莫离潜伏在贤王府作内应,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凤梨。 因为还尚有一丝生魂被绑在一起,所以,她依旧可以通过巫族那些乱七八糟的咒术来感受毓筱小姐的位置,当然,也包括她离开京城的事情。 将毓筱小姐还活着的消息隐瞒了皇上,一直以为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却没想到…… 想来,怕是毓筱小姐也没有想到,她以唐毓的身份大张旗鼓的回京,成功的利用了所有人思维的盲点隐瞒了身份,最后,却坏在了离京一事上! 1641.第1641章 利来利往之三·无题2 不过,现在可不是操心别人的时候! 这件事情被皇上知道了,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想一想都觉得不会太好…… 没有得到莫离的回答,皇上似乎也并不气恼,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烛火上,他再度自顾自的说起来:“贤王府里,虽然王叔和王婶的医术都不低,但是他们都是绝对无法离京的存在,所以,消息定然不是传给他们的。 但是,像这样紧急的救命消息,朕想,它必定是要传给信任之人,所以,朕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这京城里,还有另一个,或许,还不止一个的蓝家人存在!” 随着皇上每说一个字心就沉一分,但是却在皇上的最后一句话里找到了一丝生机——也许,也许她还有机会混过去! 心思转了一圈,莫离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蓝家是否还有其他的人活着,她都要让皇上觉得还有别的人活着,绝不能让皇上知道毓筱小姐还活着的事情! 并没有注意到莫离在打小主意,皇上那边依旧在自说自话:“所以啊,朕忽然心血来潮,就想着去碰碰运气,看看在那一夜,究竟是谁会离京,又有谁来送别。” 送别?! 难道,皇上遇上了送别的人? 是谁? 宸世子吗? 那岂不是……??! 心在一瞬间就被提到了嗓子眼,莫离整个人都如同坐在针尖上,连汗毛都是竖起来的。 皇上没有看到离开的人的长相,这根本就是一种极微妙的侥幸,但如果偏偏送别的人又特征太过明显,那么…… 完全不同于莫离的紧张,皇上依旧是最初的样子,目光看着那跳动的烛火,似乎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在烛火中似的。 “果然,真是不负朕心,还真的给朕等到了。” “不出所料,那一夜在长亭里确实有人离京,只是,夜色太深影响了视线,朕没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可是,从身形判断,该是个女子,长发飘飘的女子。” 随着皇上放出的越来越多的信息,莫离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心潮一起一伏的,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一向都知道这个人最会玩弄人心,却没想到亲身体会的时候竟是如此的煎熬,就像是眼睁睁的看着头顶悬起的剑,时而近、时而远,不知道何时就会真的落下来。 始终不敢妄言,莫离就这样一直听下去。 “对此,朕做了第二个大胆的猜测——” 忽然又一次转头看向了莫离,皇上的眉眼隐有笑意,可是却让莫离莫名的发冷,心愈发的紧绷,连呼吸都在不自觉间停止。 一字一句,皇上就看着莫离的眼睛,将话说的极慢:“澹台毓筱,她没有死,此刻,她正用另一个身份,活在京城——不,是刚刚离京!” 心跳一下子就停止了,莫离在那一瞬间几乎被吓到窒息,紧紧咬住了舌尖以痛感使自己保持着冷静,莫离沉静的让自己始终保持着沉默,生怕有一个瞬间受不住这样的心理压力而全盘托出,这样,一切就都完了…… 1642.第1642章 利来利往之三·无题3 目光已经没有再放在莫离的身上了,皇上注视着手中把玩着的珠花,言语中忽然多出了些疑惑的味道。 “只是,奇怪啊,那一夜在长亭里,朕竟没有见到一个送别的人,若是真如朕所猜测的那般,那澹台毓筱到底是在以什么样的新身份,活在京城呢?” 有种猛然松一口气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其实并没有让莫离好受一些,反倒是更难受了。因为生怕自己的反应太大惹了皇上的注意,所以那一口想要松下来的气息被她强忍着屏住了,压抑着那种感觉让她几乎快要窒息了。 一直都注视着皇上,可是皇上的话却好像是已经说完了,把玩着手中的珠花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专注,让莫离一瞬间都有些迷惑,错以为自己此刻的紧张完全是在小题大做。 是等待也是沉思,他知道她是凤梨的身份,又怎么会不了解离魂咒所能做到的事情呢?所以他在想,也许,莫离能告诉他一些什么,这或许,是她的机会,只看,她懂不懂得抓住! 而所谓沉思,是在想两个问题: ——究竟谁有可能会是她? ——曾经不惜诈死脱身的人,既然一度离开了京城,又是为何要再回来呢? 他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唐毓!她与宸世子如此亲近的关系,实在是太可疑。 但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一度都有些不敢肯定! 一个“已死”之人,以“借尸还魂”的方式重新回到了这个权势与利益的漩涡,那么,为了不引起怀疑,可想而知的是,她定然会尽可能的减少破绽,而最好的方式,便是与昔日的圈子划清界限,更何况是像宸世子这样显眼又有怪癖的人! 再者说,唐毓的离京时间似乎要更早一些,虽然并没有确切的情报,但是至少可以肯定,在更之前一些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墨王府了…… 而至于没有人送别这一点—— 若她真的是唐毓,宸世子应该不会不送别吧? 不过,这个没有人送别的状况也是比较特殊——一般人生活在一个地方总是避免不了要与人交往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完全与世隔绝呢?那么,没有人送别的状况,是因为不想要他人为她送别吗? …… 想不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不过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对于那个人是否还活着,又最可能是谁,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太多想要探究的兴趣,总觉得:保持这样的状况,就最好…… 只是,别管是收买也好,合作也好,这样被隐瞒的事情是他绝不能接受的,而莫离一直坚持着的沉默,成了他内心无限杀意的导火索! “凤梨。” 低沉的声音忽然唤了她的名字,莫离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皇上是有话要说吗?想要说什么?是要问毓筱小姐的事情吗?…… 莫离的思绪一直都处在极度的紧张中,直到皇上再一次淡淡的出声,才打断了她:“凤梨,想要见一见你的母亲吗?” 1643.第1643章 利来利往之三·无题4 下意识的,手一下子抓紧了桌子留下了很深的指痕,茶碗被碰到地上碎成了很多片,但是两个人却都像是没听到声音一样,莫离看着皇上的目光,是炙热如火焰,却又压抑沉重的。 唇瓣在颤抖,她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母亲……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呢? 从宁公主嫁入凤家执行任务将母亲救出来到如今,她也只是能从皇上那里知晓母亲是否安好,却始终都没有被允许见母亲一面…… 记忆早已经依稀,那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呢?她小小的手抓着母亲的脸、头发,感受着属于母亲的爱与温暖…… 太想念母亲了,又或者,只是太依恋那种被人疼爱的感觉,她真的好想见一见母亲,看看这么些年的岁月,她是否已红颜憔悴?是否已华发生…… 只是,她明白,皇上这是要跟她做交易了——若是要见母亲,就要得说出能让他满意的话! 能让他满意的话……是毓筱小姐还活着的消息吧? 不惜用这样的手段都想要知道她的事情吗? “你…”鬼使神差的开了口,而且最要命的,还是用质问的语气:“你果然,喜欢她!” 目光在一瞬间冷得似乎可以结冰,就只是被皇上的目光盯上的那一瞬间莫离就已经找回了全部的理智,懊恼和后悔充斥着胸膛,她真的很想要将方才的话收回来! 然,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她说了,皇上也听到了。 闭一闭眼睛似乎是已经认命了,莫离开始坦白了。 “她,确实还活着,用离魂咒,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一切,都如皇上所猜测的那般。” 勾了勾唇角,皇上不吝赞叹一句,只是话中的意味,有些难猜。 “果然,不愧是凤家人啊!” 似乎已经绝望到了无法被皇上的话激起心潮,莫离的态度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但是,皇上想必也知道,离魂咒曾经被破坏了一次,剩下的力量也只能让我隐约的感受到她的存在而已,并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所以,她究竟是谁,我尚且不知,所以才会一直都没有向皇上报告此事。” “是吗?”意味不明的问一句,皇上忽然出手,将珠花当做飞镖掷向了莫离身后的墙壁。 不避也不闪,莫离甚至连眼波都没有动上一动,淡然的应一句:“是。” “朕…”又重新为自己续上一盏茶,皇上怡然的道一句:“就姑且信你这一回。” “谢皇上”与皇上客气一句,莫离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一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皇上究竟是从哪里,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的?” “凤欣!” “姑姑?!”显然是对皇上给出的答案感到了意外,莫离的眼睛中全是不解。 并没有解答她的疑问,皇上再开口,言语微讽:“真是没想到你连亲爹都不认了,竟还肯认姑姑?那个女人果然是厉害,什么样的人都会笼络到身边加以利用,连你和凤澜这样的私生子,她也不嫌弃!” 1644.第1644章 利来利往之三·无题5 并没有因为皇上这样的话而生气,莫离反倒是展颜笑了,笑得妩媚又妖娆,“怎么?皇上竟是如此看不上我的出身吗?” “怎么会?”回她一笑,眉眼间隐约有些情义流露,皇上忽然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姿态有些暧昧,“若是朕看不起你的出身,又如何会答应你入宫为妃?” 平白的旧事重提,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事情的最初,暖兮湖相救、找上她谈合作之事、达成了协议…… 心中不由的苦涩起来,一开始,她也并不是非要与他合作不可的,凤家确实不将她当人看,以母亲为要挟控制着她的自由,但是,只要她还有用,至少可以保她们母女平安…… 可是,暖兮湖他以身相救的情义刺穿了她的心,她丢失了赢的机会,面对他,只剩下了输…… 明明知道他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他才会提出替她救母亲、许她入宫为妃这样的条件…… 是多么用心可怕的男人啊,懂得直攻人心,懂得利用人心之所求…… 并不想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莫离几乎在一瞬间收敛了笑意,撇开了眼睛不再看皇上,她态度冷淡的问道:“皇上不惜以此利诱,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小姐的消息,难道,您是想要见一见她?” 并没有得到皇上的回答,身后安静的就好像是根本没有人一样,莫离有些想要回头,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再一次开口,她被嫉妒冲的有些昏了头,言语刻薄,寒似秋霜:“真是可惜了,她已经离京了。” 话才刚落的瞬间,忽然一下子对上了一双仿佛燃烧着冰焰的眼睛,莫离被吓得猛然后移一步,却发现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双手撑住了身后的桌子才勉强没有摔倒,莫离像是魔怔了一般,始终盯着那双让她颤栗的眼睛,仿佛完全僵硬在了原地。 那是一双燃烧着愤怒的、却又极致冰冷的眼睛,目光是那样的骇人,几乎让她连一瞬间都不想对视,但是,当真的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她却又觉得,即便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还是没有办法将眼睛移动半分。 是以轻功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皇上紧锁着莫离的眸子一寸不移,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的缘故,她觉得自己有些口不择言。 “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确定她现在是谁,我的身份也只是贤王府里的一个小丫鬟而已,没有出府的机会,根本没办法去确认!而且、而且,我、我血脉不纯,离魂咒的修炼终归是做不到极致的,距离限制也始终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 “也就是说…”四个字冷得像是千年寒冰,笼罩下来的戾气与压抑就像是一阵狂风一样清晰,已经将莫离逼得无处可退,皇上一手撑在莫离身后的桌子上,一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最初,办丧礼的时候,你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死?!” 1645.第1645章 利来利往之三·无题6 心跳在一瞬间停滞了,莫离的瞳孔骤缩一瞬后又猛然一下子放大。 她、她怎么…… 确实是知道的,可是、可是…… 皇上…… 说不出求饶的话,也说不出狡辩的话,又或者说,莫离此刻根本就丧失了言语的能力,脑子已经被皇上的眼神、话语、动作,吓成了一片空白。 “为什么,不早些报告?” 捏着莫离下巴的手指因为内心的暴虐而渐渐加大了力气,尖锐的疼痛,就好像她的下巴,下一刻就要被捏碎一般。 看着皇上咬牙切齿的模样,听着他质问的话,莫离再一次被刺激了那颗爱人的、善妒的心,一刹那间涌上的怒火让她短暂的忘却了恐惧,失去了理智。 “你就那么想见到她吗?!”嘶吼带着疯狂,她质问他! 四目交接,电光火石间已经交锋,皇上终归是九五之尊,碰上这样的挑衅,自然是怒不可遏,只是,妒火在熊熊燃烧,已经让莫离失去了理智,压抑了太久的感情爆发的时候,总是伴随着歇斯底里。 “你以为,你将你的心隐藏起来了,别人就看不到了吗?你喜欢她!就算是整日里算计着怎么杀她,也还是喜欢她! 过去,每每从我这里得到关于她的消息的时候,你都是笑着的,虽然那种笑并没有出现在脸上,但是我却看到,你的心笑了! 倘若我不是喜欢着你,也绝不会发现,但是,我喜欢你,拥有与你一样的感情,所以,我才能看穿被你藏起来的感情!”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莫离眼中的疯狂忽然被铺天盖地的悲怆湮没,有种秋风的肃杀与凄凉。 “偶尔,会觉得你真是可悲,喜欢的人却只能杀了她,不喜欢的人却要为了某些利益娶了她,你的心,难道不会流泪吗?不会觉得煎熬吗? 还是说,天下帝王在登上王座的那一天,就已经舍弃了那一颗,只有普通人类才会有的心呢?” 也许是真的说到了皇上的痛处,又或者只是因为被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如此小看惹怒了他,皇上指尖猛然发力,莫离被甩向了半空后,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撞击让莫离咳嗽不止,而皇上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是恨不能此刻就撕碎了她一般。 “蠢货,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大事,蓝家的女儿在蓝家的地位是不同的,若是能抓到毓筱,蓝家所有的势力就都会自投罗网!然而——!! 然而,就因为你愚蠢的嫉妒,朕失去了一次,哦,不!是两次!两次绝好的机会!” 摔在地上的疼痛都比不上皇上的一个眼神,在看到那个杀意澎湃的眼神的瞬间,莫离就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理智也渐渐回来了几分,只不过到了这一刻,她心中也只剩下了伤感,对于是否惹怒了君心,是否后悔所说的话,都已经没考虑了。 话说的如此的漂亮,她也相信他确实会这样做的,作为一个王,他的确算是天下最合格的了,帝王无情,他真的做到了…… 1646.第1646章 利来利往之三·无题7 只是,王真得是这样吗?这样做,真的好吗?真的是对的吗? 不管他是否会杀了小姐,也不管他是否承认自己的感情,他的心都喜欢着她,这始终都是事实!并不会因为他的不承认而变得不存在! 更何况,情这东西……它很像酒,越酿越醇,别以为藏在了心里就不会有人知道,它的香气,会一点点的泄出来…… 没听过“酒香不怕巷子深”吗?皇上的情已经用的太深了,而她的嫉妒,也终究是难以再隐忍…… 完全没有将她沉痛的眼神看在眼里,皇上也不想理会她无聊的感情,言语冷得好似能结冰,他出言警告:“以下这些话,朕就只说一次,你给朕好好的记着了,若不然,你必然是死得最惨的那一个!” 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原来,伤感和丧气这样的感情也都是可以被恐惧驱散的,原以为自己已经绝望的不会在将皇上的威胁放在心上,可当那样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情绪就好像是不受控制的,颤栗是刻在心中的,点头几乎就是下意识的,顺从与臣服,似乎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那双眼睛…… 在那里头—— 冷,犹如万年寒冰,似要是将她血肉之躯瞬间冻结再敲碎成屑…… 怒,犹如焚天烈火,似要将她寸寸骨血燃烧殆尽化作飞灰…… 狠,犹如冰原孤狼,似是盯着猎物只待着时机到来便咬住她的咽喉,好将她撕成一堆碎肉…… 那样的眼神,这一生,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似乎对莫离这样的反应很满意,皇上的言语微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冷得让人打颤,“朕乃一国天子,肩担天下百姓,不要以为朕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什么!这万里江山,朕既然从先祖的手中接过,就必定会将它守护到底!若是有谁敢碍了朕的路,就只有死!蓝毓筱如此,你,也如此!” 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莫离的心已经震惊的忘记了呼吸:他的无情,已经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吗?江山……原来他的眼中,就只有江山? “既然、既然皇上早已经断绝了****,又为何……”为何要招惹我呢? 莫离的声音很低,也许只是自语,只是皇上清楚的都听在了耳中,勾了勾唇角,他的笑意有些冷,还有些嘲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选择你,所以,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像是一把刀插进了心房,莫离“蹭”的一下子就瞪大眼睛看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仿佛在那一瞬间听到了心枯萎的声音…… 原来,他利用的,不止是她这个人,根本就是她的感情…… 可笑!真是可笑!可笑她还妄想着自己有一日能打动他的心,还在为他心里放着的女子而嫉妒…… “哈哈……” 笑了,莫离一点点的笑了,笑到最后又一点点的变得疯狂了,就那么躺在地上一直都没有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品的笑话似的,她笑得很厉害,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往下流…… 1647.第1647章 利来利往之三·无题8 对于她是否心碎、又是否会恨他并没有一点点的兴趣,皇上从来都不指望用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来牵制她,那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引线而已,一直都没有将她的母亲交给她也正是这个原因,当然,除此外,他还做了些其他的准备,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棋子做出背主的事情来! 有些厌弃的看一眼地上疯狂的女子,皇上觉得有必要警告她一下。 活在京城这个地方,但凡是有所求的,就必定得付出相应的代价,而在这个地方丢了理智的话,就只会自取灭亡。 虽然她是死是活,他都不在意,但若是敢搞砸了他的事情…… 眯了眯眼睛,皇上冰冷的眼眸再一次看向了莫离,出口的话也同样冷的没有温度:“把你这要死要活的样子收起来吧,对朕而言,你连最起码的同情都得不到,有句忠告,还希望你能记得。” 终归是还没有理智全无,又或者,终归在内心的最深处她还是不想死,莫离识趣的收敛了笑意,缓缓的站起身来。 对莫离所做的程度还是不满意,皇上看着她摇摇欲坠的姿态就心生厌恶,这一回直接伸手钳住她的脖子,他的言语中透着戾气,有些不像平时的他:“好好的做好你分内的事情,朕绝不会亏待你,但若是…总是怀着你的那些小聪明想入非非,那就不要,怪朕无情!!” 呼吸被抑制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需要喘息的心情是那样的迫切,清晰的体会着生命就像是流沙一样一点点的溜走,莫离是真的被吓到了,被突然到来的死亡味道吓到了,也被皇上的狠戾吓到了…… 虽然一直以来皇上对她就只是利用,但是态度上一直都是宽容的,奉行着君子之风,她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狠戾的他…… 是她一直以来得意忘形了,忘了在她面前的人,并不只是一个人,他还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掌握着万民的生死,想要碾死她,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恐惧已经承受了太多回,但死亡的味道,她却是第一次品尝到…… 她……还不想死!! 不敢再看皇上狠戾的眼睛,莫离的身体在止不住颤栗,纤细的脖颈像是风雨飘摇的野草…… 原来,她竟是如此的畏惧着死亡…… 想要她将这一回的教训连同恐惧都牢牢地刻在心里,皇上并不打算就这样的放过她,钳着她纤细的脖子,皇上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提了起来,让她逃避的视线对上了他的眼睛。 “莫离!不!凤梨,你听着,不要自作聪明,一国之君,绝不是一个小女人凭她的那点儿小聪明就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瞳仁已经缩到了极致,看着那双眼睛,其中透出的威严与压抑…… 莫离已经无法再注视那双眼睛了,终于明白了为何议政殿上从没有人敢直视龙颜,那样的眸子,那样的威严…… 原来,这就是君! 1648.第1648章 利来利往之四·寒水宫1 来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从墨宸那里得到了现成的化无让她的救治很及时,没有让哥哥直接给烧成了傻子。钰麒苏醒也已经有十多日了,不过就是身体内部被相冲的药性破坏的很厉害,目前还处在休养阶段。 被毓筱勒令要静卧病榻,衣食吃药几乎也都由毓筱亲自负责的,日子虽说是无聊了些,可每日也过得还算不错,就只是:每每对上妹妹那双满是嫌弃的眼睛时,钰麒就觉得额上一滴冷汗,有点讪讪无言。 发生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完全是能够避免的,但那时候,他心里就只惦记着瑾儿,连试药最基本的忌讳都罔顾了,也难怪筱筱要给他一副这样的脸色了。 只是,怎么说来到寒水宫也有一个多月了,筱筱这……是不是差不多也就行了呀? 不过,看一眼毓筱写满了“我很不爽”的脸色,钰麒识趣的将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乖乖的端起桌上的药,喝的那叫一个麻利。 只是,将药碗放了回去,钰麒扭过头,才刚一避开毓筱的视线,他顿时就脸色发青的伸了伸舌头,一副要吐了的模样。 啊!呕——!真苦!! 收拾了药碗转身出了屋子,毓筱其实早已经不再生哥哥的气了,一直摆着这种难看的脸色,也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子哥哥喝起药来比较痛快,不会跟她耍那些小聪明而已。 回了自己的屋子,毓筱坐在窗前听着院子里的蝉鸣在发呆。 呆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太自在,很难想象哥哥竟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几乎除了穆辛,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很……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让人不自在的感觉,并不是无礼或者排外什么的,而是,一种、一种人性的阴暗面吧,大约…… 所有人之间的感情都淡薄的经不起折腾,只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都能发展为大打出手的灾难,每个人的特立独行简直用一天一夜都讲不完,而其中最让毓筱不自在的,则是:她来到寒水宫已经一月有余,但却始终都没有见到她传说中的姨父和姨母。 按照最基本的礼制,她到了别人的家中自然是应当先见过主人家的,但是那一日赶到寒水宫时已经是深夜,为了不打扰他们的休息,她先去了哥哥那里用药,而次日前去拜见两位主人家的时候,却被告知暂不方便,而之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每日晨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去拜见,然,得到的结果,却始终都没有变过。 完全没有明白这两位是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她心中还有些事情在担心。 她忽然出现在这里,虽然并没有向寒水宫中的弟子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但是在武榜赛上见过她的人应该知道她便是唐毓,而她如此尽心的照顾着贤王府的麒世子,难道,就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身份吗? 再想一想她在这里见到的人—— 表哥韩慕白,外表温润,内心却犹如寒冰,对于所有的一切都淡然漠视,能无动于衷的杀死寒水宫中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师弟或者师妹; 1649.第1649章 利来利往之四·寒水宫2 表妹韩慕晴,时而娇蛮任性,时而俏皮可爱,做事情毫无章法与原则,似乎从本身的意识上就缺少了是非观,完全是被惯坏了的孩子; 而那些弟子们,彼此间不要说什么相亲相爱或是互相扶持了,他们就连最基本的和睦相处都做不到,拉帮结派的现象极为严重,彼此间的对立也十分尖锐,团战几乎就是每天的日常! 若仅是如此的话也还好说,更让毓筱觉得不自在的地方是:背叛与暗杀的事情,竟也是层出不穷的上演着…… 这!这哪里是一个江湖名门?!简直!简直就是!就是……! 都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东西来形容它,总之这个地方实在太让她难受了,真是想不明白如寒水宫这样的门派,究竟是怎么坐到了三宫之一的位置上的…… 而她原本希望能够通过两位亲人隐瞒起来的秘密…… “姐姐,姐姐……” 门外的呼唤声打断了毓筱的思绪,看着欢快的跑进来的穆辛,听着她欢快的声音,毓筱浅浅的笑了。 如穆辛这样纯粹的女孩子并不是没有见到过,但也许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她觉得还能见到穆辛这般干净欢快的女孩儿是多么难得的事情,以至于每每看到穆辛,都觉得仿佛阴暗的心情被阳光照亮了一般,是那么的开心与畅快。 推开了窗子,果然又见到了她纯真的笑颜,毓筱挥挥手应一句:“在这里。” 完全就是个贪玩的孩子,穆辛一看到从窗子里探出头的毓筱立即就转了方向,在窗子下猛然一个跃身,她跳上了窗台,险些与毓筱撞个对脸。 毓筱后退一步躲开了窗户,穆辛稳稳的落在了窗框上,微微一动换了个姿势,她坐在窗棂上悠闲的晃着两只小脚丫。 “嘿嘿,姐姐,对不起。” 是在为方才差一点撞到毓筱在道歉,只是—— 无奈的摇摇头,毓筱只想说:道歉就不必了,只希望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改了这冒失莽撞的毛病才好,若不然,这样的道歉,以后还是会遥遥无期的继续下去啊! 不过,回想一下过去的经历以及她隐约已经成了条件发射的躲避动作,毓筱暗暗的叹一口气,却又转瞬扬起了笑颜道一句:“没事,没关系的,不是没碰到吗?” 哎,不可能了!想要让这丫头稳重一点,那简直比让寒水宫的弟子们相亲相爱还要难啊! “姐姐,麒哥哥的身体好一些了吗?” “嗯,是啊。”一边点头应了穆辛的话,毓筱一边寻一把椅子来坐下,有些奇怪的问她一句:“小辛很担心哥哥不是吗?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一看呢?” 神色微微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穆辛低低的声音透着消沉:“我总是笨手笨脚的,很容易把事情搞砸,以前也照顾过生病的人,可是却因为弄错了药险些害了他,所以……” 有些想笑,有些想说“还真是穆辛的风格”,只是看着这丫头如此低沉的样子,毓筱哪里还敢再笑她,抬手想要拍一拍她的小脑袋,毓筱却忽然顿住,改为在她的脑门上使劲弹了一下。 1650.第1650章 利来利往之四·寒水宫3 “啊——!”揉着额头神色委屈的看着毓筱,穆辛眼中全是控诉,就好像在说:姐姐你欺负人,干嘛打我? 毫不客气的戳一戳穆辛,毓筱问道:“小辛,你这是在小瞧我吗?” 被毓筱的问题问的满头雾水,穆辛眼中全是问号。 “你以为我的医术就只是这样吗?有我看着,药是绝不会出错的。” 微微的愣了一下,穆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毓筱是在告诉她,想去就去吧,不用担心那些。 嘴角不自觉的咧开,笑意又一点点变大,穆辛的笑颜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一般耀眼。 “姐姐,谢谢你啊,我先去了。” 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穆辛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留下毓筱一个人坐在窗前,浅浅的笑了笑。 这个丫头就像是欢快的源泉一般,喜悦就好像永远不会枯竭,一直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 这样,真好啊…… 其实,算起来,穆辛是要比毓筱大一些的,只是毓筱到这里后并没有言明身份,之所以穆辛会管她叫了姐姐,根本就是因为她比起贪玩冒失又纯真的穆辛,成熟稳重了太多,而且,很明显与钰麒也关系匪浅。 ***** 京城*筱悠阁 正在收拾毓筱过去的旧衣裳,隐忧坐在床侧一脸的愁容。 从半月前,莫离夜里出去过一次再回来后就变得不正常了,白天时常发呆,常常会忘记要做的事情,偶尔连吃饭也会忘掉;夜里又时常不燃灯火也不休息,一个人独自坐在黑夜里一坐就是一整个晚上,与她说话也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整个人呆呆的就像是生了什么病。 一直都很担心她,可是隐忧却又束手无策,同时也庆幸现在的筱悠阁里并没有真正的主子,若不然莫离这样的状态,根本就无法交代。 对莫离的事情她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并且也为她做了不少的掩饰,就比如:那一次偷盗龙佩,便是她为莫离说了谎话,骗过了小姐…… 其实,她除了是毓筱的丫鬟隐忧之外,也还有另一个身份存在——凤梨小姐任务执行配合人员:顾忧。 也就是说,她和莫离进入贤王府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奉凤家的命令作为暗桩潜入的。 当年,她们被洗白了身世,暗中安排在贤王一家的旅途路上,当然,也不是说一次就成功了的,为了能够顺利的潜入,她扮过乞丐沿途乞讨,装作被龟奴拐骗陷身青楼……各种各样的苦吃了很多才成功的进入了贤王府,后又因为与小姐年龄相近,所以被安排在筱悠阁里伺候…… 原本,她应该忠诚于自己的使命,只是,在这里,她得到了全新的东西,知道了,什么才是一个人! 其实,从很久以前她就隐约觉得小姐在怀疑她们了,也确如她所感觉到的那样,小姐的试探接踵而至…… 内心是无比煎熬的,她不想要背叛这个待她如此好的人,可是,与莫离是一同长大的,她们同吃同住做着一样的事情,甚至有着同样的处境,她无法对她弃之不顾! 1651.第1651章 利来利往之四·隐忧的煎熬 所以,她变成了这其中最为奇怪的存在,一方面帮着莫离在欺骗小姐,欺骗凤家,另一方面却又拒绝参与莫离所谋划的所有事情。 只是,说是拒绝参与,但还是会忍不住私下里去了解她的所作所为。 真的是已经心惊到了无法说的地步,在同一个屋檐下长大,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当年那个与她抱在一起哭的满面泪水的软弱的孩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竟成长成了今日这样子! 可以与皇上合作,从凤家手中救出母亲…… 找上安紫嫣设计陷害小姐…… 与冷江合作以离魂咒控制小姐在武榜赛上杀了凤玖…… …… 当每知晓其中一件事情的时候,她都是真的有些无法形容心中的那种震惊:她、她是疯了吗?!从凤家出来的所有人的身上,都有凤家下的命咒,换句话说,他们所有棋子的性命,都握在凤家家主的手中,没有人能够例外! 虽然还没有经历过那种非人之痛,但是,但凡接受过凤家家训教育的人,应该都上过一课,见识过那种血肉已经模糊、人却依旧未死的画面,那种挣扎,那种痛苦,那种生不如死…… 虽然只是眼见,但那种恐惧却已经深刻的如同刻入了骨子里一般,每一个人都是畏惧的,畏惧着那种惨无人道的惩罚。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叹一句幸运?从知道莫离与外人合作对付小姐开始,她就一直战战兢兢的活着,活在这个小园子里。 一边是小姐的怀疑与试探,一边是凤家即将来临的惩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连觉都睡不踏实了,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足以惊醒她,夜色里总是警惕着四周的一切,生怕从哪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是小姐派来处理她的杀手,又或者是凤家来的处罚者…… 但是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还在相安无事着…… 只是,明明!明明活得这样的步履维艰、提心吊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始终都没有想过要寻死呢?即便是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她也依旧愿意承受着这种心理的包袱,挣扎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想过“死了就解脱了”这样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惜命了,又或者,其实她只是坚强…… 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没有想过要死,也不想要莫离死,虽然不是很清楚她与皇上见面究竟说了什么,但是,她已经隐约的猜到了。 有时候,不知道是该说莫离的胆子大,还是该说她做事情不考虑后果总是乱来!不必争议,她的脑子里的确好使,只是,偶尔有时候是不是太冲动了些? 首先,背叛凤家就是一个冲动的决定! 即便是她已经有法子能救出自己的母亲,可有想过她身上的命咒该怎么办?难道她真的指望着离魂咒能始终保住她的命吗? 其次,既然她选择了与皇上合作,就应该忠心无二,因为对方是君!为君者最容不下的,就是异心!根本就不必说背叛这种谁都容不得的东西,做一国之君者,习惯了高高在上,一丝丝的异心,就足以成为他杀了你的理由! 1652.第1652章 利来利往之四·凤铒入京1 可是莫离……她却隐瞒了小姐还活在世上的事实,背地里搞了那么多的小手段…… 她能够活着再回到这里在她眼里就已经是奇迹了,如此深受打击的样子,想必皇上那里给出的警告,应该相当可怕的…… 没办法帮她什么,只能在这里祈祷着她能够早一点振作起来。 皇上没有杀她就说明她还有用,凤家那边虽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但景宁的所为必定已经让家主起疑,她仿佛都已经听到了噩耗传来的号角声…… 想要一直的活下去,莫离就必须打起精神来! ***** 就像是在印证隐忧的担心一样,四日后,在筱悠阁里出现了一个犹如幽灵一般的男人,是她们都熟悉的人,凤家第二子,凤铒。 才刚一出现在屋子里,凤铒伸手就钳住了莫离纤细的脖颈,似乎并不是为了威慑她,而是直接冲着她的性命而来,凤铒的手指就像是钢铁的钳子一般,扼住呼吸一分都不曾留情。 犹如风雨飘摇的柳絮,莫离的身形是那么的瘦弱,双脚触不到地面的感觉、呼吸一点点消逝的感觉……她在不停的挣扎着,企图能够远离这双掌握她生死的手! 然,挣扎是无济于事,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断了呼吸的那一刹那,凤铒的手指却忽然松了,空气一涌而至,她被呛得咳嗽个不停,就站在她的身旁,凤铒以双手抱胸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苟延残喘。 终于是缓过了劲儿,似乎是因为再一次离死亡那么近,让她想要活下去的心终于复苏,一改往日消沉的姿态,莫离眸中精光闪过,抬起头来对着凤铒忽闪了两下眼睛,满含委屈的问了一句:“二哥哥,你、你这是……?” 完全就是欲语还休的样子,她眼角微湿挂起了两颗晶莹,一双眸子里无辜十足,隐约的委屈感诉说着无声的控诉,就仿佛自己遭到了天大的冤枉…… 并没有因为莫离的可怜兮兮就动了恻隐之心,凤铒寻了座位在一旁坐下来,一举一动都那么随意,可出口的话却是一针见血,“梨儿,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这里吧?” 看着凤铒的眼眸中又多了几分懵懂,莫离的神色简直是堪称完美,完全就是被人冤枉时那种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样子,根本无需说什么就好像已经表达了所有。 但其实,她心里是有几分心虚的。 凤家的暗桩基本是没有自由可言的,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听从家里的命令。 凤家习惯了布控全局,在所有的权贵之处都布下了自己的暗桩以备不时之需,也就是说,她和隐忧虽然是布在贤王府的暗桩,但并不是一定要执行什么任务的存在,而只是一种预备,所以,凤家的暗桩被要求必须严格忠于凤家,绝不可私自行动。 就比如姑姑参与五年前的狩猎事件,在没有凤家要针对贤王府的命令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就属于一种背叛,而她与皇上的合作亦是如此。 1653.第1653章 利来利往之四·凤铒入京2 像这样程度的过错,在惩罚上,家主是会酌情处理的,但,罪名若是变成杀了凤家嫡出子嗣,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凤家注重出身,一个小小的私生女儿设计谋害了嫡出女子的性命,这样的罪名一旦落实,就足够她在凤家祠堂里生生死死几十回了! 所以,她绝不能承认! 看着莫离无可挑剔的神情,凤铒始终都无动于衷,既没有气恼,也不曾着急,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句:“我知道,你在与当今圣上做交易。” 话已经说到了这种程度,莫离也知道再继续装傻下去也是无用,凤铒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是从哪里得到了她与皇上合作的证据。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莫离始终都不曾开口,微微低垂了头,遮住了所有的神色。 他既然来了,就必定是有打算的,她也不必着急担心的自乱了阵脚,且先耐下性子来,听听他怎么说。 果然,见莫离不言不语,凤铒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后,浅笑着说道:“我来这里,共有两个目的,一是为凤家而来,至于二嘛……”他微微顿了一顿后,严肃了神色,“是为了我自己!” 有些惊讶于凤铒态度上忽然的认真,莫离不着痕迹的打量他一眼后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心中已经不自觉的开始思考他所谓的“为了自己”,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凤家的孩子,从小被教育一切当以家族为先,必要时为家族献上生命也在所不惜,那是一种荣耀!所以,每个凤家的孩子都很少敢说“我想要怎样”的话。 并不关心莫离是怎样看他又是怎样想的,凤铒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却些微多了些恳切。 “我知道你与皇上的交易,家主也一样不糊涂! 嫁入凤家的宁公主,为何要冒着生命之险放走一个与她无关的女人?稍稍的动脑子想一想就会知道她必定是为了别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与这个女人有关的人就只有凤梨你一个,那,是否宁公主这么做,根本就是与梨儿你有关呢?” 这样的问题她并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怎么就能确定一定是她对凤家的背叛呢?倘若是她的身世被不得了的人物所知晓,为了利用她的能力而挟制她的母亲,也是极有可能的,不是吗?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凤铒却伸手制止了她出声,“你先不要着急向我解释,先听我把话说完。” 并不想表现的自己急于辩解,所以莫离耐下了性子,继续听下去。 “而另一个方面,若是从宁公主的身份着手,她乃是一国公主,身份高贵,在这世上,能拿捏得住她的人,也许会有,但却基本不会是你。 宁公主在京城的情况,凤家自然也是有了解的,一个性子温和从不争锋的公主,如何会与身在贤王府的一个小丫鬟搭上关系呢? 可若是换个角度来看问题呢? 假如,认识到梨儿的价值的人,是个掌天下之权的大人物,而这个人,他又恰好是世界上少有的那么几个能够拿捏得住宁公主的人,那么,事情,是不是好理解了许多呢? 与其怀疑是宁公主掌握了你的身份而与你利益相交,倒不如说,是皇上发现了你的身份,认识到你的价值,与你有了瓜葛!而至于那个性子温纯的宁公主,她不过就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1654.第1654章 利来利往之四·凤铒入京3 心中自然是明白凤铒分析的几乎就是分厘不差,只是——为什么就不能是皇上为了逼她做事而挟制了母亲呢?就与凤家所做的一般无二。 抬起头来看向了凤铒,莫离浅笑的容颜没有一丝被猜中了的恐惧,就好像只是随便听了个不相干的故事而已。 “二哥哥的分析可真是精彩呐,如此逻辑清晰,合乎情理,听起来,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啊! 可,这说到底,也还都只是二哥哥的猜测而已,不是吗? 只是,您将梨儿猜的这般胆大包天,梨儿都不知道是该谢谢二哥哥您如此看得起梨儿,还是该问问二哥哥,是不是梨儿昔日里有什么做的不好,以至于得罪了您,这才让您如此大费心思的,要置我于死地?!” 最后一句话忽然一改婉柔的语气变得凌厉,眼神中迸射而出的冷意也像是冰棱子般摄人,似乎凤铒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一句,她就绝不介意,与他,试一试身手! 并没有因莫离的态度而动怒,凤铒始终面如春风的坐着,看着莫离警告十足的眼神,他也只是淡然视之,没有半分被威吓的感觉。 有种力气使错了地方的感觉,但是莫离还是硬撑着自己的场子以避免让自己陷入弱势,两人就这样对峙着,一直过了许久后,凤铒忽然开口,话说的很缓,隐约是随意。 “这些事情,其实,不管你有多少狡辩之词,又或是有多少理由,事实终究就是事实,以凤家那手眼通天的本事儿,你觉得皇上他可护得住你?他可肯护着你?又或者,还是你以为有顾忧为你隐瞒,就万事大吉了?” 是在问莫离问题,但是凤铒似乎并不想听到答案,话才刚落他就又继续说下去,“也许,你应该庆幸京城的局势复杂,姑姑的私自行动,小昰被废,舞儿和玖儿身死,这些事情都让家主愤怒的怒火滔天,才至于他眼下没有功夫去理会你和顾忧的事情,如若不然,你以为你们还能悠闲的在这里生活?” “永远都不要忘了!就像是你能以离魂咒控制一个人一样,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在从凤家祠堂出来的那一刻,就都已经掌握在家主的手里!” 似乎是特意的咬重了“以离魂咒控制一个人”的话,对上凤铒眼中一刹那闪过的意味不明的精光,莫离心里“咯噔”一下,惊觉了什么。 看他这样子,似乎是知道小玖的死与她有关,只是,她远在千里以离魂残咒控制毓筱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有证据,即便是与她合作的冷江都不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凤铒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可是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在胡言乱语…… 莫不是…他只是在诈她?! 眼眸中是一抹浓墨重彩的惊讶,莫离像是第一次听到“离魂控人”之说,惊呼一句:“二哥哥,这离魂咒竟还有如此用处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莫离这吃惊的小表情给逗笑了,凤铒笑得眉眼弯弯,逗闹一句道:“怎么?梨儿可是我凤家目前唯一能修此咒术的人儿,你就没有试一试它都能做什么?” 1655.第1655章 利来利往之四·凤铒入京4 摊摊手做一个无奈的表情,莫离撇撇嘴略有遗憾的道:“我哪里敢?若是轻举妄动惹了怀疑坏了家主的大计,我这颗项上人头岂不是要换一换地方?这我可舍不得呢!” “哦?是吗?”言语忽然冷了下来,凤铒勾在唇角的笑透着莫名的危险,眸子似乎能透视人心,让莫离一瞬间有些想要避开。 并没有等着莫离的回答,凤铒的话已经继续下去:“虽然你血脉不纯,但是因为体质特殊,可以修习所有凤家人都不能修习的离魂咒,即便是不可能将咒术修炼到最高境界,但至少,不该是眼下这等残破之状!” 心微微的缩了一缩,曾经,在荀雪舞与安紫嫣针对毓筱小姐的陷害中,她参与不浅,确实是犯了大忌;而离魂咒会被破的事情,她曾经想都没有想过,原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让她无从隐瞒;再之后狩猎一事,姑姑私自行动又将她拉下水,所以她将这问题和盘托出,以为姑姑能护她周全…… 可眼下却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太年少,那么的天真! 终究,姑姑私自行动的事情,不管是狩猎一事,还是毁灭暗阁,都要惊天动地的多,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将离魂咒被破的事情算在狩猎之事中…… 心里在盘算着此事的可行性,凤铒却已经不想在这里与她继续兜圈子。 “你不必费尽心思的来向我证明你的清白,又或者说,你是否清白我根本就不在意,方才进门的举动,那只是家主要我带来的警告而已,说这些话,也只是提醒你一句,家主对你,或者说他对所有人,都是没有信任可言的。 而家主要我带来的任务,恰恰就与玖儿被杀一事有关!” 心再一次骤缩,莫离面上却不动声色,完全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凤家绝不会允许自家的人被人杀害还一言不发,所以,尚书府换了姓氏,冷家从京城里消失了,而另一个做了更多错事儿的人,就是你和顾忧的小姐——蓝毓筱。” “蓝?”疑惑只在一瞬,刹那间放大的瞳孔是惊讶,凤梨低呼一声:“你说,她姓蓝?!” 轻描淡写的点头轻“嗯”,凤铒说的极为自然,就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贤王府并非真正的皇族血脉,而是蓝家的遗留血脉,若不然,你又以为皇上为何要找上你?” 心中自然是清楚凤铒说的没有错,而贤王府蓝家的身份她也早已知晓,只不过习惯了应付各种场面,她的做戏已经天衣无缝,凤铒似乎并没有看出破绽来,将任务一五一十的讲清楚。 计划并不复杂,只是,这样做的结果几乎可想而知,莫离沉默着不语,内心在想着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全身而退。 凤家忽然的发难让她的立场变得为难,命咒在身不能不听从家主的命令,可若是做了这样的事情,皇上又岂会轻易的放过她? 1656.第1656章 利来利往之四·凤铒入京5 凤家忽然的发难让她的立场变得为难,命咒在身不可能不听从家主的命令,与皇上的合作之事亦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可若她当真是做了这样的事儿,皇上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好好的做好你分内的事情,朕绝不会亏待你,但若是…你总是怀着你的那些小聪明想入非非,那就不要,怪朕无情…… ……你听着,不要自作聪明,一国之君,绝不是一个小女人凭她的那点儿小聪明就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耳边又回响起皇上不久前才给她的警告,莫离的心一沉再沉:究竟她该要怎么办?怎样才能在这进退维谷的境地里活下去呢?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好好的想一想,莫离,你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一定!一定会有什么办法解决的…… 似乎并不曾在意莫离的烦恼,凤铒传达过凤家的指令后,便可以来跟她谈一谈自己的目的了。 “梨儿,接下来,我们来说一说,合作的事情,你看…意下如何?” 合作?开什么玩笑?! 紧拧着眉心,隐忍着怒火,莫离操着满目的疑惑,正看着凤铒。 她相信:他方才那一大堆的分析,绝不是闲来无事来跟她扯些废话,那都是他心中早已认定的事实,更甚至于,他手中也许已握有她与皇上合作的根本性证据! 在如此的状况下,他根本就该最清楚她的处境当是何等的为难,却在这个时候,来跟她谈合作之事?!他……他若不是玩笑,那便是脑子坏掉了! 将莫离眼神中包含的所有情绪都看了个透彻,凤铒浅笑着勾了勾唇角,自信满满:“我知道你在为难什么,但是,如果我可以在家主面前为你证明呢?” 证明?证明什么? 似乎很喜欢看莫离那个懵懂的小眼神,凤铒的笑意竟多了些温柔,“我可以向家主说明,你与皇上的合作,只是被逼无奈之下的虚与委蛇,我想,如此一来,凤家那边的危机便可以暂时解除,而至于皇上那里嘛……”轻轻的摇一摇头,凤铒做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微微的耸耸肩,告诉她爱莫能助。 凤铒所说的问题,虽说是还未曾事到临头,但它也确实是个问题,这关系着她和隐忧两个人的生死,隐约一直都待她不错,她虽然自私又薄情,但只有隐忧,她不想要她死。 不过,无利不起早! “二哥哥似乎是很替梨儿着想啊,且先不说梨儿是否与皇上有过交易,就只说二哥哥你这样做,若是被家主发现了,那可是罪同株连,必定是不得善终的哦,不知道二哥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肯搭上性命?” 并不在意莫离那调侃又警惕十足的姿态,凤铒忽然站起身来,正视着莫离,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替我找一个人。” 内心早已经翻过了千层浪,但是她面上却不露声色,饶有兴趣的“哦?”一声,闲闲的调侃一句:“这…该是什么人,竟还需要梨儿来找?二哥哥的本事,可也不小的哟!” 1657.第1657章 利来利往之四·凤铒入京6 依旧不曾在意她的调侃,凤铒沉默了一瞬后,低沉如水的声音道出两个字:“景宁。” 从他犹如风云变幻般的眸光中捕捉到了那一抹一闪即逝的、浓郁的情感,莫离微微的愣了愣后,忽然咧开嘴,痴痴的笑了。 只是,十分的诡异古怪,莫离那笑意,就像是有谁在扯着她的脸皮,强硬的拉开了她紧绷的嘴角似的,“嘎啦嘎啦”的笑声难听极了,更透着莫名的幽冷和凄寂,笑的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忍不住得想要哆嗦一下。 被莫离诡异的笑弄得内心悚然,凤铒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去揣测她这个笑意才好,几乎是脱口而出,他道了一句:“你、你笑什么?!” 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在眼角出叠出了浅浅的褶纹,莫离眼眸中勾起的波动,说什么秋波暗送,更该是风情万种,对着他妩媚一语:“梨儿是在笑二哥哥,你竟,还是个痴情种啊!” 并没有看到凤铒眼中因为心事被无情的戳穿后又被嘲讽的懊恼,莫离她依旧在笑,可是这笑意,怎么就忽然多了苦涩?多了那么多的苦涩呢?让人也只听一听,就觉得好像吃了一肚子的黄连,苦不堪言…… 原来,她是这么可怜吗? 曾经…… 曾以为…… 景宁贵为公主却还是逃不出棋子的命运,被送入了凤家,为的是救她的母亲,她只以为,景宁是那么的可怜…… 却不想,原来真正可怜的人,是她! 至少,凤铒爱了她(景宁)!在出了那么多事后,依旧还不曾选择放弃她(景宁)! 可是她呢? 她在京城的权贵圈里打滚,与许多人算计着、筹谋着、残忍着……一点点堕入了黑暗的深渊…… 同时,也为了他,她不惜性命的背叛了凤家,做了那么多机关算尽的事情,最终却也只是让自己的处境越变越糟糕…… 而便是如此,在他的眼中,她却也始终都只是一颗棋子,与景宁没有丝毫区别的、棋子…… ***** 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踩过京城的繁华,百姓们围在新贴的皇榜前指指点点着,两个人最终还是谈妥了一切,因为莫离从来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正站在皇家与凤家的夹缝之中,可以说——如果能有凤铒为她挡下来自凤家的威胁,她自然是要比她一个人的苦苦挣扎,要来的容易的多。 只是,说是要寻找景宁,她可说是一点点的线索都不曾有,究竟又该如何来找她? 当初母亲被救,险中脱困,而景宁却终因罪犯家规而受到惩罚,可是……从来就不曾考虑过景宁是生是死的问题,而皇上对此又究竟是何等打算,她也同样不曾给出一丁点的关心,而如今,一下子说是要寻找景宁,这忽然之间的,她……她还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自从那件事情后,大约她也是有心的在避开凤家的势力,所以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忽然间消失不见,找不到踪影…… 1658.第1658章 利来利往之五·仲夏将至 而她!因为从根本上就是完全的忽略掉了景宁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她(景宁)忽然消失在凤家之事,她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将这事儿的一丝一毫放在心上…… 细细的追根寻源,终于才知道,原来:不知原因的,她(景宁)便从凤家消失不见了,就像是魔术里的大变活人,而唯一不同的,魔术就只是障眼法,可凤家的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寻到景宁的踪影…… 当然,不愚昧的人都能够想得到:这并非是魔术一样的东西,而是,有人将她,从凤家……带走了!! 只是,凤家啊!那可是凤家!能从那个凤家里将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这究竟该是什么样的能耐?怎么样的势力?又将会是,什么样的目的呢? 一刹那间要想的问题就像山一样多,可是线索却稀少的好像月圆之夜的星光,让莫离烦躁不安的揉了揉已经凌乱的头发…… 棘手的事情似乎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缺少,上天仿佛乐衷于制造各种各样的困难去挫折世人,好看着他们挣扎努力的拙态暗自发笑,总是身处在各种困境的她早已经习惯了磨难缠身的日常,若是一两句抱怨就能改变现状,那也就不需要有人再受苦! 已经深深的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莫离在舒出了心中的郁气后便重新振作了精神。 既然都已经是必行之事,她再想来想去,也只是让这些恼人的事情再折磨她一回而已,该做的就去做,多想那些毫无意义的,都叫做庸人自扰! 眼下的任务还有很多,今日能做的多一些,明日的路就会好走一点,活下去的办法,就该是拼尽全力! 不管是有多大的本事,一个人既然存在过,就必然会留下她存在过的痕迹,就只看去寻找它的人,是否能将它从乱花迷眼中,找出来! 而至于皇上那里…… 果然,只要肯想,办法总是会有,这天下,从没有解决不了的困境…… ******* 五月蝉鸣热烈,仲夏将至。 明灿灿的阳光下,池塘里的荷叶懒洋洋的卷了个边儿,娇嫩的花儿也有几分倦怠,眯着眼打个瞌睡。 午时总是一天里最寂静的时候,在蝉鸣“知了知了”的唱着不停时,百姓都躲进了阴凉的屋子里来一场小憩; 初入夜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百姓们终于避过了毒日头,三五成群的坐在夜色里,繁星为伴,他们家长里短的说着些闲话,就只是茶余饭后消食儿的闲言,过耳便遗忘…… 夜半,这是另一种热闹! 灯火已经沉寂下去,夜漆黑成一片只剩下了点点星火之光,熟睡的梦境或美好、或跳脱、又或悚然,一个个都已经在一整日的疲累后睡去了,而“啾啾啾啾”的声音却是一阵又一阵欢快的叫着,就好像是虫儿们趁夜开启了狂欢,誓不闹到黎明不罢休! 1659.第1659章 利来利往之五·夏寒之症 终于,朝阳破除云层为东方镀上了第一抹微白,夜虫的最后一缕鸣叫也淡下声去,万物苏醒的声音就像是一卷被缓缓展开的水墨丹青,一点点将一副大好的山河之卷,呈现在眼前…… 趁着最清晨的凉爽,忙碌喧闹的新的一天又启程了,从菜市场上一枚铜币的讨价还价开始……从一碗胡辣汤的热气开始……从匆匆迈出的步子开始…… 就像是一个转不停的陀螺,生活的一切都一如往常,就只除了,一个地方! 不,是两个地方! 这其中之一是丞相府的落雪斋 已经完全被紧张又诡异的气氛包围了,仲夏将近的时候,天气已经这般热了,可荀雪舞却病了,并没有风寒或是热症,身上已经裹了三层棉被,可她却还是一直神智不醒的发抖着,口中直喊着:“冷,冷……冷……” 而在这个时候,本最应该衣不解开寸步不离的照顾在侧的初凝,却也因为原因不明的理由而沉睡着,样子就像是话本子了在睡梦中被梦魇吃掉了灵魂的人,没有昼夜的沉睡在睡梦里,整个人沉沉的,从哪一处找不到一点点生气,也无法将之唤醒……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此诡异的症状,随着一次又一次诊不出病理的大夫从园子里沮丧的离去,园子里渐渐兴起了一股风浪,一种鬼神之说! 小丫鬟们都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议论着,都在说: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让小姐和初凝姑娘,都染上了怪病,变得如此怪异…… 活在世上的人,这个他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对于一个渺若尘埃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未知的事物,太多了! 有太多的未知的事物,人总是会心存恐惧,而当这些未知与灵异诡秘牵扯在一起时,那种恐惧,往往就会被自身的想象力放大,而谣言这种东西,它也总是在传递的过程中,被一点点的夸大其词,最后成为了完全不像话,却足以恐慌人心的存在…… 整个落雪斋内,所有的人都在惴惴不安着—— 丫鬟们拿着扫帚却不曾认真打扫,左顾右盼的交头接耳着,似乎生怕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就会遇上了那个东西,让自己变成了下一个牺牲者…… 夜色漆黑的时候,没有人敢趁夜,乘凉在树下欢闹一场,畏惧着看不清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藏身其中,等他们稍一松懈,就会变成下一个怪异病人…… 简直就乱了手脚,荀雪阳的忍耐终于是到了极限,为妹妹病了许多日却始终未能查出病因的事情大发雷霆,将府里前来看诊的大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犹不解气,若非是有小厮拼命的拦着,怕是那大夫免不了一身青紫从丞相府里爬出来! 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床榻前转来转去,荀雪阳因为担心而变得十分的焦躁,本就是热血容易冲动的人,这会儿他真是恨不能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个粉碎来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怒,还有……恐惧! 1660.第1660章 利来利往之五·夏寒之症2 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床榻前转来转去,荀雪阳因为担心而变得十分的焦躁,本就是热血容易冲动的人,这会儿他真是恨不能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个粉碎来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怒,还有……恐惧! 他在畏惧,担心的畏惧,害怕妹妹的病……等不到他找到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不给他查明病因的时间…… 并没有听到过落雪斋里那些蜚短流长的闲言碎语,若不然依着荀雪阳那火爆的性子,怕真的是一场血洗也是在所不惜,当然,那些个以伺候人为生的丫头婆子们,她们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经精到了极致,又岂会看不出在少爷面前胡言,根本就是触龙之逆鳞自寻死路吗? 只是,荀雪舞缠绵病榻也有着许多日了,作为哥哥的荀雪阳几乎整日整日的都耗在了这里,却为何始终都没能见荀相来上一回呢? 难道,难得这京城权贵中一个爱护着自己儿女的父亲,也已经渐渐的迷失了本心吗? 不!并不是! 荀烨是一个从暗势力中走出来的人,一个从小就活在黑暗里,始终在生死边缘徘徊着的人,权力这样的东西,早已经无法激起他内心一丝毫的悸动,若是非要说有什么能打动一个杀手,那么,应该,有两种! 一是:血! 残酷的杀戮已经成为了他的本性,对血的迷恋已经变成了一种心理的病态,杀戮是一种会上瘾的东西,越杀人就会越想杀人,而人越杀就会越疯狂! 而另一是:情! 杀人是一种工作,但却在长期的血染中感到了厌恶,冰冷与残酷甚至让他开始厌弃自己,所以内心对情、对温暖的渴望,就会像是一个灌不满的无底洞,想要!想要!想要很多!想要更多!想要更多,更多…… 荀烨并不是疯子,大约皇上也正是看穿了他这一点,才将他化暗为明,送上了丞相之位吧? 当一个杀手在渴望爱与温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一个杀手了,会因为人与人之间的付出而动摇的心,也无法支撑一个杀手去完成他杀戮的任务! 而一个人,他一旦对爱执着,这种执着就会像是植根于骨子里的顽疾,任凭是医术再好,怕也是解不了这样的执着。 所以,荀烨的不来,并不是因为他不担心自己的女儿,而是……他来不了! 几乎整日里都忙碌着,从议政殿出来又在御书房一直待到了入夜,每每回府早已经累到疲惫不堪,沐浴过后只能在黑漆漆的窗口外站上一站,将内心对女儿的担忧肆无忌惮的放纵上一瞬间。 皇宫,这正是京城的第二个被打破平静的地方。 避暑的事情已经下了皇榜,皇上与众大臣今年将不再前往避暑山庄,因为,不日前,从蒙骑送来了一道八百里加急的信报! ——蒙骑爆发政变! 雷特王子率领麾下十二小部落与总部落首领,也就是自己的父亲所统领的三百二十七部发生了一次规模巨大,极其惨烈的冲突! 事情还在进一步的发展之中,后续的进展还在路上,送信的马儿在疾驰,蒙骑的战场在嘶吼,鼓声雷鸣,杀声震天,满地的堆尸唤不回人心的怜悯,所有人都释放了心中的猛兽…… 杀!杀!!杀!!! 杀戮!成了他们思想里,内心里,唯一的名词…… 只是,京城的议政殿里却早在接到信报的当天就已经吵了起来,原因在于那个奇怪的信报内容。 蒙骑共有约五百部落,除去未被卷入其中的部落,雷特与部落首领的兵力不管怎么看,都该是实力悬殊巨大,本该是一场一眼就看到了结局的战斗,究竟……是为什么,竟能演变成这样尸横遍野血肉横飞的厮杀呢? 1661.第1661章 京城巨变之六月十七 雪历1011年,即洐帝九年,六月十七,这一天,对京城很多人来说,都是难以忘记的一天,因为,在这一天,京城最大的亲王府,倾—颓——! 五万巡城军声势浩大,包围了贤王府很突然,军队以粗暴的方式破门而入,正在赶早市的百姓们从老远的地方就听闻了动静,匆匆赶来意欲看个究竟,却又有碍于兵戈操持的侍卫们严肃的队伍,都只是远远的围着,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什么,看得出,他们对王府里所发生的变故,都非常的感兴趣…… 时间恍如流水,从寂静又夹杂着细碎耳语的人群中流走,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好像是看不到尽头,一炷香就恍如一整天…… 陆陆续续的,隐约听到脚步声,还有“叮叮哐哐”响不停的金属撞击声…… 终于,府邸的大门里出现了人影,在侍卫的兵刃相持之下,下人带着镣铐排成一队从府门中一点点走了出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恐惧与措手不及的慌乱。 也是,他们都只是些卖身为奴的可怜人而已,本以为能够在京城的亲王府里谋一份差事是福气,却没想到这一天祸从天降,他们戴上镣铐,前路未知…… 所有的人都在靠墙的地方双头抱头蹲下,面前是藏青色的石砖铸就的高墙,背后是士兵们泛着寒光,连仲夏炙热的阳光都暖不热一分的利刃…… 曾经,每每看着这巍峨的高墙时,他们总是会想:铸就这样的墙壁一定要花费不少的银子吧?大约,一国的王府也只有这样的高墙才能体现出它的高贵吧?也正是因为有这样坚固的高墙,他们这些渺小的、随风飘逐的小人物们,也才能够有一口饭吃,有一份心灵上的安稳…… 可如今,再看这高墙,依旧是往日藏青的颜色,依旧那么坚固,可却是再也找不回曾经的感觉…… 院子里的狼藉已经无法再用言语来形容,草木的花圃被踩的像是待耕的农田,偶尔一两具沾满血色的尸体,是因为他们反抗又或是逃跑的举动,让士兵们顿时拥有了就地处决的特权,血迹在侵蚀着石板,染出一片暗黑之色,就好像是石板底下藏着一个会吸血的怪物…… 屋子的门倒了半边,残破的窗户纸就是被飓风撕扯过,碎掉的琉璃镜折射着各种景象就像是一个残破的世界,柜子上的抽屉都被扯出来扔在了地上,仿像是遭遇了洗劫,所有的一切都被横扫一空,只几块被撕碎了的破布子遗留在地板上,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它飞出了屋子,在树枝旁打个圈侥幸的没有被绊住,从此脱离了世界,飘向了还不知道的远方…… 一个又一个朱红色贴着封条的木头箱子被陆陆续续的搬了出来,一旁的官员在忙碌的写着些什么,口中不时的嘟囔几句,大意似乎是在说: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世间罕物,价值连城…… 莫名的有一种错觉,错以为是否上帝昨夜贪乐儿睡晚了,所以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盹儿? 1662.第1662章 京城巨变之樊昊的决定 否则,这样一座高雅富丽的府邸,怎么就在转瞬之间,变成了如此残破狼藉的存在呢? 淮南子·说山训中曾说: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说表达之意乃是说:透过细微的迹象,便可以看到整个形势的发展趋势与结果。那么,也许,从冷家和上官家一同蒙上灭门之罪的时候,他们就该已经窥探到了天下局势的变化…… 只可是,他们都只是身处庐山中忙忙碌碌从不曾思考的人儿,识不识真面目,对他们,根本就是虚无的概念。 所有的一切都在旁若无人的进行着,每一个士兵看上去都有点像是高傲的公鸡,也许…是因为那种抄家灭门掌握了别人生死的感觉,让他们这一刻很有优越感。 但是,作为此次任务的首领,樊昊却始终站在最不起眼的暗影里,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被锁了镣铐带出来,他眸子的最深处,是那样激烈的挣扎…… 贤王于他,可说是知遇之恩,可皇上对他的重用,又何尝不是? 更何况,皇上是君,他既为臣子,又岂有不听君命的道理? 只是,内心的痛苦是那么清晰,让他想要忽略都做不到,三十年前的谋逆之案究竟如何他不知道,但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无辜讨生活的死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在拒绝! 一直都没有下命令,但是逃避终究是躲不过必然的到来,已经没有事情可做,兵卫在再三的疑惑之后,终于是来向他询问下一道命令了。 “大人,那些人……”士兵指了指沿墙蹲着的那些人,问道:“是否执行……” “等等!”没有让士兵将话说完,樊昊的眸子忽然间变得坚定起来,看一眼约摸五十之数的犯人,他闭了闭眼睛,吩咐道:“都不要轻举妄动,务必等本官回来!” 动作潇洒的翻身上马,从人群中破开一条道路后扬尘而去,他就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走掉了…… 都有些不明所以,但严明的纪律让他们不敢左顾右盼,更不敢交头接耳,倒是围观的百姓们却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悸动,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议论突然爆发了,“嗡嗡”的声音,就像是成千上万的蜜蜂同时在嗡鸣。 “这到底是怎么了?”问的人小心翼翼。 “还能如何?你这不都看见了吗?抄家啊!”应答的人理所当然。 “切~!谁又不是眼瞎,还用得着你说?!” “李二叔这是在问贤王爷到底犯了啥罪,皇上竟要灭了自己的亲叔叔一家,啧啧…” “嘿!这算个啥?蒙骑那事儿,不是连亲爹都要杀了,这才一个叔叔嘛……” “哎~,都道:帝王无情,古人果然是诚不我欺啊……” “嘘——!你们这都说什么呢?不要脑袋了是不是?皇家的事儿啥时候轮到咱们这等草民议论了?” “切!看看你那个怂样!皇上他老人家那在宫里头呢,就咱们几个不起眼的猫啊狗啊的,说两句算什么,能有什么事?!” “哈哈哈哈,这倒也是,这倒也是……” “……” “……” 1663.第1663章 京城巨变之寂静的大殿 一路纵马疾驰到了宫门,樊昊利落的翻身下马扬了扬手中的宫牌,犹如一阵风一般,急速的刮进了宫门里。 他要再争取一次,要为那些无辜之人再争取一次! ***** 议政殿 随着一句话落,整个议政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寂静在蔓延,就好像所有人在这一刻死去,什么声音都听不到的感觉如置身墓窟,没有人敢动上一动。 整个议政殿里,一切的一切,若不是坐在王座上的皇上偶尔还会转一转目光,大约,怕是真的都以为这只是一幅过分逼真的雕塑画罢了。 还跪在大殿的正中央,樊昊坚挺的脊背没有一丝动摇,他始终坚持着,似乎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确实,在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场面,但是,他既然选择了回来,就必定是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一众大臣尽管低垂着目光都不敢动上一动,但他们内心的哀嚎却犹如猛兽,几乎是所有的人,他们无一例外的不在想着樊昊方才所说的话,若非这里是不能任他们喧哗的议政殿,他们怕是早已经全员暴动,要指着樊昊的鼻子大骂一顿: 能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这一早上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戏还唱不完了是不是?! 你要是上赶着想找死就自己去,千万的别把大家伙儿都拖下水! 樊将军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是也可怜我们还有一家老小,要是死在了这里,他们可还咋活?! …… …… 然,皇上威严太盛,樊昊坚持太定,所有人的心尽管都在咆哮,但也只限于内心咆哮而已,真真实实的身体却是连动上一动都不敢。 其实,这一日的早朝实在是有太多次的惊心,甚至比起当初捉奸太后,一下子让京城少了两姓之家时,更加的惊心! 事情的始末,其实是这样的—— 六月十七,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五更更响,皇上一如往日,身着明晃晃的龙袍,踩着稳重的步子入了议政殿。 一直都在紧要关头的蒙骑政变终于有了结果,事情持续已经太久,该是就这个结果,向群臣讨一个看法,寻一个举措的时候了。 然,才不过山呼了万岁,皇上还没来得及卖个关子好开口,门外却忽然匆匆跑来了侍卫。 看着那个遥远又渺小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一点点变近变大,皇上在想:这已经是第几回了呢? 从登基至今,他就坐在这个位置,看着侍卫从极远的地方一路疾奔而来,每一回都会给他带来一个难题,不知道这一回,又会是什么…… 想着这些,皇上忽然勾了唇角,笑意并不知为何。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进了大殿,侍卫一口气尚且来不及喘匀了,急忙的下跪叩首,将事情报来。 “启禀皇上,宫门外、宫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皇上,手中还持有皇上、皇上的宫牌。” 1664.第1664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1 原本还在猜测的心在听到“皇上的宫牌”时已经隐约明了,但是,知道了来人是谁却让他更加疑惑,有些不太清楚:她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只是,从来都不是会逃避的人,更何况议政殿上,众大臣众目睽睽,他身为一国之君,又岂能逃避? 大手一挥,皇上道:“宣!” 一个“宣”字从议政殿一直唱到宫门外,这位女子被请进了皇宫,是第二位站在议政殿上的,女子。 看着她一步一步从远方走近,最后迈步进入大殿,那一张精致却如冰般毫无表情的脸,眼眸从没有看向他…… 在这一刻并没有太多的愤怒,皇上心里也只是疑惑而已,很深的疑惑,不清楚这个女人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该如何表达这种心情? 手持是他所赐的宫牌,闯金殿乱议政却并不是他的命令! 皇上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太生气以至于感受不到气愤,还是根本就不生气! 他真是有些好奇,这个举动总是不在线上的女人,这一回又究竟要拿着自己的命弄什么幺蛾子! 下跪拜见,她终于将目光转向了皇上,四目相望,那双眼睛里有些空洞,还有些说不太清楚的东西,让皇上再一次拧了拧眉,疑惑又多了一重。 慷锵有力,她说的字正腔圆,一字一句都咬的很是清晰。 “奴婢乃贤王府中,侍奉于毓筱小姐前的丫鬟莫离,今日大胆进宫面圣,是有一事,奴婢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向皇上禀告。” 没错,此刻跪在大殿中央的人,正是莫离。 在看到她一步步走来的时候,这议政殿里并不是只有皇上满心疑惑,还有一个人同样是疑惑的,就是贤王。 当然,除了疑惑,他的心中还渐渐的蒙上了灰暗的阴影,有一种不安在躁动,不详的感觉一层又一层的涌上心头,就像是不停冲刷着岸沙的海水。 果然,就如他所预感的一般。皇上的眼睛在眯了又眯后,终于还是冰冷的道了一句:“准!” 平静的注视着皇上一个瞬息的时间,莫离收回目光俯首下拜,“禀皇上,大约,五、五年前,毓筱小姐她……她并没有坠崖身亡,而是……”微微的侧眸瞥向了贤王,眼角描绘出的犹豫与怯懦实在太逼真,莫不是早已经知晓她的本性,怕是连皇上的火眼金睛也要被她蒙骗过去。 话语未完,她的朱唇还在轻轻启阖,“而是,被王爷,秘密的,送出了京城!” 凝视着贤王的眼眸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但贤王却在那里头捕捉到了一抹名为“阴冷”的气息。 毓筱待她确实不错,但谁让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明明就只是罪人之后,凭什么她可以风华无限,而她(莫离)却要如此卑微?就好像是地上的沙土…… 嫉妒与不甘始终都在酝酿,而所爱的皇上却又偏偏心仪毓筱,这个事实让这一份嫉妒在一瞬间膨胀,厌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1665.第1665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2 一颗石激起千层浪!莫离一句话毕,整个朝堂在一刹那竟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聚集在了莫离的身上,而下一个瞬间,又不约而同的转移到了贤王身上。 静静的伫立宛如一株淡雅的松柏,贤王的淡然就仿佛迎面吹来的一阵清风,将所有的躁意都吹散,平静又坦然的眸子,似乎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只是,并不像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平静,他的心早已经乱了,像是夜海上刮起的飓风,已掀起万丈狂澜。 或许,应该这样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是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他……或许说不上有多熟悉,但至少认得的人,站在这里,将给他贤王府致命一击! 这是从最开始进京之际,就早已经注定了会到来的一天…… 而冷家蒙上灭门之祸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天已经越来越近,而他,也早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这么多年,一直做皇上手中的利剑,已经足够了,他不想再这样挣扎,也不愿在京城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所以,并不简单的是为了暗阁不可磨灭的血仇,也为了他已经累了的心。 既然是早已经注定要迎接的未来,他又何不让它早一些到来,他早已等的没有力气…… 然而,他没有想到,站在这里的人,会是莫离,说的第一句话,会是:筱筱,未、亡!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从他江南赴任起……或者,从清帝谋夺帝位起……又或者,从蓝家灭门时起……更甚至于,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也许这样的命运就早已注定了,所以,他就在想:既然人生每往前迈一步,都只是更加靠近死亡一步,那么,至少,用他的死来换儿女的平安吧,生在蓝家,不能给他们光明正大的姓氏,那就让他来保他们的平安,也好以此来尽一尽做父亲的责任! 只是,最后,最后的最后,没想到,他的愿望,终究要落空了…… 谋反吗?他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并不想这么做。 不想说什么不想生灵涂炭的漂亮话来标榜自己,他只是,只是讨厌战争而已。 手中也只有几方隐卫势力,想来若是皇上不惜一切代价要抹杀他们,这些势力怕是连保他们一家平安都尚且不能做到,又何须说去反抗一个帝国? 而且,在他看来,谋反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勇气可嘉又或者男儿血性,而是愚蠢! 那些兄弟,他们也都有自己的性命,有自己爱着的人和爱着他们的人,他又如何能让他们为了他而卷入那样注定要毁灭的战争呢? 说到底,蓝家终究不是墨家,即便是被限制了兵权,但百万墨家军终究只归墨家调遣,而蓝家,他什么都没有!不管是收集情报的夜宫,刺探暗杀的血饮,还是悬壶济世的药王谷,他有的都只是活着黑暗里的影子,而能够冲锋陷阵的士兵,他一个都没有…… 1666.第1666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3 而除去了谋反,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可是却、却……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内心的那种悲凉与灰暗,他想,若是可以的话,他好想在地上坐一下,就一下,哪怕一下也好…… 因为,站的好累……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夙命吧?那个困人一生,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夙命吗? 或许,他还有一些事情可以庆幸——至少,眼下这一刻,不论是麒儿还是筱筱,他们都不在这里,即便是要从此逃亡,至少,他们还可以逃亡…… 可同样的,他的内心也绝望着。 自己的孩子自己总是最了解。 逃亡……他们会吗? 不管身在何处,当听到贤王府覆灭的消息,他们都必定会第一时间,赶赴京城! 而被人追得如同丧家之犬? 蓝家的人的傲骨,不允许!他们的尊严,同样不允许! 还有那个,他最爱最爱的女子,终究是要被他带到世界的尽头了…… 不知道,正做好了他最爱吃的菜式在等着他回去,结果等来的却是金戈铁马,不知道她是否会害怕…… 只是,这一刻,面对这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再也无能为力,只能就站在议政殿上,除了担心,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内心里无数种情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肆意的淹没着一切,却无力阻拦…… 就在贤王心中思绪如柳絮齐飞的时候,莫离那一边的报告还在继续着。 听着莫离的报告,皇上微微的勾了勾唇角,似乎是极有兴趣,问一句:“既是如此,你为何不早早来报?” 看不透皇上的喜怒,莫离心中也在打鼓,可是面容却仿似雕塑,沉静又冰冷,出口的话更是不卑不亢,透着气势十足,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所能有的。 “回皇上,奴婢起先也只是怀疑而已,一直到了前些日子,奴婢终于才确定了此事。” “哦?”眼眸微微低敛,皇上将手中的珠串拨转了两粒珠子,有些漫不经心的道一句:“不妨说来听听。” 恭声称一声“是”,莫离开始了一五一十的报告。 “从毓筱小姐的丧礼开始,奴婢就有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王妃是极爱子女的母亲,可是在小姐丧礼期间却为宸世子之病,许多日不曾回府,这让奴婢一直耿耿于怀。 但因为一直都没有确定的证据,奴婢也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之后,陆陆续续的,王爷和王妃偶尔会到小姐的闺房里坐上一坐,为小姐置办各种衣裳…… 奴婢本以为这只是王爷和王妃太爱小姐,所以在用这样的方式怀念小姐,但有一次,奴婢却不慎听到了王爷说的一句话! ——筱筱,你要好好的! 在那个时候,奴婢心中忽然就觉得:小姐,她很有可能还活着! 而就在不久之前,事实终于证明了奴婢的猜测,是对的! 奴婢亲眼见到了小姐,而且,京城的很多人都见过她! 1667.第1667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4 并不是曾经那个贤王府小姐的模样,小姐在初次入京之时使用了换容之术,让大家看到的一直并非真容,而她现在的身份,正是之前住在墨王府里的唐宫宫主,唐毓!” 一时间像是炸了锅,朝堂上一下子乱了起来,议论声叠着议论声,有人说匪夷所思,也有人说早有所想,总之就是相互议论着,很显然,对这个牵涉诸多的大事件,众位大臣都很感兴趣。 坐在王座上的皇上面如雕刻,依旧看不出是喜是怒,但是,他被敛起了的眸子里却隐隐有火焰在烧。 莫离所说的这些事情,他大多都已经知道,那一日警告她时差不多都说过了,但是却除了一样——她(毓筱)现在的身份。 莫离告诉他她尚不知道,虽然他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却也没有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她竟敢站在他的金銮大殿上大摇大摆的将这事儿讲出来,她……难道真以为,他不敢杀她吗?! 还有,这个身份…… 这是他怀疑最多,也是排除最多的身份,可当从莫离口中说出来的一刹那,他却又恰恰有种“就该是如此”的感觉,说不出道理,但就是这样的感觉。 确实,感觉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霸道,不讲道理,但是站住了脚,就谁也推不动。 皇上的始终沉默让诸位大臣渐渐感觉到了空气的不寻常,议论声慢慢的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有意识或是无意识的在皇上与贤王之间徘徊,对事情接下来的进展,每个人都在屏息静待。 并没有向皇上辩解,皇上也没有向贤王询问,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莫离,问了一句:“不知莫离姑娘可有办法证明,姑娘所言,确实属实。” 眼眸微微闪了一下,莫离心中的弦同样绷得很紧,只是骑虎难下的时候从来容不得犹豫,她在心里暗暗的舒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稳稳的开口,她再次说道:“奴婢无法证明自己的话就是对的,但是,奴婢还知道另一件事情,也许,能够让皇上满意!” 话语微顿,她眼角微挑的模样说不出的妩媚,唇瓣的笑像是盛开的黄泉花儿,出口的字词仿佛都沾染上了死亡的味道:“小姐她,在离开京城后,究竟去了哪里。” 隐约地,他已经明白了莫离这是要做什么,幽冷的眸光更危险了三分,他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句。 心里被皇上这一声“哦”弄得七上八下,但最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莫离低浅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却如同惊天霹雳,再一次让朝堂鸦雀无声,震撼比上一次更大。 “药王谷。” 药王谷?!! 在蓝雪国,三十年前,这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名字,提起药王谷,有谁不竖起大拇指从心底里赞一声?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名字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它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又或者是授业恩师…… 然,三十年过去了,销声匿迹的药王谷依旧并没有被人们遗忘,虽然早已经成了不能提及的禁忌,但是所有人都还是将它放在了心里,默默地感激着它曾经给予他们的希望…… 1668.第1668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5 如今,又有人提起了它…… 在各种阴谋诡计中打滚了多年,敏锐的思维让他们在第一时间萌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 难道,这蓝家,当年并没有被斩草除根? 难道,贤王爷他,竟是蓝家血脉? 难道…… 除了这样的猜测,又还能是什么?! 药王谷那是蓝家的药王谷!与澹台一姓之间横亘着蓝家灭门的血海深仇,总不会是皇家宽容,恰好药王谷也不记恨,所以从此后,药王谷与皇家一家亲了吧? 只是,转念去想,却也是同样的不对劲! 贤王爷的身份…… 若他当真乃蓝家血脉,又是如何身会负皇姓?又是如何从当年的巨大变故中脱身保全呢? 百官都满腹疑惑,目光渐渐的转向了皇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皇上的定夺。 定夺? 身为君王,这个时候,他确实应该有一个定夺。 只是,蓝家身份的事情他早已知道,为何会身负皇姓,他也清楚其中的原委,只是,仅仅只牵扯上一个药王谷并不能让他满意,他要的,远不止这些! 以牵制冷家为名留贤王在京,又同样用冷家牵制贤王以使他不能轻举妄动,这是作为君王维持政局平稳必须的手段。 所以,在冷家完了的时候,贤王府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之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动,并不是因为什么心有不忍,而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蓝家灭门已经做了一次,但是有什么用呢?朝堂上确实少了一个异性王府,百姓们也渐渐遗忘了那个门庭若市鼎盛繁华的蓝王府,但,那些个藏在暗处,真正让皇家头疼的势力,却依旧蛰伏着,就像是丛林中静候时机的毒蛇。 这一回,他要做的,是抓住这条蛇的七寸,而不是费劲的直打个蛇尾! 部署他都已经做了七成,剩下的就只等着东风来时,他便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可是,可是! 眸子里有一瞬的阴冷闪过,落在莫离身上就像是要结了冰,心猛然缩了缩,但是莫离还是强打着精神撑住了。 会惹恼了皇上这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大约下了朝等着她的会更残酷的磨折,但只要熬过了这一关,她就可以保住性命不用死。 都没有说话,朝堂就这么寂静着,臣子们一个个的都渐渐低下了头,不知道目光究竟该落在何方,便不如索性看着地面罢了。 只是,灰青色的石板地又有什么好看,目光灼灼的盯着总有种要将地板洞穿的感觉,每位大臣的不安都越来越强烈,心中也就越发的期望能有人在这时候出个声说点什么。 终于,犹豫了再三,安国公决定了要抓住这一次的机会! 给一位官员动了动眼色,那官员在原地犹豫了稍顷后,终于还是迈开了步子,在莫离身旁停了下来。 “皇上,臣有一法,当可为皇上分忧。” 此人名为梁超,乃户部侍郎,是安国公一手提拔坐到这个位置上的,算是亲信。 1669.第1669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6 沉默了片刻才接了梁超的话,皇上出口的话总让人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梁大人真是有心了,既然有法子,那就不妨说来听听吧。” 拱手称“是”,梁超沉声说道:“年节之际,臣曾重新整理户部存档,其中有一物,乃是当年查抄蓝家之时得到的一块玉石,据蓝家古卷中记载:用此物证明可辨明是否为蓝家血脉。” “一块石头而已,竟能有此等神奇之效,梁大人莫不是在信口开河?”话说的极是随意,皇上信手拨穗的模样透着玩世不恭的意思,仿佛他对梁超之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臣惶恐。”急忙俯首告罪,梁超当即解释道:“回皇上,户部存档中,蓝家卷宗记载:蓝家有一传家石,纯白无暇,晶莹剔透,材质特别,凡蓝家血脉,以血加之,可使玉色变蓝,并现蓝色光芒。” 捋着珠穗的手指猛然顿了一下,片刻后皇上又若无其事的拨动着珠子,才转了两颗,他终于下了命令:“安子,立即着人随梁大人将玉石取来。” ***** 他们回来的很快,可是,在寂静的压抑下,大殿上的诸位大臣们依旧等的很焦躁,当大殿外,笔直的石板路的尽头,出现那遥远而渺小的身影时,他们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就只有贤王,他心中想着的,是:终于还是来了…… 向皇上行礼,安公公手持托盘,上面一红色锦盒,做工精湛,让人不禁想入非非,想要对盒子里究竟藏着何等宝贝,窥探个究竟。 将锦盒打开后上呈给皇上,确实如梁超所言,此物晶莹剔透,质地温凉,在右下角的地方,还以内劲刻有一个潇洒的“蓝”字,只是这材料,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实在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唯一能确定知晓的就是,它绝非凡物。 打量了半晌终于是收敛了眼眸中的探究与疑惑,皇上轻轻的晃一晃手中的东西,言语随意的问一句:“梁爱卿所说,可是此物?” “回皇上,正是。” 似乎是将信将疑,皇上的目光中始终是浓郁的探究,看着手中的石头,他出口的话有些轻视的味道:“就这么个东西,它真能证明蓝家血脉?” “回皇上,臣也只是在户籍古卷中偶尔读之,至于其究竟如何,臣也尚不知晓,只是,臣以为:莫不如,试上一试。” 虽然从安杝那里接到了实施计划的指令,但是,面对龙颜,他可不敢说什么大话;更何况,这也是一种谋心的手段,人们往往对别人口中确定的事情心存芥蒂,但经过自己试验得到的结果,就会有根深蒂固的信任。 “试上一试?”似乎很认同梁超的话,皇上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法子倒是可以。” 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安公公,皇上吩咐道:“安子,去准备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叹一句真不愧是皇宫,伺候皇上的人就是训练有素,才不过短短时间,竟已经准备妥当。 1670.第1670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7 此时此刻,每位大臣的手中都有一根银针,玉佩已经开始传阅,为了验证其效果,要求每个人往玉佩上滴下一滴血以检验玉佩是否色变,又是否与蓝家血脉相关。 一直传遍了所有的大臣,整个议政殿内,除了皇上和贤王外,就只还有安公公没有试过。 挥了挥手,皇上吩咐道:“安子,去,你也去试试,另外,让外头那些侍卫也来试一试。”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就一直都不曾止息,只是,任凭朝堂上熙熙攘攘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但是,就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有一个人,始终站在原地不曾动一分。 此刻,贤王就宛如是一座山,完全就是“不动如山”的最真实写照。 只是,他不动,并不是因为胸有成竹,而是……早确定了事情的结果。 蓝家灭门的时候,他也并不是黄口小儿了,关于蓝家的一些基本的事情也还是略有了解的,在见到那块白石的瞬间他就知道,他是这里唯一一个能让那块石头变了颜色的人。 终于,所有人都试过了,就连皇上也不顾诸位大臣的阻拦损了龙体试了一试,然,这石头始终都那么洁白无瑕,血液滴在上面就如同是水,褪去血红,变得清澈。 此刻,它终于到了他的手中。 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石头,贤王的唇角缓缓的浮现出一抹温然笑意,手中的银针慢慢的脱手,从指缝间滑落下去,落在石板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没有下跪,他抬头正视皇上,傲然如一座不倒的山。 “皇上,罪臣确为蓝家之子,名蓝展炎。”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石露出了一抹缅怀,他低低的说道:“此物名为白石,乃是取天外之石与百种药草混合制成,确实有识别血脉之用。” 都说静可闻针落,那么,在听到落针之音后又变得更加安静的,又该是什么样的静呢? 此刻的大殿就是这样的,寂静带着压抑笼罩下来,是谁也逃不出去的牢笼,贤王淡然的言语坦白了一切,但是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了都是一道惊雷,让他们听完了半晌却还是回不过神来。 就在这样的寂静中,忽然有人说话了。 “皇上,据方才这位莫离姑娘的说法,这贤王……这蓝家的罪女蓝毓筱曾经以唐毓的身份住在墨王府里,那么,是否该请宸世子入宫一趟,给个说法才是?” 说话的人是安国公,与墨家一直有着千年的宿怨,对于如此好的打击墨王府的机会,他又如何能放弃呢? 并没有驳回的理由,当然,皇上对此也同样抱有相当的兴趣,他对着安公公微微的点头,命令已经传达。 ***** 墨王府 王府里如临大敌一般,隐卫正在紧急集合,空气无声无息的拉紧,坐在书房里的墨宸正冷着一张脸,比以往的淡漠而言,此刻的他,是严肃,是冷酷,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事实确实如此! 大约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之前吧,安排在宫里的最高级别的暗桩用紧急信号联络了墨王府的隐卫传信了,此信息的内容为:贤王身份暴露,灭门之灾当头! 1671.第1671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8 其实,面对这样的情报,墨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但只要一想到筱筱那满是泪水的眼睛,他就莫名的害怕,心揪成一团在剧痛…… 所以,他想:至少,他要用些手段来保下贤王和王妃的命! 训练有素,隐卫们集结的速度很快,出发在即,赤风却忽然来了书房,报:“主子,皇上派了人来,要请主子入宫一趟。” 一下子有些愣怔,然,仅片刻的寂静后,墨宸吩咐道:“请公公进来,告诉他我更衣之后便来。” ***** 客厅相见,墨宸的面色苍白好像已经病入膏肓,虚弱的身体似乎一阵风就能刮倒,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看的小公公那是一个心惊胆战,生怕一个闪失,这位天纵奇才的宸世子,就此便香消玉殒喽。 小公公便是读书不多那也是知道的,这“香消玉殒”的词儿,本是用来说女人的,用在宸世子这样的男子身上是不对,可是,当看着他的时候,那“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模样,他反倒是觉得:这个词儿,它就是为宸世子这样如玉一般的男子而生的,若非是用在了他的身上,都可惜了这样的好词! 难怪这京城的女子都说再美美不过墨家郎,果然,这墨家人就是生的好皮相,那眉那眼,当真是鬼斧神工!仿佛每一笔都倾注了造物主全部的心血精心描画而成,只是,可惜了这身子,怕是墨家到了这一代,也要绝后了…… 哎,可真是让人心疼啊!瞧瞧病成了个什么样子?这要是给京中的闺秀们给瞧见了,还不知道要碎了多少芳心,哭湿了几方锦帕了…… …… …… 终于是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跑远了,小公公急忙收敛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心中暗暗的警醒自己一句,以免自己总是想些有的没的,误了差事。 并不是很会掩饰自己的人,就更别说面前是墨宸这等心有九窍的伶俐人,小公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早已经被墨宸看了个清清楚楚,唇角微微的弯了弯。 没想到他墨宸也会有一日,竟要将这美人计用在一个小太监的身上了…… 对着小公公优雅的伸出漂亮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墨宸孱弱的声音依旧不失好听,舒心悦耳的感觉让小公公忍不住的又看了墨宸一眼,再叹一句:哎,果然是天之骄子,不止是长得极美,就连这声音……就只是可惜了身子骨…… 看墨宸依旧伸着手,小公公一个机灵就回了神,似是生怕将墨宸给累着似的,他忙伸伸手做个“请”的手势,迈开了步子在前面带路。 随在小公公的身后,墨宸对搀扶着他的赤风使个眼色。 接受到自家主子的眼神指令,赤风终于得以从吐槽模式中暂时抽离,微微侧身上前离小公公近了些,他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哎,这六月的天可真是了不得啊,这才不过巳时,日头就这样晒了,也不知这日头正高的时候,皇上请我家主子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1672.第1672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9 说着他满眼都是担忧的看墨宸两眼,似乎是在担心墨宸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在配合赤风的话,墨宸似乎身体已经孱弱到了完全需要赤风搀扶才能走动的地步,而在赤风说话之际,他更是咳嗽的一刻不停。 听着赤风的话也忍不住担心起来,小公公仰着头眯着眼睛看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心想:确实,今日的早朝时间长了些,这会儿已经没了清晨的爽气,燥热的感觉都升上来了,也不知道宸世子的身子骨,能不能扛得住这样的日头啊…… “哎,可不就是嘛,要不是紧要三关的事儿,皇上也断不会不顾及世子的身子不是?” “如此紧急的事情?”言语的诧异未加掩饰,甚至是多了几分刻意,赤风试探性的问一句:“莫不是今日朝上出了什么事?” 根本就没有设防,小公公眉心微凝,眼中也是疑惑,“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今日这朝到现在还未散呢,若不是有大事儿,怎的会跑了一趟户部,又要跑一趟王府呢!” “哎呀,这可真是辛苦公公了,户部和我们王府可正好占着两头啊。” “哪里哪里。”小公公笑得腼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奴才是新来的,能为安总管跑腿,那是奴才的荣幸。” “原来竟是安公公的人啊,那公公可是前途无量啊。” “哪里话哪里话……” 小公公摸着脑袋,脸色微微泛红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赤风却在这个时候已经用眼神来询问墨宸:这公公怕是也并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是否还要继续? 轻轻的摇了摇头,墨宸示意他不必再问。 从宫中传出的消息,他大约已经猜得到皇上宣他入宫的理由,怕是筱筱的身份,暴露了…… 只是,究竟是谁? 能想到的人就那么几个,只是,他们应该都在控制之中才对,莫不是…… ***** 墨王府的马车随在小公公的马车之后启程了,不多时候便到了皇宫,宫门下车,往议政殿的路可真长,炙热的阳光就当头落下,油纸伞根本挡不住它的一丝一毫,让赤风不由的对自家主子满是埋怨:没事儿干什么就非要装病嘞?瞅瞅!瞅瞅这大太阳给晒得! 出了一身的汗黏糊糊的,终于是走到了议政殿,原以为挡住了太阳能凉快些,可这一进门赤风便发现:他错了!这议政殿里这么多的大臣,简直跟放了炉子一样,热乎乎的。 只是,谁能告诉他,这气氛是咋回事?? 都这么紧张干什么?一个个的都屏着呼吸,他也没看见皇上有多不高兴啊,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干什么? 已经走到了大殿的正中央,在墨宸拱手行礼之后,赤风下跪行礼,却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要不是一直以来训练有素,他怕是非要失态的惊呼不可。 莫离!莫离?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筱悠阁吗?? 他明明派了人暗中监视着她和隐忧的一举一动的,为什么她出现在这里没有人去王府报告?? 1673.第1673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10(三合一) 口中向皇上请安,可是心里却震惊的想着各种为什么,在得到皇上的“免礼平身”后,赤风又站起身来继续搀扶着墨宸,一切都做得毫无破绽,没有让人看出他的震惊。 搀着墨宸手臂的手微微用了用力,赤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墨宸却比他更快一步,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他的掌心,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里是议政殿,不管他们有多少的本事都最好不要用在这里,眼下的事情,还是得先看看皇上的态度再做决定才好。 并没有直入主题,皇上似乎更关心墨宸这个人,饶有兴趣的目光在赤风身上转了又转,皇上“啧啧”两声后,叹一句:“宸世子身边的人就是不错,这一位没见过的侍卫,如此英武不凡,一表人才,不知要怎么称呼?” “皇上谬赞了,他也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没什么中用。”出口的声音是如此的虚弱,就好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回答了皇上的问题,让众人不禁有种“赶紧的问完了正题让人家去休息”的感觉。 然,皇上永远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墨宸那孱弱的病态,他的兴致源源不断,接着说道:“记得宸世子曾说过不喜生人靠近,怎么?这一位竟如此特殊,能贴身搀扶宸世子。” “皇上也说了,是生人不近,赤风他是熟人了;再者,天气如此炎热,墨宸的身子骨实在不行,又不能卧榻面圣,万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还望皇上莫要见怪。” “哈哈哈……”一阵爽朗大笑,皇上不知真假的道了一句:“那倒是朕的不是了。” 依旧是病弱满面,墨宸淡淡的恭声:“墨宸不敢。” 似乎是终于没了闲聊的兴致,皇上扬声吩咐一句:“来人,赐座。” 待到入座,皇上开门见山,说的直接又干脆:“宸世子与唐毓姑娘,似乎关系很亲近,不知道唐毓姑娘是否认得贤王府的毓筱小姐?你又是否知道,她就是毓筱之事?” 表情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墨宸轻轻的摇头的样子完全是虚弱如风的,出口的声音也是那么的轻,就好像一碰就会碎。 “怎么、怎么会?她……筱筱她、她不是早以前……” 微拧头撇开了眼睛,皇上的样子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似乎还有一身的火焰在等着发泄。 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开口,而是完全无语了! 以墨宸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身份,装的跟真的一样,什么第一世子,天下第一装傻世子吗? 说起来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虽然细细算起来他们的交集也只有两年而已,而且还是只有他看着他(墨宸),他(墨宸)并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方式…… 总是这个样子,只有看着他的时候,他不管表面上表现的有多么镇静,其实内心总是有那么一些动摇,或是气恼,或是无语,又或是,其他什么的…… 深吸一口气平静了脑子里的念头,皇上语气冷静的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宸世子应该认得身边跪着的女子,她告诉朕,澹台……哦不,蓝毓筱,是蓝毓筱,她并没有死,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正是唐毓。” “皇上,您咳咳……”似乎是经不起过于激动的情绪,但墨宸眼中满是急切,依旧拼命的压抑着咳嗽将话说完,“您说什么?” 实在是对墨宸这做戏的能力给惊叹到了,皇上偶尔都会被迷惑了,怀疑自己是否是对墨宸的戒心太重了,以至于猜忌他到了这样的程度。 然,一瞬的动摇后他又立即警惕起来,将自己在危险的道路上拽回来。 “唐毓姑娘在宸世子的府上住了也有半年之久,宸世子难道不了解她些什么吗?比如说:她的性格,她的习惯,什么的?” 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墨宸的眼眸猛然间微微张大了些,“那时候最初遇见她,觉得她……很熟悉的感觉……原来……” 似乎精神有些恍惚,墨宸的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然不过片刻后,他忽然浅浅的笑了笑,目光也清明起来:“皇上想必是误会了,会相邀她入住墨王府,本是因为小柒的缘故,当然,会认识她也是因为小柒,只是,当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举止……一直觉得她像极了一位故人,总是会想要注视着她,却不想,竟真的是她……” “这么说,宸世子一直都不知情吗?” 隐约看得到皇上压抑着抽动的嘴角,赤风觉得无比的同情皇上,当然,他也务必的同情自己,因为他已经快要被笑憋死了! 四肢都是僵硬的,赤风觉得自己都快要抽筋了,要是再不从这金殿上出去,他非要憋出内伤了不可。 主子这、这也忒能装了吧!这……简直,简直就是视觉冲击啊!!! 只是,没有人在意赤风的反应,也没有人发现他憋笑憋得辛苦,墨宸这戏也还是要演下去。 “并不知情。”轻轻的摇摇头,墨宸完全是一副马上就要晕倒了的模样,孱弱的声音像是要失去生命气息一般,细若游丝,“唐姑娘乃江湖女子,借住墨王府而已,作为主人,墨宸以为奉行东道主之礼,让对方住的舒心也就足够了,并未曾过多的探究她的身世。” 看这样子,皇上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一位完全是打算装傻到底了,只是,不知为何,忽然一瞬间失去了与他客气周旋的耐心,皇上唇角勾着笑意倏然危险了许多,出口的话也变得尖锐又冰冷。 “哦?是吗?”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了墨宸,他眯了眯眼睛,“朕记得,在冰场上,宸世子与唐姑娘的关系,可并非如此啊!” “啊,原来皇上是因为溜冰场的事情在怀疑墨宸。”浅浅的勾了下唇角,隐约还给人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墨宸想皇上解释道:“墨宸很抱歉让皇上看到了容易误会的场面,那一日的事情实在只是意外,是因为唐姑娘初学溜冰并不熟练所以摔倒了而已。” “哼!宸世子可千万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这世人谁不知道,宸世子自幼便天资聪慧,以七岁之龄就可智破玲珑局,如今却说不知道住进自己府里的唐毓就是罪人之后蓝毓筱,你是当皇上好糊弄吗?” 终于是按耐不住的发难了,安国公刻薄的言语听起来有些刺耳,故意在找茬的味道很重。 真是不知道墨宸是做戏做的太好还是修养太好,又或者,其实他只是目中无人而已,面对安杝如此明显挑衅的话语,他竟依旧是那样的神情,出口的话也还是不温不火。 只是,这真的是墨宸的风格吗? 果然—— “国公大人如此高看墨宸,墨宸心领了,谢过国公大人,只是,皇上是明睿之君,自然能判断宸之所言是否属实,国公大人这般越俎代庖,莫不是以为皇上比不得您的明智?还是说……国公大人根本就是心怀不轨,想要,取、而、代、之?” 将“取而代之”四个字咬得格外的清楚,墨宸尽管面色如此的孱弱苍白,却还是莫名的给人一种邪魅之感。 果然,他总是这个样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便是别人真要讲这等诛心之语,也只是点到为止,哪里有他这样的,将话说的如此直白?! 呶!瞅瞅,皇上和安国公的脸色,都快赶得上墨汁了! 几乎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安杝恶狠狠的瞪了墨宸一眼,慌慌张张的下跪请罪:“臣惶恐,臣不敢,皇上恕罪,望皇上恕罪……” 安静的看着底下正叩首请罪的人,皇上的心忽然通明了几分,目光微微的冷了冷。 曾以为坐在这个高位上可以将议政殿上的每一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其并不是这样的,有时候人的眼睛会欺骗自己,就比如:安杝。 在过去他是否忠心于他,他并不清楚,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他即便是慌张的告罪求饶,也一样没有将自己的头磕到地上…… 这大殿上文武百官,有多少人是怀着真心向他行跪拜之礼呢? 人心是眼睛养不到的东西,一些细微的习惯总是在生活中处处相随,总是很容易就会被忽视…… 墨宸的话虽然说得很不中听,但是也确实给了他提了醒。 回想起来,总以为是因为墨家与安家始终不对付,所以安家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直打蓝家,乃是因为唐毓曾借住在墨王府,一旦证明了墨宸知情不报并包庇罪人的事实,便是欺君之罪在加谋逆之罪,足以毁了墨家…… 但是,经墨宸这么一说,皇上的心中便隐约多了一个念头:契女一事上安杝的拖拖拉拉,一直的办事不力……也真的说不准他是否就存了不臣之心!毕竟,蛊术究竟如何,也只有安家人最懂得,若是契女之约从一开始安家老祖就为他们留了活口,那么,安家也是不得不防! 1674.第1674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11(四合一) 几番告罪叩首都没有得到皇上丁点的回应,安杝心中恐惧骤增,猛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皇上好像对墨宸的话有些在意…… 但是,还有另一个念头盘桓在脑海—— 安家受困契女之约,忠心皇上千年之久,是皇上一直以来的利剑,莫不会,就因为与宸世子朝堂上的一句意气之争的话语,皇上就要对他安家起了疑心吧? 只是,皇上的半晌无语,若非是将宸世子的话听到了心里对他生了怀疑不满,又还能再做何等解释呢? 心中大呼不妙,安杝的叩首求饶还在继续,但同时脑子也飞快的转起来,想要尽快找到可以保全自己的方法。 急中生智,他将矛头指向了墨宸,大叱一声:“宸世子,你莫要危言耸听!皇上乃英明睿智之君,你以为你的那点小伎俩能瞒得过皇上吗?我安家千年来忠于社稷,问心无愧,又岂是你一两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 更何况,贤王蓝家余孽的身份既然已经确定,那江湖中的唐宫宫主唐毓是否是蓝家罪女,也只消对贤王加以利用,便可一辨真伪! 只怕是……到时候,宸世子可千万要谨言慎行,不要总是重蹈覆辙才好啊……”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结了一般,呼吸压抑着,墨宸微微低垂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安杝,他并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他(安杝)的话直击弱点才让他久违的愤怒,又或者,是因为他比安杝更清楚墨家人的“重蹈覆辙”,所以,他只是在为过去那些无法保护自己所爱之人的所有先辈们在沉痛,同时也在畏惧着,害怕同样的未来就在不远处等待着,害怕安杝的话,会一语成谶…… 无从否认!他说的话确实是对的,墨家人总是在重蹈覆辙,即便是每个人死于不同的形式,但相同的是他们都没能保护好自己爱着的人…… 只是!这并不单纯是会不会重蹈覆辙的问题! 如果!如果有一天,所爱的人就在眼前,面对她受苦却因为力量不足便始终无动于衷,倒还不如选择痛快的去保护她死了才更好一些! 不过,重蹈覆辙了也好,见死不救了也罢,这都是他墨家人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 “墨宸谢过国公大人的忠告。”冷淡的语气实在不像是道谢,若说是满满的嫌弃倒是能看出来几分,他咳嗽几声后忽然转了话锋:“只是,恕墨宸愚昧,不太明白国公大人所言,是指什么?” 忽然他冷笑起来,安杝对着墨宸的态度真可谓是丑陋,厌恶、嫉妒、咒怨、刻薄……是许多负情绪的集合与积累,而且,看起来,积累的量还很可观。 也是,若是真的较真的说起来,安杝与墨宸之间,又能有什么呢? 如此浓郁的负情绪,也许就是那所谓的千年的宿怨,只是,祖辈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这么一代代相传,捆绑着所有人的自由,真的好吗? 可当站在幽山的立场时,灵族乃是整个秘族的挟制者,那么,他们之间的对立,是否是又多多少少的有了些天定宿命的味道呢? 其实,究竟是什么又有什么要紧?事实已经是眼前的样子,安杝对墨宸的厌恶浓郁的难以消解,出口的话也字字如刃,“宸世子还真是好本事,到这个份上都还是要假装不知道…… 只是,不知道当那位唐姑娘真的发生点什么的时候,是否宸世子还能如现下这般,悠然自得的坐在这里谈笑风生呢?” 摇头的动作轻柔的就如同春风一般,鬓角的长发微微摇曳,画出了一抹诱人怜惜的弧度,墨宸忽然眨了眨眼睛,言语多了些无辜:“国公大人似乎是,误会了……” 误会了?误会了什么? 有些摸不着头脑,安杝看着墨宸的眼眸中,不禁多了些疑惑与探究。 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潇洒怡人,墨宸清润的声音像是摇晃在微风中的风铃,偶尔几声咳嗽不仅没有破坏那种美感,反而更多的激起了心底沉睡许久的怜惜,尤其是他柔顺的长发,像是施了魔法一般,总是让人有种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咳咳……如国公大人所见,墨宸并不曾在谈笑风生,现下也只有孱弱的病体罢了,咳咳……” 脸一瞬间变成了酱色,安杝有一种被墨宸耍着玩儿的感觉,看着他(墨宸)的目光恍如利剑,他似乎恨不能立即用目光凌迟了他(墨宸)。 微微的眯了眯眼眸,低弱的声音却倏然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墨宸看着安杝的样子依旧笑如春风,可就是莫名的有种凌厉的气息,“国公大人似乎对墨宸成见颇深呐,不知是否是墨宸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国公大人,若真是如此,还希望国公大人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若不然……” 似乎是有些苦恼,墨宸轻蹙眉心的样子,似乎是要揉皱了谁的心扉,出口的话好像是在全心为安杝考虑:“国公大人若总是像现在这般被怨怒冲昏了头脑,那这朝堂之上,是否还能有必要留下安国公的位置,想必,皇上心中也会有一个计较…” “大胆墨宸!”被墨宸警告的话落了太大的面子,怒气直冲上头,安杝怒目瞪视的样子显然是有些失了理智,“一个王府世子就敢妄论官员制度,你到底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安家乃蓝雪国元老,延绵千年,就如同扳倒蓝家用的是谋逆大罪,若是没有个像样的由头,便是皇上也决计动不了他安家分毫,更何况他墨宸一个小小的王府世子,竟敢在议政殿上胡言乱语,真是狂妄! 淡淡的看着安杝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笑意,似是嘲讽,墨宸一点都不在意安杝的咆哮。 竟试图用他已经用过的方式来打击他,真是愚蠢啊…… “国公大人,您咳咳……您要不要先冷静一下呢?” 似乎是真的在给安杝忠告,墨宸眸子里的诚恳让安杝有一瞬间的恍惚,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是疏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极短暂的愣怔了一下后,他的脑子忽然清明起来。 急忙看向了皇上,他沉静的面容虽然喜怒不显,但安杝还是很敏锐的感受到了来自皇上的戾气。 太自以为是了! 安家的功劳即使再大都还是臣,是蓝雪国的臣子,是皇家的臣子,所以无论做什么都该是分内之事,如此的挟功邀宠,以为自己做了几件了不得的事情就好像可以骑在皇家头上,那可还真是没有一点点远见呐! 醍醐灌顶,虽然安杝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纠结,但是,他并没有忙着请罪。 面对皇上,并不是说第一时间向皇上请罪就是最好的,而对高高在上的君请罪,得到的也并不一定就会是宽恕;有些时候,作为臣子,要做的,恰恰就是将这些“罪”,转嫁出去,又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再一次将矛头对准了墨宸,安杝所表现出的态度不仅没有冷静反倒比起方才更像是一只乱吠的疯狗。 “宸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仗着自己年幼,就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蔑本国公不成?” 淡然的笑了笑,墨宸不温不火的应他一句道:“墨宸并无此意,国公大人请稍安勿躁。” 看得出安杝已经清醒了头脑,这般做派也不过就是混淆视听,墨宸并不想配合他去演什么戏码,只是他稍微有些好奇……安杝的目的。 确实不错,安家与墨家是有着千年的宿怨,只是,背负家族的担子也并不代表着就一定会连同他们那种仇恨的心理一同继承,并不是第一天与安杝打交道了,一直以来的针锋相对其实更像是权力地位之争,可这一回,那种仇恨与厌恶的态度,明显的有些可疑了…… 墨宸可以肯定,他一定还有着别的什么目的! 借着莫离的告发推动事情的发展,同时又将墨家牵连进这个漩涡,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安杝)很难没有混淆视听的嫌疑…… 又或者,莫离会站在这里,背后推动她的人,根本就是安杝…… 像是在欣赏一出年度大剧般兴致盎然,皇上看着两位臣子的口舌大战终于落幕,本着一位好观众该有的素养,为他们做了一个总结:“好了,两位爱卿都不要再争了,诸位为社稷着想的心,朕非常明白,既然都是为了社稷,两位爱卿还是要好好相处才好。” 分别行礼,墨宸与安杝异口同声的回答:“臣遵旨。” 点点头示意二人各自归位,皇上就蓝家旧案颁下旨意:“既然关于贤王身份一事已经定案,那就…… 樊爱卿,朕命你率五万巡城军包围贤王府,抄没家产,收押家奴,如有反抗,就地处决!” 迈出去的步子没有犹豫,樊昊在大殿的中央下跪领旨,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并不能听出他内心的动摇与呐喊。 这么多年,他果然还是变了,不再是当年初入京城时那个热血又耿直的少年郎了。 只是,看起来,变了的也就只有行动嘛,并不是心! 在官家府邸里,都有些家生子,这些人都是府中的心腹,所以,往往抄家灭门时,这些人虽然也只是下人,但同样是要获罪,更甚至这些人更多的时候并不会经过合理的司法就会被秘密的处决。 虽然这些都已经是墨守成规的存在,但是,就樊昊而言,让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五十多条人命就这么,在他的手里没了……他,做不到! 所以,在这个命令执行的前夕,他动摇了,他策马疾驰,他回来了! 并不知道墨宸之后与皇上又说过些什么,只是此刻他已经不在朝上了,樊昊进入殿门的时候大殿里并没有人在说话,他也并不在乎他们是否正在议论着什么未完的大事儿,他只想,尽自己的努力试上一回,是否能留下那些人的命,哪怕是发配边疆、没为官奴…… 都没有想到樊昊会忽然回来,更没有想到他回来竟是要为那些人求情,所有的大臣都胆战心惊了一把,只觉得这一日定然不吉,若不然怎的魂惊了一回又一回,始终不让人安定一会儿? 在如此仲夏溽暑的天气里,一再的体会冰冷一直蔓延到指尖的紧张感,而每每当松一口气的时候又发现,原来衣裳都已经黏糊糊的湿了一片,还真是难受至极! ***** 墨王府 一回到府邸就甩掉了自己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墨宸就坐在檀树下,一直默默的看着伫立在院子里沉静不出声的齐芷柔。 她是被隐卫从贤王府中偷偷带出来的,就在他入宫的时候,来到这里后,她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上一动。 还没有人跟她说过朝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她既尚不知情,又何以背影如此孤独又悲伤站在那里呢? 墨宸并没有去打扰她,院子里偶尔有清风吹过带来一丝丝的微凉,日头渐高蝉鸣声越来越响,可这两个人却都好像已经置身化境,仿佛全然听不到这些聒噪。 陶渊明写过: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想必,此刻这两位的境界,就与此言无异吧。 虽然总是要让她知晓真相的,但…… 风雨在即,眼下这一刻,还是留给她一丝宁静吧……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放飞了思绪,墨宸在想:大事儿已经发生了,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即将爆发,他,应该做些什么呢? ……筱筱一旦得到消息,必定会立即回京,而皇上那里,除了正大光明的通缉追捕,必定还会有大批的杀手一涌而至…… ……一直深藏暗处却又无处不在的凤家,这一回凤梨的主动出击,是否凤家会出手伤害筱筱…… ……作为武林四世家之一唐宫的领头人,变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可想而知,此通缉令一旦发出,必定会引发朝廷与江湖的纷争,打破原本就微妙的平衡…… 1675.第1675章 京城巨变之议政殿上12(四合一) “主子。” 忽然的声音打断了墨宸的思绪,有些意外自己竟没有注意到赤风的靠近,墨宸缓缓睁开眼睛,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判若星辰。 有些不敢直视主子,赤风微低着头,满面愧疚:“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完全都不在意赤风的请罪,墨宸无表情的脸像是木然,淡淡的出声,他吩咐道:“让负责监视的人来见我。” 有些惊讶主子竟要见底下的人,赤风微微愣怔了一下后,忙招了招手。 一身灰衣就仿佛带着死亡的气息,一张无表情的脸要说是冰冷倒不如说是呆滞,大约是长期生活于黑暗的缘故,过分苍白的肤色总是有一种行尸走肉的感觉,让墨宸不由的蹙了蹙眉。 还是第一次见到底下的人,有些意外他们竟会是这个样子,墨宸默了一瞬,才欲开口,倒是那人先开口了。 训练有素的下跪请安,机械般的语气向墨宸请罪:“属下无能,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几乎是报着必死之心来的,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主子为了什么事情找过下面的人,可这一次出事的是贤王府,一直都听说主子曾经待贤王府小姐非同一般,他办砸了如此重要的差事,怕是就算一死,也难抵他犯下的过错吧! “你确实办事不力,连看住两个小丫头都不能了,你说,你还能干得了什么?!” 厉声的斥责看起来真有点统领的样子,可其实赤风的内心同样是忐忑的,他是有意的先发制人,要做的也只是想要护着手底下的人。 做错了事情是应该受罚,只是,事关毓筱小姐让他有些担心,再者,他才是任务的负责人,底下的人办事不利,他才是主要责任人。 明白赤风这样的态度是为了什么,墨宸微有些无奈,真是不知道他这主子在赤风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怎么就还防起他来了? 淡淡的笑了,墨宸道:“罢了,也不是两个小丫头,凤家来人了。” 目光落在了赤风身上,墨宸吩咐一句:“暂时让所有负责过贤王府监视的人都留在王府里。” 实实在在的愣了一下,赤风疑惑的出声:“主子?” 不是不明白主子让他们暂留王府的原因,而是——这里可是京城啊,根本没有得到凤家来人的消息,主子他为何能如此肯定? 莫不是…… 淡淡的摇摇头,墨宸解释道:“莫离与皇上的合作,在筱筱离京前就有了,蓝家之事皇上也一早就知道,始终不动,是因为皇上的目的并不仅在于此,所以,这一次指使莫离的人,不是皇上。” 没有辜负墨宸难得的解释,赤风恍然大悟:既不是皇上,那还有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只是,他们的情报网覆盖了全京城,这凤家人到底是有什么样三头六臂的本事,竟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入京? 凤家,还真是个让人小视不得的家族! “查一查京郊的宅子。”淡淡的一语,墨宸的点拨让赤风豁然开朗。 原以为是他们疏漏了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凤家人进京的消息,可原来,主子也只是就现状推测了事情的可能。 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免对凤家这个神秘的家族心生畏惧,以至于他的思维中有了障,一时间竟被凤家那些吓人的名头给唬住了。 如今听了主子的点拨,赤风一下子便清明了。 凤家再厉害也还是人,是人就会有习惯与弱点,就比如:凤家人一向都喜欢自抬身价,便是有法子悄无声息的进京,也都是些好享受的贵家子弟,查一查京郊那些大宅子的去处,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就在赤风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去做的时候,墨宸的话再一次传来,“赤风,传信暗冥,将清命堂中所有可调动的势力全部派出,往寒水宫接应筱筱和麒世子进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他们平安。” 微微有些愣怔,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主子的命令,只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就比如:身陷囹圄的贤王爷,不知踪迹的凤家人,被卷进事件中的墨家,虎视眈眈的安家…… 如果所有的势力都用在保毓筱小姐和麒世子的安危上,那京城这边…… “主子……” “照我说的做。” 打断了赤风微带急切的话,墨宸淡淡的话语有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虽然不知道主子是否还有其他安排,但赤风的心还是安定了许多。 拱手领命,赤风闪身消失。 ***** 议政殿上,樊昊的一句话让整个朝堂静若墓窟,紧绷的气氛让众大臣都不敢出大气,皇上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出声,倒是出乎意料的言语平和。 “樊爱卿此言,是想要给那些蓝家的罪人讨个恩典?” 给蓝家罪人讨个恩典……这不就是罪同谋逆了吗? 若是旁人碰上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不会再出声了,但若是不出声,樊昊又何必要策马回来呢? 早已在意料之中,所以在听到皇上这样的话时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一向都是固执的人,横了横心,樊昊开口,依旧字正腔圆:“是!” 俯首下拜,樊昊的话有着相当的决心,死的觉悟:“还望皇上能够饶他们不死。”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愤怒,樊昊是他一手提拔的人才,不论是能力还是他那颗赤诚之心,都是那么难能可贵的存在,会做这样的事情并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他就是他,就是这样的人而已! 可依旧还是会恼怒,因为他固执的态度,为了不相关的罪人,即便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还是要贯彻自己的原则,也还是绝不回头…… “不必再求情,那些人是必死无疑。”说的是清楚明白,皇上的斩钉截铁就是要清楚的告诉他,即便他拼上了性命,也还是救不了这些人! 早朝没能再继续下去,皇上最终应该算是气急败坏的走了,因为樊昊虽然听到了皇上的话,却终究是没有起身,跪在大殿中央伏地叩首的样子就像一只乌龟,也带着乌龟那种不放弃的精神。 整个朝堂都尴尬的无法再开口,想要降罪樊昊的恼意在膨胀,理智又在无可奈何的劝告自己“他本性如此”,终于是不想再看到他那副样子,皇上长袖一甩,留下一朝大臣转身走了。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渐渐地,朝堂上的大臣三五成群的散了,最后,偌大的金殿空荡荡的,就只留了一个樊昊依旧跪在正中央…… 不知道是何时出现在这里,安公公扫一扫拂尘,弯身搀住了樊昊的臂膀。 “樊大人,起来吧。” 就着安公公的力道起身,樊昊有些意外安公公的出现,心中有一丝的侥幸:或许,是皇上…… “樊大人就是太固执了……”微带无奈的感叹让樊昊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这安公公与他的年纪大约也差不太多,怎么这一句感叹,让他听的就好像是长者对小辈的语重心长呢? “皇上他是君,大人往后…还是不要总因为这些事情跟皇上对着干了,若不然,便是一回两回的皇上能压着怒气饶过您,也终会有一日,还是会无法再忍受下去的……” 自顾自的说着,安公公轻轻的拍了拍樊昊的肩膀,满是劝诫:“樊大人,这俗话说:有再一再二,不可有再三再四,大人还是要,好自为之啊……” 话说完便转身走了,又留下了樊昊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安公公越走越远一直远到看不见,他仿佛若有所思,可又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了什么…… ***** 帝寝殿 在朝堂上揭开了蓝家身份后就没有再出宫门,而是被皇上的人直接带到了这里。 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是当真的面对皇上的时候,莫离的心还是不由的犯怵了。 四目相对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很久,皇上今日已经没有耐心再跟谁耗上一耗,淡淡的出声,他随口一问:“难道,你不需要跟朕解释些什么吗?” 压抑住心底的虚弱,莫离轻轻的咬了咬唇:“皇上想要梨儿解释什么呢?” 略带委屈的嘟了嘟小嘴,小模样看起来可真是可爱极了,忽闪忽闪眼睛,她眸子里全是真诚:“梨儿这可是为了向皇上表明忠心,所以才会这般卖力做事的。” 看着她眯了眯眼睛,皇上的眸光微微发冷,让莫离渐渐收敛了表情,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抱怨一句:“真没意思,连开个玩笑都不可以吗?” 对上皇上依旧深沉的容颜,莫离终于言归正传:“这是凤家交给我的任务。” 淡淡的扫她一眼后,皇上终于放松了姿态,执一盏茶轻品,一举一动广袖轻流,实在是说不出的风流。 浅酌一口后便将茶盏放回了桌上,皇上不轻不重的道一句:“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朕的人,你的母亲,也在朕的手里。” “可是,皇上,梨儿的命还是握在凤家手中的。”同样是风轻云淡的态度,莫离看着皇上的目光就像是遇到了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咬着唇的样子很孩子气。 对莫离这样的态度不怒亦不恼,皇上唇角溢出了淡淡的笑,“一直都忘了告诉你,其实……”话语微顿,皇上转头看向莫离,眼神是那么的温柔,就像是轻柔温暖的水,可出口的话,却让莫离脸色一白:“你的命,同样,也掌握在朕的手中!” ……!! 皇上……皇上他、他究竟对她对了什么?! 一直看着他的瞳孔不由的放大,莫离心中无限的迷茫: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以如此的口吻,就像是倾泻而下的月光,又像是情人甜蜜的耳语,可是,他说出口的话,却又是那么冷,让她通身一寒,一下子就凉到指尖。 八年,喜欢他一直有八年之久,虽然在他的面前早已经丢失了自己的心,但她却并没有冲昏了头脑而忘了防备,甚至说,她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在防备着,只是,到底是什么时候,皇上在她的身上做了手脚呢? “怎么?” 微讽的反问唤回了莫离的思绪,抬头看向皇上,他意味不明的勾唇,看着她的目光已经隐约不清,她听到他的话,“呀嘞呀嘞,这一副震惊的表情,你是在告诉朕,你在害怕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能感受到的唯有内心的恐惧,但最终,莫离还是凭着她仅有的理智稳住了自己的脚步。 的确,皇上确实说中了她的内心,她怕死!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是,这绝不可以让皇上知晓,否则,将会成为她一直的弱点,握在他的手里,永远无法脱离。 看穿了她却并不点破,皇上浅笑着收回了试探的眼神,给了她隐藏自己的空间。 一早就知道她是怕死的,所以他才会选择了她,才会用了这样的手段,只是,这个女人,她……她偶尔总是会发疯,一冲动之下就会做一些既无法理解又毫无益处的事情,而有些东西,耳闻总及不得亲身的体会来得深刻,尤其是对这个女人来说! “呜呜~~呜~~”似咽似泣的乐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种从身体深处的蠕动似乎在和乐而舞,莫离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有些奇怪,有一些感官,似乎在脱离她的控制…… 疼痛是一瞬间涌至,仿佛骨头被打断了一般,呼吸一下子停滞,转瞬之后又是疯狂的喘息,几乎只一瞬间,汗水就已经如雨落下,湿了她的长发和衣裳。 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抬起头,她看着皇上,目光的最深处,情绪破碎后糅合,看不出其中的滋味,却又是那么的揪着心在痛…… 她知道这是什么,虽然在凤家没有得到过应有的教导,但蛊术她还是懂得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她用这样的手段…… 绝望与心痛都那么的深刻,可她更明白,纵使她的心千疮百孔,也博不来他一丝丝的怜悯。 固执的眼神触目惊心,莫离用力过度的手指指节有些泛白,紧紧的叩着地面稳住身子不至于摔倒在地。 仰头看着皇上,她唇瓣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尽管疼痛让她气息不顺,但她还是一字一句出了声。 “皇……皇上……梨儿……梨儿知道……谍影……谍影……” 终于在听到“谍影”二字时微微动了动眼睛,皇上沉默了片刻后,对身后做了个手势。 呜咽的乐声刹那停止,疼痛就像是做过的一场噩梦,抽离的太快让她有些脱力,寻不到一丝痕迹的感觉让她精神一阵恍惚。 强打着精神让自己站起来,莫离将自己拿来保命的情报一一报告。 1676.第1676章 京城巨变之夜曲 (二合一) 下弦月沉在西方,流动的云层变幻莫测,隐约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昏黄的烛火摇曳在风里,约是受不住夜风摧残,终还是灭了…… 黑暗一瞬间袭来,夜曲,终于上演了。 刀光剑影! 寒光以不可见的速度划过,枕上熟睡的人面色安详,原以为会是一片血色溅染,却听到—— “铮~~!” 一阵嗡鸣刺的耳膜微痛,睁开的眼睛迸射着寒光,冰冷的声音似是一把铁血的刀刺入心扉:“什么人?!” 同样冰冷无情的声音,对方答:“杀你的人!” 废话不再多说,究竟谁生谁死要打过了才知道,两方人杀成一片,不同与战场上的冲锋陷阵,这是寂静的厮杀,除了兵刃相接的碰撞,所有人都好似鬼魅幽灵,无声无息。 他们都是活在黑夜里的人,都清楚彼此的伎俩,杀意在膨胀,血迹早已凌乱,温热的液体四处飞溅,暖不热应着寒光的剑…… 小酒馆还没有歇业,破旧的灯笼挂在杆子的最上头摇摇欲坠,夜已经深了,这几位大哥倒是好兴致,酱色的瓷碗碰的叮咚作响,筛子“哐啷哐啷”的摇着。 “来来来,这一回三点,张三喝!” “喝喝喝!” “喝就喝,就这点酒,还想把爷灌醉不成?!” “哈哈,三爷一向好酒量,好酒量!” “你小子也跑不了,等着,等三爷来摇一个,非让你小子喝趴了不行!” “来来来!” “……” “……”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荒凉的小酒馆里当真是好不热闹,将夜的寂寥都驱散了些。 忽然,仅一刹那就一片寂静,正在倒酒的手顿在半空,正在喝酒的碗停在嘴边,口中含着的酒还没有下咽,落在桌子上的筛子还在孤独的旋转…… 彼此对视,眼眸中的玩乐一瞬间散去,警惕的四下扫视,微拱起的腿仿佛猎豹蓄势待发,他们都是穿梭在黑暗中的人,已经嗅到了将要到来的血腥味! 并没有让他们等的太久,猎人们也在躁动不安着,唇角卷起的笑容,带着嗜血的杀意。 利剑出鞘,又是一片刀光剑影! 红灯笼挂了九大串寓意着生意长久,红烛笙歌在寂寂夜色里昭示着歌舞升平,酒乐佳人,觥筹交错,酒色财气,即如是。 “哐——!” 破门声暂停了一切的声音,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门口,目光隐有些诧异。 像这样的烟花之地,鱼龙混杂并不少见有官兵上门,只是,这般破门而入,又如此阵仗浩大,比起来抓哪个了不得的大罪犯,他们此刻的感觉更像是要来查封青馆…… 果然—— 踏着整齐的步子如行军般闯进来,金戈相向,锋利的枪刃,寒光映着铁衣,所有人都在最短的速度被控制…… 刹那前还是腰若拂柳的缠藤,妩媚的声音软语娇笑,惹得恩客心意涟涟;而下一瞬,她们已化身罗刹,卸去了眉眼中的笑意只留下一片冰寒,利落的动作破窗而出,翻身落下几层高的阁楼。 只是,笼罩的阴影并没有就此消失,一身箩裙还没有整理一下,四周忽现的黑衣人便已经挥剑出手。 豪气万千,一把撕掉了裙摆翻手接招,女子的招式丝毫不处弱势,如游蛇般的身形缠来缠去,总是能恰到好处的躲过致命的杀招…… …… …… 整整一夜的骚动,杀意的碰撞,日出洒下清晖之际—— 院子里只留下暗红的血迹斑驳,尸体不知道被清去了哪里,只留下剑痕满布的残局…… 小酒寮已没了最初的样子,残碎的木块隐约还能辨认得出是破旧的桌椅,地上蔓延的酒香里血腥隐隐,要是遇上了哪个惜酒的人,怕是要可惜这些好酒到心肝疼…… 青馆的灯笼还摇曳在晨风里,没了红烛失了热闹到处都透着深深的寂寥,书写着大红“封”字的封条无情的封住了大门,只是这屋里人的去处,怕是除了这沉沉夜色,再无人得以见证…… …… …… ***** 皇宫*御书房 下了朝都没能出了宫门就被皇上的人请到了这里,在御书房的门外已经徘徊了三回都没有等到皇上的宣召,安杝的心里在打鼓,他不知道朝堂上墨宸说的话皇上究竟听了几成,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戏皇上又信了几成,只是,箭已在弦上,他没有回头路。 帘子终于被挑了起来,安公公手持拂尘行个虚礼,称一声:“国公大人。” 知道该是进去的时候了,安杝又一次将内心的焦躁压住,抬头看了看匾额上书着的三个镏金大字,为自己鼓了鼓劲。 迈步进去,他下跪叩拜,一言一行都拿着劲儿,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的身价性命都搭进去了。 一直忙着写些什么都没有抬头看安杝一眼,皇上随口道:“国公大人身体不错啊。” 被皇上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愣怔,安杝低伏在地不知道该说句什么,着急的沁了一额头细密的汗水。 皇上似乎根本就没想要他的回答,沉默片刻后,他依旧口气淡淡,道一句:“看国公大人这动作麻利,声音洪亮,该是长寿之命啊。” 身子在一瞬间就绷紧了,安杝不会傻到以为皇上是在跟他闲聊身体或者中气足不足的问题,这寿命的长短除了天能定,还有一个人,也同样能定。 出声带着颤颤巍巍,安杝忙开口道:“臣定然规规矩矩,以保长寿之道,为国尽忠。” 声音一下子明朗起来,皇上像是刚刚才发现一般,“国公大人怎么还跪着?快,快起来。” “谢、谢皇上,谢皇上。”抹一抹头上的虚汗麻利的起身,安杝点头哈腰的姿态带着战战兢兢。 手下不停的批注着什么,皇上终于将一叠奏章都忙完,好似这才恍然的想起了还候在屋子里的安杝。 吩咐安公公奉了茶水来,皇上悠闲品茶的样子惬意十足,闲闲的问一句:“安大人对蓝家之事,似乎了解颇多啊。” 恭谨的拱手行礼,安杝道:“回皇上,臣确实对蓝家事所知颇多。” 随手甩动着手中一直拿着的那串珠子,皇上隐有所忧,口中念叨着三个字:“药王谷……” 立即就心领神会,安杝忙拱个手自告奋勇,“禀皇上,药王谷一向神秘,世人皆不知其所踪,故当年百姓又称其为蓬莱药岛。 但是,有人一直想要找到它的所在,故多方查索,终于有了发现: 每一位师出药王谷的医科圣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惯——夜,向南而拜。 据古卷载:落叶归根,所以臣斗胆猜测:药王谷就在江南!” 微微一顿,安杝又自信满满的补充了一个论据:“贤王……罪人蓝展炎江南赴任时结识夫人齐家长女齐芷柔,二人喜结连理,可以说是缘分所致,但是否这缘分太巧了些,怎么刚刚好齐芷柔就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呢? 虽然她曾经解释说那只是女儿家的手艺而已,但学医道精通甚至越过了太医院,这是否有些……” 话没有说完就停下来了,安杝知道他已经不必说下去了,因为效果已经达到了。 淡然的点头,皇上一盏茶水已经下肚,将茶碗放回桌上,他道:“既如此,这药王谷,朕就交给你来负责了,一个三十年前就该没了的地方,它实在太碍眼了!” 最后一句话杀意凛然的让安杝的心都跟着震了震,他忙拱手领命,“臣遵旨。” 1677.第1677章 绝地追杀之药王谷之行 (二合一) 时间稍稍向前追溯,六月的月圆之夜,久违的兄妹之谈在屋顶的圆月之下很温馨,在经过了再三的思考之后,毓筱终于还是将华枫与蝶依的事情告诉了哥哥。 当年是哥哥将蝶依救回来的,也许……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之亲吧,即便是对面不相识,但也还是能感受到那种从骨血中透出的亲切。 与她是一般无二的心情,作为这世上唯一留下来的蓝家子嗣,他们都是那么的希望可以在茫茫人海中觅得与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同时,蝶依的身体始终都是她心中的一块心病,究竟她还有多少时间留下来看一看这个世界,他们都说不准,若不能趁着还有机会去看一看她,只怕是以后再没有机会…… 了解了真相的钰麒自然是迫不及待,着急的样子仿佛是恨不能当下就插上翅膀飞到药王谷去,抱着蝶依亲切的唤一声“姐姐”,只是,要离开寒水宫怎么着也是要与宫主打声招呼的,更何况,毓筱从来到此处至今都没有见到过着传说中的姨母。 已经做好了见不到人的打算,毓筱都已经在考虑着究竟要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的脱身,但是,事情的发展却意外的很顺利,两人被告知三日后的巳时在演武殿内相见。 终于见到了庐山真面目,毓筱发现这位姨母与母亲长得倒是并不太像,大约是因为乃是江湖三宫之一的宫主夫人,齐芷盈身上并没有那种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的味道,剑眉星目,利落的劲装,真真是一带侠女模样。 并没有什么亲人相见的热泪盈眶,甚至于连一个热情的问候都没有,钰麒沉着礼貌的告辞,韩旸淡然的点头不曾客气的挽留,也就仅仅打个盹儿的功夫就已经从演武场中出来,从头至尾毓筱都没能有机会与这两位亲人说上一句话。 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哥哥,她……姨母她,一直都这样吗?” 无所谓的点头,钰麒随口回答:“嗯,一直都是这样的。” 拧着头看着钰麒悠然迈步的样子,毓筱的脚步渐渐变慢最后停了下来,对钰麒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觉得有些奇怪。 “哥,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她这位哥哥什么时候这么淡定了?这根本不就该是他的正常反应啊! 果然,兄妹就是兄妹,还是毓筱最了解钰麒了。 “怎么会?!”钰麒四下里瞅一瞅无人,忽然凑近了毓筱的耳朵道:“筱筱就没有觉得整个寒水宫都很奇怪吗?” 不明白哥哥为什么弄得神神秘秘又鬼鬼祟祟,但还是很配合的压低了声音:“当然觉得了。”忽然想起了来到这里所见到的一切,毓筱满是感叹的中肯道一句:“这地方,太奇怪了。” 点点头肯定了毓筱的感叹,但是钰麒却忽然话锋一转,向毓筱解释道:“如果筱筱将外面的社会舍弃掉呢?” 将外面的社会舍弃掉? 哥哥是说,将这个寒水宫当成一个世界吗? 为什么? 捕捉到了毓筱眼眸中一瞬间的疑惑,钰麒有些小得意的解释着:“若是寒水宫就是一个小世界,那么,筱筱觉得,奇怪的人,会是谁呢?” 虽然并不知道哥哥这么说是想要表达什么,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她已经明白:“我们。” “对。”打一个响指像是在赞叹毓筱的聪明,钰麒侃侃而谈的样子实在有些像抖着尾巴的傲娇小孔雀,“所以,奇不奇怪其实是相对而言的,而寒水宫,它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感觉哥哥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毓筱就是觉得它作为说服她的理由好勉强。 其实她要问的并不是这样的哲学问题,而是要说:寒水宫里的人,为何会与这个世界对人的认知,相差这么多呢? 不过,这样的问题知或是不知,又有什么要紧呢? 两人随意的闲话几句后就将它丢在了脑后,开始兴致勃勃的准备着往药王谷的事情。 ***** 六月廿五 已经到了药王谷外的兄妹二人一脸的喜色,想着接下来就要回到那个安稳宁静,恍如世外桃源一般的药王谷里,他们的心就好像是经过了洗涤一般,那么的清透平和。 在可站外勒住了马,毓筱忍不住在嘱咐钰麒一回:“哥哥,你可一定要记得,见到蝶依绝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姑姑不想要她知道。” 对妹妹如此不放心自己的真相是那样的无奈,钰麒摆一副“受不了你”的样子懒懒的道:“放心吧,放心吧,你这一路上都唠唠叨叨多少回了,我这耳朵都生茧子了,哪会记不住?” 面对钰麒如此的态度,毓筱也是无奈的耸肩:没办法,她也不想唠唠叨叨的讨人嫌,可谁让哥哥在最初听到消息时竟然是那样的反应呢? 犹记得,寒水宫里,她将华枫与蝶依的身份讲于哥哥听时,他竟猛然一下子站起身来,差一点从屋顶上掉下去不说,他还激动的直说:“我就说她像是姐姐嘛,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动静大的几乎招来了大半个寒水宫的人儿,都在骂他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神经! 更何况,某些人那前科惊人,她可不想到时候闹出什么糟心的事情来,毁了他们回来的初衷…… ***** 是夜,留宿客栈。 这是入药王谷的最后一站了,再往下走他们就该进入阵法从而进入药王谷内了,只是,这阵法,只有辰时整的日光落下的位置方才是入口,所以他们不得不在谷外休息一夜,等待着明日一早的辰时。 时辰还有些早,华灯初上,二人临桌对弈,钰麒落子极为欢快,看得出:他对明日入谷的事情是极其期待的。 也是,一直在他的身边照顾他许多年,可是他却没能保护得了她的安全,有朝一日,却又忽然发现这个人竟是他的血亲,这种感觉,那种复杂,真的不是言语能够表达。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他所想的,就只有:去看看她吧…… 1678.第1678章 绝地追杀之噩梦般的消息 (二合一) 棋盘渐渐落满,钰麒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末路,手中的棋子在指尖打了个转后又被他扔回了棋盅里。 “筱筱这棋艺可是愈发精进了,这还发觉就又被你悄无声息设下的局给困死了。” 看着钰麒啧啧感叹的样子,毓筱淡笑不语,只是心中默念了一句:整日里拿着棋艺冠绝天下的宸世子来练手了,这棋艺若是没点长进,那她岂不是白输了那么多回? 白玉的手指捡起棋盘上的棋子,毓筱开始收拾,“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赶紧的收拾了睡吧。” 与毓筱一同将棋子捡回棋盅里,钰麒闲聊两句:“筱筱回了药王谷可还要走吗?” 问这样的问题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从在寒水宫的时候他就觉得了,妹妹的样子根本就不是要在一个安定下来的样子,而是匆匆过客,不管走多少地方,她都还有一个要回的地方…… 隐约猜得到她要回去的地方在哪里,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呢? 只是,他不知道:回去的话,他究竟是在帮衬,还是在添乱呢? 去捡棋子的手指不自觉的蜷了蜷,毓筱笑意浅浅,并没有对哥哥说实话,“这个事情还没有考虑过,不过,应该是不会一直留在药王谷里的。” 总应该做些什么才好,留在药王谷里,除了侍弄药草,她不知道又还能做些什么? 在这里的每一个大夫,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缺憾——因为药王谷的见不得光,所以,即便是他们医术大成,足以妙手回春,甩下那些郎中十万八千里,也还是不能轻易给人医病的。 一个没有患者的名医,这还是怎样的寂寞呢? 在这里就连弄药的侍童怕是都要比太医院的太医们识得的药草更多,可又如何呢?哪怕是药老最得意的弟子,也及不上一个普通郎中医过的病多…… 偶尔就会想,若是再这么下去,或许,不会太远的将来,药王谷就会迎来灭亡…… 不是形式上的灭亡,而是从内在开始枯萎,就像是一株大树的根在腐烂…… 没有再追问,钰麒起身,打算将棋盘和棋盅放回到原处。 一阵清风来的有些突兀,钰麒不由的停下来动作转头看向了风来的方向。 是屋子的窗户打开过,此刻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让钰麒不禁有些感叹:怎么说他也都是当哥哥的,怎么就总是比不上筱筱呢?小时候立下誓言还说要护妹妹一世平安,可这……怎么看,都好像是筱筱在保护他啊…… 哎~,他这哥哥当的,是不是有点忒……忒失败了? 他内心一顿胡思乱想,可是却忘了:隐卫就是再怎么来去无踪,若非必要,也是断没有夜入闺房的道理! 不同于钰麒,毓筱在看到隐卫的那一刹那,心就已经提起来了。 此事反常有二,除了他夜入闺房外,没有通过觳觫直接进来也是反常之一。 “主子,京城出事了!” 到来的人急急匆匆,出口的话慌慌张张,他的唇开开阖阖,紧接着——“哐——!”,是棋盘落地的声音,而后棋子“叮叮咚咚”的散落,毓筱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就再也听不到他说什么了,整个人都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呆怔在原地。 不同与毓筱的石化,钰麒有如一阵风一般刮过,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怒目瞪视的样子那么凶狠,出口的话却带着颤抖:“你、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歇斯底里的嘶吼,钰麒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在传信人这里得到安慰,还是想要用如此大声的嘶吼来安慰自己,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一个念头——真是可笑!贤王府抄家?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可,若是他真的没有相信,这样子的歇斯底里又是为了什么呢?这样子的胆战心惊又是怎么回事呢? 很多时候,人的思想与心灵并不是同步的,一个人,他以为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如他所以为的样子,即便是对于他自己,也同样! 传信人面对钰麒如此的举动只是无奈,他只是一个隐卫,为主子卖命尽忠,做自己分内之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知晓了主子原来就是贤王之女的时候,他们为主子难过,但是,这种难过只是一种形式上的礼节,而并非内心深处的那种哀伤,所以…… 面对钰麒歇斯底里的质问,传信人将方才所说的话,又重述了一遍:“六月十七,早朝,贤王府因被证实蓝家余孽身份,抄家灭门!” “是谁?!”带着磅礴杀气的一问,这一回说话的人并不是钰麒,而是毓筱。 双目隐隐泛着红,因躁动的情绪而自动流转的内力将她如瀑的长发扬起,冰冷如雕的面容……这样的毓筱,真的是像极了地狱里来的玉面罗刹,仿佛每一个眼神都能杀出一片血光。 才只一眼便再不敢直视主子,传信人忙恭声答道:“是主子原本的丫鬟莫离,经查实,她乃是凤家的私生女,名为凤梨。” “凤梨?”隐隐听到过的名字,毓筱若有所思,似乎并不难想,才仅仅刹那她便已经勾了唇角,危险又冰冷的弧度,露出的事邪魅与妖性。 “原来,竟是她啊……” 唇角弯着的笑意一点点变大,毓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样可怕的事情,笑意让人莫名的后背一阵冰凉,阴风阵阵…… ***** 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夜色深深中马儿的嘶鸣惊扰了不少林中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高飞天际叫的一片混乱,钰麒和毓筱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扬鞭远去…… 京城…… 京城! 马儿疾驰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可是他们却还是嫌它不够快,疯了的理智让他们忘记了马儿也会疼,挥舞的鞭子一次又一次的落在马身上。 只是,还不够快!还不够…… 急切的心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炙热又猛烈,心中所祈祷的是他们的平安,尽管知晓这是多么不切现实的奢望,可是,这就是他(她)的心之所向,那里的,是他们的父母啊! 心似乎在流泪,也在呐喊,向着上苍! 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拜托了,请不要伤害善良的人儿,便是人世间有任何的罪,都请由她来背…… 有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恶劣的噩梦,等清晨的到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又是一个平静又祥和的夏日之光…… 1679.第1679章 绝地追杀之谍影终结(二合一) 皇宫*御书房 距离贤王府灭门惨案至今已经十天,皇上手中关于贤王府……或者,说蓝家更为合适。 皇上手中关于蓝家的案宗还没有处理完,看一看书桌左角摞起的那约有半人高的奏章,安公公暗暗的摇摇头,心中只是叹息:这忽然一下子扯出了蓝家的案子,打乱了皇上原本的部署不说,连要做的事情也变得更多了,皇上这又不知道要到了几时才能休息了…… 哎~,照这样下去,皇上的身子骨是定然熬不住的…… 不过,算一算皇上也是弱冠之年了,本是早就该纳妃的,但早以前太后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朝臣们也就不太好说些什么,后来……后来太后出了那样的事情连累了冷家满门抄斩,朝政上便一直忙着,诸位大臣们虽然忧心不已,但总是没好意思提及。 只不过,现下不同了,皇上弱冠之年理当立后,这是祖宗法制,也是行孝义之道,便是在如此多事之秋真的与皇上提及了此事,也不怕皇上会突然一下子雷霆大怒,降罪于他。 等到皇上立后纳妃,等有了新一代的帝君,也就不怕皇上的身子骨经不住熬了…… 就在安公公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门外忽然落下了一道身影,一直都走到了安公公的身后,可安公公依然没有发现有人来到。 真是恨不得将安公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萧尘一肚子的无名火只想要将安公公烧得灰都不剩! 不得不说,就这样的警惕性,还真是让人忧心不已啊!看起来,往后他再外出任务的时候,还是要多安排些人来守着比较好。 “安公公。” 一声轻唤将安公公吓得差一点扔了手中的拂尘,萧尘满眼无奈的伸手帮衬他一把,以免他摔倒在地上,丢了太监总管的面子。 “安公公这是在想什么?竟没有注意到我已经站在了你的身后!” 尴尬的笑了,安公公应他一句:“瞧萧大人这话说得,那是您这武功实在太高,来去无声!” “安公公谬赞了。”笑盈盈的接下一句后萧尘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安公公既然守着皇上的门,日后还是多留意点才好,别让人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溜进了御书房给皇上添堵。” “这个是自然,萧大人有心了。” 一顿寒暄已经将路走得差不多了,御书房的内门就在眼前,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收了心思,目光看向了那栋小门。 由安公公先进去呈报后,萧尘这才被请进了御书房内。 躬身行礼,萧尘将任务完成的情况亲自来向皇上做一个汇报。 首先,依照凤梨姑娘提供的情报,蓝家残余势力谍影在京城共有六大据点,在龙隐卫的全力追杀之下,几乎已经全灭; 第二件事,被派去辅佐安杝大人的情报已经传回,他们已经到达江南,只待寻到了药王谷,便可将它化作一片废墟,从此后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最后,追击蓝家在逃之人蓝钰麒、蓝毓筱的所有势力都已经出动! 听过了萧尘的报告并没有说些什么,皇上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了他一人,皇上终于将手中握了已经不知道多久的笔放了下来。 从事情发生一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去梳理过自己的思绪,又或者说,他都不敢去梳理!因为,这件事情里,有一个他一直放在心中却又始终都避开不去想的人,一个姑娘…… 虽然莫离的突然出手打乱了他原本的部署,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他便不会将主要的精力集中在追究责任和惩罚之上,而是想着:该要如何才能做最大的补救。 一直都不敢想事情的枝枝节节,是生怕内心的动摇让他失去了原本的睿智,在所能做的补救中因为一些愚蠢的感情做出愚蠢的事! 现在,谍影已经尽数消灭了,药王谷也已经在灭亡的路上,而她……她和她的哥哥,有他安排的最大规模的暗杀之刃,在等待着…… 放松了身子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房梁,皇上的心寂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太冷所以忘记了悲伤的声音,他又一次要杀了她,可是他却没有一丝丝的难过,平静就像是无风的湖水,静的水面找不到一丝涟漪…… 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坐正,皇上随手将桌子左上角的那一份单独放置的奏章拿了过来。 苍劲有力的落笔书写的大气,写给君上的东西自然都是以最好的态度,只是,这奏章是怎么回事?为何纸业上会有一点落红,像是胭脂,又像是血…… 细细端详才发现,不是! 原来,这一份奏章皇上已经打开过,只是,他是为何没有批注又将它放回到了左桌角?还有那一点红墨,究竟是什么样让人为难的内容,竟让皇上顿住笔久久不落,才至于将墨点留在了纸上…… 字迹写的极清楚,在奏章的最上头,清清楚楚可以看到金黄色的“蒙骑”二字。 哦,原来,这是从蒙骑送来的奏章啊,只是不知道,这一回送来的消息,又会是什么呢? ——历时月久的战争终于落下帷幕,战果与所料相差不远,以雷特王子为首的十二部落惨败后失去踪迹,部落大首领虽然赢得了胜利但身体忽然抱恙,仅仅几日便病若枯骨,形容消瘦…… 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结果,只是,为何一直有种似乎有什么失去了控制的感觉? 雷特的下落不明,大首领的莫名抱恙……他们都不是单纯的市井百姓,并不是不了解富贵下的黑暗,腐烂的人性…… 从来都是要有备无患的人,皇上再三的不放心时,当即挥手又招来了萧尘。 “龙隐卫目前还有多少势力可以调度?” 被皇上的问题怔了一怔,萧尘不明白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他(皇上)不是才吩咐了他要调度护龙卫所有势力去抹杀谍影吗? 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关于蓝毓筱和蓝钰麒的暗杀手段,都是由另外的组织全权负责,以至于他们的眼睛都长到了头顶上,张口闭口都在说正是因为他龙隐卫不够格,所以才需要他们这些兄弟们的出手,打扰了他们难得的休闲时光…… 1680.第1680章 绝地追杀之混乱一片(四合一) 江南 此事由他亲自处理,远赴千里来到了这个又湿又热的地方,安杝的心情就像是这热糟糟的天气一般,毛的像一团羽毛。 是正大光明从皇上那里领了密旨来办事的,又带着数量不小的军队,他不可能一直将军队驻扎在这样的不毛之地,可是,已经在这里打转了好几天,这传说中的药王谷就是哪里都找不到,这让他不止一次的怀疑:是不是,他的推测错了。 可仔细的想一想过去三十年所收集的所有情报,他又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就在这时,他忽然一下子,茅塞顿开了。 或许,出错的并不是推测,而是——寻找! 他们确实将这地方一寸一寸的翻了个遍,但若是……若是药王谷它所处的空间,与他们做寻找的,并非是同一个呢? 换句话说,也就是,万一,这里设下了阵法呢? 虽然蓝家并不牵扯幽山,也没有秘术传承,但是作为在这片土地上延绵了数千年都久久不息的大家族,它的势力着实不能小视,像阵法这样的东西,必定也是精通其最精髓所在的。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自己这一次想的一定是对的,安杝没有片刻耽误,当即下了命令,将军队里擅长破阵的人都挑选了出来,另外,他还从自己的亲信中选出了两名擅长破阵的人混在里面,组成了一个特别侦查小队,前去寻找阵法,并要求将其破除。 姑且也算是行军,粮草的准备也还算得上充足,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士兵们都在吃饭,安杝躲过了众人的耳目,一个人从军帐丛中穿过,沿着树林往林子的深处走去…… 该怎么说才好呢? 他们是幽山的夷族嫡系,即便是离开幽山生活在京城那种干燥又喧闹的大都市中,可有些东西是长在骨子里的,并不会因为外界环境或是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就像是:内心深处对这种又潮又湿又燥热的环境的喜欢与向往…… 置身于这样的丛林中,那种舒适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做过全身按摩一般,身体的每一处都惬意的舒展着,一种享受自然的感觉将他完整的包围。 与以往的他完全不同,置身于丛林之中的他像是找到了归属的动物,卸去了常年伪装的面具,他第一次露出了那样的笑容,浅浅的、淡淡的、暖暖的…… 伸展了双臂闭上了眼睛,安杝感受着丛林的生机与欣欣向荣,将脑海中那些俗世中的喧嚣一点点驱逐。 心渐渐变得平静,耳边能听到的声音变得丰富,蝉鸣声、不同的鸟叫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阳光落下的声音、小草舒展的声音、野兽奔跑的声音…… 是第一次尝试如此大规模的蛊术,他将精神力集中后将念力传达,开始指挥林中的虫子去寻找阵法的结界。 就像是忽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异象一样,原本悠闲自在又杂乱无章的虫儿们,忽然之间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成千上万只不同种类的虫子排着一排排整齐的队伍延伸向了无数个方向,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并不太多时候,安杝从虫子那里果然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既然都已经发现了结界的位置,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收回了念力,安杝放开了对虫子的控制,原本整齐的就像是行军一样的虫儿们一哄而散,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杝轻轻的拍一拍手,淡然的转身,往林子外走去…… 悄无声息的又回了军帐内,送膳的士兵正在寻找他,看到他出现在帐篷里,忙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为安杝布菜。 抬手制止了士兵,安杝笑意温厚:“别忙了,我自己来就行,在这里不必将我当做大人,既是军营,咱们就都是一起拼杀的兄弟,如此而已。” 有些意外朝堂上高高在上的国公大人竟会如此的温厚,士兵有些受宠若惊的手脚慌乱,差一点将手中的筷子掉落地上。 手腕灵巧的一个翻转将落下一半的筷子接住,安杝笑得温和,吩咐一句:“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先去用膳吧。” 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向安杝恭敬的行过礼后退下,士兵此次的态度与以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过去的行礼虽然一样无可挑剔,但明显,那只有形式,缺少了敬意,而现在,这才是一个士兵发自真心的行礼。 随意的拣了几样小菜,安杝看起来并没有多少食欲,也许是今天的饭菜……哦不,或许该说是军营的伙食,不太合他的胃口吧。 将筷子放回到桌上,安杝转身回了内室,提笔不知写了些什么,而后有信鸽飞出,飞向了京城所在的远方…… ***** 京城 距离那件事大约有两个月了吧,昔日的贤王府已经荒废的像是一个百年前的废宅,初秋的风卷起了落叶从门前飞过,封条经过了曝晒已经隐隐泛黄,此处留下的,还真的就只是一片荒凉…… 原来,秋天这样就来了啊? 夏天…… 那么炙热的炎夏…… 就这么就过去了吗? 奇怪了,为何,会觉得那么快呢? 是啊,已经八月快到十五了,马上就是中秋月圆的团圆节了…… 百姓们忙忙碌碌,一直都是以往的样子,而关于贤王府的抄家灭门,最开始明明占尽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空闲时间,可现在,就像是夏风吹过带走春风,也许偶尔会有人叨念一句“还是春风更宜人”,但却并没有人真正记得春风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那个鼎盛一时的贤王府,抄家之后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经过三司会审,可是人们却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生活一如既往的让人有些脊背发凉。 也许……也许这就是京城的百姓吧!他们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忽然之间会有哪一个官邸荣华富贵一朝倾了吧?若不然,这样像是麻木一般的不在意,真的是让人有些心里发麻啊…… 其实,并不是不打算安排三司会审就要这样了解了贤王府的案子,毕竟,百姓们虽说忙忙碌碌的,都不太在意京城里多出的一个荒宅来,可皇上在乎自己的名声,所以行事必定会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所以,三司会审确实是有的,只是…… 只是,眼下有一个问题,一个大问题! —— 抄家之时,本该在贤王府里的王妃齐芷柔并没有找到,或者,这样说更加准确:从抄家那一天起,她就下落不明了。 而另一边,被押入大牢等候审判的贤王也在之后不知何故从牢房里消失,一直寻找多日都没有得到消息…… 至于贤王府的一双儿女,很遗憾,目前为止,他们都还只是悬赏令上的画像而已! 面对这样的状况,即便是想要三司会审给一个公平公正,没有犯人,这也实在太不像话了吧? 更何况,不管是抄家拿人失败,还是牢中犯人走脱,这对于皇家来说,都是最大的失态,是绝不可能公之于众的真相。 所以,三司会审还是要再拖上了一拖了,不过,令皇上比较安心的是,在发布通缉令的时候有好好的解释过关于两人的身份,还有他们那个犹如禁忌一般的姓氏,万幸,京城的百姓们这一下都无法去肆意的揣测贤王府灭门的理由了,也不会传出一些他容不下自己的亲叔叔,欲除之而后快的谣言了…… 只是,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下此刻皇宫中正在发生的事情。 ***** 皇宫 一直都不是那么放心蒙骑的事情,在经过了一番查证后还真是收获了不得了的东西,翻看着书案上不久前才呈送上来的密件,皇上唇角的笑意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早就知道他的那些哥哥弟弟们都不会太安分,却没想到他们竟还有这样的本事,看来,一直以来,他还真是小看了他们啊。 或许,他还是太仁慈了吧?要是一开始就随便找些什么理由或者手段杀了他们的话,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吧? 不过,蒙骑的大首领,是不是也太无能了些?还是说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一个没有实权的封地王爷,不过就是娶了一个蒙骑的王女而已,为何,最终竟会演变成现在这副局面? ——大首领的唯一继承人变成了叛乱者下落不明,大首领的权力被完全架空变成了傀儡…… 呀嘞呀嘞~,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啊…… 不过,既然事实已成,多说无用,还是多想一想该怎么应对才好……只是,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呢?贤王府的事情明明就已经乱成了一团让他头疼不已,而蒙骑政变的真相,竟又是这样不像话的事实…… 龙隐卫、冥楼……能用的势力都已经用上了,剩下的也就只有军队了,可是蒙骑的事故还没有放在明面上去谈,所以,直接派军队前往根本就是不可行,完全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反倒像是要挑起战争。 可就这样放任不管也绝对不行!在北方的并不是只有景祁一个人,作为亲兄弟的景黎对景祁这个哥哥可是相当忠心的,除此外,还有一个不安定的因素——景月! 这个女人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就凭她嫁到蒙骑这么多年还依旧是蒙骑的王妃,就足以证明她的不平凡!更何况,一个敢跟他挺起胸膛讲条件的女人,他绝不会小视,只是…… 手下人的办事不力让他失去了对景宁的控制,同时也没能守护他与景月的约定,所以……所以,这个女人……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皇上猛然一惊的样子—— 或许,景祁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夺下蒙骑的政权,她,本就参与其中,并为此奉献了不少的力量吧? 更或许,那些人的办事不力,也许并不是因为凤家,而是…… 心惊一阵强过一阵,皇上忽然有一种透心凉的恐惧感,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瞳孔也因为内心所想到的事情太过惊人而渐渐放大。 也、也许……也许,这一切根本就是设计好的,从宁儿失踪,到蒙骑政变,再到大权旁落…… 那么,莫离呢?她又究竟是谁的人? 凤家的人? 不是,她连凤梨这个名字都是那么的厌恶,每一次称呼自己“梨儿”,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深刻的记住过去的一切,记住那份仇恨的心…… 那么,是他的人?还是说…… 宁儿是为了救出莫离的母亲而被凤家囚禁的,按照计划本不应该被发现的,从莫离母亲安全脱出一事上也可以确认计划确实是完全成功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宁儿最终被人发现并囚禁了呢? 知道这个计划的人,除了执行任务的隐卫以外就只有他和莫离,到底……这只是一个巧合?还是说……她与他的合作实际都是伪装,其实在她的背后,还有一双藏得更深的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这双藏于黑暗的手,果然,还是想成他比较合理吗? 可如果是他,那么,莫离就一定不会有嫌疑!因为、因为那个人绝不会放任莫离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就更别说“到议政殿上揭开贤王府的身份”这样的事情了……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皇上觉得自己稍稍有些神经过敏了,想了很可怕的东西,把自己都吓到了。 如果说,一切都只是景祁他们设计夺权的话,他觉得这都是正常的事情,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若是……连他身边一直用着的棋子都是别人手中的利剑,那…… 使劲的摇了摇头强制自己不再想下去,皇上微微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让自己放松一下。 做几个深呼吸后感觉冷静了不少,皇上忽然勾着嘴角一个人笑了。 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呢?竟学会草木皆兵了!像莫离那样的女人,冲动、瞻前不顾后却又偏偏以为自己能很好的瞒过一切……这样的棋子,没有办法深深埋入,也不适合做“将军”的王牌。 她不是的,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虽然做事情任性了些,隐瞒了不少东西,但真正背叛他的心,却还没有…… 1681.第1681章 绝地追杀之不安的心(四合一) 墨王府 府里现在根本就是一团乱,可以说是赤风到这里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的混乱。 从贤王府出事以后主子就安排了人前往寒水宫接应毓筱小姐和麒世子,可是,两个月都已经过去了,别说毓筱小姐。和麒世子接回来了没有,就只说那些人,出去这么久了,竟连一点点音讯都没有传来,这实在太反常了! 也难怪主子要坐不住了,他早以前就已经坐不住了! 不行!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行!不管是毓筱小姐和麒世子的安危,还是那些人的性命,对他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好好的承担起来。 没有跟墨宸通报就一个人出了京城,他实在无法想象清命堂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存在,所以,他们一定都还活着,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恐怕,最可能的原因,应该是有谁在入京的官道上,拦截了所有传往京城的消息! 主子也一定担心毓筱小姐担心到不行了吧? 若是再不能将消息带回去的话,主子……主子怕是无论如何都要离京一趟了吧…… 贤王和王妃都还不知道毓筱小姐和麒世子这边的情况,若是知道了,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 ……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各种事情,赤风一路上起起落落的往前,不知走了多久,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走到了哪里,等回过神来就发现,他竟已经离开京城好一段路程。 懊恼的拍一拍额头,他打算往回走一段。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走神走的太厉害,根本就没能注意到路上的情况,在距离京城最近的地方,若是因为他的疏忽而造成了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情,他……他还是麻烦一点,走个回头路的好。 只是,还没有动身,隐约的……他从什么地方捕捉到了声音,细微的、分辨不出的…声音…… 是人? 还是动物? 有些好奇,赤风决定:要去看个究竟。 该怎么说呢?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好奇心就是最难以克服的东西,而且,就是去看看而已,耽误不了太多的时间。 决定了就付诸行动,赤风身形一动已经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小树林,地形有些奇怪,像一口大锅的样子……对了,似乎,这样的地形,是伏击敌人的绝好地点…… 而且,这里……虽然味道已经很淡了,但是,这个一定是血腥味,绝对错不了! 猛然一下子警惕起来,赤风心中有着奇怪的直觉:其实,如果是从江南进京,那么,最短的路径,必定是横穿这个小树林,而依着隐卫的做事风格,他们横穿树林的可能性,非常高…… 不敢再耽搁片刻,赤风犹如一阵疾风一般卷进了树林中。 ***时间流逝,转瞬已经黄昏*** 黄昏晕染出的颜色很美,从夕阳中走来的身影有些摇摇晃晃,看起来情况似乎不大好,仿佛随时都会摔倒在地的样子。 终究还是没能坚持住,就倒在墨王府的大门外,浓郁的血腥气隔了老远就闻得见。 其实也难怪,血的颜色浓得发黑,摔倒在地上的痕迹红的刺目,滴滴答答的血珠儿还流个不停。 守门的隐卫出来探查情况,上前来这才发现:原来倒在这里的人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浑身是血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妙,大约是刚刚才经历过一场艰苦的战斗吧…… 只是,这个身形,是不是有些熟悉呢? 两个隐卫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后,上前一步蹲下身来将两人的身子翻过来,露出了面容。 有一个瞬间的愣怔,而后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人再一次对视,严肃与冰冷已经充斥了他们的瞳孔。 实在没想到,倒在这里的人竟会是赤风和暗冥,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暗冥是将他们训练成才的师父,而赤风则是他们的统领,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人儿,为何半天不见竟成了这副样子…… 小心翼翼的将人抬进了府里,动静闹得不小墨宸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在看到暗冥如此重伤的时候,他的心就再也安静不下来一分。 是由暗冥带领清命堂的诸位去接应筱筱的,而如今,暗冥全身是伤的回来了…… 他必定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吧?只是,他……他究竟有没有接到筱筱呢? 如果没接到,筱筱她……去了哪里呢? 若是……若是接到了,那筱筱、筱筱她…… 不敢再想下去,墨宸觉得自己真的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因为贤王和王妃都在府上的缘故,皇上那里的老鼠们又总是层出不穷的窥探着,所以,他一直都不能轻易调动府上的隐卫去做什么,同样对自己的行动也一直都注意诸多。 只是……果然,不行了!他真的无法再这样子坐等消息了! 其实,从最开始一直没能得到暗冥的消息时起,他就知道,皇上这一回,是动真格了。 以前,皇上使的那些个小手段,他也并不是没有看穿,筱筱总是能够从中脱困的理由,那是因为皇上他只是在玩一场生存游戏,就像是一个恶作剧的上帝,掌握着别人的生命线却从不当真,将对方的挣扎当成乐趣,每每行至绝地却不下杀手,悄悄的松一松绳子留给她一线生机,可当她过得悠闲的时候,他又会再一次升起恶作剧的心,将她逼入绝境!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不是玩耍,而是认真的。 忍不住又开始去想了: 一下子听到京城出了这样的事情,筱筱是什么样的心情?又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定然是难以相信吧?可是,在意识的最深处,她也一定早已经知晓:这一切,终将会来…… 必定会不计一切的想回冲到京城吧?虽然非常希望筱筱的身边能有人劝一劝她,可是想一想……筱筱的身边就只有麒世子吧……只是,麒世子啊,哎,还是算了吧…… 果然,是真的放心不下! 果然,还是得要去接她才行! 纠结了这么久终于是做下了决定,墨宸觉得内心的摇摆真的是一件非常累人的事情。而且,话说回来,为什么每一次事关筱筱的时候,他就总是犹豫呢? 是因为,太在乎了吗? 也许…… …… …… 压不住内心的烦躁,墨宸对自己眼下的境况十分的不满,还是第一次变得这样静不下来,他眼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些什么才好,或者说,是他不敢去做决定,因为烦躁的情绪加上烦躁的脑袋,他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只是,就是眼下这个乱糟糟的脑袋,他还是决定了,他要去找她!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去看一看赤风和暗冥的情况吧。 有些出乎意料,原以为两人如此重伤必定是昏迷的,却没想到两人竟都醒着,而且好像受重伤的就只有暗冥一个,赤风只是内力的消耗有些过分而已。 不用想就知道他必定是又动用了血族之力,这样的力量,随意的使用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个世界,都不会有好处的,只是,都到了眼下这种情况,说这些已经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人,暗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墨宸一个眼神制止了。 内心稍稍有些受伤,虽然知道主子不让他起身行礼确实有为他着想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在为毓筱小姐的事情着急吧?所以并不想他在请安行礼中消耗太多的时间。 事情确实有些棘手,暗冥没有再逞强,乖乖的躺回到床榻上,将这两个月的事情都告诉了墨宸。 原来,他们去往寒水宫的路上是极为顺利的,那顺利的程度简直有些可疑,暗冥的脑子一向都很好使,面对这样的状况他不可能没有疑问,只是,即便是明知道事有蹊跷,可既然是势在必行之事,想再多他也还是要往寒水宫,不是吗? 然,当到了寒水宫,他们就明白了原因。 为什么明明通缉令都已经贴出来了却没有人在路上拦截他们,原来,他们两人竟刚巧在案件发生后的第二天离开这里去往了药王谷…… 没有时间去懊恼或是反思,暗冥带着人又立即往药王谷的方向去追。 只是,从京城出发的时候,事情刚好发生,即便是他们昼夜不停,但是消息的传播就像是风信子,只需要一阵风就已经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 果然,结果不出所料,终究是迟了! 一路追过来发现了不少的蛛丝马迹,从现场留下的打斗痕迹来看,似乎不光是毓筱小姐知道了京城的事情,就连追杀的人也比他们早了一步,率先与毓筱小姐和麒世子遭遇了。 满心想着的都是毓筱小姐和麒世子的安危,暗冥的急躁与懊恼前所未有,就像是巨大的浪潮翻涌,将他打的头晕脑胀。 一刻都不想耽搁,他立即就派了人去往京城传达消息,同时,在江南的他们也不可避免的与不知名的暗杀者遭遇了,一场漫长又残酷的生死追逐就此拉开了序幕。 时光在厮杀中流逝,分不清昼夜的等待,始终都没有京城的半点消息,暗冥终于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他又派出了第二个、第三个…… 可是,已经过去多久了呢?天上的月亮圆了又缺了,夜不知在何时不再燥热反而有些凉了,他们的人被打七零八落了,可为什么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来呢? 早已经是疲惫不堪了,面对着源源不断的敌人,厮杀就像是没有尽头的地狱,逃亡终成了他们的结局。 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他们暂歇在一处破庙里,暗冥看着自己手中的残兵败将,一时间陷入了两难之地。 在江南,他们还有接应毓筱小姐和麒世子的任务,有不知来历的、大批的、强大的敌人在伺机待发,厮杀不会就此停止,躲在这里也只能是暂时…… 可是,京城那边不通消息也同样太不正常,确实也需要有人去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派出去的几波人,却都失去了音讯…… 终于他还是做了选择,给所有人下达了保存实力的命令后,暗冥带了两个武功精湛的人,一同踏上了回京之路…… 果然是很辛苦,就像是一早就有洞悉了他们的路线一般,一路上尽是伏击,将他们打的灰头土脸,只能四处逃窜。 是拼了性命终于才看到了京城,他自己身受重伤,而带着的两个人都早已在路上死去。看着不远处隐约的京门,暗冥忽然想起了人们常常会说的一句话:行百里者,半九十…… 心中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即便如此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京城是必须要去的地方,身受重伤的事实也无法改善,既如此…… 看一看官道旁的小树林,暗冥决定:赌一把!! 这小树林地形特殊,几乎是所有出入京城的人皆知的,所以没有人会特意的撞上去,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渐渐的开始不对此地设防,若是……假使他能侥幸,也许、也许就可以从这林子里,安全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京! 当然,也不排除这小林子里确实设了防,可即便如此,林子里有诸多遮蔽物,想来,不管是战斗也好,还是脱身也好,总是要比官道上的一览无余,要来的更容易吧? 然而,现实总是及不上想象的万分之一,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侥幸,至少对暗冥来说是这样。 小树林几乎可以说是重点设防过的,就好像对方根本就料定了他一定会进这片林子一样,内心终于是不能再欺骗自己,暗冥一直隐隐萌芽的念头,在这一刻忽然开始疯长。 他的身边,是否,是有暗桩? 又或者,敌人是极了解他的人? 还是说,一直有人在窥探他的行踪? …… 各种危险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就像是扯乱了的线团理不出头绪,额角在隐隐作痛,暗冥最终决定暂且将这些考虑放在了一边,毕竟,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该如何杀出重围! 就像是小羊误入了狼窝,被如此多的人包围,便是他不受伤的时候都不敢托大,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就更不必说眼下他这种走路都要晃上一晃的样子了。 其实,早就做好了随时随地献上生命的准备。做他们这一行的,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在挥刀砍向别人的时候就已然明白,终有一天,也会有一个人,他的利刃会比自己的更强,而后,他也将化作刀下亡魂…… 只是,这一回不行,他还不能死! 江南的兄弟们还在等着他…… 主子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办成…… 毓筱小姐和麒世子还平安吗? …… 应该要怎么办? 不能死!也不想死!真的不想!一点都不想…… 第一次感受着来自内心深处的强烈的渴望,连暗冥自己也吓了一跳:曾以为他并不畏惧着死亡,经历过地狱的他与他们所有人一样,对活着,只当做是一场煎熬,又或者,一份偿还…… 可原来,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对死,竟是这样的畏惧着…… 1682.第1682章 绝地追杀之密林生死 听过了暗冥的报告,原本就已经担心不已的墨宸哪里还坐得住,说什么都决定要亲自去找一找毓筱。 当然,除了墨宸,一直得不到儿女消息的贤王和王妃也是同样坐不住了,只是,他们更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变成麻烦,所以才一直忍耐着绝口不提。 但是,当墨宸通知了他们事情的决定时,虽然都明白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是那种势在必行的决心,却也是同样的坚定。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丧失了理智,只是,心里明白但凡是主子做下的决定,仅凭他们二人之力是绝不可能拦得住的,又或者,这世上能让主子改变主意的人,大约除了毓筱小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吧,所以,他们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废话,只是默默地忙前忙后,准备着各种离京需要的东西。 沉默持续的有些绵长,收拾东西的暗冥和赤风都有些漫不经心,终于是开口了,暗冥郑重其事的嘱托:“赤风,主子的事儿,就托付给你了。” 他受伤不轻,不会不分轻重的添乱,任性的要求跟着去,但是,主子的安危,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忧,提心吊胆的感觉忐忑的让他无法安眠。 是同样的郑重其事,赤风立下承诺:“放心,就是我死了,也必定会护主子周全!” 大约是被赤风郑重的承诺逗笑了吧,也真是难得一见,暗冥那张冰山脸竟然浅浅的笑了,有种冬日看花开的感觉,让人仿佛置身在云雾之中,一时间有些迷惘。忽然抬手一拳顶在了赤风的肩头,他肃了神色,目光认真又专注:“你也不能死……” 话语有些出乎意料,赤风的内心忽然一阵窝心的暖,气氛有些炙热,眼睛在微微的发涩,咧开嘴拉出一个傻傻的笑,他插科打诨的笑闹一句缓和一下自己内心膨胀的情绪:“怎么?你舍不得我死啊?真是没想到,你如此看重我这条烂命啊!” 表情一刹那转为了嫌弃,暗冥淡淡的白他一眼,幽幽的道一句:“你误会了,我是怕你死了,主子心里的包袱又重了。” 顿时有种迎头被人浇下一盆凉水的感觉,赤风当下就炸毛了:“你!你……”“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的最后,赤风只是咬着牙憋出了一句:“算你狠!” 被赤风这种“仿若吞了苍蝇”的表情逗笑了,暗冥轻笑着摇头,然一瞬之后,笑意却如花般凋零,落寞与担忧都浓郁的化不去。 总是这样子,笑过之后的担忧,总是会显得更沉重,有些无法承受这样的压抑,两人都默不作声的收拾着东西,而后各自离去。 每每碰上这样的时候,他们总是不想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处在一起,又或者说,是因为相同的担忧遇到一起便会叠加,变得更沉重。 去了墨宸常待的檀树底下,赤风看着树上已经开始变黄的叶子,忽然觉得:生命真的是个很残酷的东西啊,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论再怎么样努力都不可能抓得住它的脚步,就像是这树上的叶子,即便是夏天再怎么的青翠,一等到秋风吹过,它还是黄了…… 或许,也不是残酷,而是……脆弱。 生命,总是太脆弱了…… 头顶有南归的雁飞过,心中不知为何尽是苍凉,赤风苦恼的皱眉,对自己这样的内心感受觉得讨厌:接下来他们就要出门,这样的苍凉感实在太不吉利了,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感受呢?果然是不吉利吧?难道,真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 不过,说到底,事情确实不妙啊,虽然暗冥带出去的并不是代表着清命堂的全部实力,但至少,没有任务的人都倾巢出动了,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被人追杀的这么惨?!而至于毓筱小姐那一边,就更不必说了!仅仅两个人带着几个随行的护卫,面对着如此强大的敌人,真的不知道他们如今,是不是还平安…… 消极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赤风似乎已经被现实和想象的双重打击搞得内心快要崩溃了,揉一揉隐隐作痛的额头,赤风想要到树下稍坐一下。 脚步才刚迈出去,隐约有什么飞了过来,定睛看去,这不正是青鸟吗? 有些疑惑这是谁的鸟儿,赤风顿住脚步才端详了一下就已经分辨出来,并不是说他的视力有多么惊人,而是,这只青鸟的辨识度,实在太高了! 半点都不畏生,青鸟在他的头顶盘旋三圈后,最终落在了他的肩头,像是在辨认长相,青鸟微微歪着脑袋盯着赤风看了许久,样子有点萌。 大约是确定了赤风的长相吧,青鸟收回了视线后,扇扇翅膀落在了他的掌心,低头轻轻的啄了啄他的手心。 被青鸟的样子逗得轻轻笑了,赤风抬手揉一揉它娇小的身子,颇感叹的道了一句:“果然,是小奈的鸟儿,与她的性子一模一样。” 如此温柔的笑着,赤风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那一身烟青色的长裙,淡笑的眉眼,恬淡的性子…… 她便是如此的女子,像是田园中悠闲惬意的仙女,就连跟着她的青鸟也是这般样子,那么的可爱…… 忽然一下子醒悟过来,赤风脸上的笑意一刹那消散:小奈的青鸟不会无缘无故的回来,那么,消息…… 出事了!!! 慌慌张张的取了青鸟脚上拴着的竹筒,赤风将里面的消息打开,粗略的浏览,脸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点“果然如此”的感觉,但看上去却更像是震惊,脚步匆匆,他正往安宸阁内跑去。 小奈,冥楼中坤宫的阴君清奈,她还有另一个名字:青奈,是弱水手下深埋在冥楼中的暗桩。从她那里传来的消息说:追杀蓝家兄妹,冥楼倾巢出动! 冥楼…… 确实是个了不得的地方啊,倾巢出动去诛杀两个孩子,还真是大手笔啊! 不知道究竟是应该说小题大做才好,还是说有先见之明呢? 毓筱小姐和麒世子两个人确实不值得这样大的阵仗,但若是动用了蓝家所有的势力来保护他们二人的安全呢?当然,再周全一些,主子这里不也是让清命堂倾巢出动了吗?若是将这些势力都算上的话,冥楼的倾巢出动也就没有任何值得疑问了。 只是,蓝家那边的势力应该都掌握在毓筱小姐手中吧,突然一下子发生这样的事情,毓筱小姐除了想着回京外,还能想到要调用那些势力做些什么吗?再者说,清命堂这边,暗冥也说了,被对方围追堵截,已经狼狈不堪…… 事情还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容乐观啊,真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若不然…… 只是,想一想主子做下的决定,赤风又忽然觉得一阵头大:不管怎么说,眼下都属于特殊时期,主子在皇上眼中始终都是一个显眼的存在,又加上安家的针对,主子自己的情况本身就很不妙,却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去…… 不过,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毕竟,贤王府出了变故,毓筱小姐和麒世子的安危都是让人担心的问题,主子那么在乎着毓筱小姐,要离开京城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为何?为何贤王和王妃也要跟着呢?? 为何?! 别忘了,贤王可是他们从牢中偷出来,而王妃也是在抄家之前被他们偷偷带回来的,带着这样的两个人离开京城,只要稍稍的想一想就觉得…… 满是苦恼与无奈的摇摇头,赤风只觉得:这一旦暴露了,别说追杀的暗势力,皇上大约可以直接以此为借口派兵来追捕他们了吧? 只是…… 罢了,主子都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再头痛也不是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与其纠缠着这些,倒不如想一想,该做些什么才能确保主子不会有危险! ***** 去往京城的路上 距离贤王府抄家已经二个月又十一天了,八月廿七,金菊开的漫山遍野,一片金黄像是遍地黄金,在秋风的轻抚中不住的摇晃着脑袋,舒适又惬意的样子…… 两匹马儿飞一般奔驰过去,犹如一阵不惜花的狂风,踩落了一地的花瓣儿…… 从药王谷外收到消息至今已经两月之多,怕是在京城和江南走一个来回都绰绰有余,可这兄妹二人却还在这样的地方磨磨蹭蹭。 心急如焚,他们也是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到京城,好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总好过尽是道听途说,被无限的想象填补了未知,落下担忧与恐惧的阴影。 只是,事总与愿违,皇上既然派了冥楼的全部势力,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顺利进京呢?这不,说来就又来了! 空气中的异样波动是那么的明显,肆虐的杀意澎湃着不加压抑,对方的目的是直接的,即便是不见其人也能够充分的了解。 急急的勒住马,嘶鸣声似乎能刺破天际,而后是漫天的箭雨铺天盖地的袭来。 反应迅速,二人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身形如一缕残影,从细细密密的箭雨中穿过,脱身而出,退到了很远的地方。只是,马儿躲闪不及,呜咽着死在了密不透风的箭雨里,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场生死的追逐,像兔子一样被人追的漫山遍野的四处跑,虽然这一场厮杀他们也都拼尽了全力,可奈何,黑衣人太多了,他们终究还是偏离了回京的路线,渐渐地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早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就已经与跟着他们的隐卫尽数失散了,每每遇上敌人的时候,因为明显的势力差距,交战总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这些人,都总是自作主张,以身为饵,为他们开路。 从江南一路走到这里,他们究竟遇到了多少截杀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对方就好像是鬼,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冒出来,利刃相向,带着嗜血的杀意,就像是从地狱而来索命的修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就如眼下这一刻,正在匆匆的逃亡,而身后的黑衣人就像是牛皮糖一样,始终追着他们不肯放弃。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二人慌乱的逃着,黑衣人从容的追着,偶尔会有厮杀,他们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纠缠着,就好像要一直要走到天涯海角似的…… 八天,已经八天过去了,逃亡还没有看到尽头,他们似乎离京城越来越远了,不吃不睡,他们的体力也都到了极限,或许……从六月往京,他们一直以来餐风露宿,百般颠簸,本就是在勉强,如今这又是厮杀又是逃命,哪里还有剩下来的体力呢? 一直在密林中穿梭,钰麒有些懊恼这密密麻麻看不到天的林子,让当年瑾儿教他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无法知道此处究竟是哪里,又该往哪里去。可同时,他也庆幸,正是因为有了这密林,才能暂时的掩盖他们的踪迹,才能让他们有这么片刻的安宁。 步履走的又沉又重,钰麒扶着树干艰难的迈着步,回头看一看背上的毓筱,他满心的担忧挥也挥不去。 筱筱她是女子,这样的颠沛实在不是她该承受的,从前一天夜里睡了就再没有醒来,若非是知道毓筱并无大碍,钰麒此刻怕是早已经方寸大乱。 背着她一路走,钰麒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往哪里,只是在一直往森林深处走,可是,隐约的觉得:这林子……似乎古怪得很! 自小就喜欢探索这样充满未知的地方,这几年他也并不是单纯的呆在寒水宫里耗日子,走过了不少的地方,可是,像今日这般迷茫的状况,却从未曾有过,因为,他迷路了!分辨不了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隐约的觉得,他似乎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 1683.第1683章 绝地追杀之误入迷踪林 一直走,一直在走,路长的没有尽头,树木叠着树木看不到边界,钰麒机械般的迈着步子,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只是觉得自己的腿好像越来越困,渐渐抬不起来。身体一直在不停的摇晃着,摇摇欲坠,可终究,他的每一步都稳住了,始终都好好的护着背上的人,没有将她摔下来。 果然,这林子确实有些奇怪,他们似乎走进了不得了的地方,连白天黑夜都无法分辨得出,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后追踪的人究竟到了哪里,他只是走着,走着,觉得自己不能停…… 前方有个山洞,他顿了顿脚步,最终决定在这里稍稍的歇上一歇。 将毓筱在山洞里安置好,钰麒虽然依旧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可是他必须要出去找些吃的!已经多久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呢?一直在杀人的时候,光闻着血腥气就已经足够恶心了,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食物的问题,可是逃亡的持续让他认识到,他们真的需要食物,需要补充体力! 只是,脚步才才刚迈出,钰麒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在这里,他根本就不认识路,要是这样出去了,再也回不来了,那筱筱…… 在地上寻觅的看了看,钰麒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来,物色了一下四周的树木,他挑了一棵,蹲下身来,在树干上做一个隐秘的记号。 为了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回到这里,钰麒每隔五棵树木就会留下一个记号,因此前行的速度并不太快,相应的,寻找食物也就比较细致,只是,越走就越是郁闷,在这林子里,除了树木、野草、枯枝之类的东西外,竟没有见到一个活物,就连一只虫子都没有! 也细细的看过了这里的植物,只是,为什么呢?似乎这些植物身上都有些异常的变化,就比如:绿藤。它本只是普通的蔓生植物,因为叶子是翠绿色所以便叫了绿藤,可是在这里,绿藤的叶子边缘却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就像是不小心浸上了血。 大约是因为出身药王谷的缘故吧,那种对药草本身的探究让他大胆的尝了尝这绿藤,结果,真的是被吓到了,味道差的有点太远了,简直就像是掺了黄连在里头,而且,隐隐觉得:似乎,是有毒…… 这样的发现让钰麒有些绝望,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了一抹苦涩浓郁的笑,对这个地方,他已经隐约有了分寸…… 这里是迷踪林吗? 竟是传言中“雁不归”的迷踪林?! 老天爷这是不给他们兄妹二人活路吗? 已经没有再找食物的必要了,钰麒内心的绝望都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仰头看去,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生命力是那样的旺盛,可就是这样旺盛的生命力,带来的却是死亡的绝对阴影…… 果然,事情到了这一步还不算完,他,他迷路了! 明明做了那么多的记号的,究竟是怎么样的林子,才会在五棵树的距离中走错了路呢? 唇角始终都挂着笑意,钰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又或者,这样的笑只是惨笑。他想要回去找筱筱,就算是死,他也想陪着筱筱一起死,而不是让筱筱一个人孤单的离开。 然而,都还没能找回正确的线路,耳朵却忽然捕捉到了异样的声音。 在这个除了植物外都没有活物的迷踪林里,密密实实的树木将风都挡在树林外,所以,能发出响动的,就只有——那些黑衣人! 内心有一刹那的犹疑,而后他开始奔跑。 即便是死也不想让筱筱落到他们的手中,所以他要将他们引开。只是,其实,在他的心中还藏着另一个侥幸——虽说从来都不曾听过有谁从迷踪林中活着出来,可当年在原雾林不也是一样的危险吗?或者,筱筱能遇上奇迹,可以从这里活着离开…… 奔跑没有丝毫隐匿自己的意思,很快,那些擅长千里追击的黑衣人们就注意到了,比钰麒更适应这里的环境,他们就如同生长在山林中的野兽般,追击如鱼得水,钰麒很快就被所有人包围了。 厮杀是拼命的,钰麒就像是一头被群狼围攻的狮子,撕咬着将包围撕开一条口子后狂奔而去,他只是希望将这些人引到更远的地方,可是却忘记了,他根本就已经迷路了。 慌慌张张的下场通常都是出乎意料的,可是这样的路对钰麒来说却没有任何意外,就像是所有话本里写的那样,慌不择径的逃跑遇上的一定是悬崖绝境,此时此刻,距离他的脚不足咫尺的地方,便就是看不到底的绝壁。 面前是万丈深渊的悬崖,身后是如饿狼般的追杀者,这样的境况,还真是…… 潇洒不羁的笑了,那笑颜,还当真是风华绝代,足以令天地失色。 就站在绝壁的最边缘,他转身,看着那些人一点点的聚过来,而后,仰身向后,他潇洒的身影化作流光,坠入了云海缭绕的深渊…… 唇角始终带着安详的笑,似乎是一生无憾,可是,真的就无憾吗? 非也! 眼睛的最深处还有着无限的眷恋,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来得及: 身陷囹圄的父母,他还没能见到最后一面,还没有试过努力能否解他们牢狱之困…… 筱筱还睡在山洞里不省人事,在这个了无人烟的迷踪林里,究竟会不会有人来救她呢? 还有瑾儿,他的瑾儿,从景怡的事情离京后就再没有见过她的容颜,六年多了,她长大的样子是怎样的?是否在等他去娶她呢? …… 可是,他没有以后了,以后……希望以后筱筱能过得好,瑾儿也能过得好,父母…也能过得好…… 注视着钰麒跳下去却没有一个人变一变神色,他们(黑衣人)就像是看了一场微不足道的笑话一样淡然,彼此对视,馥紫解下了淡紫色的面纱,冷若冰霜的玉颜让人不敢直视,冷声命令道:“兵分两路,舛殊负责崖底寻人,清奈负责蓝毓筱追杀。” 恭敬的下跪领命,几乎转瞬之间所有人就都消失不见,只留下馥紫一个人站在崖边,遥望着远方的样子,显得愈发的遥不可及。 习惯了暗夜追击,他们就是夜晚的一部分,忽然出现在一个地方,留下一片杀戮的血色又消失无踪,这就是他们生活的常态,但是,人力在强,面对自然时,都还是那么的无力,就比日:迷踪林…… 杀手从来不会计较吃些什么,他们千里追杀也绝不会像行军一样带上粮草,吃东西向来都是就地取材,可是进了这样什么都不能吃的地方,就算是他们是再优秀的杀手,解决不了生理上的问题,怎么说也都是棘手的。 只是,既然名字都叫做迷踪林了,顾名思义的想一想也该知道,这样的地方,一旦进去了就不会那么容易走出来。 完全就像是走入了死神的领域,想要全身而退绝不会容易,那么,既然来都来了,若是不能完美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又怎么能甘心呢?! 她从来就不会接受任务失败的理由,她只需要结果,成功的结果! 只是,不可否认馥紫的傲慢确实有她傲慢的资本,可是这样出色的能力却不是每一个人都具备的,在这个连昼夜都无法分辨的密林里,找不到方向,看不见天地,黑衣人们越转越晕,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他们心中也渐渐的衍生出了绝望…… 然,就在他们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的时候,却意外的遇上了另一批人——正是墨宸! 将放在哪里都像是定是炸弹的贤王和王妃带在了身边,墨宸也真是相当的托大,只是,细细的想一想就会发现,这果然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论如何,墨家的主要势力总是集中在墨宸的身边的,与其留在墨王府,倒不如跟墨宸在一起更安全。 只是,安全?真的安全吗?赤风满心担忧的看一看这连声虫叫都听不见的林子,心中也是满满的感慨啊! 毓筱小姐到底是哪里下凡来的了不得的惹祸精啊,这逃个命都能逃到这等绝路上,也真是绝无仅有了啊! 不过,好在主子还认得这个地方,没有执意将贤王和王妃也带进来,若不然,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想事情的发展了! 可即便是如此也还是在担心着,留在林子的外面,不在视线的范围里,究竟会发生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了,而且,分开的日子也有些久了,留下的人虽然不在少数,可是皇上那边派出的人必定也不在少数,甚至有可能更多…… 还希望王爷和王妃都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好,若不然,主子将他们带到这里的苦心,岂不是全白费了吗? 说到底,主子他就是太在乎毓筱小姐了,原来他一直都不知道,主子竟还准备了那样的法子以备万全! 青虞的事情当年闹得很明显,虽然青虞本人并不知情,但在他们四人与主子之间,他们都知道,青虞其实是毓筱的暗桩。 当然是免不了会感叹一下毓筱小姐的能干,竟然能将暗桩送进他们王府里,也真是好本事了,不过,更让赤风感慨的,是主子的态度! 虽然他们都不是很希望四青会接受惩罚从墨王府里消失,可也确实没想到,主子在得知青虞是毓筱小姐的人的时候,态度竟会宽容至此。没有计较她的不忠,甚至没有揭穿她的身份,青虞始终都蒙在鼓里,一直以为自己的掩饰十分的成功,直到这一次离京前,主子去找她…… 不得不感叹,主子确实是一个多思多智的人,在毓筱小姐第一次失去踪迹的时候,在第一次找不到她的时候,原来主子就已经做了那样的打算吗? 送了毓筱小姐一颗拈香珠,却在里面藏了牵情之香,又将相思蛊养在了青虞的雀鸟中……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主子是深谋远虑才好,还是该说他心机深沉呢? 不过,确实是派上了用场,这不,在这个大雁都会迷路的地方,他们全靠着雀鸟在引路。 相思蛊是一种蛊虫,对牵情的香味总是有特殊的爱好,即便是隔了很远的地方,也还是会循着那个香味找过去,用来寻人,还真是再好不过的法子。 主子的脑子就是好使,能这么顺利的寻到迷踪林也是多亏了这蛊虫,若不然,谁能想得到从江南回京,竟然还路过了迷踪林呢?(京城在北,江南在南,从南往北怎么想也是走直线最近,可偏偏,毓筱小姐和麒世子却到了西南角上的迷踪林里,这和原本要走的路线几乎是呈直角了,这到底是怎么走的??) 不过,这冥楼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得他还很期待的终于可以和冥楼中人大战一场,怎么?怎么尽是些软脚虾一样的东西?像样的人都去哪里了?而且,也始终没有见到八位守君啊!也不对,现在都不是八君了,星阙走了,邪瞳死了,魂殇几乎就没有露过面,虽然当初中毒昏迷的熙妤已经苏醒,但是在九龙塔里被鬼臼捡回去的辰宫却失去了昔日的记忆,在武功上也基本相当于废人了,这么算下来,在这里,他们至少已经能见到十二名守君才对的,可是人呢? 清奈就不说了,是不是至少应该让他见一见老鬼呢?或者,鬼臼也可以啊,这些人都跟他们有太深的渊源,既然都处在同一个地方了,不见一见,是不是太遗憾了呢? 潇洒的收回了招式,赤风看着横七竖八到了一地的尸体,心中感叹了一句:这些个像是软脚虾一般的冥楼侍卫还真是不值一提! 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找人,是不是说毓筱小姐和麒世子还在逃亡中,没有被人发现呢? 转头去寻找墨宸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赤风看了一圈却没见到主子的人影,视线向更远的地方移了移,赤风不禁有些无语,既对自己,也对主子:竟然这就走了,竟然都不带着他,而他,竟然也没有注意到主子的行踪,真是太愧对暗冥的嘱托了…… 忙追了上去,赤风垂头丧气的跟在墨宸的身后,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才好。 主子那非一般的脑子会有什么想不到呢?他还是不要多此一举,别说了半天,最后主子也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连一个“嗯”字也欠奉……不,眼下这等时候,主子怕是连一个眼神也不会分给他吧?精力都用来盯着那只鸟儿了…… 哎,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主子这样看着它啊…… 1684.第1684章 绝地追杀之墨宸的自责 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找人,是不是说毓筱小姐和麒世子还在逃亡中,没有被人发现呢? 转头去寻找墨宸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赤风看了一圈却没见到主子的人影,视线向更远的地方移了移,赤风不禁有些无语,既对自己,也对主子:竟然这就走了,竟然都不带着他,而他,竟然也没有注意到主子的行踪,真是太愧对暗冥的嘱托了…… 忙追了上去,赤风垂头丧气的跟在墨宸的身后,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才好。 主子那非一般的脑子会有什么想不到呢?他还是不要多此一举,别说了半天,最后主子也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连一个“嗯”字也欠奉……不,眼下这等时候,主子怕是连一个眼神也不会分给他吧?精力都用来盯着那只鸟儿了…… 哎,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主子这样看着它啊…… ***** 山洞里 睫毛在轻轻的颤抖,毓筱微微的张开了眼睛,视线还是模糊的,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认得出,这里个是山洞,记忆后知后觉,她这才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在江南得知京城事变,父王与娘亲身陷囹圄,与哥哥连夜赶往京城,一路上厮杀不断就没有片刻的消停,被追到穷途末路时进入了密林,一直在林子里转了好久都找不到出路,再之后…… 再之后的事情,她就都不知道了。 是哥哥将她带到这里的吗? 那哥哥又去哪里了呢? 一个人呆在这里有些不安,黑衣人的穷追不舍也让她担心着哥哥的安危,毓筱决定不要在这里坐等下去,她要去找他! 起身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咕咕”的叫声让毓筱的小脸红了个透顶:呃…肚子饿了啊……也是啊,确实有好久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了啊…… 刚刚好,趁着出去找哥哥,也好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先来应应急。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可是脑子里却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墨宸做的各种各样的菜式,好吃的…… “咕咕~~咕咕咕~~” 肚子叫得更欢了,毓筱尴尬的揉一揉脑门,四下里看一看:空荡荡的山洞里什么都没有,连肚子“咕咕”叫的回声都可以听得见,脸红尴尬什么的,还真是没必要了,反正没人看得到~ 麻利的把手收了回来,毓筱目光无神的撇了撇,没精打采的出了山洞。 站在山洞的洞口处,毓筱看着这密密实实的树林,心情一下子就灰暗的没有一点颜色了。 真的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树木阴郁的笼罩下来遮住了海阔天空,总是让她有种别样的压抑。而原本就不喜欢的她,在经历了原雾林中各种的事情后就更加的不喜欢密林。而且,这个树林是怎么回事呢?那一种让人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好像…… 林中的湿度、热度、空气,似乎都与外界有所不同,或许……蹲下身子拨开了厚厚的腐叶粘了些泥土,毓筱细致的看了看:果然如此,在这里就连土壤也与外面的不太一样,也难怪这里的植株多数都发生了变化…… 果然,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呢! 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虽然她是真的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树木密集的地方,可是,哥哥总要找的,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山洞里不出来,说到底,林子这种地方,只有走出去了才算是结束,她有时间在这里嫌弃,倒不如赶紧的找到哥哥留下的暗号,寻了哥哥后立即出去! 一如既往的还是行动派,毓筱蹲下身子仔细的寻找着钰麒留下的暗号,只是,头好晕啊,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有些奇怪,明明都没有受伤,也就是颠簸了不少的路程而已,她的身体,什么时候竟这么糟糕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毓筱忽然注意到了钰麒留在树干底端的痕迹,当下收敛了思绪,毓筱随着钰麒留下的记号一路往前。 有些在意哥哥留下的记号的数量,毓筱心中不免生出一两个猜测。对哥哥喜欢到这种地方探索的爱好知道的很清楚,依照这样的事实来看,哥哥对这样的密林应该很熟悉,应付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才对,为何会留下这等数量的暗号呢? 可这样的暗号除了害怕迷路之外,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想不通便摇摇头让自己不再想,毓筱继续往前走着,只是,为何感觉树木都好像在摇晃呢?影子重重叠叠闪闪烁烁的将视线都扰乱了,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还在摸索着往前,看不清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暗号留的很有规律,每隔五棵树就会有一个,用手摸一摸就能知道。 只是……手掌已经细细的摸过了树干底下的部分,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方向,毓筱又摸索着往旁边的树木去寻找,只是,明明都已经将这附近的树木都找遍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呢? 是她迷路了吗? 忽然又想到了暗号的数量,毓筱觉得:或许哥哥之所以会留下如此密集的暗号,应该就是因为这里容易迷路吧,所以,她迷路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可走了这么远的路,暗号都如此容易的被发现了,到了这里了再说什么容易迷路的话,是不是有点…… 那么,难道是哥哥出事了吗?? 是啊,这里绝不该是安全的地方,那些人就像是猎狗一样嗅着他们的味道,始终追着他们不肯放手,到底昏睡了多久她并不知道,哥哥又离开了多久她也同样不知道,忍不住会想:哥哥该不会是与他们遇上了,所以,选择一个人去引开他们? 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毓筱一下子就着急起来,只是,身体的负担已经相当的重,这样的情绪波动在一瞬间将她仅剩的精力尽数剥夺,眩晕一阵赶着一阵压来,她如一阵风一般倒下,落在了满是枯叶的地面上…… 没有勉强着自己站起身来,她仰面躺着,轻轻的眨了眨眼睛,那种模糊感似乎褪去了些,头顶的郁郁葱葱渐渐显现出来,看不到天空的颜色。 这就是九月的迷踪林,树木没有枯黄的落叶,苍翠的颜色犹如盛夏,似乎是有着无尽的生命力,就好像要这样子一直绿它个千年万年! 没有天空的蓝和云层的白,没有天高海阔的感觉,所以她才这样讨厌着密林,将她广阔的视野遮蔽,就像是囚禁了她眼睛的自由…… 隐约间觉得自己似乎要飞起来了,毓筱有种一点一点在远离一切的感觉,四周的安静是绝对的,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她不再能感觉到气候的湿热,眼眸中看到的绿色在渐渐失去色彩,灰暗……灰暗在蔓延,渐渐的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又一点点转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好像越来越远了,好像,回不去了…… 纤长的睫毛在空中微微的颤动了两下后,终于是缓缓的闭上…… ***** 随着雀鸟曲曲折折的往前,墨宸也发现了这林子的诡异,方向确实很难辨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作祟,让他有种浑身都不舒服的感觉。 留心看了沿途的植株,墨宸对此地有些别样的兴趣,只是,眼下那样的念头也只是一扫而过,毕竟,此刻,那只灰不溜秋的雀鸟才是他眼中的宝儿! 忽然见鸟儿像是遇见了亲人一样展翅疾飞,墨宸顺着鸟儿飞走的方向望去——远远地,在枯腐的落叶上,一团暗红色的东西平铺在地上,隐约的,似乎是一个人…… 快如一道闪电,墨宸在起落间已经飞向了毓筱,然,却偏偏在到达她的身旁时顿住了脚,再迈不动一步! 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就像是一只走丢了的猫,她蜷缩着身子的样子那么娇小,那么柔弱,那么惹人恋爱。暗红色的裙子铺展开来,安静的样子就像是一片开得正盛的黄泉花…… 可其实,她的裙子原本是浅白底色晕了淡蓝色的雪菱花而已,可此刻却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分毫看不出原本的纯白与花色,也不知……这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她的血? 沉默终于是足够了分量,他终于是迈开了步子上前,轻轻的伸手,他一只手臂从她的长发中穿过,另一只手从膝下穿过,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 就像是秋风中坠落的蝶一般脆弱,似乎一碰即碎,手臂在轻轻的颤抖着,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他将她一点点的拥进怀里,收紧,似欲融入骨血中,抱着她的心情,那么的后怕又庆幸。 不知道若是真的没有了她该怎么办,不知道她独自一个人睡在这里不省人事的时候,是否也害怕过、留恋过…… 却也同样庆幸上天让他找到了她,又一次能拥她入怀,感受她柔弱的身躯,温暖的体温…… 体温……温……暖? 好像……并不只是温暖吧? 温柔又微凉的手指抚过了毓筱的额头,将细碎的头发拨开,他将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炙热的温度在传递,筱筱是在发烧,身子就像是一团火,对他来说已经足以燃烧了这个秋季。 内心的后悔已经溢成了汪洋,没能保护好她的自责是一条无形的鞭子,时刻都在鞭挞着他的精神力,面对着她紧闭的眼眸,过热的体温,虚弱的好像稍一使力就会弄坏的身躯……墨宸此刻正背负着罪恶的十字架,精神的镣铐在牢牢的捆绑着手脚,在看不见的地方,任由血肉横飞,鲜血淋漓…… 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眉心,墨宸取一枚白色的药丸喂给她,可是,她似乎已走远,撬开了唇齿却不会吞咽。 眼看着药喂不进去,墨宸有些着急,俯身下去含住她苍白干裂的唇,柔软的舌坚韧的犹如利剑,穿过她的唇齿,将药丸一点点推到了她的口腔最深处…… 一直到感觉到毓筱的吞咽才起身,他的目光始终眷恋的流连在她的容颜上,指尖一寸一寸的摩挲过她的肌肤,那份怜爱浓郁的似乎要溢出来…… 真的是没有丁点儿的耐心,墨宸等不及药丸慢慢的发挥作用,安全又温实的掌心抵在了毓筱的后背,他以内力催化她体内的药物更快一步的发挥效力。 真的不能再看着她这样子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了,那种要将他吞噬了的自责隐隐就要失控了,想要杀人的欲望就像是一只即将挣脱牢笼的困兽,染血的獠牙已经暴露,若是再不能看到她睁开的眼眸,听到她低浅的声音,他怕是再也关不住这只野兽! 又回来了那个山洞,墨宸始终抱着毓筱没有松过手,轻扣着她的手腕,从指尖传来她渐渐复苏的脉搏,尽管是虚弱依旧,但已足以让他一直紧绷着的脸微微的缓和一点点。 还是第一次能够从主子的表情上如此分明的分辨事情的进展,赤风感叹主子用情之深的同时,也不由得叹一句:这素来号称“起死回生”的生灵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如其名,生灵果乃是灵族圣果,传说其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珍藏在墨家的也就只有这一颗罢了。从冥楼回来,主子通晓了医术,共用它制了三枚丸药,被他和暗冥他们称之为:夕阳之晖。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并不是要说一切终结,而是……约摸是一场闹剧…… 那时候—— 钟洛说:日落了才能迎来日出。 弱水说:能将人从鬼门关带回来的东西,用这样带着终结气息的名字,更合适。 暗冥说:夕阳之晖很像血的颜色,却比血色干净漂亮… 赤风也好耸耸肩,道:既然你们都喜欢,那就它了吧! 所以,名字就是这样定下来了,不过,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使用过,时候久了,他们都忘了,原来,他们也曾有过这样悠闲的时光。 不过,药没有万能的,这药虽能起死回生,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可是却不能解毒。 静静的看着怀里像小猫一样的女子,墨宸面色虽然缓和了些微,可心上的重量却没有丝毫减轻,握着毓筱的手的手指,僵硬的蜷了蜷。 这林子果然是有古怪的,筱筱这是中毒了,墨染的颜色从手指向上蔓延,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一点点的顺着手臂往上钻。 脉象探不出问题,墨宸内心的担忧与无力在膨胀,恨不得代她受过,可是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握住她的手,眼睁睁的看着那墨色的丝线,渐渐蔓延…… 1685.第1685章 绝地追杀之引路蝶 情绪几乎要崩溃了,墨宸的冷静与淡漠开始崩塌,名为“欲望”的野兽在叫嚣:杀戮……鲜血……残骸……各种声音回响在他的内心最深处,有某些东西,在一点点的觉醒…… “哥…哥……,哥哥…………” 十分虚弱的喏嚅声钻进了墨宸的耳中,就像是为一切按下了复位键一般,焦躁、嗜血、杀戮……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声中化作虚无,墨宸还是一直以来那个的墨宸,眸子如漫天的星辰,包裹着担忧也依旧那么迷人。 用了全力眼睛也只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毓筱看不清在她面前的人是谁,不知道注视着她的目光是谁,能感受到的,也就只有那温暖的怀抱,坚实的臂弯,炙热的目光…… 几乎都不必去想去猜,她就是知道,抱着她的人一定是他,是墨宸,是他来了…… 唇角露出了极浅的笑,暖暖的、安心的,手指微微蜷起将原本落在她指尖的衣裳抓住,她低低的呢喃:“哥哥……哥哥……” 是在将钰麒的事情托付给墨宸,对毓筱来说,墨宸确实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愿意用性命去守护的人,也是她最后的一个依靠,最可靠的依靠…… 又一次昏睡了过去,这一回与之前并不一样,没有不安的神色,没有紧拧的眉心,毓筱睡得很安稳,也很踏实。 最放心不下的人已经托付给了最依赖的人,自己的事情也一定可以放心的交给他,所以,她可以安心的睡了,不必再有不安…… 她的潜意识里一定是这么想的,虽然昏迷的太快以至于她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时间。 卸去了焦躁的墨宸又是往常的样子,淡漠冰冷的眼眸扫赤风一眼,他吩咐道:“兵分两路,一路由赤风带领找寻麒世子下落,另一部分随我离开。” 然,没有人行动,赤风连领命的“是”都没有说,就那么一直单膝跪地,待在原地没有动一动。 原本吩咐了命令后就收回目光到毓筱的身上,半年都不见毓筱的面了,他看她都看不够,又怎么会想要把视线分给赤风呢? 只是,这是什么反应?这些人……不是,等等!难道,是他的错觉吗?为何会觉得所有人都有些僵硬呢? 将疑惑的目光落在了赤风身上,墨宸在等着他解答疑惑。 从诸位的反应中他已经充分的了解到了眼下的情况,这一定是他有什么事情不太清楚的缘故,毕竟,有很长一段路程,他的心思都不在这些事情上…… 被主子的目光看的是满心无奈,赤风真的是忍不住想要吐槽:这到底是谁家的人赶快领走吧!他家主子才不会这样呢!连自家带出来多少人都不知道了,也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主子的眼里就只有毓筱小姐一个,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也都这样魔怔了啊,从第一次与黑衣人遭遇后他就留心了,所以第二次他特意的留了活口,向对方逼问了毓筱小姐和麒世子的下落…… 只是,没想到麒世子竟坠落了悬崖,这让他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报告,就更别说主子那副似乎下一刻就要化身厉鬼撕碎一切的面容,让他怎么能说出口呢? 可是,现在…… 咬了咬牙,赤风心一横,闭着眼睛报告道:“主子,麒世子他……那个……他……那个……” 原本打算一口气把话说完就算了,可完全没想到事到临头却一下子泄气了,觉得怎么都无法把话说出口。 只是,或许应该感叹一句:果然,直觉是个奇妙的东西! “哥哥怎么了?!” 原来并没有睡着,又或者,“麒世子”三个字就是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弦。 几乎是一下子弹起来的,毓筱看起来声嘶力竭的呼喊,到头来发出的声音依旧虚弱的像猫叫,可是她那种苍白急切又藏着恐惧的脸,却让赤风吓得腿一软,竟是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背后忽然一阵毛骨悚然,赤风都不敢抬头去看,可是却依旧能想象得出主子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是多么希望他能永远的闭上嘴。 讪讪的为自己默哀,赤风觉得自己实在委屈的不得了:什么嘛!主子忘了的麒世子他却记得,不仅特意逼问了麒世子的下落,还在第一时间就分出了一半人去寻找他落崖的位置,做了如此周全的事情,他为何还要挨骂呢? 可,抬头看看毓筱小姐苍白如鬼的脸色……赤风又觉得:他好像是真的错了,或许,将主子一个人叫出去说,会更好一点。 可话说回来,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要反省的话,还是等一切顺利的结束后再去反省吧,这个时候,还是想一想自己能做的事情吧。 “你、你说哥哥、哥哥……咳咳咳……” 哪里有耐心等待着赤风的犹豫,见他一直不答,毓筱挣扎着就要起身,明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可她还是费劲的发声,拼尽全力的嘶喊,结果却是话还没有说完就不停的咳嗽起来。 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赤风被吓到提心吊胆,而来自主子的眼神也愈发的冷了,仿佛是要将他冻成个冰雕。 心怀忐忑,他哪里还敢让毓筱小姐再等下去,麻利的开口,赤风话说的像是倒豆子:“毓筱小姐尽管放心,属下早在之前就分出了一半人手前去寻找麒世子,只是,因为此处乃是迷踪林,所以,所以……” 所以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才好。 这样的话不必说出口毓筱也已经明白了,只是,“这里竟是迷踪林吗?!” 有些诧异,可是更多的却是“难怪如此”的感觉。 确实,她一直都注意到了林子的各种反常,可原来,这里竟是迷踪林吗?也难怪哥哥会做那样的暗号了…… 只是,她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何,没有迷路?? 经不住疑惑,她想要起身去探个究竟,可毓筱一动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正被谁抱在怀里,自然而然的回头,当看到墨宸倾城的容颜时,毓筱只觉得脑子似乎打了个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完全是脱口而出的问题,可对墨宸来说却像是一只无形的箭,直直的射入了心扉。 原来,她并不知道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吗?那么,为何?为何会如此依赖,毫无防备呢? 内心在酝酿着不满,墨宸一直在想:如果今天来这里的人不是他,那么,是否他的筱筱就要在别人的怀里像一只小猫一样熟睡?是否也会被别人用那样亲密的方式把药喂下去?是否……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不该是如此幼稚的人,做这么多无意义的假设来给自己添堵的。 可是,为什么,脑子好像停不下来,一个又一个的“如果”啊,“是否”啊这样的东西在不停地冒出来,让他的心越来越烦躁。 只是,她的眼眸那么干净,脸色还那么苍白,如何能在这个时候与她闹这些小孩子的别扭呢? 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才不至于让烦躁乱了理智,他轻启丹唇,字字如笙:“来救你。” 说的是随意又理所当然,就好像他根本只是举手之劳,而并非出动了整个清命堂,救下了皇上要缉拿的贤王和王妃,动用了相思蛊,特意从京城不远千里入了这神鬼不归的迷踪林! 为毓筱输送内力的掌心没有停,比起初见,毓筱的精神明显好了些许,是在用内力抑制着那些如游丝一样的黑线蔓延,墨宸眼眸中的担忧在一瞬的浓郁后又飞快的掩去。 注意力都在哥哥的事情上,毓筱没有注意到墨宸的担忧,攥着他衣袖的手微微扯了扯,她软糯的声音全是拜托:“墨宸,帮帮我。” 一瞬间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感觉,丫头明明回应了他的感情却还要与他说这样的话……可是,当看着她虚弱又倔强的样子,墨宸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碾过一般,再无法说出责备他的话。 暗暗的深吸一口气,他轻轻点点头说:“好。” 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毓筱弯了弯眉眼淡淡的笑了,没有再对墨宸说一句“谢谢”,这让墨宸微微有些欣慰。 只是,看着两位主子间的脉脉含情,赤风隐隐有些胃疼,真的很想对二位道一句恭喜,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清了清喉咙,对于打扰两人的感情交流他表示很抱歉,但现在还是早点认清现实才更好。 “主子,毓筱小姐,那什么,这里……这里可是迷踪林啊!” 愣怔持续了一个瞬间,毓筱对赤风眨了眨眼睛,而后有些奇怪的问了墨宸一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抬手指一指正在树梢上歇息的鸟儿,墨宸淡然一语:“靠它。” 仰头看去,毓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来:这、这不是她养的鸟儿吗?与墨家的青鸟差不多,是用来给暗桩联系的,可是,应该是没有人知道她才是这鸟儿的主人啊,墨宸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看着墨宸的眼神一下子变得诡异,毓筱探究的意味太过明显,让墨宸的心底刹那间漫开了一层阴涩:筱筱她…… 罢了……微微的叹一口气,他提醒一句:“先想法子找到麒世子吧。” 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毓筱言归正传。 从随身的荷包里取了一个极小的盒子出来,毓筱将盒子打开,抬手欲做什么,却在看到满掌心细密的黑丝时,狠狠的呆了呆。 这个……这是中毒吗? 可为什么都没有感觉呢? 她的身体,就算称不上是百毒不侵,但也因为常年浸淫药草的缘故,让她有了比常人更高的抗药性,至少,九成的毒是没办法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的,然,掌心的这个,有些奇怪…… 不禁抬头看向了墨宸,毓筱想要在墨宸这里寻求个答案。 从醒来时他就一直在给她输送内力,原以为是因为她太过虚弱,可眼下,墨宸分明就是为了抑制这黑丝才这么做。 并没有头绪,墨宸只是轻轻的摇头,没有说什么。 并没有因此而沮丧,毓筱甚至连失望一下都没有,在得到墨宸的回答后她也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是吗?”,而后便换了另一只手,以银针刺破指尖,落下一滴血在那个小小的盒子里。 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奇迹,破茧成蝶就在眼前,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只蝶已翩然的飞在眼前。 浅蓝色近乎透明的蝶,有些梦幻的味道,看上去就像是水,每一次挥动翅膀都像是一支洗涤心灵的舞。 “这是药王谷的引路蝶,我和哥哥都有带着的。” 当初刚刚见到这引路蝶的时候也只是觉得这蝶很好看而已,养来玩玩儿的,没想到真有这一天竟用上了它。 ***** 一直随着蝶儿前行,毓筱对哥哥走过的路充满了疑虑。 似乎是迷路了的感觉,哥哥走过的路来来回回,甚至有很长一段是在原地打转,只是,又一次侧眸看了看墨宸,毓筱还是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不同来。 心中有些疑惑:不知墨宸他是因为惯了面无表情,所以才始终无动于衷;还是说,他其实知晓了她正疑惑着的原因,所以才始终淡然…… 想要开口问,却又在犹豫,她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着,隐约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是太了解毓筱,淡淡的声音不失耐心,他解释道:“迷踪林之所以名为迷踪林,并不是因为方向无法辨别,而是因为瘴气。” “瘴气?” 视线四下里扫了一圈回来,毓筱眨眨眼看着墨宸的样子,有种一脑门问号的感觉。 并不怀疑墨宸对她说的话,只是,她也姑且算得上是医术精湛了,为何就没看得出这林子中有瘴气呢? 不过,想到自己的手,毓筱低头看了看已经蔓延到手臂上的黑丝,心中对万千世界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所谓“天外有天”,大约也就是这样了。 同样看向了毓筱的手臂,墨宸静若无波的眼眸又一次悸动,只是飞快敛起的睫毛遮住了这细微的变化。 1686.第1686章 绝地追杀之尽是悲伤 内力还在流转,抱着毓筱的手臂又紧了紧,他轻声解释道:“林子里有瘴气,一旦吸入体内便会使人产生幻觉,从而迷失其中。 想必,筱筱也注意到了,这林子里没有活物,因为生长在这里的植株,都含有一种致幻的毒素,会让它们非常的残暴,互相厮杀……” 隐约的觉得墨宸的话语中似乎有着些什么,可是细细探索后却又寻不到痕迹,毓筱的疑虑在心头打个旋儿又无声的消散,不了了之。 她已经明白了哥哥会迷路的原因,只是,却不太懂:为何她没有事,他(墨宸)也没有事,他们……回头看了看身后随行的隐卫,毓筱又看向了墨宸:他们同样也没事…… 就像是毓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明明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墨宸却还是什么都明白了。 “灵珠。”淡漠的声音送来两个字,他微微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因为筱筱体内有灵珠,所以才不会产生幻觉,可是这毒……” 眯着眼睛看着毓筱手臂上张牙舞爪的想要扩张的黑色丝线,墨宸眼眸中一瞬间的冷光迸射,似是要将谁抽筋剔骨般狠戾。 忽然轻点脚尖飞身而起,一下子反应不及,毓筱差点失声惊叫,双臂紧紧的抱着墨宸。 再落下时,毓筱挣扎着从他的怀里离开,指着鼻子就想要痛骂他两句,然,那一刹那的视觉冲击,让她将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陡峭的绝壁让毓筱隐约有种熟悉感,当年,她也曾站在这样的地方过,而后,坠落…… 引路蝶正向着看不见底的崖下飞去,似乎是带走了她说话的能力,一双放大的瞳孔死死的盯着那蝶儿,一直到它隐入云海看不见踪影,她也依旧没能收回视线。 是一种近乎天塌地陷的感觉,腿上的力气在一点点被抽离,毓筱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崖边,像是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的凝望着崖下的云海,眼眸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风采…… 同样无言的伫立在她的身后,默默注视着她的姿态是守护,墨宸并不想啰嗦的劝说她什么,这样的心情他也曾经历过,绝不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一两句劝说能解决的事情!更何况,在他的眼中,他的筱筱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他都会陪着她,伤心的时候也好、沉默的时候也好、孤独的时候也好、死亡的时候也好…… ***** 两天,已经两天过去了,她还坐在那个地方,还是那样的姿势,就好像已经化身为一尊泥塑,要永久的守望在这个地方,等待着哥哥归来。 几乎所有的时间都静静的守候在毓筱的身后,即便是赤风前来报告消息时墨宸会走开片刻,但也依旧呆在毓筱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并不能为她做更多的事情了,所以,至少在这一点上,至少在陪着她这一点点事情上,他要做到,要始终都在她视线能够到达的地方。 去崖下寻人的人已经回来了,赤风已经听完了报告,看一看那边一动不动的两个人,他犹豫了又犹豫,终于才迈开了步子。 这样的结果,真不想告诉毓筱小姐呀…… 这两日,眼看着她不吃不喝的,就这么坐在崖边,主子的心里该是怎么样的无助呢? 自己最爱护着的人明明就在眼前的,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感觉,很残酷吧? 可是,若是得不到麒世子的消息,毓筱小姐又还要在这里坐多久呢?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呢? 主子一定是担心的,毓筱小姐已经多久没有吃过东西,没有休息一下了呢? 而且…… 这样子独自坐着,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情景,让他想起了很不好的事情,就好像是当年的主子…… 是否,主子也是想起了他当年的模样,所以才会这样子,始终守候在毓筱小姐的身后呢? …… 也许无法寻找到答案,又或许,答案不管是什么都并不重要,眼下他应该做的事情,终归是要做的,即便是这一刻退缩了,下一刻要做的事情也依旧不会改变,又何必要犹豫不决呢? 步子迈得坚定了许多,赤风站在墨宸的身后恭敬的请个安:“主子。” 有些不放心的深深看了毓筱两眼,墨宸迈开了步子,带着赤风走远了些。 声音压得很低,足以保证除了墨宸并不会被第二人的听到,赤风报告道:“主子,在崖下并没有找到麒世子,但是,抓到了一个活口。” 目光随着赤风的视线淡淡的落在了不远处,那是一个被羁押着的人,似乎是从崖下抓来的,应该是冥楼中的侍卫吧。 再一次担忧的看了看毓筱,墨宸第一次去了毓筱看不到的地方。 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冥楼侍卫,墨宸并没有开口,但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已经将那人摧毁,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来。 “我……我们、我们并没有对麒世子出手,是、是他自己,他自己要这么做的!真的不管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求、求宸世子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再不愿多看那人一眼,墨宸一向都没有太多的情绪,可是对于这样麻利的出卖自己主子的人,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忍不住有些瞧不起他了,连做一个人的气节都没有,真的不配入他的眼。 知道主子最不愿见这样的人,赤风忙挥挥手让人将那人带了下去。 微微的沉默了一瞬,赤风又一次开口:“主子,还有一个人……” 情况其实有些难以说明,赤风的嘴张了又张,最终却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叙述方式,无奈之下便决定,让主子亲自见一见才好。 已经是遍体鳞伤到了濒死的状况,那个人却依旧是倔强的眼神,没有分毫屈服的看着墨宸,就好像他的眼中是一座山,永远不折不挠! 终于是看到了像样点的人,墨宸勾了勾唇角,微凉的话带着刺骨的寒意,意味难明:“果然,安杝真是好本事!” 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为何会忽然有些看不懂他的意图? 一直以来与墨家结下了很深的宿怨,千年的针锋相对,安家所做的事情几乎都已经一成不变,就是针对墨家,可是这一会出手,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借蓝家之事打击墨家,可实际上又如何呢? 皇上并没有绝对的证据为墨家定罪,而安杝要做的事情也没有进行到底,说到底,他掺和到这件事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针对墨家的事情做的有头无尾,反倒是因为他的一句话,蓝家的事情拍板定案了,而追杀毓筱和钰麒的事情,应该是皇上私下里的命令吧,再说冥楼诸君,一向也都是单独行动的典型,不可能会和安杝合作,那么,是他私自派人来了这里?为了什么? 想不通安杝的目的,但墨宸却可以肯定:安杝一定在暗中打算着有趣的事情,趁着朝上最动.乱的时候,他,一定会做些什么的…… 淡淡的笑了,墨宸莫名的有些期待他究竟会做什么,看了看已经苟延残存的人,他淡然下令:“杀了吧。” 已经受伤到了这样的程度,却还是有这般坚韧的眼神,他又何必去讨那样的没趣呢?再说了,与安家打交道已经千年,不招又能如何呢?难道他会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吗? 已经淡然的转身往回走,墨宸只想要一刻不停的回到毓筱的身边守护着她,绕过树干,想要往悬崖边走去的步子却猛然顿住,瞬间放大的瞳孔昭示着震惊,还真是难得能有一天见到墨宸这样的表情。 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毓筱竟然就站在这株树的后面,让他一转身就差点与她撞个满怀。 听到了赤风说的所有的话,毓筱在心中对自己说:这一定是最好的结果了,对于从悬崖上坠落的哥哥来说,找不到…或许是因为有人救走了他…… 至少好过了他们带回一具尸体来让她安葬不是吗? 奇迹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 哥哥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地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还没有救到父王娘亲,还没有看到她平安,哥哥怎么会舍得走?怎么会走的安心? ……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后又消散,毓筱的泪水终于是忍耐到了极限,就宛如破碎的水晶,一颗颗的泪珠儿如此晶莹,落在地上被摔得粉碎…… 或许,站在悬崖边的那一刻她就想大哭一场了,只是眼泪流在了心里不敢落下,生怕那时的泪水变成了哀悼的序曲,是送走哥哥的哀乐。 所以她忍耐着,告诉自己绝不能哭泣,就好像只要眼泪不流下来,哥哥就一定会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如往常那样,唤她一声筱筱,缠着她下一盘棋…… 心如刀绞般疼痛,墨宸看着她毫无征兆的泪水滑落,只觉得在那一刻:所有的眼泪就好像是化作了一场针雨,落在了他的心里,穿心而过,将心刺得鲜血淋漓。 就这么站在这里,任由泪水垂落,她身子在微微的颤抖,身影是那样的孤单,那样的瘦弱,却又是那样的倔强,那么的坚强。 带着暖暖温度的手指轻轻的穿过她的长发,发丝缠绕在指间,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墨宸微哑的声音中有着别样的温柔,一声叹息,他告诉她:“想哭,就哭吧……” 将怀抱给她,任由毓筱在他的怀中发泄,将无声的垂泪哭成了一场大雨,哭声是那么的声嘶力竭,就好像是在无言的质问,问苍天,问大地,想要问出一个究竟来! 最终,哭泣又渐渐的低了下去,慢慢变得几不可闻,约摸是发泄够了,又或许是她的身心都累了,也哭累了,渐渐地,她睡了过去…… 就像是一场休眠,闭上眼睛可以躲开世界的无情,遗忘了那些残酷的伤害…… 只是,现实的重量总是有人要承担的,不是她,就会是她身边的人,就比如:墨宸。 看着怀里睡去的人儿,墨宸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护在怀里,动作温柔的就好像是在呵护一片羽毛。 然,当抬眸看向远方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温柔都化为乌有,浑身的戾气就像是万千利剑,仿佛就只有血流成河的杀戮才足以平息他万分之一的怒气! ***** 再次醒来还是在那个山洞,熟悉的感觉,有一瞬间的恍惚让毓筱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当对上墨宸担忧的眼眸,她的心已赫然清醒,凌迟般的痛又经受了一回。 沉默着任由墨宸为她洗漱又换了衣衫,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了食物,简单的清粥小菜让毓筱莫名的一阵发堵,眼眶发热几乎要眼泪落下来。 最害怕接触与往昔熟悉的一景一物,总是忍不住在想,曾经这样的时候哥哥又在做什么,始终压抑着不肯让眼泪落下,毓筱不想再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点点的担忧与疼痛。 太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也有好一段时日没有忽然出现的记忆了,与墨宸的朝夕相处让她被甜蜜与美好冲昏了头脑,忘记了自己最初所思所想的一切一切…… 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那些融入骨子里刻入灵魂中的沉痛与哀伤,曾经告诫自己不可以与他扯上关系,可最后的结果竟是与他情根深种…… 到底,是缘分错了?还是她错了? 又一次背负上了血海深仇,身边的人被一张圣旨尽数夺走,在毓筱内心的最深处,她已经认定,有些路,注定了她只能一个人走! 乖巧的咽下墨宸喂给她的食物,曾经以为是天下间再没有的美味,如今吃起来也一样品不出味道来,机械的吞咽,她将饭菜都吃尽,就像是在执行一场生命必须的任务。 确实,这确实是生命所必要的一项任务,她也确实是本着不能死的决心在完成。只是,这样的她落在墨宸的眼中,却是另一种绝望,不会寻死,但却也并非活着…… 1687.第1687章 绝地追杀之尽是悲伤2 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子的她,好像生命的意义就只剩下了复仇,活着就像是行尸走肉,除了自己,她将所有人都推出了她的世界…… 只是,这样的话却无法挑明,至少在这一刻不能挑明,无法去劝说,筱筱的固执从来不亚于他,此刻她不开口也只是不想面对他的痛心又或是劝说与拒绝,也许待到一回京,她就会悄无声息的从他的身边消失,让他能听到她的消息,却再也见不到她的人…… 可若是由他来率先挑明这一切,那就很有可能,筱筱会在下一刻就逃走,脱离了他能保护的范围,拒绝他所有的爱与守护,从此后就与他人生陌路…… 心里是那么的明白,他的筱筱就要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可是,能做的事情还没有找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拦得住她的决心,不知道贤王和王妃,是否能撬够开她正在关闭的心门…… “筱筱,王爷和王妃正在林子外面等着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毓筱完全的呆愣起来,怔怔看着墨宸的样子有些呆也有些萌,唇轻启阖,她近乎本能的问一句:“真……真的吗?” 带着哭腔,她声音颤抖的厉害,就像是要碎掉。 被她的小心翼翼刺的心在滴血,墨宸努力的弯了弯嘴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意,轻轻的“嗯”一声。 当下就坐不住了,毓筱慌慌张张的四下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目光落在了雀鸟身上,她急匆匆的跑去,一把扯下了腰间的荷包,将里面的东西翻落了一地。弯身下去一把抓起了瓷白的药瓶,毓筱将里面的药丸取出喂给雀鸟。将它放飞,毓筱率先跟着它疾跑出去,墨宸沉默的跟着,在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她的举动,无声的守护。 赤风却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快走几步蹭到了毓筱身边,低声问道:“毓筱小姐,您这鸟儿,它可以在林中辨别方向??” 是真的很好奇,就连传说中的通信之王青鸟都无法穿过迷踪林,毓筱小姐的鸟儿看起来也没有比青鸟更名贵,为何竟可以在迷踪林中引路呢? 被赤风忽然的问题打扰了思绪,毓筱心中的低落有一瞬间的转移,轻轻的摇头,她回答道:“不能,它只能识别气味。” 辨别气味? 气……味? 赤风不是很理解,一脸的想不通,将眉毛拧成了两条毛毛虫。 被他“苦思冥想”的样子弄得有些淡淡的无奈与好笑,毓筱内心的伤意似乎被冲淡了些,轻声解释道:“你们既然知道这鸟儿的主子是我,定然是发现了我的人,在哪?”微微的挑眉,目光落在了墨宸身上,她接着说道:“以你主子的聪明,他自然是知道这鸟儿是能出迷踪林的关键,也定然把我要的人带来了。” “我要的人”? 毓筱小姐要的人? 毓筱小姐要人了吗? 明明是他们这边千里之外寻找毓筱小姐的,怎么会带着毓筱小姐要的人呢? 脑海中在细细的思索着他们到这里来的所有人,忽然,赤风脑中一道灵光穿过,瞬间恍然大悟! “是她!是因为这样,主子才带了青虞过来!” 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赤风紧接着又问一句:“那毓筱小姐方才给雀鸟吃的,又是什么?” “味引。”淡淡的开口,毓筱解释道:“雀鸟虽不起眼,也不是用来传信的鸟儿,但是它的飞行力及生命力都比一般的鸟儿强了很多,所以,我用在药王谷里的木槿香制了这“味引”之药,用以引味之用,与墨宸的相思蛊,乃是大同小异之法。” 一抬头就正对上赤风一脸崇拜的看着她,毓筱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赤风傻笑着,满是感叹的说道:“毓筱小姐好厉害,竟然可以用药草来控制鸟儿!!” 被赤风的赞扬说的愣了一愣,片刻之后,毓筱微微的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隐约的有些无奈在里头…… 可不是用药物控制了鸟儿哦,只不过,从那一次坠崖沉睡再苏醒之后,她与鸟儿交流的能力就变得时灵时不灵了,所以不得以的,她才钻研了许久,制出了这些药物来控制鸟儿。 ***** 一行人离开了迷踪林,没了那层层叠叠的枝桠遮盖,众人这才发现外面竟是夜晚,将满的月儿挂在正空,凉凉的月光倾泻而下,静谧恬雅。 毓筱的心情有些雀跃,她终于可以看到父王和娘亲了。从六月中得知此事至今,颠沛流离为的都只是这一刻而已。 伸手抓住了墨宸的胳膊,毓筱攥的很紧,内心有很多话想说,感激之情浓郁到无法言喻,她目光凝视,就这么一直看着墨宸,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抬手轻揉着她的头发,墨宸给她一个浅浅的笑意。 话不必说他也已经明白,那双眼睛里盛不下的感激早已将一切传达,他不需要筱筱的一句“感谢”,他只希望她心中还有希望…… 渐渐行至他们在迷踪林外安排的住处,浓郁欲呕的血腥味夹杂着尸臭正在四处飘散,墨宸眯一眯眼睛,眸中闪过一抹暗沉。 “出事了。” 淡漠的声音比月色更凉,墨宸心中的戾气一瞬暴增,正在疯狂的叫嚣。 毓筱如飞一般已经冲进了小院,赤风等人也紧随其后进来,入目处全是尸体,大约已经死去多时,恶臭扑面而来。 从尸横遍野中穿过,毓筱的心有些骇然:他们的死相都太过吓人,几乎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或是被摘去了五官,或是被斩断了手脚,或是被掏了内脏…… 皮肤在不停的鼓包,似乎是有虫子在皮下蠕动,偶尔有些地方已经腐烂,无数的虫子一涌而出,正在贪婪的吞噬腐肉,残缺的身体处,不时的有沾满血肉的虫子进进出出…… 有种欲呕的冲动,毓筱实在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恶心到了,然,就是停下脚步的这一瞬,再抬头的时候,她看到:院子里的死人正吱扭吱扭的起身,就像是被谁操控着的提线人偶,一步步靠近,他们已经将她包围! 再一次忍不住干呕,毓筱忽然意识到:她这样恶心的感受,或许并不只是因为这铺天盖地的尸臭,或许,是因为蛊! 只是,没时间去细细的思考了,那些“人”已经来了,身上的虫子随着他们迈开的步子不停的掉落,手臂僵硬的扬起,利刃向她而来…… “砰砰砰砰……”一阵接连不断的落地声在耳边响成一片,毓筱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出手,墨宸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出手的迅速与狠戾,都让毓筱有些惊讶。 墨宸的武功一直都很高不假,但是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子出招的他,就好像是……带着愤怒,失去理智的…… 侧眸看向了墨宸,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的眼神,是悲悯还是愤怒,又或者两者皆有,但又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隐约的,还有些更深的东西,是她读不懂的…… 目光回转看向了那些倒飞出去的“人”,毓筱隐约的懂得了墨宸此刻的心情。 他是真的在愤怒,也难怪,自己的人,不止被杀了,死后还要经历这样的事情,这是任何一个做主子的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小心的伸手从身后抱住了墨宸,毓筱从当初一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墨宸的反常,那股隐藏在深处的、不断悸动着的杀意,只是,一直以来,墨宸他就像是冷漠的代名词,什么都无法动摇他如磐石一般的心,总是让她有一种“不会吧”的心情,又加上担心着哥哥和父母的事情,她的心力分给他的部分确实太少了! 一直以为自己对墨宸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替代的程度,可原来,一直都是她在享受着他的保护吗?以至于太过习惯,甚至都忘了墨宸其实也会受伤,也会挣扎,也会担心,也会无能为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紧紧的靠着墨宸的脊背,毓筱在心中默默的道歉,并没有说什么或劝说或安慰的话,她想,这样的温暖已经足以传达她的心情,让墨宸好好的平静下来。 松开手,毓筱再次迈开了步子,父王和娘亲究竟在哪里,是否安全,是否还在这里,这都是她眼下最想知道的事情! 攻击来的十分突兀,毓筱飞身后退,躲得紧紧张张,墨宸同样速度很快,从身后接住了毓筱的身子与她一同落下。 扬起的灰尘遮住了视线,待到一切消散,在他们面前的人露出了容颜,纯白的长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停在半空中的女子长发飘逸,冰冷无情的面容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没有聚焦。 “青虞?!” 失声叫出,赤风实在太震惊了:青虞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攻击毓筱小姐?谁让她做这样的事情?!她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疑问有太多,就像是一涌而至的潮水一样让赤风一下子理不出头绪,而另一边,毓筱和墨宸已经与青虞又一次交上了手,正打得不分彼此。 虽然也是经过严苛的训练走出来的精英,但是面对着毓筱和墨宸的联手,即便是毓筱经过了长期的颠簸又加上中毒体力差了很多,但也依旧不是青虞能够奈何得了的。很快,青虞落败了,可是,即便是受了这等程度的重伤,她却依旧大开大合的行动着,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毋庸置疑了,是蛊!又是蛊! 她是被蛊虫控制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在受伤之后依旧如人偶一般行动着! 无法再出手,毓筱无法再对已经遍体鳞伤的青虞出手,虽然至今为止,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青虞就是暗桩,可是,可是在墨王府的时候,她对她有诸多照顾不是吗?茶水、衣裳、沐浴…… 再说了,她已经伤成了这样子,难道,要杀了她吗? 只是,杀了她就会有用吗? 看着四周又开始动起来的“人”,毓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同时又觉得深深的恶心! 一个人,明明都已经死了,却还在用这样行走于世间,如此将生命作儿戏的手段,真是让人……!! 已经慢慢的聚过来了,墨宸被围在众“人”中间,一身墨衣看不见光明,他一招一式都不曾犹豫,面对着自己昔日的手下,出手的招式没有留情,又或者说,他是抱着把他们再杀死一次的决心在战斗的。 只是,本就是依赖着蛊虫才能行动的死人罢了,再杀死一次?要怎样才能再杀死他们一次呢? 亲眼看着一个“人”血肉横飞,毓筱在那一瞬间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只是怔怔的看着空中正在上演的一切:手脚正零散的飞在空中,血像是泼出去的墨一样,化作雨滴落下来,染下一片粘稠,头颅滚到了很远的地方,藏在体内的虫子掉落了一地,染满血肉的蠕动着…… 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墨宸没有留情,没有犹豫,可是,他的心情……他此刻又在想什么呢? 一定是难过的,一定是痛苦的吧? 手刃的不是敌人,而且还要用分尸这样的方式去制止他们,墨宸的心,一定是煎熬的…… 可若是不这样做,若是不这么做…… 身子忽然随着什么飞了起来,侧眸看到的是墨宸满是惊恐的神色,毓筱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原来是墨宸将她带着飞了起来…… 胡思乱想太多了,在战场上还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是不应该,以至于有人偷袭却没能发觉,让墨宸分神前来救她…… 挡下利刃的手指还是那么的好看,滴落的鲜血那么的刺目,明明在这个战场上早已经见惯了赤红,为何会觉得这么显眼呢? 耳边隐约的回荡着声音,似乎是已经远离了这个战场,究竟是哪里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滴答……滴答……”,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是水滴落的声音…… 1688.第1688章 绝地追杀之尽是悲伤3 耳边隐约的回荡着声音,似乎是已经远离了这个战场,究竟是哪里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滴答……滴答……”,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是水滴落的声音…… 水……水?不,不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染成一片看不到尽头,那是血!好多血!血…… 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夺取了她的思绪,赤红一点点变成漆黑,她陷入了一片黑暗,最后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感觉到身边暖暖的温度和一支安全有力的手臂…… 一手揽在毓筱的腰际,一边与那些“人”交手,出手比方才更多了几分利落,凌厉的劲气带着惊人的毁灭性准确的命中心脏,他只用一招就让所有“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翩然的落回地面,墨宸正打算松开手臂,却意外的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在变重、滑落。 慌乱的将毓筱揽回怀中,墨宸半跪在地终于是接住了毓筱滑落的身子,不知道在毓筱身上发生了,墨宸急切的探脉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手臂上的墨色游丝也因为给她吃的清粥中混了他的血而停止了扩张。 那么,筱筱到底是为什么而失去了意识呢? 一时间弄不清原因墨宸也不敢随便用药,将毓筱抱在怀里,他迈步走向了那间小屋。 这小屋是他用来安置贤王和王妃的,留下来保护他们的隐卫们都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实话,就连他也有点害怕走进这间屋子…… 原本,自钰麒坠崖之事以后他就一直担心着筱筱,生怕她会选择独自一人背负仇恨走上一条不归路,又或者这样说才更加准确,这样的选择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出现过一次了,而他却无法说出劝解她的话,只是用了贤王和王妃,将她从那条布满黑暗的道路上拉了回来…… 而如今…… 终于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屋子里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没有战斗的痕迹,所有的东西都整齐的摆放着,只是落下了一层稀薄的灰尘。 转过隔墙走进了休息用的内室,床榻上贤王正睡着,紧闭的眼睛感觉不到生命的气息。 将毓筱交到赤风的手中为贤王断脉,墨宸的心猛然抽了一下:这、这是…… 剧毒孔雀胆,已毒入肺腑,药石无医! 下意识的转眸看向了身后的毓筱,墨宸不知道该怎么让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又或者……直接的亲自面对会更好一些? 或许吧,毕竟,这个人是筱筱啊…… 安排了人去寻找齐芷柔的下落,墨宸抱着毓筱守在贤王的榻边,经过了再三的犹豫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若是一般人,也许他们都会选择从这样的场面中逃走,但是他的筱筱不是,也不会!或者说,若是因为他的保护而让她无法见到贤王的最后一面,她或许这一生都抱有遗憾…… 从怀里取了一枚青白色的瓷瓶出来,墨宸拔了塞子在毓筱的鼻子下轻轻的晃了晃,一股怪异的气味很快的溢出来,毫不客气的钻进了毓筱的鼻孔…… 悠悠转醒,毓筱伸手使劲的揉揉鼻子,口中嘟囔着抱怨一句:“好难闻!!” 头脑已经渐渐的清晰起来,昏迷前的事一幕幕浮现,她猛然睁大眼睛,“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急匆匆的问一句:“那些人呢?” 完全是下意识的,他有意的挪了挪身子挡在了毓筱的视线和贤王中间,轻轻拍一拍她的脊背,墨宸安慰她一句:“放心吧,没事了,都解决了。” 四下的看了看确定了一下环境才安定下来,毓筱微微的松一口气,然,才一瞬之后,她又再一次紧张起来。 在左顾右盼的找寻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想着:若是那些人都解决了,不管他们是去了哪里,墨宸都一定会带着她的父王和娘亲一起。 只是,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呢? 是因为她和墨宸待在一起,父王和娘亲怕她会害羞所以避开了吗? 他们也真是的,这个时候当然是见面最重要了,能见到他们比什么都重要,她哪里会在这个时候考虑害羞这种小事儿呢? 还是说,其实是他们亲亲我我的怕墨宸笑话所以躲出去了…… 就在毓筱这边胡乱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的时候,墨宸那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开口准备。 可即便如此,说出口的时候还是那么的艰难! “筱、筱筱,筱筱……你、你……” 被墨宸的话打断了思绪,毓筱正在认真的聆听他的话,只是却没有想到:墨宸支支吾吾的样子……真是意外的好笑! 不禁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说喜欢,像墨宸这样的人,连表明心迹的时候都能淡然的如一池静水,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竟能让他说起话来支支吾吾呢? 觉得这样子的墨宸很好玩,毓筱刚想说两句玩笑话,好让墨宸不再担心自己,却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僵硬,难看至极! 是…是父王和娘亲……是他们出事了,所以墨宸才会这么难以启齿! 手指不自觉的用上了力气,墨宸的手臂被攥的生疼却沉默不言,微微的错开了身子将身后挡住的贤王暴露出来,毓筱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呆滞。 默默的抽身离开,墨宸将屋子里的空间留给了他们父女二人。 他不久前给贤王用了“三寸晖”,这药并不是救命的奇药,却有一个奇效——不管是什么样垂危的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足以保住他的性命,再活三刻钟。 想必他们该有很多告别的话要说,筱筱也需要有他亲口的告别与劝说…… ***** 从屋子里出来却没有走远,背靠着屋外的墙站着,墨宸仰头望天,松垮了身体,隐约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可是内心深处的担忧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重。 他也曾经历过一夕之变,从此对“旦夕祸福”体会非常;比谁都更清楚,要走过这样的时期并不容易;曾经拥有的东西在一刹之间被全数夺去,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无助与无力…… 筱筱,他的筱筱,他一度希望能够永远幸福安乐的女子…… 这样的苦难,她终将如何跨越? …… “主子。”已经在墨宸的面前站了好一会儿,赤风终于是满怀担心的轻唤了一声。 对上赤风满是担心的眼眸,墨宸微微有些抱歉,还有几分自责:在这个时候,他怎么能如此消沉? 强打起精神向赤风微微的弯了弯唇角,墨宸是想要让他安心,可对于赤风而言,他才不管墨宸是不是让他担心了,他只是觉得主子或许应该去休息一下。 只是,眼下好像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他来找主子,自然也不是要让主子去休息的,而是有事报告。 “主子,王妃找到了。” 对这个速度有些诧异,墨宸心中还想着:不管怎么说,至少在贤王走后筱筱心里还能有个盼头,不至于太绝望,可眼下…… “王妃情况如何?” 是抱着千万分之一的侥幸去问的,却没想到,赤风给出的答案如此的出乎意料! “完好无损。” 因为可能性太小了,所以,他虽然自己心中存着这样的侥幸却还是认为不可能,以至于当听到赤风这样的报告时,有一瞬的时间,他竟以为是自己太过希望王妃没事,所以幻听了! 不过,毕竟是墨宸,虽然答案对他来说是如此的出乎意料,但是还是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反倒像是听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淡淡的神色仿佛他早有预料。 暗暗的佩服自家主子的镇定,赤风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嘱咐了一句“主子要保重自己”才退了下去。 望着赤风渐渐走远的身子,墨宸轻不可闻的“嗯”飘散在风里…… 承担着那么多人的希望与关心,他又怎么会看轻自己? 收回了目光回首看了看紧闭着的门扉,他就站在门外没有动:这是他们父女最后的时光,没有人应该去打扰他们…… ***** 屋子里,毓筱正跪在床边,泪水沾湿了脸颊,脏兮兮的像一只小花猫,口中哽咽出声:“父王,是筱筱不孝,筱筱无能,救不了您……” 半撑着身子起来,贤王虽正身受剧毒的折磨,却依旧能让人如春风拂面般舒适。伸手向筱筱,他费劲的探着手臂想要够到筱筱的脸颊。 忙起身侧坐在床榻上,同时伸手抓住了贤王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毓筱的泪水无声的落下,将贤王的掌心浸的一片湿。 温柔的擦去毓筱脸上的泪痕,他气若游丝,却言语坚定:“筱筱,你是父王的好女儿,父王以你为傲。” 是啊,他的女儿他当然都知道:远离京城时江湖奔波,培养势力,她的唐宫是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倾城坊遍布天下,收录消息,她即便是没有夜宫,也依旧能够掌天下局势;甚至,她的暗桩已埋入京城的各大府邸…… 当然,还有她的医术,在整个药王谷,便是算上姐姐也没有一个人能比筱筱更强! 他知道的,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很好…… “不,不……” 拼命的摇着头,毓筱也不知为何,只是这个时候,听着父王这样的话,她就觉得心都要窒息了,如果可以,她更希望父王可以毫无顾忌的、强烈的责备她,或许她还能好受一些…… “是筱筱没用,筱筱救不了您,救不了您……” 泣不成声的哀悼,毓筱紧紧握着贤王的手,就好像这样子可以抓住他流逝的生命一般,能让她恐惧的内心有一个短暂的依托。 已经没有力气再做更多的事情,贤王只是努力的弯了弯眉眼好让她记住他最后的笑脸。 “筱筱,别……别怪自己,这、这不是……不是你的错……”温柔的话语因为气息而断断续续,他细若蚊蝇的声音嘱咐一句:“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 终究是无法知道贤王的话没有没说完,只是他已经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唇角还带着微笑,他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那安详的面容,就好像死亡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一场不期而遇的旅行。 毓筱伏在床侧哭了,从无声的垂泪到最后变得撕心裂肺…… 站在门外的墨宸什么都听到了,可也就只是这么听着,并没有走进去。 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一点点收紧直到无法呼吸,直到鲜血淋漓,却依旧不肯放过他…… 他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手心里的伤口因为过度的挤压再一次撕裂,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滴落,可墨宸却毫无察觉,自始至终都只是目光幽深的望着那间屋子,那扇门……似乎他的目光穿过了门扉,直接望着屋里痛哭的人儿…… 内心涌现出的无力是前所未有的,萦绕在耳边的哭泣让他的心在滴血,僵硬的四肢,混乱的思绪…… 是他太弱小了,所以什么也做不了! 就好像是十年前救不了父王、救不了母妃一样,他救不了她的哥哥,也救不了她的父王!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 将齐芷柔带来了这里,看着主子的样子赤风真的是满心的担忧,可屋子里撕心裂肺的痛哭让赤风无法开口,最终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 身上披着的是赤风的披风,齐芷柔露出端倪的衣衫是凌乱破烂的,似乎是经历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她的眼睛哭的红肿,迈出的步子踉踉跄跄。 内心又一次狠狠的挣扎,有一瞬间,墨宸不想要让毓筱看到王妃。 该怎么形容眼下的状况,就如同当年母妃离开时不愿见他最后一面一样,齐芷柔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在这世上,没有哪一个女子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看到如此不堪的自己!更何况,筱筱看到了这样的王妃,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无法想象! 但是,他却知道,不可能永久的瞒下去! 或许,应该问一问王妃的意思…… 然,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齐芷柔已经迈着她踉踉跄跄的步子往屋子里去了…… 微微楞了一下,墨宸(赤风随在身后)也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1689.第1689章 绝地追杀之尽是悲伤4 似乎是知道贤王中毒的事情的,齐芷柔对贤王的故去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反倒是她的举动,莫名的让人鼻子一酸,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 是扑倒在他的床边,就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她伸着手在空中颤抖着,想要摸一摸最爱人的脸,却在犹豫了许久后终是收了回来,而后在衣衫上反复的使劲擦着手,直到将手掌全擦红也不停止。 看着母亲的举止,毓筱心里再清楚不过发生了什么,泪水在心里流成了河,她却始终保持着微笑,轻柔却又坚定的捉住了母亲的手,她不容她躲避,将她的手掌拉着,一直到抚上贤王的脸庞。 离去已经有一会儿时间了,身体已经开始转凉,可是齐芷柔却仿佛被烫到一般,在触到的瞬间激烈的收手,却终究是因为没有抵过毓筱的力气,再一次将手抚在他的脸上。 刹那间泪如雨下,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动滑落,掉在地上被摔得粉碎,她的唇瓣颤抖得厉害仿佛要碎掉,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颤巍巍的叫了声“炎~”,便已哭的不能自已,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这么一直守在这里,天色已经渐渐晚了,齐芷柔正用手指细心的摩挲着贤王的脸庞,描绘着他的轮廓,看的如此认真的样子,就仿佛是要将他牢牢的刻在心里,永不遗忘。 毓筱似乎是已经心力交瘁,一双空洞的眼睛没有聚焦,情绪也隐约走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像是绷紧的琴弦,只需要稍稍一拨,它就会断掉。 忽然间收回了手,齐芷柔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虽然凌乱又破损,但她还是耐心的将自己打理整齐;以手代梳拢顺了长发,她如少女般将它全数散下来,没有绾成髻。 做好了一切,齐芷柔以一种毓筱从未见过的温柔看着她,抱她怀里,她的手抚上了她的长发…… 眼眸中是那么深的决绝与眷恋,齐芷柔紧紧的拥着她纤细的身子,嗅着她清香的味道,在心中默默的对她说着“对不起”…… 精神早已恍惚看不出齐芷柔的异常,可站在门口的墨宸和赤风却都注意到了,在看着她整理仪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方才她拂过毓筱长发的手指,分明就拿走了毓筱发间的簪子。 身影急动,墨宸险险的拦住了齐芷柔离心脏仅仅一寸的簪子,淡漠的声音仿似凉水,没有丝毫波澜:“王妃还有筱筱,切不可轻生。” 其实,相比之下,他更想说:“筱筱再失去你,怕是真的会受不住的。” 只是,有些意外,齐芷柔竟展颜笑了,那么温柔,就像是温泉的水:“宸世子,谢谢你所做的一切,筱筱,就拜托给你了。” 说着,齐芷柔的手腕已经用上了力气,簪子又被推入了一分刺破了皮肉,血迹浸湿了单薄的衣衫氤氲下一片暗红。 墨宸再次制止,扣着她手腕的手指有些泛白,力气太大在她的手腕上留下了红色的瘀痕。 神情依旧如此温和,静静的望着墨宸,她微微多了一丝的无奈,似乎是正在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墨宸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一个表情,只这样握着她的手腕,固执的僵持。 空洞的眼睛望着素雅的簪子,毓筱似乎在看着他们的僵持,又似乎……她只是望向了这个方向而已。 许久,毓筱嘶哑的声音又轻又缈,像是从天际传来,遥远的有些抓不到:“墨宸,放手吧……” 有一瞬间的错愕,始终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可墨宸还是选择缓缓放开了手。 刺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沁出的血流的那么欢快,仿佛都听到它们欢呼的声音,仅仅才几个呼吸的时间,齐芷柔轻颤的眼睛终于闭上,微风轻动着纤细的睫毛如蝶翼轻颤,可是那双眼眸却再也不会睁开。 死了,她死了,齐芷柔就这样的,走了……... 伸出双手接住了齐芷柔倒下来的身躯,毓筱任由自己被鲜血染红,静静注视着逝去的双亲,她始终沉默着…… 已经无法依赖言语的力量,墨宸担心着她却无法去说,只能这样子待在她的身边,至少不留她一个人。 许久之后,毓筱终于动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人,只是一张脸太过面无表情。将齐芷柔抱到床榻上与贤王并排躺着,她伸手取了齐芷柔胸口的簪子,而后为她理了理衣裳。 转身看着墨宸,她目光固执却始终不语,可不知为何,墨宸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转个身,带着赤风从屋子里退出去。 站在门外,赤风着急的张望着,为主子让毓筱小姐离开视线的决定而懊恼。 这才是最特殊的时候,失去了所有亲人,毓筱小姐随时都有轻生的可能,主子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待着呢? 可是看一看自家主子紧绷的脸,深邃的眸,赤风又觉得怨主子也是没用,毓筱小姐向来都说一不二,那样固执的眼神,怕是他们不出去,毓筱小姐就要那样子看着他们一直到地老天荒去了。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东西,赤风巴巴的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只希望毓筱小姐能早点出来,别再让主子这样子为她担心。 就好像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愿一样,门真的开了,毓筱真的走了出来,只是,在她的身后,火焰正在跳动…… 她竟然,放火烧了屋子! 在他们二人出门后,她取了桌上的烛火,默默的看了父母片刻,然后扬手,松开,烛台坠落…… 无法理解毓筱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墨宸的瞳孔中两簇火苗跳跃的欢快,望向毓筱的目光困惑难解。 只是,他想问,却无法说出口。 为何不让他们入土为安? 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他们? 是啊,筱筱是他们的女儿,根本就没理由做这样化骨成灰的事情! 那么…… 果然,是因为太担心他心尖上的那个人儿了,所以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能注意到,才会要筱筱特意来为他解释一次。 “绦虫。”微微的顿了一下,毓筱像是回到了往昔,喃喃的说下去:“以前在药王谷的时候有养过蓝孔雀,绦虫是一种寄生在孔雀体内的虫子,大约,娘亲体内的,怕还不是绦虫那般简单,而是蛊。” 有一瞬的窒息,墨宸无法想象毓筱是以怎样的心情将这些话说出,他只是看着她平淡又恬静的眉眼,莫名的有了一种心被撕碎了的感觉,痛在一刹那间就遍布四肢百骸。 炙热的火焰越烧越旺烤的脸通红,明明灭灭的光映着面容,让墨宸觉得有些看不清毓筱的容颜,隐约间,他似乎看到筱筱笑了,就好像是一缕要从人世间远离的灵魂,残破的,却淡笑着…… 下意识的伸手拉住了毓筱的手,墨宸眸子里一瞬间的恐慌似乎比这一场大火更燎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毓筱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 该要如何述说自己的心情,她以为她已经足够了解自己在墨宸心里的分量足够了解他,可原来,他在他外表那么深的地方,深到无法触及…… 只是,现在…… 眉眼都弯了,毓筱笑得那么好看,似乎有一种力量在无形的传达,墨宸缓缓松了手,本该放心了的,可为何,一股更深的不安在隐隐的悸动着…… 笑意忽然在那一刻凝固,屋子终于是经不住摧毁坍塌下来,支撑同样是到了极限,她身子一软,坠落而来,身后的人接住了她…… 1690.第1690章 京城故地之再回京 马车正疾驰在回京路上,一拨又一拨的客人到访,他们或是被巨额的赏金吸引,或是冲着唐宫而去,又或者,也有这样的情况,他们只是无聊了而已,所以来玩一玩猎人游戏。 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眼下的事实就是:他们正在被大批的武林中人追杀着,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 马车上,毓筱还在沉沉的睡着,从那一天焚了尸体到现在,她一次都没有醒来过。 强行的喂了五次掺了血的清粥,毓筱身上那原因不明的游丝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面色也没有最初的苍白如纸,这些日子始终被墨宸照顾的很好。 可即便如此,墨宸的担心还是在持续着,看不见她苏醒就是始终都没有办法安下心来,他怀抱着毓筱的手臂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似乎是生怕马车的颠簸会伤到她。 离京城还有好一段的路程要走,这些像鬣狗一样的狩猎者实在是烦人的厉害,已经耽误了他们太多的行程,墨宸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冷声向赤风下达命令,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第二次,动用了天楼! 那是凌驾于整个武林之上的存在,天楼是连三宫都无法触及到的、武林的绝对统治者! 果然,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原本一日里不遇上个三五回就显得不正常的截杀,已经有两日没有出现了,眼下已经到京城脚下了,大约在太阳落下之前,他们刚刚好可以赶回京城。 然,智慧者总是会想的要多一些,墨宸并没有着急入京,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出任何的乱子让他怀里这个像是瓷娃娃一样脆弱的人儿受伤。。 天楼虽说是整个武林的王者,但是,一个销声匿迹了太久的王,总是很容易让那些为非作歹的臣民们忘记了王者所能带来的恐惧。 并不想要他的筱筱冒一丁点的危险,他需要的,是更完全的准备。 冷声下令,他要求赤风带着天楼之人先他一步前去探路,而他则带着毓筱入住了客栈,决定在临城留宿一宿。 果然是如他所料,这两日的安宁并不是因为他们忌惮着天楼的绝对地位而收敛了恶行,而是将所有的恶人都聚在了一起,想要凝结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挑战这位久不在王位的王! 只是,厮杀持续了整整的一夜,地上的断肢残骸根本分不清彼此,“血流成河”用来形容这样的场面似乎都欠了一点味道,而“惨绝人寰”也并不是恰到好,因为死去的人,或许,并不值得同情! 当朝阳升起的时候,道路上所有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赤风已经在客栈外套好了马车等着他们下来,衣冠楚楚的样子,有种悠闲自在的感觉。 轻轻的拉动缰绳,马车已经上路,墨宸不曾问,赤风也不曾说,就好像这些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 九月廿五,回京已经第三天了,一直沉寂着的毓筱终于动了动手指,这让墨宸有一种恍恍惚惚的幸福感,就好像是小时候得到了母妃的奖励时一样。 终于是得到了机会劝上一劝,在赤风半威胁半劝说的强拉硬拽之下,墨宸终于去休息了。 两个人睡在同一间屋子里,毓筱内在,墨宸在外,而赤风就守在门外。 若是说疲惫,他(赤风)也是同样的! 只是,却是一点也不想要去休息,他只想守护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他们能够支撑过这个泥潭…… 其实,从刚一回京的时候开始,一些消息就已经开始陆续的传入手中,可是…… 不敢拿给主子!不敢拿给主子看! 那样的消息,毓筱小姐又如何能支撑的住?! 已经在家破人亡的变故中心力交瘁到了千疮百孔,入骨的伤害刻在心上让她疲惫不堪,一睡不醒;主子那一整颗心都盈盈绕绕的牵绊在毓筱小姐的身上,为她的一笑而笑,为她的一痛而痛,原本就已经疤痕纵横了,这一回若是再鲜血淋漓一次,是否还能再好…… 不自觉的抬起头望向了天空,他压抑着堆满了整个胸膛的担忧,伸手从怀中取出了早在三日前就已经到来的情报…… 眸中一抹痛苦的挣扎那么的浓烈,他缓缓回首,目光似乎穿透了门扉,正看着屋子里安睡的两个人…… 最终只是一点点攥住了拳头,书写着情报的纸张被揉皱,刹那后化作了碎屑,从指缝中散落…… 事情……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告诉主子和毓筱小姐也无济于事了不是吗?所以……所以,就再等一等吧,就等一等,等他们休息一下…… 他们又不是神,那么瘦弱的肩膀,如何担得起这么多的变故!? 沿着墙壁任由身子缓缓的滑下,赤风颓败的坐在墙角下,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一日的大火,那一场由毓筱小姐亲**了父母尸身的大火…… 不防备的心痛,那一刹那几乎让他窒息: 当时并没有太明白毓筱小姐的意思,事后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就像是牵情与相思蛊,孔雀胆与绦虫蛊也是一样的,以孔雀胆为引,绦虫之蛊的活性便会增强,以血肉为食繁殖后代,它最终会成千上万,而贤王和王妃的尸骨,终将一分不剩…… 无法想象毓筱小姐发现这一点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做下焚尸决定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残忍,就像是丧心病狂的疯子,无法接受! 完全是本能的就想到了以蛊为生的安家,可细心推敲后,他却找不到安家这样做的目的在哪里,又有什么利益可图。 与安家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他们做事情虽然没有底线,但却有一个很好辨别的原则,就是利益!安家从来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即便不是为了钱或权,也一定是为了向皇上摇尾示忠! 可这一回的事情,他却看不透…… 查抄贤王府是皇上下的命令,以蓝家余孽的身份被下了大狱,那么,为了民声民心,皇上必定会选择将他们公审示众,而不是悄然处决,所以,安杝根本没有这样的理由…… 可,蛊虫……整个京城,除了安家就只有皇上那里才有了,不是安杝,难道还会是皇上吗? 想不通…… 1691.第1691章 京城故地之一场名为陪伴的旅行 抬手使劲的敲了敲自己不太聪明的脑袋,赤风想着:若是换了暗冥的话,或许他早已经明白这其中的端倪究竟在哪里…… 这么想着,便想要当下去问个清楚,然,脚才迈出一步,赤风忙又收住:主子和毓筱小姐还在休息,便是要问,也要等他们二人睡好了…… 只是,同样也不放心主子的情况,赤风没去寻暗冥,不过,暗冥倒是来了。 身上的伤还没有康复,看着出现在面前虚弱如扶柳的暗冥,赤风指着鼻子骂的一点也不客气。 “你折腾啥?嫌命长了是不是? 还说你脑子聪明呢,你聪明个屁!受伤了还不知道老老实实的待着,你到底瞎折腾个啥? 你是不是你以为地球离了你还不转了啊?!” 一上来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暗冥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赤风的样子,有些呆。 被暗冥无声的反应弄得忽然尴尬,赤风也觉得自己有些说过头了,可是又实在拉不下脸认这个错,他只是僵硬的拧着头,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主子和毓筱小姐都睡了,情况还可以,就是,就是……” “就是……”呢喃的重复,他对赤风断掉的话很感兴趣,忍不住追问一句:“就是什么?” 气氛凝固了一个瞬间,随着赤风烦躁的挠头又重新流动,他一屁股蹲在了墙角下,躁躁的道一句:“药王谷的消息已经到了三天了,我还没给主子!” 没给主子…… 心知肚明赤风为何会私拦消息,暗冥一下子也沉默了下来,对这样的事情,他也同样是一筹莫展。 虽然养伤期间墨王府的消息都不会送到他处,可随便想一想也知道,皇上必定不会放过药王谷! 主子就是太大意了,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皇上放着碍眼的贤王一家不收拾,为的就是他背后蓝家的势力,可如今,因为贤王府的突然受难与毓筱小姐的接应不及,不管是主子还是皇上,他们都一下子乱了方寸…… “给我吧。” 淡漠的声音静如止水,赤风和暗冥被吓了一跳,慌张的回首,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门内。 门不知道何时已经打开,站在门内的人,斜斜落下的光影将他分割,遮在昏暗中的脸看不清神色。 无声相峙,终于—— 根本是下意识的伸手摸索,赤风在怀里掏了又掏,始终空荡荡的怀兜让他后知后觉的想起:原来,那消息已经被他毁了。 尴尬的将手放下,气氛在僵持了片刻后,赤风终于是硬着头皮,下跪报告:“回主子,药王谷传来消息,遭到不明袭击,覆灭。” “哐——!”是从屋子深处传来的声音,比墨宸所站的位置更深的地方。 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被屋里传来的动静惊了魂,仓皇回首,就像是赤风和暗冥没有发现他一样,他也同样没有发现屋子里那个已经醒来的小女人。 不得不说,若不是这丫头装得太好,那就是缘分太寸,竟能这么恰到好处的让她听去了赤风的话,明明他出来前,才刚刚去看过她! 慌乱无措的回去,墨宸大约是第一回这样的失态。 脚步停在了离毓筱不远的地方,他迈不开步子,就这么看着她—— 筱筱大约是想要出来,倒地的地方是内门,应该是慌乱中拉扯了珠帘,玉白色的珠子正“叮叮咚咚”的跳着,滚落了一地,筱筱就睡在珠子的中间,隐约的,有种“落雨美人睡”的画面感。 默默的在她的身边蹲下,墨宸看着毓筱:她漆黑的眼眸已经空洞一片,直直的看着晃动的珠帘,不言不语,泪珠儿滑出眼角,滚落…… 心疼已经感觉不到,他伸手小心的抱她起来,安放榻上,吩咐了青言好生照顾,转身离去…… 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看着她孱弱的样子,空洞的眼睛,落下的泪水……他只觉得:像是有刽子手在一刀又一刀的砍他的心,那种无力,那种无法保护她的怨恨…… 他想发泄,想要毁天灭地,可做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无能者的私愤,丧家犬的乱吠! 一直在树下坐到天色已晚,遥看着夕阳的光辉渐渐暗淡,墨宸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些微,意识里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认知:就像是夕阳终究会消失,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他确实无力改变,就像是宿命,可当明日来临,朝阳还会升起,他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在筱筱最难过的时候,或许,她会因为这巨大的变故而做出种种极端的事情,而他……他不能在这样的时候还苛刻的要求她理智冷静,他所能做的、全部的事情,也就只有陪在她的身边,在她横冲直撞的时候,保护她不会头破血流。 终于不再自责的泥淖中挣扎,踩着晚霞最后的一丝色彩,墨宸坐在毓筱的床侧,温暖又温柔的手掌抚过她的脸旁,发丝缠绕在指间,触感微凉。 一直都睁着眼睛望着什么,可是这凝固的瞳孔却空洞的让人害怕,伤害于她而言,确实太难以承受,可这样的状态也确实太过危险。 不知道该用点什么“药”才能医得了筱筱的心病,墨宸在无数次的苦恼之后,终于是翻身上榻,从身后紧紧拥抱,将毓筱嵌入怀中…… ***** 不知不觉竟然又睡去了,墨宸再醒来时毓筱也在睡,只是,她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口中呢喃着,不停的说着什么,却因为言语不清,始终都听不清楚。 终于不再是那个双目空洞的、就好像被吸走了魂灵的瓷娃娃,这让墨宸心里微微松一口气,然而,她此刻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精神上和身体上都承受了太重的打击,这些伤害虽然无形,但最终却要以有形的方式发泄出来。 筱筱发热了!身体烫的就像个小火炉,在这就要十月的天气里,抱着她竟然还会感觉热。 可即便是如此墨宸依旧觉得安心了很多,相对于心病,至少现在这样子,他还有法可医。 不知道是不是墨宸对毓筱的病太乐观了,又或者,他对自己的医术过于自信了,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已经五天了,毓筱的体热反反复复的,始终都没有降下去,若不是因为最初在迷踪林里给她服下了生灵果,此刻她的情况,只怕是更加不容乐观! 隐约都有种愁白了头的感觉,总觉得墨宸每日都要站在毓筱的床前叹息无数回似的,可其实,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每日三餐煎药喂药,一手操办了毓筱所有的事情而已,始终沉默着…… 远远的看着自家主子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着毓筱小姐的起居,赤风老是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有点心疼屋子里的两个人,赤风的心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一个问题:明明都只是刚刚成年的孩子而已,何以要担起如此沉重的生命? 这样的东西他究竟是问自己,还是问苍天,谁有知道呢? 始终都没有得到答案,他自己回答不了,暗冥也回答不了,而苍天,苍天根本不会回答…… ***** 十月初三,毓筱发热已经七天,药还在继续,墨宸一如既往的守候,第一次听到了她口中的嗫嚅。 “哥哥……娘亲……父王……药老……小豆子……散宓……” 都是些她放在心里的人,是她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因为梦里她可以假装他们都还在,可睁开眼睛就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这个已经没有他们的世界! 只是,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不会回来,始终将目光纠缠在失去的东西上是什么也得不到的,除了悲伤。 还拥有什么?在这个时候,一定要记得自己还拥有什么! “筱筱,你还有我……”俯身在她的耳畔低语,墨宸轻吻过她的额头,愿自己的心意可以到达。 十月初七,洐帝十年的第一场雪落在京城,好像是有满天的鹅毛在飞舞,轻柔的,洁白的,飘悠的,落在了人世间,那种温柔,就好像是在抚平谁的伤口。 独自一人在大雪中站了很久,一直到头上肩上都积下厚厚的雪,墨宸还是没有动上一动,就这么,像一尊石像一样,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背靠着树干,墨宸站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无法去改变主子的一切,那么至少,他要始终站在主子的身后,站在他能随叫随到的地方…… 是同样的心情,伤势恢复并不是很好,可他也还是来了,没有任性的站在风雪中,暗冥在转角的屋檐下,看着两人身上积下的雪,心中的滋味有些说不清。 主子是在惩罚自己吗?又或者,他只是想这样做? 他们都是功力深厚的人,完全可以让落雪避开自己的,可是,并没有,两个人都没有…… 十月十一,毓筱终于醒了……或者,并不算醒了,她只是睁了睁眼睛而已,但这在医理上已经是度过危险了,对此,墨宸松一口气的表情明显的连路上的小猫小狗也能一眼看出来。 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赤风很想笑,可结果却很不争气的又一回迷了眼睛。撇开头去,却不料一回头,刚好撞上了暗冥淡笑的脸,一下子窘境无法形容,赤风只恨不能此刻有个洞让他钻一会儿。 厚重的巴掌拍在赤风的肩上,暗冥只是在笑,没有言语,但却似乎传达了很多,足有千言万语那么多。 终于,终于不用再那样等待! 终于,终于不用再看主子孤独的身影! 终于,终于不用再看毓筱小姐沉睡的容颜! 终于,终于…… 感觉有许多的“终于”要感慨,可转瞬间又觉得:所有的感慨都似乎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毓筱小姐醒了,一切都变好了…… 并没有辜负所有人的好心情与期待,十月十二,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苏醒,看着那双清透的眼眸,墨宸忽然有种眼泪要落下来的冲动。 有多久没在这双瞳孔中落下身影? 有多久没在这双瞳孔中看到心灵? 又有多久,没有凝视这双眼眸? 含着的情浓郁的似乎要将她沉溺,墨宸看着她的眸子始终不眨眼,就好像舍不得漏掉她的一分一秒。 似乎是思绪还停留在迷茫中,毓筱的眼眸很干净,没有那么多沉重的痛苦缠绕,面对着墨宸情绪如此浓稠的眼睛,她不禁盈上几分疑惑,轻眨眼。 终于还是任由自己紧紧的拥抱了她,墨宸将脸深深的埋在她的脖颈,耳畔轻喃,他对毓筱说:“抱紧我,筱筱,抱紧我……” 不明所以却懂得他的情绪,毓筱伸手圈住了他的精腰,手臂收紧,二人之间已没有间隙。 心沸腾着却又安稳着,只有这样紧紧的拥抱才能让他不安的心少一点忐忑,在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是当他紧紧拥抱着她的时候,她用更紧的拥抱回应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熟悉的体温所以才让她渐渐清晰,就在墨宸的怀里,那些往昔的记忆,一幕幕像是影片接踵而至,剧痛刹那间撕碎心扉,毓筱抱着墨宸的手猛然握紧。 不自觉带上的暗劲透过秋裳直接伤到了皮肉,暗红色的血在一点点的***衣衫,墨宸却始终一动不动,就好像那些伤根本不会痛。 其实,更疼的,是他的心。 那个他捧在手心里都不舍得伤一寸的女子,此刻却正在经受着肝肠寸断般的痛苦,于他而言,这比他自己承受来得更痛! 十月十五,又是一回月圆时,只是,对于失去了一切的毓筱来说,这样的日子只会更难过。不过,所幸,大约是上苍在体谅这个被它戏弄的女子,厚厚的积云遮住了月儿,那圆圆满满的盈月等了一月才得了露一次面的机会,就这么没有了。 果然,少了圆月的十五有点不像十五,没了那圆满的意头,可毓筱却更悲伤了,并不知为何,只是心情已如此。 舍不得他最重要的人如此沉浸在悲伤的河流里越陷越深,墨宸一直犹豫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在心里落了章法…… 1692.第1692章 故地京城之突发的盈月祭 午后,雪花开始落下,是今冬的第二场雪,依旧来的声势浩大,就像是滚起的狼烟,一直蔓延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将怀里的小人儿裹了个严严实实,墨宸就这么抱着她,冒着风雪而出,消失在赤风和暗冥守望的视线里。 是一步一步走来这里的,毓筱第一次知道,原来,苍山并不是那么近,需要走很久的路。 坐在苍山脚下那唯一一块干的土地上,毓筱望着外面翻滚的雪,在发呆。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心疼的都已经麻木了,她的思维暂时是停滞的,是那种什么都没有的混沌。 岁月溜走的时候总是不声不响,还没有察觉,夜幕就已经悄然降临,纯白的雪将最后的微光经几次反射后,留住了些微的光明,让毓筱还足以看清楚那个在风雪中跳跃着,向她扑来的红色团子。 算一算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墨翎了,大约还是第一次如此温柔的面对墨翎的突然袭击,毓筱伸开双手将墨翎接到了怀里,温柔的拥抱。 可就是这样终于友好的举动,却让某只吓得当下就乍起了尾巴。 眸子里的诧异再不能更明显,它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毓筱,内心忍不住的在怀疑:这个丑女人怎么了?难道她脑子坏掉了?还是说,她正在阴险的策划着什么可怕的计划,等着折磨它? 不得不说,墨翎它这根本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虽然,以往它每一次出现都经受了来自毓筱的暴力打击,但那究竟是谁的错呢? 若不是它总是搞突然袭击,毓筱又如何会将它这样、那样的拍出去呢? 所以,并不是毓筱对待它不够温柔,而是,它一直以来出现的方式不太对!这才让它始终都没能有机会体会一下来自毓筱的温柔而已。 并没有注意到墨翎夸张的表情,早已经被悲伤浸没的毓筱是无法看到更多东西的,紧了紧手臂将小家伙毛绒绒的身子抱在怀里,毓筱微闭着眼睛,觉得她那如浸冰水的心似乎温暖了几分。 轻轻的揉一揉,毓筱将墨翎的毛都揉乱,手掌舍不得离开,她有些贪恋它身上的温度。 就这么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她指尖的力道愈发的温柔。 也许就是因为见过了生命的脆弱,才让她对一切都如此小心翼翼吧。 总之,她对指尖上的墨翎,就是格外小心的触碰着,就好像每一个生命,都似乎一触即碎,就连看着墨翎的目光也是充满着怜爱,仿佛稍带恶意便会伤害了它。 终于从他的丫头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墨宸的心微微的松了松,静坐一旁,他始终温柔的注视着她,看着她与墨翎古怪的相处。 一个温柔,就像是水,缠缠绕绕是这世上最软、最韧性的东西;一个炸起皮毛,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小野猫,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挠谁两把。 就是这样的相处,让墨宸不经意间弯了唇角,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他这样轻松的笑了。 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墨宸摩拳擦掌竟玩起雪来,手下的技艺很是灵巧,不一会儿,他手中的作品就已经初现端倪。 竟是一张女子的容颜,随着眉眼的细化,一点点显出神韵。 哟!这不就是他最最爱着的筱筱吗? 就连怀里抱着的那只炸毛的“猫儿”,也是刻画的那么的形象。 不得不说,完全是沾了毓筱的光,若不然,墨翎哪能得了它主子一双玉手的操劳呢? 只是,看着那个傲娇的“小猫儿”一样的东西,墨翎深深的受打击了! 想它活了个把年纪了,如何就是那么个萌哒哒,好像随时都欢迎给人欺负一把的样子呢?难道不是令人尊敬的存在吗?(果子上下打量三遍,默默扭头不看它。) 于是乎,墨翎从此开始了它的大姐头训练之路,当然,这些都只是后话,不过,就凭着它那个毛绒绒娇小小的模样,果子实在不看好它的计划,所以,这些还是容后再议吧。 此处且先回正题—— 看着自己的容颜、身形……一切的一切在墨宸的指尖下一点点显现,毓筱觉得:就好像是亲眼看到了一朵花蕾一点点绽放般神奇,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创作者身上,她若说心无所动,都骗不了自己。 很想问:得要多深的情,才能让他如此神似的再现她的姿态? 可是,不敢问,因为内心深处做下的打算…… 心明白:若是离开,伤的最深的,一定是他…… 只是…… 只是,她还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心里默默的说“对不起”,毓筱弯着的眉眼是那么好看,可是墨宸却觉得遥远的怎么抓也抓不到…… 心在问:要走到哪里才能止步? 没有答案 可墨宸并不放弃 他说过:他会一直在…… ***** 事情又一次出了变故,就好像瘟神附体,在她的身边就没有好事情! 是手忙脚乱的回了墨王府,墨宸由赤风背着,而毓筱则远远的看着。 这样的景象到底有多久没有看到了呢?也许一年,也许三年吧…… 又是一场生命力的献祭,月白色的光莹莹烁烁,那么柔和,很适合亮在这样雪花纷飞的夜里,看起来多么像一个天使。 可,不是不会沉睡了吗? 毓筱疑惑,赤风也同样疑惑。 从自家主子抱着毓筱出去就没有一刻放心过,赤风就像是个陀螺一样在原地转了又转,直将暗冥这样的冰山性子都转的毛了还是不肯停下来消停一会儿。 或许是那种心灵感应一样的预感吧,赤风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 从血契中明显的感受到了墨宸生命力的锐减,有那么一瞬赤风觉得很可笑,只当是自己担心过头了连幻觉都来了,可是—— 这种熟悉的体验是什么呢? 这不是主子以往十五月圆必经的一遭吗? 得有许多年不会这样严重了吧?他都快忘了主子还有这样的麻烦在了…… 不对,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在这样的时候主子为何会突然“旧疾复发”呢? 到底在苍山发生了什么呢? …… …… 不安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积累,赤风终于不再等待了。 要说他冲动也好,说他头脑发热也罢,反正他就是要去了,即便是打扰了主子与毓筱小姐的温馨二人小世界也不管了! 其实,也幸好赤风他来了,若不然,依着毓筱现在的身体,她怕是带不走沉睡的墨宸。 雪还在下着,人不能就这么睡在荒野里,更何况,那样的光虽柔和,但是在这雪夜之中,就犹如一盏明灯,这样下去,还指不定会引来些什么样的东西探一探究竟。 一来,赤风不允许墨宸冒这样的危险; 二来,墨天与钟秀桑的墓在这里! ***** 将墨宸安置在榻上就退了出去,只留下毓筱沿着床静静的坐下。 注视着那个安静的人儿,因为对墨宸的担心,她暂时从那个尽是苦痛的深渊中解脱出来,始终望着他沉静的容颜,不知怎的,她竟想起了这么久以来陆陆续续出现在脑海里的记忆…… 最多的,就是寻觅,就像是一种植根于骨子里、灵魂里的执著,“她”总是在寻找着什么,以不同的样子,即便是连“她”自己都忘了要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但“她”却依旧还坚持着,好像不找到他…又或者是它,就不会停止…… 这样的记忆,是孤独又悲伤的,漫长又漫长的寻觅之路一直都没有尽头,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太阳落了又升起,升起了又落下,就与她的寻觅一样,没有个完…… 隐约的有种直觉,毓筱觉得,所有的那些,悲伤也好,孤独也好,无望也好,寻觅也好……这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与榻上睡着的这个人有关…… 曾听闻:人执念不息,则三世轮回。她不知道,这样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依据,她只是觉得:曾经那样仿似植根灵魂的执著,若她便是“她”,那么,那种执著,它就一定还在,而她注定依旧在寻觅。 可事实上,她并没有! 又或者,其实……是在遇见他以后,才消逝了那种总是萦绕在心头的、“我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儿”的感觉,才停滞了她寻觅的步伐…… 只是,若当真“她”一直要寻的人是他,那么,在那漫长漫长的岁月里,他究竟在哪里? 又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感,竟能让“她”在那么绝望的岁月里,也依旧不曾放弃“她”的寻觅? …… 没有答案! 只是,面对着她所认得的墨宸,毓筱想:或许,有朝一日,若是她找不到墨宸了,也会那样子一直找他,一直找他,直到找到了他…… 因为她知道,墨宸会永远待在她回头就能看得到的地方,若有一天,他不在了,就一定是,出事了! 那么,那个时候,轮到她去守护他了,她又如何能不去找他呢? 伸出纤细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墨宸冰冷的手在胸前合十,毓筱在心中轻声的道:所以,墨宸,不要再睡了,不要让我害怕…… 是啊,她是在害怕,“她”也在害怕。 “她”那样不放弃的寻觅也好,她始终不敢靠墨宸太近也好,其实,都只是在害怕而已。 寻觅的时候,即使是一望无际的无望,“她”也能一直找下去,并不是因为毅力,而是懦弱!是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不用面对没有他在身边的世界! 始终都不敢靠得他太近,也不是因为他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重要到她害怕自己靠的太近,若是有一天生命里没了他,她就像是塌了半边天,又或者,是更严重的,就像是世界末日! 所以,她其实就是个胆小鬼,因为害怕伤害,所以她用尖利的执著来保护自己。 可是,这又是何其的自私? 那个一直守护着她的人,该被她尖利的刺,伤成了什么样子? 说什么不想将墨宸卷进来所以要离开,可面对皇家,他们的立场难道是不同的吗? 为何第一选择不是与墨宸携手同行,而是要一个人决然启程呢? 明明,一直以来最希望同甘共苦的人是她,为何事到临头却变卦了呢? …… …… 一直想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毓筱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就好像是外面阴沉的天气,不知道何时,她竟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二人已经调了位置,睡在榻上的人是她,而墨宸正守在床边。 有些惊喜也有些紧张,毓筱一下子就坐起身来。 “你醒了!” 二人是异口同声,而后是相视而笑,只是,墨宸的笑意里多是怜惜,毓筱的笑意里多是酸涩…… 其实,在这样的多事之秋里,笑本就是个奢侈的东西,含着再多的情,或苦或难,总是笑了就是难得的,有种想要珍藏的冲动,想要将这样的笑铭刻于心。 这是他们的苦中作乐,又或者,其实,是他们的坚强! 都经历了家破人亡的难,但他们却还坚定的站在这里,没有为自己独自一个人活下来而怨天尤人又或者自我厌恶,而是,站定立场,面向人生,他们都不逃避! 微微的挪了挪身子将床侧的地方让出来,毓筱示意墨宸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揽过了墨宸的精腰,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他胸膛的温度,聆听他心灵的跳动。 原来,放下那层无形却又坚硬的壳是这样温暖又心安的感受吗? 这是不同于一个人支撑的强大,依靠着的人是她一生的后盾,回首就在的依赖。 多么奇妙的事情啊,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一份情牵绊在一起,他们变成了彼此的最重要…… 完全是下意识的回抱了毓筱,当意识到怀里的充实感墨宸才后知后觉,有些意外,那个曾经坚决的就好像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样的女子,她…… 是如何换了心思呢? 这样的问题他并不想问。 对他来说,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永远都只有毓筱的选择,如此而已。 只是,能看到她愿意依赖着他,他是真的很高兴,就好像是一汩蜜泉在他的心底流淌开来,让他蜜蜜甜甜,把幸福连成了一片…… 1693.第1693章 故地京城之被唤醒的记忆 温情脉脉之后是残忍,墨宸既做了决定就没打算改变。 终于是带她去了那个地方,怀抱着毓筱从纵横交错的铁栅栏间走过,墨宸身上消散的月色光芒就像是一池萤火,星星点点闪烁着,转眼又消散于黑暗。 眸子间并没有些微的波动去惊讶于墨王府里竟还有这样的地方,但是当毓筱看到那个像是原始野人一样蓬头垢面的囚犯时,一直沉寂着的眼眸终于微微的动了动。 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看到他,即便是衣衫已褴褛,但那明晃晃的龙袍,她却依旧不会认错! 这个人,他是……清帝! 日子已经过得太久,以至于她都忘记了: 清帝的忽然驾崩实在疑点重重,而作为嫌疑最大的可能,宸世子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只是,太过完美的手段乃至于始终无迹可寻,又加上这并不是一件能让人随意揣测的事情。所以,时日久了,存于内心的疑惑渐渐的开始不了了之,那些匆匆忙忙的人们也都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坐在王座上的当今这位。 目光回转,毓筱看着囚牢内蜷缩在地上与乞丐无异的人,她的心底一股浓烈的怨恨直冲脑门。 若不是他,他们也许还在江南水乡过着游山玩水其乐融融的日子! 若不是他,她根本不必来到京城! 若不是他,她今日亦不会失了亲人! 恨浓烈的似乎要毁天灭地,可与恨同在的,还有一股更深、更沉重的悲哀与怜悯。 曾经,他是那个坐在世界之巅呼风唤雨手握天下人之命的存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世界在他的脚下挣扎。 可如今,他却只能苟延残喘在这没有自由的牢房里,任由自己一点点腐烂在无人知晓的犄角旮旯…… 这样的天堂与地狱,她是真的有点好奇:初经历时,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境活下去?如今的他,又是为什么而活?…… 从墨宸的怀里下来,毓筱一步一步走近了牢房,站在栅栏外,她居高临下的俯视那个蜷缩着睡在地上的老人,像是在俯视蝼蚁,目光就像月光,那么凉! 沉默的伫立与守候,墨宸始终就站在毓筱的身后注视着她,为她冰冷的目光而心疼,可墨宸却不后悔这样的选择。 他也曾犹豫,但终究做下这样的决定! 每个人一生的路都只能自己走完,这是宿命。决定人生的权力永远都只应当握在自己手里,这是选择。 所以,他要还她知晓真相的权力,还她迈步人生的权力! 诚然,她可以不必知道一切,安心的待在他的身后,她的仇,她的恨,她所要承受的一切,都将由他来了结。 只是,他虽可以替她报仇,替她铺平一切,可筱筱心中燃烧着的恨呢? 那是他无法熄灭的业火,这样的仇恨之火,也只有手刃仇敌才能熄灭! 休要说她无恨!如若无恨,又怎会这样义无反顾的回京?!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又怎会没有恨?! 更何况,这是筱筱的人生,不论他要做什么选择,是否都忘了去问一问他的筱筱? 其实,他又何须问?! 她是那样傲气的女子,宁可头破血流都不肯低头的倔强,又怎么会甘愿做一只翅膀下不见风雨的鸟儿?! 即便是血染荆棘,她也必定是要躬身手刃,以自己的眼睛去见证,用自己的双手去了结! 寂静持续的并不太久,毓筱出口的声音沉寂的透着死气,字字句句,平静又冰冷。 “未曾谋面的……清帝,你可认得,我是谁?” 并没有在睡觉,他只是这样蜷缩着一直没有动而已,听到女娃子的声音他有些意外,原本他只以为是墨宸又来了这里。 时隔上一次他出现在这里已经三年,清帝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到来,他留给他的那句话,他信誓旦旦的想着:他一定会难以入眠!一定会再回到这里! 可是,为什么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等待是那么的漫长,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那样的漫长几乎让他疯狂,只有用自己的头不停的撞向石板砌成的墙直到血肉模糊,直到看守人落下鞭子抽打,锁链绑了一层又一层,他心中那种叫嚣的疯狂才不会把他逼疯! 他无声嘶吼着,问向那一片虚无:他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还不来?!! 终于,那样的歇斯底里终有尽头,所有的疯狂在经历了漫长漫长的嘶吼之后终于是褪去了颜色,泄劲以后生命就只剩下了空无…… 那同样是一种折磨人的情绪,消磨着心的颜色,染上了空无一物的“无”,遥遥望不到尽头…… 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以为他要一直这样坐到枯骨,可是,门栓响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脚步声轻若蚊蝇却让他那么激动,可似乎,只是错觉,只是他以为他是激动的而已! 始终睡在地上没有要起身的打算,平静又空寂的心跳没有分毫波澜,他就像是一块顽石长在这里,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上一抬,直到听到那姑娘沉寂的声音。 缓缓侧身,他的目光从乱发中穿过窥向了毓筱的容颜,隐约的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的脸,可几乎绞尽了脑汁,他还是没有想起那是谁…… 唇角的弧度微讽,出口的话并没有喜怒,毓筱始终都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座山,一池水。 “清帝果然是贵人多忘事。” 即便如此也还是听得出她话里的恨意,清帝定睛看得仔细,心里在盘算着:是不是几时又欠下了什么样的人命债。 只是,混混沌沌在这个只有一口小窗的地牢里已经度过了许多年时光,日子久的他都快要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谁,又如何会惹得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娃娃怨他到如斯地步? 清帝想不通,可是那张脸却是越看越觉得熟悉,隐约的,有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过,他隐隐的觉得近了,可总是差点什么,始终想不起“她”是谁…… 有银铃般的笑声,与眼前的女子一般喜欢浅蓝色的衣裳,奔跑在花园里就像是一只蓝蝶,伫立在绿园中就像是一株鸢尾…… 她精灵活泼,时不时搞个古怪让人惊一把喜一把却从没有失了分寸…… 她心灵手巧,三五下就能编出好看的花环绘出漂亮的丹青…… 她…… 记得她的许多事情,可为何,记不得她是谁? 只隐约的,似乎一直都像是妹妹,一直唤他一句“彦哥哥”…… 可是,他有妹妹吗? 父王除了世昕再没有女儿,而世昕这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又几时会老老实实的唤他哥哥了呢? 要说起妹妹,似乎…… 目光猛然震动了一下,他终于是想起她像谁了! 因为母妃与蓝王妃交好,所以小时候他们经常玩在一起,在皇宫那个欺凌遍地的地方,他缺失的童乐都由她补齐…… 只是…… 只是,他们都长大了,一举一动都带上了立场,从此不再单纯,不再是花丛里追赶蝴蝶的孩子…… 站在天平的两端,他谋算权位,要九五之尊,而她,她是蓝家的女子,本该是她命定的皇后,可…… 谁让她生于蓝家!! 父王容不下的蓝家!! 从她被隆恩浩荡的成全了青梅竹马之情许给华禛开始,他就知道,蓝家走到了尽头,气数尽了…… 可他却没有想到,他的母妃竟会是那双最直接的手,而从此后,他原本不存在的弟弟开始真实存在,夺走了他一直想要却求不到的母爱…… 从此后,他与父王一样,讨厌蓝家的人,讨厌看见“蓝”这个字,讨厌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议论! 尽管夺嫡之战没有他,他绝不可能成功,但他还是那样的讨厌他,更甚至于,他忌惮他! 一个有能耐在众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又背负着皇家姓氏,若有一日,他心存不轨…… 所以,他动了杀念!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可偏偏,他低估了一个孩子出手的意外,从此后,他只能在这里不见天日! 一直都以为外面早已经乱作一团,一直都以为他的计划定然已付诸东流,可…… 可今日,她站在了这里,用这样死寂的目光看着他,说出的话一直冷到了心坎里…… 他知道:蓝家完了!至少,那个夺走他一切的小子死了! 他很想笑,仰天大笑,可不知为何,看着那双寂静如墓窟的眼睛,他就扯不开嘴角,笑不出来。 与当年的鸢儿是一般大的年纪,也一样的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是否,那时候的鸢儿也是这样子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他呢? 曾许下了诺言,说要做她一辈子的哥哥保护着她,可最终也都只能是童言无忌,变成了他不能兑现的誓言…… 算一算,面前的女子也该叫他一声伯伯的,可这却注定了只能是一场空幻的奢望…… 唇瓣颤了又颤,他终于是开了口:“你……你是,筱筱?” 声音那么小,颤抖着,小心翼翼的…… 目光一刹那的阴冷,毓筱压抑不在的散发着森然杀意,即便是努力的克制了,可话语中的警告依旧那么明显:“不要叫我筱筱!” 你不配! 这是留在口中没有说出的话,因为他连这样的话都不配听。 “筱筱”是她自己选的名字,是她刻在记忆里的呼唤,是一份挚爱,绝不容许他这样的人来玷污! 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清帝只是一刹那从那些陈旧的记忆中苏醒了过来,丢掉了那些无谓的感伤与追忆,他迅速冰冷的心又冷又硬。 “看样子,蓝家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所以侄女儿的心情不太好啊。” 隐隐的有青筋暴起,毓筱的额角跳动几下后又重归寂静,只是那双本就死寂的眸子,此刻已经又黑又深,看不见尽头,只觉得无尽的杀意笼罩而下,无处可逃! “承蒙皇伯伯照顾了,侄女儿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老人家才好。” 脸隐约的僵了僵,清帝确实有些意外毓筱的心志与隐忍,面对他如此的挑衅,她竟能压得住杀气还他一句,这份隐忍,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目光低敛,清帝缓缓的勾起了唇角,“何需言谢?” 眼底是一股浓郁的厌恶,毓筱的态度刹那间冷的冰封万里,像冰一样硬邦邦的丢出一句话。 “少说这样无用的废话!我今日站着的地方是地牢,不是议政殿,就凭你,还当不起我的费心周旋!” 就像是被人迎面甩了两个巴掌,清帝的脸一瞬间火辣辣的热得疼! 诚如她所言,他只是关在地牢里的一个囚犯,她站在牢房的外面看着他,即便是有谋反之心,她也大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确实不需与他周旋言语。 原本是想要不落下风的担起他一国天子的傲气的,只想着拿话激了她的心性便让她落了下乘,哪成想,偏偏她是这样的直性子,一句话挑明了立场高低,将他的算计直接甩在了他的脸上。 可怎么说也都在这样的地方磨了九年的性子,他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他,并没有横眉冷对的去叫嚣,被毓筱打了脸也只是让他难堪了片刻,缓缓收回了目光他又拧回身去,如他们初来时那般,又继续蜷缩着睡着,就像是一只赖皮的死狗。 目光微微的凝固,毓筱的不耐在这一刻平静,深沉! 像是能吸人,目光黑成了漩涡,她注视着他,如风平浪静下的暗波汹涌,面上寻不到,可内心却在嘶吼,在咆哮,血液早已经喧嚣沸腾,像无数只脱离控制的野兽,叫嚣着:去撕咬,撕咬!要献血!要见到鲜血! 想要杀了他!!! 这是毓筱此刻唯一剩在心头的念想了…… 是他设下计谋要杀了父王!为什么他还能如此不愧不疚的活着?! 深陷囹圄过得不人不鬼,他为什么不跪地讨饶?! 害得她家破人亡,竟还敢叫她一句筱筱?! …… …… 毓筱确实是被激怒了,被他出口的话语,沉寂的态度……又或者,是他这个人本身,是他的存在! 本就是沉淀了满心的恨,如今看着害她全家的罪魁祸首,那种想要杀之而后快的念头,又怎能不叫嚣? “你费尽心机谋算一切为的不就是蓝家的连根拔起吗?可是,我还活着! 斩草不除根,你,终究得血债血偿!” 纤细的手指扣着铁质的栏杆,毓筱声声清脆就犹如泉水叮咚,如花的笑靥宛如曼陀罗妖娆魅惑,盯着清帝的目光似乎要将他洞穿,灼热又冰冷。 1694.第1694章 故地京城之曾经过往 “今日,我指苍天为证,立下誓约:既皆是为权为利为江山才害我家破人亡,那有朝一日,我便要将这权力一点点收走,将这山河一寸寸染血,而你! 我要你活着,一直都活着,要你们都活着,活着失去一切,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所珍视的、费劲筹谋的东西,寸寸成灰!” 字字落下就犹如惊雷炸起震动着心扉,毓筱收紧的指甲刺破了手掌,血珠顺着栏杆滑落…… 心隐隐作痛,听着毓筱的话,看着她几乎化妖的样子,墨宸有些庆幸:他的选择不是自作主张替她报仇,她心里的恨,太强烈了。 可同时,他又是那么的担心,生怕这些恨会变成无法控制的东西终将她吞噬,让她从此再看不见其他…… 迈开步子上前轻轻的拥抱了她,墨宸温柔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暖意沁入手指,将她几乎僵硬的指节一点点软化,让她握得太紧的手渐渐松开,从栏杆处离开…… 心疼她已经血肉模糊的手,他太明白她心里暗藏着的恨。 当年,也曾站在这里,他亦如她一般恨的毁天灭地,指着里面的人发誓:要让这江山破碎,山河血染!也曾紧紧的攥着栏杆,抓破手掌犹不自知,血珠儿浸染了同一根栏杆…… ***** 带着毓筱离开了地牢,路上并不是不言的沉默,墨宸将他所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毫无隐瞒的都告诉了毓筱。 时间追溯: 当年,都还只是年纪正好的少女,如花般绽放的美好。兴许是命中注定,兴许是阴差阳错,她们在京城相遇,一见如故宛如姐妹…… 因为是蓝王妃的关系,她(贤妃)有机会得见天颜,一次意外的相遇,从此后她深宫富贵,起落沉浮。 不过,即便是受封入宫,她依旧与蓝王妃情同姐妹,又加上蓝家也算是皇亲,二人便时常后宫小聚,曾经让无数宫妃眼红。 可事实上,说什么情同姐妹,这二人本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终得以相认,又怎会不时常待在一处? 只是,就连蓝王妃也被完美的骗过,又或者她只是被名为“亲情”的东西弄瞎了眼,所以才没有看穿贤妃对蓝王的倾慕。 只是,她没有发现并不意味着没有人会发现,至少晟帝很快就注意到了贤妃的态度,进而,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看着澹台世彦那张过分像似贤妃的脸,晟帝因为找不到像自己的地方而疑心生鬼,竟不惜在儿子身上动下手脚要挟贤妃。 事情在暗处发展的岌岌可危,可表面上确实大喜一个接着一个:蓝王妃大喜,身怀有孕!贤妃大喜,身怀有孕! 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和当时的局势,贤妃谋得了不短的时间开始布置自己的局,一出偷梁换柱的大计! 肚子一点点大起来……皇子出生了……他一点点长大了……他会走路了……他会叫她一句姨母了……他开始学五经四书骑马射箭……他已经六七岁年纪…… 时间在虚假的平稳与等待的焦虑中走过,她的局已经在暗处布成,她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现实并没有让她等的太久,皇上的逼迫已经迫在眉睫,她终于,还是将那些东西送进了蓝家。 一切都进行的顺利,从朝堂奏报开始,就像是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一切发展的停不下来…… 铁骑围府、搜查证据、抄家灭门、锒铛入狱、城西问斩…… 没有人发现蓝家的小世子被人带走了,也没有人发现皇宫里那个一直不露面的小皇子换了个人,随着蓝家的落幕,与蓝家有关的一切都成了禁忌,而蓝展炎,他正在以澹台世炎的新身份悄然长大。 可就是随着他的长大,问题渐渐出现了。 这个孩子,他与死去的蓝王越来越像了,晟帝开始怀疑了! 或许是运气,或许是命运,就在晟帝的疑心到达无以复加打算动手的前一夜,蒙骑为了迎娶世昕公主一夜间暗杀了京城的七位嫡子,朝堂混乱,出兵征讨之大计未能通过群臣,而这些习惯了安逸一隅的酒囊饭袋们,竟纷纷将指责的“唇枪舌剑”指向了世昕公主,她成了千夫所指的存在。 身为父亲,又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却无力守护自己唯一的爱女,晟帝刚烈的脾性使他一气之下病倒了,缠绵在病榻上整日里浑浑噩噩。 作为四妃之一,贤妃自然是要侍疾在侧,看着那个在病榻上还目光凶狠的男人,她的心里慢慢的生出了一个恶狠狠的念头。 终于,她行动了! 是由清帝亲手将毒药端给皇上的,说起来也真不愧是衢州梦家的孩子,以毒害之还能让太医查无踪迹。 晟帝驾崩,夺嫡之战拉开了帷幕,一番厮杀,皇帝的十二位皇子仅剩下两位,贤王扶清帝上位。 事情到这一步,可以说贤妃这个女人所谋划的一切都得以实现,而从此后,她就该是这个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总是无处不在!她原以为天衣无缝的事儿却偏偏清帝都知情,甚至于连他端毒药给自己父王的事情,他也清楚的知道。 把柄握在自己儿子的手中,母子关系紧张到一触就断,终于,二人的对峙达成了协议:弑父杀君之罪永不提及,太皇太后从此后青云庵修行祈福,而相对的,他会放蓝展炎去往江南富庶之地当个闲散王爷,永世无诏不得回京。 这本该是最好的结局的,可一个人做了天子,高高在上的他习惯了俯视一切,又怎么还会愿意让昔日的旧刺始终留在心里一扎一扎的难受呢? 更何况,早在蓝展炎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时他就已经无比的讨厌他了,讨厌这个被母妃当成宝的孩子!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悄悄的将孔雀胆的子毒埋在他的身上! 事情一直说到此处,毓筱都始终像是在听故事一样无动于衷,可当听到“孔雀胆的子毒”时,她却猛然看向了墨宸,怔怔的问了一句:“你并不知何为子毒,是不是?” 有些疑惑却还是点头,墨宸听过子蛊,却还是第一次听子毒,只是隐约的猜测,可能与子蛊大同小异,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太对。 见墨宸点头,毓筱接着说下去:“其实,子毒与引毒相似,都是需要有引子才会发的毒,就是差在了毒引子上。” 墨宸深邃的眼眸微微的动了动,其实,这样的毒并不少见,可子毒这样的说法却并不多听,他是从清帝口中知晓,而筱筱…… 隐约已经明白了什么,可墨宸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毓筱。 他知道,她会说。 “我一直在怀疑孔雀胆的来历,原来,竟是药、王、谷。” 如碎冰一般咬着“药王谷”三个字,毓筱怎么都没有想到药王谷里竟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孔雀胆并不是易得的东西,怕是连皇上的太医院也找不出多少来! 知晓这样的事情让她的心中就像是闷着一个大蒸笼在烧,把自己闷得喘不过气,也烧得喘不过气,却依旧不停的添着柴,使这火烧得再大一些,这气再闷一些。 她想知道内鬼是谁! 她想知道是谁竟敢对药王谷忘恩负义! 她想知道是谁被狗吃掉了良心! 可这都是十多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她又该如何找出内鬼呢? 一筹莫展的苦恼让毓筱有些焦躁,可墨宸落下来的手掌却带着安稳的力量,她静下心来,听他将事情说完。 设计了逼宫政变以密旨求救的方式将贤王召回京城,他的目的是要在京城这片沾满了蓝家人鲜血的土地上葬送了那些死忠蓝家的余孽,还有蓝家这最后的一根血脉! 只是,因为他(墨宸)的突然发难,他变成了阶下囚,事情从此后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也就是说,计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是当今那位完成了清帝当年的设计?” 轻轻的点头,墨宸心中也是这样猜的,再者说,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个可能吗? 可内心还是不禁疑惑了,毓筱问道:“他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才不过九岁……” “我七岁便撑起墨家,而筱筱……” 墨宸的话没有说完,可毓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这能一样吗? 她带着记忆出生,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孩子,而墨宸,他乃是灵族的灵主,秘族从来都是传奇般的存在…… 就像是毓筱肚子里的蛔虫,墨宸已经知晓了她的所思所想。 “要担起天下的人,又怎会没有非凡的心智?” 心中的第一念叫做“确实如此”,可转念她忽然想起:“七皇子被封太子不过是局势所迫,又或者说,只是清帝连环计中的一步棋,想来便是清帝他自己,也绝不会想到他会就此告别龙座,让一个八岁孩子登基为帝。” “你说的确实不错,只是……”话锋一转,墨宸接下来的话,让毓筱狠狠的吃了一惊。 “你当真以为,如今坐在王座上的九五之尊是那个怯怯懦懦的七皇子吗?” 被墨宸的反问惊得哑口无言了,毓筱就这么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给一个说明,但又似乎只是想要证明他说的是假的。 这可是事关一国之君的大事儿,九位皇子也并非是藏于深闺无人识,偷天换日的换了登基皇子,这样荒唐的事儿怎么可能会有?! 然,当对上墨宸的眼睛时,毓筱又忽然觉得:在那一道高高的围墙里,不管发生什么的事情都不值得奇怪,只是…… “那如今王座上坐着的,究竟是几皇子?” 虽然张口问了墨宸,可毓筱自己已经开始思考:按夜宫记录,景天为冥楼舛殊,自然不可能坐至尊之座;景祁与景黎分别封王东北与北,如今远离京城;景逸已死,景陌发往冥楼囚禁,景玄为血族圣血裔,景俞不久前才刚刚被皇上派离京城去往蒙骑驻扎的军队…… 梳理过后心中已经有数,毓筱看向墨宸,墨宸轻点头,给她的猜测一个肯定。 寂静有那么一瞬间,毓筱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他如何知道绦虫蛊便是孔雀胆的毒引?又是如何将这蛊虫落在娘亲身上的?” “蛊虫该安家最专,便是药王谷同样学蛊,但论起蛊术必定不及,而至于贤王妃何以中蛊毒,怕是同样与安家脱不了干系!” 眉心因墨宸的话一点点拧起,毓筱不太明白墨宸这样的猜测依据究竟在哪里,毕竟,安家的行事风格实在明确,一切以利为先。 看得出毓筱的疑惑,其实他也同样疑惑,赤风这边虽然已经安排了人去查,可到眼下,却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是,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安家必定有自己的打算。” 并不怀疑墨宸对局势的把握,只不过毓筱的心思并不想用在不相关的事情上,她不在乎安家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但是他将算盘打在她蓝家身上,就是越界,只凭这一点,她就要他安家血债血来偿!! ***** 一路上七拐八拐终于是回到了安宸阁内,毓筱静坐在摇椅上还在梳理着各种事情。 “一直都知道冥楼只听当今圣上之命,是否冥楼的魂殇便就是冥主,也就是当今圣上!” 并没有肯定或是否定,墨宸问她一句:“筱筱为何会这样以为?” “那一次被囚冥楼最终启了冥阵闯了八宫,虽然并没有见齐十六位守君,但至少不曾有哪宫空穴,所以对各个宫位也算是稍有了解,相对于其他,馥訾,她太强了…… 若是说,生为女子属阴,而一身刚硬功力却属阳,可以说,以那样高强的武功,即便是乾宫没有阳君也毫无影响。 当然,还有一点:乾为天,即是天子,又怎能容得他人占了这乾阳之位?” “或许……” 依旧没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墨宸似乎对这事儿并没有多少兴趣,只淡淡的道了一句“或许”。 一时间有些弄不懂墨宸的态度,毓筱眨眨眼睛表达着疑惑,却又在转瞬之间忽然不再纠结,有种浓浓的心血来潮的感觉,她直耿耿的问了一句:“我饿了,有没有饭吃?” 浅浅的笑了,墨宸起身牵了毓筱的手,“饿了就跟我走。” 真是有些头疼这丫头,身子又不是铁打的,事情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理出个子丑寅卯,又何必非要急于这一时呢? 1695.第1695章 故地京城之噩耗又至 伺候当真是再不能更周到,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婴儿,墨宸将毓筱安置在椅子上,又是盛粥、又是拿筷子、又是布菜的,一系列的事情做下来竟是根本毫无违和感,就好像他这样照顾她早已经千年万年。 享受着他的无微不至,毓筱的目光始终缠绕着他这个人,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 她是有多么的幸运呢?怎么会得了这个人如此的爱护呢? 那本应该指点江山的玉指,如今却在忙忙碌碌只为着她的一顿饭…… 别人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潮澎湃的宸世子,于她却是伸手就可以拥抱到的人儿…… 享受着他无言的关爱与守护,是他一直放在掌心中的宝…… 到底是怎样的造化,她才能得他倾心一顾? 如若说,她,连同“她”的苦难与颠簸,漫长的等待,支离破碎的现实,都只是为了让她遇见今天,能以这样的心情去明白他的用情之深,那么她愿意放下怨恨,甚至去感谢曾经的绝望、痛苦与孤独,让她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 无意识的就着墨宸的筷子吞下他送来的食物,化开在口中的桃花香让毓筱断了思绪回了神,看着面前正认真挑着鱼刺的男人,那张脸实在好看的有些不真实,可那双几乎完美的手正做着的事情却又是如此平实,平实的一点都不像他。 其实,并不是第一次享受墨宸对她的爱护,可是却是第一次明白了他藏于其中的深爱。 其实,墨宸是个很笨拙的人,他不善于表达,不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子的开心,他只是用沉默的行动做着点点滴滴的事情,只有用了心,才会发现他的无处不在,总是能周全了所有注意不到却又十分重要的小事情。 鬼使神差的取了筷子夹菜,当毓筱回神时她已经将菜送到了墨宸的唇边。 想要收回手,可是却没有动,她的筷子就这么停在墨宸的唇边,而墨宸也始终看着她没有张口,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其实,墨宸他只是吃惊而已,并不是没有被她喂过东西,但那时候,她只是淘气而已,而这一回,不一样。 都开始有点卑鄙的想要感谢筱筱此刻正在经历着的苦难,若不是如此,他的筱筱又还要放飞多久才肯做一只倦鸟归林? 或许五年、十年,又或许,是永远…… 可如今的她,并不是一只倦鸟,但却把他当成了家,不管飞往哪里,总会回到这里。 一顿普普通通的饭忽然变得幸福了起来,张口吞下她送来的食物,墨宸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厨艺如此让人惊喜,美味到暖了心扉。 忽然收回了目光落在了一桌子的饭菜上,墨宸摆好了架势一副要大吃一顿的样子,让毓筱顿时就警惕起来。 看一看墨宸,又看一看桌上的饭菜,毓筱匆匆的咽下口中的东西,像是饿狼护食一般说道:“你说过的,这些都是我的!” “这个嘛……”一副为难的样子,墨宸似乎对那一桌子饭菜很有兴趣的样子,微微挑眉,他反问一句:“我说过吗?” “你……”正往嘴里填的筷子顿在半空中不动了,毓筱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墨宸:这是什么人啊?明明说了都是给她吃的! 手脚麻利的把盘子都往自己的面前挪了挪,毓筱用目光警告墨宸:这都是我的,你不许吃! 肉眼无法看到的速度,墨宸的筷子已经送到了嘴边,眼看着鱼块就要送进墨宸的口中,毓筱也不甘示弱,轻功也用上,她微微一动已经到了墨宸的筷子边,一张口就吞掉了他筷子上夹着的鱼肉。 并没有想象中的鱼刺,这是墨宸已经挑过鱼刺的肉! 微微诧异的看向墨宸,毓筱这才意识到:她竟然真的跟墨宸胡闹了起来。 恍然明白了墨宸这么做的用意,毓筱鼻子有些酸酸的,却使劲的摆出了一张得意的脸,好像是吃到了绝世美味一样,在朝着墨宸“挑衅”。 发现了她微微泛红的眼角,可是他却并不戳穿,难得的孩子气,他跟她争抢起来,不惜用上武功,两人的筷子在桌上过起招来,就好像错过了那块鱼就要饿死了谁似的。 出事后凝重的气氛第一次无声无息的消散了,平日里那种简单的、平凡的东西在悄无声息的回来。 只是,是不是嫉妒呢? 若不然怎么偏偏跳了这个时候? 赤风是匆匆忙忙跑进屋子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精力去关心屋子里的两个人在做什么,他慌慌张张的开口:“主子,毓筱小姐,江南来的消息,齐家老家主病重,请小姐回家。” “吧嗒~”是很轻的声音,但是屋子里的三人却是不约而同的都看了过去。 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墨宸那里抢来的鱼块,毓筱前一秒还在得意的向墨宸挑眉,可是这一刻,她的脸色却难看的吓人。 目光是木然的,对于赤风带来的消息,她根本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她不言也不语,就只是直直的看着赤风。 早就料到了毓筱会是这样的反应,但从一开始主子就已经做过了选择,既不隐瞒,他又怎么能耽误这样的消息,保不齐毓筱小姐快马加鞭,还能赶得上齐老先生的弥留之际。 墨宸又何尝不懂赤风的心思,可他还是动怒了,也许并不是在气赤风,他只是不想,不想再看着他的筱筱挣扎,可他却无能为力! 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赤风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和两人还交叉在一起的胳膊,他这才恍悟:他进来的不是时候。 想要退出去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做法,可脚步后移了一步后又停住了。 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现在出去还有意义吗? 然,下一个刹那,赤风就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抓住刚刚那个傻劲儿出去呢? 因为,说什么出去还有没有意义,眼下这状况,出去当然是有意义的,至少可以成全他们的二人世界,也好让主子可以安慰一下毓筱小姐。 可错过了刚刚那一瞬间的念头,他的脚就好像粘在了地上一样,怎么都挪不动了,就这么站在这个僵凝的气氛里,他看着毓筱越来越黑直到看不见的眼睛,看着主子越来越冷直到骨血结冰的眸子…… 或许,这就是他的惩罚吧,谁让他进门前不先看好情况呢? 可若是他承担一些能让他们少一些难,他心甘情愿! 其实,赤风走与留在墨宸的眼中已没有区别,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是因为除了拥抱,他无法给毓筱其他,他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能做的就是要做了,不是吗? 伸手将那个似乎一阵清风就可以卷走的身子拥进了怀里,墨宸真恨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凝滞还是没有太久,是毓筱说话了,只不过眼泪落下的速度更快。 水珠儿跌在墨宸的衣裳上摔了个粉碎,毓筱哽咽无助的声音揪的心疼,“墨宸,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说起来也算是在外公跟前长大,他们待在江南六年,三岁入药王谷学医,她总是偷偷的往外跑,倦了累了也总是回去齐家。 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一身白布衣裳挥着太极剑的老人睿智又硬朗,就好像是一株屹立的松柏,她总以为“他”会一直苍翠。 可时光总是残酷的留下刻痕作为它曾经存在的证据……又或许,外公的病重并不只是因为年迈,还因为:京城事变! 白发人送黑发人永远都是残酷的,抄家之事来的像一阵飓风让所有人措手不及,根本就不要想能瞒住了谁! 更何况,这种事情,也不是谁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该是怎样苍凉又悲伤的心境知晓了一切? 有没有默默在心里描绘娘亲的模样? ………… 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她只是觉得心就像是在被谁撕扯着一样,那么疼。 真的是无措又无能为力的,墨宸只能将手臂收紧再收紧,在她的耳畔落下轻喃:“好,回去,回江南去,我陪着你……” “不,不要……”比墨宸更理智,毓筱埋头在他的肩膀,说出口的话闷闷的,却异常坚定! “京城的事情还没有完,不管是谁想要害蓝家,皇上没有抓到我和哥哥就不会罢休,你的一举一动…实在太显眼了,所以,你必须留在这里!” 有一刹那的愣怔与不可思议,可不可否认的,毓筱说的都没错,或许直接了一点,但确实是不容忽视的事儿! “墨宸。”毓筱轻声的呼唤。 “嗯。”墨宸低沉的回答。 “在京城等我。”从墨宸怀里退出一些,她看着他的眼睛,说的认真:“我一定会回来。” “嗯。”依旧是低沉的回答,墨宸又一次拥她入怀。 伸手抚上了她的长发,墨宸出手极快,毓筱身子一点点变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并不想拦着她不让走,只是…… “筱筱,你太累了,好好睡一会儿吧……” 折腾了一夜都没有睡,若是不好好的睡一觉再走,他怕是真不能放心让她去颠簸千里赴江南了…… ***** 华国公府 朝阳很明媚,却还是暖不热十月尾巴上的清晨,棋盘上还是昨日的残局,局势还不是很明朗,看起来,今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丫鬟们正在来来往往,原来,就连早膳都被摆在了这种地方,若不知情,还以为这兄妹二人是何等的棋痴,可其实,他们只是无聊而已,无聊的快要死去。 从承德回来,已经几个月了呢?他们一直“被保护”在这里,说白了,其实就是软禁,但又能如何呢?面对着自己父亲恳求的容颜,他们除了安安分分的呆在这里寸步不移,又还能做什么呢? 确实曾经向皇上承诺过要管教儿女绝不逾矩,华禛原本也只是想,关着他们一些日子长了记性日后知道分寸也就算了。 可此时此刻,站在围墙外看着一双儿女百无聊赖的下乱了棋盘,他只庆幸一句:祸兮,福之所伏! 他想,那一日的朝堂上,没有人不是震惊的。 三十多年前,要说蓝家谋反,一些初入朝堂的芝麻小官可能并不明了原委,可作为曾经与蓝家一同陪先祖皇帝打天下的兄弟,他华家是绝对有话语权的。 要说这谋反的动机,怕是这满京城里,除了千年来一直苦苦挣扎的墨家外,就数这个表面上荣耀满堂的蓝家最有了。 并不排除有些蓝家的女子确实有荣尊天下的野心,意欲坐上后位母仪天下,但或许就是……拥有的东西总不是最想要的吧,天下间有多少女子不惜色.诱、贿赂……使尽了各种手段意欲挤进那方寸天地里做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可就是还有一些人,这样的荣耀拱手送上了,她们却多是不稀罕的,就像是蓝家大多数的女儿,不知道是不是缘分作怪,她们有多少人心里装着一个人囚禁深宫,一辈子再无自由? 而皇家…… 并不太懂从古传下来的秘辛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可让华禛一直不能懂的,是先祖皇帝的心思! 明明就爱惨了雪后,又为何要怨恨蓝家?定下了这样的怪规矩,既禁锢了自己的子孙一代又一代,也同样圈禁了蓝家女子的一生又一生…… 有着这样的血泪史,蓝家的人想要谋反又还有什么奇怪?!但是,不是的!不可能的!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或许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但,他却有三问: 一问:若要谋反,为何不趁着皇家根基未稳? 二问:若要谋反,为何千年称臣,始终未动? 三问:为何要选择此时,明明蓝家盏鸢已经脱出了那样的命运…… 或者,还有第四问,针对这一事! ——已有着如此之深的沟壑之怨,皇家既灭蓝王府,又是为何斩草不除根,甚至还把他养在宫里,冠以皇姓?! 不过,这些对华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虽然那一天,他带枫儿前往墨王府,鸢儿并未曾与他(华枫)相认,但是以枫儿的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他带他来此的用意? 尚不及弱冠,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却还能装作若无其事,这样子为了不辜负别人心意而委屈自己的笨蛋,他又怎么会任由蓝家再一次支离破碎呢? 更何况,还有那个,那个他一直放在心上放不下的女子在…… 1696.第1696章 又见江南之汝城缟素 所以,几乎在朝堂上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不管是枫儿也好,还是清儿也好,他们对此事都无能为力,知道了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徒添了烦恼罢了…… 既早已经知道了结果是如此,那他又何必要说呢?只是不知道,当枫儿他日知晓一切时,是否会怨他…… 沉默的转身离开,华禛的叹息落在身后,多的是道不尽的无奈…… 树底下,刚刚坐下来的二人并不曾知道有人来了又走了,凌乱落下的棋子带着满满的漫不经心,他们二人也真不过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怀揣着诸多的不安,他们虽然不曾经历这几月里京城的波澜起伏,但敏锐的直觉,他们还是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再者,说起来,华禛将他们软禁了这么久,就算是惩罚也是有些过了,他们又怎么会不觉得反常呢? “哥,你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华清低低的问,对于被软禁于此的事情,她并不气恼,也只是无聊而已。 “不晓得…”随意的拨弄着棋子,他答得漫不经心,华枫的心思有些不知道去了哪里。 要是说华清是纯粹的无聊,那么,华枫就是心有所思的作假。 在这事情里,他与妹妹一身伤重回家,惹了父亲生气被罚几天禁闭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依着父亲的性子,是否该考究其由? 若要说清儿有错,怕是站在父亲的角度,她为了墨家的那个混小子、为了不相关的暗阁,将自己搞得九死一生,确实有错,可是他呢? 他想,他便是有错,大约也只是错在让自己受了伤,绝不会是因为他救妹妹有错! 既如此,父亲便是要罚,也断没有关他八、九月都不罢休的道理!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这就是他心里一直有的疑问。 他在怀疑: 是否,是因为外面出了什么事情,父亲怕他们再一次卷入其中,所以才用了这样含混的手段,将他们一直关起来? 还是说,他们闹出的事情太大,父亲为了摆平而答应了皇上什么却又瞒着不想让他们知道呢? 是啊,这里毕竟是京城,便是真的卷起了什么惊天骇浪来,也实在不足为怪! 随着时日的越来越久,他心里的怀疑也越来越重,可终究,他还是只能将它放在心里。 不能去问父亲,若不然,他(华禛)也不会将他们关在这里。 不能去问下人,在这华家,到底当家人还是华禛,被父亲隔离起来的消息,又岂会从自家人口中走漏? 可内心就是如此的不安啊,总能感觉有一种躁动的气息在空气里流转,仿佛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上演着,而他们,却是被关在硬壳塔里的,脆弱的“人鱼公主”…… 棋子是越落越乱了,都道是“观棋能观心”,看着哥哥不成章法的棋路,华清又岂会看不穿他的心不在焉?也不过是看破了不点破罢了…… 心有些累,被圈在这里的日子虽说无聊了些,但她觉得还是不错,而至于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她此刻只愿它们永远别侵犯到她的领地里…… ***同一个时间,转换了地点*** 墨王府里,境际并没有比华国公府好多少,走了毓筱后的空气总让人觉得有些凉,不知道是因为十月末上温度又低了些,还是因为,某些人的心空了…… 本就寂静的墨王府,这些日子是愈发的冷清了,虽然每天都有些进进出出的人儿,怎奈何他们避人耳目的能耐实在太高,让这座华院看起来好像废宅,寂寥无声。 与赤风一起坐在屋子里喝茶,可这茶水都已经凉了也没见二人动一动嘴,都望着窗外,也不知这十月里的枝桠是不是哪里开出了花儿,竟让他们看得如此入神! 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暗冥的伤势已经渐渐好转了,做一些小事情已完全没有大碍;赤风依旧是整日里忙忙碌碌,只不过偶尔也会如现在这样,停下来发一会儿呆,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日子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走过的,似乎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十月的尾巴,算一算,离毓筱离开京城已将近半月。 确实,在路上颠簸了半月之久,毓筱终于是到了汝城。 此刻,马车就停在城门外,被挑起的车帘,毓筱看着巍峨的城门楼子上隽起的白绫,寒风中扬起的白幡……她的心狠狠的抽了抽,可是却没感觉到痛,只是一阵窒息,眩晕之后陷入了一片黑暗。 …… …… 醒来的时候四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地龙烧的暖和和的,让毓筱恍惚中生出了些错觉,隐约觉得,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偶尔她一觉醒来,会谁也找不到,可是屋子里的炭火却是足足的,生怕把她冻着…… 从屋子里出来,寒风迎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个冷战,抬眼望去,她一直都不敢去想的,如今却就在眼前,就像是一叶孤舟,棉白色的灯笼摇曳在寒风里,正无声的向她述着一切…… 终究,还是没能赶得上外公的最后一面…… 终究,他还是走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 有点像一个无归处的幽灵,她满脑子胡思乱想着什么,不自觉的迈步前行,往那隐约传来的哀乐声处去…… ***** 前堂[设灵堂之处] 喧嚣声混在一起听不出所以然,人来人又往乱作一团,说到底,真不愧是权掌一方的大家族,齐百圊的丧礼隆重的就像是一个小的国丧,几乎全汝城的百姓都来了,人山人海拥挤的站不开脚。 咿咿呀呀唱着的京剧充满了哀悼,灵堂里嘤嘤啜啜的哭泣声被遮盖去了,脚步就这么停在了人群之外,毓筱就一直看着那缟素具结的一片雪白,始终都没有动上一动。 怕是一早就留意着她了,齐胥逸竟能在这人山人海中找到她。 是从她的身后出现的,他略带责备的言语掩不住浓郁的关心与心疼,“怎么穿这点衣裳就出来了?天寒地冻的,都不知道加一件披风吗?真是越大越像个孩子了!” 口中碎碎念着,可手上却是温柔,齐胥逸将拿来的披风给她披上,仔细的系上丝带,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抬眸看向他:是有多久没见了?表哥好像长高了许多,下巴都超过了她的额头……白色的孝服刺的眼睛有些痛,即便是仰着头,那些湿湿热热的东西海岸不受控制跑出来,滑落…… 几次张口,毓筱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太明白她的心情,齐胥逸不需要她说任何话语,伸手拥入怀中,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纤细瘦弱的脊背,心倏然间皱成了一团。 从听闻京城事变就一直担心着她,筱筱这姑娘,看起来总是淡漠的好像已经看透了人世间的所有情.爱,可其实,她才是那个最看不穿的人儿,总是挣扎在这些情情.爱爱的牵绊中,无法自拔。 一直都放心不下,这些日子总是胡思乱想着她是不是出事儿,如今,终于能看到就站在眼前活生生的她了,拥抱在怀里的感受是那么真实,让他舍不得松开手…… 仿若浮萍的心像是找到了岸,这怀抱那样温暖,足以隔断寒冬的风,可毓筱却不许自己留恋,略微的停留,她已经退离,望着齐胥逸的眼,她目光坚固的就像乌龟的壳。 可乌龟为何有壳?只是因为太脆弱的身体! 多想要告诉她不必强撑,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可心里更明白,这个时候的筱筱只会觉得离他们越远越好,才不会想要“连累”了谁……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世上,许多话不需说,只要做到了就够了。 温暖厚实的手掌落在毓筱肩膀上,他轻轻的拍了拍,牵着她的手绕过人群,从后堂进入了灵堂…… ***** 有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披麻戴孝,确实,齐家的家主故去,但凡有点沾亲带故的,都是得要跪在这里守丧送葬的。恍惚的想起自己还是通缉令上被悬赏的人头,毓筱仓皇的后退了一步,心里又一次为自己的大意而懊恼。 可齐胥逸的手却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脊背阻止了她后退的脚步,目光相接,她的疑惑与急切在他的淡定中渐渐消散,化作虚无…… 其实,并不知道表哥这样做的原因,可看着他的眼睛,那种“别担心”的意味已经强大的足以让她安下心来。 扶着毓筱的肩膀进去,其实他什么准备也没做,他知道这样很不负责任,可若是说这世界还允许他任性一次的话,他希望是这一回。 外公一向最疼筱筱,虽然算起来是不及他在祖父跟前长大与祖父相处的时间长,但那份情,却是一点不淡,甚至超过了所有人!筱筱她什么都不顾及的回来了,他又怎么能让她躲在犄角旮旯里为祖父送丧呢? 还没有进去齐志覃就已经迎了出来,人就是他派人给通知的,又怎么会不做好完全的准备呢? 果真是长袖善舞的人儿,在这里的虽然说不上鱼龙混杂,但也绝对有“人多口杂”了,他竟能就这么大大方方的领了毓筱进去,不同于齐胥逸那种豁出去的任性,他底气十足! 一直带着毓筱来到了祭堂,祭桌上的遗像上,外公笑的很慈悲,眸子里是睿智,似乎能洞穿人心,一直看到心底的最深处…… 鼻子忍不住酸了一酸,毓筱的泪水又落了一回…… 先是哥哥,再是父王和娘亲,这一次,又是外公…… 或许,一个人的一生要送走无数的人,可她…她真的不想,再送谁离开…… ***** 葬礼的时间定在十一月初三,黄历上,它是个送丧的日子。 十一月初一,棺木已经绘上了青面獠牙的凶煞冥神用以震慑亡魂,两侧各绘有日月,以示日月之神的守护。 移灵之前,所有的亲族在最后一次瞻仰过遗容,表达过敬畏与缅怀之情后,由毓筱和齐胥逸一同送上棺盖,将棺木封上。 说实在的,守在灵堂里也有好几日了,可毓筱却始终都没有去看过外公一眼,或许是从心底里还没能接受他的故去,又或许,她只是逃避,以为看不见就可以假装其实他还在! 然,此时,她就站在这里,要亲手为他盖上棺盖,从此后便是生死殊途,相见无望…… 泪珠儿滴落砸在了手背上,毓筱一路走过,一路无声的垂泪,明明就悲伤难过着,却还是坚定,好好的送了他这最后一程。 十一月初三,起灵的队伍已经在路上,吹吹打打的哀乐咿呀呜咽,扬起的冥钱在大风中反卷飞舞,簌簌有声,她披麻戴孝,一路上哭的撕心裂肺,却还是坚持,好好的把他送到了坟山…… 填土的小厮手脚麻利的吓人,大抵是这天风刮的人心燥,他们三下五除二就起了坟头立了石碑,一把火烧完了祭品随意的收拾收拾就要回去。 心有些苍凉,毓筱蓦然无语。 原来,人世间真不过如此,说什么人走茶凉,外公生前,他们一个个都恨不能跪在地上舔外公的鞋子,可外公这才刚走,他们就连为坟头上添一把新土,这样作为一个晚辈的本分都不愿履行…… 这,便就是人!可真让她厌恶! 不理会那些人急切的归心,毓筱扛着刺骨的大风伫立不动,白衣飘扬,她瘦弱的身躯弯身下来,捧一抔黄土,从指缝间落下,随着风,刚刚好刮落在齐百圊的坟头上…… 十一月初五,白绫和丧灯已几本都撤了下来,喧嚣之后的寂静总让人有些不适应,整个府邸都蔓延着沉寂,直到一个人如女王一样进了齐家的门。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向了那个一步步走来的女人,每个人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染着疑惑。 是的,就是疑惑,他们理应该疑惑! 作为齐老爷子的次女,齐老故去,齐芷盈哪有不来的道理?!这本就该是她为人子女理应该尽的最后一份孝道! 可她确实是没在,毓筱是有特意找过的。 因为她和哥哥在寒水宫逗留是事实,从不敢小看皇上的情报网络,所以毓筱很担心会因为她和哥哥的缘故而连累了寒水宫,这才会在一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寻了她。 本以为是百分百能见到人的,可最后的结果却出乎了预料…… 心里一直存着念想,毓筱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什么样要紧的事儿会比送自己父亲离去更重要呢? 这样的事情,真的会有吗? …… …… 1697.第1697章 又见江南之齐芷盈 完全不在意四周人的注视围观,齐芷盈大大方方的走入了正堂,在供奉台上取三根香焚上,对着齐百圊的遗像拜了三拜,她将焚香插在了香炉里。 转身迈步,她走的干脆,似乎故去的人对她而言就只是路人,并没有得了她一丁点的眷恋,在毓筱的面前停下,她微冷的语气是命令,“你跟我来一下。” 到底是曾经受人恩惠过,到底她还算是长辈,毓筱脚步顿了一顿后,终于还是迈开了,随在那个早已走远的女人身后而去…… 有些微的诧异,毓筱没想到齐芷盈来的地方竟是娘亲原本的闺房,不过,看起来倒像是她的房间似的,随意拨弄东西的样子太自在。 眼看着原本整齐的东西被齐芷盈弄乱,毓筱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微微的将目光撇开了些。 即便不明显却还是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齐芷盈并没有生气,反而在唇角泛起了极小的笑意。 “这里,本是我和姐姐的房间,只是……” 似乎是自言自语,似乎又不是,她的话并没有说完,毓筱抬头看去,就只见她目光朦胧,正落在琉璃镜上,不知是不是在镜子里看到了昔日的欢颜笑语…… 物是人已非! 曾经总以为,即使是分离不相见,她也永远都在这个世界上安好,可现实却让她知道,原来她已经没机会再相见…… 不自觉的想起了姐妹间的矛盾,她的决绝,与父亲断绝关系,离家再不归…… 并不后悔自己当年所做的事,人生本来就是无数选择与经历交织在一起绘成的画卷,无谓对错,只是一种历程。 可是却有遗憾,遗憾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都没有见姐姐一面,不知道姐姐是不是被时光变了样子,是不是早已生了华发…… 总觉得齐芷盈似乎陷在记忆的围城里出不去,毓筱终于是忍不住轻唤她几声:“姨母、姨母、姨母……” 那些往昔的画面在毓筱的呼唤中渐渐化作幻影,齐芷盈沉寂的面容并没有太多神情,看向毓筱的眼睛依旧是那么凉,与遗留在屋檐上的积雪无异。 “钰麒呢?” “……” “你们进京路上,你是不是弄丢了哥哥?” “……” “你想知道他的下落?” “……” “呵呵……” “……” 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毓筱看着齐芷盈已经渐渐看不清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半信半疑,或者是,有点莫名其妙。 她说话的语气是平淡的,但又不同于墨宸那种淡漠,那是带着一股子冰冷的,让她总想打个冷颤…… 不过,也或许……只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吧? 只是,虽说她言语平淡没有急切,可她的话却说的太快,都没能给他一个开口回答的机会,其实还有很多的东西想要问,可她转身就走的样子让她一下子愣了神,待回神,她却已经走远到看不清…… 不过,她的话…… 怎么都是姨母,总不至于陷害她,那么,就是说,她知道哥哥的下落吗? 可是,怎么会?她究竟怎么知道的…… 迷踪林里,留下来寻人的隐卫已经换了六七回,可依旧没能得到哥哥的半点消息,这段时日,她充其量也就可以安慰自己一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为何,她却能跟她说这样的话呢? 她如何,知道他们被人追近了迷踪林? 她又是为何,知道哥哥坠落悬崖行踪不明? 还有,她最后的那一笑…… 就在毓筱一个人傻站着什么都想不明白的时候,那个走远的身影竟又折了回来。 迎面而来,她迈步走来的样子,真的很想一个女王,是与母亲完全相反的性子。 娘亲就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温婉柔和,知书达理就像是江南的流水,细细软软…… 而姨母,她就像是北方的风,总有一种力量在里面,迎面吹过,在每一个见过她的人心里,都要留下一笔…… 还是停在了毓筱的面前,她的言语依旧是那样的温度,“想要找到钰麒,往寒水宫一趟。” 说完这句话她又转身走了,当真是那种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女人。 这一回没有再发呆,毓筱向着她走掉的方向走着,步子比较慢,转过了一道弯,她刚好远远的看见舅舅与姨母的闲谈…… 齐志覃是哥哥,对于这个从小性子就硬的妹妹,他一向看得开,都由着她自己拿主意了。 这一回父亲葬礼她未归,齐志覃还是没有要怪她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这就要走了吗?” “嗯。”几不可闻的轻“嗯”,齐芷盈目光带起了几分黯淡,不知是不是因为光影的缘故。 “路上小心。”并没有挽留,自家妹妹回来了连一口水都未喝就要走,他却完全没有要留的意思。 是不自觉的用上内力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虽然是真的对他们之间曾发生的事情感兴趣,但毓筱却不会去问,她从来就不打听长辈们的旧事。 “嗯”,应下了齐志覃的告别却没有转身离开,只听到齐芷盈如霜的声音毫无波澜的道:“不要再让毓筱呆在齐家,如果你不想毁了齐家的话!” “这是齐家的事儿,如今,它由我做主!”齐志覃的回应也是干脆又平淡的,意见相左并没有争吵,他们的态度都平淡的惊人。 “确实!”肯定了齐志覃的话,因为是事实无从反驳,但是,“京城里那一位的心思并不多难猜,他留着贤王一家迟迟不动,图的也并不只是蓝家的那点势力,或者,还有掌控整个江南的齐家……” 江南是蓝雪国最富饶的土地,可是它的第一笔上供却是由齐家得了,如此境况,只怕任谁是天子,也都容不下齐家这样的臣民。 “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就不劳盈盈操心了。” 并没有领她的情,可他的拒绝也没有任何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叙述。 “哥,你要小心点。” 张口很多次,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怕这是从她离开家第一次管他叫哥吧?齐芷盈虽然外表冷漠,可她的心,却并非顽石。 轻轻点头,齐志覃道一句“放心”,对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齐志覃隐约是在叹息,因为是背对,毓筱有点看不清,只是在心里觉得:他们虽然对面时都那么的冷淡,就好像是不相关的路人,可其实,他们的情都在最深处,很深,也很沉重。 没有在汝城逗留很久,对毓筱来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药王谷的事情她需要善后,一直被围困的唐宫她也需要解救,而齐芷盈对她说的话,也已经足够她再冒险往寒水宫走一趟了…… 虽说是都在江南,可全都走下来,也是要将整个江南走遍了,她又哪里敢再耽误时间呢?便是早早的辞别了舅舅与表哥,踏上了新的征程。 到药王谷是在离开齐家的一日后,也就是十一月初八,站在药王谷的大门外,毓筱看着那一院子的狼藉,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只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是由红裳陪着她一起回来的,在与哥哥一同赶赴京城的时候,她撇下了红裳没有带着她,而是将她留在了药王谷外的客栈里。 大约是不甘心就这样被毓筱甩下吧,她都已经在药王谷外却还是赌气的没有回去,追着毓筱而去。 只是,并不知道毓筱他们走的哪条路线进京,她在到了汝城的时候便被齐胥逸发现,而后留在了齐家。 十月再相见,她看着纤瘦了许多的小姐,真的是心疼的无以复加,便是说什么都不许毓筱再将她甩下。 同样的难以置信,药王谷可以说是她的第二个家,从被毓筱救回来已经有十年多,除了这几年跟着小姐在外面跑,她一直呆在这里,拥有了家人,体会着温馨笑语,每一天都过得简单又快乐…… 可如今…… 已经丝毫都看不出昔日的模样,原本如桃花源一样怡然自乐的山谷,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一片狼藉而已…… 跟着毓筱的脚步走进了院子,入目: 晒药草的架子被推倒,各种珍贵的药草散落了一地,被无情的践踏,踩得不成样子…… 整齐的药田被踩成了犹如烂泥一般的存在,无数费尽了心血才培育出的植株被连根拔起,枯萎的一旁…… 朴实的小屋已经变得破破烂烂,门被卸掉了半扇,窗户纸净是破洞,在微风中轻颤,“簌簌”响着…… 四下里都找不到一个人,原本总是热热闹闹充满欢笑的小村子已经消失在记忆…… 寂静的有些萧瑟,她一直往谷里的最深处走去,有些漫无目的,毓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找些什么…… 就这么一直走着,脚步却忽然顿住,让红裳险些撞在她背上。 有些疑惑,她侧头顺着毓筱的目光而去,几乎就在那个瞬间,红裳有一种血液倒流的感觉,头皮一阵麻木。 该怎样形容这个瘆人的场面呢? 究竟该要用怎样的言语去描述呢? 堆成山的尸体,大约,药王谷里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吧…… 原来,并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他们没有弃谷而逃,而是所有人都死在了这里,难怪会一进门,一个人……一具尸体也没有看见…… 可她也曾经是从尸山里爬出来的人,又岂会害怕这个? 自然不是因为看见了成堆的尸体才觉得震撼,而是……是那……那密密麻麻的、几乎都要分不清种类的……虫子…… 在尸体中间,无数的虫子爬着,蠕动着,咬噬着…… 根本就压不住恶心的感觉,毓筱一个转身就跑到一旁的枯树下吐了起来,似乎是要把肠子都吐出来,盘旋在脑海中的画面始终都挥不去。 轻轻的拍一拍毓筱的脊背好让她舒服一些,红裳递了帕子过去,轻声问一句:“小姐,您没事吧?” 从红裳手里抓了帕子来,毓筱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 实在是被这样的画面冲击到了,毓筱总有种一张口就要吐了的感觉,转个身不再看一眼,她的心里翻涌着怨恨。 又是安家!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他为何要用如此糟践人的手段?!! 还是说,皇上?是皇上的命令吗? 澎湃的恨意与画面的冲击让毓筱的脑子暂时有些混乱,静不下来,她没有章法的胡乱想着,猜测着,就好像是一旦确定了是谁,她就要拎着大刀将对方砍成泥,好发一发她心中积蓄的戾气。 红裳有些担心她,不由的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却是一瞥头,刚好看见了树干上正缠绕着往下爬的蛇。 已经是冬季,雪都已经落了两回,怎么会还有蛇? 眼看着那颜色缤纷的蛇极快的游走,向着毓筱而去,她手臂猛一用力就将毓筱推出去,而自己再想脱身却已经迟了。 原以为定然逃不过被咬的命运,可手臂上传来的力道将她拉的踉跄,定睛看去,原来,竟是小姐。 被她推出去却是本能的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臂,待毓筱看到那蓄势待发的游蛇时,她不假思索的用力将她拉扯,同时手臂翻转,两指用力,稳稳地夹住了正吐信子的蛇头。 目光比蛇身更冷,毓筱一甩手便将蛇摔落在尸山上,而后便见到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就像是见到天敌一样,四下里一哄而散。 眸子里没有一分的意外,她又不是遇上了蛇妖,哪里来的道理能在这样的隆冬如此活力满满? 不必想也知道,这必定是养蛊人养来的蛊,大抵还是比较厉害的那一种。 还在目光危险的看着那只游走的蛇,可身边被她拉回来的红裳却已经开始紧张的拉着她上下打量,来来回回不知道看了几回才终于肯定了毓筱没有受伤的事实,这一下她一直压在心里的担忧终于开始爆发。 胳膊一抬就甩开了毓筱的手,她指着毓筱破口大骂的样子让毓筱一时间回不过神。 1698.第1698章 又见江南之景心 完全没想到红裳还有这样的一面,毓筱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 从救下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并不是普通的红尘女子,隐约的,也总是能感觉到她身上被隐匿的贵气,只是,她总是在伪装着自己,微有逾越的东西都不曾触及,所以她也就都依着她,不去探究,就只当她是一个被她捡回来的青楼女子。 可这忽然一下子,她将自己一直隐藏的东西拿了出来,还真是让毓筱吃了惊,隐隐的,她有种面对上位者的感觉。 终于是将心中那些后怕都发泄了出来,红裳这才注意到毓筱略显奇怪的脸色,不由的尴尬拧头,暂时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毓筱。 “有没有伤到?”只问了红裳的情况,毓筱是有意避免她的尴尬。 轻轻的摇头,红裳道:“没有。” 点了点头,毓筱拉着她离开,“先离开这里。” 还不知道这里究竟藏了多少暗箭,她们留在这里实在不是上上之选,还是先离开这里从长计议才好。 被毓筱拽走,红裳忍不住又回看了尸山一眼,心中在想着药王谷里的人…… 全都是她熟识的人,有些或许就只是点头之交,但药老他们…… 太不想要将他们留在这里被万虫咬噬,红裳始终看着他们,收不回目光…… 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毓筱又何尝愿意将他们留在这里死后连个家都没有?!更何况,她心中还挂念着几个人…… 蝶依正在药王谷里修养身体,姑姑定然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秦荆一直爱她许多年,自然也是不会离开…… 是否,他们也在那里…… 毓筱根本不敢想,她生怕会在那一堆尸体中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让她本就已经绷到极限的弦砰然断裂。 “先走吧,等有办法处理那些蛊虫了再回来。” 话说的很是冷静,让红裳躁动的心安定,可其实,只有毓筱自己知道,藏在她心扉中的戾气究竟有多重,已足以毁了一个安家! ***** 京城*守心堂 手足无措的看着屋子里乱成一团的丫鬟婆子,景心就这样愣怔的站在原地,始终都没有动上一动,她所有的心神都还留在之前所看到的那一幕。 都怀疑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可那样真实的画面,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留在她脑海中的残像还没有散去,那一幕是那么的诡异,那么的匪夷所思! 从七年多前将安宁接进皇宫住在她这里,对这个整日里沉默不语的姑娘,她总是诸多的心疼,总有种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的感觉…… 或许是她太矫情,其实,比起安宁所经历的,她的那些经历也许并不算什么,可她却觉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就像安宁一样,只是一个木偶,而唯一不同的是,安宁是一个沉默的木偶,而她是一个乖巧的木偶…… 她是皇家的公主,可父皇并不缺女儿;有做尚书的外公,可他却只在乎能继承帝位的哥哥;贵为贵妃的母妃,却整日里都在算计着后宫的女人,从来都顾不及她…… 所以,她一直都很懂,想要活下去,人只能靠自己! 其实,都说哥哥懦弱,可只有她知道,哥哥有多聪明,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懂的用懦弱来伪装自己,以避免外公笑里藏刀的不怀好意。 可命运,终究还是不肯放过他! 无厘头的,宫变发生的好没道理,因为她知道:天哥哥从来就不稀罕那个位置!所以,那一夜,她大胆的跑出去了,她想要找天哥哥问个清楚! 只是,她看到什么了呢? 那个人,真的是她的皇兄吗? 也许是保护自己的本能吧,她没有冲出去咆哮,即便是她的内心一直在呐喊,可她转身逃跑了,跑得那么快,回到了她的守心堂里,她紧紧的关闭着房门,顺着门瘫坐在地上,急促的喘着气,害怕的双腿打颤,软的站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意识上的保护,她将这段记忆封存在最深处,就好像那一夜她没有出去过,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 但是,命运也没有放过她! 很快,宫变被重回京城的王叔粉碎,天哥哥没了踪影,就连六皇兄也被送往了冥楼…… 说实在的,其实,听到这样的结果的那一刻,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然,很快,她就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哥哥变成了太子,这本只是一场权宜之计,可父皇却驾崩了! 初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只觉得像是听了个笑话,一个不要命的笑话。 可事实告诉她,确实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拿帝王的生死开玩笑,因为,父皇是真的没了…… 对,是没了,而不是死了,因为棺椁里收敛的是龙袍,没有人知道父皇到哪里去了…… 所有人都在怀疑京城里的各位权臣,一批又一批监视的人被派入各大府邸,监视百官的一举一动。 原以为,这样的风声鹤唳是想要找回父皇来,可渐渐的,她却发现了,根本就不曾有人在乎父皇是否安全,甚至,连一个担忧他的人都没有…… 有一个瞬间的恐惧,她在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人心又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沉默的问自己:景心,你是否担心他? 摸着自己的心口,得到了答案,却是连她自己也吃惊了。 她听见她告诉自己:没有担心!一个从来就不将她当作女儿的人,她为何要为他担心? 从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皇家无情…… 后来,登基的一应事宜都在井井有条的准备着,她的心里是那么的疑惑,终于,她不长教训,又一次跑出去,想要去问一问清楚…… 那一夜,是第二次,第二次看见那样的他,而哥哥就像是无缚鸡之力的破布娃娃,在他的利剑下染血、残破,最后断绝了呼吸…… 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勇气,她的腿软的提不起劲儿,只能爬着将自己藏在看不见的地方,她紧紧的捂着口鼻,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再没有比那一夜更长的夜,她就一直在屋角的灌木丛里躲到了天亮,一直到清晨的朝阳升起,她还是觉得像做了一场恶梦一样,不知道哪里是真,哪又是假…… 不知道是如何回到了守心堂,她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不敢出去,恐惧将她一层又一层的包裹,她没有对哥哥的死感到悲伤,她心里有的,就只是恐惧、颤栗…… 她怕的不能自已,将自己裹进被子里使劲的发抖,似乎要碎掉一样。 只是,他们都在议论些什么呢? 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容易记不住那句铁则,也难怪总是会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管住自己的嘴,似乎真的是一件极难的事儿。 这不,他们正在议论着新帝登基的事儿…… 惊得一下子从榻上弹了起来,景心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些人。 “你们!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大约是她的样子太吓人,几位宫人“咚”的一声都跪在了地上,不是回答她的话,而是忙着求饶。 急切的想知道答案,景心是第一次这样没耐心的大吼:“快说!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被她目眦欲裂的样子吓得不由的后缩,一个小宫女磕磕绊绊的开口:“回、回公主,是、是新帝登基,皇上要登基了……” “皇上?哪个皇上?”咄咄逼人的追问,景心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怎么会有新帝登基?哥哥不是已经死了吗? 还是说,其实,那一天真的是她做梦了?做了一场诡怪的噩梦…… 可是,那样鲜血横飞的场面,真的是梦吗? …… 并不知道景心如此急切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小宫女被吓得不轻,不知道算不算是急中生智,她忽然想起,新帝可是公主的嫡亲哥哥。 “是七皇子,公主,是七皇子,七皇子当皇上了,贵妃娘娘现在已经是太后了。” 小宫女说的很急切,她只希望能赶紧逃过景心的魔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景心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确认,而确认的内容却让她迷惑,让她像是被抽走了气力,整个人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新帝是七皇子…… 那不就是哥哥吗?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梦? 她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连梦与现实都分不清楚? …… 陷入在自己的思维里越来越深,始终出不来,景心就这么目光涣散的坐在地上,面前跪着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跪着,没有景心发话,他们谁也不敢起来,只是在心中暗怪着自己这张嘴,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张张教训。 “哟,这是做什么呢?” 门外传来的男子声音很清越,让屋子里各自沉沦的一众人都醒了醒神。 茫然的看过去,景心看着那个走进来的人,微微发愣。 明明,就是一样的容颜,可她就是看不出哥哥的影子来,就好像,同一个皮囊里装上了不同的东西。 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把头低得更低了,都知道七皇子虽然懦弱,却是最容不得有人欺负心公主了,这一下子,他们可真是死到临头了…… 果不其然! “心儿,这帮小蹄子又怎么惹恼了你?要不要哥哥替你报仇?” 听着多么熟悉的话,可景心却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人,他虽然极力的在模仿了,可他却真的不是哥哥! 虽然哥哥也会说一样的话,可是从哥哥口中说出的时候,听着更像是逞强,而他……景心觉得,那是一种嚣张与霸气,是一种他说了会替她报仇就一定会的强横!虽然哥哥私下里也会做到,可人面上,他总是要显得维诺些,就更别说霸气。 这一刻,心是凉的,脑子里是“果然如此”的慨叹,可她最应该有的是悲伤,然而,却并没有。 她只是在想着:果然,那一切都并不是做梦!哥哥是真的死了,在所有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死了,也许都不会有人为他入殓,只是将他随手扔在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 心是凉的,那是一种恐惧。 杀了哥哥换成他的样子登上皇位,原来皇兄竟是这样可怕的人吗?我们都是血亲手足,他怎么就能心狠如斯呢? 皇位就是那样好的东西吗?好到可以为了它手足相残,可以为了它戴上面具变成别人活一辈子? 景心问不出答案,因为她没有野心,她不懂。 但是她懂了另一件事——想要活,她就要将自己变成一个人偶,一个乖巧听话的人偶! 或许是因为两次惊吓已足够她成长,这一回,她的表现简直足以拍手称赞。 从地上优雅的起身,景心略带了几分不好意思,浅浅的笑了。 “不是的,哥哥,是心儿这些日子偷懒都不出去,好久没晒太阳,身子骨都不好了,这一下床就眼前一黑跌倒了,这才让他们都紧张的跪了这一地。”一转眸看向了宫人,她笑得眉眼弯弯,出口温柔:“好了好了,都说我没事了,快起来吧。” 从心底里感激公主救了他们,宫人都叩首谢恩急忙起身,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的退下去,离开这里就等于逃离了死神!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就像是好哥哥,景洐将景心从地上扶起来,口中碎碎念的教训着:“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如云儿他们?别总是犯懒,正该长身体,就要多出去走动走动。” 不露声色的点头,景心乖巧的像一只小猫,可是内心却犹如狂风大作的海面,尽是惊涛骇浪。 事实上,哥哥从来都不会念她,因为哥哥自己是极贪玩儿的孩子,或许只是因为没有玩过吧,哥哥对玩儿,有着近乎执拗的偏好,所以,他从来不对她的坏习惯加以评论。 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他们更小一点的时候哥哥被逼着学习的事情,她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喃喃低语:“哥哥可要偷偷溜出去玩上一回?这也许是你登基前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1699.第1699章 又见江南之安宁 其实,并不是真心的想邀请他去她和哥哥的秘密基地,可为了能活下去,景心知道,她必须装作已经相信了他就是哥哥,必须愿意将自己的所有与他分享…… 许多年以后,景心无比的庆幸自己这个时候所做下的决定,是如此的睿智,因为皇上一直在监视百官,而他,他知道她和哥哥所有的秘密…… 这就像是一个试探,只要他能成功的骗过她,是不是就足够骗过所有人,代替哥哥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确实如此,如哥哥这样的存在,曾经她那样的羡慕他,可现在,她只是觉得悲凉…… 那个整日里教导哥哥的外公没有发现哥哥的异常,直到他登上皇位露出他作为君主的威严…… 作为母亲的太后一样没有发现哥哥的异常,直到他手腕非凡,将他们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并不是因为伪装太高明,至少在景心的眼中他破绽百出,只是因为,不管是母后还是外公,他们从来都不曾认真的看过哥哥,而只是把他当做了某种工具,达成利益的工具…… 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从此后她封闭了心门,在这后宫里看起伏沉浮,心越来越冷,直到…… 直到那一个姑娘走进她的生活…… 该怎么形容第一次看到安宁时的心情呢? 是那么的心疼,就像是在透过她,心疼那个在深宫里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的自己,所以,她极尽可能善待她,想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只是,并没有太多的作用,就像是她被关闭的心难以再启,安宁被封闭的感情与言语也同样是难以再得的东西,所以她不强求,只尽力让她过得舒服便好。 然而,在这个深似海的深宫里,没有谁有能耐一手遮天,也没有谁有本事能护一个人处处周全。 所幸的,安宁被欺负正好给皇上撞上了,并不太懂他是为什么救了安宁,可景心却是在心里感谢着他。 慢慢的,她明白了,皇上是喜欢了…… 只是,看一看安宁,除了一张还算标致的脸,她还有什么?安静吗? 也许,是这样的女子更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吗? 那为何,在安家府邸时,安子轩时常会欺负于她? …… 想不通,景心想不通,可话说回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后来也就不再琢磨了,景心偶尔也学会了利用皇上的这一份感情,就比如:救唐柒的那一回…… 昔日里那个稚嫩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长成大姑娘的景心聪慧又睿智,她不再是那个乖巧的木偶,而是带着木偶面具的利剑,总有一天,她要将这兵刃投掷,向着谁! 她不知道这一天是远还是近,但是她会耐心的等待,一直待到遥远的未来…… “公主。” 丫鬟的呼唤声将她唤醒,景心终于从愣怔中找回了些许理智,望向榻上,太医正在忙忙碌碌,对于在皇上眼中与别人有所不同的安宁,他们没有人敢懈怠半分! “怎么样了?”侍女脸上的为难是再明显不过,景心已有了心理准备。 “公主,太医说无法判断病症,这一下可该怎么办?” 慌慌张张的样子是写实的“六神无主”,这些都是伺候在守心堂里的丫鬟,既是能近身伺候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心思玲珑的?又岂会不知道皇上那样明显的特殊待遇? 她们都曾经嫉妒安宁,今天也一样嫉妒着她,可她们也同样害怕,害怕她会出事,害怕她们会因此丢了小命…… 景心的眉心紧紧的蹙起,压出了深深的褶皱,这样的结果有什么要意外?!都已经亲眼见到了安宁当时的情况,她早已断定了太医定然诊不出所以然来。 那就像是看了一场魔术,景心是亲眼看着面前的安宁昏迷,然后,她的脸开始迅速的衰老,皮肤一点点褶皱,就像是树皮,黄褐的色斑布满皮肤,银发干枯…… 然,几个眨眼之后,她又一次见证了奇迹! 依旧是肉眼可见的变化,她的白发又一点点变黑了,脸上的褶皱就像是拉展了一块揉皱的丝绸,细腻润滑的皮肤甚至比丝绸的触感还要好…… 再然后,鲜血就占据了她的视线,那么红,从安宁的七窍中流出…… 慌慌张张的叫了太医,可她却一直震惊的回不过神,一直到现在,她都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梦…… 可心底里却还有另一个声音,冷静的骇人,在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那不是梦!是发生在眼前的事实! “去请皇上。” 不是她能处理得了的事情,景心从来就不逞强,沉声吩咐一下,她迈步往床榻走去。 跪了一地的太医正焦头烂额的抹着汗,见到景心的到来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他们都想要从她的口中打听到一点点情况,说不准就成了他们确诊的关键线索。 “五公主,老臣想问一问,宁姑娘当时病发,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冰冷的目光瞥向了太医,景心的目光太凉,让佟昉不由的颤了颤心,不敢再问。 在这深宫中,一向最忌讳的就是鬼怪之事,若是将这样诡异的症状外传了出去,保不齐等到明日,来的究竟是救她的人,还是会有人拎着火把来要烧死她? 更何况,皇上的另眼相看从来就不只是恩惠,它还是祸,是众矢之的! 如果她记得不错,皇上已经十九岁了,即便是按照哥哥的年纪来算,他也十七了,立后纳妃的事情,群臣绝不会等太久就会在朝上提起了,他们一个个的,正等着将自家珍藏起来的女儿送上皇上的龙床! 还未曾谋面,眼里容不下宁儿的人就已经那么多,就更别说,在这后宫里……已经住着一个了,日.日的看着皇上对她的不一样。 对皇上的爱慕之情从来就没有加以遮掩,又有着荣太妃侄女的身份,凤梨在这后宫里真可谓是要横着走了。 变了身份自然连身价也变了,就像是真正的豪门贵女,她从在朝上揭开贤王一家的身份后,便彻底脱离了莫离的身份,以凤家女儿的身份,一直住在宫里,毫不客气的呼喝着宫人,对宁儿的态度也是一顶一的差。 也同样是个可怜的姑娘,对她的事情,景心知道的并不少,虽然为她的遭遇而难过,却厌恶着她的行径。 怕是依着凤梨那个性子,若是宁儿的病症一旦传出去,她定然是第一个要拎着火把要烧死妖女的人。 讪讪不语的都跪着,查不出病因等着他们的绝不会是好事情,各位太医们这一刻忧虑的并不是榻上的安宁到底是什么病,而是他们究竟能不能保住命。 大概就是真的放在了心尖上的人吧,皇上来的很快,风风火火的进了屋子就来到了榻边,沿着床边坐下,他没有先问情况,而是先看了安宁。 是那样的仔细,皇上足足瞧了有十多个呼吸的时间,那个时候的安静,让景心觉得:神经险些都要被压断了。 终于是转了目光,皇上威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低低沉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一片鸦雀无声,几位太医跪在地上,头似乎要低进地底下,他们只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无人回答,皇上的目光落在了景心身上:“你说。” 下跪叩拜,景心道:“还请皇兄屏退左右。” 心中有了疑惑却还是照做了,他知道景心一直以来对安宁的照顾,所以知道她的要求绝不会害安宁。 待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景心在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终于是铆足了劲将所见说了出来,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原以为皇上定然会震惊,然而,并没有,他的面色始终淡然的寻不到一丝情绪,就好像她根本不是在对着一个人说话。 心里的感觉有些怪异,景心在猜测:究竟是因为他太擅长隐藏喜怒?还是说,其实,他知道,知道宁儿为什么会这样…… 并没有逾越的开口去问,景心很清楚,这不是她能问的东西。 听过了景心的话后是稍顷的沉默,而后他吩咐道:“让所有的太医随时待命,告诉他们,要是保不住宁儿的命,朕就要他们全家陪葬。” 内心有微微的震动,景心说不清这种情绪是意外,还是惊喜。 亲眼看过他折磨天哥哥,看过他杀了哥哥,从登上皇位时,他的铁拳铁腕就没有一分人情味,连对待初初爱恋的女子,他都能下了狠手杀之…… 她以为,他早已经修炼的断七情、绝六欲,却没想到,也有为了一个女子冲冠一怒的时候…… 到底是宁儿的幸?还是她不幸呢? …… 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去操这些没用的事儿,景心转身打算去传达命令,然,整个人却不由的愣住了。 凤……梨?! 她为何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的话,她究竟听见了多少? 几乎是本能的戒备,景心目光防备的看着凤梨,挡在了床榻前…… 没听到景心离开的脚步皇上不由的回头,当看到站在门口的凤梨时,他不自觉的皱了眉心。 这个女人真是麻烦,要不是留着她还有些用处,她早早便将她处理了。 “阿梨怎么来了这里?” 并没有将他的不耐表现出来,皇上果然才是伪装的高手。 “听说宁姑娘病了,关心她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皇上也在。” 一样不是省油的灯,凤梨做起戏来也是让景心佩服。 分明就是冲着皇上来的,若不然那花枝招展的打扮是给谁看?睁着眼睛说瞎话都能有如此水平,景心又一次对着深宫里的人深感畏惧…… 他们都太可怕了,能把演的当真的,又该让看着的人如何分辨真假呢? 入戏太深,他们是否还能找得回最初的自己? 不想再在这里看他们的曲意逢迎,景心点头示意后迈步离去,去传达皇上的命令。 屋子里只留下了他们二人,气氛一下子就僵硬起来,隐约有硝烟在弥漫,皇上愈发寒凉的语气带着警告:“不要让朕说第二遍,守好自己的本分,否则,谁都保不住你!” 面对皇上的警告,是短暂的沉默,稍顷之后凤梨才开口,是轻问:“她的身体,没事吧?” 几乎是本能的抬眸看去,皇上眼中浅浅的诧异还没有散去,是疑惑还是不信任,他始终打量着她。 她竟会关心宁儿的身体? 这一回,她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并没有丝毫的不快,凤梨始终面容温柔的笑着,对皇上的戒备视而不见。 低敛了眸遮住了情绪,皇上没有再看她,淡淡的道一句:“无妨,你且先回去,这里用不着你。” “是。”恭顺没有一丝不快,凤梨就这样子走了,一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皇上还是在疑惑着她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决计是不会相信这个女人转性了,皇上在心里盘算着她所能使上的招数,可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想出什么不妥,毕竟,她没有进屋,而他就坐在这里。 而且,说起来安宁的境况,有一个人,他是一定要去见上一见了! 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竟胆敢做这样的事情,莫不是他以为,发生在蓝家、冷家、上官家的事儿,轮不到他安家头上吗? 还是他当真以为,他会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契女之约上? ***** 是夜,没有月光,天上积起了厚厚的云层,就像是谁怕冷着,给盖上了一床棉被。 出现在安家的窗棂外是无声无息的,看着屋子里那个掩不住得意的人,皇上唇角的弧度更冷了三分。 不自量力的东西,真以为他的那点小算盘能逃得过他的耳目吗? 并不急切,这样寒冷的夜,皇上就这么坐在窗户外,一派潇洒不减分毫,他在等,等他得意够了…… 难得他费了这么多的心力才终于达成了安家人近千年的夙愿,他若是不让他多得意片刻,岂不是枉费了他们一代又一代这么多年的坚持? 1700.第1700章 又见江南之安杝 开了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安杝悠哉的为自己倒一碗酒浅啄,外面虽然是黑云压城,可他却觉得是万里无云,内心是一片畅快。 终于!终于!安家终于是摆脱了那样任人拿捏的命运!从此后,他也可以挺起腰杆站在议政殿上,凭着自家的权位与皇上周旋一二!再不是那个像狗一样只能摇尾示忠的安国公! 修炼了近三十年的“喜怒不形于色”在这一夜似乎全没了,他脸上的笑意总是忍不住的洋溢,眼中不时的流落着得意,酒一碗接着一碗,他虽然一个人,却还是将这酒局喝的有滋有味。 大约是喝的有点多了,安杝一改平日里精明算计的做派,竟咿咿呀呀的唱起戏来,愉快的心情洋溢在乐曲中,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坐在窗外听着屋子里的戏曲,皇上抬手,有些苦恼的轻轻揉了揉眉心。 “竟得意洋洋成这样子,真是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进去了……” 沉默的看着,皇上浅浅勾起的唇角慢慢染上了黑色曼陀罗的味道,又一次喃喃自语,他全是讽刺:“开~玩~笑……” 身影闪动之间窗户已经开过又关上,他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第一件事情竟是灭了灯。 只感到一阵寒风吹过屋子里便乌黑一片,刚刚送到嘴边的酒碗不知碰到了什么从手中掉落,“哐啷”声紧随而至,浓郁的酒香肆意蔓延。 心不由的紧绷起来,冷汗惊出了一身,安杝的酒顷刻间就已经醒了大半,那因为成功解除了契约而兴奋的脑子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并没有出声,他就在黑暗中静静的站着,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逃不过的命运,不管他跑到哪里,最终都将回到这里…… 在主位上静静的坐着,皇上翻手放一颗夜明珠在桌上,淡淡的华光下,安杝终于看清了来人,也看清了他脸上的淡笑始终泰然自若。 一瞬间的恍悟,安杝在心中不由的骂自己一句“蠢货!” 怎么就会以为皇上如此好糊弄呢?他又不是第一天为官,在这朝堂上与澹台家也打了千年的交道,怎么就忘了他们的阴险狡诈?! 只是,悔之晚矣!都已经到了这地步,皇上又岂能再容得下他? 绝望的闭了闭眼睛,他双膝一软,“咚”的一声跪地,向着皇上郑重的拜了三拜,做了最后的陈言:“求皇上,放安家一条生路吧。” 已别无所求,即便是死他也没有怨言,只是…… 安家的园子里住着多少人?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该死!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他安家的血脉,不能就此断绝! 他安杝苦心筹谋这么久,要做的不过就是让安家能堂堂正正再不受制于人,若是因此而断了安家香火,他又有何颜面再见安家的列祖列宗?! 绝望的叩首,安杝只愿皇上能念及往日功劳为他安家留一根香火,为此,他便是可破头颅又何妨?! 然而,他这第一下都还没有磕到地下,皇上那边的话却已经传来。 “放心吧,朕不会,对安家赶尽杀绝……” 幽幽的话语从皇上从中溢出,安杝实在没想到皇上竟这般好说话,倏然抬头看去的目光里,全是诧异。 就在安杝惊讶的目光下,皇上弯起的浅笑隐隐透出了阴毒,一直说下去:“安爱卿,你放心,朕不仅不会对安家赶尽杀绝,朕还会让安国公府一直存在,就如过去一样,一直为朕效力,直到,安家留尽了最后一滴血。” 蓦然有种面对索命妖魔的感觉,安杝的身子颓然软了下来,跪坐在地上,他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只怔怔看着皇上,目光里全是呆滞,脑子里一片混沌。 并不在乎安杝是什么反应,皇上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有些厌恶的看他一眼后转身离去,只对着看不见的黑暗里吩咐一句:“处理的干净点……” “是。”看不见人在哪里,但是领命之声却实实在在的传达…… 夜明珠的最后一缕微光终于消失在黑暗里,安杝依旧颓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些什么…… 命运是多么讽刺啊,上一刻,他还在端着女儿红为自己的战果而沾沾自喜,可下一刻,实却甩给他一柄利刃,穿肠烂肚…… 这便是不自量力的代价吧? 可,面对命运的困苦,难道抗争是不应该的吗?难道就应该逆来顺受吗? 他不知道答案…… 他原以为:这样的抗争一定是对的,是为了安家! 可如今…那种坚定已动摇…… 回首人生四十年,安杝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在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为何这一点竟没能早早看破?! 都不是真心的在为安家,都只是心怀着不能说的志向,他们只是在哀怨:为何同为建国元老,安家还在那样的关头帮过先帝一把,却最终只落得犹如哈巴狗一样的日子?! 所以,在不甘心的驱使下,他们谋起了逆天之举,汲汲营营近千年,一代传一代,终于,在今日,他们达成了心愿。 其实,不得不说,自由的味道确实很好,但若是这短暂的自由是要用生命与鲜血来换的,他安杝自问是不愿的! 他是个没有野心的人! 最多,他就是有点不甘心而已,因为,不管是冥楼的哪一个来了,他堂堂的国公大人都要像孙子一样被他们呼来喝去,就连皇上身边一个没有名分的萧尘,竟也能对他蔑视无礼,这让他愤怒,所以他才执著于解开契女之约。 而今日…… 罢了,想再多也是无用了,一个他最看不上的人,蔑视了他二十多年后,最终,却还要终结了他的命…… 就冲着这最后的一点,怕是他(萧尘)蔑视他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因为,人家比他更懂得怎么才能活! **这一段,除了标出来的萧尘外,所有的他都指安杝** 1701.第1701章 又见江南之萧尘 心情似乎是不错,皇上走后,萧尘并没有立即动手,倒是端起了桌上剩下的那半瓶女儿红,晃晃悠悠的喝几口,似是闲谈,他拍了拍安杝的肩膀,道一句:“安大人,这天堂有路,你咋就不走呢?” 被萧尘并不太重的巴掌拍的肩膀下坠,听着他意味难明的话,安杝没有丁点的气力再去应付他,只想着早早的了了这条命,一了百了。 可萧尘并不放过他,像是闷油瓶打开了话匣子,他断断续续,一直说个不停。 “安大人,咱们一同为皇上办事儿,从先帝还在,一直到今日,有多少年了呢?” “……” “十年……” “……” “二十年……” “……” “安大人,怎么说,咱们也有同袍之义,我萧尘,是真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 “或者你会说我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也无所谓了,我确实不太喜欢你……” “……” “比起华大人,安大人缺了肚量与风度,比起蓝王与墨王……” “……” “罢了,比这个做什么……” “……” “你终于要死了,我本该幸灾乐祸的……” “……” 他还在滔滔不绝,安杝跪在地上的腿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似乎都没有听进去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只是不懂:他一个就要死的人了,为什么就非要跪在这里听他(萧尘)的百般羞辱呢? 豁然间站了起来,发麻的双腿血液被阻隔了许久后又畅快的流淌,那种就像是万蚁蚀骨一样的感觉让他险些又坐回地上,但他还是咬着牙撑住了。 步子迈得有些蹒跚,他几乎是一瘸一拐的走着,背对着萧尘…… 罢了,他这一辈子,几乎都是被那人骑在头上的,这临走了,什么恨啊怨啊不甘心啊的,就让它都随风散了吧;他也不要自己去记住这个送他命的人,再去恶狠狠的发个什么“化作厉鬼”这样狗屁不通的誓言,他只愿下一世,他莫要再卷入这权利圈…… 利剑从身后刺入,安杝眸中的诧异并不是因为他要杀他,而是…… 僵硬又缓慢的转头,安杝凝起的眉心褶皱很深,“为、为什么?” 面无表情的将宝剑抽回,萧尘转身,走的干脆,“今日往后,就算是你死了。若是你真想保住你安家人,你也最好当自己已经死了……” 留下来的话语依旧是那样冷硬的语气,一时间安杝都有些弄不清楚他的意思,望着他走远的身影,他连身上贯穿的伤口都忘了。 为何?为何他……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竟会对他手下留情…… 虽说萧尘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可这前后对穿了个窟窿,若是不早早的处理,便是流血也能把人给流死! 说真的,有空在这里愣神还不如早早的回去收拾伤口,若不然,可就白瞎了萧尘这一番不惜抗命的好意。 ***** 江南 再度回到药王谷里已经是两日后,零零散散的收齐了药草配了驱虫散与引虫散,事情进展的还算是顺利。 红鸾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带着人前来与她汇合,恰好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使抬尸下葬的工作顺利展开。 被虫子噬咬过后的尸体有些惨不忍睹,毓筱即使是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却还是努力的坚持着,说不准是为了什么,但她隐约觉得,自己这样做,其实只是想赎罪…… 不管怎么说都是蓝家连累了药王谷,虽说……虽说药王谷是蓝家建起,但这数千年下来,药王谷里的外姓人早已超过了蓝家人,除了谷主还是姓蓝外,这药王谷是谁的,已经根本不那么重要。 可结果…… 三十年前留住了药王谷避世隐居,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终归是没能逃得过这一劫…… 像是知心大姐姐一样始终护毓筱周全,红鸾看得出她的不适,伸手替她顺一顺气息。 “小姐,这人活着呐,不管走的什么路,其实都是命数。” 扭头懵懂的看向了红鸾,毓筱一下子有些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 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笑,但那种历经红尘后的淡然又为她添了味道,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她不是江南水乡里温柔写意的小家女子,而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一个凡人她才能有多大的能耐啊?还能比得了天?” 自然是不能的。毓筱在心里这样回答,只是: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不解的看着红鸾风韵迷人的笑,毓筱不由的想着: 她总是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明明她才是那个活了两世的人,不知怎么,却总感觉到了她(红鸾)的面前,她总是比不得她(红鸾)看的透彻…… 也是了,若不是如此,她又是为何能将竹悠山庄交到她的手里? 也确实不负所托,在本就操持绸庄的同时,她还能将竹悠山庄的一应事务打点妥当,确实是个有手段的女人。 将近十年了,一直在用绸庄三成利来养着竹悠山庄,花了那么多的银子,眼下,也该是到了用兵的时候了! 就在毓筱这边越想越远的时候,红鸾那里开口说了第三句话:“药王谷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并不是谁的错,这万事万物,此长彼消,只是定数。” 终于懂明白了红鸾想要说什么,可这话听到耳朵里,却让毓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知道红鸾是想要安慰她,或者,她只是想告诉她,这里的一切并不是她的错。只是,这样的说法听在耳朵里,毓筱莫名的觉得有点火大,就好像……依着她的意思,药王谷没了,那是因为它存在的太久了,理应该没了…… 凭什么?! 药王谷济世救人,行的是大善之举,凭什么就该没了?! 可她又说错了什么呢? 这世间事,本就都在消息之中,消尽了便止息,止息了便重新来过,无谓善恶…… 可即便如此…… 她想:没有人喜欢听这样的言论,虽然她说的也许就是对的。然,当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毓筱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沉默着转身,毓筱没有离开,可那种“想要折磨自己以赎罪”的莫名念头却不知何时已消散。 心都用在留意那边一具具抬出去的尸体上,毓筱的心始终高高的悬起。 他们是否在这里…… 他们是否还活着……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到药老、姑姑、蝶依、秦荆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尸体…… 1702.第1702章 又见江南之寒水宫之行 终于把药王谷的一摊子事情都了了,看着那一排又一排足有数百个之多的坟头,毓筱站在松树下,风扬起了她的披风和长发。 迈步上前停在了毓筱身边,红裳将她的衣裳重又整好,拍了拍她的肩膀。 “能做的都已经做完,小姐,咱们该走了……” 轻轻的点头,只是,遥望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来,心中还在为他们祈祷,毓筱只愿他们来世安好。 缓缓的转身走掉,留下这空荡荡的坟场,冥币在风中飞扬…… 内心是无尽的苍凉,然而却没有彻骨的悲伤,或许她真的冷血,但没有看到姑姑他们的尸体,她确实松一口气。 她确实不能逗留在这里,她还要去找姑姑的下落,她还有唐宫的围困要解,她还要再去一次寒水宫…… 只是,明明她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可为什么丝毫提不起力气? 马车上,她窝在小榻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感觉心是那么的冷,即便是马车上放了暖炉也依旧没有用处,长发在身后铺散开,一根一根都是烦恼丝。 不知何时泪水竟已盈眶,毓筱一直紧闭着眼睛不睁开,口中不自觉间溢出两句轻喃:“墨宸……墨宸……” 想念他! 思念在疯长,她多么想自己没有那么理智的拒绝他的同往,多么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多么想在他有力的臂弯里休息稍倾…… 只是,不能…… 他还远在京城,一样的不轻松,应付这来自各方的恶意…… ***** 宽敞的管道上,马车还在疾奔,离开药王谷已经整整一天。 夕阳已把最后的余晖倾洒,渐渐看不清远方的路,可她们还在马不停蹄。 一左一右驾着马车,两位美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回头,她们都在担心车内的人。 一整天就没见小姐露过一次面,水米未进…… 目光不期而遇,她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忧愁,然,红裳率先开了口,问的却与此无关。 “红鸾姑娘,你是为何跟着小姐的?” 回以浅笑,红鸾道:“是老家主的命令,要我为小姐效力。” “老家主?”红裳微惑,问一句:“齐家家主?” “嗯。” “难怪……” 一句“难怪”道不尽其中意味,红裳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这样走了神,倒是红鸾,没有半点介意,只轻轻的笑了笑,专心驾车。 唐宫那边的事情在离开药王谷的时候就已经做下了安排,只是,没有随他们同去让红鸾些微有些不放心。 除了作为杀手的曼珠沙华,竹悠山庄里更有专门负责执行特殊任务的军队,其名为:特种兵。 他们参训最少的也有五年,却始终缺少一份实战,第一次的任务便是解救被围城的唐宫,也不知…… 虽然,小姐说:花着大把的银子养着他们,为的就是解决这样的事情,如若做不到,死了便就死了。 可她却不想这样。 或许她过的桥比不得小姐走过的路,但她至少看得出,小姐她不是轻贱人性命的人。 并不为他们,只是为了小姐,她希望他们能将这么些年所学的,都用上,顺利的解了唐宫之困,活着回来。 “红鸾姑娘,在下有一事,想请姑娘帮个忙。” 思绪被打断,红鸾看向红裳,静待下文。 略有犹豫,红裳说的有些艰难,“红鸾姑娘,小姐暂时交给你了,我、我……” 后面的话或许有些难以启齿,红裳张了几次嘴终究还是没说出来,轻咬朱唇的样子让红鸾莞尔。 轻轻摇头,红鸾温柔如水的声音说道:“放心去吧,小姐这里有我呢。” 有些感激的看红鸾一眼,红裳又回头看了看马车,最终一个翻身,利落的下了疾驰的马车。 内心的愧疚无法言喻,小姐救她收留她,于她恩同再造,可她,却在小姐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她…… 不不不不! 用力的甩了甩头将脑子里那个灰暗的念头甩出去,红裳脑子里有个白衣小人义正言辞:“不对不对不对!我又不是要丢下小姐不管,再说了,留在小姐的身边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呢?还不如去寻找谷主与药老他们的下落!” 刚刚才被扔出去的小人“嗖”的一下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冷笑几声,她指着白衣小人,气焰嚣张:“说辞!就凭你,能找到谷主和药老他们吗?再说了,什么叫留在小姐身边也没有多大用处呢?小姐她正值伤心之际,陪伴就是最好的用处!” “你不要小瞧人好不好!”看起来很像是被激怒了,白衣小人一本正经,为自己正名:“要不是在药王谷里发现了药老他们留下的线索,我才不会这么莽撞的去找人,你当我薛怜心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笨蛋吗?” 非常严肃的点了头,灰衣小人毫不客气的打击她:“对,就是这样!你别以为二十年过去了你就真的长进了?别忘了,当年就是因为你的失误,才致使一直爱护着你的哥哥惨遭杀害,大权旁落,而自己,也落得这丧家犬一般的下场!” 脸色倏然变得难看,就如她身上的衣裳一样的白,白衣小人说话没了底气,却还在坚持:“不!不是的!我、我改变了!这一回,我是真的发现了线索才要去找他们的!而且、而且,小姐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唐宫被江湖众人围困,尤以凤家为首,借着凤玖之死更是肆意诬蔑,说小姐是朝廷走狗,目的是为朝廷一统江湖……” “简直是一派胡言!”气愤的叫嚣,灰衣小人打断了白衣小人的话,吹胡子瞪眼的指责道:“他们的脑子里都和了浆糊吗?连这种话都能信,这样的江湖,怕是也不必等着朝廷来动手了!” “就是说啊!”愤愤不满,白衣小人也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小姐如今被朝廷通缉就像是过街老鼠,若真是为朝廷办事,又何以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有那挨千刀的凤家,就是他凤家那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才害的小姐家破人亡!” “就是就是!”愤怒的附和,然,下一刻,灰衣小人已经回过味来:她是来给她挑毛病的,附和她算怎么回事啊? 迈着步子后退了两步,她重整旗鼓:“你不要混淆视听!别以为你换个话题就能蒙混过关!先别管小姐是不是被凤家害了,你就说你是不是也想要小姐过不了多久又被你害了?” 被灰衣小人的话戳的有点痛,白衣小人没了气焰耷拉着脑袋,一副泄气的模样。 隐约是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灰衣小人干笑两声,纠结着打了个圆场:“其实,你也不是故意的,当年你也是想要帮忙而已,而且,那时候你还小嘛……” 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灰衣小人的话,白衣小人始终低着头呆着,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所有。 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灰衣小人终于是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就想要戳一戳她。 然,她准备了老半天的手指头还没有碰到白衣小人的肩膀,白衣小人却猛然一下子抬起了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斗志昂扬:“二十年前是二十年前,现在的我,早就不一样了!即便是找不到药老他们,我会武功,最起码的自保还是做得到的!” 直接被白衣小人这一声吼给吓得愣住了,待回神,原来白衣小人早已经开始行动。 几个起落,红裳已经走了很远,在她的内心确实是有挣扎,但她既已下了马车,不就代表着她要做吗? 人在哪里摔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 寒水宫距离药王谷并不太远,又是这样马不停蹄的赶来,她们在夜半时分就已经到了,只是…… 仰头看一看这天,看看这时辰,红鸾想着:不然就这么对凑几个时辰,等天亮了再叫门吧。 刚打算去将马车停在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可马车里却忽然有了动静,拉起帘子,毓筱跳下马车,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注意到红裳的缺席,她什么都不曾问,只是抬头望着天,神色有些看不清。 这些天,天一直就是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下雪…… “哐——” 很响的声音扰了夜的清静,厚重的大门正在徐徐开启,红鸾有些摸不着头脑,扭头看向了毓筱。 并没有在毓筱的眼中捕捉到意外,红鸾心下已了然:原来,从他们进入这寒麓山,寒水宫的人就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到来。 随着领路人进了府门,一路七拐八拐的,路是越走越偏,终于,就在毓筱的戒心让她想要退回去的时候,领路人道一句:“小姐,已经到了。” 别有意味的看了那人一眼,毓筱点点头。 领路人轻敲门扉,从门内传来的声音很好辨认,正是齐芷盈。 “寒月,请表小姐进来吧。” “是。”应声回答,寒月做一个“请”的手势,推开了门扉。 有些在意的又多看了寒月一眼,毓筱嘱咐红鸾一句:“在这等我。”迈不走了进去。 ***** 屋子里是佛堂,这让毓筱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不止是因为在蓝雪国信佛的人不多,更是因为,齐芷盈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会信奉佛理的人。 不过,这些又与她何干呢? 恭敬的行礼,毓筱执晚辈之礼拜见姨母,没有兜圈子,直言道:“姨母在齐家对筱筱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停了停正在拨动念珠的手指,齐芷盈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阴寒的看着她,一点也不像礼佛之人该有的。 并没有被齐芷盈凶狠的样子吓到,毓筱始终是淡然超脱,静静的等待着她给她一个答案。 大约是觉得无趣,齐芷盈收回了目光,开口,说出的话有些刻薄:“不要再跟齐家有任何的牵扯!” 没有说话,毓筱一直沉默着,可确实把她的话听到了心里。 或许,她是真的该跟齐家划清关系,毕竟,皇上也一定想得到到去齐家来寻她的线索,尤其是在外公逝世这样的大事儿上。虽然舅舅确实长袖善舞,但这世界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谁能想得到,下一刻人心会有怎样的转变呢? 只是,这样的想法若是给舅舅和表哥知道了,他们怕是又要伤心与念叨吧? 与他们确实是一家人,但若是有了“一家人”的牵绊就是要连累着他们共赴地狱的话,那她,倒不如做个孤家寡人的好! “这事儿就不劳姨母费心,筱筱知道该怎么做。” 许是满意了毓筱这样的回答,齐芷盈终于给了她想要的回答。 “迷踪林的山崖下有一条河,沿着河水一直往下游,有一片林子,林子的边上有个村子,住着隐居避世者,而这村子,它背靠着…余、福、山。” 心被这话震了震,有一刹那的时间让毓筱以为是齐芷盈在跟她开玩笑。 余福山是什么地方? 那是当年,蓝家与墨家一同瞒天过海保下来的前朝遗脉安家落户的地方,是柳家辛辛苦苦遮掩了千年的地方! 最最重要的,瑾儿就在那里! 她还记得在武榜赛时曾与瑾儿十分亲近的男子,若是没有弄错,那人该是轩辕家长子轩辕尧吧?他们的关系,似乎…… 不知道是该说缘分在开玩笑,还是该感叹他们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毓筱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多谢”。 并没有逗留,毓筱与红鸾已经出府。 还是由寒月送她们离开,在临上马车的时候,听到寒月的一句话:“夫人吩咐,若是表小姐没了回京城的法子,便到寒水宫来寻她,怎么说也与故去的王妃是血亲姐妹,她的仇,夫人也想出一份力。” 迈了一半的步子在空中顿了顿,毓筱继续上了马车,低低应一句:“替我谢谢姨母。” 马车又走了,寒月看着走远的马车低低的叹息,蓦然回首,穆辛正站在她的身后,问一句:“哥哥他不会有事吧?” 轻轻摇头,寒月绕过穆辛走了,只留下穆辛一人站在门外,不明白她的摇头,是要告诉她钰麒没事,还是在说她不知道…… 1703.第1703章 缘牵千里之钰麒下落 余福山 小小的村子里住着百十户人家,他们虽布衣粗食,看起来却是其乐融融,不由让人想起了桃花源里,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原来,天下间还真有这样的安逸乡,让人来了就不想走,留恋到愿生生世世待在这儿…… 不久前的积雪还没有化完,小路被扫出一条来,曲曲折折连通了家家户户最后通往书院…… 这是独属于这个小村落的书院,由柳老夫子亲自执教。 可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世上能得柳老夫子一堂课的人又有几个呢?怕是屈指便可数,可偏偏,这村子里占了大多数。 从京城离开后回到这里,她终究是变了,与过去的她不再一样。主动要求留在书院里帮忙,起初她就像是打杂的伙计,而如今,她已经是书院乃至整个村子里独当一面的大夫。 一直在心中存着一个愿望,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给她的钰麒哥哥看一看她的医术,能得到他的表扬。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上天总喜欢跟她开玩笑,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始终都守在他的床边寸步不离,柳瑾瑜怎么都不肯放开他。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瑾儿就这么沿着床坐在地上,精神一直有些恍惚。 “我不管,钰麒哥哥,你必须醒过来,必须……” 好多天了,她口中呢呢喃喃的,说着的一直都是这句话,像是失了魂。 虽然她的样子依旧让人担心,但比起最初,还是让一众人悄悄的松一口气。 或者真的是命运使然,下游的水刚好将坠崖的钰麒冲到了余福山,而柳瑾瑜却恰好采药到此处…… 见到他时差一点跌坐在地上,柳瑾瑜明显是受到了惊吓,抬手揉了揉眼睛,她皱着鼻子嘟囔一句:“柳瑾瑜啊柳瑾瑜,你还能不能有出息一点了?他或许都已经另有新欢,而你……你已经答应要嫁给尧哥哥了,怎么能在这时候还想着他呢?竟连幻觉都有了……” “等、等!”倏然张大眼睛,柳瑾瑜僵硬的转头,看向钰麒,“幻……觉?” 眼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衣衫多处残破,隐隐的血腥味是在风中消散后留下的残味儿,她后知后觉:哪里有这样真实的幻觉?!这怎么可能会是幻觉?! 手脚都颤抖了起来,药篓子没有拿稳顺着山坡滚下去,可柳瑾瑜却顾不上,手忙脚乱的将钰麒抱在怀里,她慌乱的不知所措,眼泪在不自觉间已经婆娑。 “钰、钰麒哥哥……钰麒哥哥……我、我该怎么办?怎么、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了?” “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哦!对!对了,诊、诊脉!诊脉!” 将冰凉的四指扣上了他的手腕,柳瑾瑜乱的厉害,始终摸不到脉搏在哪里,又是怎样的跳动。 为自己的笨拙气急败坏,她愤怒的拍着地面,满是哭腔的骂着自己:“笨蛋!你怎么这么笨!笨蛋!真没用!” 远远的来接人就听到了她如此无助的悲鸣,轩辕尧登时就提了心,用上轻功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此处,只是,站在树枝上看着树下的一幕,他身子轻轻颤了颤,险些掉下来。 “那……那个人……” 他不可能忘得了当年陪着小谨进京是为了谁!也不可能忘记小谨看着他与别的女子亲昵是怎样的伤心!更不可能忘记,小谨是为了什么才答应嫁给他! 是他!是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无法形容此刻内心的感受,轩辕尧就这么站在树枝上没有现身。 初听小谨要嫁给他,他只觉悲凉,爱了多年只换来这样,他心灰意凉。 想要劝自己放弃,可他却发现根本就不可能! 既已如此,他也想通了:在这样一个隐居避世的地方,小谨不再想着离开,而那个男人,他怕是一生都寻不来这里,更何况,他或许新欢已在怀,根本不会记得昔日的旧人…… 既他们二人今生已再无见面的可能,他又何必非要揪着这些过去耿耿于怀而错过了到手的幸福呢? 及笈已过,婚约已定,只待过了明春,他们二人便可以共结连理,可上苍!上苍却向他开了一个玩笑! 下面的人还在哭,满脸的无措,即便是半年前面对着祖父的突然昏厥,她都没有慌乱到这等程度,便可见,虽然多年未见,这个人在她心里的分量,终究还是越来越重了…… 捂着胸口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衣裳被抓的褶皱,轩辕尧凄苦的自嘲:又何止是小谨心里的人分量重了?他还不是一样,明知道小谨心中放着一个无论怎样都替代不了的人,可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更加在乎她,就连这内心的痛,也比过去多了…… 终究还是不忍心她这样无助与慌乱,他无声落下,将药篓子捡了回来。 手掌在犹豫了一瞬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轩辕尧轻语一句:“小谨,你要冷静,现在,就只有你能救他了。” 茫然回首,看着身后站着的轩辕尧,她一句“尧哥哥”,将人的心都揉碎。 蹲下身子为她擦干泪水,轩辕尧认真的鼓励:“小谨,你的医术已经很好了,你能救他,要相信自己。” “我……能吗?”晶莹的泪还闪烁在眼眶里,她不安的声音在颤抖。 “嗯。”郑重的点头,轩辕尧眸子里看得到的是鼓励,而看不到的,是血泪。 抓着柳瑾瑜的手重新扣住腕脉,他温暖的手掌似乎能传递力量,指尖下虽然微弱,但跳动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终于是让柳瑾瑜慌无方寸的心微微安了些微。 依旧在用眼神鼓励着她,有了这样的注视,柳瑾瑜终于冷静了几分,只是,当感觉着指下走脉,每诊一分,她的心就多乱一分。 内脏多处损伤…… 肺腑积水…… 轻微中毒…… …… 他到底、到底经历了什么?! 内心一遍又一遍的问,问了无数回,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而眼下最重要的,是疗伤救命。 还好有了药篓子里应急的药草,柳瑾瑜为他做过紧急处理后就带他回了村子。 算起来是第一次有外人进入村子,他们在村口处遭到了阻截。是轩辕尧凭着身份为他们解了围,钰麒这才被送到了医馆。 医馆里只有一位老大夫,正是柳瑾瑜的师父。 看着这么个人儿将自己的小徒弟牵挂的方寸大乱,他翘了翘胡子,心中不满! 且不说他舍不舍得他的乖乖小徒儿嫁人,就只说少主子为了小谨可是用情至深,这小子又是哪里来的,竟值得他的乖乖徒儿这般待承? 手下根本没有一分留情,老大夫按着钰麒的肋骨做着检查。 听着从钰麒口中不时溢出的闷哼声,柳瑾瑜的脸色是越绷越紧。 虽然还是不想放过这混小子,可老大夫实在舍不得他的小徒儿更担心,拍一拍手掌,他终于手下留情。 不过,心里有些惊讶:这小子,除了那些外伤与溺水之症外,他应该还中了迷踪林中的剧毒,名叫百日瘴,可是从症状来看,他却并无大碍;再有,他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有谁的体内能积下这等药量还能存活于世,不得不说,这个小子,他有秘密! 内心的兴趣已经被勾起来,老大夫虽然跃跃欲试,却依旧端着架子抹不开脸,摇头晃脑的样子,是一脸的不情愿。 没看出师父的真意,柳瑾瑜眼巴巴的望着师父就差要求他,泫然欲泣的样子让人好不心疼。 果然就是爱极了他的乖乖徒儿,老大夫才端了些微功夫就受不住了,忙换个脸,哄起了瑾儿,“小谨呀,你别哭别哭,师父最疼你了你还不知道吗?你说救师父就救他,不许哭了啊!” “师父能救?”哽咽的声音含混不清,但老大夫还是听了个清楚,登下就拧了眉心肃了神情,“小谨啊,你当师父是谁?!我告诉你,在世上,只要是还没断气的人,就没有我鬼仙就不回来的!” 鬼仙很是得意,对他的医术,他一向自信的很。 也确实,他有自信的资本,若不是能从阎罗手里抢人命,他又如何能得了这鬼仙的称号?! 暂不论与药王谷比起来,鬼仙的医术是高是低,就只说从他手里救回来的人命,怕是这世上再没有谁比得过他的。 只是,曾经,他也曾…… 得约是三十多年前吧,他为了一个女子而杀人,从救人者变成了杀人者,因此,他在江湖上还有来另一个响当当的名头,叫索命。 阎王索命,世人都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由此便可知他当年叱咤武林时,是何等的人物。 只是,幡然悔悟来的突兀,怕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朝一日落得那步田地。果然, 人做恶太多,总是要遭报应的。 约是十年前吧,被武林中所谓的正义之士围追堵截,他最终身受重伤狼狈窜逃,原以为此劫难逃,却没想到,躲在山林中等死的他,却被少女所救。 待到再一次睁开眼睛时,他总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可实际却发现自己尚在人间,只是,这个女孩儿,她还真像是天使。 留在柳家没有离开,后来又随着柳老夫子和瑾儿去了余福山,刚好村子里缺个大夫,他便留在村子里不走了。 只是,重操旧业的他忽然感觉自己手生了,好像不会救人了。 第一次回首了自己的人生,忽然觉得女人什么的,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将手上的鲜血都洗了,可人生没有回头路,他能做的,只是赎罪。 从此后再没有离开过,他一直呆在这里,默默的为村子里的人做了许多,却从不张扬。 是在七年多前收了瑾儿为徒的,其实,从他到了柳家就一直有心想要瑾儿来继承他的一身医术。 她是个心地干净的女娃子,又对百草熟识,还能吃得了苦爬山采药,如此的好苗子,他舍不得浪费了。 可这丫头不从他,一心的就想要飞出这个方寸地儿,去看看外头的天空。 他担心着,担心的觉都睡不安稳,可他却知道,他拦不住她,也不该拦着她。 他也年轻过,也曾向往过海阔天空,那种憧憬,是需要撞到头破血流才肯罢休的,并无所谓的值或不值,那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有了是磨难,没有是缺憾。 就是揣着这样的担忧将她从这个世外桃源送入了尘世,两年后,她重又归来,变了,却又没有,因为那颗心,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干净。 她跪在他的门外说她要学医,他吓了一跳,只以为她是一时兴起,所以,他不收她。 或许,也是存着要考验她决心的心思吧,他每日就站在屋子里的窗户前,看着跪在院子里的她,一看就看了三天…… 发了很厉害的热,昏昏沉沉的一直睡了半月之久才醒过来,鬼仙心里在埋怨自己,可面上却恶狠狠,“看看你这小身子骨,还是跟着我老头子学点东西吧,不求你救人,只要照顾好自己别再给我老头添麻烦就行!” 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瑾儿满眼的惊喜掩都遮掩不住,“真、真的吗?您,您真的要收我为徒教我医术了吗?真的吗?” 看着瑾儿兴奋的样子他紧绷的心才微微放松,就像是吃了一口蜜糖,可面子上却依旧是费劲的臭着脸,出口的话也是硬邦邦:“怎么?不想学?不想学我老头……” “不不不,我想学,想学!”将鬼仙的“还不想教呢”截断在口中,毓筱已经麻利的叩首拜师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嗯哼!”端着师父的架子,他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口中还是没好话,“瞎折腾个啥,不要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还不安分的躺着去,要是养不好病,砸了我老头的招牌……” 没等鬼仙的话说完,瑾儿已经躺了回去,正对着他吐舌头做个鬼脸,调皮的模样让鬼仙一阵安心。 暗暗的松一口气,鬼仙转身离开。 见鬼仙要走,瑾儿急忙唤他,问一句:“师父,徒儿明日是否可以去医馆学习?” 脚步顿了顿,鬼仙在心中恼怒:这鬼丫头就不能消停会儿吗?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明明在京城遭了那么大难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还硬撑着在外头跪了三日三夜…… 然,当转过头看到瑾儿的眉眼的时候,鬼仙想要说的责骂终于是没有说出口,转了另一番样子,“好,你想来就可以来。” 一下子有些意外,一直到鬼仙离开瑾儿还是没有从他忽然温和的态度中回神,怔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呆…… 1704.第1704章 缘牵千里之安家丧 从此后便开始随着鬼仙学医,为了便利,她住在这里。与她的朝夕相处,鬼仙渐渐发现,瑾儿心中藏着一个人。 起初也只是怀疑而已,可后来……很多事情发生后让他越来越清楚,在小丫头的心里,有个人生了根,怕是这一辈子也断不了了。 看着少主子爱她爱的苦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的事情,有些可笑,有些自嘲。 为何就没能早点想明白这点事儿呢? 爱上谁,很多时候,那并不是自己能选择和决定的,所以,爱而不得也好,两情相悦也好,它都自然而然的存在,无需去悲叹,亦无需去惊喜…… 或者,要做到这等境界是不可能的,可因爱而恨,却也实在违了爱之本意。 少主子比他豁达,纵使心中苦涩无边,如浸黄连,可对小瑾,他却始终如一。 感动于他的情深,他衷心的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终于,不久前,他们定下了婚约,可不知怎的,他竟着急起来,总是想要抓着小瑾要她想清楚些,莫要为了那些无紧要的道义恩情,而误了一生幸福…… 只不过,终归是没有开口,他怕小瑾心里的那个人,本是个奢望。 他觉得: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有些人住在心里赶不走,便辟一块地方,将他放在那儿,一辈子不碰…… 然,缘分未尽,是上天把他送来这里。 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瑾慌乱成那样,他这个做师父的,可是真的要嫉妒了,可同时,他又在深深的担忧,一个爱到如此深的人,难保小谨她有朝一日不受伤。 爱这种东西,它就像是一把火,不烧了别人就要烧了自己,总是要烧掉谁才肯罢休的。 可看一看那边守在榻边寸步不肯离身的小丫头,他又还能说什么呢?便是真有什么要说的,那也是迟了…… 也只愿,在这个人心里,他的小谨也有同样的分量吧…… 暗暗叹息,他无奈摇头,转身离去…… ***** 柳城 十一月十五,柳城 雪又在下,阴沉沉的天快要分不清昼夜,好在毓筱她们赶在下雪前到了柳城,若不然,怕是要被困在路上。 不知道该怎么找到余福山,但她还记得墨宸曾经跟她说过的话,所以,她到了柳家。 虽然对于上门的客人满是意外,但柳家人还是礼貌的接待了她们,并没有因为她通缉犯的身份而做什么无礼的事情。 在此处逗留的时间不短,毓筱几次拜托都没能让柳鸿儒松口将余福山的位置告诉她,就在她打算动用倾城坊的势力去探查一二的时候,柳鸿儒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是瑾儿的书信,信中写着的,正是钰麒这些日子的情况。 当初发现他,瑾儿虽然在见到钰麒那般样子的时候慌乱的六神无主,却还是留心的打听了这段时日发生在京城的事情。 内心的伤痛无以言喻,她除了担心榻上睡着的人外,还担心着另一个。 在迷踪林失散,也不知道毓筱姐姐有没有顺利脱险,是不是正在担心钰麒哥哥的情况呢? 基于此,她写下了这封信,辗转送到柳家,希望能由伯父转交于毓筱或是与她相关的人…… 或许,她最初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也只是图一个心安罢了,却是恰好,送上了一颗定心丸给毓筱。 读过书信,她裁纸研磨,提笔落书,三五下字已成行。 晾干墨迹,她将宣纸整整齐齐的折叠,把它交给了送信的小厮。 “麻烦这位小哥替我将这信再送回去。” ***** 做完了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毓筱前去告别了柳鸿儒,与红鸾又一次踏上了旅程。 驾着马车穿梭在黑夜里,外面的雪映着微光,隐约看得到红鸾担忧的面容。 在忧心马车里的人,小姐她从京城离开的时候身体怕就没有好全,而这一月来又一直这样颠簸疲累,经历的事情也都残酷蚀心,也不知小姐这样子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可,不敢劝! 回眸望一望帘子里隐约可见的人儿,红鸾一鞭子抽上马身,驾车更快了些…… ***** 京城 安国公府灵堂如雪,整个安家都笼罩在阴郁中,就像这天,暗沉沉的。 今日,是前安国公安杝下葬的日子。 二人均一身孝服跪在灵堂里,安子轩和安紫嫣都有些颓废。 对于父亲的逝世,他们措手不及。就在不久前他们都还在怨恨着自己父亲,因为他的喜好美色,他们身为元妻的母亲才会郁郁寡欢而终,可转眼间,灵堂都已经搭设好几日,他们就要送他离开了…… 两日前在早朝上接下了皇上的认命,他已经是新的安国公,从此后就要担起安家的责任……可他……人生十多年,他只学会了如何做一个酒色财气的公子!如今,乍然没了头顶的庇护,他仰望天空看到的不是海阔天空,只是无所依托的茫然与无助而已…… 耳边的嘤嘤啜泣还再响,从父亲死的那一日至今无断绝,他们或是她们,哭的,也许都不是故去的父亲,只是为他们茫然的未来…… 然……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他安家的人,是他应当担起的责任,从此后,他必须是他们的依靠,是他们的神! 沉默无言的思索,他为自己做下选择——从此后,揭掉这纨绔子的面具,他将是一家之主,撑起安家的一切! 跪在这里,他的脊骨始终笔挺,瘦弱的肩膀,挑起千斤重! ***** “哥。”手掌落在了他的肩上,安紫嫣给了他最坚定的眼神,告诉他,她与他同在。 回以浅笑,他言语浅浅:“从此后就只有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了,嫣儿怕吗?” 缓缓摇头,她的目光没有一丝动摇,坚定的如同磐石,“不害怕,不是有哥哥在吗?” 不知是欣慰还是自嘲,他轻轻笑了,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 那些人为何在此哭泣?又为何哭的梨花带雨? “虽然他们……”随着安子轩一同微眸,安紫嫣看一眼身后的人,接着说下去:“虽然他们从来都不招人待见,可他们终究是安家的人,是我们的责任。” 轻轻点头,兄妹二人的手相握一处。 其实,是如此的心知肚明,纵使他们二人对朝堂涉入未深,却也依旧明白父亲之死终究不是病重,又怎会相信那样的说辞? 只是,既然天命不可违,那他就不违,只管扛起来就是了。 ***** 已经起灵,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头顶的雪花还在三三两两的落下,像一阵梨花雨,没入他们的孝衣中便看不见。 路并不太远,心理准备还没有做好就已经到了墓地,年幼时,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次,是送走他们的母亲,在此后,他害怕难过所以不来,待到长大了,又因为伪装纨绔而无法来。 如今,又一次站在这里,真可谓物是人非,内心似有千万感慨,他却只想叹一句:世事逼人,连他做个纨绔的机会都剥夺了…… ***** 丧葬归来,并没有各自安歇,安子轩以一家之主的身份第一次召集了众人。 看着大厅里一个个不知打着什么算盘的人,安子轩并不恼火,甚至毫无感觉。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他一字一句,说的坦然:“今日将大家召来这里,是有一事要说。 不管你们甘心,或者是不甘心,我都已经是国公大人,是安家的一家之主。若是还愿意呆在这个家里的,我必不亏待,一应的月钱与待遇,都与父亲大人还在世时一样,若实在看不得我的,大可以收拾了东西离开,但凡是要走的,都可以到账上支出一百两作为盘缠,也算是我安子轩尽最后一点做晚辈的孝道!” “哟!”一边话才刚落就有人出来唱反调,足可见安子轩他在安家确实是不得人心,“轩儿,咱们安家家大业大,一百两?呵呵……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一位描眉画眼的妖**人神色鄙夷,满嘴刻薄。 淡淡的扫她一眼,不待安子轩开口,安紫嫣就已经出声:“十一姨娘,你若是想走且先言语一声,若不想走,就不要做那只被枪打的出头鸟!” 她乃是安家嫡女,从此后必当协助哥哥掌安家内宅,对付女人这种活儿,还是由她来吧,也免得让哥哥落下个参与后宅之争的污名! “你!”恶狠狠的剜了安紫嫣一眼,那女人终究还是不想从安家离开,乖乖的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只是,她不说话,倒是有人想要替她出头,又或者,只是借题发挥。 “嫣儿,你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中年发福的男子本着一副教训晚辈的样子,倚老卖老:“她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姨娘,你这做小辈的,就是这样讲孝道的吗?” “小辈?孝道?”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安紫嫣给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犀利的反问:“什么时候连父亲纳进门的小妾都成了我的长辈?我怎不知几时安家的嫡女这样跌份了?倒是二叔你,如此偏袒着十一姨娘,莫不是……” 话未说完却是眼神暧昧的来回在二人之间,她未说完的意思已全用眼神传达。 老脸涨了个通红,中年男子恼羞成怒,怒骂一句:“混账!你好歹也是上过国子监的大家闺秀,看看你说出来的话,看我今日不替你爹爹教育教育你!” 说着,他扬手的巴掌就要落下,却是被安子轩轻描淡写的挡住,而安紫嫣也始终言笑晏晏,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避。 被这兄妹二人气得不轻,中年男子使劲的挣脱着手腕,却意外的发现:即便是他已经暗暗用上了功力,却还是不能撼动那个抓着他手腕的手。 心下暗惊,他思绪已百转。 可以说,在整个安家府邸里,所有人对这二位的纨绔、跋扈、毒辣都是印象深刻的,对于从此后由他们掌家,他们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存着忐忑,暗暗的为安家、也为自己捏一把汗。 原以为趁此机会他可以架空了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从此后将安家收入囊中,可没想到,这才第一轮交锋,他就吃了这样的亏……真是不得不说,他们都小瞧了这对兄妹,又或者,他们都是被这兄妹二人给骗了! 终归还是理智的,中年男子没有再继续闹下去,后退一步示了弱。 一众观望的人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连安家二爷都落了下成,那些个动歪脑筋的人都暂且收了心思安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 鸦雀无声! 原以为事情到此便算结束,可安子轩才刚打算张口,一声“哥哥”,却让他微微的僵了僵身子。 这声音,他很熟悉,却是第一次听她这样叫他一声“哥哥”。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是如此的愧疚,愧疚作为一个哥哥他没有好好的爱护她们却将她们欺负…… 父亲犯下的错又与她们何干?归根结底她们也不过是无辜的孩子罢了,可是却成了他年幼无知与伪装纨绔的牺牲品…… 看着她迈步走在众人之前,看着她神色坚定,听到那句话:“哥哥,然儿请求离开。”他并没有意外,安紫嫣也同样没有意外。 就站在安然的对面,就像是多年前欺负安然和安宁的场面,只是这一次…… 深深的吸一口气,他明白往事无法挽回,能把握的是当下。 “去账上拿二百两,是你和安宁离开安家的钱,但是,你们终归是安家的血脉,绝无流落在外的道理。”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将话说完:“在京城南郊有咱们安家的庄子,既然你们执意要离开,就让下人将庄子打扫一下,暂且住在那里吧。” 有些意外安子轩的处理方式,安然多看了他一眼后,终于应了一声“是”。 说实在的,也并不是非要离开,毕竟这里是她的家,或许,她只是试探,想要知道安家换了掌家人,她是否还有活路。 而事实证明,或许,她一直错看了安子轩,把他当做一个酒色财气的纨绔,是最大的失误! 1705.第1705章 缘牵千里之择选秀女 江南 十一月十八,已经辗转再次回到了寒水宫,毓筱就坐在客堂里,在等带着齐芷盈。 没错!她要回京,以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虽然还是在忧心着姑姑他们的下落,也同样担忧着唐宫是否能渡此劫,可她知道,她更应该相信他们,若不然,她培植势力的目的又何在?! 眼下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回到京城。 这一场博弈早在三十年前已经开始,就是因为一直以来他们总是在消极的躲避着交锋,才终于落得今日家破人亡的下场。 所以,从此后,她要不躲不避,连同三十年前的那血债,一并的还回去! ***** 京城 十一月十九,早朝 议政殿里热闹的有点不像样,诸位大臣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致勃勃,皇上还轮不上说一句话,下面的大臣已经拉出纲子干上了。 究竟是什么能让他们如此兴致盎然的,欲知分晓,当然是…… 回到今日早朝之初。 大约是私下都已经商量好了,此事是由礼部率先提及的,一出口就立即得到了众大臣的附和,将为皇上择选秀女一事提到了日程上。 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头,可以说几乎每一位大臣家里都有年纪正好的姑娘,自小就修习着各种礼教,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送进宫里,好为家族争光。 “皇上已将近弱冠之年,可这后宫里却连一位侍奉之人都不曾有,这可怎么了得!” “是啊是啊,这也正是老夫所忧心的地方。就连官宅府邸里的公子哥也都是十四、五岁就开始收了侍奉丫头,皇上他贵为一国之君,传宗接代那可是事关社稷的大事啊。” “正是此理……” “……” “……” “此乃皇上首次选秀,是否该先从众女子中择一位德行出众的,封为皇后?” “立后?大人此言差矣,皇后乃是后宫之主,怎可草率?定然要观其德行方可立。” “确如大人所言,皇后乃后宫之主,如此,便更应该早早确立皇后之选,若不然,众秀女进入宫中,该由谁管理?” “这……” “这事儿又有何难?且先册立妃位,暂由四妃主事,待到皇后定下,再移交凤印,岂不两全其美?” “大人高见……” “……” “……” 下面喧嚣成一片,诸位大臣就像是在为自家儿子操劳一样,倾尽心力的都在讨论着“该收多少秀女来充盈后宫”,“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位及四妃”,“又是什么样的人方能册立为后”……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问一问皇上,这立后纳妃之事是否可行,是否要行! 也是,皇上的子嗣传承从来就不是皇上自己的事儿,而关系着整个国家天下,所以,身为臣子的他们理当分忧。 只是,并不想领他们这份忠心,听着这样的嘈杂,皇上莫名的恼火,隐约有一股无法压制的戾气在积蓄。 手紧紧的握着扶手,他青筋已经暴起,压抑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可是,不能! 绝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大发雷霆! 反正就是迟早的事情,这是他该履行的义务…… …… …… 混乱的思绪终是将他的暴虐留在了临界点,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的扣进了龙椅内,面对众臣子询问的“皇上意下如何?”他轻描淡写,留下一句“众爱卿且看着办就好”,风轻云淡的离开…… ***** 站在后花园里,他问自己一句:为何会这样的反感? 寻不到答案…… 分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日的到来…… …… …… “景心参见皇上。” 请安的声音唤回了他神游的思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皇上只觉得额角在隐隐作痛。 看着面前的女子低眉信手,他内心蓦然悲凉。 看,这后宫里的每个人都那么的怕他,就连景心也不例外…… 那些个送进宫来的闺秀,又有哪一个是因为他这个人呢? 若他不是一国之君,肯追随他的,又会是谁? 忽然笑了,他自嘲:想什么呢?不是一国之君?他有的选吗? 轻轻摇头收敛了思绪,他沉声问道:“心儿有何事?” “回皇上,宁儿,她醒过来了。” 瞳孔微微张大了些,皇上似是不敢相信,极轻的声音又问一遍:“她、她醒过来了?真的?” 点头轻“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升起一阵疼痛,景心只觉得:今日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扪心自问,从他登基为帝至今的将近十年,他待她是真的不错,可是,她不能忘!也忘不了!忘不了天哥哥那一夜是怎样的痛苦磨折,也忘不了哥哥那一夜满身是血的身影…… 遥望着他已经走远的身影,景心的心在哀叹:其实,在这个深宫里从来就没有自由的人,后妃是如此,公主是如此,王爷是如此,皇上…也是如此…… ***** 已经得了皇上的允,事情便在如火如荼的上演着,短短十数日,送到礼官处的画像已经堆积成山。 不出意外的,凤梨也参选了这一次的秀女选拔,是以凤家女儿的尊贵身份。 但是,身份并非平白给她的,凤铒的条件一直都很明确,只是,这么些时日过去了,他始终都没有得到半点消息,这让他心中极为不忿,终于是无法再等,他闯进了皇宫,出现在了凤梨的面前。 暴虐无法压抑,他就连看着凤梨的眼神都是杀气腾腾。 “你已经达到了目的,是否该将景宁的下落告诉我!”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她执一盏清茶,一举一动尽是妩媚与娇柔。 “二哥是否太心急了些?梨儿可记得我们定下的约定,是说,你帮我坐上后妃之位,而我,将你的景宁还给你,如今……” 哑口无言,凤铒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可最后,他却只能压下所有的暴虐,妥协一句:“皇上既然已经开始选秀,你离后妃之位还能远吗?就凭着凤家的身份,他绝不敢将你随随便便放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这一点,你心里也清楚不是吗?” “那是自然,凤家的地位我自然不怀疑,那么,就请二哥也不要怀疑梨儿的本事。” “你!”多么想一把将眼前这个女人掐死,可一想到那个沉默温柔的女人,他还是忍了,“那你至少也要让我知道,宁儿她过得好不好?” 似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没水平”的问题,她反问一句:“有二哥你这样挂念着她,她又如何会过得不好?” 换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她安抚他:“且放心吧,不会有人亏待她的。” 对她的话是半信半疑,可他却是无能为力,紧攥着拳头沉默的站了许久,凤铒终究是就这样离开了。 只是,这宫殿里今日是格外的热闹,这才刚走了凤铒,凤欣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信步走来,她冰冷嘲讽的目光看着凤梨,出口的言语极是刻薄,满是讥讽:“你还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啊!” 并没有昔日的客气,凤梨始终坐着都没有动一动,淡淡的还她一句:“我们也不过彼此彼此罢了。” “你!”气愤让她胸前剧烈的起伏着,然,想不出要说的话,最终凤欣也只是警告她一句:“你给我小心说话!” 还是那样的姿态,她再一次还她一句:“我们彼此彼此!” 压制不住的掌下疾风在旋转,凤欣真的是恨的咬牙切齿,只是,事到如今她已是追悔莫及。 曾经太自负,让她以为她能一直操纵这颗棋子,可转眼,她竟是一只蛇,反咬了她一口! 当初,接凤梨进宫本是皇上的意思,而她认下她凤家女儿的身份,一方面是因为凤铒的说和,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狩猎场上的事情,她确实曾自作主张。 原以为她凤梨也不过是想要一个身份能有个名分留在皇上的身边,却不想,她的野心并不止于此!竟敢借着为她准备起居的机会,往她的饭菜里下毒想要从此将她掌控! 确实是她太小看这个丫头了,才会让她有了这样的机会!只是,她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 收敛了自己恶狠狠的念头,她随意的开口:“我来是想告诉你,为皇上择选出来的秀女已经确定,而你……” 是故意在这里顿住了,凤欣只是想看看她也紧张的样子,只是却没能如愿,凤梨始终一盏清茶浅啄,姿态优雅,宛如真正的大家闺秀。 心里没了心劲,她讪讪转身,迈步离去,将未说完的话也留在了心里……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凤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并不如她方才表现的那般不在意,整个人有些期待,有些坐不住,对这个位置,她是真的无法不在意! 反害凤欣也好,欺骗凤铒也好,她都清楚,做这样的事情等着她的绝不会是好下场,只是,不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想要做他的女人! ***** 墨王府 积雪挂在树上,墨宸沉默的注视,一月有余,他始终没有言语。 赤风有些无奈,自家主子是打算将这一辈子要说的话都说与毓筱小姐一人听吗?怎么好像毓筱小姐一走,这府里就跟没人了似的! 无奈的摇头,他抬步上前。 既是如此,这样的消息他还是早些告诉主子才好。 单膝跪地,他报告道:“主子,毓筱小姐已在回京路上,不日将会到达。” 不知他这是意外还是意料之中,转眸看了看赤风,他不言不语,继续望向树上的积雪…… 不明所以却没有问的勇气,赤风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力压下自己的好奇,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就在不远处瞧着一切的暗冥反倒是不解,问一句:“赤风,你怎么就不问问主子要不要接应毓筱小姐?” 赤风欲哭无泪,看一眼暗冥,耷拉着脑袋绕过他走了…… 他怎么没想问?!可是,没看见主子那个样子吗?就好像眼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他,还让他问什么问?! 再说了,毓筱小姐的事儿还需要他们上心吗?要是真要接应,怕是这消息到来前,主子就早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 ***** 华国公府 已时至腊月,可他们兄妹二人还是没能得了出门的机会,那种怪异之感已经越来越明显,就连一心想要安于现状的华清都开始不安起来。 棋盘被他们遗忘在树下,两人对坐在暖壶旁,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玉簟正在为二人沁茶,将他们这些日子的苦恼都看在了眼里。 对于外面发生的诸多事情,她是知道的,同样,她也知道,华枫和华清都在不安,在胡乱猜测着…… 也同样是经历过家破人亡一夕祸福的人,对于贤王府发生的变故,她更能身临其境,为毓筱的遭遇而伤感,却也明白,这种事情,谁都无能为力…… 或许是因为她的私心,她与华禛的想法是一致的,并不想让华枫知晓这件事情。 论起对毓筱的真心,她相信,宸世子与华枫是一样,就连宸世子也没能拦下贤王府的灭门之祸,华枫他…… 并不是在小看谁的能力,而是,这是皇家的天下,澹台一氏的天下,纵使外姓之人有再大的本事,那也是皇上给的,在这种事情上,真的只能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知晓? 与其让他去怨恨自己的无能,倒不如埋怨圈进他的人,也好让他的情绪有一个出口,不至于自责太深…… 放下茶壶,她已转身离去。 侍奉在这里的日子已将近一载,是如此的平淡又安稳,能或近或远的始终看着他,她这一生,足矣! **补充说明** 礼部 秀女的人选已经定下,除了各地方官员送上的秀女外,京城里—— 华国公府家小姐华清本该在秀女之选,却因为身体有疾被划出在外; 安国公府家小姐安紫嫣正值守孝之期,有道是百善孝为先,她自然无法在这秀女之列; 相府小姐荀雪舞还差些日子不及及笄之年,从一开始便不再秀女之选; 御史大人长女崔雅宁入选…… …… …… 1706.第1706章 韩家入京之姐妹双生 腊月已过半,新的一年已在咫尺,百姓都忙忙碌碌的置办年货,可似乎,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茶楼里,正热闹。 “这京城里嘈杂依旧,可为何诸位的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呢?要说着其中缘由……且听下回分解!” 台子上的说书人并不是个正经的,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的浑闹着,台子底下听书的人也都不客气,轮起手里的东西就一股脑的往台子上乱砸。 “张三你个混小子,今日这书可还没开始说呢就且听下回分解了?你还干是不干啦!” “就是,依咱们看,这小子他就是欠收拾,每一回总是要闹一场才能好好干活!” “三子这是拿咱们给他找乐子呢!没看见那儿像猴儿似的乱窜乱跳的正玩的欢畅呢!” “……” “……” 一顿胡闹,张三终于开场了,说的却是不能提的事儿。 “且说京城这几年,世事风波,虽看似太平,却实在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这远的不说,就只说这两年。 上官大将军与当朝尚书密谋造反一事,诸位怕是还记忆犹新吧。 也是这样的腊月天,没能熬得过年节,他们为新的一年添一把血红,双双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在座各位去看过刑场的,怕也不在少数吧。 所幸,这朝廷人才济济,这一边上官将军才刚死,其职位就由原宫廷校尉苏大人(苏昊安)接任,没让那五十万大军群龙无首。 只是,这尚书大人的位置时至今日却还是尚且空虚,那修葺一新的宅子,到今日可还空着呢! 原以为这一年能相安无事的走到头,却不想,还没过六月,就又是一回风声鹤唳。 你们说说,这老天爷还让不让咱老百姓还没喘口气了?! 在座的几位年纪稍张的,想必,三十年前的蓝家谋逆案,城西那百十来个人头,怕是都没有忘吧? ……” “张老三,你可快闭嘴吧你!” “那蓝家的事儿你也敢说,你是嫌命太长了?!” “说你小子混,如今是胆子撑破天了!连天王老子的屁股也敢摸了?!” “……” “……” 戏台子底下是七嘴八舌的,骂的正欢,可台子上的张三却不为所动,“咚咚咚”的敲三声锣鼓,竟继续往下说去。 “且说这蓝家灭门惨不忍睹,一时间令众人唏嘘,可就是如此,蓝家却还是有漏网之鱼!而这鱼,竟还是当今朝堂上风头正盛的贤王府! 先不说它究竟是真是假,可这半年的日头过去了,咋也就没个下文了?倒是见杀了不少的下人,拿了不少的好东西! 时至今日,既不曾见过贤王与王妃也就罢了,可这一双女儿的通缉令,还在四处的张贴着…… 看看,就是如此的多事之秋,吾等身为国之民者,自然是为国为家多思多虑,内心惶惶不安之意,便是年节将至,也终是无法冲淡……” “你就吹牛吧!就你还多思多虑,我看你是多吃多睡吧!” “好好的说蓝家那事儿作甚,那都是他们权贵人家的事儿,咱们这小老百姓,吃吃喝喝也就得嘞!” “……” “……” 底下又是一波议论,可张三的话还没说完呢! “咚咚咚”的敲得锣鼓震天响,张三扯着嗓子喊着:“都静一静,静一静,听三爷给你说下去。” 都是这里的熟客了,凑在一搭图的也就是个热闹,打发时间的,他张三要说,他们自然都配合。 见安静下来,张三忽然露出几分贼眉鼠眼的兴味儿来。 “父老乡亲们,这京城又要有大事儿了。” 这话一抛出去,当即就炸开了锅,真可谓:一颗石激起千层浪。 在一片嘈杂声中,他敲着锣鼓,一边喊道:“江湖上位列三宫的寒水宫韩家,要来京城了,眼下已经在路上,不日便到。” 忽然一下子鸦雀无声了,他们一下子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谁? 谁要来京城了? 寒水宫? 三宫之一的寒水宫? 可是,它来京城做什么…… 也不怪他们是这样不上道的反应,只因为,都是些讨生活的小老百姓,这江湖三宫再厉害,于他们也就像是皇宫里的皇上,太远,摸不着。 再者,这地方也就是他们混闹的地方,就没有说过正经话,这忽然一下子,他们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不过,现在没有实感并不打紧,因为实感很快就会有,亲眼所见,无法再无实感! 腊月二十一 京城里的百姓大约是都知道了韩家入京一事儿,茶余饭后,街头巷尾,随时随处都能听到对韩家的议论纷纷。 只不过,这一日,所有的议论都要用事实来说话了! 城门口,冗长的车马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打头的两辆马车明显更加华贵奢侈。 自发的让出道路,百姓们拥挤在街道两旁,对这样的大阵仗满是好奇。 看着车队缓缓入城,隐约窥见的琳琅满目,珠宝琉璃,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的车队?好大的阵仗啊!” “哎呀,你还没听说吗?是韩家人来京了。” “韩家?哪个韩家?” “真是没见过世面!在咱们蓝雪国,这能数得上号的韩家还能是哪个?能拿得出这样手笔的韩家,又能是哪个?” “你是说,江湖上三宫之一,寒水宫的那个韩家?!” “这不废话嘛!除了那个韩家,谁还能有如此财力物力?!” “可……兄台兄台,你说这好好的,韩家入京来干嘛了?这不是向来都是朝廷江湖互不干涉吗?” “啧啧……这还用说吗?光瞧瞧这架势,也知道韩家此次大约是来给皇家送礼来了!” “送礼?这……不能吧?” “可不是嘛,兄台你这玩笑开的可是一点不好笑,这寒水宫什么地位,江湖上的三宫之一,就是两殿也一向都不与朝廷有什么牵扯,更何况是三宫?你莫要空口说白话,可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要我说,怕是这位兄台无趣了说笑话的吧,这堂堂韩家江湖上风生水起,为何非要入这京城?便就是退一万步讲,它韩家真要进京,也断不需往宫中送礼吧?你当江湖三宫是什么了?又将我江湖好汉当什么了?!” “哎,壮士莫急莫恼,你们这就是有所不知了。我这里可是得了可靠的消息,这寒水宫宫主韩旸的夫人,乃是那贤王妃的亲妹妹,同是江南齐家的千金小姐。这一回贤王身世被揭,查抄灭门,皇上虽还不曾祸连齐家与韩家,但是保不准哪一日就祸从天降,毕竟,这俗话说的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使它寒水宫为三宫之一,终也敌不过皇上的百万兵骑。” “竟……竟还有这事?!啧啧,真是没想到一个蓝家旧案,不光是贤王府一家,竟还牵连着江南齐家和寒水宫,这可真是了不得啊!” “那,照你这么说,这寒水宫此时来京,带着如此厚礼,是来表忠心,示好来的?” “十有八九……” “屁话!贤王一家借的可是皇家姓氏,作为蓝家人能成了三十年前的漏网之鱼,是否皇家该负首责?再说了,不知者不罪,这样的祸事,本就不该牵扯到江湖来!” “这位仁兄高见,只怕是,这一番说辞,给皇上听了,仁兄便就是灭顶之祸!” “你……你不要危言耸听!我说话山高皇帝远,皇上他也听不着!” “……” “……”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看到了车尾,可当最后一辆马车驶入城门,整个车队就这么停了下来。 议论纷纷,众人都在好奇这车队为何不走了,半晌后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一下子就在人群闹起来。 原来,并不是不走了,而是,已经到了。 此一刻,虽然车尾才刚入了京门,可这车头,却已经停在皇上的宫门外。 皇宫直通南城门的路叫朱雀街,整个朱雀街全长三千三百丈三十三尺三寸,可马车竟能从那一头排到这一头,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寒水宫,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 早早就在这里侯着了,皇上显然是没有挑起江湖与朝廷纷争的打算,对韩家的示好,他欲照单全收。 特意的吩咐了安公公和墨宸在此迎接,真可谓是给足了寒水宫面子。 从马车上下来,韩慕白一身白衣好似画中来,又如一阵春风吹到了人的心坎里,只是那双眼眸太清冷,仿佛世人不过蝼蚁,从不入眼,让人望而却步。 外表也是温润型的公子,却是不同于华枫的那种淡然悠远,他的温润更像是山中的玉石,触手温凉,却终归是石头。 礼仪倒也周全,他抱拳:“想必这位就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宸世子了吧?久仰久仰。” 抱拳回礼,墨宸也客套一句:“一直就听闻寒水宫少宫主韩慕白一表人才,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过奖,过奖。” “哪里,哪里。” “哥哥,你们有完没完?!” 终于是忍不住了,韩慕晴骄横的抱怨先一步穿出帘子,紧接着,被掀的帘子里,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全是不满。 本就只是小孩子闹脾气的话而已,可这一个瞬间却是让气氛一下子就凝结如冰,安公公的脸色难看了些,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不过墨宸并没有在意,而韩慕白,他也同样未曾露出一分的在意。 大方的拱手道一句歉,他直言道:“舍妹被宠坏了,比不得京城的大家闺秀懂规矩,还望宸世子大人大量,莫要见怪才是。” “韩公子客气了,是墨宸思虑不周,忘了几位车马劳顿,竟在这里说起话来。” 而一听墨宸这话,还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的韩慕晴立即就应和了:“就是就是,在这马车坐了十多天,我都快散架了,也真是不懂母亲为何非要我也过来!” 说着她已经跳下了马车,四下里张望着,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活脱脱就是一只撒欢儿的兔子。 只是,车帘又一次被挑起—— 难道,这马车里还有人? 果然,又是一张精致的脸露出来,只是…… 不免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揉揉眼睛,刚刚那个叽叽喳喳的丫头还在外头呢,马车上也确实下来了一位一模一样的女子…… 呵!原来,韩家这竟是一对姐妹花!只是,这一位看上去明显稳重了许多。 “见过宸世子,见过公公,妹妹她贪玩儿,希望宸世子与公公别往心里去。” 下车先俯身行礼,这女子为方才韩慕晴的心直口快解释一句。 却并不领情,韩慕晴冲她冷哼一声,拧着身子走到了韩慕白的身后。 刚下车的时候一直想着京城有没有好看的好玩的都没注意来接应的人,可现在……目光就像是黏在了墨宸的脸上,韩慕晴一张小脸渐渐霞红。 她原以为,世上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就是哥哥,没想到…… 这位便是宸世子吗?果然不愧是名响京城的人物,风华气度都非常人可比…… 临走前,母亲曾说过让她联姻之事她还不愿意,可现在…… 若是这个人是宸世子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当然注意到了自家妹妹的失态,可韩慕白依旧没有半分的在意,倒是回头唤了另一个女子:“昀儿,过来。” “是,哥哥。”真真是完全不同于韩慕晴,韩慕昀的礼教规矩十分周全,怕是遍数京城,也就只有那相府小姐荀雪舞方能比之。 待到韩慕昀在身旁站定,韩慕白转回头去,向墨宸介绍道:“宸世子,这二位是舍妹,双生花,姐姐韩慕昀,妹妹韩慕晴。” “在下墨宸。”不冷不热的回应一句,可墨宸的目光却在韩慕昀的脸上多留了片刻。 微微复身算做礼,韩慕昀始终分寸得当,只不过…… 抱拳拱手,她寒暄道:“早就听说过宸世子的大名,今日能得一见,可真是三生有幸。” 大喇喇的道一句,韩慕晴也只是直爽而已,可这典型的江湖女子的做派,落在满城百姓的眼里……眼看着韩慕晴竟敢对“她们的墨宸”如此,那些个将墨宸当做春闺梦里人的,一个个都在暗恼着韩慕晴无礼的态度! 看来,有时候,有些人也并非是本性苛刻,也不过是因时因事罢了…… 1707.第1707章 韩家入京之洗尘宴 既然已经接上了人,一直站在这里自然是不合规矩,安公公这里便发话了:“三位贵人舟车劳顿怕是都乏了,皇上体谅,特允准明日随早朝来进宫觐见。只是,这接下来还要劳烦宸世子先带三位往驿馆休息。” “公公客气,墨宸分内而已。”他始终不冷不热,淡淡一语。 一路去往驿馆,韩慕晴就像是一只雀鸟绕着墨宸飞来飞去,噼里啪啦的问题倒豆子一样多的说不完,一股脑的都向墨宸砸过来。 什么宸世子喜欢吃什么水果?喜欢什么茶? 什么宸世子喜欢哪家的衣裳?谁家的姑娘? 她可真是毫无忌讳的什么都问了! 只是,墨宸就像是没听到,自始至终都不曾答过一句话,只是偶尔目光会在韩慕昀的身上转上一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终于是到了驿馆,墨宸隐隐有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刚打算让下人安排他们去休息,可韩慕白这一回却没有再一如既往的作壁上观,而是意味不明的打趣了一句:“宸世子这幅皮相可真是误人,看看我家小妹,这一路上问东问西的,你不答,她竟也不恼。” 依旧神色淡淡并没有被打趣的自觉,墨宸应一句:“承蒙晴姑娘厚爱,只是墨宸并无诸多喜好,不是故意不答,而是无话可答。” “是吗?”韩慕白低低笑了,扭头看了看韩慕昀。 很明显,这一路上虽然墨宸留意韩慕昀的次数并不多,也并不明显,却还是没有逃过韩慕白的眼睛。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却看得到所有,那些个说他温润的,他也只是浅笑——被外表欺骗的人,他也只能笑他无知。 并没有被撞破的尴尬,墨宸也随着韩慕白的目光看了看韩慕昀,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他竟说了一句:“韩公子的两位妹妹,性子差了不少。” “确实。”坦然的肯定,韩慕白侃侃而谈,介绍道:“晴儿贪玩好动,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虽然偶尔骄纵了些,却也难得是真性情。” 将目光转至韩慕昀,他接着说道:“而昀儿,怕是比晴儿早出生些的缘故,要成熟稳重些,一向温和守礼。” 说完了这话,他略一沉吟,又多说了一句:“宸世子在这京城里见惯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不要被小妹的调皮吓到了才好。” “韩公子说笑了,晴姑娘只是真性情,实乃难得。” “是吗?”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趣,韩慕白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道一句:“宸世子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 低垂了眼帘遮住了眸中情绪,墨宸听得出他话中藏着的意思却故意装傻,只淡淡的道一句:“韩公子劳顿,墨宸不打扰了。”转身离去。 从知道韩家入京的消息他就知道事情绝不简单,虽然韩慕白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可他却已经窥见端倪,只是…… 韩家真正打着的算盘,韩旸和齐芷盈打着的算盘,只怕是连韩家的公子和小姐,也未必真的清楚…… ***** 皇宫 第二日便是洗尘宴,虽然年节将至实在不宜大肆铺张,可韩家到底是江湖上有名望的门户,带了如此厚礼到了京城,皇上总不能不周全了面子。 办的是有声有色,寒冬腊月的天儿,乐坊的舞女却依旧是轻纱蝉衣,也不知会不会冻着;宴席上正推杯换盏,好一派热闹景象。 只是,就像是观世事的神祗,韩慕白一身的疏离仿佛永远置身事外,唇角弯起的淡笑很温和,却隐约透着玩味儿,就好似人生百态于他只是一场戏。 原本,皇上可是定了早朝觐见的,可韩慕白却托辞未去…… 不去自然有他不能去的理由,他韩慕白又不是个傻的,作为江湖势力,他进京示好各方还能容忍,可若是出入早朝,怕是怎么也无法抑制一场席卷朝廷与江湖的风暴! 皇上并不昏庸,他设下如此时间也并非真要他去,如此做无非就是要对他试探一二,只是不知……如今这答案,他可否满意! 摇晃着琉璃盏,其实他始终都未饮一口酒,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注视着皇上,他是有意要让皇上注意到他正在“窥视”他。 他同样是带着任务来的京城,与其让皇上戒备他,倒不如,让皇上小看他! 不得不说,韩慕白确实是个聪明人,戏也做的恰到好处,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寸。而皇上也确实怀疑过韩慕白这样做是为了让他对他放松警惕,可最终他确定的结果却是:他真的多虑了。 连皇上都骗得过的人,韩慕白,绝不简单! ***** 几番乐尽,皇上拍了拍手停了丝竹,让表演的人退下,笑吟吟的问一句:“不知韩公子与二位小姐可还尽兴?” 三人忙站起身来到殿中,韩慕白拱手道:“皇城的歌舞自然是极好,慕白甚欢。” 说完,他轻拍手,顿时有小厮一拥而入,两人抬一个箱子,一箱又一箱的抬进了清平宴,堆了满满实实一大殿。 只是,在这拥挤的礼物最后头,压轴的竟是两位聘婷女子,纤腰若柳扶风,粉面桃瓣含春,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极尽妩媚之姿,让人流连忘返,收不回目光。 轻轻的清了清喉咙才开口,韩慕白恭声道:“时值年下,慕白携家妹来京游览,欲见识京城繁华,未免唐突失礼,特备下这些微薄心意,为国为民尽一点小小心意,也代表了我寒水殿的立场,对朝廷的忠心。 除此外……因听闻皇上正采选秀女,本应由家妹为天子分忧,可奈何舍妹年幼,尚不至及笄,对此,父亲便特意多方打听,终于给他寻到了这二人。” 抬手指了指那一双勾人的女子,韩慕白接着说下去:“皇上忧心天下,日理万机,甚是辛苦,故此,父亲特意寻来这乔家姐妹,希望能为皇上解忧。” 话至此处气氛忽然凝了凝,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是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两位女子。 乔家姐妹?? 就是那个传言中的乔家?? 话说,在蓝雪国,虽然民风开明,对女子并不苛刻,但作为闺中秀,若非扬出去的名儿是才名美名,那还是不见外人,藏着掖着的好。 可这乔家,却偏偏是个例外! 乔家最出名的便是女子,更有人戏称乔家女乃是狐妖转世,会勾魂的! 在乔家女身上,有两个把式—— 一,是她们的手艺。 传言说乔家女都懂得养生之道,擅长针灸之术,能通经活血,调养身体,已达到延年益寿之目的。 而第二个,是她们的闺房之术。 传说乔家女最是缠人,正值年轻的好儿郎上了她们的床也能掏空了身子,而那些年纪稍长的,怕是一夜销魂蚀骨,从此再无忧愁…… 先不说传言是否夸大,就只看看这满朝文武,才不过看几眼的功夫就似乎要把魂丢了,若是给他们拥佳人在怀,怕真的是要说出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浑话来了! 不过,还是有几位老臣心性沉稳些,看着如此场面是忍不住的直摇头,叹一句:皇上年幼,尚不及弱冠,虽然立后纳妃是必行之举,可男女之事上却需谨慎节制,而如今!如今这后宫里养上这两位活妖精,这可…可如何是好啊?! 再说了,秀女已经入宫,弄两位这样的女子来岂不是诚心要皇上后宫不宁?到时候那些女人闹起来,难免不会连带着前朝也要乱上一乱。 只是,这韩家公子说的冠冕堂皇,他们也不好把这引诱幼帝沉迷美色,荒诞朝政,祸乱朝纲的罪名加给他…… 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一片寂静中皇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末了敛了笑道,言语一句:“韩公子实在太客气了,如此厚礼,朕可不敢推脱。不过,韩公子不介绍一下这两位韩家小姐给众爱卿认识认识?” 韩慕白展颜一笑,如阳光般暖人,而后大方的伸手指了身旁穿白底蓝花裙的女子道:“这位,乃慕白的二妹妹,韩慕昀。”复又指着穿白底绿花裙的女子道:“这位,乃慕白的三妹妹,韩慕晴。” 在这里倒是没乱了规矩,二人都盈盈一礼,异口同声:“昀儿(晴儿)见过皇上,见过各位大人。” 流转的视线扫过二位女子最后又落回韩慕白身上,皇上有些意味深长的道:“韩公子的妹妹,都很出众啊。” 依旧笑颜如阳光,他像是一个暖心的大哥哥,轻轻点点头,言语中似有几分骄傲:“恩,家妹确实很好。” 只是,原本一众大臣听了皇上的话就不似韩慕白这般无波无澜,而是顷刻间心思九转:皇上可是从未关注过哪家千金,就连储秀宫里择选出的秀女也没有哪一个得了皇上的一句话,可怎的今日说起韩家的女儿就赞不绝口了,莫不是…… 可,不…不能啊!这韩家女儿虽然长相不俗却也不是天下绝品,况且二人尚不及笄,皇上刚刚才收了韩家送来的乔家二女,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打上韩家女儿的主意呢? 然,再当听到韩慕白的回答时,一众人就更是搞不清状况,是差点没有一个趔趄,从凳子上掉下来摔成一片:这韩家公子可是在说笑?!要不然这世上哪有人这样自夸的?更何况,他此时自夸,难不成竟是有意要将妹妹送上龙床? 可仔仔细细的去分辨着他的神色,众大臣又只觉得是他们搞错了,看着那样一个暖如朝阳的人儿,如此揣测,是否叵测了心扉? 终归是怀揣着一肚子的不解在皇上的三两句总结里散了宴席,文武百官就这么走了,留下了一肚子的不明白…… 不明白韩家入京究竟是为什么…… 不明白皇上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今日的洗尘宴上又是怎么回事…… ***** 驿馆 兄妹三人由安公公亲自送回驿馆,辞别了安公公,三人各自回房,就像是不相关的路人,没有一分兄妹间该有的友善。 回了屋子却没有先点灯,韩慕昀好整以暇,懒懒的问一句:“洗尘宴上,公子就一直看着昀儿,没想到竟一路随到此处,不知昀儿身上究竟有什么,竟引了公子这样大的兴致?” 不再躲藏,他现身出来,对韩慕昀会识破他的尾随也并无意外。 只是,始终不言不语,他就这么看着韩慕昀。 起身去点了烛火,昏黄的光映着藏青色的衣袍,对面站着的男子容颜俊秀,唇角温和的笑意如风似水,平静的目光始终看着她,古井无波。 这样的男子,真真是应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眼底有暗波流转,她却垂眸半敛,不冷不热的道一句:“想必该是华国公府的少爷吧?素来听闻华家少爷温文尔雅,是翩翩公子,却不知如此失礼,尾随昀儿到此,所为何故?” 一刹那的静默,他的唇瓣轻轻的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又在这里站了许久,他竟转身离去。 隐身于黑夜中行走有利于沉思,华枫几乎陷在各种思绪中回不了神。 从二月归京后就被父亲软禁,一直到前些日子才真的了解到京城发生了什么。无法去怨恨父亲隐瞒了他,可他却也无法不自责。 虽然没有人说出口,可他却知道他的身上留着蓝家的血,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与他有血缘之亲的人正在遭受磨难,可他却毫不知情的用一盘又一盘毫无章法的棋子在打发时间…… 钰麒和毓筱都画在悬赏令上,而他却连他们是否安好都不知道…… 好多日了他都是浑浑噩噩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去挽回或者去弥补,可今日,他却忽然觉得,或许,他找到了…… 虽然在他发现的时候他有许许多多无数个疑问想要问出口,可到那一刻的时候,他却又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还在…… “哥哥,哥哥……” 耳畔的声音由远及近,华枫怔了一怔才回神,竟发现不知何时清儿竟站在他的面前。 并没有为自己的失态解释,而华清也不曾追问,只是道一句:“该回家了,不然爹爹要担心了。” 不知是谁家的烛火亮的正好,将兄妹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的印在地上…… ***** 驿馆里,一直看着华枫走远,韩慕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起身关门,对华枫出现在这里似乎没有任何疑问,她收拾洗漱,熄灯入睡,一切平常的诡异…… 1708.第1708章 秀女入宫之安家姐妹 年前从安家顺利的离开,这一段时间在庄子上的生活并不艰苦,或者说,安子轩确实与以前不同了,竟没有半分要虐待她的意思。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样的生活确实是她一直的夙愿,只可惜,只是曾经…… 过去的她,心中没有人,想的就只是和妹妹相依为命,可是那一年承德莲花池旁的那个人,却改变了一切…… 只是,不甘心又能如何? 家父亡故,她身为女儿自当守孝,这是道义,就连安紫嫣这个嫡女都不能参选秀女,又何况她一个养在庄子上的庶女? 只是,为何总是心存期盼? 安然不知道!但她就是觉得:还没有绝望,也许,下一刻,机会就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苍可怜她,这一刻,站在门廊处一直愣着的安然始终回不神来: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觉?? 就这么眼看着他向自己走来,然后从自己的身边绕过进了屋子,留下淡淡的龙涎香气味…… 安然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只是张口却结结巴巴:“皇……皇上?”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然实在想不通皇上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然,似完全没看到安然眼中的震惊和疑虑,皇上如入无人之境,目光肆意的打量。 似乎并不太满意,他微微蹙了眉,“你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言语中透出的隐约不满,让随后进门的安然愣在原地回不了神。 皇上……皇上这是在关心她吗? 他日理万机,特意丢下国家大事来到这种不起眼的地方,就只是为了……为了关心她住的地方吗? 那,是不是说,皇上、皇上他……对她有意呢? 混乱的思绪在翻腾,她的心不受控制的跳跃又窒息,一双眸子满怀期待的缓缓看向了皇上,似乎是想要证明:事情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然—— 对上的是皇上冰冷又不耐烦的眼睛,安然像是被迎头浇下一盆冷水,一下子所有的思绪全都清醒。 不!不要心存幻想!那东西会害死人的! 她默默的对自己连说了三遍,压下了心中不该有的奢念。 一直等不到安然的回答,皇上眉头的不悦越堆越多,目光不自觉也多了几分阴冷。 低眉信守,她连忙回答:“回皇上,这里是安家的庄子,平日里没人来,又因为搬得匆忙,东西确实简陋了些,但还是不错的。” 这是她的真心话,这些年,她求的不多,也不过就是一个安稳的家而已,相比于在安家那个大宅门里活,她反倒觉得这里更好出十倍百倍。 虽然依旧对这个地方很是不满,但看到安然确实没有作假之意,皇上便也不再计较,挥一挥手,安公公麻利的带着两个人进了屋子。 看着跟在安公公身后的两个人,安然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 那是两个女人,能看到长相的年级稍长一些,恭谨严肃,该是宫里伺候的嬷嬷,而另一个…… 那个女人是被嬷嬷背在背上的,大约是睡着,她的脸埋在嬷嬷的肩膀上看不清楚,但看她身上的衣裳,安然猜测,该是个十多岁的女子才是…… 她不明白,皇上带着这样两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怀着疑惑,她犹豫再三,才刚鼓起勇气想要问一问,皇上那里却已经出声:“朕听闻,你一向爱护妹妹,对她极好?” 懵懂的点头,安然觉得她此刻的脑子有些空,似乎什么都猜到了,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皇上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满意,他点点头,接着说道:“既如此,朕也就放心将宁儿暂时交给你了,时日并不会太久,很快,朕就会派人来接她……” 妹妹……宁儿……朕会派人来接她…… 无法去言说她此时此刻心中的震惊,皇上这一句话就像是魔音,一直在她的耳畔回响,脑子始终嗡嗡作响,她并不知道皇上之后还说了什么,又究竟是何时离开,反正待她回过神时,屋子里就只有嬷嬷一人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正在照顾床榻上睡着的人。 面色如纸白,安然看着沉睡的妹妹,有些弄不清因由。 “姑……姑姑。”试探着张口,她想要从嬷嬷身上打探消息:“然儿见过姑姑,不知姑姑可否告诉然儿,妹妹她……她究竟怎么了?” 老宫女实在不是个多舌之人,淡淡的看了一眼安然,大约终究是忌讳她是个主子,冷淡的回了她一句:“姑娘还是莫要打听的好,要知道,能让您知道的,皇上必定会说,而皇上没说的,就不是姑娘能问的。” 被嬷嬷堵得哑口无言,安然知道打探不到什么,也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坐在了安宁的床边。 望着床榻上睡着的人,她渐渐走了神—— …… 是皇上亲自送她回来,还嫌这里的环境不好…… 是因为她一向护着妹妹皇上才会将她暂放这里,即便如此,也还是留下了贴身伺候的人…… 皇上还说,过些日子就会接她走…… …… 方才发生的一切正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就像是一个死循环,她苦恼的抱头,像迷路的小狗,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往哪里走。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不自觉的,记忆又回到了那一年的荷花池旁。 那份温暖……他曾经为她上药包扎,教她做人不可太懦弱…… 米粒大小的阳光就这样种下了心扉这一生再也忘不了,甚至,她不惜做他的棋子任他摆布…… 也不曾奢望过会在他的心里留下一席之地,却也始料未及,有一天他会如此厚待妹妹…… 她们…她和宁儿长着一样的脸,不是吗? 为何对宁儿那般,却对她如此? …… 难道,比起不言不语的妹妹,不是她更好吗? 过些时日,皇上又究竟是要将宁儿接到哪里去呢? …… 她的思绪根本就无法停止,就像是决堤的洪水,肆意横流。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怕,怎么可以有“如果没有妹妹”这样的念头呢?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背后沁出了一身冷汗,初春依旧刺骨的风终于让她清醒了些,不敢再待在这里,她丢给嬷嬷一句:“我去厨房看看”,仓皇的逃出了屋子…… 一口气跑了好远的路,庄子本就在空旷的地方,四周一望无际,她站在山野之中,看着那看不到头的空荡荡,放声哭泣。 安然啊安然,你忘了姐妹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吗?忘了那时候自己立下的誓言要守护妹妹一生吗?你怎么可以……?! 可是,为什么啊?!老天爷,这是为什么?! 她安然没有心比天高,她从来就不曾奢望能入了天子之眼,她只希望能从他的生命路过便足矣,可偏偏,偏偏是宁儿!宁儿是住在他心上的人! 明明,是一样的脸! 明明,她比宁儿…… …… …… ***** 安家庄子上的事发生的悄无声息,不过,在不久前,倒是有一事惊动了京城。 近几月的大事儿发生的不少,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并不足道,可偏偏,有着“第一才女”的名头,荀雪舞的及笈礼,就是惊动了京城。 韩家入京后的第五日,腊月廿十,正是荀雪舞成年的日子。 一个京城闺秀的及笈,对女子本人确实是一件大事,但放眼京城,这还真不是一件能引起重视的事情,尤其是在韩家初入京的节骨眼上。 可,听听百姓的议论,如今都已经是正月初五,可那及笈一舞却依旧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相府小姐可是出落的愈发标志了。” “可不是嘛,凭着这等才貌,若是入宫,那得是当皇后的料!” “这秀女之选已经定了,相府小姐就差了这几日,错过了可真是可惜了。” “也不可惜!毕竟,以荀小姐如此才貌双全,不论嫁了谁,怕是都宠爱有加。” “瞅瞅你那眼神,莫不是心里惦记着?” “你这话可折煞我了,荀小姐就好比九天仙女,又哪是我这等人能觊觎的?” “就是就是,像荀小姐那样的女子,天下间,怕也就只有宸世子能配得起了吧?”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宸世子如此天人之姿,便是配得起,也是荀家小姐配得起宸世子!” “口误口误……” “你们先别争辩,若是在下没记错,这二位,可是还有婚约在身?” “哎,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是有这么回事,皇上为这二人赐了婚,还有那曲凤求凰呢!” “这荀小姐已经及笈,怕是二人好事将近了……” “哎,这一下,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小姐公子要心碎了呐……” “……” “……” 就在不远处的包厢里坐着,赤风听着这碎嘴的议论声嘴角直抽,偷偷的看一眼正在下棋的主子,他有些好奇主子听着这些话什么感想。 可不像赤风就只是心里想想,唐柒一点不客气,看一眼稳输的棋局,他还是落下棋子,道一句:“阿宸,你明明宫门拒旨做的那么高调,这咋就没人知道?你说,这事儿要是给我主子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生气?” 一瞬间的诧异,赤风后知后觉的想起唐柒已经回了唐宫,如今的主子是毓筱小姐。 忍不住又抽了一回嘴角,赤风实在是无语。 这事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毓筱小姐有必要为了这种事儿生气吗? 然,他鄙视的眼神还没有到达,就听到唐柒的下一句,满是叹息:“哎,阿宸啊,你想想看,她这要是不生气,那就是不够在乎你,可若是生气……”似是苦恼,唐柒看着墨宸拧着眉,片刻后说道:“主子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你说你咋就不让她省省心呢?” 那神情,满满的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确实是忙,就连唐柒也是这两日才到的京城。 贤王府的事情一出他就已经猜到了可能会有人趁机对付唐宫,知道他们两位定然是顾不上唐宫,他便一早回了唐宫,这不,就在不久前才刚刚解了围困。 知道是毓筱派来的人,他不再担心她的安危,想着她必定回京,便来了这里,哪成想,阿宸竟然放她回了江南?! 虽然惊讶却也知是无可奈何,只不过,看着他这位沉默寡言的兄弟,他是替他忧心啊! 蓝毓筱是什么样的女子阿宸定然比他清楚,这样放她走了,他就不怕那个女人不回来了吗? 虽然一直都想问,可唐柒终究是没有问出口,他想,这个问题,怕是连阿宸也不知道答案吧…… 一直觉得能拿主意成大事的女子才配得上阿宸,可如今,他倒是宁可毓筱就只是一个平常的闺秀,也好过她背负着血仇,要一个人走…… 只是,他不知道,毓筱和墨宸做了约定…… 只是,他忘了,他现在可是唐宫的人,毓筱再走,还能丢了唐宫不要吗? …… 所谓关心则乱,他就是典型! ***** 驿馆 正月初五 对京城的东西充满好奇,韩慕晴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终于没了束缚,她自然是要玩个尽兴。 只是,初入京城,她跟京城里的闺秀都不认得,一个人去玩又未免无聊,所以,她便将算盘打在了孪生姐姐韩慕昀身上。 才不管她是不是怕吵闹,韩慕晴抱着她的手臂不依不饶:“好姐姐,你就陪我去玩会儿吧,眼下正是年节,街上肯定热闹。” 桌上的墨研的正好,宣纸上的字写了半篇,看来,她正在忙,只是,碰上了这样软磨硬泡的韩慕晴,她又还能如何? 无奈的浅笑,她放下狼毫,“好了好了,别摇了,别摇了,待我换了衣裳再随你去,可好?” 达到目的自然心情不错,韩慕晴道一句“好”,便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 不多时候,姐妹二人已经上街,虽然东西并没有什么新奇,但是韩慕晴总觉得,走在京城的大街上,感觉就是不一样。 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韩慕晴昂首挺胸的走在路上,不看什么路边小摊,她拉着韩慕昀尽往富丽堂皇的店里跑。 反正韩慕昀并没有兴致所以都由着她,只是,这怎么好好的就在凝钰阁里吵起来了呢? 1709.第1709章 秀女入宫之萧凤韫 不动声色的上前观战,原来,是韩慕晴看东西太尽兴忘了留心四周,而搬东西的侍女也恰好没有看到她,所以两人这一个不小心,就撞在了一起,打碎了相府小姐荀雪舞前年定下的一副首饰。 可自小就娇纵惯了,韩慕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对侍女大加斥责,而店里坏了东西不打紧,关键是:这是已经定好了要今日送到丞相府的东西…… 上前去拉住了不依不饶的韩慕晴,韩慕昀将跪在地上磕头的侍女扶了起来,“本就是误会而已,实在无需如此。”话落,她转向老板娘道:“打碎东西家妹与贵店都有责任,如此便各承担一半赔偿如何?” 老板娘受宠若惊,连忙道:“小姐您太客气了,哪里能让您来赔偿,没有伤到小姐就好。” 并没有继续与老板娘周旋下去,韩慕昀接着解决了第二个麻烦,“素闻相府小姐荀雪舞乃闺秀之典范,一直都是我等江湖女子所向往,不知我与妹妹,可否有幸随老板娘一同前去,说明情况。” 能如此老板娘自然是求之不得,可她同样也担心:这两方权贵碰到一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她可是哪边都得罪不起! 神色略有几分为难,老板娘婉拒:“小姐尊贵,怎敢……” “无妨。”淡淡的打断了她的话,韩慕昀道:“都说荀小姐知书达理,慈心仁厚,若是好好说明原因,她定不会怪罪的。” “哈哈。”讪讪一笑,老板娘听着韩慕昀这话眼底隐约有暗芒流动,口中却满是附和:“是是是,小姐说的是。”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去了丞相府,虽然一路上韩慕晴看着韩慕昀的目光都充满怨气,却终归没有说出来,始终跟在她的身后。 她也知道自己弄不来规矩礼教,料想哥哥和韩慕昀不会让自己犯下大错,所以即便是心里头不情愿,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会选择听他们的话。 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当然是顾不上理会这等小事儿,而荀雪舞作为家中唯一的嫡女,掌家一事自然也都交到了她手中。 洗尘宴上也瞧见了韩家的两位小姐,尤其她还注意到了墨宸对韩慕昀的留意……如今她及笄已过,皇上留给她的时间…… 收敛了思绪并不外泄,她热情似火,招呼着她们,“这不是韩家的二位妹妹吗?今个这是哪阵风竟将两位贵人吹到我这里来了,姐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最不屑这种虚情假意,韩慕晴打算解释了事情就走。 她韩家又不是缺钱,打坏了她的东西赔就是了!更何况,那根本就是那个侍女自己不看路撞上她的,她都还没找人算账,怎么弄了半天还需要她来赔礼了?! “哼!”韩慕晴越想越气,不由冷哼一声,剜了韩慕昀一眼。 要不是临走前母亲嘱咐她大事儿上必须听韩慕昀的,她以为她(韩慕晴)会跟她来这里吗? 笑话!! 只是,韩慕昀根本就不在乎韩慕晴怎么想,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韩慕晴,一直与荀雪舞寒暄:“荀小姐客气了,我姐妹二人来此,是来向小姐赔不是的。” 说着,她不知是不小心绊了哪里,脚下不稳向前扑去,抓住了荀雪舞的手腕稳住了身子。 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微痛。 熟悉的刺痛感,荀雪舞轻轻抖了一下胳膊,看着韩慕昀的眸子里一瞬间惊诧与疑惑交结,复杂的难以言说。 当着众人如此失态,韩慕晴始料未及,虽然不解却并不感兴趣,而韩慕昀却始终浅笑,多唤了荀雪舞几声。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思,荀雪舞不曾计较首饰之事,只说再做新的便是。 笑意盈盈的送走了人荀雪舞终于不再端着贤淑的面子,她的眸子里一刹那的阴霾似乎要把人淹没,而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子,目光里隐约聚集着心疼。 这人的来头可不小,乃是凤鸣山庄的庄主萧凤韫,虽不是什么世无双的公子,却也少年有成,一手凤鸣箭百步穿杨,已经到了凤鸣九天的程度。 也许是年少无知,也许是宿命难逃,只因为梨花树下一身白衣一支舞,他为她情根深种,连凤鸣山庄的规矩都不顾,参与到那些见不得光的内斗中,做了她杀人的利剑。 只是,依旧得不到她的青睐,甚至于连她的一点关注也不曾有。 第一次为了她去掳掠劫持却弄错了人,换她一句“无能”……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为她的恶疾四处奔波,求医问药,可最终,也不过得她一句“多管闲事”…… 罢了,也是他自作自受,七岁就敢拉弓射人,欠下了诸多人命债,如今被一个女子如此作践,怕也是还债来了…… 只是,若当真是还债,为何不是还给天下受难的人,而是荀雪舞她一个堂堂相府小姐呢? 罢了,这些事情也是说不清,且先说说还站在这里的荀雪舞。 还在看着自己的手腕发怔,荀雪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舞儿,你身子才刚好些,外面天寒,先回屋吧。” 也是一场精心的设计,从妹妹染了恶疾,虽然已经费尽心力去掩藏消息,但还是免不了有风言风语,能赶在及笈礼前控制病情再一次扬名京城,其实暗地里他们付出了很多。 就像是没听见哥哥的话,她还在琢磨手腕上的那一痛,隐约的……她好像在哪里,也是那个地方痛过一次,相同的感觉…… 忽然—— 是听雪居茶会! 澹台毓筱?! 荀雪舞的身子一下子就颤抖起来。是了,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对上了。 为什么她在香榭设计了她,她却不声不响,原来,不是不报,只是她不知道! 萧凤韫找来的大夫说她是中了毒,可他却无法确定是什么毒,也无法解毒,她原本还在想,这世上谁竟有这样的毒术…… 而澹台毓筱…哦不,是蓝毓筱,她是蓝家血脉,恰好入座! 1710.第1710章 秀女入宫之毓筱现身 只是…… 荀雪阳见她半天不语只以为她又身体不适已经匆匆找来了大夫,号脉已经结束,看着大夫一副“怪哉”的态度,荀雪舞也是满腹的疑惑找不到答案。 大夫说,她的毒已经解了。 无疑,定然是方才那一刺! 只是,她为何?! 如若她真是蓝毓筱,既然换了身份入京,必然是要隐瞒,为何让她知晓? 再说了,她又怎么敢让她知晓?! 可偏偏,她确实…… 可若她不是,那么解药…… 难道是被人利用?是蓝毓筱将药藏在了她的身上? …… 荀雪舞想不通,一直怔怔的坐着,荀雪阳正在为解了毒而高兴着,不曾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但一直在暗处的萧凤韫,他看得清楚。 韩家…… 一直都知道韩家有个女儿,却不知竟是双生,也不知道那个女子对舞儿做了什么,竟让舞儿如此反常…… 看样子,他需要对那两个女子多留点心了…… ***** 凝钰阁 是夜,喧嚣已渐退,灯火阑珊处,一道灵巧的身影穿窗而过,落在了屋子里。 灯火未亮,屋子里有人,似乎知道来人的身份,下跪请安:“参见主子。” 空灵的声音是女子,她并没有主子的架子,“非烟……” “姐姐。” 透着十足欢欣雀跃打断了黑衣女子的话,一道身影扑过来,落在了黑衣女子的怀里。 将人接住,黑衣女子看着她的小脸,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许久不见,雨沫长大了。” “主子,雨沫她……” 似有欣喜,又带着哽咽,非烟的话欲言又止,让黑衣女子不由的看了过去。 目光在问:雨沫怎么了? 整敛心绪,非烟说道:“主子,雨沫她、她明白事儿了!” 看得出期盼,看得出欣慰,看得出感动,想来,非烟这个做姐姐的,怕是一直都不曾放弃过,一直都盼着雨沫能有明事理的一日。 微微的怔了怔,就这会儿空挡,她蒙着脸的面纱已经被雨沫的小手拽了下来。 露出容颜,正是毓筱。 “她……”一会儿看着雨沫一会儿又看着非烟,毓筱似乎有些反应不及。看来,这事儿对毓筱同样惊喜。 “雨沫真的好了?” 六年前,她坠崖后,雨沫就被送回了江南,再度苏醒,她诸事繁多就把雨沫这边的事儿都给放下了,说起来,她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大夫。 “好了。” 回答的人是雨沫,她笑靥如花,一双眼眸不再是那种空洞的纯净,而是灵动的,像一汪清泉。 伸着手捏了捏雨沫的脸,其实她有很多的话想说,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好了就好,无需多言。 还是非烟更理智些,提醒一句:“主子,时候不早了,先说正事吧。” 白天在凝钰阁里闹起来并不是偶然,而是蓄意,确实不关韩慕晴的事儿,可侍女也不是故意撞上去,而是有人出手,击了她的膝盖。 事情处理并不麻烦,只是,在收拾起来的碎玉里,她却发现了来自主子的密信。 并不及非烟的身份,凝钰阁的老板娘不知道自家主子正是外面通缉令上的女子,她只是知道,贤王府的麒世子似乎与主子交情不浅,曾手执雪菱花玉。 这一回选在她的凝钰阁见面,她虽然好奇主子的身份,却不会逾越。 戒备的守在门外,老板娘尽职尽责。 屋子里,毓筱已经让非烟和雨沫都坐下了。 因为许久未见毓筱,雨沫一直抱着她的胳膊不肯松手,像个孩子。 看样子,虽然她不似过去那么木讷,却也依旧纯白如纸,还不懂世间事。 并不介意,毓筱与非烟吩咐了不少事情。 其一,红裳自作主张前去追查姑姑和药老的下落,她虽然不言不语,却并不代表真的放心。 对红裳的身份一直都有疑惑,所以毓筱始终不知道她究竟能担起什么样的事情,就如她最初所言:救她,是为了让她活着,所以她不想红裳去冒险,勉强自己。 其二,她的身边缺了随时待命的人。 江南有竹悠山庄,还有绸庄,可以说基本上倾城坊的所有消息都是要送往竹悠山庄去整理,而各处的经济支柱也都靠着丝绸生意,所以,红鸾没办法跟她来京城! 那时候,前去接应毓筱已经是无奈之举,可严格说起来,红鸾可说是毓筱在江南的当家,她若不在,许多事情怕都是一团乱麻。 其三,觳觫的下落。 八月,与哥哥入京途中,他们一路遭遇劫杀,众多隐卫殒命,觳觫下落不明。 虽然过去这么久了他是否还……活着她并不知道,但她还想要试一试,哪怕就是死了,她也希望可以让他入土为安,而不是暴尸荒野。 其四,这才是真正的正事——报仇! 毓筱共下了四道命令: 一、传令唐宫,所有弟子整理装备,随时候命 二、倾城坊动,截断凤凰楼 三、联络凤昰,送大礼一份 四、隐卫待命,三日后刺杀安国公 ***** 丞相府*落雪斋 夜已经深了,荀雪舞却还坐在窗前,独自一人。 其实,她有点想念初凝,以往这样的时候,初凝都会陪着她,可现在…… 初凝还睡着,已经好几个月了…… 安紫嫣对她的提醒还在耳边,她知道,初凝很可能背叛了她,会变成这样,也一定与安紫嫣脱不了干系。 只是…… 不由的又想起了当年那件大事。 本只是想借安紫嫣的手为难毓筱,却不想被玉娜抓住了把柄,也是她年幼无知,竟犯下大错,与西域勾结…… 真是太傻,她是皇上的棋子,一举一动又怎么会逃得过皇上的眼睛呢? 若是没有那一事,她或许没有这么多的麻烦…… 罢了,想这些做什么呢?如今的她……皇上应该留着她还有用吧,毕竟,她已经不单单只是荀雪舞,还是冥楼的星阙…… 只可惜,她不是“他”心中的星阙,也不是“他们”心中的星阙…… 1711.第1711章 秀女入宫之灵玉入京 正月十四,离元宵节还有一天,紧赶慢赶,她总算是赶上了。 站在京城的城门楼子前,钟灵玉扬一抹笑意,道一句:“嘿嘿,我又来了!” 其实,她早就想回来了! 虽然待在钟秀宫里也一样是整日练功,可她就是更愿意在墨王府。 表哥是她心里的结,她总是要看着他才能安心的。 更何况,贤王府出了这样的变故,毓姐姐她必定难过,虽然她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唐宫的事情,她却可以帮她! 可是,父亲不许! 钟秀宫虽是三宫之首,却始终没有染指朝堂的野心,一直以来都有意避讳,只除了姑姑嫁入墨王府之事。 所以,父亲不让她趟这趟浑水,竟将她关在钟秀宫里不让她出来,要不是因为年节庆贺,她怕是还在小黑屋里数星星呢! 不过,这一回偷偷跑出来,也不知道哥哥和父亲母亲知道后,会不会罚她……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 她跑都跑了,现在还想这些早就迟了! 再说了,他们丢下一摊子事情跑出去游山玩水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是不是有人不满意呢? 她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背好背上的包袱,钟灵玉哼着小曲儿,往墨王府去了,却没发现,在她走后,有两个黑衣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出京去了…… ***** 十五的元宵灯会,杨柳街上灯火通明,花花绿绿的好不华丽。 此处可是京城的名地儿,但凡是个男人大约都知道这地方,乃是个寻花问柳的好出去。 凤凰楼和倾城坊就是正对门。 最近的生意不好做,别看元宵节都挂着花灯,可其实,各个楼里都只是姑娘们在跳舞,而“妈妈”也只能唉声叹气,一脸的愁容。 大约谁心里都存着怨怼,毕竟都是吃同一碗饭的,又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想必,若不是因为它凤家财大气粗,她们怕是要群起而攻之,砸了它的凤凰楼! 行动已经开始了,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毓筱就坐在倾城坊的楼顶上,看着对面凤凰楼里进进出出的恩客,她勾了勾唇角,有些鄙夷。 真不是她看不起凤昰的智商,而是他不配她看得起。 整整一条街的青楼都没有生意,就只有他一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不警惕,反而沾沾自喜,毓筱也真是…… 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家那狗屁不通的***让生出来的孩子都掉了智商! 只是,笨了刚刚好,也省了她费心。 据说,凤家家主就是因为凤昰废了,所以才将京城的凤凰楼交给他管了。 毓筱初听这话,可说是笑得前俯后仰。 这一句话说的可谓妙啊!也不知道这凤家家主究竟是怕凤昰没废给他在凤凰楼里生一窝的小凤凰,还是觉得他废了,不中用了,混在女人堆里也无所谓了…… 不过,那一日下药,可并非死结。 她说了,要给凤昰一份大礼。 轻搓手指打一个响指,身后立即有人现身,一身墨衣比夜黑,那人不言不语。 从袖袋里取一个锦盒出来,毓筱吩咐他将此物送到凤昰手里。 只是,接了锦盒却没有动,那人一直站在毓筱的身后。 1712.第1712章 秀女入宫之脉脉含情 心一下子就惊了,毓筱当即抬臂挥出,向着男人的小腿。 看不清如何动作,毓筱的手臂已经被反剪在身后,夹在了男人两根小腿中间,动不了分毫。 莫名就有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她怒目一瞪,另一只手向身后甩出了暗器。 依旧看不清动作,男人避开了暗器,同时抓住了毓筱的手臂。 一只手被夹在男子的小腿间,而另一只手则从头顶被人抓住,毓筱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个人半拱在房顶上,难受又狼狈。 心里头的恼怒虽然重,可她却比方才理智了些,从种种事情,她已经猜到了身后的人是谁。 暗暗抬脚向后踩去,毓筱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竟然让她如此丢人,她干嘛跟他客气?! 然,身后的人真可谓了解她,后退一步避开毓筱的同时也放开了对她的钳制,然,下一刻,他却前进两步,将身子不稳险些摔下去的毓筱拽回了怀里。 他就知道,这丫头最后的这一脚会变成这样! 同样,毓筱也知道,可她就是故意的,反正他能接住她,不会让她摔了的。 只是,猛然撞进了他的怀里,毓筱的呼吸窒了窒,身子微僵。 一直都在想念他,一到了京城就先见到了他,一直以为看着他就好,却原来,并不是。 比她更加思念的,是她身后的人。 几乎是本能,他手臂收紧,将人圈进了怀里。 嗅着熟悉的气息,墨宸终于暂时忘记了要教训她的想法,微凉的唇已经印在了毓筱的耳后、脖子…… 身子轻轻的颤了颤,毓筱没有挣扎,任由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微微侧脸,她将唇瓣印在了他无可挑剔的侧脸上。 因为背对着他,她始终看不到他的神色,毓筱只是觉得,他的吻那么灼人,就像是要将她烫伤,可明明,他的唇,那么凉…… 吻越落越疯狂,毓筱不知何时已经转了身子,唇舌相接,她能感受到他的热情、霸道、占有…… 并不反抗,她欲予欲求,承受着,给予着,像一只小船,在名为“墨宸”的风浪里起伏。 终于,气息在吞吐中耗尽,惩罚性的咬了咬她的唇瓣,墨宸终于在毓筱将近窒息的时候放过了她。 并没有直接退开,两人的唇瓣若即若离,墨宸的声音低沉微哑,问一句:“为什么不守诺言?” 眼眸里划过了一抹狡黠,毓筱反问:“我几时不守诺言?” “不是说好了,会回来吗?”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眨着眼睛,毓筱满是无辜的看着墨宸。 含着她的唇瓣又咬了一口,墨宸没有再跟她争辩,只是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那么紧。 听得到墨宸的心跳,毓筱依偎在他的怀里同样不再言语,只是……有点喘不过气啊!! 这家伙搞什么?她不过才离京两个月,怎么搞得好像她刚从鬼门关里爬回来一样? 只是,这样的话她没有说出口,都已经被咬了两回了,她可不想被咬第三回。 1713.第1713章 秀女入宫之墨王府 完全忘了要给凤昰送礼的事情,毓筱被墨宸带回了墨王府。 就像是水缸漏了,钟灵玉说哭就哭,抱着毓筱啜啜泣泣了半天,也不知磕磕绊绊的都说了些什么。 始终都极有耐心的安抚着她,毓筱对灵玉这一颗干净的心,真的是异常的珍惜。 在这样的世道里还能有这样宛如天山雪莲一般的心儿,那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 只是,这丫头未免太难缠了些。 好不容易安抚到她不哭了,没想到灵玉还是不肯放过她,就像是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的什么天南地北的事情都开始说了。 从她每天每顿饭吃什么到要站在她这一边为唐宫撑腰…… 从父母常常出去玩儿到凤家盐铁生意…… 从凌风帮她处理宫务到皇宫权利…… 这丫头可谓是毫无章法胡拉乱扯让毓筱十分头大! 终于,忍无可忍了! “停!”毓筱喊停了,看着对面不敢睁眼看她的丫头,毓筱转转眼珠子,问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没,没有!”脱口而出的反驳总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可钟灵玉就是梗着脖子不避也不闪的看着毓筱。 果然,还是墨宸更了解灵玉,一句话就泄了她的底气,让她耷拉了脑袋。 “你是不是从钟山偷偷出来的?” 其实,从昨日灵玉出现他就这么怀疑了,毕竟,当初他们离京的时候他曾经嘱咐过钟凌风。 哪里还需要钟灵玉的回答,毓筱已经知道了答案。 “灵玉,你……” 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灵玉虽然叫她姐姐,可实际却比她还要大上些,那些个劝人的话,总是说起来怪怪的。 墨宸却不客气,当下就冷了脸:“回去!” 几乎是被墨宸吓到了,钟灵玉在墨宸这里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他,眼睛里的震惊有些刺心,她忘了言语,就这么看着墨宸。 无动于衷,墨宸始终神色冰冷,又道了一句:“马上回去!” 泪水就如清泉落了下来,钟灵玉还站在原地,身子像是僵硬了,连眼睛都没有动一动。 于心不忍,毓筱伸手扯了扯墨宸的衣裳。 她明白他想要灵玉回钟山的心思,可……其实,灵玉她虽然心思纯净,却并不蠢笨,相反,她很聪明,她相信她能保护好自己。 或许,在她的意念深处,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就像她才刚刚经历过的,人要活着,没有谁能保护谁一辈子,能护得住自己的只有自己! 她想要灵玉成长! 或许是墨宸的心底也有这样的挣扎,他终究是没有再赶灵玉离开,静默的站了稍许,他迈步离开,将两个姑娘留在了屋里。 扑在毓筱的怀里哭的呜呜作响,毓筱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好了,不哭了,墨宸也是担心你才让你回去的。再说了,这不是留下来了吗?来,给姐姐笑一个。” 她的哭声还在继续,呜咽中隐约听到了一句:“可是他凶我……” 差一点就笑了出来,毓筱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墨宸的冷脸还真是……挺吓人的! 说实在的,见惯了一个人的淡漠,忽然生气,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1714.第1714章 秀女入宫之圣心藏情 日子平静又繁忙的继续着,墨宸很忙,因为安排秀女入宫的事情交给了他。 二月初二,终于,所有的秀女都已经进了京城,入住了储秀宫。 将所有秀女的资料都交给了安公公,墨宸甩一甩衣袖,终于可以全身而退。 只是,脑海中还在琢磨一个人,他有些东西想不通。 崔雅宁…… 御史大人长女…… ***** 御书房 皇上还在忙碌着案桌上的奏折,关于蒙骑前不久的政乱,他还有诸多的不放心。 想不出有哪个可信的人可以替他到蒙骑走一趟,他已经烦恼了好一段日子,却无法找人为他分忧。 在北方,有太多他的“敌人”了。 原以为蒙骑剽悍,即便是景祁野心勃勃,也必然不那么容易掌控局势,可事实…… 不由的又想起了景月,那个跟他在这里谈条件的女子。 他该叫她一声姐姐,可那一天在这里,他却给了她残月之毒…… 她都没有犹豫就吃下去了,那一刻,他是震惊的,虽然没有表现。 他很想问她:你不怕死吗? 可是他没有问。 用景宁换了凤梨无疑是愚蠢的,可对那个女人,他莫名的执著,心里认定了她不会死,而他留着凤梨,就是要时时掌握着她的生死! 对!她的生死,只能由他说了算!!! 从桌子最底下的抽屉里取了画像出来,共有两张。一张正是毓筱的悬赏令,也就是她以唐宫唐毓的身份入京时的画像,而另一张…… 这一张画,纸已经泛黄,很旧了,看得出时日不短了。画上是一个孩子,七、八岁模样,虽穿着男装,但细看眉眼,很容易看得出,这是个女孩儿,就是毓筱。 这是当初檀木被劫时,她去风陵渡交易时穿的衣裳,不止有她,还有墨宸,不过,画上只画了她。 这便是当初妖姬的任务,要唐宫宫主画像,若不然,以她那样的性子,跑到那样鸡不生蛋的土匪窝做什么? 细细的摩挲,画上的人眉眼都有些隐约了,看得出,皇上时常会拿出来看看,摸一摸。 他心中藏着情,可他却不能放纵,也只能背着人,留下她的画像…… 门外的脚步声不重,可皇上的警惕性太高,匆忙的收了画像,他提笔,墨迹滴落纸上。 “皇上,”安公公进门行过礼便准备禀报事情,可一抬头却发现,皇上似乎走神了。 又行了个礼,他拜见:“奴才参见皇上。” 还是没有得到皇上的回答,安公公也是无法,只能硬着头皮禀下去:“皇上,秀女已全部入宫,都安置在了储秀宫内,皇上是否要……” “安子,你是越来越啰嗦了!”随手搁下了手中已经顿了半晌的笔,皇上喜怒不明的道一句。 忙磕个头,安公公为自己正名:“皇上明鉴,奴才这是怕皇上忙忘了,冷落了佳人,可就不美了。” “佳人?”意味不明的笑勾勒在唇角,皇上眸中冷光隐现,道一句:“确实是佳人啊,一个个的,可都是他们费了心思才培养出来的,朕若是不去看看,确实是误了百官的心意。” 伺候在皇上身边多少年了,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皇上,怕是除了安公公,再没有第二个了。 清楚的听得出皇上的不满,安公公也只能打哈哈,道一句:“各位大臣也都是为了社稷着想。” 为社稷着想?皇上心中冷笑:他们为的,怕都是自己手里的那点权和利吧! 只是,并没有继续为难安公公,皇上起身,移驾储秀宫。 这是规矩,即便是他心里不快,也还是没法视规矩为无物。 1715.第1715章 秀女入宫之安子轩遇刺 储秀宫中,似乎只是在例行公事,皇上走过了一整条街,站在门外,他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总算是将所有的秀女都看过了……哦不,其实,还有一个人,他还没有见。 是御史崔家的女儿崔雅宁。 据说,这崔雅宁是崔家长在乡下的女儿,正是因为这一回选秀才接回来的。 京中的闺秀们并不曾听说过她,而进入储秀宫后,这位崔小姐又总是将自己关在屋里,除了最初与礼教嬷嬷相见时见过她一面外,她便再没有露过面了。 听礼教姑姑说,她似乎很内向,见人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不爱出来凑热闹。 这不,这一回,就连皇上来了,她也不曾出来迎接,也难怪皇上转了一圈从她的门前路过,就这样走了。 这入宫的第一面是至关重要的,可是这一位竟不出来,这往后的日子,怕也是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 二月初五,秀女入宫后的第一次宴会,也算是皇上能给她们的“婚宴”吧,文武百官自然也是要到的,总该看一看他们为皇上选的女人。 进宫路上,这一段有些偏僻,胡同里没什么人,车辙碾过石板地,声音很明显。 马车里,安紫嫣随意坐着,姿态很悠闲,正在与哥哥闲聊些什么。 忽然,话语停滞,二人都转向了车帘,眯了眯眼睛。 从车窗穿过离开了马车,安紫嫣凝望远方,眼睛里一片冰冷,怒火仿佛已经足以焚烧料峭春寒。 “哥,小心!” 慌张的提醒,她奋力向安子轩扑过去,目光紧紧地锁着破空而来的利箭。 第七次!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知道,父亲的死绝不单纯,说实话,她并没有难过,她只是觉得父亲早就该去陪母亲了。可是,当面对诸多事宜,安紫嫣忽然冷静了。 其实,父亲除了负了母亲外,似乎并没有对不起他们。 正是因为有父亲的遮风挡雨,他们才一直不曾面对这些事情,不像现在,在短短几日时间,哥哥就已经被刺客刺杀了七回! 不过,好在…… 堂堂男子汉,安子轩又怎么肯让自家妹妹为他挡箭,脚下猛一发力,他拔地而起,坚固有力的手臂揽了安紫嫣的腰肢,空中旋转,几只利箭擦着衣裙飞过,划破了衣裳并没有伤到人。 “谁让你过来的!” 凶狠的怒骂,安子轩极少有这样的表情,让安紫嫣一下子怔住了,看着哥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触到了她眼中的温软与担心,安子轩的愤怒猛然一顿,随即消无声息的消逝。 温厚的手掌使劲揉了揉安紫嫣的脑袋,他将她放下,留给她一句话:“好好的待在这里,要不然,以后就不要再出安国公府的大门。” 想要说什么,可安子轩转身就走不给她机会,本能的想去追,可刚迈出一步就想起了哥哥的警告,安紫嫣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这样做,可这几个月来她所见到的哥哥,让她不敢挑衅他的警告。 乖乖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着哥哥在刺客中穿梭。 潇洒灵活的身影、凌厉急速的剑斩、幻影重重的步法…… 她不傻,她一直都知道哥哥有所隐藏,可却从没想过,他藏了这么多。 哥哥…… ***厮杀不断,血肉横飞*** 一炷香时间,有惊无险,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安紫嫣和安子轩的眼底都是一片冷漠,无怜悯,不愤恨。 马车已经被射成了刺猬,离宫门的路虽然不远,可堂堂安国公走着过去,实在跌了面子。 随意的弹一弹衣袍,安子轩吩咐一句:“去,到宫里传个信,让京兆府来处理一下。” 这样的事情查或是不查根本没有区别,但那是平时,放在今日,这就是最好的说辞。 转个身拉着妹妹往远处走了走,安子轩就等着京兆府尹过来。 宫里的宴会他没有兴趣正好不想去,如今,也不用勉强了。 不过,他不想去,可安紫嫣想。 对于进宫的事儿,她总是多一份兴趣,只因为在那里,她才能见到那个人。 他已经不是皇上的侍卫,他现在是蓝雪国的大将军,见他比以前更难了,因为并不是进了宫就一定能见到他。 她已经有好久没见过他…… 而今日,他一定在…… 只是,无法跟哥哥说。 沉默的站着,安紫嫣低着头看着地面,就好像那里长了一朵勾魂的花儿,将她的魂勾走了…… 自嘲! 她这又是何苦?明明是她自己立下誓言,要此生情绝,从此与他再不相干…… 何必念着?何必放不下?如今,提亲的人怕是要将军府的门槛都踩断了吧? 而她……她又算什么呢?怕是他早已不记得吧…… “国公大人。” 不卑不亢的招呼,安紫嫣猛然就抬起了头。 不是说要禀告京兆府吗?来的为什么是他? 只是…竟始终都没有向她看一眼…… 苏昊安啊苏昊安,你对我,当真就没有一分担心吗? 安紫嫣多想问问他,可脚就像黏在了地上,唇瓣隐有千斤重,她走不过去,也说不出口! 是啊,她哪里还来的立场问他?! 终于又缓缓低下了头再一次望着脚尖前面的那一块地,安紫嫣沉寂的像一整个秋。 旁边的两个人似乎都忽略了她,寒暄过后,办正事去了。 检查了死去的刺客,并没有在他们身上找到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其实,安子轩只是做戏,这不是第一次刺杀,他又岂会这时候凝重,早就知道查不出线索,他不过不想苏昊安怀疑。 拱拱手,他的戏做得很足,“京城重地,这些人就敢如此嚣张,日后怕是还要劳烦苏将军多费点心。今个儿行刺了我不打紧,要是他日惊了圣上,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太明白安子轩这一句话究竟是想要暗示什么,苏昊安也只是客气一句:“国公大人所言极是。” 1716.第1716章 秀女入宫之钰麒苏醒 目光还在苏昊安身上徘徊,说实在的,从这个人入京为官至今,安子轩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他与妹妹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当初看不上他的家世反对,可短短时日,他就已经是兵权在握的大将军。 而如今…… 微微侧头看了看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动的安紫嫣,安子轩暗暗的叹一口气,由他们去了。 缘分的事儿……再不是当年那个不明事的少年,如今他明白,强求不得。 “既如此,还请苏将军在皇上面前多多提点。” “这个自然。” 拱手辞别,苏昊安离去,就好像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另一个人一样,可其实,去传信的人却清楚的知道,这会儿皇宫里的宴会已经开始了,而苏将军之所以到此,并不是因为京兆府尹不来,而是他主动请缨! 传信人更知道,在刚一出宫门的时候苏将军就问了小姐的情况,转到这条街上时,更是直直的看着小姐,就生怕小姐哪里被刺客伤着了。 可传信人不懂,眼巴巴的瞅了一路了,怎么到跟前了却不去问问,反倒是没看小姐一眼…… 再看看小姐沉寂的模样,传信人觉得自己窥探了什么,却连忙低下头忙碌去了。 这些事儿,可不是他一个下人能知道的。 ***** 终于是抬头看了过去,他挺拔的身影比记忆力多了沧桑与沉稳,昂首挺胸,他铿锵迈步,是蓝雪国最威武的将军,早已不是昔年里她的昊安哥哥……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 ……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的身影还看得见,可安紫嫣已经转身离去,步子走得极慢却没有留恋,这一首《相思十诫》,字字都戳在了她的心口上,似乎痛,可又似乎麻木了…… 二人的初见,是救命的恩典,如若不见,今日也不再有她安紫嫣,也就更不会有痛…… ***** 余福山 一直在傻笑,看着床榻上刚刚苏醒的人,柳瑾瑜不说话,就只是在笑,笑得很傻。 眼睛眨了又眨,钰麒也笑了。 老天爷待他还不错,死了还能让他看一看瑾儿,虽然还有那么多的不甘心和不放心,如今……罢了,就都算了吧。 他一向洒脱放得开,而现下……不放得开也不行了啊,毕竟,死都死了,活人的事儿,他又能管多少? 暗暗的舒一口气,他将心中挂着的事儿都放下,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死不瞑目可不是个好死法! 他这样想着,所以他闭着眼睛。 只是…… 他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他……死……了? 可是这照在眼睛上的阳光,暖融融的阳光…… 终于又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了,他满目狐疑的看向窗外,阳光很明媚,他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看清了屋外的荒凉。 几个高矮不同的破草房,几株刚抽嫩芽的树,还有几只乱跑的鸡…… 这是……什么地方? 刚刚看到的,是……瑾儿? 不知道是震惊还是不可思议,他转头转的很僵硬,但终究,柳瑾瑜还是再一次落在了他的瞳孔里。 张张嘴,他却没有发出声音,有些诧异,他想要伸手摸一摸喉咙,却发现手抬不动,刺痛很尖锐。 后知后觉,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死了是因为他坠崖了,有那么多不甘心和遗憾是因为他被人追杀,父母妹妹都生死不明! 原来,只是因为太惦念,所以他苏醒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遗憾与死亡。 梳理了事情的始末钰麒的脑子就清楚了,可看着身边的丫头,他忽然开心的笑了。 其实,他不该笑,他该着急,该疯了一样要起来,要离开这里去京城。 可他心里真不是这么想的。 这一刻,他就只想着,这可是老天爷给他的缘分啊!天知道这么多年看不到瑾儿他有多深的思念,每一次想象着她长大的样子他就像是要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再也醒不来……他太想她了,所以他不敢找她,不敢见她,生怕一见面,他就会放下全世界留在她的身边! 果然,他就是这样的,父母妹妹不要了,血海深仇不管了,他就想任性的留在她的身边,只为了每天都可以看见她的笑脸,不染尘埃的眼睛。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伸手,没有觉到痛,柳瑾瑜被他拽进了怀里,撞在他的胸膛上。 手臂一再的收紧,可柳瑾瑜却紧张的大叫:“钰麒哥哥,你不能乱动,你别乱动!别乱动……” 就好像听不到她的呼喊,他无动于衷,只是将怀里的小人抱得生疼。 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钰麒此刻的心境,瑾儿竟忽然安静了下来,任由他将自己抱紧。 ***** 站在院子里的人顿了顿脚步又走了,他一直都知道的,可为什么,心还是那么疼? 原本打算来给钰麒检查身体的鬼仙就这么望着他远去,长长的叹息。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青梅竹马也并非都成了眷侣,这不,小谨她就只当少主子是哥哥而已…… 回头,隔着窗子看了看屋里的人,这会儿已经没了动静,可他却终究没有进去。 罢了,还是明儿再来看看吧…… ***** 就这么一直抱了很久,最后还是柳瑾瑜先开的口:“钰麒哥哥,你放开我吧,我看看你的伤。” 钰麒哥哥的手臂掉下山崖伤的最重,想必他定然是在坠崖的时候一直想要抓住什么。 有点心疼,她知道,钰麒哥哥一定是特别的不想死才会那么努力,不顾手臂被伤的那么严重都想要抓住什么。 将钰麒被绷带包成粽子的手捧在了手心里,她想,他一定不知道当她看见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时心到底有多疼。 “钰麒哥哥,你答应瑾儿一件事情好不好?” 闷闷的声音透着隐约的哀求,钰麒被吓了一跳,看着瑾儿,目光怔怔的。 1717.第1717章 秀女入宫之轩辕尧 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瑾儿,即便是那时候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心无端端的抽痛,他呼吸一窒,好想伸手揉一揉她的脑袋,看她露出一抹干净的笑…… 只是,柳瑾瑜将他想要动的手抓住了,始终低着头,看着他的手。 虽然他看不见她的脸,看不到她眼中的固执,但那份固执,似乎从骨子里透出来,从全身各处传递着,绝不妥协…… “好。” 他不问事情,只是干脆又坚定的给了她一个“好”字,一个答案。 终于抬头,钟灵玉的眼睛红红的就快要哭了,可她却倔强的忍着,一如当年在御花园里撞了景沁时的模样…… 旧日记忆犹在,可物是人已非…… “钰麒哥哥,以后,你要多珍惜自己一点,好不好?” 根本就没想到柳瑾瑜会提这样的要求,钰麒在那一刻愣怔了,有种感觉,就好像瑾儿看到了他当时的挣扎,最后做下的决定…… 他是为了筱筱才冒险的…… 他不后悔!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这样选择! 可他也明白,瑾儿并不是要他放弃筱筱,而是不想他拿命来拼。 忽然的,他就想起了毓筱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最亏本的买卖就是以命换命。 他想,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好。” 依旧是这一个字,钰麒直直的看进她的眼睛里,目光坚定又真挚。 ***** 从钰麒那里转头离开,他本来是打算回去继续捣鼓他的药草的,可鬼仙也不知犯什么抽风,竟转个头,往轩辕尧的地方去了。 说实在的,他虽然也随着村子里的人唤他一句少主子,可对他而言,他不知道这个少主子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只当他是个晚辈,是个孩子,与小谨一样。 推开篱笆门进去,轩辕尧就坐在院子里,矮桌上是几坛子好酒,他觊觎已久,可始终都没有讨来。 最开始,轩辕尧是这样告诉他的—— 他说:那酒他留着还有大用呢,现在喝,还不是时候。 他识趣儿,没有再提。 后来,他和小谨订了婚约,他对他说:鬼仙大夫,你有口福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喝上这好酒了。 他问他:啥时候? 他说:娶小谨的那天。 他还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特温柔,就好像冰都能融了。 就是因为他的笑,所以他才忍住了,没有去劝小谨那一句话。 可如今…… 酒已开封,人还未醉,没有喜堂,只有心殇…… 真是没想到他一把年纪了还会因为情这东西心里疼一回啊!鬼仙莫名的觉得眼睛有点湿,他大手一抬,胡乱地抹了一把,然后大步流星的蹭到了轩辕尧的面前。 “开封了这么好的酒不跟我老头子说,少主子你未免太小气了。” 说着,他仿佛馋到不行,竟“哼哧哼哧”的嗅着酒香,就像是犯了酒瘾的老顽童。 唇边一直挂着浅笑,他斟酒一盏,放在了鬼仙面前。 “鬼仙大夫,请。” 一点不客气的仰头喝下,鬼仙一边赞叹这酒果然是好,另一边却是感慨:少主子竟这般超然,失了心爱之人不自暴自弃,依旧风采儒雅…… 推杯换盏,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喝了不少酒,鬼仙兴致很高,时不时的冒出一两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让人听不懂。 或许,是喝多了,或许,是顺嘴了,又或许,是因为没有看到他颓废心伤的样子让鬼仙生了错觉了,鬼使神差的,他竟将那句话问出了口。 “少主子,你可后悔救了那人?”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尴尬又僵硬,鬼仙这刚灌下去的一口酒含在嘴里渐渐失了味道,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糊涂!他真是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当那句话没说过。 他想问很久了,可他对自己说:这问题,不能问! 其实,钰麒并不是鬼仙救回来的,他能醒,靠的,是轩辕家的往生术。 他是大夫,医术再高,也只能医病,不能医心,就像那时候小谨昏迷不醒被送回来了,他心急的手都打颤,可就是无能为力。 他治得了钰麒的外伤,接得了断骨,可他撵不走绕在他心里的噩梦。 终究还是轩辕尧出手,往生术让他息了梦魇,他才能醒过来。 只是……或许是因为他心志太坚,太放不下亲人,原本他该要忘了一切的,可并没有,他还记得。 其实,这也是轩辕尧愿意施用往生术的原因之一。 既然小谨不爱他(轩辕尧),既然他(钰麒)来了这里,那么,将那些困住他(钰麒)的记忆都抹掉,是否他就可以留下来,与小谨好好的在一起? 可轩辕尧却不知道,往生术并没有封住他的记忆,但是,他的心却不想走…… ***** 江南 背着大包袱穿街过巷越走越偏僻,那婆婆不时的就会四下打量一下,做的很隐蔽,似乎是怕有人跟踪。 春日初来,一切都欣欣向荣,街上的人很多,热闹非常,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老妇。 渐渐地脱离了闹市,可这婆婆竟继续往前,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只是,她原本佝偻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挺拔,从背影隐约看得出风姿绰约,大约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终于到了地方,也不知那女子是做了什么,只见她左走几步又右走几步,再之后,便消失在此处。 不必多想,此处,定然是有隐匿身影的阵法。 仔细的看过这地方,如此眼熟,不正是药王谷的入口? 那方才进去的女子…… 没错,正是红裳! 她在药王谷的时间不短,知道了很多本不该她知道的事情,这正是因为如此,这一回她才发现了药老和谷主的下落。 一个延绵千百年的药谷,他们怎么会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这是红裳的想法。 她很早就发现了,在药王谷的古坑底下,有药王谷的密室。安杝杀了那么多药王谷的弟子都堆在古坑里,却不知道,他真正要找的人,就在这尸山底下。 说实在的,这里并不是什么保命的逃生之处,如果真是为了逃生之用,怎么着也得挖出个密道来不是? 1718.第1718章 秀女入宫之药王谷 会来这里,不得不说是巧合又或者是天意,蝶依自从用了血灵芝苏醒过来,竟对前尘往事尽数遗忘,如此也罢,经历过那样的事儿,记着做什么?倒不如忘了。 只是,苦了秦荆,从此后被蝶依防贼一般的防着。 可即便如此,日子若是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也都是心怀感恩的。 然,该来的,终究来了! 蝶依的身体恶化的很快,记忆时而出现又时而消失,睡睡醒醒,她似乎已经在弥留之际。 守着这么多名医却救不了自己女儿的命,蓝盏鸢何其痛苦啊!可她又能如何? 终究,她还是把主意打在了密室里的池水上。 这池水究竟是什么,药王谷的人也说不清楚,想来,怕是这天下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但是这池子却有一个了不得的用处——起死回生。 从此后,蝶依就像一株莲花,又一次养在了池子里,安静的睡在水面上,她就像是一只安眠的美人鱼,始终静谧,仿佛全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命,是保住了,可是他们却被困在了这里,因为只要离开了池水,蝶依必死。 药王谷灭门的那一天,药老和蓝盏鸢正在这里商讨治疗的方案,也因此,他们几人才逃过了这一劫。 事情闹的很大,可是当他们发现的时候古坑已经被尸体堵住,他们出不去,直到毓筱到来,清理蛊虫,安葬尸体。 再后来,红裳找了来,给毓筱寄过信后她就留在了这里,每过一段时间便去为他们买一些生活必需品。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红裳想,他们没要走了,没有人会想到他们竟会回到这片“坟场”里…… ***** 京城 时隔多日,毓筱终于是想起要送礼给凤昰的事情,也不耽误,她派人去墨宸那里取了盒子直接送到了凤凰楼。 看样子凤昰很心急,收到礼物的当天就派人回了信,要与毓筱见上一面。 毓筱没有答应,推到了第二日。 一日的光阴只是弹指,此时在纸醉金迷的天字号包厢里,凤昰急躁的有些坐不住,手指在桌上越敲越快,眼睛管不住的往门口张望,似乎在问:怎么还不来?! 终于,就在凤昰想要骂人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咚”,三声门响后,他听到门外有男子问:“可是凤凰楼的凤十公子?” 一下子愣了愣,凤昰没想到竟是个男人。 他一直以为,会是她…… 不过,愣怔并没有太久,不管来的是谁,这个东西,他都很感兴趣。 起身开了门,他打量着门外站着的人。 一身黑衣裹住了全身,只能看到一双眼睛,阴寒又冰冷,隐隐还偷着杀气。 不必猜,这定是隐卫中人。 见凤昰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打算,黑衣人干冷的语气问一句:“凤十公子不懂待客之道?” 意识到自己失态,凤昰后退一步,做一个手势:“请。” 邻桌对坐,清茶两盏,这二人,看样子,是要谈判啊。 没等着对方先说话,凤昰很直接,质问:“你是谁?” 黑衣人浅酌清茶,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安静了一瞬,凤昰眸中缠绕过种种复杂,犹豫了片刻,他终于问出了口,满是狐疑,“你真的,能治我的病?”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就好像是天上掉下块馅饼,正好砸在了他头上,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诚然,他并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但他也不想愚蠢的被人骗。 “凤十公子若是不信在下,又何必来?”黑衣人将一盏清茶放在了桌上,好整以暇的反问了一句。 被噎的无话可说,凤昰有些悻悻然,手掌暗暗的握一握早前送来的盒子…… 那时候,他搂着美人正在盘算账目,这东西被送到了他的案桌上。疑惑与戒备,他终究还是打开了,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半颗药。诧异不解之下,他寻了大夫,知晓了这药…… 将思绪从当日的情形中抽回来,他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抬手将盒子放在了桌上,凤昰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你们,要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他是商人,知道这东西,对方绝不会白给。 很显然,对于凤昰的直接,黑衣人很满意,“呵呵”轻笑后,黑衣人竟是狮子大开口。 “素来都说凤家乃是国之首富,在下别的都不爱,就最爱银子,不知道凤十公子的诚意……” “你说,要多少!” 凤昰很仗义,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若是能让他重新做回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钱又算什么?! 然而,他太心急,打断了黑衣人的话。 “一千万两……黄金。”慢条斯理的话语,黑衣人特意在中间顿了顿,就好像是在戏耍谁。 不知道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凤昰听到了,左右看看,却发现,这里没别人了,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竟也会因为银子有如此反应。 一千万两?!还是黄金?!! 他只想揪着那人的领子问他是不是没睡醒,可他没有,看着对方风轻云淡的喝茶,他就知道,黑衣人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要让他用一千万两黄金来买回他作为男人的“资本”! 可是,一千万两黄金啊,他从哪里弄那么多钱来?!便是他买了凤凰楼也凑不出十分之一啊! 可…… 想到自己那一处的问题,凤昰的腿不自在的动了动。 一年多了,他看上去还是个男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愤恨,他想要治好它,做个真正的男人! 如今,机会就摆在了眼前,他……他真的要因为这一千万两黄金而放弃吗? 可是,那是一千万两黄金,不是一万,也不是一百万…… 谈判似乎陷入了僵局,黑衣人姿态悠然的喝茶,始终都没有紧张过,凤昰低垂着眼帘紧抿着唇,似乎是在深思熟虑。 终于,终于是再次开口了,凤昰终归还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这位兄台,你既拿着东西来了,势必也知道本公子想要,只不过这一千万两着实多了,不如,你换个条件?” 1719.第1719章 秀女入宫之凤昰 谁知,凤昰说完黑衣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依旧在悠闲的品茶,就好像那茶是什么好喝的不得了的东西。 又一次被噎着了,凤昰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往上窜的火,想了想,他直接开始提议:“我凤家生意遍布全国,若是兄台爱财,我可以让你直接参与凤家生意收取利润,直到满一千万两如何?” 依旧是悠闲独酌,黑衣人无视的态度让凤昰恼火,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发怒。 不得不说,比起一年前那个酒囊饭袋,现在的凤昰更像样子。 “若不然,本公子直接将京城的凤凰楼送给你?” “凤、凰、楼?” 似乎是感兴趣了,黑衣人低低的念着这三个字,眸光流转,似乎有什么打算。 一见黑衣人终于说话了,凤昰顿时觉得有戏,忙开始说道:“凤凰楼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月场子,如今在杨柳街更是一家独大,虽然现下还不及一千万两黄金,可若是好好经营,要不了多久,兄台必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呵呵。”黑衣人又笑了,可是凤昰这一下却不觉得高兴了,而是觉得诡异。 他怎么听都觉着这黑衣人的笑似乎有种……嘲讽的味道…… “你笑什么?”不由的就警惕起来,凤昰戒备的问道。 这一回倒是没有再忽视凤昰,黑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凤凰楼还是留给凤十公子吧,我要的,是江南的凤羽楼。” 被黑衣人的话弄的怔了一怔,凤昰有些摸不着头脑。 凤羽楼也是凤家的产业,在江南,主做丝织绸缎的,生意做得也不小,但江南那地方,毕竟是齐家的地方,有齐家的绸庄在,他们又能做到哪种程度呢?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放着值钱的凤凰楼不要,偏要凤羽楼,不过,既然他选了,药能给他,他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随意的摆摆手,凤昰毫不在意的道:“好说好说,凤羽楼给你便是,只是,我要解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盒子里的解药只有一半,若我不能一次性解了毒,还是没用!” “凤十公子英明。” 黑衣人不冷不热的赞了一句,可落在凤昰的耳中确实怎么听都像是嘲讽。 也是,一个大男人,让人废了命根子,这实在不是光彩的事儿! 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凤昰似乎早已经不耐烦了,烦躁的问一句:“不知兄台何时能将这解药给我?” “凤十公子何时将凤羽楼交到在下手中,解药就何时送到府上。” “好,一言为定。” 终于得了准信,凤昰可不打算一直耽搁,他要赶紧了解了这毒,再一展他身为男人的雄风! 凤昰很快就走了,但黑衣人却好像喝茶喝上瘾了,一直在屋子里坐着。 屏风后隐约有点声音,不一会儿竟走出一个女子来,身材姣好,容貌倾城,不是毓筱又是谁? 她,竟一直在屏风后?! “没想到,你这做戏的本事还挺好。”随意在一旁坐了下来,毓筱打趣黑衣人一句。 无声的笑笑,黑衣人扯掉了一身黑袍,然…… 白衣儒雅,笑如春风,真是没想到,那个眼神冷的可以冰封三尺的人,竟会是华枫。 没有在意毓筱的打趣,华枫倒是关心这一桩交易。 “你为何只要凤羽楼?” 虽然他猜得出来,毓筱大约是想垄断了整个蓝雪国的丝绸生意,一步一步断了凤家的财路,只是,相比起来,直接参与凤家的生意不是来得更快吗? 虽然这些话华枫没有说出来,可毓筱心里却明白,她微微一笑,道一句:“凤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参与凤家的生意,听起来不错,就只怕到最后尸骨无存。” 忽然有一瞬间的无话可说,华枫不由的多看了毓筱一眼。 他以为这个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能拿得下呢?原来,竟也有她忌惮的东西啊…… 不得不说,会让华枫有这样的错觉,还是毓筱的错。 自从知道了贤王府发生的一切,虽然华枫担心很多人,但终究最不放心的,是她。 韩家入京,在宫门口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只是,并没有他日夜担忧着的颓废、痛苦与憔悴,她……似乎过得很好。 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放心了,还是生气了,总之…… 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他知道,这话若真是说了,从那双眼经里,他怕是要见到震惊与破碎,可他并不想。 其实,他只是觉得他这个做哥哥没用,在苦难降临的时候没能陪着她一起挣扎一起痛,在苦难过后,却连一个抱着她安慰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如此复杂的心境毓筱完全不知,华枫的温润就像是一层外衣,让人丝毫看不到他的情绪,毓筱喝了两盏茶,忽然把茶杯推远了些,像个任性的孩子,转头对华枫说道:“我饿了,吃饭吧。” 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华枫微微的怔了怔,很快,他就弯着唇笑了,目光有些宠溺,他很想揉一揉她的头发,却忍住了,答一句:“好。” 饭菜来得很快,都是毓筱爱吃的,她没有客气,抓起筷子就开吃了,而华枫就只坐在一旁,不时的给她夹菜。 直到一桌子狼藉的时候,毓筱终于想起问她的疑惑了。 “华枫,你怎么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是你知道,还是恰好你也喜欢这些?” 若是墨宸弄出一桌子这样的菜来她到不稀奇,不过,华枫却不应该有机会知道她的喜好。 “你猜。” 浅浅笑颜来卖个关子,明明就恨得人牙痒痒,可偏偏,对上那样的浅笑,总有种认栽的冲动,毓筱还真就猜了起来。 “都是我爱吃的。” 华枫是她表哥,她才不会跟他客气。 也没想跟毓筱客气,听她这样说,华枫揶揄一句:“你倒是自信。” “嘿嘿。”冲着他咧嘴一笑,毓筱又去倒一杯茶来,饭后消消食。 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毓筱忙东忙西忙着填饱肚子,华枫的心情是极好的。 这一回再见毓筱,她对他,多了份亲近,少了份客气,这让他有些不真实的同时,还满是开心。 他想,要是能这么一直下去,也不错…… 1720.第1720章 秀女入宫之钟灵玉 钟山 独自一人立在绝壁前,春风扬起他白色的衣衫,悠远里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清冷与孤寂。 灵玉下山的事情他都知道,他还特意派了人去跟着,确定她是否平安。 虽然派出去跟着灵玉的弟子早已将灵玉的行踪传来,但每每想起墨宸的那一句忠告,他就心有不安。 墨宸说过:让他看好灵玉,不要再来京城了…… 可最终…… 萦绕在心头的烦恼就像身后的三千丝在风中凌乱,钟凌风终于是忍不住一点点蹙起了眉峰。 灵玉…… ***** “师兄。” 身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首,那人递给他一个信封。 目光触到字迹心猛然就紧了一下,若是他没有看错,那是灵玉的字迹! 不,他怎么可能看错?那就是灵玉的字迹! 是灵玉出了什么事儿吗? 她为何会寄信给他? 那丫头是偷跑出去的,怎么可能这么胆大往家寄信? …… ……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就这么一个瞬间,他就已经被无数问题淹没,急急接过信撕开,可他却迟疑了,迟迟不敢去看。 他只觉得,手中拿着的信有千斤重。 灵玉她……不会出事吧? 送信的弟子有些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只是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师兄,师弟先退下了”,便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春风吹醒了他,终于,他没有一直在这里站下去,即使他心中有诸多的不安,他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拿着信回了自己的屋子。 ——哥哥,灵玉偷偷的跑了,你是不是气坏了? 看着这样的开篇,钟凌风悬着的心重重的落了回去,他一口气舒出来,整个人都松垮下来。 忍不住眉梢带笑,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丫头写下这句话的表情,必定是又抱歉又俏皮。 心里忍不住骂一句:臭丫头,还知道给他来信?要不是他派人跟着,她以为她能畅通无阻的出了钟山?到了京城竟不知给他报个平安! ——哥哥你一定在怪我不给你报平安是不是? 看到此处,钟凌风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奈的摇头。 ——不是我不报平安,而是我早就知道知道你派人跟着我,怎么样?我够聪明吧? 就像是看到了钟灵玉眨着眼睛求夸奖的模样,钟凌风不吝惜的道一句:“聪明。” 确实,钟灵玉的心一直很灵透。她中了蛊王之毒后伤了根本,功力难以进步,后来又用了碧落宫的禁术,如今可以说是功力全失,后面是不是有人跟着她,凭功力她无法判断,但是她知道,她的哥哥必定不会放心她一个人走,而她私自下山,瞒得了所有人却唯独瞒不了哥哥。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敢给钟凌风写信,并且,信中,她有所求。 ——哥,我要借钟秀宫之力,助唐宫灭了凤家江湖势力。 “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钟凌风就站了起来,只怕,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妹妹生这么大气。 实在不是他的定力不够,而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灵玉那丫头,竟会拿着钟秀宫去胡闹! 原本他还在想,灵玉在信里一直说着唐宫的事儿是担心武林掀起浩劫,一场大乱。 却不想…… 对于贤王府的变故,看着那个人的通缉令满天飞,他和她一样想要离开这里到京城去,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钟秀宫里不能没有人坐镇! 可他坐镇钟秀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维持江湖的平静! 这丫头倒好,竟敢来信说要帮着唐宫对付凤家,她疯了吗?! 自钟秀宫存在……不,是自三宫存在起,他们的使命就一直没有变——维护武林和平,避免杀戮! 这世上,掌握着武力的人都是危险的,需要束缚的力量,而三宫,正是这样的存在啊!这丫头,她…… 无奈的摇头叹息,钟凌风大笔一挥,一封信很快就写好。 封入封内,他召来传信人吩咐道:“快马加鞭,尽快送到宫主手中。” 他在着急,他在担心,自己的妹妹自己最了解,灵玉太单纯了,她是聪明,可不够面面俱到,他就怕她做了决定就行动了,不给他说不的机会。 确实,他是真的了解灵玉,因为灵玉这边已经开始了,宫主令已经在路上,她要做的,是声援唐宫。 ***** 随着春日的越来越深,百姓都退了棉衣换了春装,清冷的空气也多了热闹。 早就已经按耐不住,在得了墨宸的允许后,钟灵玉由赤风陪着出了门。 虽然对表小姐他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敬重,可让他堂堂隐卫的首领陪着一个丫头逛街,他还是免不了堵心了,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 可没办法,再怎么郁闷怄心也还是没胆子跟主子说“不去”,所以他也只好认命了。 不过,表小姐似乎并不是来玩儿的…… 沿街那么多小吃、饰品、胭脂、墨宝什么的,可表小姐却不曾留意,一直在往前走,似乎,目的很明确…… 隐隐的猜测:或许,表小姐出来并不是来玩的,而是要见什么人! 这念头一冒出来赤风顿时就打起精神了,他想:主子果然不能让他来陪小丫头逛街嘛! 可其实,呵呵…… ***** 一直在钟灵玉的身后跟了好久好久,久到赤风都在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发现了他故意为之。 终于,他终于见钟灵玉走进了一个屋子。 特意留心了一下,这屋子很老旧,像是废弃了,四周并不空旷,树木很多,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非常的好奇,赤风知道钟灵玉绝不会害墨宸,可也想不通她骗了主子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是要干什么。 犹豫了片刻,虽然这样的做法是犯上,可他还是落在了屋顶上,缓缓抽开了屋瓦。 视角不太好,赤风只能看到钟灵玉的背影和对面人的双腿。 无法确定那人是谁,可从那人的双腿,赤风看得出,此人武功不俗,很可能在他之上。 本还想放出内力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赤风却不敢了,屏息静气,默默的看着屋里的动静。 1721.第1721章 秀女入宫之刻意的偶遇1 只见——那人不知递了什么给钟灵玉,而后说了些什么,再之后,那个人就离开了。 为了不被发现,赤风下了屋顶在屋后躲了一会儿,所以他并不知道钟灵玉在屋子里干了什么,只看到她一脸严肃的出了门走了。 依旧悄无声息的跟上了钟灵玉,赤风的心里头千思百结。 说实在的,第一,他心里清楚,他家主子要他跟着表小姐,绝不是为了监视,而是要保表小姐安危;第二,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胡思乱想的东西,竟然是真的;而第三,他同样从没有想过,那个一脸纯真的小丫头,竟也会严肃的好像天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后悔跟过来了,既然明白主子只是要他护表小姐安全,他又为何要逾越?他多不希望那个单纯的女子变了样子…… ***** 两个人一明一暗的在走,钟灵玉漫无目的走,赤风毫无原则的跟,两个人都面色沉沉,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什么。 大约是思考太专注,钟灵玉跌跌撞撞穿梭在人群里与对面的人撞个满怀,这时才回神,她忙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 话戛然而止,钟灵玉看着对面的人,一时间弄不清状况,不知道自己眼前看到的人,是否是真。 “宇哥哥?” 歪着小脑袋疑惑的模样是那么萌,沐宇鑫笑的很温柔,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满是宠溺。 “对,是我。” 语气那么轻快,字里行间都透着喜悦,很明显,这哪里是什么偶遇,分明就是沐宇鑫故意占灵玉丫头的便宜。 暗处埋伏的赤风心里明镜似的,可偏偏,灵玉那丫头犯傻,没想到这里,竟满是惊喜。 “宇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京城?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一连串的问题像倒豆子一般向沐宇鑫砸来,沐宇鑫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伸手一把将钟灵玉嵌入怀中,他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在她的耳畔低语:“嘘——,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太温柔,还是因为落在耳边的气息太暧昧,钟灵玉就这么站着不动了,就像是被点了穴。 感受着怀里温软娇小的身子,沐宇鑫前所未有的满足,只觉得一切都值了。 从一年多前中秋分别,他就一直派人守在钟山脚下,他就等着这丫头下山呢! 原以为,她定然会放不下京城里的人早早下山,却没想到,这一守就守了两个年节。 一直不见的时候,他也只是每天在脑海里勾勒她的容颜,如今见了,才发现,思念在疯长,早已经将他湮没。 有种怎么抱都抱不够的感觉,沐宇鑫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霸道又强势,沐宇鑫就像是攻城略地的将军,以舌为兵,不许她逃跑,热烈的撬开她的唇,缠上了她的********。 唇齿交缠…… 钟灵玉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从他覆上她的唇瓣时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了思想。 又何尝不曾想念他? 想念他总是忽然出现让她惊喜,想念他霸道的那一吻,想念他的故作镇定,想念他无措的解释,念想他直白勇敢的告白…… 她在想念他的一切!想念的都快要疯了!要不是有宇哥哥赠予她的木雕小人陪着她,她怕是这一回来的就不是京城,而是碧落宫。 吻还在继续,越吻越深,***的唇齿,颤栗的灵魂,钟灵玉的身子已经软在了沐宇鑫的怀里,全靠他的手臂在支撑。 这一刻,她多想自己能在这个吻里和她的宇哥哥融为一体,日后就可以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不自觉的深陷,不自主的回应,钟灵玉只是沉浸他的霸道与温柔中,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而沐宇鑫却因为她微浅笨拙的回应,身子猛然僵了僵,而后吻得更痴狂…… 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摇着头,赤风原本还打算下去给沐宇鑫一个下马威让他少糊弄表小姐,可看眼下,赤风又讪讪的坐回了屋顶上。 人家两情相悦,他还是安心看好戏吧,少管闲事得好! 只是,身在闹市,蓝雪国的民风再开放也没有到了当街亲吻的地步,不一会儿四周就聚集了不少人,指指点点的,多是鄙夷。 只是,两个人还在忘情的吻着,钟灵玉什么都听不到,除了自己的心跳,沐宇鑫的心跳…… 虽然舍不得她的香甜,但他更舍不得灵玉被人指手画脚,微微的分离,他刚想开口,可钟灵玉情不自禁的追逐让沐宇鑫笑开了花,不想再计较这些百姓的多舌,他又一次覆上了她的唇,同时脚点地,腾空而起,旋转着飞到了半空,如一双神仙眷侣,他们亲吻着,越来越远,离开了这里…… 才稍稍走了个神就看到人不见了,赤风一个机灵麻利的滚起来,一路轻功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却始终追不到人,让他憋了一肚子的恼火只想骂娘! 他奶.奶的!沐宇鑫这混小子,这辈子千万别落在他赤风手上,否则他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你说你情不自禁就情不自禁呗,你跑这么快干啥?不就是轻功好了些嘛!欺负人啊! 只是,赤风心下又奇怪了。 这啥时候就连碧落宫的少宫主也有这样逆天的轻功啦?他赤风以后还有没有用武之地了?太打击人了! 终于,赤风还是带着满腹怨念不敢怠慢的去追了…… 然,赤风却不知道,他只是被沐宇鑫耍了而已。 论轻功,碧落宫又不是风翎殿,没有他们风过无痕的轻功,但是怎么说也是三宫之一,沐宇鑫自然早就发现赤风一直在跟着灵玉。 虽然知道赤风不可能有恶意,但是他等了两个年头好不容易才等来的相见,是两个人的约会,绝不是三个人的同行。 他带着灵玉也不过就是越过了一道墙,不知落在了谁家院子里的桃花树下而已,看着赤风风一样的飞远,沐宇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而后重又闭上了眼睛,收敛了全部的心神体会着唇间的美妙…… 1722.第1722章 秀女入宫之刻意的偶遇2 他带着灵玉也不过就是越过了一道墙,不知落在了谁家院子里的桃花树下而已,看着赤风风一样的飞远,沐宇鑫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而后重又闭上了眼睛,收敛了全部的心神体会着唇间的美妙…… 经不住诱惑,她的唇瓣开始游移,从她的唇瓣,已经蔓延到她的脖颈…… 将红梅一朵朵的种在了她的白玉颈上,钟灵玉的予给予求让沐宇鑫肆意,他的手已经不安分于仅仅抱着她,顺着腰线缓缓上移,最终攀上了她胸前的美好。 力道很轻柔,低浅的呻吟难以自抑的从灵玉的唇间溢出,一瞬间惊了自己,她惊恐的推开,看着沐宇鑫的眼神像是受了惊吓。 看着灵玉的惊慌失措,她脖颈间点点的红痕,凌乱的衣裳……沐宇鑫暗沉的眸子豁然间清醒。 一时间无措,一时间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灵玉解释,其实,他只是、只是…… 他本来就只是想抱抱而已,可是抱着她的时候却觉得不够,所以便亲亲她…… 只能归根于情不自禁,他真没想这样欺负这个小丫头的。 果然是个脸皮厚的,沐宇鑫竟倒打一耙:“都怪你。” 话说的颇有几分义正言辞,一下子竟也唬住了灵玉,怔怔的看着他,钟灵玉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趁这机会已经将灵玉重新抱回了怀里,沐宇鑫与她额心相抵,低低的呢喃,满是暧昧:“是玉儿太诱人,宇哥哥才把持不住自己,真想……”就这样把你吃拆入腹啊…… 后面的话,沐宇鑫没有说出口,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他知道,这话一出口,灵玉这丫头必定得羞得落跑,好几天都不见他。 确实,就只听了他说出口的话,钟灵玉就已经害羞的恨不能将自己藏起来,方才那个吻,就像是魔咒又回到了她的脑海里,唇瓣上的触感还那么的清晰,发软的双腿又开始站不稳,她挣扎着,却像是欲拒还迎,羞红的小脸真真像是熟透了的樱桃,让人经不住诱惑,想要偷偷咬一口。 果然,侧头在她的脸上轻吻一记,沐宇鑫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玉儿不让宇哥哥亲你的小嘴,那宇哥哥就勉为其难,亲亲小脸做补偿吧。” 被沐宇鑫这口无遮拦的话弄得愈发羞赫,钟灵玉再不敢说什么或是做什么,只害怕沐宇鑫说出什么更加让她害羞的话来,可就这么呆着,似乎一样害羞,最后,她干脆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到了沐宇鑫的胸膛里,不见人也就不怕羞了。 只是,老天爷怕是嫉妒这一刹那的和美,一声尖叫,打扰了相拥的两人,也扰了这片刻宁静。 不约而同的侧首,沐宇鑫和钟灵玉都循着声源看过去。 只见—— 一个穿绿衣裳的丫鬟正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明显是被他们二人吓到了。 也确实,任是谁见了自家桃花树下一男一女相拥如一人,怕也是要吓一跳的,只以为是自家小姐偷人了呢! 不管民风再怎么开放,对女子的贞洁都是一样苛刻的,私相授受就已经足以冠上恶名,更何况是这样私下相会? 这不,这边丫鬟一声尖叫,府里凑热闹的人这就紧赶着来了,弄得沐宇鑫和钟灵玉是一脸的尴尬,只得麻利的跑路。 当然,这样的主意也不是灵玉想出来的,她生在江湖,骨子里洒脱,对那些规范女子的教条本就不以为意,就是丫鬟的那一声尖叫,她到现在还都只以为人家是把他们当贼了,而至于那份尴尬,也只是因为她正与她的宇哥哥如此亲昵,不好意思让人看到罢了。 窝在沐宇鑫的怀里乖得不得了,钟灵玉就打算一直装鸵鸟到底了。 今日真是太羞人了,先是在大街上被宇哥哥亲了,还不知道宇哥哥什么时候又换了地方,可竟落在了别人家的院子里,这不就是偷情都偷到别人家里了吗? 这样的念头才一冒出来,钟灵玉一张小脸就愈发红了,更打算装鸵鸟到底,只想这一辈子再也不要见人了。 只是,怎么能放过她?难得能这么乖的任他抱着,若是不趁机逗一逗她,岂不是浪费? 落在偏僻的巷子里,沐宇鑫缓缓松开了抱着灵玉的手臂,抓着她的肩膀,似乎是要把她从怀里拉出来。 可钟灵玉的手正箍在他的腰间,深深埋着小脑袋,似乎任由他怎么拉,她都不放手。 唇角勾着的笑意浅浅,沐宇鑫在她的耳畔低语:“玉儿,可以放开了。” 听到了沐宇鑫的话,钟灵玉几乎是本能的想松手,可下一瞬间,她又抱紧了些,埋着头怎么都不肯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可她就是觉得,这样抱着宇哥哥更好。 唇角的笑意控制不住的扩大了些,他的双臂最终还是在灵玉的身后交叉,低头,他的气息尽数落在她小巧的耳廓,留下一句话:“玉儿此时既不放手,那这一辈子,都再休想放手了。” 他言语是那么的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有种狠绝的味道,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让钟灵玉怔了怔,却并不是害怕,反倒有些窃喜。 她想,也许,被自己所爱着的人禁锢一生,不是自由的囚禁,而是一种心甘情愿。 且不说这一边两人正在你侬我侬互许誓言,只是可怜了赤风,一路上越追越觉得不对劲,都不知道飞了多远,终于才反应过来,他是被沐宇鑫给耍了。 那一瞬间,真是恨不能将沐宇鑫变成手里的球踢着玩,可实际,这会儿他哪里还顾得上生沐宇鑫的气,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若是主子知道他将表小姐跟丢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他无能,直接让他滚回清命堂,重新再练一回…… 想着离开主子的日子,赤风摇摇头,决定怎么也要为自己努力上一回! 又一次返回了当时的闹市,赤风还站在之前站着的屋顶上,看着底下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人群,他只想大喊一声问一句:表小姐,您在哪啊?就不要难为属下了,属下还想好好伺候主子呢! 1723.第1723章 秀女入宫之螳螂捕蝉 驿馆 在京城实在不比武林,过了最初的兴奋,韩慕晴很快就对京城的东西失去了兴趣,能让她一直留在这里的,也就只剩下了对一个人的念念不忘而已。 与孪生姐姐韩慕昀住在一起,可是,她们却并不亲近,除了最初一起去过街上一次外,韩慕昀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让韩慕晴有些好奇她的行踪。 看着韩慕昀出门,韩慕晴眼珠子转了转,身形一闪,随在她的身后去了。 她倒是要看看,她每天早出晚归的,到底是干什么呢! 并不比韩慕晴的警惕性低,从韩慕晴一开始跟上来,韩慕昀就已经知道了。 浅浅的弯了弯唇角,她莞尔一笑的样子有一种别样的美,迈步往前,她竟当真悠闲的逛起街来。 要跟着,便来跟着,不过,最后别后悔就好啊。 只是,当韩慕晴第三次在这条街上徘徊时,她就已经后悔了。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是韩慕昀是在耍她?她后悔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太草率了,怎么能就这么冒失的跟踪她呢? 不过,有什么关系?韩慕昀能耍着她玩儿,她也一样能搅黄了她的事! 打定了主意便一不做二不休,韩慕晴不再继续偷偷摸摸的跟着,而是走入了人群,和韩慕昀迎面而来,制造了一幕“偶遇”。 “呀!姐姐,姐姐也在这里?” 这惊喜的语气,只能说韩慕晴还真是个会玩儿的丫头。 既然有人要玩,那韩慕昀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是呀,真是没想到晴儿竟也出来了。” 话语说的淡淡的,可韩慕晴怎么听都觉得韩慕昀是在讽刺她。 因为就在昨日她还在抱怨,说京城人多的像猪圈,她这一辈子再也不要在里头挤来挤去。 可今日,她就站在这里…… “呵呵。”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韩慕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我、我是太无聊了,天天闷在那个巴掌大的驿馆里,太闷了,所以出来透透气。” “嗯。”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语气,韩慕昀如此轻易的点头让韩慕晴恍然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一时间心里堵得就像是塞了团棉花。 一向都不是肯吃亏的性子,一向都是别人让她不痛快她就要让对方加倍不痛快的习性,韩慕晴脸色僵了一瞬后,又立即笑开,就像是跟姐姐撒娇的小妹妹,腻在了韩慕昀的身边。 “姐,好姐姐,晴儿是有点事儿来找姐姐的,要不然,我才不会来这臭哄哄的地方呢!” 说着,她就满脸嫌恶的捂了鼻子,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眼中满是不耐烦。 韩慕晴有很严重的洁癖,很多时候她都会努力的忍着,但是人太多了,她灵敏的鼻子总是不放过她,那种厌恶的感觉便再无法压抑。 真的就是一副好姐姐的样子,韩慕昀温婉的问她一句:“晴儿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脸色又一次微僵,韩慕晴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她厉害太多了,每一句话都能让她堵一回心。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她故意咬重了些的“要紧的事儿”,她分明就是知道她故意这么说,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呵呵,只可惜这一回…… “姐,晴儿有个地方想去,可那个地方,凭晴儿一个人,怕是进不去,所以……” 已经抓着韩慕昀的手在摇晃,韩慕晴真真就像是个跟长姐撒娇的孩子,当然,若是忽略了她那一个瞬间贼兮兮的窃笑。 这一回,她可是有备而来,是有意要搅黄了她的事儿,怎么会心里没个打算呢? 而且,她还想看看,当这个女人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哪里的时候,是否还能这么温婉,是否还能不着痕迹的将她一军?! 果然,韩慕昀问了:“晴儿这是要去哪?怎么还会进不去?” 就连皇宫,他们韩家兄妹三人都是得了特权能随意出入的,真不知道这京城里,还有哪里是他们去不得的地方! “嘿嘿。”对着韩慕昀龇着牙给了一个讨好的笑,韩慕晴卖起关子来,“哎呀,姐,你就先别问了,就说陪不陪我去。” 依旧笑的温和,韩慕昀就像这春风,似是无奈,又似是宠爱,她道一句:“去,当然去,怎么能不去?” 达到了目的的韩慕晴眼中流光闪烁,太开心以至于忽视了韩慕昀的那一句“怎么能不去”。 怎么能不去…… 她原也是要去那里吗? 只可惜,韩慕晴此刻正拉着韩慕昀像小鸟一样雀跃着前行,怕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问这样的问题了…… ***** 并没有和钟灵玉呆太久,沐宇鑫才刚到京城,要安排的事情很多,他很忙。 坚持送灵玉送到墨王府的大门外,再不舍,终究还是要分别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分离的时间太长,明明就是各自归家而已,可两个人却十分的难舍难分,在门口磨叽了半天,还是没能让灵玉进了墨王府的大门。 在大门口守株待兔的赤风终于是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他娘的!还没结婚呢就想拐了他们表小姐走吗?沐宇鑫这个色棍,他真以为他们墨王府没人吗? 想着,赤风就气不过的想要冲出去大骂一顿,可当他一动,看见自家表小姐的那张脸,赤风所有的劲儿都在这一瞬间泄了个干净。 我去!感情这不是人家沐家少宫主不让表小姐走,而是表小姐自己不舍得啊! “哎——”,赤风长叹一声,忍不住感慨一句:果然,古人诚不我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然而,其实吧,是赤风他误会了。 且看看门外迟迟不分开的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吧。 几乎是一直都在犹豫着,一直到了最后的最后,钟灵玉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宇哥哥,我、我可不可以求你帮我一个忙?” “求”字太重,让沐宇鑫浅浅的蹙眉。 他一直都看得出这丫头欲言又止,却也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要“求”他,这让沐宇鑫不由的严肃了起来。 1724.第1724章 秀女入宫之谁是黄雀 “求”字太重,让沐宇鑫浅浅的蹙眉。 他一直都看得出这丫头欲言又止,却也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要“求”他,这让沐宇鑫不由的严肃了起来。 “玉儿,你有何事,但说无妨,跟宇哥哥,实在无需一个“求”字。” 他说的认真又严肃,钟灵玉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那一点点不妥,说出了自己的为难。 “宇哥哥……” 原来,她今日出门是去取信的,来自钟秀宫的信。 得知毓筱的事情,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帮得上忙,所以她想要钟秀宫为唐宫后援,对抗凤家。 可是,今日收到的信,哥哥拒绝了她的要求。 说实在的,哥哥担心的东西她懂,只是,她只想问一句,唐家和凤家都已经针锋相对了,这武林,还能和平如初吗? 就算是退一万步,唐家和凤家只是摆摆场子并不会真的打起来,那可曾细细想过,这么多年来,唐门灭了一回变成了唐宫,凤家与皇家结了姻亲,齐家的女儿分别嫁了贤王府和寒水宫,就连一向安稳避世的柳家都重入庙堂,做起了五品司业……如此的境况,这江湖,真的还能一如既往的太平下去吗? 可是,她不敢这样反问哥哥。 她想得到的,哥哥必然也洞若观火,可钟秀宫的使命是什么?是护武林安定,不起刀戈。 早在很久前,他们就知道,和平守一日就要少一日,乱,迟到要来,可他们还是坚持着,只为了乱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所以,她不能与哥哥争辩,她必须接受。 可她更想帮毓姐姐…… 原本她还在迷茫与无助,可是,就好像是老天爷在帮她,宇哥哥来了。 她想要他帮忙,又在害怕,害怕给碧落宫、给宇哥哥带来麻烦…… 终于,她还是想亲口问一问。 她问:宇哥哥,你可以帮帮唐宫吗? 沐宇鑫愣了楞,应该是没想到她会求他这样的事儿。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沐宇鑫开口打破了沉寂,问了一句:“玉儿希望我怎么做?” 一下子无言以对,钟灵玉缓缓低下了头,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颓废与沉静。 好一会儿,她又抬起了头,特别的认真,“宇哥哥,你别多想,我也就是问问。”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却被沐宇鑫拉住。 说实在话,凤家和唐家的对峙,他不想掺和,可看看灵玉,沐宇鑫终于是无奈的叹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傻丫头,宇哥哥怎么忍心拒绝你?”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在钟灵玉诧异的眸光里,他缓缓道来:“唐宫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怎么说都是江湖之事,身为三宫岂能坐视不理?朝廷的事儿是朝廷的,且不管唐宫宫主是何人,咱们武林只认她是江湖人啊!” 微微的顿了顿,他看着灵玉暧昧的笑了,话语忽然转轻,柔柔的传入耳朵,“当然,这是于公,而于私……我家傻丫头都开口了,宇哥哥又怎么会不效劳呢?” 简直被沐宇鑫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钟灵玉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一个猛扑,她两只手抱住了沐宇鑫的脖子,脚尖踮起,她在他的脸上蜻蜓点水,而后羞红了脸,转个身,一溜烟儿跑进了墨王府…… 看着小丫头飞速跑远的身影,沐宇鑫温浅的笑意晕出了华光,似喜悦,似幸福…… ***** 而其实,此处除了暗处躲着的赤风外,还有另外的两双眼睛看到了一切。 不是别人,正是早前在集市上“偶遇”的韩家姐妹。 韩慕晴一方面想要搅了韩慕昀的事儿,而另一边,她一直都想到这个府里看看那个人,可偏偏,她进得了皇宫,却走不进一个小小的墨王府! 只是,她没想到,她们竟会在这里遇上钟秀宫宫主与碧落宫少宫主,而且,看样子,这两个人似乎还有暧昧的关系。 一下子有些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了,韩慕晴还记得她曾听宫里的师叔伯们说过,就冲钟秀宫与墨家的关系,碧落宫就永远不会与钟秀宫结盟…… 江湖也有江湖的争权夺利,三宫确实担着武林太平的重任,可实际,三宫彼此间是相互忌惮防备着的,当然,也只有维持着这种三足鼎立的现状,才能保持住江湖这种微妙的平衡,不发生大的冲突。 可眼前、眼前…… 太过震惊以至于她都忘了她来这里其实只是为了给韩慕昀添堵的,转头,目光询问的看着韩慕昀,她在问:这是个什么情况?寒水宫被他们盯上了?还是他们只是私定终身而已?这事儿你知道吗? 韩慕昀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回答了她所有的问题。 转回头继续看着,韩慕晴决定今日还是不去墨王府了,她得回去,把这件事儿告诉哥哥。 压跟就没顾上韩慕昀,韩慕晴就这样匆匆忙忙的走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就是性子里少了些沉稳,做事情欠了三思,少了分寸。 看着韩慕晴走远,韩慕昀收回了目光又落在了门口的两人身上,眸子渐渐的眯起来,没了那种温婉和柔和,一点点变得危险…… 终于,眼看着钟灵玉吻了沐宇鑫又落荒而逃的跑进了墨王府后,韩慕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一直坐在暗处的赤风并没有注意到韩慕晴和韩慕昀的存在与离开,见灵玉走了,他自然也不再继续守株待兔。 表小姐都回家了,他也该复命去了…… 然,众人都散的太早,错过些东西。 一道黑影消无声息的落在了拐角,待沐宇鑫过来,那人半跪在地,也不知回禀了什么,只见到沐宇鑫望向远方的目光幽深幽深,墨色看不见底…… 片刻后带着那黑影离开,墨王府的大门外终于没了任何人,只是,一道娇小的身影却从厚重的大门后走了出来,望着沐宇鑫和黑影站过的位置,紧绷的神色晦涩难辨…… 宇哥哥他……他是在交代帮助唐宫的事情吗? …… …… 1725.第1725章 秀女入宫之封妃大典 三月三,桃花节,也是皇上定下的封妃大典。 在福寿山,桃花一如既往的娇艳,花瓣飘零,依旧那么美。 只是,人比桃花更美,秀女们一个个衣着华丽,踩着小碎步而来,每一步都极尽婀娜姿态。 皇上的后宫,终于有了新人。 按照宫妃制,中宫为皇后,东宫为皇妃,西宫为贵妃,下设四妃九嫔,还有美人若干。 看着远远走来的莺莺燕燕,皇上就坐在主位上,沉默的神情终究都没有变上一分。 确实,他并不是会被美色迷惑的人,有这样的事情也不过是责任而已。 淡淡的挥了挥手,安公公已经拿来了预先准备好的圣旨。 所有秀女都跪在中央,这薄薄的一张纸,正裁决着她们的未来。 清清喉咙,安公公开始宣读圣旨: …… 封凤家女凤梨为梨美人, 封崔御史家长女崔雅宁为宁美人, …… …… 真可谓是不偏不倚,皇上竟是毫无差别的将众秀女都封了美人,这一下倒是迷惑了群臣,弄不清楚皇上这是何意。 以往,皇上登基时年纪都不小了,府里本就有妻妾,所以皇后与四妃的位置多数也不会是新晋秀女的,只可是,皇上八岁登基,至今后宫也就进了这一批秀女而已,皇上不定皇后,竟连四妃也不曾有,这……后宫到底谁掌事? 众臣还在面面相觑,皇上这边已经传达了命令,解了他们的疑惑,却同时又给了他们新的疑惑。 “这后宫主事,需德才兼备,诸位爱妃初入皇宫,朕不甚了解,未免有失公允,便轮流掌事,以此为鉴。” 此言一出,众大臣都是心头一惊。 后宫要主事之人,为的本是维持后宫的和平,避免勾心斗角,而皇上这一举动,岂不是更让后宫暗波汹涌难以太平? 只是,在这人群里,却有那么几个人浅浅的笑了,是了然,或是赞赏。 宫门似海深,那些勾心斗角又岂是防能防得住的?所以,皇上是在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防不住她们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那他便让她们斗,有了要争的东西,斗起来不免会疯狂,会露出马脚,而皇上的目的便是,看清这些女子的手段和能力。 既已册封,接下来便是筵席。 与往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依旧是那些莺莺燕燕的歌舞,看得人直觉困倦,连手中的美酒都失了些滋味。 大约皇上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他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低迷,竟忽然退了歌舞,笑盈盈的看着诸位美人。 “早听闻各位爱妃入宫闱都身怀绝技,正好,趁着今日时光好,且让朕看看,是否是浪得虚名。” 此言一出,众美人无不色变。 诚然,她们从小修习各种才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侍奉皇上,可以讨皇上的欢心,为母家带去荣耀。 可即便如此,她们都是大家闺秀,不是乐坊里的舞女,随随便便就要表演才艺供人赏乐。 可如今皇上金口玉言,她们又岂能推搪?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退是进的时候,皇上却忽然转了话风,将目光定在了韩家姐妹身上。 看不透皇上这到底是何意,就只见他笑意盈盈的看着韩慕昀和韩慕晴二人,笑语道:“世人都说江湖女子不及闺中秀懂礼,诗情画意,朕今日偏偏就要看看,此言是否为虚!” 这言外之意,竟是要韩慕昀和韩慕晴二人也准备着,要与皇上这一众的美人较量一番。 这就有点让人想入非非了,皇上莫不是不甘心没将这两位小美人收入后宫吗?若不然怎的让她们凑这份热闹? 再者,此事对韩慕昀和韩慕晴也是骑虎难下。 若是输了,不止是打了她寒水宫的脸,更是落了江湖人的面子,到时候寒水宫如何在江湖立足? 可若是赢了…… 那可是皇上的妃子,全天下尊贵的女人都在这里了,她们又岂有赢的余地? 流光在眼底流转后消逝,韩慕昀宠辱不惊,缓缓起身施施一礼,与京中的闺秀并看不出区别,若是非要指一个出来,怕也是她比那些秀女的礼仪更标准。 “回皇上,昀儿与妹妹出生江湖,本就是粗鄙之人,哪里能与宫中各位才情洋溢的贵人才相提并论,今日能一观诸位贵人的才情本已是三生有幸,又岂敢再造次?” 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捧高了宫中秀女贬低了自己,即便是接下来皇上不依不饶,她也铺了路。 只可惜,有人不懂她的良苦用心,竟当下就给拆了台。 “姐姐说得这是什么话?咱们江湖儿女最不怕被人挑战,要比就比,还怕她们吗?” 说着,韩慕晴已经高高的扬起了她骄傲的头颅,看着那些秀女的目光,有几分挑衅。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感受才好。 若是要说韩家二小姐是个傻的,可看她自信洋溢的风采,也知道她并不是个不同才艺的粗鄙女子,就这份张扬的风采,也是让人耳目一新的。 可再看看沉静如水的韩家大小姐,那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啊! 换了别人,若是被人这样拆台,大抵是当下就得变了脸,更何况拆台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可偏偏,这一位就这样淡然风清,注视着一切的样子,就好像此时的事情都与她不相关。 面面相觑,众人都有些好奇这事情的走向,想知道这韩家姐妹的才艺,究竟是演是不演。 然,皇上却迟迟没有表态,反而转头看向了一直寂静不言好似不在场的墨宸。 “宸世子怎么看?” 这问题问的好生奇怪! 这要演的,是皇上的嫔妃,即便是考虑到韩家两姐妹,也该问问那个一直作壁上观的韩慕白,问墨宸,这又是什么打算? 只是,他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问的有多不妥,微蹙了眉,目光在韩慕昀身上转一圈后,他应道:“回皇上,依宸之见,各位贵人也只是为了博皇上一笑,才艺是好是坏都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份心。” 1726.第1726章 秀女入宫之韩慕昀 此言一出,不只韩慕昀和韩慕晴变了变神色,就连一直独斟的韩慕白都看了过来。 这一句话可是为在座的一种宫妃讨了天大的恩,可却为难了韩家两位姑娘。 韩慕昀说自己粗鄙上不得台面比不得,可墨宸却说了,好与坏不重要,要紧的是那份心儿。 可她一个韩家女子,又不是皇上在选的秀女,要那份心儿做什么呢? 只是,理是这么个理,可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小心眼的计较上呢? 而至于韩慕晴,她一心争高低,可墨宸却言好坏却不重要,不是打了她的脸又是什么? 可皇上却对这样的回答极是满意,微微怔了一下后竟开怀的大笑。 还一会儿皇上才收住笑声,大手一挥,已拍板定案:“既如此,那便就都来吧,热闹些好。” 如此的结果倒也不错,至少不再踩宫嫔的面子,也没有再让韩家姐妹下不了台。 ****推杯换盏,杯盘狼藉**** 宴会的时间不算短,一直到太阳西垂方才散了,站在桃花树下,墨宸的目光一直落在韩慕昀身上,清清淡淡的,看不出是何意思。 多难得桃花宴散了墨宸还在这里,那些个爱慕着墨宸的女子们也都没有走,都远远地看着他,当然,也有胆大的,敢来搭讪一二。 “宸世子。” 优雅的屈膝一礼,今日的荀雪舞着一身青白色纱裙,纤腰盈盈一握,在这一片桃红的花海里,独有一份清丽脱俗。 点头回礼,墨宸的态度虽然淡漠,却还是让荀雪舞有些受宠若惊。 要知道,往日里便是皇上的话宸世子也不见得句句会应,而宸世子应她的话,也就只有她以星阙的身份靠近他的那一段日子而已。 心跳在微微的加速,荀雪舞只觉得手脚都紧张的僵硬起来,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她一定要给墨宸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让他记住她。 不得不说,偶尔,谁都是天真的,以为一个美好的印象就是爱的开始,却忘了,谁都有不美好的时候,相爱的人在一起太久,所有的不美好都会暴露。 所以,爱,何曾与是否美好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墨宸究竟是何打算,面对荀雪舞的靠近,他竟无动于衷,就这么站着,像是在等待。 这样的反应给了荀雪舞勇气,她终于还是走近了,却很规矩,在距他三尺的地方停下。 她不想让墨宸反感,留给她完成任务的时间实在不长了。 只是,她忘了,曾经在香榭陷害毓筱时,墨宸又是怎么对她的…… “今年的桃花,开的最好。” 思来想去,荀雪舞还是觉得这样的话题最不会唐突,只是……今年的桃花,开的最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刻的心境。 “确实不错。” 淡漠的言语没有情感,但墨宸回答了,这就足以让荀雪舞雀跃。 内心的激动开始压抑不住,她曾经一直告诉自己她接近他只是因为任务而并非爱慕,可这一刻,她却发现,有些东西无法隐藏,在那么一个瞬间,她多想离他再近一点,而后折一株桃花枝,赠予他,盼他收下她的一片情。 可她终究是忍住了,这样的事她不敢做,也不能做,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害怕,或许,并不是害怕墨宸,而是害怕他的拒绝。 左思右想着,荀雪舞可谓用上了所有的心力在找寻着可以聊下去又不会唐突还能显示她才情的话题,然而,她这里还没有想好,搅局的人就已经来了。 要是说荀雪舞在京城名声鼎盛,那么,也依旧要分出个好坏来。 在男子心中,她是梦中情人,人人都爱慕着,像是仰望女神,可在女子中,虽然嫉妒不会说出来,可尖酸刻薄却是免不了的。 在所有人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可望不可即的神祗时,凭什么只有荀雪舞可以近前一语呢? 所以,当看到韩慕晴一步一步走来的时候,众女子都是心情激动的,她们都盼着出热闹呢。 “哟,这不是相府的荀小姐吗?前些日子送去的首饰,还行吧?” 虽然被打扰了有满心的懊恼,可她还是转身回首,礼貌的施下一礼,“韩姑娘。” 对荀雪舞随意的抱了抱拳,韩慕晴不怎么喜欢她,目光已经被站在不远处的墨宸吸引,她是在跟荀雪舞说话,却始终看着墨宸,毫不避讳。 “荀小姐,这宸世子站在这里,是在陪你赏花吗?” 虽然明知道不是,可荀雪舞又岂会看不懂韩慕晴眼中的情愫,心中暗恨,她只腼腆一笑,自带着三分羞涩,并未言语。 只看着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也且当她是害羞不还意思回答,若是旁人,怕是碎了一颗芳心早路荒而逃,可偏偏,她遇上的,是韩慕晴。 “是吗?”猛然高了三度的声音质疑不曾掩饰,虽然韩慕晴没说,可“我不相信”却直白的写在脸上,让荀雪舞有种谎言戳穿后被嘲讽的错觉。 整敛了心绪,荀雪舞也不是省油的灯,开始转移话题:“韩二姑娘来此,可是寻雪舞有事?” 她是故意这样问,知道她是冲着墨宸来的,但是绝不会明说,所以她要以此来拒绝她,打发她走。 然,又一次不按常理出牌,韩慕晴实在没京城女子的那份矜持守礼,对着荀雪舞扬唇一笑,她干脆的道一句:“不是。” 还来不及诧异,就听到韩慕晴接着说下去:“我来,是替姐姐约一约宸世子。” 声音被她提高了些恰好让周遭的女子都听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不远处正在树下闲坐的韩慕昀身上,满是鄙夷。 “她以为她是谁?!竟敢大言不惭约宸世子一见!” “这江湖女子就是不要脸,一个姑娘家,竟主动约见男子,啧啧……” “你看看她,就坐在地上,连礼教都不懂,不知道女子在外要注重仪容吗?” “真是痴心妄想……” “……” “……” 1727.第1727章 秀女入宫之入住墨王府1 各种鄙薄的咒骂声高高低低的传来,可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韩慕昀就像是没听到,又或者,她并不知道她们是在骂她,总之,她就这么坐着,像是遗落人间的天使,静谧自成了一个世界。 看着被千夫所指却依旧泰然处之的韩慕昀,荀雪舞眼底划过一抹重色,最后又看向了韩慕晴。 她本来还好奇这女人如此干脆的说“不是”就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吗?竟原来,备了一个替她受过的…… 不过,她们不是孪生姐妹吗?也有这样深的矛盾? 意识到自己想了多余的东西,荀雪舞收敛思绪,又问一句:“你是替你姐姐,也就是昀姑娘来的?” “嗯。”很是理所当然的应了,韩慕晴那模样就好像在说:难道不行啊? 当然行!荀雪舞在心底冷笑着:怎么会不行?有那么多人看着,谁来找宸世子都行,反正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且去问问宸世子意下如何吧?别辜负了你姐姐所托。” “好啊。” 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荀雪舞竟会一直跟她装傻把戏唱下去,韩慕晴倒像是杠上了,真的去问墨宸了,不过,分寸倒也算是把握的不错,虽然是看似不经意的停下,却是恰恰好留住了三尺之距。 “宸世子,我姐姐差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她要请你问水楼梅阁一叙。” 不知道是真的对韩慕昀的邀请有兴趣,还是因为她是韩家的人,又或者,他只是因为那一句“问水楼梅阁”,破天荒的,墨宸竟答一句:“若是诚心相邀,便让她亲自来。” 连韩慕晴都愣了一愣,她原本只是来胡闹的,只是想从墨宸的口中听到拒绝韩慕昀的话而已,没想到…… 诧异的回头看向了韩慕昀,韩慕晴只见方才还闭目养神倚着树干坐着的人此刻正站在桃花树下,烟雨色的衣裙比荀雪舞的青白纱裙更多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远远看着,真像是一个幻影,好像稍不留神,她就要消失不见。 当然,此刻,在韩慕晴的心底,她巴不得她这个本不该有的姐姐赶紧的消失了再不碍着她的眼,可,不可能啊!不仅如此,韩慕昀还迈开了步子,正一步步往这里走。 几乎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她滚远点,可韩慕晴还是很诡异的忍耐住了,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走到面前。 四周原本还在指指点点的女人们不知何时也都安静了下来,可就在这一刻,不知道是谁突兀的骂了一句:“不要脸,竟然还过去了。”而后议论声便又一次喧嚣而起,比方才更大了些,却不再有那么深的鄙夷味道,反倒透着心虚与不安,就好像……她们说的那么大声,也只是在掩饰心底的不安。 没在意喧嚣,她在韩慕晴的面前站了站,向她道一句“谢谢”,路过。 身子忍不住僵住,韩慕晴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瞪着眼睛。 荀雪舞还在看着一切上演,虽然迫切的想要加入其中,却又有一丝几乎疯狂的理智在牵制她,不停地告诉她:不要动!不要动!不要动……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韩慕昀走进了墨宸的三尺之距,在他的面前站定。 微微仰头看着他,韩慕昀纤长的睫毛迎着光像一把小扇,轻轻颤。 “宸世子,我应我毓姐姐所托来看着你,她让我该诉你,不许拈花惹草,不许苛待自己,要好好的等她回来,你可答应?” 简直让众人大跌眼镜,是谁都没想到她竟会说这样的话,竟会提及那个人,那个所有人讳莫如深的人。 一刹那的震惊之后已经回过神,嘈杂的议论声再一次爆发,变成了叫骂。 “蓝毓筱?那个女人她还敢回来吗?” “别忘了她可是通缉犯!” “竟敢要求宸世子,她以为她是谁?” “别以为宸世子待她与众不同了些就敢自不量力,一个罪臣之后……” “……” “……” 众人都骂得很凶,只因为—— 若是说她们对荀雪舞的才名出众都还只是嫉妒,那么对毓筱,她们则是恨! 满京城那些眼巴巴盯着墨宸的人,有哪一个不知道得了墨宸眷顾的毓筱?曾经,她们还幻想过,贤王府的小姐没了,宸世子又对唐宫的宫主唐毓破了例,那,是否有可能,下一个就会她们中的一个? 可到头来,希望落空的失望是那么让人难受,所以她们对毓筱的妒恨,也就更加可怕! 这一刻,她们是在泄愤,借这么能靠近宸世子三尺的女子,在泄愤!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骂回来,毕竟她们说的难听,可一如方才,她仿若未闻,始终仰头盯着墨宸,似乎是在固执的等待答案。 这样的一幕终究是不知道刺痛了谁的眼,竟有人直接砸了东西过来,一把精致的流萤小扇向着韩慕昀飞来。 当真是被恼火与嫉妒冲昏了头了,再怎么说韩慕昀都是寒水宫的大小姐,若真是伤在了京城里,往小了说也是下了寒水宫的面子,而往大了说,便是挑起朝廷与江湖纷争! 只是,再一次让众人吃惊了,就像是不知道有一把流萤小扇在向她飞来,韩慕昀还固执的仰头看着墨宸,而墨宸却缓缓伸出手,接住了那把拿飞来的小扇。 眼底隐约划过了无奈,墨宸半敛了睫毛,似乎是叹息,但又似乎只是错觉,众人只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微带沙质,那么好听。 “筱筱是我倾心的女子,等她回来自不必说,只是……” 欲言又止,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分寸,让众女子不由的心里酸了酸,也不知道是酸蓝毓筱太过好命,竟能得宸世子一句倾心,还是心疼宸世子如此风华公子,却情路坎坷…… “你放心,我姐她肯定能回来!” 像是生怕墨宸不等毓筱似的,韩慕昀哪里还有早前的坦然不动,此刻的她就像是个小丫头,喜怒全在脸上。 1728.第1728章 秀女入宫之入住墨王府2 像是生怕墨宸不等毓筱似的,韩慕昀哪里还有早前的坦然不动,此刻的她就像是个小丫头,喜怒全在脸上。 一抬眸就望进了韩慕昀满是期切的眸子里,墨宸觉得呼吸都窒了窒,不自在的撇开头,他不自在的干巴巴吐出一句话:“既说了要替你姐姐守着,日后便住在墨王府如何?也免得你看不见,到时候筱筱回来在什么事情上误会了我。” “就这么说定了!” 那回答的速度,那欢脱的语气,真是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就等着墨宸说这一句话呢! 若不是有墨宸方才的那一句表白,大家此刻怕是都要误会了其实她才是宸世子倾心的人! 不得不说,一众围观女子的心情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就像是坐过山车,原正为墨宸的表白在心酸,下一刻又在因为墨宸的提议而震惊,再听了韩慕昀那一句话回答后又觉得奇异,只是待到诸位回过神时,却只看到了一双背影,男子风华,女子清丽,是何等般配…… 嫉恨在心里发芽,她们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你要替你的毓姐姐守着宸世子?那就千万要守好了,最好最后能陷入情网爱上个墨宸,上演一出姐妹争一男的戏码,好让这两人都得不了善终! 还站在桃花树底下,荀雪舞和韩慕晴都望着渐渐看不见的背影,蓦地觉得这一片花海着实碍眼,恨不能砍尽了花枝,让这世上从此再无桃花。 下一刻,竟不约而同的对视,隐约有什么在她们的目光交错间传递,只彼此心知肚明…… ***** 这一边的事情说完,且让时间回溯,来说一说桃花宴上缺席的景心。 近两年,她是愈发的低调了,作为皇上唯一的胞妹,她本该风光无限,却还及不上景沁。 对了,要说景沁,如今已二八年华,早已过了及笄,本该许个人家嫁了的,可奈何,拗不过荣太妃。 那时候,在皇上的御书房前,凤欣可是豁出一张老脸不要了,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皇上能让景沁在她身边多留些日子,说什么,她一生儿女双全,本该十全十美,可怎么想到,儿子竟没能长到弱冠之年,做了城东刑场上的第一个无头鬼啊! 也幸好这话她只是哭给皇上听了,也幸好景祁和景黎二人都在封地,也幸好林莹和景怡早已经故去化作了枯骨,若不然,听着她这样的哭诉,怕是活人给气死了,死人也给气活了! 这等厚脸皮,皇上也不屑计较那些,松松口也就放过了景沁的婚事。 不过,他眼睛不瞎,相反,他耳目众多,别说合宫里,就是整个京城的事儿,能瞒住他的也不多。 景沁一年比一年冰冷的性子他自然看得到,却没有去探究其中的原因,只隐约知道,搭上了不少人命。 有道是:杀人偿命,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他且先记着,若有朝一日算起账来,也好让她们翻不了身! 而这个始终低调的景心,她拒绝了皇上要为她大办及笄礼的打算,成为了公主里头唯一一个悄无声息成年的。 当然,她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或许,京城里盯着她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她身为公主,代表了不菲的利益。 可她不愿嫁! 不办及笄就可以假装她年纪还小,不办及笄她就还可以再拖下去,为了哥哥的仇,也为了……那个他。 这不,趁着桃花宴,宫里戒备不那么严,竟又给他逮到机会,钻到了景心的守心堂里。 明知道有血海深仇的鸿沟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可他还是任性了,他想:他唐柒这一辈子,也就只认这个女子了。 他们没有刻骨铭心的经历,没有生死相依的离奇,可就是这样的平平淡淡,他却偏偏离不得她,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两人性子倒也相似,他为着曾经的血海深仇与她总差一步,她却为着将要来临的复仇总避他一分,如此相处,偏生又不怪了,也恰因此,二人的关系才得以长存。 可就是基于此,才越是让人心忧,不禁想:等有朝一日了了这血仇,这二人又该要何去何从? 他们这份起于平淡亦延于平淡的情,怕是再难平淡的继续下去吧,最后,怕是要止于一次撕心裂肺的分离…… 不过,这些都还是后话,是好是坏都还是未知,只看眼下,至少该庆幸,这一刻他们尚且安宁。 两人相对而坐都聚精会神的爬在屋里的小桌上,该是在看什么,如此专注。 自打唐柒送了一个暗藏机关的镯子给景心,这机关术便成了二人之间的谈资。 唐柒发现,景心很聪明,悟性极高,学暗器丝毫不费力。 在有了毓筱的同意后,他便开始教她,时间就在这样的你问我答中悄然而逝…… 开心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唐柒还不觉得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再看看桌上,这样复杂的暗器,景心竟然卸了又装了一回,着实不错。 收拾了东西又该要走了,唐柒都已经走出好远却终究是不甘心,飞速的折回身来,他一把抱住景心就亲了她。 这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唐柒自己也不太懂,一张脸涨得通红,才一下蜻蜓点水后竟落荒而逃,留下了愣怔的景心在门口站着,回过神的时候竟傻傻笑了,不知道是笑唐柒竟如此小胆儿,还是开心他终于亲了她…… 轻功似乎因为心情好使了许多,他飞檐走壁落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悠闲的看着透过窗户的绰约身影…… 景心,你嫁我可好? 唐柒在心底悄悄的问…… ********* 桃花节后,一个消息传遍了京城,有多少人眼红,有多少人嫉妒,只可惜,当事人并不知情。 赖在墨宸那里没有回巧手坊,唐柒很乐意看着自己这位好兄弟被某个丫头闹腾的无奈。 京城里的众人都在嫉妒的猜测,猜即便韩慕昀能进了墨王府,也一样进不了安宸阁,见不到宸世子。 可实际呢? “墨宸,我饿了,想吃国色天香。” 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话,睡在树上的唐柒是忍不住的摇头叹息。 国色天香啊…… 这菜可是约点越难做了,也真是难为了阿宸,竟真的往厨房去。 只是,不去没法子啊,听听,那丫头又来了! “要快点,不然我就告诉我毓姐姐,说你流连花街!” 一个趔趄险些就从树上掉下来,唐柒震惊的看着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丫头。 不得不说,她要告的状,可是一回比一回夸张了! 1729.第1729章 设计陷害之余福山事1 余福山 人间四月芬芳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样的诗,用在余福山刚好。 繁花簇拥在枝头,钰麒就站在花树底下,一直沉默着,遥望着远方的眼眸沉静若水。 身子恢复的还不错,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都已经能行动自如,不得不说,鬼仙的医术真的名不虚传。 只是,此刻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萦在心头。 别误会,他并不是纠结是走是留,而是……他在想,怎么才能说服瑾儿呢? 父母的事情,他已明白那是无力回天,虽然妹妹寄来的信什么都不曾告诉他,他还是能猜得到外面的风起云涌。 他懂得筱筱什么都不说的原因,也明白筱筱那一句“珍重自己”又是何意,所以,他才做下了这个决定——留在这里,做个避世公子,闲云野鹤。 骂他无能也好,没骨气也罢,他心意已决。 况且,他的决定不需要太多的人懂,他从来就不会在意无谓的中伤。 只是,他要怎么跟瑾儿这个傻丫头解释呢? 她是柳老夫子亲自教养长大,她心里有根深蒂固的礼义仁智信,他这样的举动,是她的眼里,怕就是懦弱与逃避,也不知如今,她的心中是否正藏着对他的失望…… 果然,这说来可不就来了。 一直站在屋子里看了钰麒很久了,柳瑾瑜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来了。 “钰麒哥哥,你……” 不知道该怎么劝他离开,所以话到此处就停住了,留下了一片寂静。 其实,扪心自问,柳瑾瑜也希望她的钰麒哥哥留在这里,避开外面层出不穷的恶意。可她也清楚,钰麒哥哥心里藏着事情,放不下。 是啊,家中突逢变故,父母亡故,妹妹独自一人尘世浮沉,他堂堂男儿却要避世隐居,这……这如何能行啊?! 可她却不懂,为何好些日子了,钰麒哥哥都没有提过要离开的事儿…… 隐约的,她察觉到了钰麒的打算,可她却不想承认,只想劝一劝他。 只是,钰麒大约没想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已经转移了话题。 “瑾儿,鬼仙可在?他救了我的命,我还未曾谢他。” “师父在药堂呢。” “恩。”伸手轻柔的揉了揉柳瑾瑜的额发,钰麒迈步离开,似是有意躲开瑾儿的意思。 转身看着钰麒走远的背影,她竟隐隐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为难不知道如何劝说,还是在庆幸钰麒哥哥还不用走…… ***** 进了药堂,鬼仙正忙着整理药材,钰麒也不说话,挽了袖子便来帮忙。 “啪!” 一巴掌拍掉了钰麒的手,鬼仙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小孩子别乱动!这可不是玩的东西!” “我姓蓝。”浅笑着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鬼仙却明显的怔了怔,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药王谷那个蓝家?” “恩。”依旧浅笑着点头,钰麒似乎就等着看鬼仙震惊的表情,然后让他帮忙呢。 可结果…… 热情的抓着钰麒的手将他安置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鬼仙就像是找到了寻觅已久的珍宝一样看着钰麒。 “孩子,你是药王谷那个蓝家人?” 又一次点头,钰麒虽然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别扭,却故作镇静,在等着他的下文。 “那你可认得一个女子?” 女子? 这话说的可太笼统!他们药王谷收的女弟子可不少,他这是要问哪个? 不必钰麒去问,鬼仙这边已经开始忙着说明,“其实,说是女子也不恰当,早年我遇见她时,她也还是孩子罢了。” 早年?孩子? 钰麒还是无法判断他说的是谁,所以依旧沉默着,等着他说得更详细些。 “大约得有三十多年了吧,那时候我还在京城,被人追杀受了重伤,躲进了蓝王府……是一个小丫头救了我。” 心中已有数,钰麒知道他所说的人怕就是姑姑蓝盏鸢,可姑姑尚在人世的事情是机密,实在不方便说。 睫毛半敛,他言语模糊:“听家父提起过,他原本还有个姐姐,想必,鬼仙大夫遇见的人,该是她。” “那她……” 没有说话,钰麒只是摇了摇头,落在鬼仙眼中,只以为是她已经死了,眸子暗淡了些,却又很快打起精神。 “当年她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你一命,这是缘分。” 浅笑不语,钰麒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他只知道,他药王谷自存在至今,心怀仁善,救人无数,却还是不得善终,也不知道这又是什么缘分! ***** 收拾了所有的药草天还未晚,鬼仙笑呵呵的要谢钰麒的帮忙,非要留下他喝茶。 坐在小院里,茶香袅袅,清风习习,偶尔还会落两片花瓣,此处当真静谧。 知道鬼仙留他下来一定是有话要说,所以钰麒一直在等着。 说真的,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的他比过去沉稳了许多,耐心也多了,可即便如此,钰麒还是等的烦躁了。 他真想指着鬼仙的鼻子骂他一句:一把年纪了,有啥要说的就赶紧着,别弄得跟大姑娘上轿似的,扭捏给谁看! 不过,好在他忍住了,因为鬼仙已经开口了。 别有意味的瞧了钰麒一眼,他才问了这个问题:“小子,你当真……放得下?”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对姑姑余情未了的狗血事呢才这么别别扭扭了半天,敢情,这是要替瑾儿当说客吗? 可惜,没门! “放得下!”答得干脆又利落,钰麒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说清楚他心里的想法,由鬼仙转达,比他亲自对瑾儿说,好开口太多了。 然,出乎意料—— “洒脱!”竟然大赞了一句,鬼仙满眼都是欣赏,让钰麒一下子没回过神,脱口而出就问了一句:“你……你不觉得我窝囊?” “窝囊?”不知是诧异还是讽刺,鬼仙的唇角竟勾勒了一抹冷笑,而后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句:“你不窝囊!” 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总之钰麒就是笑了,无声的笑着,觉得这茶定然是掺酒了,要不然他怎么就晕晕的笑了? 其实,他猜对了,一半。 1730.第1730章 设计陷害之余福山事2 这茶并不是掺酒了,而是本身就与酒无异,是鬼仙在后山偶然间发现的,还起了个名字叫酒茶。 也不知道鬼仙是不是也有些醉了,只见他拍着钰麒的肩膀,力气很大,口中满是赞赏:“好小子,窝囊可不是这么用的!真正窝囊的,是那些承受不了现实的痛而丢了自己的人!” 仰头又喝了一盏茶,钰麒隐约间似乎看到有水珠儿落地,不知道是茶水洒了,还是…… 关于鬼仙的事情他知道一些,他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 ***** 好生安置了鬼仙钰麒才离开,一路上他的心里还在想着鬼仙颓废伤痛的眼睛,忍不住叹息:日后,他可多来帮他照料医馆的事情,有人陪着,那些看不见的伤也能好得快些,也算是他替瑾儿尽一点孝道。 可这一想起瑾儿,钰麒不免又觉得头痛,想起筱筱曾经说她最是固执,钰麒此刻忍不住使劲点头,大表赞同。 正愁着不知回去后如何面对瑾儿,却是迎面遇上一位公子。 钰麒在想事情不曾留意,可那人却挡在他的面前拦了路。 “蓝公子。” 乍然间初闻这样的称呼,钰麒好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唤他,遂抬头望去。 看得出是位不凡之人,那种风采贵气,让他这位自小锦衣玉食的世子爷都有些自叹不如,不必问,他已识得来人身份。 “轩辕公子。” 客气的拱了拱手钰麒便没有再说话,他在等。 轩辕尧不可能无故唤住他,更何况,这个时辰,人人都是用完膳呐…… “蓝公子是打算……不走了?” 斟酌着开口,似乎轩辕尧也知道,问这样的问题,他实在有些唐突。 不过,钰麒到没有计较,却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轩辕公子是不欢迎在下?” 同样未答,轩辕尧目光悠远,幽幽的叹一句:“小谨钟情于你。” 没料到他忽然说起这个,不过钰麒也不是迂腐薄皮之人,扬唇一笑自信洋溢,道一句:“那是自然。” 隐隐被钰麒这笑刺得双目发痛,轩辕尧忍了满嘴苦涩,开口道:“小谨有时候固执,却不免自苦,你莫要太依着她。” 不禁又愣了愣,钰麒是诧异了,真没想到轩辕尧竟也劝他留下。 心里忽然松了,钰麒笑得痞气,“放心吧,瑾儿在这,我哪也不去!” ***** 辞别了轩辕尧回去,果然瑾儿还在等他,终于能静下心来跟她好好聊一聊,可钰麒走进了才发现,瑾儿竟已经睡着了。 将她小心翼翼的抱到榻上,钰麒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心里一阵发软,有些自责。 这些日子,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出来,瑾儿看着他,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明明在乎的人就在眼前,却偏生觉得比天边还远,怎么都抓不到他…… 应该是痛苦又担忧的吧,竟憔悴成了这个模样,还非要坚持着让他走…… 哎,果真是个傻丫头,如此苦着自己做什么?那些个礼仪孝悌是能吃了还是能喝了?! 这么想着,钰麒忽然大胆的生出一念来。 若是今夜他与瑾儿同床共枕了,该是为瑾儿的清白负责是第一要务,便无需再走吧…… 邪魅的一笑,他褪了外衫,揭开被子麻利的躺下,还顺手搂了瑾儿的小腰…… 1731.第1731章 设计陷害之偷梁换柱 皇宫 数十位美人入宫却独守空房直到现在,这一日,皇上终于召幸了第一个女人。 用的法子是抓阄,抓出来的人竟是凤梨。 坐在凤鸾春恩车上,凤梨的心跳很快,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只是一片空白。 她终于,是如愿以偿了…… 静坐在宫殿里等待着,隐忧觉得她应该为凤梨高兴,可是她却笑不出来,反而有点想哭。 宫里的路,就像是荆棘林,每走一步都是血,她到底是为什么要一头扎进这里头不回头了呢? 她想不通,却也不问,也心甘情愿待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她是孤儿,被凤家捡了去,本是要养成死士,却因为凤梨的任务,她去往江南,进了贤王府。 在那里,她和凤梨朝夕相处,情同姐妹,守护凤梨不只是她的任务,也是她的心愿。 只是,不由的又想起了毓筱…… 背叛了毓筱的事就像是她一辈子也解不开的结,拴在心头,总是痛。 唇角的笑凄惨又自嘲,她遥望远方,在等待着凤鸾春恩车再将凤梨送回来。 她知道,她又有的忙了…… 且不管皇上的抓阄究竟是真是假,就只说凤梨第一个婉转承恩,怕是日后这宫里的女人,都要将矛头对准凤梨了…… 还真是…… 早年与凤梨出去玩儿遇上了一个算命的,那人免费送了她们一卦,说:都在刀光剑影下过活,谁也跑不了。 ***** 岁月悠转,一晃春已远去,夏日初至。 荷塘里才露了尖尖菱角,蜻蜓时而点水穿越其中,皇上的命令下达各处,只是,这一回的筵席,也不知是个什么名堂。 落宁堂里,崔雅宁没有传言中的沉默寡言,反倒是目光沉沉,透着几分阴狠。 这屋子里太冷清了,夏日的阳光都暖不热,可实际,更冷的,是她的心。 四月这一个月的光阴,她体会了什么叫天堂与地狱。 她不是崔雅宁,崔御史家里也没有这个所谓养在乡下长女,这是皇上为安宁准备的身份,可是她……她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那份恶念,李代桃僵,顶替了妹妹。 她以为,她和妹妹长得一样,只要学了妹妹不言不语的模样,任是谁都拆穿不了。 可偏偏,事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让她至今都如坠冰窟。 那一夜,千盼万盼,她终于被凤鸾春恩车接到了帝寝殿,睡在皇上的龙榻上,她内心紧张又激动,只盼着能做了他的女人,为他生个孩子。 然而,梦碎的太快,让她措手不及。 那时候,皇上坐在榻边,用手指温柔的抚摩了她的脸,指尖的温暖是那么让人流连,让她无法自拔…… 然,还来不及记住这种感觉,他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他的目光那么冷,质问她:“为什么是你?!” 她根本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她想要狡辩,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扼住喉咙的手,像钳子,透不过气。 并没有杀她,皇上就像是扔垃圾一样把她从榻上扔了下去…… 1732.第1732章 设计陷害之偷梁换柱2 她…… 侍寝的女子都是要先沐浴的,而后被一方喜被裹了送来这里,她此刻,是赤身裸体啊! 他眼中的鄙夷深深的刺痛了她!地板那么凉,却及不上心里的冷! 原来,他不怜香惜玉,甚至,不曾被她的身体诱惑…… 那么,他对宁儿,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宁儿在他面前又是什么样子的? 这些东西她再也找不到答案了,她被送出了帝寝殿,随即皇上的圣旨到了,她被禁足在落宁堂,是永生…… 独坐在这屋里,她的耳边隐约能捕捉到遥远的乐声,她不好奇外面又有什么热闹,总是,尘世与她,已无关…… ***** 发现了这一出偷梁换柱的,除了皇上还有安子轩和安紫嫣。 比起安然假扮安宁,安宁假扮安然太容易被拆穿了,知道的那一瞬间,安子轩和安紫嫣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这可是欺君! 皇上废了那么大的劲儿给安宁换了身份让她入了宫,很明显,皇上对安宁上了心,如今,他费心安排的一切就这样被人毁了,堂堂一国之君被一个女人耍了,他岂会不怒?! 最开始,他们还存着侥幸希望安然可以蒙混过关,可安子轩怎么想都觉得此事太悬,最终他当机立断,向皇上坦白,承担了管教不严之罪。 皇上不曾震惊,他在心里直庆幸自己的坦白,但是,好生奇怪,皇上竟很好说话,没有计较安然的欺君,只是让他在五月初五的筵席上,将宁儿带上。 起初的时候安子轩确实疑惑,可还没从皇宫回家,他就隐约明白了——怕是皇上是要定了安宁这个人吧。 并不去想无谓的东西,安子轩想:他只要将安宁好好的带到皇宫就是了,剩下的,皇上怕是已经安排好了吧。 ***** 宴会场上很热闹,皇上不在,也就少了拘谨,多了随意。 酒过三巡,都有些醉了,胡乱的聚在一处,说几句醉话,乱成一片。 韩慕晴端着酒壶在韩慕昀的身边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双颊酡红,拉着韩慕昀就开始倒酒。 “姐姐一去墨王府就是好多日,都没有人陪晴儿了,不行,姐姐要喝酒赔罪才行!” 沉静温婉的笑着,她接下了酒盏一口灌下,对着韩慕晴亮了亮杯底。 “嘿嘿……”笑得有点傻气,韩慕晴又倒一杯递过去,“要罚三杯我才原谅你。” 半点不含糊,韩慕昀又喝两盏,将酒盏递回,依旧浅笑着看着韩慕晴。 似乎是满意了韩慕昀的罚酒三杯,她摇摇晃晃的起身便要走了,可哪成想,手上一滑,酒壶就这样落了下来。 韩慕昀躲得快没有被砸到,可是倒下来的酒却湿了她的衣裳,好失体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小心,你没、没事吧?” 着急的话都说不顺畅,韩慕晴拉着自己的衣裳就去擦残余的酒液。韩慕昀倒是没有太计较,只是不着痕迹的避开,避免弄脏韩慕晴的衣裳。 1733.第1733章 设计陷害之屋内是谁? “我没伤到,衣裳……”四下张望一下,韩慕昀随手招来一个宫女道:“衣裳我去换一下就好,你喝醉了,别乱跑。” 说着,她已经转向了宫女,吩咐她前面带路,往客房而去。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可这夜里还是微微有点凉,身上洒了酒,风一吹,凉飕飕的,有些阴冷。 韩慕昀跟在宫女身后走着,心里在琢磨着今日韩慕晴到底是来做什么。 她懂医术,看得出她给她喝的酒没问题,可手滑了掉了酒壶一事,韩慕昀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她一定是故意要让她来换衣裳的。 只是,看一看自己从胸口一直湿到腰际的衣裳……这,不换也不行啊! 暗暗的多了几分警惕,她四下扫视,却未曾发现异常。 不敢大意,她想:换过了衣裳,她还是要赶紧回来才是! ***** ***** “嗯…嗯嗯……啊…啊啊……” 是女子暧昧的呻吟从窗棂里飘出,黑衣人深深的看一眼屋内,轻轻拉上了窗户缝,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屋子里大约交战正酣,不时便有女子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叫声溢出,偶尔间还能捕捉到一两声男子的低吼,喘息早已交织成一片…… 不由的又离那屋门远了些,安公公虽已算不得男子,可听着这样的声音,也不免心里像猫抓一下,挠的发痒,不经意红了耳垂。 忍不住哀伤自己的身子,却也只是刹那,他已经笑开了花,对屋里那事儿,他似乎满意至极。 只是,跟在身边的小太监却不以为然,低声嘟囔起来:“这也不知是哪个胆大的,竟敢在这皇宫内院行这等污秽之事!简直……” 一巴掌就将那小太监扇了老远,眯眯眼睛,安公公声色俱厉:“你个混小子你懂啥?!这********是风花雪月的事儿,怎么就是污秽了?! 都给你说了多少回了,要管住你的嘴,管住你的嘴,你都听到狗耳朵里去了?!我告诉你,不是我吓唬你,迟早有一天,你得死在你这张嘴上!” 安公公骂的厉害,可到底手上没有再打下去,扬在半空中气的直发抖,可最后还是强忍着收了回来。 他就这么一个徒弟,是个知冷知热的孩子,身世又可怜的很,他舍不得他,生气也是怕他有一天真就死了,所以,他把他留在身边,只盼着日夜教导,能让他有一席之地。 只是,这么久了,这孩子就是没记性,还是管不住他的嘴! 小太监是个嘴甜的,挨了巴掌不气也不恼,反倒是急忙爬起来给安公公顺气。 “师父您别生气,是小福子不懂事,又乱说话了,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皇上那里还得您伺候呢!” 到底还是心软了,安公公戳着小福子的头,终归还是多嘱咐了一回,“福子,你得记着,在宫里,要多看,多做,少说话。” “师父,小福子记得,记得,祸从口出,师父的教导,小福子都记着呢。” “不是让你拿嘴记着,是要要你记到心里头去,管住你的嘴!” 1734.第1734章 设计陷害之算计1 “哎哎,小福子知道了,往后啊,绝不乱说话了。” “你呀!哎……” 长长的一声叹息,安公公也不知他这保证能做的了几天数,可他再气也不能就在这里缝了他的嘴不是?也只是满心无奈的长叹,告诉自己往后多留心着些。 见师父不再生气,小福子暗暗松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那门一眼,心里头有些想知道那门里究竟是谁,能让师父对他发这么大火,还动手打了他…… ***** 不同于这一处的昏暗,清平宴此刻是灯火通明。 筵席已经只剩下了乏味,只是,始终都未曾见皇上到来,众大臣及女眷也只是昏昏沉沉的等在这里,就等着皇上又或者是安公公来传个信儿,说可以散了。 可这……黄昏色渐退,夜幕已经蒙了上来,歌舞还在咿咿呀呀的响着,乐坊的乐师和舞女就好像不知疲惫,是要将这丝竹演绎到永久。 恍惚间,似是起了嘈杂,只远远看见那一边宫人们来来往往都脚步匆匆,于百无聊赖之际勾起了众人的一分兴趣,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翘首以盼,只想知道那边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宫女太监们似乎在窃窃私语,隐约的漏出一两句来。 “……” “……皇上在……” “……女子……” “……煮成熟饭……” “……变凤凰……” “……” 才仅仅只字片语,可是这些人都人精一般,倏然间亮了眼眸,他们似是已窥到了端倪,嗅到了热闹。 果然,在片刻的沉默后,众大臣不约而同的都离了席,随着宫女往热闹处去了。 看着这热闹发生的地方,众人心里不禁几分怪异,却也更勾了人心,恍然间已暗暗明白:这事儿,约摸不小! 事情出在客房处,其实,此处原也不是什么客房,只是距离清平宴最近,平日里没什么人住,时常给宴席上喝醉了酒的大臣们稍作休息之用,慢慢的,便当了客房。 只是,这好端端的,客房里能出什么事儿? 韩慕晴混在人群里头,低敛的眼眸遮住了深色,看不出心思。 四周全是议论声,指指点点,是对事情的好奇与猜测。 “看安公公站在此处,想必皇上定然在里头吧?” “这……这……皇上一向不好女色,怎会?” “大人糊涂,过去皇上未曾……所以不惦记,如今……你我也皆是男子,可见过哪个男子当真不好女色了?” “你休要浑说,小心祸从口出!” “对,对对!皇上的事儿,我等岂能妄议!不过……” “怎么了?” “皇上才刚选了秀女入宫,如何能……” “莫不是……入选的秀女都不合咱们圣上的心意?” “……” 话到此处,几位低低议论的大臣忽然都不说话了,眸色沉沉,他们已经心有所思。 若是真如此,那自己的女儿岂不是…… 有人在想着:这真真是浪费了一颗好棋子,可惜了他大把大把的银子…… 有人在想着:该如何才能让自家女儿合了皇上的心…… 也有人在想:要不要去搜罗些美女,什么小家碧玉,什么温婉如水,亦或是桀骜巾帼…… 更有人在想:不争气的东西,竟没能拴住皇上的心,养她何用?! …… …… 却是不曾有人想,那些个年华正好的女儿们入了那深宫却入不了皇上的眼,谁又来偿还她们注定要被蹉跎的弹指韶华? 苦学了多年的技艺,心怀着八斗才情,却要付诸流水,她们心里是否是怨?是否是恨? …… …… 仿佛看透了这些人心里的龌龊念头,韩慕晴鄙夷的嗤笑着这些神色各异的人,不着痕迹的退出了人群。 这个热闹,她一点不想看,想必那人定也不爱,她倒不如去寻寻宸世子,看着他,更赏心悦目! 然而,转回到清平宴,只见宫人正在收拾着筵席的一片狼藉,此处除了宫人,再无他人。 不由的愣怔了一下,韩慕晴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转头又望向了客房那边,隐约看得到人头攒动,但似乎,方才,少了什么…… 正准备过去看个究竟,韩慕白却忽然落在她的身后,悄无声息。 一转身就被吓到,她忍不住仓皇后退几步,险险的稳住了身子。 抬眸看一眼哥哥,韩慕晴的目光竟隐隐有些闪躲。 奇怪的并不止是她,韩慕白也怪。 唇角一贯挂着的浅笑没了,这一回也不知为何,他竟绷直了嘴角,眼眸中也不再是那凉透心扉的凉薄,隐隐是警告,是薄怒。 “跟我回去。” 四个字冷的好像血液都冻住了,韩慕晴低眉信手的样子就像是小绵羊,乖顺的称一声“是”,她随在他的身后走。 然而,还没有出了清平宴的大门,却有一道火急火燎的身影撞到面前,躲都躲不及。 手腕被一把钳住,力道大得惊人,韩慕晴感觉着一阵尖锐的疼痛,只以为自己的手要断了。 几乎同时,韩慕白也捏住了那人的手,目光是一贯的凉薄,正沉静的看着对面的人。 三人相峙,气氛顿凝! 刹那之后—— “荀公子,不知……”他目光意有所指的在三人交握着的手腕上看了看,“你这是何意?” 根本就没顾上理会韩慕白,荀雪阳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韩慕晴的肩膀,急切的开口:“舞儿呢?你有没有见到舞儿?” 瞳孔微微的放大,可韩慕晴却终究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可其实,她的心里已经风起云涌。 果然,方才就觉得少了什么,荀雪舞竟真的不在,那…… “放手!” 依旧是冷的让人打颤的声音,韩慕晴的思绪被打断,看到了荀雪阳满是不甘心的眼眸,却终究,他还是松了手,只不过,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痕…… 依旧默不作声的跟着哥哥离开,韩慕晴很想看一看那边没有散的人群,但她终究忍住了…… 站在原地目光阴鸷的看着越走越远的韩家兄妹,荀雪阳拳头握得“咔嚓”作响,却不再如几年前那样直接火爆,而是隐忍未发。 1735.第1735章 设计陷害之算计2 不同于这一处的昏暗,清平宴此刻是灯火通明。 筵席已经只剩下了乏味,只是,始终都未曾见皇上到来,众大臣及女眷也只是昏昏沉沉的等在这里,就等着皇上又或者是安公公来传个信儿,说可以散了。 可这……黄昏色渐退,夜幕已经蒙了上来,歌舞还在咿咿呀呀的响着,乐坊的乐师和舞女就好像不知疲惫,是要将这丝竹演绎到永久。 恍惚间,似是起了嘈杂,只远远看见那一边宫人们来来往往都脚步匆匆,于百无聊赖之际勾起了众人的一分兴趣,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翘首以盼,只想知道那边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宫女太监们似乎在窃窃私语,隐约的漏出一两句来。 “……” “……皇上在……” “……女子……” “……煮成熟饭……” “……变凤凰……” “……” 才仅仅只字片语,可是这些人都人精一般,倏然间亮了眼眸,他们似是已窥到了端倪,嗅到了热闹。 果然,在片刻的沉默后,众大臣不约而同的都离了席,随着宫女往热闹处去了。 看着这热闹发生的地方,众人心里不禁几分怪异,却也更勾了人心,恍然间已暗暗明白:这事儿,约摸不小! 事情出在客房处,其实,此处原也不是什么客房,只是距离清平宴最近,平日里没什么人住,时常给宴席上喝醉了酒的大臣们稍作休息之用,慢慢的,便当了客房。 只是,这好端端的,客房里能出什么事儿? 韩慕晴混在人群里头,低敛的眼眸遮住了深色,看不出心思。 四周全是议论声,指指点点,是对事情的好奇与猜测。 “看安公公站在此处,想必皇上定然在里头吧?” “这……这……皇上一向不好女色,怎会?” “大人糊涂,过去皇上未曾……所以不惦记,如今……你我也皆是男子,可见过哪个男子当真不好女色了?” “你休要浑说,小心祸从口出!” “对,对对!皇上的事儿,我等岂能妄议!不过……” “怎么了?” “皇上才刚选了秀女入宫,如何能……” “莫不是……入选的秀女都不合咱们圣上的心意?” “……” 话到此处,几位低低议论的大臣忽然都不说话了,眸色沉沉,他们已经心有所思。 若是真如此,那自己的女儿岂不是…… 有人在想着:这真真是浪费了一颗好棋子,可惜了他大把大把的银子…… 有人在想着:该如何才能让自家女儿合了皇上的心…… 也有人在想:要不要去搜罗些美女,什么小家碧玉,什么温婉如水,亦或是桀骜巾帼…… 更有人在想:不争气的东西,竟没能拴住皇上的心,养她何用?! …… …… 却是不曾有人想,那些个年华正好的女儿们入了那深宫却入不了皇上的眼,谁又来偿还她们注定要被蹉跎的弹指韶华? 苦学了多年的技艺,心怀着八斗才情,却要付诸流水,她们心里是否是怨?是否是恨? …… …… 仿佛看透了这些人心里的龌龊念头,韩慕晴鄙夷的嗤笑着这些神色各异的人,不着痕迹的退出了人群。 这个热闹,她一点不想看,想必那人定也不爱,她倒不如去寻寻宸世子,看着他,更赏心悦目! 然而,转回到清平宴,只见宫人正在收拾着筵席的一片狼藉,此处除了宫人,再无他人。 不由的愣怔了一下,韩慕晴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转头又望向了客房那边,隐约看得到人头攒动,但似乎,方才,少了什么…… 正准备过去看个究竟,韩慕白却忽然落在她的身后,悄无声息。 一转身就被吓到,她忍不住仓皇后退几步,险险的稳住了身子。 抬眸看一眼哥哥,韩慕晴的目光竟隐隐有些闪躲。 奇怪的并不止是她,韩慕白也怪。 唇角一贯挂着的浅笑没了,这一回也不知为何,他竟绷直了嘴角,眼眸中也不再是那凉透心扉的凉薄,隐隐是警告,是薄怒。 “跟我回去。” 四个字冷的好像血液都冻住了,韩慕晴低眉信手的样子就像是小绵羊,乖顺的称一声“是”,她随在他的身后走。 然而,还没有出了清平宴的大门,却有一道火急火燎的身影撞到面前,躲都躲不及。 手腕被一把钳住,力道大得惊人,韩慕晴感觉着一阵尖锐的疼痛,只以为自己的手要断了。 几乎同时,韩慕白也捏住了那人的手,目光是一贯的凉薄,正沉静的看着对面的人。 三人相峙,气氛顿凝! 刹那之后—— “荀公子,不知……”他目光意有所指的在三人交握着的手腕上看了看,“你这是何意?” 根本就没顾上理会韩慕白,荀雪阳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韩慕晴的肩膀,急切的开口:“舞儿呢?你有没有见到舞儿?” 瞳孔微微的放大,可韩慕晴却终究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可其实,她的心里已经风起云涌。 果然,方才就觉得少了什么,荀雪舞竟真的不在,那…… “放手!” 依旧是冷的让人打颤的声音,韩慕晴的思绪被打断,看到了荀雪阳满是不甘心的眼眸,却终究,他还是松了手,只不过,她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红痕…… 依旧默不作声的跟着哥哥离开,韩慕晴很想看一看那边没有散的人群,但她终究忍住了…… 站在原地目光阴鸷的看着越走越远的韩家兄妹,荀雪阳拳头握得“咔嚓”作响,却不再如几年前那样直接火爆,而是隐忍未发。 并没有出了宫门,皇上还没有下令,他们谁能走? 一直随在韩慕白的身后到了御花园,夜晚的御花园很黑,初五的夜空就只有三两颗稀疏的星子,寂寥得厉害。 在花枝凌乱的黑暗里,二人都不言语,似乎要缄默了整个世界。 不知是顷刻还是许久,韩慕白竟忽然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只留下了韩慕晴一个人。 忍不住蹙眉,韩慕晴忽然追出一步,在身后唤他一声:“哥哥。” 顿住了脚步却不回头,韩慕白的眸色比夜色还黑,宛如深谷。 刹那的犹豫,她毅然开口,满眼的嫉妒与不甘:“哥,我知道是我不该,可我就是不甘心,我……” 被韩慕白忽然的转身截断了言语,看着韩慕白沉静又冰冷的神色,韩慕晴心头一怔:她还从来没有看过哥哥这个样子!他……他为什么? 然而,思绪并没能继续下去,只因为韩慕白忽然的靠近。 他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脸,强迫她抬起了头,没有分毫怜惜,冰凉的目光盯着她就像是毒蛇,薄唇开开阖阖,落下他一字一句的警告:“下!不!为!例!” 而后,在韩慕晴呆滞的目光里,他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犹豫。 一直到韩慕白离开许久后,韩慕晴终于才回过了神,脑海中却始终只回荡着一句话:哥哥他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威胁她…… 后知后觉,她开始愤怒,一句“为什么?!”一句“凭什么?!”可她仰头望天,却忽然没了那股子劲儿,就好像是被那份寂寥感染,一时间并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谁的气…… 可仅仅刹那,她忽然找到了目标,像是泄洪,她一股脑将所有的问题,最终都归咎于一人…… 目光渐渐阴狠,她一步一步离开,去往她要去的地方…… ***** 客房处的热闹还没有散,众人还聚在这里指指点点,屋子里飘出的暧昧之音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他们……他们还等在这里,也不过是想知道,这个可以勾的皇上丢下筵席不管如此失态的“祸水”,她究竟是谁! 安公公已经是第三遍敲门提醒了,可屋子里的人似乎还没有尽兴,酣战停不下来。 人群在躁动,不时有议论,不时有低笑……乱哄哄就像是苍蝇嗡嗡,却最终,都在那一刹那按下了暂停键。 忽然—— “啊——!” 一声尖利的叫声足以刺破苍穹,众大臣都忍不住颤了颤心肝,心里不免腹诽一两句:原来,皇上竟喜欢这种调调吗?还真是…… 然,这边的一言难尽还没想好怎么表达,屋里传来的怒喝却又再一次让众人凌乱。 “啪——!”是有人挨了巴掌的声音。 “贱人!”这是皇上含着沉沉怒气的厉喝。 “嘤嘤嘤……”这是女子的低泣声,透着无助,满是委屈…… 众大臣不由的面面相觑了。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难得不是皇上看上了哪个姑娘所以才……? 怎么听这意思,似乎是……皇上被算计了? 可……那可是一国之君啊! 到底谁家姑娘,竟有这个胆子? 莫不是,哪宫的妃嫔? …… …… 众人百思,可人群中的韩慕晴却微微笑了,有点阴冷,有点得意…… 然,一双手忽然扣在了韩慕晴的肩膀上,让她猛然一惊,慌张回头。 入目是荀雪阳愤怒的眸子,那是一种似乎要将人焚烧的怒火…… 心里怔了怔,惊了惊,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竟脚步不稳,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微白。 慌张的四顾,韩慕晴在寻找,人群中没有墨宸,没有韩慕昀,同样也没有荀雪舞…… 倏然回首看向了门扉,韩慕晴只觉得心尖都颤了颤。 难道…… 其实,已不必再猜,因为—— “吱——” 开门声在一片寂静中宛如惊雷,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皇上出现在视线里,就站在门内。 寂静的压抑铺天盖地,没有人敢放肆的呼吸,所有人都屏息静气,默默的注视着一切。 女子声泪俱下的声音那么让人怜惜,闯入视线的人梨花带雨让人一阵阵心软,可站在那里的皇上却一身的冰冷,即便看不清表情也可以预料他的雷霆之怒。 跪在皇上的脚下,天之骄女也没了尊贵只剩下碎了一地的卑微,她叩首,不住的哭诉:“皇上,臣女被人陷害的,舞儿是被人陷害的……” 那撕心裂肺的绝望与委屈竟让人忘却了她此刻的处境,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心酸,多想扶起她叩拜的头,对她说一句“别担心”…… 混在人群中的荀烨已经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屋里的人竟会是他的女儿啊! 然,刹那的震惊之后他已经开始谋划,该如何他才能保得住女儿的性命甚至为她某一份归宿…… 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正怒目而视的荀雪阳,荀烨反应极快的意识到:兴许,早在门开之前,阳儿就已经知道屋里的人是谁…… 匆匆挤过人群往荀雪阳这里来了,这事儿不是他一人能扭转得了的,他需要儿子帮忙。 一直到了跟前才注意到荀雪阳一直扣着一位女子不撒手,留神看了才知晓那人竟是韩家晴姑娘。 恍然间想起筵席上舞儿曾与晴姑娘聊过什么,荀烨的目光倏然亮了。 父子对视点头,很明显,他们心里头的打算是相同的。 ***** “皇上,皇上……”惊恐又胆颤的挤过人群,慌张又踉跄的扑倒在皇上的脚下,荀烨哀求的声音带着哽咽,“皇上啊,小女的性子,一向是最守礼教的,又岂敢胆大如斯,做下这等下作之事勾引皇上啊,还请皇上明察啊……” 几乎是同时,荀雪阳已经粗暴的拥挤开众人到了最前头,根本就没有顾得上跟皇上行礼,他已经如一阵风一般卷进了屋子到了荀雪舞的身边。 麻利的解了自己的披风温柔的给妹妹围上,他拉住了不停叩首的荀雪舞,将哭泣的她抱入了怀里。 “别怕。” 那样温柔的安慰,都让众人忍不住侧目,心里忍不住在想:原来,荀家这位性子火爆的少爷竟也有柔情的时候……只是,这会儿,是否该先向皇上行个礼? “逆子!” 果然,荀烨的脸色白了一白,当下就骂了荀雪阳,“你学的礼教都学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向皇上行礼?!” 依旧慢条斯理,荀雪阳轻轻的拍一拍妹妹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才向皇上行了跪拜大礼,一直将头磕在了地上。 “皇上,臣荀雪阳君前无礼,请皇上降罪,只是,臣之妹雪舞一直以来都克己复礼,断然不是会做这些事的人,还望皇上明断,能给雪舞一个公道。” 这一段话可谓说的不卑不亢,掷地有声,一时间让气氛又更凝滞了些。 而站在人群之外,安家兄妹始终神色沉沉,看不清眸子里藏着什么……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36.第1736章 设计陷害之算计3 “小姐,老爷回来了。”丫鬟模样装扮的女子步履匆匆朝着湖心亭而去,对着亭子内,正倚在柱子上的粉衣女子说道。 听到丫鬟所来传的话,原本正无精打采的杨晚樱瞬间提起了精神:“爹爹回来了?此刻所在何处。” “许是去了书房。”丫鬟沉吟道。 丫鬟的话音刚落下,杨晚樱便一路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爹爹。”人还未到,杨晚樱的声音便传进了书房内杨大人的耳中。 他这个女儿通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他才刚下朝回来,女儿便急匆匆的找来,想必又是有事找他了。 杨大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杨晚樱便从外面将书房的门打开:“爹爹,女儿找你有事商量。” “何事?”杨大人佯装正在忙碌,虽心中或多或少已然猜到了杨晚樱来找自己的意图,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一看爹爹那模样,就是知她来意的,可却还明知故问。 “爹爹你不是知道的嘛!”杨晚樱跺了跺脚,一脸娇羞样,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将那羞人的话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从公文中移开视线,杨大人抽空看了一眼面前已然长成大姑娘的闺女儿,不由得感慨时光如逝,岁月如梭。 曾经那个整日粘着他,奶声奶气喊着“爹爹,爹爹”的小丫头,如今,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且早已经芳心暗许,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他这个老人家了。 想到这里,杨大人莫名的有些不舍。樱儿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若是当真要将她送进宫里,被那些歹毒的妇人害了去,他可是会心疼的。 但是,能够进宫又是樱儿的心愿,若是不从了她,她定然心中不悦,届时,看着她整日里闷闷不乐的,他依然会心疼。 思来想去,他终归是会心疼。一时之间,杨大人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爹爹?”见杨大人半晌不语,杨晚樱试探着又唤了一声。 她这一唤,成功将杨大人的神给唤了回来:“樱儿啊,听爹爹一句劝,皇宫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爹爹,樱儿此生只认定皇上一人。”杨晚樱异常坚定的说道。 纵使你只认定皇上一人,可皇上此生未必就只有你一人。这句话杨大人很想对杨晚樱说,但是一对上她那异常坚定认真的神色,他便只得将这话咽进了肚子里。 “你先回去,容爹爹再想想。”杨大人朝着杨晚樱挥了挥手,示意他想一个人静静,好好为他的宝贝闺女儿规划一番。 “爹爹,我不在乎皇上的身边会有多少个女子,我只期望此生能够陪伴他,哪怕是远远的看着他也好。”杨晚樱像是宣誓般的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书房,留下杨大人一人独坐在椅子上沉思许久。 杨晚樱这已然不是第一次表达自己要陪伴凤景瑞的决心,可是却是第一次让杨大人不得不重新考虑此事。 关门声将杨大人的思绪拉回,他这个闺女儿,要是真的认定了一件事,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罢了,皇上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色令至昏之人,若是樱儿当真入宫为妃,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应该也不至于对她太差。 如今想这些似乎有些扯远了,皇上已然强调了数遍,此前暂不提纳妃之事。也罢,先给他们制造些机会相处,樱儿入宫之事,需得从长计议才是。 第二日,朝堂之上,凤景瑞将往后几日的行程已然打点好,朝中事宜交由左相与右相共同打点。 朝中精明一些的大臣已然或多或少猜到了凤景瑞想要做什么:“皇上,您准备出宫?” 凤景瑞望向说话的大臣,不摇头否认:“朕决定这几日微服私访。” “那朝中……”大臣还想拿朝中事务繁忙,国不可一日无君来劝告一番,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凤景瑞给打断:“朕已然将往后这几日的事宜妥善安排下去,朕不在朝中的这几日,还望众爱卿多加打点,辛苦众位了。” 已然有好些时日未见初一,凤景瑞对她甚是想念。原本每日一封的书信,这几日却是不见了踪影,且,她还派人送来信件说,这段时日她甚是忙碌,无暇顾及同他写信。 这让凤景瑞更加烦躁几分。他每日除了想念,竟什么事儿也做不了。 故因此,凤景瑞也想要放纵一回,暂时放下手中的国家大事,让自己过几天清闲日子,到外面去散散心。 而此次凤景瑞出游,杨大人无疑是看到了希望:“皇上乃九五之尊,出游在外怎可无人陪伴左右。” 凤景瑞挑了挑眉,看向杨大人的方向:“杨爱卿这是何意?” “小女今日也总是嚷嚷着想要外出四处走走散散心,不知可否有幸与皇上结伴同行?”杨大人斟酌再三,终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皇上出游,大臣之女陪伴其左右。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想必又会掀起一阵流言蜚语。 但是杨大人之女杨晚樱,凤景瑞时见过的,她的性情倒是让他影响深刻。且,出游的路途本就乏味,若是有人同行,便不至于如此单调乏味。 故,凤景瑞未曾多想,便点头应了杨大人的请求,答应他出游之时让杨晚樱随行。 此言一出,朝中大臣又是一番猜测,众人越发猜不透凤景瑞心中所想了。 杨大人未曾想到他的提议当真会被凤景瑞采纳,他此前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他知道,皇室并不是那么好攀的。 但是今日凤景瑞满口应下此事,着实是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如此一来,他回去之后也好与樱儿交代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一直等到早朝散去,杨大人在朝堂之中未多做停留,直接回到家中,将此消息告知杨晚樱,惹得后者一阵欢呼雀跃。总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多谢爹爹。”道过谢之后,杨晚樱便一路小跑着出了书房,如此好消息,应该要与戎卢公主共享才是。 “姐姐今天怎么有兴致约妹妹出游赏花?”两人离开杨府了一段路之后,戎卢飞扬忍不住开口问道。 杨晚樱每次找上戎卢飞扬,大多是请她帮忙策划着与凤景瑞的偶遇,而单纯找她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且,两人所聊的话语中,句句不离凤景瑞。 故,这一次杨晚樱派人给自己送去帖子,称是约她一同出游赏花,戎卢飞扬心下便已然有些了然杨晚樱找她定是有事要说。 要不然,这大热天的,好好一个大小姐不在家里乖乖呆着,出门赏什么花? 杨晚樱闻言,脸不自觉一红,有种自己的心思被窥探了的感觉。 她佯怒道:“怎么,咱姐俩已然有些许时日不见,姐姐约妹妹出来见一面,顺道赏赏花,妹妹还不愿意了?” 就知道赏花绝非杨晚樱约她出来的主要目的。 戎卢飞扬笑着求饶:“姐姐误会妹妹的意思了。” “妹妹只是好奇,今日从见姐姐开始,姐姐的面上便始终挂着笑意。”戎卢飞扬将话题往杨晚樱的身上引,欲套出她的话,“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可杨晚樱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戎卢飞扬这是在套她的话,她傻傻的顺着戎卢飞扬的话道:“是啊!可是天大的好事。” “哦?何事?”戎卢飞扬挑了挑眉,当真是有事。看杨晚樱那满脸掩不住的笑意,想必这好事儿与凤景瑞脱不了干系吧? 戎卢飞扬也只是这样在心中猜测,杨晚樱便娇羞一笑,道:“妹妹可知,皇上这几日会出宫,到民间私访出游?” “倒有听宫里的婢子说过。”戎卢飞扬点了点头,示意杨晚樱继续说。 这件事宫里都已然传开了?那不知宫里是否还有传,她将会同皇上一道出游? 杨晚樱也不再拐弯抹角,忍不住同戎卢飞扬直言:“今日我爹爹在朝堂上听闻皇上将要出游之事,便向皇上道,让我陪同皇上一同出游。” “皇上同意了?”结果不用杨晚樱说,戎卢飞扬便已然猜到了。 “嗯。”杨晚樱低下头,脸红了一片,却依旧掩不住笑意。 有个疼爱你的爹爹可真好。戎卢飞扬在心中这样想着,不自觉的便也这样说了出来。 杨大人老来得女,心中对于这个求了许久的闺女儿,自然是万分疼爱,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一并摘下来送给她。 故因此,对于杨晚樱的要求,杨大人是有求必应,不论是什么事儿,他都会尽其所能,倾其所有,以让她满意。 想到这里,戎卢飞扬不禁心生感慨,她虽生在帝王家,荣华富贵是与生俱来的,可是却享受不到父爱。 父汗膝下有那么多的王子公主,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所以,戎卢飞扬从小就养成了,想要什么东西便自己去争取,毫不奢望父汗会无条件的给予。 就连这次留在金凤国,也有一半是可汗看到了自己身上可利用的价值。 她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步步为营,每走一步便要考虑一番后路,无路可走之时,身边也没个亲人可以商量,全凭自己不停的开辟新道路。 “那,皇上可定了何日启程?”收敛起心神,戎卢飞扬问道。 杨晚樱丝毫没有注意到戎卢飞扬低落的情绪,点头道:“定下了。明日一早便可启程。” “时间可真赶。姐姐可都做好准备了?”戎卢飞扬随口应付着问了一句。 后者再次点头:“爹爹让我明日安心上路,今日已然着手开始打点。” “真好。”戎卢飞扬喃喃着。随后又道:“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恐怕,今日不能同姐姐一道赏花了,真是遗憾。” 听到戎卢飞扬道不舒服,杨晚樱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紧张道:“妹妹哪里不舒服,可要唤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我回去休息休息便好了。”戎卢飞扬连忙拦着杨晚樱,掀开车帘,马车还未停稳便跳了下去:“妹妹先行一步,改日再到府中找姐姐喝茶。” 杨晚樱撩开帘子望向戎卢飞扬留给她的背影:“今日赏花就算了,可要姐姐送你一程?” 戎卢飞扬从随行的仆从那里接过缰绳,冲着杨晚樱扬了扬手:“不必了,妹妹今日出来可是骑着马的。” 说完,潇洒的翻身上马,朝着杨晚樱挥了挥手以示道别,便离开了此地。 回到住处,还未坐下,戎卢飞扬便命人送来笔墨纸砚。 她无意中得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便没有不好好利用一番的道理。 “公主,文房四宝已然备好在书房。”每日跟在戎卢飞扬身边的丫鬟,多多少少也能够猜得到一些她的心思。早在戎卢飞扬还为吩咐备这些用物的时候,她便已然备好。 可是她这些贴心的举动却未曾引来戎卢飞扬的赞赏。 戎卢飞扬越过她便往书房而去,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初一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的神情与心情了。 心中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也未曾停下,一口气将要交代的事情全数写上,末了,将纸条至于一旁,待它上面的墨迹干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卷好,绑到信鸽的腿上。 两天之后,小贤子一醒来便见到戎卢飞扬的信鸽正立在他的窗台上。吓得他一个激灵翻身下床,解下信鸽腿上的字条便将它放飞。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似乎害怕被有心人看了去。 当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时,小贤子不禁苦着一张脸。 这几****一直在初一的身边说凤景瑞的坏话,搞得初一已然对他开始防备,不论他说了多少凤景瑞的坏话,她都是听过就算了,丝毫不见伤心或是心急。 而如今,又要让他去同初一说,凤景瑞正携杨大人爱女一同出游散心,也不知她信是不信。 唉!小贤子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将纸条放到烛火上烧着,亲自盯着它烧完之后,才转身出了自己的房间,到厨房里取了初一的早膳才往她卧房的方向走去。 同时,一边走着,他一边在心中计划着,这事儿该如何同她开口。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37.第1737章 设计陷害之算计3 从此处离开却没有回御书房或是帝寝殿任何一个地方,皇上此刻正着急的满皇宫找着什么。 根本就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沉静,他的心里早就着急了,乱了。 当然,比起急切,他更应该愤怒,可见不到那个人,他还顾不上生气。 今日的一切他都安排的天衣无缝,可最后……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竟让他榻上的女人换了人!然,更可笑的是,他竟然不知! 细细的思索,皇上的思绪回到了过去。 自从发现了安然的冒充,他满腔怒火,同时也开始谋划这一局。 他举办了筵席,聚集了众人,故意让宴会乱糟糟没有章法,为的就是好乱众生事。而安子轩的主动坦白让他心悦,他吩咐他将安宁带来宴会,为的是能生米煮成熟饭,让她直接成了他的女人。 自然并不是他准备了那等下作的东西,他想要的女人,又岂会用那种东西得到?! 当然,荀雪舞也不可能是完全无辜,若不然,为何不是别人卷入其中,却偏偏是她? 只是,现下他还不想追究这里面的阴谋算计,他只想赶紧找到那个小女人,不看到她安好,他总是生怕有谁对她动了歹毒心思,害了她…… ***** 这一处格格不入,荒凉破败一点不像是宫里的地方。 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安宁抱着膝盖靠在墙角里,微微空洞的目光一直望着前方,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这里很脏,落尘积在地上厚厚的像雪,墙角处的蜘蛛网结了好几层,可她就这样满不在乎的坐在这里了,而且一坐就是一整天。 思绪一直凌乱的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在想些什么,只是很多东西不停的在她的脑子里转啊转啊,无休止。 …… 那一天突然到来的疼痛,她就要堕入的黑暗…… 那时候的感觉是那么冷,就好像是整个人要被冻入万年冰层里一样…… 可是再睁开眼睛—— 那人是姐姐吗? 是她朝思暮想都想要见到的姐姐吗? 果然,是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温度。 只可是,她还没能开心,却看到了不熟悉的眼眸…… 再之后,姐姐不见了,她被独自一人留下,守着日落日出等待着…… 她想,姐姐或许有一天,会回来的…… 她确实等到了,只是,等来的人不是姐姐……不,也是姐姐,却不是她想要的姐姐。 安紫嫣将她带走了,回到了安国公府。 在那里,并没有记忆里的欺辱,她竟然对她笑了,还给了她衣裳和食物……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她没有问,并不想问。 再之后,便是今日。 她又一次入宫,心情是雀跃的,因为在这里她可以见到他,那个所有人都跪拜的人。 只是,她不跪他,因为他从不打她…… 然而,就在进宫门时,安紫嫣却问她:“想见你姐姐吗?” 她愣在了宫门外。 说实话,那一刻,她的心里并不是喜悦,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 原来,姐姐在这里吗? 她丢下她,就是来了这里吗? 也好,她曾经丢下姐姐来过这里,这一回,换姐姐丢下她…… 眼泪不知不觉的就落了下来,安宁摇头了。 她不想! 或许,她心里早已清楚安然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她不愿想,也不愿相信! 可偏偏,安紫嫣并不打算放过她,虽然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确确实实将安宁送进了皇上安排好的屋子,只是,在所有人离开后,安紫嫣来了,她带走了安宁。 不再苛待并不意味着原谅,她的母亲郁郁寡欢,她也一样爱而不能得,凭什么她们姐妹就可以美满?! 所以,她要让她们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挣扎在痛苦的深渊里! 多好啊!姐姐抢了妹妹的位置倒贴皇上,可偏偏皇上不要她,要的却是要不到的安宁…… 她就是要他们所有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她带着安宁去了落宁堂,见了安然! 那是一场歇斯底里的质问与抱歉,安然就像疯子一样抓着安宁的衣襟嘶吼着,问她:“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可安宁给不出答案,只是沉默,泪水潸然落下…… 然,下一个刹那,她又慌张的拉展了安宁的衣襟,满面愧疚的道歉:“对不起宁儿,是姐姐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爱他,我太爱他了,你就成全姐姐好不好,姐姐求你了……” 她哭的泪水满面,一点一点想要抚平被她抓皱的衣裳,就好像只要抚平了衣裳,就可以抚平安宁的心……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安宁只记得姐姐赤红的双眸,痛苦的眼神,满脸的泪水…… 她们小时候吃了多少苦啊,姐姐何曾这样哭过啊…… 不知不觉间安紫嫣已经不在身边,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这里…… 此处正好清净,所以她就坐在这里不打算走了,她只想自己待一会儿,不见任何人。 …… …… ***** 被侍卫带着住进了留宿堂,荀雪舞看一看丫鬟,将手上的白玉镯子摘下来给了她。 “麻烦姑姑可否替舞儿传个信,舞儿想见安家小姐一面。” 是刚入宫不久的小丫鬟,哪里当得起荀雪舞一句“姑姑”,那名唤鸳鸯的丫鬟当下就慌了。 “小姐折煞奴婢了,唤奴婢鸳鸯就好了。”说着,她顺势将那玉镯子推了回去。 还真是没想到一个小丫鬟竟能如此,荀雪舞怔了怔,却笑了。 人性本贪,鸳鸯不贪,自然有人贪。 收回了玉镯,荀雪舞吩咐一句:“我有些饿了,可否麻烦鸳鸯姑娘去看看,是否有吃食?” “是。”恭顺的领了命令,鸳鸯往御膳房那里去了。 此时这时辰虽不是饭点,可今日筵席刚散,想必御膳房还有留下来的膳食。 看着鸳鸯走远,荀雪舞打量一下留下来的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名叫芙蕖。” “芙蕖…”低低的念着这个名字,她勾了勾唇角,“好名字。” 将手里的玉镯递了过去,荀雪舞问道:“不知道芙蕖姑娘可愿意替我跑腿一趟?” “奴婢该做的。” 说话的同时已经接过了白玉镯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芙蕖态度恭顺的领命,转身便要离去。 看着那背影,荀雪舞眼底一抹讽刺划过,却是提醒了一句:“芙蕖姑娘还是好生收着才好,莫让有心人抓住了把柄。” 背影微微的僵了僵,芙蕖没有回头,道了一句“谢谢”,大步走了。 直到人已经看不见才终于收回了目光,荀雪舞心里有些不屑。 芙蕖? 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名字啊! ***** “你找我何事?” 站在荀雪舞的屋子里都没有打算坐一下,安紫嫣实在不知道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相比于安紫嫣打算速战速决的急躁,荀雪舞可谓是优哉游哉,闲适得很! “既然来了,不尝尝这茶?” 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脑子有病才会因为一个宫女捎来的一句话就冒险来这里,安紫嫣转身欲走,却听到荀雪舞的第二句话:“出了这个门,你可就再没机会和我做这笔交易了!” 顿住了脚步,安紫嫣觉得自己只想笑! 实在是荀雪舞这话说的太可笑,她自己都被困在宫里自身难保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和她做交易,真是…… 她很想说这真是笑掉大牙了,可,事情不对!以她对荀雪舞的了解,她非常清楚,这个女人心里总是有些阴谋诡计的! 转头看着她,安紫嫣问道:“做交易?你有何资格与我交易?” “呵呵,你来了,不是吗?” 不答反问,不得不说,安紫嫣对上荀雪舞,真的处在下风。 其实,从她来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荀雪舞赢了,更别说因为荀雪舞的一句语焉不详的威胁,她离开的脚步又没有迈出去。 暗自恼怒自己如此简单就被将了一军,安紫嫣终于寻了个位置坐下,接过了荀雪舞递给她的茶。 “说吧,想做什么交易?” “今日进宫,我在清平宴外,见了你。” “你……” 脸色蓦地变了变,安紫嫣以为自己那事儿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近在眼前就有一个目睹者,这让她不由得心惊了一惊,犹豫着是拒不承认,还是威胁封口。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终于还是选择了不承认,因为她不知道荀雪舞到底知道多少,更何况,这件事关乎整个安家的存亡,她不能大意。 对于安紫嫣的拒不承认没有意外也并不在意,荀雪舞饮一口茶,道一句:“你猜,若是我将此事告诉皇上,你说皇上他,会不会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想怎么样?!”猛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安紫嫣盯着荀雪舞目光发狠,似乎想要杀人灭口。 可荀雪舞却全不在乎,品茶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一举一动都优雅端庄,透着十足十的女人味,像个勾人的妖精。 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最终却还是忍住了澎拜的杀意,安紫嫣很清楚,她不能这么做! 荀雪舞是差了宫里的芙蕖请了她过来,也许知晓此事的人并不会多,但若是荀雪舞死了呢? 一旦荀雪舞死了,作为侍奉看守之人的芙蕖便要承担责任,到那时,芙蕖必定会供出她来过这里的事情以求从轻发落,而她必一旦被怀疑,以皇上的睿智,怀疑安宁之事与她有关也不在话下。 所以,即便是她再怎么想杀了她灭口,也还是得忍着。 深呼吸一口,安紫嫣又坐了回去,冷冷问道:“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三件事。” 一瞬间气笑了,安紫嫣看着荀雪舞就像是看什么珍奇物什,她实在是想不通,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凭一件事就想要挟她应她三件事?! “荀雪舞,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没错,这件事让皇上知道了或许安家会有麻烦,但她也并不是没有推诿的理由!再者说,此事绝不是能让皇上将安家法办的由头,充其量也就是私底下找些麻烦罢了。对此,多留几分心思或许就避过了,毕竟,皇上还舍不得安家就这么没了! “你且稍安勿躁。”对安紫嫣的愤怒视而不见,荀雪舞放下茶盏,“三件小事而已,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稳了稳自己暴躁的情绪,安紫嫣让自己冷静下来,听荀雪舞说完。 “第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放过初凝。” 神色明显怔了怔,反应了好一会儿安紫嫣才想起这初凝是谁,当下就笑了。 “荀雪舞,你何时也做起了善人?” 这初凝虽然是受她挟制才背叛了荀雪舞,可背叛就是背叛,一向对叛徒心狠手辣的荀雪舞,怎么……转性了? “你不必管,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面对安紫嫣的嘲讽荀雪舞第一次变了脸,冰冷的话语满是警告。 看起来,初凝背叛的经历对她来说并不好受,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依旧没有释怀。 “好,说第二个。” 虽然很想在这些事情上打击她,不过安紫嫣还是没有选择这样做。 她实在不适合在这里待太久! “我要焚心。” 眼睛猛然就瞪大了,安紫嫣看着荀雪舞不说话。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个女人她好大的口气!焚心?她竟然开口跟她讨要焚心? 要知道,焚心珍贵,整个夷族只有嫡系能养。而安家血脉也只有女子方才能养活焚心,且,一人一生只养一只,要以自己的鲜血喂养。 回想着焚心咬破指尖噬饮血液的十几年,安紫嫣只想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想要焚心,没门! 可终究,理智更占了上风,安紫嫣微微冷静后就意识到了问题。 “你从哪里知道焚心?” “你先别管我从何处知,你只说给是不给?” 被荀雪舞这般态度已经刺激的无法再忍,安紫嫣一拍桌子再一次站了起来,“荀雪舞,你不要太过分!” 忽然被安紫嫣吼了一句,大约也是觉得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了吧,荀雪舞沉吟片刻后,解释道:“我是从古籍中得知焚心是噬情之蛊,十分难得,我想将此物送给皇上,谋一次活命的机会罢了。” 听过荀雪舞的解释安紫嫣心下稍安,虽舍不得焚心,但她确实用不到这东西。 当年之所以会养焚心她只是单纯的好奇,再之后苏昊安与她断情后,她曾狠过心想要用焚心折磨他,却终是下不了手。 如此,留着无用,给她也罢。 不情不愿的点头,安紫嫣应了荀雪舞第二个条件。 “第三个条件……”话语微微一顿,荀雪舞问道:“你很讨厌蓝毓筱吧?” 没有回答,安紫嫣有些奇怪她怎么会提及蓝毓筱,所以她不动声色,在等。 不在乎安紫嫣的不言语也不卖关子,荀雪舞面容在那一刻有些狰狞,“我恨她!所以我要对付她!我想,我们可以结为盟友,彼此合作。” 这主意确实不错,不可否认,安紫嫣心动了。 “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今日你我二人做下约定,日后关于蓝毓筱的一切,不分你我,情报共有,只为——杀之!!!” 两只纤细的手交握在了一处,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与森然杀气……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蓝毓筱,她却是毫不知情,此刻,正深陷在另一场灾难里无法自拔……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38.第1738章 设计陷害之一室旖旎 墨王府的安宸阁里,两位绝色佳人盘膝对坐,也不知这二人折腾了什么,竟是衣衫尽湿,凌乱不堪。 毓筱面色潮红未褪,紧闭着双眸微蹙着眉峰,似是正在经受着巨大的煎熬。 双手相抵,墨宸就坐在她的对面,如玉的容颜仿若雕刻,若非是偶尔睫毛轻颤,只怕是真要将他当做绝美的艺术收藏。 只是,也不知是谁狠心,竟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落下道道红痕,像是,被女子抓的…… 看一看眼下这二人的境况,一抹了然浮上心头——这等状况,怕是…… 欲知详情,还得从今日之宴说起。 且说宴上安紫嫣动了私心将安宁带走却恰好被荀雪舞所见,好奇之下,她便尾随二人,故此听到了那惊心之秘! ——皇上竟然对安宁动了情!!! 说实在的,这在荀雪舞的眼中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她实在无法想象,如他那样的人,竟也会为了哪个女子设下这等计谋…… 并不是诧异他爱上了谁或是将谁放在了心上,而是……她以为,皇上早已经冷心冷血到了断情绝爱的地步,即便是喜欢了,也一样能视而不见,彷如陌路,却不想…… 忽然,她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 将计就计,她找上了韩慕晴,因为在桃花树下那一次,她看懂了她眼中的不甘与嫉妒! 一个和自己长的一样的人,却事事都比自己做得好……她确实该嫉妒,嫉妒得发疯,嫉妒得想这世上若是没有一个她该多好,嫉妒得想要杀了她…… 果然,韩慕晴甚至不曾犹豫就答应了。 装作醉酒靠近韩慕昀,韩慕晴故意酒壶脱手洒了她一身的酒,要知道,那酒里,可有她精心为她准备的东西! 果然,进了提前设计好的客房,因为酒中含有的唐草与屋中焚香相作用而产生的药效,韩慕昀昏迷了。 原本,设计到了这里就只等着看好戏了,却偏偏又出了意外。 荀雪舞不放心所以要亲自查看,却不想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 墨宸打晕了荀雪舞,却发现屋里的人根本不曾昏迷,她在假装。 相视一笑,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将荀雪舞放在了榻上,让她自食恶果。 只是,临走时韩慕昀恶作剧了一把,随手拿了些催情花扔在了香炉里。 叫你总是那和墨宸的婚约说事儿,看以后你还能不能…… 满脑子都是两个人失去理智后干柴烈火却发现睡错了人的那种懊恼与愤怒,韩慕昀不由得呵呵笑了,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此处。 然,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不爽,她当时太过大意,竟忘了检查香炉里的东西。 原来,与韩慕昀是一个想法,荀雪舞也想着让她与皇上好好的干柴烈火烧一场,从此后便从墨宸的视线里退场,所以,她往香炉里放了蛇兰。 原本这般用量的蛇兰与催情花(因为使坏,韩慕昀还特意多放了些)都是助兴之物,可混在一起却成了媚毒,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乐呵呵的在墨宸的安排下出宫回府,韩慕昀心情极好以至于忽视了身体的不适,待到发现时,她已经在安宸阁的屋子里。 当时的场面是那样的香艳。 墨宸推门进入时,韩慕昀就躺在榻上,思绪似乎已经混沌,她在无意识的拉扯衣襟,不安的动着身子…… 心头猛然缩紧,墨宸以为她中毒受伤,快步到了床前,却是一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在棉白的床单上,墨色的发丝缠绕着玉颈柔顺又凌乱的散在身旁,她的衣襟被拉扯的凌乱,露出了精致的锁骨,浅蓝色的肚兜被露了小半,隐约能窥见胸前的美好,微微醺红的小脸像个樱桃诱人品尝,微张的红唇溢出低弱的呻吟和喘息,又像是一曲勾魂的魔音…… 完全本能的吞咽,他只觉得喉咙有些紧,唇齿有些干,目光粘在那一抹红唇上怎么也挪不开…… 缓缓地俯身下去,他眼中就只有她的红唇,想要一亲芳泽。 然,刹那间,有些画面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墨宸的身子几不可见的僵了僵,有些浓郁的墨色在侵染他的眸。 气势压抑不住的凌厉,像刀子又像冰锋,不想吓到身下的小人,他正欲缓缓起身。 就在这时,韩慕昀忽然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眸不似往日清明透彻,此时,它仿佛含着一泉春水,水汪汪的,透着丝丝娇弱与妩媚。 二人间只有咫尺,四目相对,韩慕昀忽然抬头,准确的覆上了他微凉的唇。 柔软又炙热,让墨宸愣怔的同时又让他清醒! 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爱着的女人,他做梦都想拥有她,可,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而不是这样。 然而,即便有着如此清晰的理智,他的手却始终没有将怀里的人拉出来。 韩慕昀并不熟练,她只是凭着本能对墨宸又吮又啃,似乎是不满足,她的双手很快就缠到了他的背后,将他抱住。 舍不得她的甜美,可理智并没有完全丧失,墨宸隔着衣裳感受着她炙热的体温,他的眼中刹那间聚起了狂风暴雨,杀意在眼底肆意翻涌。 她中了媚毒!不只是助兴之类无伤大雅的东西,而是媚毒! 再不敢耽搁,墨宸已无心再留恋唇瓣上温软的触感,他强行将怀里的小人拉开了些,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腕脉,他想要知道究竟是哪种药草。 只是,蓦然间没了来自墨宸的慰藉,韩慕昀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猫,眼睛里水汽氤氲,她看着他,视线那么朦胧,可控诉与指责却那么清晰,就好像是在问他:你为什么不要我? 心不受控制的乱了乱,墨宸不自在的拧开了头不看她,可即便如此,号脉的手还是乱了,不再知晓指尖下的脉象是什么。 懊恼与自责,墨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潮重新号脉,可是身边的小丫头却怎么也不肯安分下来,不依不饶。 “墨宸,你看着我!” 带着丝丝柔媚的声音下达了命令,她在生气,却更像是撒娇,就像是一只猫爪子挠了挠墨宸的心,让他的呼吸又顿了顿,不敢将头扭过来。 就这么一个分心的瞬间,韩慕昀已经抽出了手,两只小手捧住墨宸的脸,强行让他面对着她。 “你说,你不看我,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变了样子?” 两只小手不客气的在墨宸的脸上作乱,口中是恶狠狠的质问,她呲着牙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似乎是在物色,有没有哪里可以让她咬一口。 果然,一个猛扑,她一口啃在了墨宸的脸上,留下两排牙印子,还有湿湿的口水。 “这个暂时不行。”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嘟着嘴的样子有些苦恼郁闷,可转瞬后,她却换了恶狠狠的表情,戳着墨宸的胸膛,义正言辞的警告他:“可我告诉你,我还是我,知道吗?” 颠三倒四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可墨宸却听得分明。 韩慕昀就是蓝毓筱,蓝毓筱就是韩慕昀,她是在告诉他,虽然她现在借了韩慕晴的容貌扮作了韩慕昀,可她,还是她! 只是,这话落在墨宸的耳朵里却让他一阵气恼,想来,若不是看她此刻因为媚毒神志不清,他定然要跟她算算账不可! 难道在她眼中,他就是这样浅薄的人吗?因为一张面皮而识不得她? “臭丫头!”低低的骂她一句,墨宸终究还是舍不得在这时候生她的气,索性便直接不理她,专心的给她号脉。 渐渐的拧了眉,墨宸眸中冷光乍现,杀气浓郁。 竟是醉香,非男女之欢不能解!! 他该要怎么办? 他的筱筱又该怎么办? …… “你为什么不理我?” 被满是委屈的话打断了思绪,墨宸这才发现:毓筱整个人蜷缩着的样子好可怜,就好像被全世界遗弃,那双看着他的眼眸里有泪光还有委屈,像一把刀子,直直的戳进了他的心窝去。 “哎~” 长长的叹息,他终于是伸手将毓筱拥入怀中。 软暖的身子刹那间就像是填满了他的心,墨宸僵直的挺着脊背,双手紧紧抱着她,一动不动。 始终都在寻找清凉的源泉,嗅着他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味,毓筱双手不老实的拉扯他的衣裳,人在他的怀里是一刻都不曾安静。 蹭来蹭去终于还是惹火了,毓筱本就发育的很好,她不安分的拧来拧去,可她却没注意到她正坐在墨宸的腿上…… 终于是发现不舒服了,毓筱伸着手就往下探,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抱怨:“什么东西杵着我?” “别动!”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毓筱的手,墨宸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尴尬还是情动,总之,他一开口,那暗哑的声音就好像往喉咙了撒了一把沙子,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清了清喉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墨宸将怀里的人抱远了些, 可奈何,毓筱不依。 药效已经让她很煎熬,理智早已经被一波又一波的热潮蚕食殆尽,墨宸的衣襟在拉扯中已经大开,毓筱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一口咬了过去,却恰好咬在了最敏感的地方。 猛然倒吸了一口气,墨宸的身子忍不住轻轻的颤了颤,那原本就是拼尽全力才保住的最后一点点理智,顷刻间瓦解。 深深的看了怀里的小人一眼,他幽深的眸色像是漩涡。 忽然间天旋地转,墨宸已经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望着她水雾迷茫的眼睛,这一次,他却没有放过她,而是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 他霸道,却不失温柔,她就像小舟,落在风雨中飘摇,承受着他的热情,给予浅浅的回应…… 衣衫一件又一件落在床下,他们已经几乎赤诚相对,可在这一刻,门外忽然传来的声音却让他瞬间清醒。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啊?!怎么能……如此乘人之危? 没有得到回应赤风是满心的不解,便又敲了敲门,问道:“主子,何时布膳?” 说实在话,赤风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主子不是去找韩小姐来吃饭的吗?怎么这么久了都不见人?这关起门来在屋子里,还指不定两个人在干什么呢! 赤风虽然这么想,却也只是胡思乱想罢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到,他清冷的就好像绝了七情六欲的主子,此刻确实正如他所猜的那样。 不过,已经被他打断了。 也幸好被他打断了,否则墨宸都不知道他是否会找不回理智,就这么把筱筱要了。 没有理会赤风,墨宸将她的肚兜系好,又捡了内衫给毓筱披上,决意要将她体内的醉香引到自己身上! 根本就不明白为何刚刚抱着她的人忽然将她丢下了,毓筱又一次委屈了,可此刻,药效已经让她连面前的人是谁都分不清了,她只是凭着感觉,胡乱的拉着墨宸,让自己更加靠近这个唯一的清凉。 “热……” 就好像吞了火在肚子里,毓筱被烧得难受,情绪上比方才的急躁多了几分暴怒,得不到墨宸的配合,她又一次咬他,却狠得像要吃他的肉,将他的胳膊咬得鲜血淋漓。 似乎没感觉到疼痛,又或许是疼痛让他更清醒,墨宸始终不为所动,让两人盘膝坐好,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寒凉的内力一出屋子里都降了温,毓筱那股子仿佛要被灼烧的躁动也得到了些微安抚,不再与他闹腾。 门外的赤风始终得不到回声,虽然满心疑惑却并不敢真的进来查看,只是在门外等了等,复又离开。 带着天下至寒的内力果然是媚毒的第一克星,毓筱没有再胡闹,只是,冷热碰撞的滋味并不好受,四周的水汽不断凝结沾湿了屋子里的物件,还有人。 人皮面具最是忌水,这会儿已经自行脱落,露出了毓筱绝色的娇颜…… 残留的衣裳本就不多又被水汽染湿,若隐若现的风景透着莫名的诱惑,墨宸不敢再看,闭上了眼睛…… 可他却不知道,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毓筱的双眸已经睁开,没了之前的媚眼如丝,她清透的眼眸透着些怪异,看着面前的墨宸…… 1739.第1739章 设计陷害之意外突至 几乎走遍了整个皇宫才找到安宁,皇上此刻就站在窗子外。 明明在来到这里前是那么的急切,明明人就近在眼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没有勇气进去,没有勇气面对她。 他究竟在怕什么呢? 或许,是她的拒绝吧…… 就眼前所看到的,他已经清楚的知道:宁儿定然已经见过安然,知晓了一切,她之所以躲在这里,也不过是想逃避将要面对的东西。 原本,他是打算狠心的,想着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将她禁锢在身边,可……看着窗户里那个缄默的像是木偶一样的人,他的心忽然软了。 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是对她那样的姑娘来说,他又是何必非要强留她呢? 唇角扯出的弧度带上了自嘲,皇上吩咐萧尘一句“送她回去”,转身离去。 连自己都觉得深不见底的地方,何苦非要将别人拽进深渊? 还是说,他是……孤独了吗? …… ***** 墨王府 一场危机无声无息的化解,毓筱体内的醉香已基本清除,只是,看着面前被一层霜色覆盖的人,她有些…… 该怎么说呢? 在醉香作用下,她确实神志不清,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记得,她很好奇:面对那样子的她,墨宸依旧能坐怀不乱,究竟……是她魅力太差?还是他…… 寒冰莲子确实是个……不好说的东西,天下至寒,能压制所有媚毒,那是否,也将他化作了一个无欲之人?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毓筱不免就分了神,墨宸这边正在运功又怎会察觉不到,不知道这丫头才刚清醒就费劲的想什么,只是眼下,他眸子未睁,沉沉一句:“抱元守一,不要分神。” 对墨宸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毓筱虽然面上不服气行动上却很听话,收敛了心神。 推功过血从来就不是小事儿,闹不好也许两个人都会死,她还没有报仇,才舍不得呢! 然而,上天似乎喜欢开玩笑! 就在墨宸和毓筱都以为十拿九稳的时候,偏偏,出岔子了。 墨宸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一阵又一阵的热潮,越来越高…… 奇怪?寒冰莲子竟无法压制? 都是懂药之人,对醉香多多少少清楚些,按理说,不该…… “墨宸!” 忽然惊叫了他的名字,毓筱已经想到了。 他的体内藏有燃魂媚,必定是两药相克,生出了未知的药效! 糟糕! 暗暗的懊恼,他们两人都大意了,以为凭着寒冰莲子这天下至寒之物,似乎所有的媚毒都不在话下,却不想…… 只是,现在不是反省的时候,该想想怎么做才能救墨宸。 才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墨宸的手就已经热得发烫,毓筱不敢想,他身上又该是怎样的温度?他又是凭着什么还能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想要移开手掌,可是墨宸却不为所动,运功还在继续,其实,醉香还有些微的残留在她的体内,不做完此事墨宸实在不放心。 可同样也在担心他,毓筱意守丹田不惜自损抗拒着墨宸的内力输入,让墨宸当下大骇:“筱筱,你!” 然,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毓筱溢出血丝的唇角,墨宸急急收了内力,欲上前查探。 出手却比墨宸更快,毓筱先他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灼热的温度让她不自觉的缩了缩手指,另一只手却是毫不客气的扯开了墨宸的衣裳。 原本莹白的肌肤此刻呈现着异样的粉红,墨宸方才因为运功而结出的冰霜几乎瞬间就消失不见,现在连身上的衣衫都已经烤干了,可想而知,这该是多炙热的温度! 实在不懂他怎么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静静坐着,毓筱本想厉声大骂的,可话出口的时候却带上了哭腔:“你不要命了!都这样了还在这装什么镇静啊!你个疯子!” 张张嘴想对毓筱说句“没事儿”,可看着毓筱眼角的晶莹,她紧绷着的脸,墨宸终究是识相的闭嘴了。 也是,身上的温度像火一样恨不能把他烧成灰,说“没事儿”筱筱又怎么会信? 暗暗的调动内力将体内的封印放开,可即便如此,墨宸还是有预感: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啊! 果然,封印已经完全解开,可那股热潮还在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他仅存的理智。 双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将毓筱抱在怀里,可他却极力隐忍着,就只是抱着她,一动不动。 内心是恐惧的,不只是因为昔日的记忆在吞噬着他,也因为面前这个女子,他害怕他会一时失控,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想让她走,可他舍不得,所以他就这么硬撑着,熬着! 只是,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墨宸不知道,毓筱也不知道,可就只看这来势汹汹的热潮,他们心里没底,又或许,这媚毒,根本就是要命的! 他们不敢想! 墨宸只愿这药能熬的过去,而毓筱此刻正想着用自己做解药但愿能解了他的苦,只可惜,墨宸的手臂太坚固,她都已经用上了内力,还是憾不动他分毫。 不敢用内力和他继续僵持,可毓筱挣扎过,指责过,哀求过……然,都没有用,墨宸是那么的固执,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就这么埋首在墨宸的胸膛。 说实话,他的怀里一点也不舒服,那一层又一层冷入骨髓的寒在外溢,可是又有比寒气更猛烈的炙热在蒸腾,毓筱就像是处在冰火两重天,经受着折磨。 可她却不觉得难受,她心里只是在想:连她的感受都这么煎熬,墨宸又该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她多想什么也不管的吻他、抚摩他、要了他!可她害怕,怕这药力一旦爆发出来,会一直将他耗尽,让他们二人死在这里! 虽说她不惧死,可血仇未报,又是以这样的方式,她不甘心! 她想,墨宸一定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所以! “阿宸,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哽咽又坚定的声音,毓筱紧咬着唇瓣,直直的看着墨宸已经黑暗混沌的眼睛。 她想赌一把,赌墨宸能坚持,赌她能解毒! 或许是因为毓筱的声音让他拉回了一丝理智,墨宸黝黑的眼眸有一瞬清透,放开了对毓筱的钳制。 匆匆的跑出屋子,她大喊着:“赤风,赤风,药房!墨王府的药房在哪?!” 墨宸是名医,她敢打赌,墨王府上绝对有药房,虽然她从来不曾去过。 守着一桌子好菜郁闷了整整一夜的赤风被毓筱这火急火燎的叫喊惊到了,火烧屁股般冲过来,一看见毓筱的脸登时就怔住了。 “毓……毓筱小姐?” 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够用了,赤风张望着看看屋子,心下纳闷:这屋子里不是主子和昀姑娘吗?怎么、怎么这一夜的功夫,换了人了?! 难道是毓筱小姐来……捉奸了? 这么一想,赤风当下急了。 “毓筱小姐您可千万别……” “误会”二字都没有说出口的机会,毓筱神色冰冷又急切的质问,好像要吃人一般。 “我问你药房在哪?!” 被吓得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赤风有种毓筱此刻双目猩红的错觉,完全就是无意识的,他抬手指向南边。 “那里。” 抬眼瞟一眼,南边的屋子不少,她没有时间一间一间的找! “带路!” “是。” 一句废话都不敢说的走在前面,赤风脚步如飞,心思也转的飞快。 毓筱小姐这么凶的找药房做什么?难道…… 因脑子里的猜测,赤风心中大惊:该不会毓筱小姐误会了主子和昀姑娘,所以打算下毒杀了二人吧?! 不不不,兀自的摇头像是个拨浪鼓,赤风鄙夷自己的智商。 怎么说昀姑娘也是毓筱小姐的表妹,又是她托昀姑娘来看着主子的,怎么可能会误会?! 可这一下,赤风是愈发不懂毓筱这着急忙慌的找药房是做什么了。 自从没了贤王府,这世上还能劳毓筱小姐急一急的人,怕是…… 主子!!! 赤风的脑子总算是转过个了,可就这一下,他猛然顿住脚转身,差点与后面走的着急的毓筱撞个满怀。 不满的皱眉,毓筱只想赶紧去配药,然,她催促的话还没说,赤风已经先开口了:“毓筱小姐,是不是主子他……” “废话怎么那么多!若是再不带我去药房,你就等着陪葬吧!” 毓筱凶神恶煞的模样让赤风微怔,可那一句“陪葬”却镇住了他,再不废话,他飞身而起,三两下到了药房。 “毓筱小姐请,此处便是药房。” “你随我来。”推门进去,毓筱丢给他一句命令。 听着毓筱的指挥拿走了药房近百种药材,他们又回了安宸阁,动静折腾的着实不小,惊动了落玉阁里的钟灵玉。 由赤风将药材全部送进屋子后,毓筱“砰”的一下关了门,将赤风关在了门外,险些夹着鼻子。 张张嘴想说什么,可赤风终究没开口,只是心里腹诽一句:怎么着也让属下见见主子啊! 只是,眼下,他的事儿,来了! “赤风,出什么事了?” 昨日宫宴回来她就没有见到表哥的人,这会儿一大早就听到了火急火燎的喊声,要是谁敢跟她说府里一切安好,她就拧了那人的脑袋当球踢! 然—— “回表小姐,未曾出事,府里一切安好。” 不得不说赤风这些年也长进了,明明自己就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可偏偏骗起人来,装的还真是像模像样,要不是灵玉早有前言,怕是要给他骗过了。 只是…… 左右看看,钟灵玉中肯的评价:这颗脑袋长得倒是挺圆的,踢起来应该不错吧…… 不过,暂时还是先寄放在赤风的脖子上吧。 “赤风,我哥呢?毓…咳咳…昀姑娘呢?” 表情略显古怪,赤风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他不知道他若是如实说了,表小姐会不会直接推门就进去了,可若是他说谎…… 他就站在这里,还真是不知道这谎话说出来还有没有意义…… “回表小姐,主子他……他和昀姑娘出去了。” “出去?” 神色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赤风,钟灵玉心道:看来,是真的出大事了,要不然赤风也不会为了拦着她不见墨宸而说谎了…… 可面上却仿似全信了,对赤风点点头,钟灵玉道:“我知道了。”转身欲走。 狠狠的松一口气,赤风也搞不清楚自己为啥说谎,他……他就不想让表小姐见主子……总是一想着这屋子里有三个人,他、他就…… 忽然,眼前一花让赤风愣了愣断了思绪,一个刹那之后,他面色大惊,飞扑向门口,口中喊着:“表小姐,不可!” 然,终究没能拦住,这一段距离实在太近,即便是钟灵玉武功几乎尽失,也还是在赤风追到她之前推开门进来了。 然—— “滚!” 凛冽的厉喝,赤风和钟灵玉都愣住了,等他们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门外,甚至还关好了门,就好像刚刚他们二人闯门的事情都只是幻想一般。 下意识的对视,钟灵玉问道:“是表哥出事了吗?” 点了点头,赤风也不瞒了,反正已经瞒不住了。 “也是啊,毓筱姐姐都急得忘了伪装声音了……” [毓筱和墨宸都在内室,灵玉闯入,未看到人。] “表小姐你是说……” 已恍然大悟,赤风一拍脑门,暗骂自己一句:“笨蛋!” 他原本还在想,以他家主子的深情,怎么就将韩家小姐弄到府里来了?虽然昀姑娘是毓筱小姐的表妹,但这俗话说的话,“家贼难防!”只看看晴姑娘就该知道,这老话儿真真是诚不我欺! 可原来,昀姑娘就是毓筱小姐啊!还真是苦了他这些日子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让昀姑娘离主子远一点啊! 叹息着摇头,赤风不知是在无奈他的智商还是无奈自己的多事,总之是一脸的怪异。 当然,一旁的钟灵玉也正常不到哪儿去,回头看了看禁闭的房门,而后竟一言不发的走了,那神情,似乎是决定了什么…… 1740.第1740章 各显神通之负荆请罪 余福山 柳老夫子住在茅庐里,木桩打的篱笆院,种了一园子菜。 这已经是钰麒第三回背着荆条跪在这里了,不得不说,德高望重的柳老夫子也有做事不厚道的时候! 确实,在外人眼里,一个文学界的巨儒却为难一个孩子负荆请罪了三回,而且每回一跪就是一整天,这确实有倚老卖老的嫌疑了,可看看此刻正坐在屋子里面色阴沉的柳老夫子,再看看一旁规矩的站着的柳瑾瑜,事情,怕不那么简单啊! 也是,柳家书香门第门规甚严,对女子的德容言功更是要求苛刻,可柳瑾瑜,她竟然跟钰麒孤男寡女呆了一整夜,这让柳老夫子如何能不气不怒?! 也不是他护短欺负钰麒,自己的孙女儿自己最清楚,瑾儿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不守妇道之事,怕就是外头那个性子不羁的混小子在使坏! 虽然见钰麒也不过第三面,可柳老夫子阅人无数,一双火眼金睛早就将钰麒看透了。 他每回背着荆条来了,跪到日落又走了,不骄不躁也不恼,他是根本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原谅他,所以,他这是在跟他耗着呢! 又或许,他只是在跟瑾儿耗,要耗到瑾儿心疼他,出了这扇门! 不得不感叹一句“后生可畏”,这蓝家人的风采他虽未见过,可史书有载,他心里清楚。 将瑾儿交给这样的孩子他当然放心,可,一想到瑾儿和少主子的婚事,柳老夫子也是忍不住一阵头痛。 瑾儿已经许配给了轩辕少主,可如今却与别的男子夜处一室,而最可恶的是,这一位偏生还是个不嫌事大的,竟大张旗鼓的将事情闹了起来! 回想起那一日村里的人来传信说他家瑾儿出事了,柳老夫子就忍不住沉了脸。 若不是钰麒将此事一力承担,只怕是瑾儿当场就要被浸了猪笼! 当真是又恼又恨,柳老夫子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却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了。 看一眼站在一旁不言语却总是忍不住瞟向窗外的柳瑾瑜,他叹息一句:“罢了,你且去看看他吧。” 飞快的抬眼看了祖父一眼,柳瑾瑜站在原地没有动。 说实话,对于那一夜的事情,她并非不知情…… 夜里,她醒来过,她知道自己不该,却还是…… 她对不起尧哥哥,也对不起祖父这么多年的教导,她想跪在门外接受惩罚,但是钰麒哥哥不许…… 这一段日子,柳瑾瑜明显瘦了,她的内心经历着煎熬,愧疚几乎要将她逼疯了!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孙女儿,柳老夫子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去吧,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他的错,明明看得出瑾儿的心里有人了却还是…… 或许,是门外那小子的错,胆子太大,竟不顾及瑾儿的名声…… 也或许,是少主子的错,知道瑾儿心里装不下他却还是爱的一如既往…… 又或许,只是缘分错了,命运错了,它们总是喜欢捉弄人…… 随在柳瑾瑜的身后出了屋子,柳老夫子得以近处见一见钰麒 背上被荆条刺破鲜血直流可他自己却好像毫不在乎,只轻轻一笑,恭声拜一句:“柳老夫子。” 看着眼前潇洒风流的少年,柳老夫子忍不住眼底划过一丝赞赏,可面上却神情严肃。 “你可知瑾儿尚且身负婚约?” 点点头,钰麒答道:“知道。” 其实,使坏心思与瑾儿共眠那一夜他还不知道,不过,这些日子风言风语听了不少,他也就知晓了。 可,那又如何? 若是早知道瑾儿身上定下了婚约,他早在刚醒来的时候就要做了这样的事! 瑾儿是他的,谁都别想抢走,即便那个人曾经救过他的命! 见钰麒态度如此猖狂,柳老夫子不仅不怒,心中是愈发的赞赏。 他看得出,这小子虽然表现的欠揍,可实际上,他心里怕也觉得对不住少主子,只是,他并不后悔! “你可要为瑾儿负责?” “自然!”答得斩钉截铁,微微一顿后他又接着说道:“晚辈愿以我蓝家忠魂来起誓,如若我不能给瑾儿一生喜乐,那……就赌蓝家冤案终生不能沉冤得雪!” 说不震撼是假的,柳老夫子没想到他竟敢如此起誓,在这一刻,他心里头所有的不满都不见了。 他年纪大了,心里头图的,也就是几个孙儿能过得好罢了。 想他柳家,各个都身负惊世之才,可又能如何?还是得守在柳城,拒绝入朝为官一千年! 不是后悔当初忠君,只是不甘心!只是心疼那些满眼落寞的孩子! 都已经委屈了他们这么多,他又怎么还舍得这些孩子不幸福呢? 态度比方才温和了许多,柳老夫子道一句:“孩子,你起来,随我去见见少主子吧。” 这事儿也该解决了,不管怎么说,他柳家和钰麒都应该给轩辕尧一个说法。 当然,不知他们这样认为,轩辕尧也在等,等着他们来。 ***** 鬼仙正在和轩辕尧喝酒,不过,那几坛子好酒已经没有了,全给轩辕尧买醉用了。 事情刚出的时候,他几乎整日都烂醉如泥,把自己关在屋子不见人,当然,没防得住鬼仙。 鬼仙来这里也不开导他,话很少,多数是喝酒,偶尔说两句总是能将他气的抓狂,恨不能封了他的嘴让他一辈子别开口。 可就是这样的胡闹,他竟然熬过来了,现今,他不再酗酒。 虽然心痛的都要麻木了,可他终究得承认:这一天,还是到了…… 起身将门外的人请进来,鬼仙不知何时已经溜了,轩辕尧请柳老夫子坐下,而柳瑾瑜和钰麒就在一旁站着。 说实话,这种差别让钰麒心里有些不舒服,怎么他也是王府的世子,从来都是他坐着别人站着,可今天……今天就算了,谁让他抢了他未过门的媳妇呢?就不跟他计较了。 虽然难以启齿,可柳老夫子还是说了。 起身跪了轩辕尧,柳老夫子竟是来请罪的,而轩辕尧,他竟也没拦着。 1741.第1741章 各显神通之凤凰楼1 起身跪了轩辕尧,柳老夫子竟是来请罪的,而轩辕尧,他竟也没拦着。 不由的眯了眯眼睛,钰麒落在轩辕尧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犀利。 被柳瑾瑜拉了拉衣袖,钰麒这才恍然回神,发现瑾儿竟也跪下了,正示意他下跪。 心里头第一个念头便是“不跪!” 一个一千多年前的轩辕氏,他还没有资格承他这一跪! 然,当看着面前俯首叩地的柳老夫子时,钰麒那份风骨就被他收了起来,缓缓地跪在了柳瑾瑜的身旁。 这一跪,就当他替瑾儿,替柳家跪的吧,毕竟是他,才让瑾儿、让柳家如此愧对轩辕尧…… “少主,柳家管教不严让少主蒙羞,本是罪该万死,如今却还要舍了这张老脸求少主成全,实在强人所难,故,柳封亭恳请少主,所有罪过由老夫一人承担。” 并没有回答,轩辕尧缓缓起身将柳老夫子扶了起来。 “先生严重了,先生乃是尧启蒙之师,尧如何当的起先生一跪?再说了,尧一直将小谨视为妹妹,如今看她有了好归宿,自然为她高兴。” 嘴唇颤了颤,柳封亭没有再说什么,被轩辕尧差人送了回去。 他年纪大了,真的经不起折腾。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有些怪,有些诡。 “坐吧。”淡淡的道一句,轩辕尧随意的斟茶三盏,分别递给了钰麒和柳瑾瑜。 “别想太多,尧哥哥不怪你。” 柳瑾瑜都还没有开口轩辕尧就已经原谅了,钰麒一时间还真是不明白方才那一跪究竟该怎么理解。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轩辕尧有点意思,往后可以交个朋友,日子也不至于太无趣。 既然他都不计较,这二人自然也没什么要说的,略微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柳瑾瑜所有的心力都用在了这里,自然也没有再劝钰麒离开。 牵过柳瑾瑜的手漫无目的的走,钰麒微微垂头,笑得奸诈…… 那日醒来,外面闹得鸡飞狗跳,可鬼仙却暗地里对他挤眉弄眼,竖了竖大拇指,那时候他就知道,将事情闹大的人哪里是他,是鬼仙。 他这……姑且算是帮了所有人吧,若不然三个人这样纠缠下去,还真不知道往后会怎样啊…… ***** 凤凰楼 身为凤凰楼的头牌,幽兰今日跟妈妈银凤请假了,独自一人坐在妆台前,她很想哭,可是又不敢。 “决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否则,定让你生不如死!” 这么些年的头牌生涯让她多了几分贵气,一句威胁说的狠厉三分,结草唯唯诺诺,慌忙称“是”。 只是,小姐身在局中看不穿,可她却觉得隐瞒实非上策! 这哪里是能瞒得住的事儿?!来这里的少爷公子,有哪个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多少客人难缠的很,小姐她请假一两日来好说,可日子长了,怕是银凤都要恼了。 可小姐如今这个情况,她哪里还能接客啊! 就不说接客,她得请大夫啊,若不请大夫,她这病好不了,可若是请了大夫,只怕这事儿,就瞒不住了! 把能想的都想了,结草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唯唯诺诺的问了幽兰。 “小姐,您、您要请大夫来看看吗?” “混账!”手中的梳子一把就砸在了结草头上,她指着她厉声责骂:“贱蹄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巴不得将我踩在泥里头你好上位,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别想,我倒霉了,你也好不了!” 无声的承受着幽兰的怒火,结草始终沉默无语。 结草这个名字是小姐取得,取自“结草衔环”,当年她从一个客人手上救下了她,取名结草,告诉她要记得她的救命之恩。 这些年,她一直都记得,所以忠心耿耿,可似乎,小姐却忘了…… 终于是骂够了,幽兰冷静了些,她心里也清楚结草说的事儿是对的,可是她不敢啊! 在这样的地方,每日都有得了脏病被送出去的女子,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是否治好了病…… 或许是阴差阳错,她知道!从第一天在这里接客她就一直在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会被送到那样的地方,所以她千防万防,却终究,还是没防住…… 在她年纪还小的时候,生活颠沛,因为偷了个包子被追,她躲进了一个破草房,就是在那里,她见到了那些散发着恶臭全身脓疮的女子…… 她不仅没有吃那个包子,饿了五天的她吐得昏天黑地,一口气跑出了三里地累得晕了过去…… 确实是无巧不成书啊,刚好就有龟奴来送人,道上遇见了她,从此后她就进了凤凰楼…… 几年磨练,她咬着牙坚持,成了头牌,她以为她可以高枕无忧了,可眼看着新人一个又一个娇艳如花,她知道,或许等不及她老了,就会有人取代了她…… 常听说皇上的后宫勾心斗角拈酸吃醋,到底有多狠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里吃人都不吐骨头,这是个谁都管不了的无法地界! 今日,终于是轮到她了吗? 一想到自己发着恶臭全身溃烂的样子,幽兰就忍不住胃里的翻腾。 吐了好一阵子,结草为她备水漱口后扶着她在软榻上休息了片刻,见幽暗的精神好了些,结草又一次提出:“小姐,让结草去请大夫吧,就说是奴婢病了,反正是隔着帘子诊脉,哪里会有人知道。” 不得不说,幽兰被结草的主意说动了,略犹豫了一下,她便吩咐结草去请大夫了。 然,结草才出去不过片刻功夫竟又慌慌张张的回来了。 “小姐,小姐,出事了!出事了!” 心里猛然涌上一层强烈的不安,可幽兰还是耐下性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将房门关好又拉着幽兰往屋子里走,她这才小声的说道:“小姐,谭公子带着护院来砸场子了,说是……” 见结草忽然犹豫不说了,幽兰心里的不安更甚。 1742.第1742章 各显神通之凤凰楼2 “说什么!你快说!” “说是咱们这里的姑娘染了脏病传染了他,要、要妈妈给个说法……” 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幽兰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心里就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谭公子确实好色,可但凡到凤凰楼,多数点的人都是她,且不说他们二人到底是谁把病过给了谁,就是凭着谭公子的身份,这个罪,她是担定了,除非她无病! 这谭公子论起身份也算是皇亲了,晟帝的庶妹落霞公主下嫁谭家,谭公子便是落霞公主的曾孙,是个实打实的二世祖,整日里不是女人就是赌,嚣张拨扈让几乎全京城的公子哥们都不跟他计较。 如今…… “小姐……” 有些心疼这个充满恐惧又异常努力的女子,结草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开了口却发现已无话可说。 若是换一个人,最坏也不过一死了之,可偏偏,幽兰最怕死……不,她什么都怕,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 只是,左等右等,怎么不见人上来? 结草比幽兰理智的多,发现了异常便想要出去看看。 安抚好幽兰让他稍等,结草下了阁楼,混入了人群。 几乎所有人都聚在凤凰楼的大门处,谭公子的护院人数不少却都站在一旁,反而是二十多个半老徐娘堵在门口,骂骂咧咧。 大概的听了一下结草就明白了。 这是有人故意对付他们凤凰楼了,这些女人是这条花街上别家妓院的老板,说来说去也就是在说:既然凤凰楼里有人患了梅毒还过给了客人,那么凤凰楼必须关门歇业,等排查过楼里的姑娘后再行定夺。 她们确实有必要要求这么做,毕竟这是个传染的病,而恩客也并不是总找一家的姑娘。 只是,这么整齐的都找上门来,要是再看不出她们是有备而来,只怕是眼盲心瞎了! 银凤素来也是个嘴皮子不饶人的主儿了,可今日面对这么多张嘴,她有心无力,哪里还说得过呢?可偏偏,能主事的人,他还不在! 这还是银凤第一次这么期盼着凤昰的到来呢!然,他并没有来,门外倒是来了好几位大夫,似乎是谭公子请来的。 只是,这样一个猪头一般的人,能有这样的脑子吗? 反正结草不信,她想,或许从凤凰楼生意火爆开始,一切都已是局! 只是,他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有人送银子来,难道还要将人推出去吗? “银凤,今日本公子带了大夫,都是那方面的高手,本公子也不欺负你,让你们家的那些贱人都出来!” 结草被打断了思路,她有一种预感:兴许,凤凰楼就这么完了…… 因为在这里这么多年,她还从没有见过哪个人敢对银凤这么说话的,谭公子既然敢,说明他有恃无恐…… 当然,她也同样没想到银凤竟然赔笑了,脸色都没有一丝僵硬,就好像方才谭公子说的不是打脸的话,而是阿谀奉承。 “谭公子且稍等,姑娘一个都不少,全给您带过来。” 说着就下了命令去请人,结草顾不得这边,有匆匆忙忙的回了幽兰的房间。 “小姐,谭公子带了大夫,要一一查验。” 眼睛微微的闪烁,结草心里有已经有了主意。 “小姐今日身子不爽,一会儿就拖着让大夫到楼上来查,届时让大夫探结草的脉象就是了。” 点点头表示赞同,幽兰此刻能依靠的人只有结草,对她极信任。 果然,楼下的检查已经开始了,只是,结果却震惊了众人。 整个凤凰楼里,凡是检查过的姑娘,竟然都患了脏病,这……这…… 几乎没有人有第二种想法,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凤凰楼这是得罪谁了?下手如此狠毒! 谭公子一听就闹开了:“他娘的!银凤你个老****,你******得罪谁了?!” 然,不等银凤开口,谭公子又一次开口了:“草!谁******管你得罪谁了!竟敢连累了本公子,看本公子今日不砸了你的凤凰楼!” 其实,说实在的,今日,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怎么也得掂量掂量凤凰楼背后的凤家,不敢如谭公子这般肆无忌惮的就要砸了凤凰楼。 只可惜,他一直仗着自己有个做公主的祖母,沾着皇亲,行事无法无天,在他眼里,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就如同一直蚂蚁,却不知,就是这样一只“蚂蚁”,已足够毁了谭家! 事情还在继续,越闹越大了,凤凰楼确实被砸了,就连楼里的姑娘也受了伤,结草匆匆忙忙的回了楼上,她是个胆大的,带着幽兰从阁楼上跳了下去,边上有树,两个人虽然多处刮伤,但好歹是逃出去了。 一路狂奔,她们听着越来越远的喧嚣声,都没有留恋…… 凤凰楼,怕是就这么完了,而那些人……风尘中的女子有几个人重视,又染了脏病,等着她们的,即便不是万劫不复,也将是生不如死…… ***** 凤凰楼的事情最后是皇上派人来收了尾,没有查抄楼里的任何东西,直接下令封了凤凰楼。 昔日灯红酒绿的凤凰楼如今大门紧闭,孤零零的立在最繁华的花街上,就像是谁随手丢弃的垃圾…… 所有的姑娘都不见了,大多数人猜是死了,因为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稀罕她们的命,也不会有人给她们治病; 不过,谭公子的脏病被有名的大夫医好了,只是没长书名记性,依旧厮混在秦楼楚馆里,本性难移; 凤昰始终没有出现过,凤家人也没有对此事发表过任何看法; 逃出去的结草和幽兰从此后也下落不明…… 只是,坐在倾城坊的楼顶上,非烟有些郁闷。 主子没想过要害这么多的人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主子她来不了,事情全然失控了…… 心里有些伤春悲秋,她想着,若是有一天倾城坊也倒了,是否就如今日的凤凰楼呢? 摇摇头,她将这念头随风吹散。 想什么呢?倾城坊怎么能倒?主子她还有仇要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43.第1743章 各显神通之救命之恩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距离那一场糟心的宫宴已经半月有余,只是,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的事情,却无不与之有关。 皇上没有再去找过安宁,她就一个人住在安国公府的庄子上,像是被全世界的人都遗忘了;被皇上禁足在留宿阁的荀雪舞已经被放了出来,并没有受什么惩罚,因为醉香是最直接的证据,证明皇上被人陷害了的同时也证明了荀雪舞被人算计了,虽然皇上和荀雪舞本人都清楚事情并不是这样,但这是对外的口径,面上总要过得去。不过就是,眼下她依旧住在宫里,身份有些尴尬,未行册封之礼,却已经是皇上的女人…… 安紫嫣并没有瞒得过安子轩的火眼金睛,宴会当天一回到府上安子轩就对她进行了旁敲侧击,示意她不要胡作非为,让安家万劫不复。只是,安紫嫣什么道理都懂,可她就是拗不过自己的心! 除此外,还有一件事——落宁堂里的安然被放出来了,不再是宁美人,晋了位份,如今是宁嫔。 不过,倒也不是宫里的独一份,作为第一个承宠的妃嫔,凤梨也被晋为了梨嫔,是目前宫里唯二的嫔位,注定是众矢之的。 而至于墨王府的两位,事情有些麻烦。 时间且先回到那一天—— 面对失控的热度,毓筱不得不怀疑墨宸会不会直接死于火毒,说实在的,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两种药混在一处,竟产生了这样奇异的变化,将药效渐渐转化为火毒。 已经拿了药房里所有的寒性药材,可毓筱绞尽脑汁也还是配不出一个有效的方子。 床榻上的人早已因疼痛意识模糊,他的全身都在痉挛,以婴儿在母体的姿态蜷缩着,孤寂又脆弱,就好像轻轻一触就碎了。 毓筱想,这种痛,怕是非亲身经历不能知,必定如刮骨剔肉,抽筋蚀骨…… 眼底闪过一抹果决,她决定冒险一试!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除非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这里! 破而后立!这一回,她要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到了死地,她是否能寻到生机…… 犹豫没甚用处,看一眼榻上不知被汗水湿透又蒸干过几回的人,她抛了所有的顾虑,忙碌起来。 寒冰莲子怎么说都是天下至寒,虽然新起的火毒来势汹汹,可实际,寒毒在他的体内更加根深蒂固,甚至于与他的血脉早已经融为一体,所以…… 兴许她的法子是对的! 固本培元。她以千年人参切片让他含于口中以作续命只用,又以金针封闭他心脉诸穴,她!……她这是在跟阎王比速度啊! 手指仿佛开了花,金针一只又一只在指间一闪就落在墨宸身上,让人眼花缭乱;寒气在聚拢,墨宸的胸膛缓缓覆上了冰层,如琉璃一般,将夜明珠的光折射的明晃晃。 这……她,究竟想干什么?! 墨宸的身体,在病灶上属于冰火相冲,天下至寒的寒冰莲子压不住怪异的火毒,火毒同样也无法吞噬久积的寒气,这二者各自为政,在他的体内是一场碰撞与厮杀。虽然经受着非人之痛,但好歹相互间还有克制,墨宸不至于顷刻毙命。 然,她竟然收拢了他体内的寒气? 她,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金针落满了墨宸的前胸,毓筱收了手,顷刻间转个身落在了墨宸的身后,将他扶起,而后双手抵上了墨宸的脊背。 不自觉的有些愣怔,毓筱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墨宸的背像磐石,坚实的足以撑起世界,可这一刻,她却恍惚的以为,此刻碰触她掌心的,不过是一块易碎的玉……或许,是一块冰,因为很冷,冷的指头都僵硬了! 明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烧得通红,可偏偏触到的时候冷的要冻结血液…… 暗暗摇头,毓筱在心里提醒自己集中精力,很快,她就将这些有的没的丢在一旁,专心运功。 心里是庆幸的! 好在她自知晓墨宸体内有寒冰莲子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想着有一天要替他将此物取出来,若不然,她此刻只怕是还无法下手! 暗暗的叹息,毓筱不知道她是否也该庆幸一下:还好墨宸此刻是意识不明的,若不然,这样的法子,他也未必肯用!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按照她的预想进行,顺利的程度简直让毓筱难以相信! ***** 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三日,而赤风就像是个陀螺,不知疲倦的在门外转了三日。 并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凭着血契,他只能感觉到墨宸的生命力是衰退,似乎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又似乎是在经历着浴火重生。 无法知道他究竟怎样,这让赤风一颗悬着的心始终不得安宁,整个人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转啊转。 多少次都想直接推门冲进去,可他忍住了,因为他相信,毓筱小姐不会主子宸,一定会救他! 这不,终于给他等到了! 房门打开的那一个瞬间赤风是洋溢的,毓筱看着门外的人和阳光,竟觉得赤风的笑脸比阳光更晃眼。 浅浅的笑了笑,毓筱低弱的声音难言疲惫:“他暂时没事了,不过……” 神经早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赤风根本就没有听到毓筱的“不过”二字,“没事了”三个字在他几乎偏执的希冀中成了内容的全部,他傻笑着跑了,只留给毓筱一句:“属下马上安排膳食。” 其实,这就是赤风这三天所做的全部事情——备膳。 屋子里发生的事他不知情也帮不上忙,但他至少可以准备好吃的,让他们饿了许久的肚子温饱一下。 果然,赤风这一提毓筱也觉得饿了,没有再叫他回来,而是无奈的看着他远去…… 只是,转头看向屋内,毓筱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凋谢。 墨宸的命暂时是保住了,可这后续的问题,却同样很严重…… 放眼这世上,能救他的,怕是只有雪菱花了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44.第1744章 各显神通之墨王妃之殁 “说什么!你快说!” “说是咱们这里的姑娘染了脏病传染了他,要、要妈妈给个说法……” 一瞬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幽兰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心里就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谭公子确实好色,可但凡到凤凰楼,多数点的人都是她,且不说他们二人到底是谁把病过给了谁,就是凭着谭公子的身份,这个罪,她是担定了,除非她无病! 这谭公子论起身份也算是皇亲了,晟帝的庶妹落霞公主下嫁谭家,谭公子便是落霞公主的曾孙,是个实打实的二世祖,整日里不是女人就是赌,嚣张拨扈让几乎全京城的公子哥们都不跟他计较。 如今…… “小姐……” 有些心疼这个充满恐惧又异常努力的女子,结草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开了口却发现已无话可说。 若是换一个人,最坏也不过一死了之,可偏偏,幽兰最怕死……不,她什么都怕,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恐惧…… 只是,左等右等,怎么不见人上来? 结草比幽兰理智的多,发现了异常便想要出去看看。 安抚好幽兰让他稍等,结草下了阁楼,混入了人群。 几乎所有人都聚在凤凰楼的大门处,谭公子的护院人数不少却都站在一旁,反而是二十多个半老徐娘堵在门口,骂骂咧咧。 大概的听了一下结草就明白了。 这是有人故意对付他们凤凰楼了,这些女人是这条花街上别家妓院的老板,说来说去也就是在说:既然凤凰楼里有人患了梅毒还过给了客人,那么凤凰楼必须关门歇业,等排查过楼里的姑娘后再行定夺。 她们确实有必要要求这么做,毕竟这是个传染的病,而恩客也并不是总找一家的姑娘。 只是,这么整齐的都找上门来,要是再看不出她们是有备而来,只怕是眼盲心瞎了! 银凤素来也是个嘴皮子不饶人的主儿了,可今日面对这么多张嘴,她有心无力,哪里还说得过呢?可偏偏,能主事的人,他还不在! 这还是银凤第一次这么期盼着凤昰的到来呢!然,他并没有来,门外倒是来了好几位大夫,似乎是谭公子请来的。 只是,这样一个猪头一般的人,能有这样的脑子吗? 反正结草不信,她想,或许从凤凰楼生意火爆开始,一切都已是局! 只是,他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有人送银子来,难道还要将人推出去吗? “银凤,今日本公子带了大夫,都是那方面的高手,本公子也不欺负你,让你们家的那些贱人都出来!” 结草被打断了思路,她有一种预感:兴许,凤凰楼就这么完了…… 因为在这里这么多年,她还从没有见过哪个人敢对银凤这么说话的,谭公子既然敢,说明他有恃无恐…… 当然,她也同样没想到银凤竟然赔笑了,脸色都没有一丝僵硬,就好像方才谭公子说的不是打脸的话,而是阿谀奉承。 “谭公子且稍等,姑娘一个都不少,全给您带过来。” 说着就下了命令去请人,结草顾不得这边,有匆匆忙忙的回了幽兰的房间。 “小姐,谭公子带了大夫,要一一查验。” 眼睛微微的闪烁,结草心里有已经有了主意。 “小姐今日身子不爽,一会儿就拖着让大夫到楼上来查,届时让大夫探结草的脉象就是了。” 点点头表示赞同,幽兰此刻能依靠的人只有结草,对她极信任。 果然,楼下的检查已经开始了,只是,结果却震惊了众人。 整个凤凰楼里,凡是检查过的姑娘,竟然都患了脏病,这……这…… 几乎没有人有第二种想法,所有人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凤凰楼这是得罪谁了?下手如此狠毒! 谭公子一听就闹开了:“他娘的!银凤你个老****,你******得罪谁了?!” 然,不等银凤开口,谭公子又一次开口了:“草!谁******管你得罪谁了!竟敢连累了本公子,看本公子今日不砸了你的凤凰楼!” 其实,说实在的,今日,怕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怎么也得掂量掂量凤凰楼背后的凤家,不敢如谭公子这般肆无忌惮的就要砸了凤凰楼。 只可惜,他一直仗着自己有个做公主的祖母,沾着皇亲,行事无法无天,在他眼里,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就如同一直蚂蚁,却不知,就是这样一只“蚂蚁”,已足够毁了谭家! 事情还在继续,越闹越大了,凤凰楼确实被砸了,就连楼里的姑娘也受了伤,结草匆匆忙忙的回了楼上,她是个胆大的,带着幽兰从阁楼上跳了下去,边上有树,两个人虽然多处刮伤,但好歹是逃出去了。 一路狂奔,她们听着越来越远的喧嚣声,都没有留恋…… 凤凰楼,怕是就这么完了,而那些人……风尘中的女子有几个人重视,又染了脏病,等着她们的,即便不是万劫不复,也将是生不如死…… ***** 凤凰楼的事情最后是皇上派人来收了尾,没有查抄楼里的任何东西,直接下令封了凤凰楼。 昔日灯红酒绿的凤凰楼如今大门紧闭,孤零零的立在最繁华的花街上,就像是谁随手丢弃的垃圾…… 所有的姑娘都不见了,大多数人猜是死了,因为在这个世上没有人稀罕她们的命,也不会有人给她们治病; 不过,谭公子的脏病被有名的大夫医好了,只是没长书名记性,依旧厮混在秦楼楚馆里,本性难移; 凤昰始终没有出现过,凤家人也没有对此事发表过任何看法; 逃出去的结草和幽兰从此后也下落不明…… 只是,坐在倾城坊的楼顶上,非烟有些郁闷。 主子没想过要害这么多的人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主子她来不了,事情全然失控了…… 心里有些伤春悲秋,她想着,若是有一天倾城坊也倒了,是否就如今日的凤凰楼呢? 摇摇头,她将这念头随风吹散。 想什么呢?倾城坊怎么能倒?主子她还有仇要报……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距离那一场糟心的宫宴已经半月有余,只是,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的事情,却无不与之有关。 皇上没有再去找过安宁,她就一个人住在安国公府的庄子上,像是被全世界的人都遗忘了;被皇上禁足在留宿阁的荀雪舞已经被放了出来,并没有受什么惩罚,因为醉香是最直接的证据,证明皇上被人陷害了的同时也证明了荀雪舞被人算计了,虽然皇上和荀雪舞本人都清楚事情并不是这样,但这是对外的口径,面上总要过得去。不过就是,眼下她依旧住在宫里,身份有些尴尬,未行册封之礼,却已经是皇上的女人…… 安紫嫣并没有瞒得过安子轩的火眼金睛,宴会当天一回到府上安子轩就对她进行了旁敲侧击,示意她不要胡作非为,让安家万劫不复。只是,安紫嫣什么道理都懂,可她就是拗不过自己的心! 除此外,还有一件事——落宁堂里的安然被放出来了,不再是宁美人,晋了位份,如今是宁嫔。 不过,倒也不是宫里的独一份,作为第一个承宠的妃嫔,凤梨也被晋为了梨嫔,是目前宫里唯二的嫔位,注定是众矢之的。 而至于墨王府的两位,事情有些麻烦。 时间且先回到那一天—— 面对失控的热度,毓筱不得不怀疑墨宸会不会直接死于火毒,说实在的,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两种药混在一处,竟产生了这样奇异的变化,将药效渐渐转化为火毒。 已经拿了药房里所有的寒性药材,可毓筱绞尽脑汁也还是配不出一个有效的方子。 床榻上的人早已因疼痛意识模糊,他的全身都在痉挛,以婴儿在母体的姿态蜷缩着,孤寂又脆弱,就好像轻轻一触就碎了。 毓筱想,这种痛,怕是非亲身经历不能知,必定如刮骨剔肉,抽筋蚀骨…… 眼底闪过一抹果决,她决定冒险一试!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除非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这里! 破而后立!这一回,她要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到了死地,她是否能寻到生机…… 犹豫没甚用处,看一眼榻上不知被汗水湿透又蒸干过几回的人,她抛了所有的顾虑,忙碌起来。 寒冰莲子怎么说都是天下至寒,虽然新起的火毒来势汹汹,可实际,寒毒在他的体内更加根深蒂固,甚至于与他的血脉早已经融为一体,所以…… 兴许她的法子是对的! 固本培元。她以千年人参切片让他含于口中以作续命只用,又以金针封闭他心脉诸穴,她!……她这是在跟阎王比速度啊! 手指仿佛开了花,金针一只又一只在指间一闪就落在墨宸身上,让人眼花缭乱;寒气在聚拢,墨宸的胸膛缓缓覆上了冰层,如琉璃一般,将夜明珠的光折射的明晃晃。 这……她,究竟想干什么?! 墨宸的身体,在病灶上属于冰火相冲,天下至寒的寒冰莲子压不住怪异的火毒,火毒同样也无法吞噬久积的寒气,这二者各自为政,在他的体内是一场碰撞与厮杀。虽然经受着非人之痛,但好歹相互间还有克制,墨宸不至于顷刻毙命。 然,她竟然收拢了他体内的寒气? 她,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金针落满了墨宸的前胸,毓筱收了手,顷刻间转个身落在了墨宸的身后,将他扶起,而后双手抵上了墨宸的脊背。 不自觉的有些愣怔,毓筱有种奇怪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墨宸的背像磐石,坚实的足以撑起世界,可这一刻,她却恍惚的以为,此刻碰触她掌心的,不过是一块易碎的玉……或许,是一块冰,因为很冷,冷的指头都僵硬了! 明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烧得通红,可偏偏触到的时候冷的要冻结血液…… 暗暗摇头,毓筱在心里提醒自己集中精力,很快,她就将这些有的没的丢在一旁,专心运功。 心里是庆幸的! 好在她自知晓墨宸体内有寒冰莲子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想着有一天要替他将此物取出来,若不然,她此刻只怕是还无法下手! 暗暗的叹息,毓筱不知道她是否也该庆幸一下:还好墨宸此刻是意识不明的,若不然,这样的法子,他也未必肯用!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按照她的预想进行,顺利的程度简直让毓筱难以相信! ***** 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三日,而赤风就像是个陀螺,不知疲倦的在门外转了三日。 并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凭着血契,他只能感觉到墨宸的生命力是衰退,似乎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又似乎是在经历着浴火重生。 无法知道他究竟怎样,这让赤风一颗悬着的心始终不得安宁,整个人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转啊转。 多少次都想直接推门冲进去,可他忍住了,因为他相信,毓筱小姐不会主子宸,一定会救他! 这不,终于给他等到了! 房门打开的那一个瞬间赤风是洋溢的,毓筱看着门外的人和阳光,竟觉得赤风的笑脸比阳光更晃眼。 浅浅的笑了笑,毓筱低弱的声音难言疲惫:“他暂时没事了,不过……” 神经早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赤风根本就没有听到毓筱的“不过”二字,“没事了”三个字在他几乎偏执的希冀中成了内容的全部,他傻笑着跑了,只留给毓筱一句:“属下马上安排膳食。” 其实,这就是赤风这三天所做的全部事情——备膳。 屋子里发生的事他不知情也帮不上忙,但他至少可以准备好吃的,让他们饿了许久的肚子温饱一下。 果然,赤风这一提毓筱也觉得饿了,没有再叫他回来,而是无奈的看着他远去…… 只是,转头看向屋内,毓筱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凋谢。 墨宸的命暂时是保住了,可这后续的问题,却同样很严重…… 放眼这世上,能救他的,怕是只有雪菱花了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45.第1745章 各显神通之墨王妃之殁 青衣和青颜张罗着将饭菜都端了进去,毓筱看着这一大桌子吃食,有些哭笑不得。 她确实三天水米未进,可她也不是猪啊,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 也不客气,毓筱刚一入座便抬头看向赤风,“坐吧,一起吃。”随即又转头招呼青衣、青颜:“还有你们,你们也一起来吧。” 青衣和青颜哪里敢,慌忙道一句“奴婢告退”,便匆匆离开了,原本赤风也打算走的,只是毓筱比他开口更快。 “赤风,你不会也像她们两个一样不给面子吧?”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敬陪末座,赤风拿着筷子是满心忐忑。 这……毓筱小姐这是何意?这要是给主子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不过,还没机会去思索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只听到—— “毓姐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宛如一阵烈风刮向毓筱,钟灵玉飞奔而至,紧张的上下打量着毓筱,确定她没有损伤,这才肯安心坐下。 就紧挨着毓筱,钟灵玉像是十万个为什么,各种问题问个不停。 “毓姐姐,那天宫宴上到底出了什么事?表哥呢?怎么不见他……还有,你们这三日不见人影,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被一股脑的问题砸的有些头疼,毓筱苦笑着看看灵玉,“灵玉,等姐姐先吃过饭再跟你说可好?” 微微一囧,钟灵玉不由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毓姐姐,是灵玉太着急了。” ***** 一顿饭吃的不快不慢,钟灵玉倒也不着急,小丫头是个心思灵透的,只见毓筱能安心的在这里吃饭,她也清楚墨宸定然是无事了,只是,没见到人,心里总归有点…… 不过,毓筱似乎并没有体会到钟灵玉的心思,用过膳食,她吩咐赤风留下收拾,竟是邀请灵玉陪她出去走走。 如此,目的已不能更明显。 她这是故意避开赤风要和灵玉私下谈谈啊!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让她有此举动……对此,赤风和灵玉都有好奇,可是却都不曾问。灵玉是不必问,而赤风是不能问。 与灵玉一同走在石板道上,两旁是一寸万金的古檀木,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的走着,一前一后。 钟灵玉终归是长大了些,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沉不住气的小丫头了,而毓筱……其实她并没有什么顾虑,只是有些话,难以问出口罢了…… 终于还是开口了,这一条终归是有尽头的,毓筱既然把人约出来了,又怎么可能不问呢?“灵玉,我有件事儿,想问问你……” 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毓筱严肃的态度弄得愣了愣,沉默片刻后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毓姐姐,你问吧。” 虽然被灵玉这丫头那宛如赴死的神态逗笑了,但也仅是一瞬她便收敛了笑意再一次紧绷了面容。 三日里,她还记得曾见到过的墨宸的无助…… “娘亲……娘亲……你不要…别丢下宸儿,别……娘亲……” 低低的呓语从墨宸的唇间溢出,毓筱就那样静静的盯着床榻上蜷缩的人儿。 他如玉的容颜依旧让人疯狂,只是此刻璀璨的星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少了往日的淡漠疏离,安静的如佛前的圣子,遥不可及的恍如幻影…… 那一刻,谁又知道她的心揪的有多痛? 早在很多年前她就知道墨王妃的死并不似传言那般,后来不管是夜宫消息还是武榜擂台上墨宸的反常,都再一次说明了这一点。只是,那时候,她以为她不问便是不揭开他的伤疤,可到了今日,她却觉得她错了。 机关算尽的阴谋诡计总是喜欢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就连墨宸的身上都留有那样的东西,她又如何能避免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呢?所以,或许她该解了墨宸的心结,让他放下……又或者,陪着他一起…… “灵玉,你姑姑,也就是墨王妃,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毓筱的话还没有说完,钟灵玉的脸色就僵了,怔怔的看看毓筱,她似乎不解,却又似乎意外,沉默许久,终究是低声说道:“毓姐姐,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而且,请姐姐以后都不要在王府里问这样的问题,表哥听到会生气的。” 还是第一次见钟灵玉这样严肃又坚定的神色,毓筱诧异的同时却也感叹:果然不出所料,灵玉这丫头真的知道,而墨宸那样的反应……看来,她只能想法子从灵玉的口中套出话来。 只是,要这样对待心思纯善的灵玉,毓筱有些过意不去…… 然,眼前又一次划过了墨宸沉痛无助的面容,毓筱摇摇头将那些负罪感都抛到了脑后。 拉着灵玉转到了花园中的小亭里坐下,毓筱见钟灵玉还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轻轻拍拍她,问道:“你就这么肯定墨宸会生气?” 被问的微微一怔,钟灵玉心想:是啊,墨宸这些年像是没有感情的泥人一样,也就只有对着毓姐姐的时候才稍稍有那么一点不同,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在意了…… 只是,回想起当日的情形,钟灵玉的眉头渐渐凝成了小疙瘩,小脸皱得像个包子,低低的声音满是沉闷:“表哥他,他只是在气自己救不了姑姑……” “是啊……”宛若叹息,毓筱只觉得心头一阵沉重。 就如同她看着父王和母亲死在面前救不了他们,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还要亲手将他们焚化……这种无能为力,这种无助,真的是一种毒,蚀心的毒! 大约是毓筱的表情太明显,又或者是那种悲伤太重,灵玉似乎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咬咬唇劝慰了一句:“毓姐姐,那不是你的错。” “是啊,那也不是他的错……” “恩,不是!”使劲的点头附和着毓筱,灵玉一字一句说的坚定:“那并不是表哥能改变的事情。” “可我们总是容易为难自己啊,总是会将那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当成是自己的错,一辈子逃不出……” “毓姐姐……” 是真的被毓筱这虚无缥缈的语气给吓到了,灵玉着急的蹙着眉,可是却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她。 展颜给钟灵玉一个安心的笑,毓筱对她摇摇头:“小丫头,别担心我,给我说说墨王妃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略微的犹豫了一下终于是点头了,也不枉费毓筱跟她打的感情牌,只是,虽然是有意想要让灵玉就范,但毓筱的情感未必就不真实,只不过,若非是为了这个目的,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将心中那份自责说出来。 ***** 那时候,墨王才去世三个月,钟秀桑失去夫君,一直以来精神总是恍恍惚惚,几乎每日都一身素衣坐在墨天的灵位前,似乎是在为夫君守灵。 可是,忽然有一天清晨,灵位前没有钟秀桑的身影,她一直在卧房里没有出来,墨宸有些不放心,便去看看她。 并没有见到伺候的人,墨宸走进屋子,钟秀桑正躺在床上,她长发散落,双目迷离,脸颊潮红,身上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浸透,似乎很不安,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不自觉得轻吟声溢出唇间。 虽然还年幼,可墨宸却依旧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毕竟在冥楼里,他也经历过这个药。 小小拳头紧紧的攥着,他眼中的杀意铺天盖地的翻涌着,却依旧隐忍。 床榻前止步,他轻轻呼唤:“娘亲,娘亲……” 伸手附上她的脉搏:竟是红颜落! 这个无药可解的媚药,墨宸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窟,心中滔天的恨意澎湃,他恨那些害他父母的人,可更恨自己! 明明他曾答应过父王,一定会保护娘亲…… “宸儿……” 虚弱的呼唤让墨宸慌张的收敛了眸间毒怨,看向钟秀桑的目光满是孺慕,还有些隐藏在深处的害怕…… 是墨宸的声音才唤回了钟秀桑的神智,她紧咬着舌尖留住了这一丝理智。 抑制着身体的不适,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宸儿,你出去……” 出口的声音将钟秀桑吓了一跳,那声音婉转妩媚,声声带着情动,让她的眼泪瞬间滑落。 她不想儿子看到自己今天这个样子! 眼睛里同样含着泪水,墨宸却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抬起小手,他将钟秀桑眼角的泪水抹掉,软软的声音柔化了心扉:“娘亲不怕,宸儿会保护你的。” 不假思索就开始将体内的内力输给钟秀桑,虽然墨宸练得内功心法是墨家家传的纯阳心诀,可是自从体内封印了寒冰莲子,他的内力可以直接将水化冰,乃是媚药的克星。 然,依旧不能抵抗红颜落。 冰冷的注入确实让钟秀桑的神智被拉回来了些,可这同样也意味着她将遭受更大的痛苦。 并不希望儿子再呆在这里,钟秀桑推开了墨宸正在给她输内力的手,“宸儿,不要了,没用的,你出去,出去,好不好?就算娘亲求你,娘亲不想让你看到娘亲这样子……” 话语说得满是柔媚却无端端让人想哭,不过,在墨宸的眼泪落下前,这些事再一次眼泪泛滥,只因为舍不得她才七岁的孩子…… 她的儿子,本该活在父母的宠爱里,可是,不能了,他们再也不能爱他了…… “不要,娘亲,宸儿不走,宸儿一定可以救娘亲的。” 不知道是那时候的墨宸还不懂红颜落,还是……他只是不愿意承认,总之,墨宸又一次开向钟秀桑的体内输入内力,毫无保留,有些疯狂。 都说是知子莫若母,钟秀桑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顿时心急如焚:“宸儿,不要!不要!娘不许!” 她急切的喊,挣扎着,两只手无力却奋力的推拒着,想要阻止他。 她的儿子,本该是天之骄子,可是却在不见天日的冥城呆了两年之久…… 他四岁稚龄身中媚药时,她做娘亲的没能守在儿子身边; 他为压制燃媚种下寒冰莲子,全身寒冰彻骨时,她作为娘亲还是没能陪着他; 如今,她怎么能,又怎么忍心,让儿子冒着可能会死的危险,破开寒冰莲子的封印,来为她解这红颜落呢? 看到墨宸不为所动的样子,钟秀桑急切万分,难过万分,却又夹杂这些些欣慰。 断断续续的,她说道:“宸儿……你不要……否则……否则娘立即……自……尽!” 钟秀桑说的决绝,墨宸一瞬愣怔,却是不为所动,反而加大了内力的输入。 钟秀桑当下大急,“墨宸!你连娘亲的话都不听了?!” 她已经是勉强保持着清醒了,看着墨宸,钟秀桑一字一顿说的狠厉:“你若不听我的,往后也莫要再唤我娘亲!” 终于停下来了,因为他答应过父王:不会惹娘亲生气,永远听娘亲的话,而且,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只是,看着钟秀桑极力忍耐的样子,年幼的墨宸被本能的惧怕驱使,声音开始颤抖:“娘……娘亲,你不要丢下宸儿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话语说的哀求,钟秀桑一阵心酸却不心软,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要将他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中,刻在脑子里! 抬手,她吃力摸了摸墨宸的脸,笑意极浅,却十分温柔,“宸儿,答应娘亲,你要好好活着。” “恩,宸儿答应娘亲,娘亲也答应宸儿好不好?” 紧抿着小嘴,墨宸忍者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眸子里是深深的期切。 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他虽七岁,但是经历过的事儿怕是许多人活了一辈子也不曾遇上的,他懂得,他知道红颜落无解,母亲不会与人苟合对不起父王,他更知道,他的娘亲,今日就要去了,与父王团聚去了…… 而他!他却无法留下她! 看得懂他眼中的希冀,钟秀桑弯唇笑了笑,许是红颜落的作用,这一抹笑容极致的妩媚妖娆,满是留恋的摸了摸墨宸软软的小脸,她言语忽然平淡的像一湖清水,“好孩子,听娘的话,出去吧,娘亲不想让你看到娘亲这个样子,娘亲希望,你能记住娘亲的笑脸,勇敢的活下去。” 墨宸的心中撕扯着,疼痛着,他知道,娘亲忍耐的极是不易,可是,他不想离开,还有不到一刻钟,红颜落的期限就要到了,娘亲就要死了,他想守着娘亲,他答应了父王要保护好母亲,他没有做到,那,至少,至少有他陪着她,不让她孤单一个人走……这,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了。 “赤风,带你主子走。” 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来着一个母亲的请求,钟秀桑知道,她再也无法支撑了,只是,她宁愿不得好死,也绝不想让儿子看到那样……不知廉耻的她! 根本无法拒绝,看着钟秀桑因为过度克制几乎痉挛的双腿,赤风只觉得眼睛刺的发涩。 什么都不再顾及,他伸手抓起墨宸,全然不理会他的反抗,将他带出了房间。 按理说,以墨宸的武功哪有这么容易,偏偏他将内力大量输入钟秀桑体内,又加上寒冰莲子封印不稳,自然不是赤风的对手,也只能任由赤风打包带走。 1746.第1746章 各显神通之墨王妃之殁2 紧抿着小嘴,墨宸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眸子里是深深的期切。 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他本就早慧,如今虽七岁,但是经历过的事儿怕是许多人活了一辈子也不曾遇上的,他懂得,他知道红颜落无解,母亲不会与人苟合对不起父王,他更知道,他的娘亲,今日就要去了,与父王团聚去了…… 而他!他却无法留下她! 看得懂他眼中的希冀,钟秀桑弯唇笑了笑,许是红颜落的作用,这一抹笑容极致的妩媚妖娆,满是留恋的摸了摸墨宸软软的小脸,她言语忽然平淡的像一湖清水,“好孩子,听娘的话,出去吧,娘亲不想让你看到娘亲这个样子,娘亲希望,你能记住娘亲的笑脸,勇敢的活下去。” 墨宸的心撕扯着,疼痛着,他知道,娘亲忍耐的极是不易,他也知道他该离开,可是,他不想!还有不到一刻钟,红颜落的期限就要到了,娘亲就要死了,他想守着娘亲,他答应了父王要保护好母亲,看他没有做到,那……至少,至少有他陪着,娘亲不会孤单一个人走……这,也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了。 “赤风,带你主子走。” 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来着一个母亲的请求,钟秀桑知道,她再也无法支撑了,只是,她宁愿不得好死,也绝不想让儿子看到那样……不知廉耻的她! 根本无法拒绝,看着钟秀桑因为过度克制几乎痉挛的双腿,赤风只觉得眼睛刺的发涩。 什么都不再顾及,他伸手抓起墨宸,全然不理会他的反抗,将他带出了房间。 其实,按理说,以墨宸的武功哪有这么容易,偏偏他将内力大量输入钟秀桑体内,又加上寒冰莲子封印不稳,自然已不是赤风的对手,也只能任由赤风打包带走。 只是,他又哪里甘心就这样走,刚出了房门就打了起来,便是赤风胆子不小将他掳了出来,也决计没有跟墨宸动手的道理!一掌打在肩膀上,赤风一个不防松开了手,墨宸便犹如一阵风冲向房门。 然,就在他只一步之遥时,房门在他眼前闭上,暗冥站在门外如一尊石头,让墨宸恨不得将那张毫无表情的冰块脸砸烂! “滚开!”掌风夹着雷霆之势袭来,墨宸已经没有理智,他失控了! 然,好在,不止赤风和暗冥在,弱水与钟洛也在。 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拦下了墨宸的招式,四个人虽然招式多有顾及,但缠住墨宸却也绰绰有余,一时间胶着。 只是,他们不伤墨宸却防不住墨宸自伤,他心智已失,满心就想要进入屋子,如今被困难解,心中的急切让他乱了招式,一举一动凌厉如刃,却不成章法,对自己损害巨大。 四人对视,忧心不言而喻:主子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性命堪忧! 可奈何,墨宸本就天纵奇才,武学宠儿,眼下又是不管不顾,他们已尽了全力,却是怕伤了主子不免掣肘,实在无力打破现状。 这有人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果然,墨宸毫无顾忌,四个人武功不弱也没能困住他,只是,却没有闯进去,墨宸就落在窗前,紧绷的小身子还没有窗户的高度,可他就站在那里,似乎可以里面床上躺着的人。 打了这么久,他心里的执拗发泄了不少,更何况,他不是不懂,相反,他太懂母亲的不想,可是,他也有不想,他只是不想母亲孤单的走。 屋里的情形并不好,或者说是很难看,神智被全部夺走后,钟秀桑的一举一动都蒙上羞耻,身体的躁动不安,被撕扯破碎的衣衫,引人遐想的呻吟…… 噩梦!这究竟是多少人的噩梦! 终于!好像有一个世纪的长度,屋里的人终于不动了,声音没有了,只是,七窍流血,肤色异红,衣裳尽毁…… 确实是不得好死,幸好没有被她的宸儿看到! 屋子外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屋子里没了气息所有人心照不宣,沉默着,寂静笼罩了整个院子。 墨宸就站在窗前,寂静的面容上没有悲伤,没有难过,甚至没有痕迹,沉静的什么也没有,像雕像。 一直从清晨站到了日落,月儿初升,十四的月亮也是那么圆,寒凉的月光洒在墨宸身上,心却比月光更冷,像萧瑟的秋风。 府里的下人都还跪着,一整日了,已有人跪的摇摇欲坠,在寒风里瑟瑟,只是,他们的心更瑟缩。 这样的阵仗实在让他们太忐忑了,虽然看不出主子有什么情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有一股化不去的危机始终散不去。 赤风、暗冥他们也一直陪着,看着不喜不悲的主子在担忧,他们已经顾不上府里的下人。 他们中必定多数人无辜,只是,王妃落得这样,不无辜的人,也必在其中! 钟洛去为钟秀桑整敛仪容了,衣裳是墨宸选出来,那是钟秀桑的嫁衣,是墨天为她准备的,也是钟秀桑会爱的红色。 他想,母妃就要去见父王了,她一定想要穿最美丽的衣裳…… 只是,整理衣衫的钟洛却落泪了,她心疼! 她钟秀宫高高在上的宫主,风华绝代的女子,却死于……死于……! 她如何能不哭?!如何能不恨?! 只是,她却不敢让主子知道啊! 偷偷的摸摸眼泪将钟秀桑未闭的眼睛合上,钟洛为她整好衣裳与头发,沉默的退出屋子。 只留下了墨宸,可是他却没有去见他,在外室站了许久,他取了桌上的凌云宝剑,决然转身。 这是钟秀桑的剑,她离开钟秀宫的时候没有带走宫主所执的钟灵宝剑,而是带走了墨天赠与的凌云。 从屋子里出来,剑锋划地而过“滋啦啦”的响,就像是划在了所有人的心尖。 仗剑而立,他停在所有人面前。凌空而起,剑锋划过,墨宸飘飘然落回地面,宝剑已回鞘。 转身离去,在他身后跪着的人一排又一排倒下,汩汩鲜血流成河染红了院子里的石板地。 心惊了惊,四人相视,震惊于墨宸更上一层的剑术,也心惊于主子的狠厉。 原以为他至少会审一审,没想到…… 只是,这一夜之间,主子似乎又长大了些,有哪里与过去不一样了,仅存的那一点孩子的气息也消失了。 将凌云交给了钟洛,墨宸请她将凌云还给母亲,一个人离开…… “姑姑很快下葬了,对外只称是思念成疾而香消玉殒,丧礼是由洛姐姐一手操办的,表哥什么都没管……” “那……灵玉,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经意露出了一抹羞赫,钟灵玉有点尴尬,“原本是姑姑的生辰快到了,墨王府遭了巨变,父亲终归不放心,所以带着我和哥哥来看看。因为未曾离开过钟山,所以我调皮,一个人偷偷跑了,决定先一步来,给姑姑一个惊喜,却没想到…… 那一天,我躲在房梁上,目睹了一切,只可惜那时候太小,好不懂事,不然,姑姑也行不会死……” 言语间终于还是染上了愧疚,钟灵玉一直将这件事儿藏在心底,一直不敢去想,不敢去……怨! 只是,说出了一切,她还有什么理由再自欺欺人?!是她!是她没能拦住那个侍女!是她没能救了姑姑!是她让表哥变成了没娘的孩子! 泪水顷刻间泛滥成灾,她积压了十多年的自责和愧疚都在这一刻爆发,趴在毓筱的怀里,她“呜呜”哭的像个孩子,让人满心酸楚。 抬手轻轻的拍一拍钟灵玉的肩膀,毓筱没有劝她,只告诉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抽噎啜泣,钟灵玉囔囔的鼻音听起来好不可怜,“毓姐姐,哥哥也说不怨我,原本,我是想要跟表哥认错的,可哥哥不让,哥哥说要我一辈子不能说,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可其实,那时候表哥本来是能发现我的,他的内力比我高那么多,可是,可是姑姑那样子……他难过,心都乱了,才会不知道我在那里…… 而后来,后来,我又见到表哥将给姑姑准备的寿礼全烧了,只是,那些画儿画的极好的,可从此后,表哥就再也不画了,直到遇见毓姐姐你……” “别难过,灵玉不难过,墨宸现在不是一个人不是吗?他有你,有我,还有小柒,有赤风他们……很多人都陪在他身边,他会好的,姐姐向你保证。” 轻声细语的细心哄着怀里小女孩一般的丫头,毓筱长长的叹息。 她很想说自己只是无心之举,却不得不承认她揭开一个纯真之心上狰狞伤痕的事实,灵玉单纯,这些愧疚引出来或许更好一些,若不然…… 就只看灵玉这些年不顾亲情始终留在墨王府不离开,谁又能说她没有赎罪的意思呢? 愧疚积累多了也会变成心魔,但愿她今日哭一哭便放下吧…… 只是,难怪夜宫从此后断了墨王府的消息,原来,是墨宸杀了所有人…… 在远远的角落,这两人都太过专注,没有留意到此处一闪而过的身影,谁有知道她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听了多少…… 1747.第1747章 战乱初起之西关战 不知道墨宸是不是因为不放心,原本毓筱预计他要睡三日才醒的,可就她和灵玉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墨宸已经醒了,赤风就在榻前照顾。 很奇怪,他并没有寻找毓筱,只是吩咐了赤风一些事情。 也是,宫宴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人胆敢算计毓筱,墨宸又岂会无动于衷? 所以,短短时间,京城里出了不少事情。 驿馆里的韩家二小姐得了怪病,一脸麻子似乎还会传染,脾气大的不得了,竟是发落了一批躲避她的丫鬟,落了个心狠手辣的名头; 宫里的荀雪舞又一次上了龙床,据说是狐媚惑主,如今被禁足在留宿堂等待发落; 于此,宫里的宁嫔和梨嫔娉婷而来,虽然不知道做了什么,只知道这二人走后,荀家少爷荀雪阳一意孤行欲闯内宫,被皇上抓了起来; 丞相荀烨自是战战兢兢前去告罪,一方面说自己教子无方,罪责深重,另一方面却又再三表示,他的孩子并非无礼之人; 皇上英明睿智,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他又岂会不知,更何况,若无他的默许,宁嫔与梨嫔又如何能进了重兵把守的留宿堂? 而安家庄子上,安宁悄然消失下落不明,安国公府,安紫嫣被传因母亲之死妒恨庶妹,暗中杀人泄愤…… 当然,初此外,还有—— 安然居的茶楼喝死了人,官兵查抄竟发现茶叶发霉有毒以次充好,故查封; 翡翠阁夜遇悍匪,被洗劫一空,损失巨大却至今查无所获; 欲仙楼里夜现女鬼,夜夜啼哭,吸人精气,害人性命…… 一时间,京城里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只觉这京城治安太差。 百姓一入夜便不敢出门,夜幕一落便幽静阴森,整个京城就如同鬼域,让每个人心里都悬着一股劲儿…… 然,这一天,京城紧绷的弦,终于断了,炸开了锅一般,全城沸腾。 只因为一个惊天消息——西关,狼烟燃起! 然而,这消息前脚才入城,后脚就又来一个——唐门与凤家约战,紫荆关! 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是嘈杂,人们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突如其来的混乱,安逸了太久他们早已经忘记了战乱,一时间竟是谈笑多于思危。 只是,这世上总还有清醒的人,消息一送入皇城皇上就鸣了九钟昭示大事发生,聚集群臣议政。 九钟便是九声钟响,意味着事情紧急,召集群臣。而此处“群臣”,囊括蓝雪国所有臣子,不管是在职的,已休息在家的老臣,还是未入朝的接班人…… 所以,不管是墨宸,华枫,还是荀雪阳,他们都入宫了,在议政殿。 气氛很严肃,从皇上的态度看得出,他极其不悦! 也是,一下子内忧外患,身为一国之君被人如此挑衅,怎能不怒?! 不过,眼下却不是雷霆之怒的时候。 西关,位于蓝雪国最西,北为天山雪水所化之流,称圣河;南为浠水,常年冰冻;而最重要的,西关是东西接壤的唯一土地! 狼烟是烽火,在这里没有戏诸侯的昏君,毋庸置疑,西域进军了!延迟了六七年之久,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1748.第1748章 战乱初起之西关战2 下了朝回府,墨王府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僵硬,当然,要说这“僵硬”二字缘何而来,却还是得要从三日前说起。 十多日前,毓筱虽然从钟灵玉处得知了钟秀桑故去的真相,却也明白这是墨宸心中藏着的伤害,所以,她并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她身上醉香发作,墨宸直接以推功过血相救,本身就是一种不理智。 他是比她医术更精湛的大夫,自然该知道,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只是,他乱了方寸,而她以为,他体内有寒冰莲子并无大碍,所以也不曾阻止,结果却酿成大祸。 最终,她只得冒险从他体内取出寒冰莲子,又融合以上百种寒性药材制成了十七粒药丸,可暂时压制他体内混合着媚药的火毒,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且以眼下药量,怕是……连保他一年无虞,都尚且做不到! 对此,毓筱以为:欲救墨宸,必须先除心结! 只是,他本就在冥楼经历……那般事情,心中有第一重心结,又加之失去父亲不到三月母亲又死于此物,对这样的东西,他只怕是早就恨毒了吧…… 这些日子,每每看着墨宸淡漠的神色时,毓筱总忍不住会想,是否在这风平浪静之下隐藏着的,是骇人的惊涛骇浪呢? 不过,虽然她不曾主动提及,可墨宸却还是敏锐的注意到毓筱的反常,当然,反常的人,并不只有毓筱一个,墨宸的反应也同样奇怪。 再三追问后从毓筱那里得到了隐晦的暗示,他知道她了解了当年真相,出乎毓筱的意料,墨宸大发雷霆,当即下令要钟灵玉“滚回”钟秀宫! 这话一出不知道震惊了多少人,至少毓筱是惊掉了下巴,勉强的维持住镇静拦住了赤风,毓筱意图蒙混过关。 “你赶灵玉走做什么?!” 淡淡的瞥向毓筱的那一眼,真可谓称得上是冰冷又不屑,墨宸的言语也丝毫没有掩饰他的嘲讽之意,“怎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 不止是这话语,还有这态度都让毓筱火大又委屈,只是那份委屈被她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给盖过了。 “墨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甘示弱,毓筱与他针锋相对。 “你不懂,想必她会懂的。”忽然转淡的语气让毓筱不适应的愣了愣,如果她没有误会,墨宸这意思是说,他根本不屑跟她做口舌之争吗? 一瞬间的空白后毓筱真的怒了:呵呵!果真是好样的!真……真特么的欠抽啊! 就好像六月雪一样,毓筱的眼神忽然冷了,盯着墨宸有些不善,“你说吧,打算怎么样?” “她不该待在京城。”这个她,自然指的钟灵玉。 语气依旧淡淡的,墨宸近乎无情的态度让毓筱很恼火,或许,是因为墨宸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掉,毓筱放肆一语,颇具豪气:“是我逼她的!” 可似乎并不为所动,却也不理会毓筱,墨宸只是极淡的瞥了赤风一眼,“还不去?” 这样的语气顿时让赤风叫苦不迭,只想仰头问一句:他招谁惹谁了?! 不过,说实话,他家主子对毓筱小姐的感情,他赤风敢拿脑袋去赌!然,这十多日,他一直陪着主子,知道不少事情,虽然觉得主子眼下的做法不太妥当,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 看看毓筱沉静中暗含着凌厉的眼睛,再想想自家主子方才那轻飘飘的语气…… 赤风缩缩脖子,欲哭无泪! 他!他到底该听谁的啊! 万般无奈,赤风咬咬牙,终于还是做了选择。 ***** 玉落阁里,钟灵玉听了这话自不肯走,不免就闹到了安宸阁。 可墨宸的坚持也非同小可,即便是惹哭了灵玉惹恼了毓筱也终究没能让他妥协分毫。 不管钟灵玉情愿还是不情愿,她都被送走了,就在昨日。而自从灵玉被送走后,深觉是自己连累灵玉的毓筱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也许是毓筱和墨宸第一次这样争吵吧…… 毓筱声泪俱下的指责,可墨宸始终沉默…… 今日一早,她收拾了东西离开墨王府,以韩慕昀的身份重回驿馆居住,而且,韩家入京快半年了,宅子修的也差不多了。 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又何必住在人家府上讨人嫌? 毓筱是真的气恼了,以至于头脑发蒙全然忘记了墨宸的身体问题,当然,这其中必然夹杂着墨宸也是一位名医的原因。 回了驿馆的毓筱有些吃惊,因为韩慕白请她去看了韩慕晴的脸,她看得出那是毒,只是她解不了。 微低着头思索了片刻,毓筱终于还是指点了他,“或许,表哥可以去一趟墨王府。” 其实,她并不是单纯要韩慕白求医,也不是看不出这是墨宸的手笔,更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以德报怨,只是……看在寒水宫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入京身份的份上,她会放过她一次! 但是,下不为例! 心情并不太好的毓筱没有再管这些琐事,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发呆睡觉去了,而墨王府里—— “主子,你的身体……”赤风的话中是掩不住的担心,他只想说:就凭毓筱小姐给的那十七粒药,别说一年,主子怕是连半年也撑不到! 强取寒冰莲子到底伤了根本,墨宸身上多处内伤,受伤颇重,又加上冰火毒相冲对身体的损伤,他此刻还能下床走动,赤风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奇迹。 可偏偏,从苏醒至毓筱小姐离开,十天时间主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撑过来了。 诚如诸位所猜测,主子是故意要赶走表小姐再气走毓筱小姐的,因为,他的身体…… 其实,墨宸身上有很多坏毛病,硬撑当属赤风最恼的一个。 就因为他总是撑着,总是说“没事”,所以他总是无法知道墨宸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果然,这一回得到的,还是墨宸的“没事儿”…… 掩饰不在担忧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墨宸直到他进入内室,赤风终于是叹一口气出了屋子,顺手替他带上了门。 终于避开了所有人,墨宸原本挺拔的身子忽然脱力,靠在门上滑下,他的唇角溢出丝丝血色。 苦笑,他无奈的摇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将身体越弄越糟,明明医术还不错。 人都说,名医不自医,或许,他就是看不了自己的病吧。 罢了……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放任了身体的疼痛,墨宸对自己的内伤似乎并不着急。 内伤这东西并不一定需要药材,运功便可治疗,可墨宸却丝毫没这意思,一拖十多天身体毫无起色。 韩慕白来得不慢,看样子,到底是亲妹妹,他虽然冷情,还是在乎她的。 “想必这位便是墨王府大名鼎鼎的赤风,风统领吧。” 感觉有些怪异,赤风觉得眼前这个好比阳光一般的男子……哦不,应该说是大男孩更合适,打官腔什么的,太有违和感了! 不过,人家有礼,他也不能失礼。 “寒水宫少宫主,久仰大名。”抱拳执江湖礼打过招呼,赤风请他进去,“里面请。” 客厅落座,赤风吩咐青衣上茶,而他则请韩慕白稍后,前去请墨宸出来。 只是,敲了几次门都还没有动静,赤风已经慌了。 推门就闯了进去,当看到依着内门沉沉睡去的人时,他的心狠狠的揪了揪。 他知道,这十多天主子都没睡了,身上太痛了,毓筱小姐又偏要守着,主子生怕露馅所以只能装睡,形影不离是好事儿,怕主子心里一直盼着求着呢,可偏偏这时候…… 将墨宸送到榻上休息,赤风虽然不放心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最终也只能离开。 没有请来墨宸韩慕白自然是无法达到目的,不过对于赤风所说的“宸世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他却并不相信,只以为是自己诚意不足,所以墨宸故意不见。 不过,无功而返韩慕白也没有气恼,从知道韩慕晴的所作所为开始,他就料到了这些,左不过是付出些代价罢了,反正…… 想到他们来京城的目的,韩慕白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而这一天午后,九声钟响,众人齐聚议政殿。 说实在的,这些日子,诸位早朝的大臣都不免心有戚戚。京城里不太平,诸事不断,留意四起,皇上每每问及对策,确实哑口无言,让皇上不得不以为他的朝廷里只养了一群废物,争名夺利的时候一个个口若悬河,遇上事了就像是缩头乌龟,三杆子都打不出个屁来! 皇上发怒自然没有人能好过,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皇上会注意到他。 只是,今日,内忧加外患,没有人再能当缩头乌龟了! 不过,首当其冲的,没有意外,还是墨宸。 攘外先安内,皇上先过问的,是武林之乱。 “宸世子,朕记得,先王妃乃是武林三宫之首的钟秀宫出身吧?” “正是。”排众而出,墨宸淡淡应答,却好似并不知皇上意思。 眼底划过些暗沉,皇上也没空计较他的装傻充愣。 “听闻钟秀宫现任宫主现下就住在王府内,不知可有此事?” 皇上有皇上的手段,不是早几年墨宸千防万防的时候了,皇上知晓钟灵玉的行踪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迟了。 “回皇上,表妹灵玉确实曾做客王府,只是……”略一沉吟,墨宸才继续下去,“三日前,灵玉已回钟山。” 皇上并无意外,看起来他或许早已知晓,垂眸沉思,片刻后皇上道:“有劳宸世子传信钟秀宫,询问紫荆关决战一事。” “宸遵旨。” 自然是痛快的领命,只是到底要不要做,那就得看墨宸心里怎么打算了。 他手里有情报,比皇上的快,比起往京城送信的传信兵,早不知道要甩他们几条街了,所以,送灵玉走,他有他的用意,当然,用意并不止这一个。 唐家与凤家并不算有恩怨,有恩怨的是蓝家与凤家,不过,既然现在唐宫在筱筱手上,他们就不能袖手旁观。 筱筱是有意用唐家去牵制凤家的势力,灵玉只是单纯的想帮忙才让碧落宫搅了进去,而至于沐宇鑫究竟为何同意,怕是他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当然,最最关键的,少不了墨宸的推波助澜! 他,在下一盘大棋,布置了这么久,该是时候了。 只是,想起情报里的西关狼烟,墨宸还是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此事,必定棘手! 皇上也不是昏君,没有像朝中大臣一般自大的以为“区区西域小国不足为患”,也没有盲目的指责“其自不量力”,皇上很清楚,西关,或许只是个开端,如果他没有处理好,露出了中原衰颓的意思,那么,西域的大军必会扣开蓝雪的西大门,入侵中原! 看过满朝文武,皇上终究还是选择了天纵奇才的宸世子。 “宸世子,关于西关战事,不知你有何看法?” 也不含糊,墨宸是蓝雪国的人,对于西方入侵,即便是他与皇上有血海深仇,也绝不会拎不清轻重! 更何况,西域并非与东方始终和睦,千千万万年下来自然也是摩擦不断,只是,观蓝雪国三百万兵马,就只有墨家军有与西域的对敌经验。 “回皇上,宸还记得,上一回使者入京是六年前。” 此言一出,众人恍悟:是啊!西域使者每六年入京一次,今年…… 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啊! 当然,皇上比他们想到的要多。 六年前狩猎场上的兽群异动,或许是因为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所以人们都将它忘了,可皇上还记得,墨宸也记得! 那时候西域便已有意入侵中原! 脸色沉了沉,皇上任命,“宸世子,苏将军接旨。朕令你二人为讨西大军左右元帅,各摔兵马三十万,即赴西关!” 苏昊安跪地,墨宸拱手,二人领旨,“臣遵旨。” 1749.第1749章 战乱初起之紫荆关 皇命难违,墨宸回了墨王府简单的收拾了些东西就要走了,赤风亦步亦趋的跟着,欲言又止,眸子里的担忧和不赞同险些将人压垮了。 主子的身子怕是一阵风就能吹垮了,干什么非要去趟这趟浑水?!蓝雪国又不是没人了,非要他一个病歪歪的世子爷去冲锋陷阵! 只是,皇命已下,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又怎么会不知道赤风所忧,不过墨宸倒没往心里去,这么多年病痛不断他不都好好活着吗?现在……现在他可舍不得死! 脚步微顿,墨宸似乎想到了什么。 “赤风,去一趟驿馆,将这个交给韩家大小姐。” 下意识的就接过墨宸递过来的东西,赤风反应了一下才想起韩家大小姐也就是毓筱,心里忍不住翻个白眼,却也没有废话,身形起落就去送东西。 然而,他心里的小九九还没有成形,墨宸暗含着警告的话已经追来,“放下东西就走,若是敢说废话,可别怪我不等你。” 内力滞了滞害赤风险些掉下来,他默默地掬一把辛酸泪:他这个做属下的容易吗? 不过,到底是没敢多话啊,赤风果真是人如其名,来去如风,让原本还在屋子里生闷气的毓筱满心疑惑,一时间也顾不上置气了,倒是将赤风送来的白色瓷瓶拿在手里端详起来。 开了塞子轻轻的嗅了嗅,若是她所猜不错,这东西该是韩慕晴的解药,只是,墨宸给她送这个做什么? 脑子里不自觉的就想起墨宸对她那个风轻云淡不屑理之的态度,毓筱忽然一个激灵,有些东西竟在此时豁然开朗。 她果然变笨了!都说女人爱了就变笨,她还不太信,可看看自己做下的事,可不就是不能再笨了吗?! 墨宸几时对她那般讥讽了?墨宸又怎么可能对她讥讽?他分明就是故意气她!他是故意让她和灵玉离开…… 那么,墨宸究竟想做什么? 隐隐的,毓筱觉得墨宸似乎正在谋划着什么…… “主子。” 窗外有人落下,当然,在他出声之前毓筱已经发现了他。 此处是驿馆,人多眼杂,若非必要,不管是倾城坊也好,阮烟阁也好,又或者是唐宫也好,他们都不会贸然到此。 可既然来了,必定是出了大事! 开窗关窗也不过顷刻,人进了屋子便去了蒙着的黑色外袍,露出他风流不羁的风采,唇角一弯笑意玩世不恭。 “小柒?”有些意外,但毓筱很快便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是唐宫?” 扬唇一笑说不出的潇洒肆意,唐柒不吝赞叹:“毓筱果然聪明,唐宫和凤家约了决战,在紫荆关。” 不由的愣了愣,很显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怎么闹成这样?” 她确实有意用唐宫牵制凤家主力好暗中操作,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将唐宫当成弃子草菅人命。 “碧落宫搅了进去,虽然打着支持唐宫的旗号,可你也知道,无利不起早……” 其实,唐柒的话并没有说完,他很了解墨宸,看得出其中也有墨宸的手笔,虽然他做的隐晦。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毓筱,所以,最终他选择了隐瞒。 更何况…… “毓筱,西关乱了。” 怔了一怔,毓筱一下子都没想起西关是哪。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每个人来说,乍一听都挺意外,可略一思索就发现,早有预兆!更何况,六年前的狩猎场上她受了那么大过,又怎么可能忘记?! “怎么回事?” 缓缓的摇了摇头,唐柒似乎并没有太多在意,“还不清楚,只是传来战报,说西关狼烟燃起,皇上已经派兵前去,想来不会有事吧。” “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毓筱便沉思去了,一时间却是让唐柒郁闷不已。 他根本就没关心西关是不是要战,他真正想说的,是墨宸要出征了!虽然说墨家自古便有“战神”之称,可不要忘了,墨宸从小养在京城,别说是战场,他怕是连军营也不曾见过! 只是,某个混蛋特意警告了他不要多话,毓筱不问,他不敢主动说啊! 眼看着毓筱的思绪是越走越远,唐柒心里急的都要团团转了,可面上却还得镇静的就好像手里这一盏茶让他修身养性了,从此后仙风道骨,不理红尘。 再三等待,唐柒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正想着自己究竟要不要无视了阿宸的警告直接告诉毓筱,但是,毓筱那边先开口了,不过,并不是问西关战事,而是唐宫。 “小柒,这一次的事情,要麻烦你了。”毓筱说的很诚恳,虽然唐柒回了唐宫后归属于她,不过,她更多的还是将唐柒当做朋友,而不是下属。 唐宫的事情他当然是义不容辞,只是…… 四日后,正在唐宫忙里忙外的唐柒是一肚子的怨念,只是,不知道该怨谁才好。 不久之前唐宫被武林中人围攻,虽然成功脱困却还是损失不小,此事一方面有朝廷暗中运作,然,更多的则是因为利益,他们在觊觎唐家的地位。 并不只是唐宫,武林中三宫两殿四世家,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等着他们从神坛上跌落,分而食之,所以…… 解了围困也就好好的夹着尾巴做人!如今这多事之秋,他真是不明白毓筱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就这样杠上了凤家,主动去挑衅人家了! 再者,话说,唐宫宫主当年在武榜擂台上杀了凤家九小姐的事儿,江湖人可还没忘记呢!唐宫本就输了理,到底是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对阵凤家呢? 当然,还有最最重要的是:他又一次离开了京城!!! 喵了个咪的!爷好不容易就见了景心一面,连想说的话都没能告诉景心呢,就这么又离京了!真特么的……! 还有!那什么碧落宫,跟着凑什么热闹啊?还什么支持唐宫?唐宫有说需要吗?它不是三宫之一吗?不是要维护武林和平吗?这到底算什么事儿啊! 只是,紫荆关距离京城少说也有千里,任是唐柒有再深的怨念,也是无法让毓筱知道了。 而此时尚在京城的毓筱也是满心的闷气,不知道该怎么发泄才好。 墨宸走了! 可她才刚刚知道啊! 1750.第1750章 战乱初起之安然居 冷笑,自从知晓墨宸离京已经三天了,毓筱每天都在冷笑,弄得驿馆里伺候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忍不住在想,昀姑娘是不是魔怔了,要不然那样一个性子温和的姑娘,咋就成了这模样了? 有心人发现,昀姑娘喜怒无常是从墨王府回来后才有的,这一下,就有人忍不住想了,是不是昀姑娘在墨王府里发生了什么? 然而,才仅仅半天下人们的议论就已经更上几层楼—— “你们说,昀姑娘是不是心怀愧疚,所以才不开心啊?” “我看是我看是!昀姑娘怕是辜负了她姐姐所托,爱慕宸世子了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宸世子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谁爱上了也不奇怪!” “就是就是……” 一群口无遮拦的小丫鬟七嘴八舌的说的热闹,只可惜,乐极生悲啊,没看见已经在她们身后站了好一会儿的毓筱。 远远的,驿馆守门的王总管小跑而来,看见站在那里的“韩慕昀”,顿时脸色一喜。 “昀姑娘,昀姑娘……” 这一叫不要紧,几个嚼舌根的丫头身子一下就僵了,半晌都不敢转头去看看身后。 不过,王总管虽然年纪大了些可腿脚却不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过来了,见几个小丫鬟站在原地竟也不行礼,顿时就冷了脸,喝骂一句:“大胆!见了主子都不行礼,是想挨板子了?!” 被这么一吓她们才清醒了些,连忙跪地请安,借着王总管在场慌忙告退,生怕会被“韩慕昀”当场算账。 看几人作鸟兽散毓筱也没有在意,她们那两句流言还入不了她的耳,王总管奔她而来,看来,是有事来了。 在毓筱出神的时候王总管已经行了礼,迟迟不见毓筱让他起来,眼底划过一丝不满。 他是宫里的老太监,也算是皇上垂怜才能得了这样的清闲差事,年纪大了不免倚老卖老,不过,倒也没有太失了分寸。 收了神摆摆手示意王总管不必多礼,毓筱问道:“王总管匆匆而来,可是寻昀儿有事?” 听着毓筱这般客气,王总管心里那一点不满顿时烟消云散,一张老脸笑得好像菊花,极为亲切:“昀姑娘,是安国公府上的人送了帖子来,说是要请昀姑娘往安然居一聚,姑娘您看……?” 安然居? 毓筱不由的一怔,最近安然居不正闹命案呢吗? 伸手从王总管手中将帖子拿过来,毓筱有些好奇究竟是谁请她。 她以韩家女的身份入京,从年节到三月封妃一直深入简出,而桃花节过后她便入住墨王府,实在有些想不出安子轩约她去安然居做什么! 不过,看着手里正式的帖子,毓筱挑挑眉。 按照礼制,她能不去吗? ***** 安然居 送上了茶水佣人便退下了,安子轩示意毓筱喝茶,可毓筱浅浅一笑,并未动作。 这样的反应在情理之中,眼下,怕是问遍京城,也找不到一个愿意在安然居喝茶的人吧,所以,她得随大流。 安子轩也不怪,自顾自喝茶,也并不着急与毓筱谈事。 左右就是比耐性,毓筱自问耐性从来不差,更何况还是安子轩找上了她,要着急也是别人急,她急什么? 也不知安子轩在想些什么,低垂着眉眼遮住了神色,片刻后他将茶盏放回了桌上,终于步入了正题。 开篇有些迂回,安子轩斟酌一下才开口:“韩小姐,恕在下冒昧,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微垂了眼眸掩住她沉思的眼睛,毓筱已经隐约窥到了端倪。 不得已而为之…… 按理说,她一个韩家小姐可跟安国公府八竿子也打不着! 不过,不请别处偏偏在安然居,那就是说,安子轩此行的目的定与安然居的人命案有关。 可她现在是韩慕昀而不是蓝家毓筱…… 所以,能让安子轩找上她,只有一个原因——安然居毒茶是墨宸的手笔。而安子轩之所以找上她,是墨宸想要将这事儿交给她处理。 又或者说,是让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不过…… 她相信,以安国公府的财力,别说区区一个安然居,便是十个安然居不要了,也是眼都不眨一下,所以,安子轩约她来此,绝不仅仅只是为了安然居! 墨宸他……是了,安宁! 低低笑了,毓筱也不枉费他的迂回,“国公大人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指教不敢当,是有些事,还请韩小姐高抬贵手。” “哦?”模样做的很足,毓筱疑惑的样子看不出破绽,安子轩眼底划过些暗色,却还是开口说道:“家妹叨扰多时,不知……” 心里想的是“果然是安宁的事”,可口中说的却是:“还望国公大人恕罪,昀儿并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终于是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选错了方式,安子轩暗暗叹一口气,也只能认了。 起身拱手江湖礼,安子轩开门见山:“韩小姐,宫宴一事终是因安家而起,虽无心却还是让韩小姐受惊,在此子轩向韩小姐赔不是了,韩小姐的一应损失,安家愿意补偿,只是,宁儿她实在无辜,还希望……” 意思表达的已经十分明确,毓筱都听明白了,不过,“偶尔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国公大人似乎对自己庶妹并没有……” 没有介意毓筱此言,安子轩淡淡一笑,大方承认了,“早几年年纪小,还不懂事,如今,长兄如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眼底流过淡淡的赞赏,果然,安子轩才是最聪明的人,当年酒色财气的纨绔公子,如今,当的起整个安家。 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情,不过到底曾经同窗,姑且算得上是一起长大,而且,华枫似乎与他关系不错,就……卖他个面子算了。 果然,毓筱很好说话。 “昀儿处事冲动还望国公大人海涵,只要大人保证令妹不再寻我的麻烦,宁姑娘立即送回安家别庄。” 令妹? 安子轩微微怔了。 他知道,韩慕昀说的人是嫣儿,只是,嫣儿她…… 他还不知道妹妹是否做了什么,可就凭眼下的形式,安子轩自认为,嫣儿与韩慕昀并无利益相冲,根本不可能会…… 可她却说“不再”…… 虽然疑惑诸多,可安子轩很有分寸的没有追问,只是做了承诺。 待从安然居走下来,毓筱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和墨宸都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宫宴上的事情虽然安紫嫣动了手脚,可并不是冲着她来的,她本能的还把自己当蓝毓筱,直接将安紫嫣划到“敌人”范围里了…… 脚步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走了,毓筱在心里暗骂自己蠢货,却又忽然明白,墨宸可不蠢,既然动了安家,就必定有必须动的理由,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么,是因为,他的筹谋吗? 只是,那个混蛋,竟敢借她做由头……他最好不要回来!!! 1751.第1751章 战乱初起之安紫嫣 回了驿馆也没有消停,韩慕白正襟危坐正在等她,毓筱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没有躲闪。 默默地喝茶,韩慕白不说毓筱就装作不知,心里想起韩慕晴联合荀雪舞陷害她的事情,眸底已经是一片冰封。 不得不说,到底有个远近亲疏,即便是关系不亲近,但是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欲将她送上龙榻,这一点让毓筱十分火大。 她很想抓着韩慕晴问问她,是否想过万一她的身份被拆穿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毋庸置疑,她蓝毓筱是必死无疑!身为罪臣之女竟敢狐媚皇上,她怎么可能还会有活路? 只是,作为窝藏罪犯的帮凶…… 她想,一心想要打压江湖势力的皇上怎么会放过这样词严义正的机会呢?韩家必定也是要到大霉的,只是,很明显,韩慕晴那时候根本没想到这些! 不过,韩慕白是理智又明聪的,这些东西他心里肯定有数,但是万幸没有出事。如此情况下,他自然更想保护韩慕晴,可毓筱又怎么会这么好说话?! 是念着韩家助她一臂之力的恩情呢,可那又如何?有道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想到此,毓筱也不跟韩慕白在这里虚耗了,说实在话,她是真的怎么待见韩慕白这个人,长得忒具有欺骗性了! 丝毫不夸张的说,第一眼见韩慕白,定然都以为他犹如春阳暖人,可实际呢?腊月的寒风也及不上他的心冷,那是一种与墨宸的淡漠完全不同的冷,不是不相关,而是冷血! “你若是想要韩慕晴脸上那毒的解药,还是免开尊口吧,那毒要不了命,最多也就是让她出不了门,这不刚刚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还是留在屋子里让人看着的好!” 一番话说得半点不客气,韩慕白不由的皱了皱眉心,却一直沉默,半晌无语。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韩慕白就这么又走了,留下毓筱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脑门子的雾水。 所以说,韩慕白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没事装什么高深莫测,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使劲捏了捏手里的瓷瓶,毓筱真想一扬手就把它给扔了,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目光复杂的对着手里的瓷瓶看了很久,毓筱心底忽然有了主意。 非常恶意的笑了笑,毓筱将瓷瓶里的药倒出一半来,拿着剩下的药往韩慕晴的屋子里去了。 ***** 而另一边,刚刚回府的安子轩与毓筱的情况也不过大同小异,自从当了这个国公大人,安子轩才是真的觉得,以前装纨绔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 只可惜,时光不再…… 揉了揉眉心露出了些许疲惫之态,安子轩已经好多天未曾好好休息了。 从苏昊安带兵赴西关,他的焦头烂额就没有停止过。 “小姐还在闹?” “没有。”回话的人很恭敬,却隐约有些为难,“只是……” “怎么了?”有些担心还有些不耐烦,可最终都只化作了无奈,叹一口气,安子轩道:“有什么就直说。” 忙敛了那点犹豫,那人一五一十的汇报:“大人,小姐从前天开始就不吃饭了,已经三天了……” “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安子轩那一刻的戾气很重,看得出他很生气,但也不过只是瞬间,片刻后他已经敛了气势。 “走吧,先去看看。” 对这个妹妹,他始终都是没辙的…… ***** 门窗都被封死了,即便是这样似乎还是不放心,四周还驻守这不少侍卫。 见安子轩过来,众侍卫训练有素,统一行礼:“参见大人。” 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站岗,安子轩一路往门口走去。 然而,站在门前不足半尺的地方了,他却忽然缄默了,没有动作,也没有命令,让原本准备拆下板子的侍卫不由得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又是一阵无奈,他虽然知道嫣儿并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对苏昊安断情绝爱,可也万万没想到,那份感情竟在压抑中越酿越醇!她……她竟然在听闻苏昊安赴西关后离家出走! 要不是那一夜碰巧他在查刺客一事加强了府里的守备,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发现她不在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所以,他直接把她软禁了。 那时候他还以为嫣儿会跟他闹,会摔东西,会骂他,然而,并没有,这让他一直隐隐不安。 果然,第二夜,他的不安都被验证了。 她下蛊控制了负责看守她的侍卫出京了,派出了安家最精锐的力量也花了两日才将她带回府上,安子轩不敢大意,命人封了门窗。 如愿以偿的看到安紫嫣大闹了,屋子里“叮呤哐啷”的声音响了整整一天,再之后还闹过一次割腕,只是安子轩没理会她,没想到,这两天又开始绝食了。 她想去找苏昊安,所以她绝不会求死,这一点安子轩非常肯定,但同样他也了解妹妹的狠心,她确实不会把自己作死,可她却会把自己作的半死不活来让他妥协。 只是,他不明白…… 收了收心思,吩咐身后等了许久都已经打算退出去的侍卫开门,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些钉得结实的木板拆了下来。 “吱呀~” 开门声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屋里的人,手腕上胡乱缠着的白布条上血迹鲜红,饿了三天的安紫嫣面容憔悴,蓬发垢面,虚弱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心里轻轻的颤了颤,他不得不承认,他比不上妹妹狠心,他……打算妥协了。不过,还有些问题要问。 上前把安紫嫣横抱怀中,安子轩带着她换了房间,吃过稀粥后安紫嫣的脸色明显好了许久,安子轩也不再等着。 “嫣儿,你想去西关也可以,只是,哥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四目相对,对自己用如此行径逼迫哥哥的事情,安紫嫣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愧疚。 这是她第二次为了那个人伤害哥哥了…… 她想,不管哥哥要问什么,她都要如实告知。 “你到底为何非要上西关?” 微微愣了一下,安紫嫣目光闪了闪,终于还是回答了。 “哥,”依旧很虚弱,安紫嫣的声音很小,话却说得很稳,看得出她的坚定,“我心里一直觉得很不安,西关或许会出事的,我总觉得,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后面的话已经低的听不见,可这并妨碍安子轩理解她的意思,安子轩的眉心已经皱成了山峰,看着安紫嫣的目光赫然是不可思议。 就凭虚无缥缈的感觉吗? 安子轩无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的妹妹要死要活的,他以为至少她有了什么确切的消息……不,哪怕只是线索,能证明苏昊安前往西关会遭遇不测,那么,他也能说服自己:嫣儿只是因为担心。 可这…这…… 安子轩感觉自己被深深的伤害了,默默的看安紫嫣一眼后,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留下安紫嫣一个人目瞪口呆。 哥哥他……他这是,生气了? 1752.第1752章 战乱初起之韩慕晴 驿馆 幽暗的屋子里光线不足,显得有些阴森,毓筱就坐在韩慕晴的床边,静静的看着睡在榻上的人,始终无言。 面纱有些松了,毓筱抬手将它取走,露出了黄豆大小长了满脸的麻子,看起来有些恶心。 大约是因为五月潮热又蒙着面纱的缘故,好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成脓,让毓筱不自觉的闪了闪眼睛。 毁了一个女儿家的脸,好像,做的有些过分了…… 然,这样的念头也不过一瞬即逝,毓筱脑海中再一次闪过自己在清平宴的客房里无力挣扎的画面,原本因为墨宸到来而压下去的后怕与怨恨,在这一刻重新翻涌。 她确实善医善毒,可对于下三滥的手段却没有兴趣,虽然她知道那些东西的配方与药效,可偏偏…… 是啊,她又一次在这种东西上着了人家的道了! 上一回在香榭的麻烦还不够吗?蓝毓筱,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医术了得就不将别人看在眼里了?你可知道,人,往往就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才最容易摔跟头! 再说了,要是墨宸那时候没有来呢?!蓝毓筱,你可就是皇上胯下的玩物了啊! 心里冷的发紧,毓筱看着韩慕晴的目光也渐渐变得阴冷,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那一脸的麻子似乎都变成了一个个会动小东西,正在争先恐后的向她邀功…… 狠狠的打了个冷战,毓筱的神智清醒了些,暗暗舒气,却又暗暗紧绷。 是的,她的心里上是有问题的,她自己就是大夫,虽说医者不自医,可也不能讳疾忌医不是? 当初,废了那么大的力气从江南赶回京城想要救父母,可结果却是搭上了哥哥,而娘亲就死在她面前,最后还是她亲手焚了他们…… 她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她的心里藏着巨大的恨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迸发而出,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与其说她畏惧着那一天的到来,不如说她等着它来,它来了,她就可以解脱了…… 可惜,墨宸太聪明了,也是个称职的好大夫,竟看出了她的心思…… 罢了,要死要活的多没意思啊,答应了墨宸要与他一起,她又怎么能自暴自弃? 收敛了恨意她喂给韩慕晴一粒药丸叫醒了她。 大约是根本没想到醒来看到的人会是“韩慕昀”,韩慕晴眼底的朦胧未退就转变为惊诧,下一刻便奋力喊道:“来——人!来——人!” 声音是嘶哑的,好像嗓子被谁划破了一般,可韩慕晴却不在乎,她只想此刻立即有第三人、第四人在场! 她对蓝毓筱的了解不多,但是她直觉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谁晓得她想干什么! 然而,韩慕晴真的想多了……不,是想太多了。 “别喊了,外头没人。”淡淡的语气没包含什么情绪,可听在韩慕晴的耳中却是讽刺。 外头确实没人,她早几天就知道了,那些宫人怕被她传染,明里守在外头,可实际现在连给她端一杯水的人都没有。 这事儿她都没有告诉哥哥,此刻却被毓筱知道了…… 目眦欲裂的瞪着“韩慕昀”那张与她一样的脸,忽然,韩慕晴竟伸手,一巴掌招呼过去。 武功又不是为了摆着好看的,韩慕晴自然打不到她,只是,她有些纳闷,觉得韩慕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至于是哪里,她没有多想,反正与她无关。 接住她的手后竟然好脾气的将它放回去,毓筱顺势在她的胳膊上拍了拍,话语满身语重心长,“晴儿啊,你不要自暴自弃,你看看,姐姐可是不辞辛苦,给你把药求来了啊。” 这话一出,韩慕晴原本毒怨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了“我不相信”,看着毓筱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当我傻啊?鬼才会相信你的话! 读的懂她的表情毓筱低头掩住了一闪而过的笑意,再抬头却笑的恶意十足,像个诱惑人的巫婆,“晴儿你可要按时用药,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啊。” 竟然不自觉的就哆嗦了一下,韩慕晴意识到自己害怕了当场就恼了,人也横了起来。 “嗙——!”碎屑裹着药丸四处飞溅,韩慕晴指着毓筱骂道:“你给我滚!” 无所谓的耸耸肩,毓筱就这样转身走了,走的那叫一个……怎一个“潇洒”了得?留下愣怔的韩慕晴呆呆的坐在床榻上,直到毓筱走的看不见,还是没能收回神。 她在想,蓝毓筱今日来到底是来什么了? ***** 独自在窗前坐到午后,毓筱思前想后决定往墨王府走一趟。 他奉皇命领兵出征走的很急,府中很多事情都没有交代下来,也不知道…… 终究不放心,当站在墨王府的大门外时毓筱的脑子终于才清醒了些。可,都站在这里了,她要是再回去,那得多怂啊? 想到此,毓筱也不纠结了,昂首挺胸的进了墨王府。 虽没来过,不过府里的消息她还是掌握了,墨宸临走前召了弱水回来,现在,整个墨王府的事情都由弱水在处理。 看见毓筱,弱水有些微意外从眼底划过但掩饰的很好,忙站起身欲向毓筱行礼。 疾走两步忙上前来稳稳的扶住了弱水的手臂让她拜不下去,毓筱道:“这可使不得,如今你是主人家,我来者是客,岂能宣兵夺主?” 听毓筱如此说弱水也不坚持,只是热络的请她在凉亭里坐。 “毓筱小姐来,可是因为,不放心?” 想要点头却是飞快的摇头,然下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如何知我是毓筱?” 弱水说的肯定,她也没必要在聪明人跟前装傻,更何况,墨宸相信弱水,她有什么理由不行? 有些神秘的笑了笑,可弱水给出的答案却让毓筱大失所望。 “是主子说的。” 她还以为是她的易容术哪里有问题呢!上一次因为湿水而露了真容,对此,她特意改进了材料,正想着是不是还有哪里不妥当。 不过,不得不说弱水比起几年前有趣了许多,这不,话锋一转,她竟是:“开玩笑的。” 毓筱一怔,却也是当即就想通,墨宸又不是八婆,才没这么无聊,那…… “毓筱小姐身上的长相思……” 这话一出让毓筱顿时一惊,不自觉的抬手覆上了脖颈。 这里带着墨宸送她的拈香珠,里面藏着长相思…… 弱水,好灵的鼻子! 1753.第1753章 战乱初起之紫荆关2 弱水可不是要跟她探讨易容术的,还有些事情,虽然她派人往驿馆去了,不过,既然毓筱来了,她便在这里说吧。 “毓筱小姐,阚泽有消息了。” 身子不由地顿了顿,毓筱有些急切,“他在哪?” 内心有些忐忑,去年八月的回京路上,杀机重重,很多人死了,而阚泽……她原以为,他也死了…… 看毓筱如此急切弱水也不含糊,当下便把掌握的情报告诉了她。 原来,拖住诸多刺客,阚泽难以脱身,最后深受重伤滚落山崖,所幸那山崖不高,又恰好遇上猎户打猎,便救下了他。 可奈何他伤势过重又没有奇医,这一养便是半年之久才略有好转;辞别了恩人想要寻找毓筱,可天下之大,想要找毓筱的人何其之多,却无人知晓其行踪。 于是,阚泽便决定上京,回墨王府,领罚。 护主不力,他理当受罚! 然,或许就是应了那句老话,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想曾经来去如风神秘莫测的阚泽,如今伤势未愈,轻功使不上,武力用不着,连个挣盘缠的手艺也没有,这一下,一路上吃饭打尖,他的钱,不够到京城啊! 最终,虽然抹不开面子,他还是拿着自己的羽牌,去了千情阁。 如此,弱水方才得知了他的消息,将人接了回来。 有些想笑,但又觉得笑不出来,毓筱想象着阚泽那个面瘫最终因为银子联系弱水的情形,心里莫名的一疼。 是啊,他武功高强却没有吃饭的手艺,这并不是他学不会,而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得如此地步啊,而这,是因为她呀! “人在哪?” 语气很淡但是却听出了沉重,弱水没有多话,直接带着她往南楼而去。 亲自为阚泽号脉开药,毓筱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心下稍安。 对这个暗波汹涌的世道,她很无力,但至少,她可以尽全力少牵累他人。 只是,不知道此刻正在紫荆关当牛做马的唐柒,听到毓筱这样的心声,会是怎样的心情?估计,得操着大刀直接杀过来吧…… 紫荆关,距离约战之日仅剩一天。 更夫已经打了三更,可唐柒还在临时搭设的书房里忙碌着,这些天,他的生活简直就是“睡得比猫晚,起的比鸡早”的真实写照。 当然,也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忙,这不,下面跑退的,兴许比他更累。 “公子。” “又怎么了?”正坐在案前焦头烂额,唐柒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多好,可以说是烦躁至极。 “凤家三公子来了。” 一听这话唐柒的眉心就忍不住皱得更紧了,他想不通,决战在即,凤伞来这里作甚! 当着天下武林豪杰的面应下了战书,那理所当然就当履行诺言,而且都已经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凤伞总不会是现在要来取消约战吧? 不过,也不必猜了,见了人自然就知道了。 将凤伞请进了会客厅,唐柒的态度很客气,“久闻凤三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是在下荣幸,只是,不知凤三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当然,凤伞的态度也很有礼,“见教可不敢当,只是事关重大,凤伞不得已为之,还望柒公子海涵。” 目光因为凤伞的“事关重大”闪了闪,可唐柒却笑得有些粗犷,“好说好说,请。” 从会客厅请进了书房,此处不必再担心什么隔墙有耳,有话可直说。 似在斟酌又似在犹豫,凤伞迟迟不开口,唐柒也不催,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书看起来。 因为约战之期将至,这两日紫荆关内早已经人满为患,除了严阵以待的唐家和凤家外,更多的是好事看热闹的人,当然,其中也不乏有想要趁火打劫的。 越是鱼龙混杂的时候,他就越要监视好这些人以免出乱子,所以,从到了紫荆关到今,也不过短短三日时间,唐柒已经觉得:他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干的事都要多!不过还好,事情终于到了快要了结的时候。 不管今日凤伞来这里是要说什么,总之,过了今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柒公子,你先看看这个吧。” 沉吟了许久后凤伞递了一张纸过来,唐柒有些不解,伸手接了过来。 上面的内容让唐柒变了变脸。他也没以为三宫两殿四世家的其他人会不到紫荆关凑热闹,可他却是万没想到,他们不仅来了,还不甘心只来看看戏凑凑热闹,竟想要亲自登台演出! 风翎殿与落英殿为首,竟集合了武林众人,欲在紫荆关之战后坐收渔翁之利,还美其名曰:为维持江湖平静,铲除祸害。 他们!打得好响的算盘啊! 他很清楚凤伞带着这样的消息来找他,是为了什么,这样的时候,想必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会与凤家谈谈合作一事,只是,他还做不了唐家的主。 没有给凤伞准确的答复,他只说还需要些时间考虑,不过却是留凤伞住下了。决战在即,凤伞虽心里着急,但并未言语,点点头听从了唐柒的安排。 书房里又只剩了唐柒一人,他怔怔的看着案桌上一摞又一摞的文书,在发呆。 说实在的,让唐宫对峙凤家最后落得两败俱伤,他是怎么也不愿意的,反正毓筱的目的也只是牵制凤家就可以,他又何必非要让唐宫与凤家拼个你死我活呢? 只是,想到墨宸那个隐约的目的…… 唐柒有些烦躁的揉了手里的纸扬手扔出去。 忽然,纸上的内容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唐柒猛然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从脑子里划过,可惜太快,他还来不及抓住…… 更声又一次响了,将唐柒那一点点灵感也敲碎了,他有些头疼的揉一揉额头,差人请了凤伞来。 既然阿宸没有给过他任何命令,那么,他要做的就是牵制凤家。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战而屈人之兵者,善之善者也。 如果可以不消耗唐家之力便可以牵制凤家,他,何乐而不为? 1754.第1754章 战乱初起之失踪 安国公府,书房里 使劲的捏着手中的信,安子轩的指节泛白,额角隐约有青筋暴起。 死丫头!那个死丫头!她竟然真就这么走了! 一巴掌将手里的信拍在了桌子上,安子轩气的喘着粗气,却也是只能生气,再不能做其他了。 他说了,准了…… 而且,就嫣儿那要死要活的劲儿,他想拦,除非是不在乎她的命,否则绝对挡不住。 可若是他当真不在乎嫣儿的性命,又何必拦着她去西关呢? 不同于安紫嫣,他才是得了确切的消息,知道这一次西关之事,非同小可。 他想,皇上那里必定已有战报。从宸世子和苏将军领兵赴西关半月有余,可皇上却从来不提西关战事,怕也是情况不容乐观,生怕有人动了歪心思吧。 可偏偏…… 无奈!安子轩长长的舒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他唤了人来,吩咐隐卫暗中跟上,保护安紫嫣安全。 安紫嫣走的悄无声息,京城并无人知晓,毓筱得了消息后一笑置之,也没往心里去,却不知,在不久的将来,她们将会结下难解的仇,不死不休…… ***** 今日,皇宫里出了一件大事,身为被皇上宠幸的第一人,凤梨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迁怒般惩罚了梨香宫里伺候的所有人。 当然,生气或是嫉妒的人,绝不止她一个,可以说在这个消息传出的一瞬间,整个后宫的女人都沸腾了。 荀雪舞有喜了,怀有身孕一月有余。 一月前不就是宫宴的时候吗?这些个承宠后的宫嫔们都在巴巴的盼自己的肚子能争点气,可没有一个能如愿以偿,却不想,便宜了这个半路爬床的。 可以想见的,原本彼此看不顺眼的宫嫔们瞬间团结了,她们有志一同的将矛头对准了尚未被册封的荀雪舞。 只不过,荀雪舞还在禁足,皇上有令,任何人不经圣令,不得私自相见,故此,她们虽然有一肚子的算计,却无用武之地。 此时此刻,留宿堂里禁足的荀雪舞正自在坐着,遥望院中花开满园的盛象,她心情似乎不错。 是了,她从来就不是怨天尤人的人! 从小,她便是皇上手中的棋子,为了能有朝一日入了宸世子的眼,她苦学才艺,没有别人欢乐的童年,她不怨,她知道逃不掉,所以她在争,为自己争,争一分价值,努力不变成弃子。 可奈何,爱情来的没有道理,不会因为她才艺出众便非她莫属,宸世子有了另眼相待的人,却不是她。 她不甘心,可她不会说,她心里想的最多的,是怎么证明自己最后的价值,不让皇上杀了她。 而宫宴…… 她莫名失身,虽然也算是自作自受,可面对皇上的愤怒,她也不是没有女子的羞耻,而是她顾不上,她在想的,还是怎么样,她才能活! 如今…… 嗯,如今她很悠闲,因为她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因为,她肚子里的那个东西。 笑从唇角一直蔓延到眉眼,她明明笑开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蓦地有点想打哆嗦,背后凉飕飕的。 天牢里被囚禁数日的荀雪阳已经被放回丞相府,在大门外,荀烨为儿子洗去晦气。 他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阳光下灰白的头发有些刺目,憔悴的脸色让荀雪阳一阵愧疚。 张张嘴,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道一句:“父亲,我回来了。” 微颤的手掌使劲的在荀雪阳的肩膀上拍了拍,他没有指责,没有教导,只说一句,“回来就好。” ***** 墨王府 府里出事了,弱水很生气,所有伺候在墨王府的下人都很震惊,因为他们大多数是由弱水等人一手调教的,说实在话,认识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弱水如此生气。 其实,也不怪弱水愤怒,主子不在京城交给她看家,她却看丢了人,她便是如此辜负主子对她都信任吗?! “啪——!” 又是一鞭子甩过去,弱水真的毫不留情,跪在下面的这些人都还没有审,只是住在这一块儿而已。 三鞭子下去也差不多了,弱水这才开始正式问话。 “都相互看看,有谁同寝之人不在?” 墨王府的普通下人都是三人一间,听弱水这样一问,所有人快速有序的以寝居为准,分成了三人一组,队列整齐。 看样子,一个人也不少啊…… “呵呵……”她笑的有些冷,唇角噙上了一丝残忍与嗜血,“在墨王府动了手脚还不赶紧夹着尾巴逃跑,勇气可嘉啊!” 不,岂止是勇气可嘉,敢在墨王府都手脚就已经胆大包天了,结果做完之后还能没事儿人一样留在这里的,这胆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他是勇敢还是愚蠢了…… “青衣。” “是。”恭敬的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册子呈给弱水,她是由弱水一手带起来,伺候弱水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习惯。 一片寂静,弱水一页一页翻过册子的声音就好像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的心上,每个人都紧紧的绷着身子。 忽然出声,弱水念了三个名字,“千意,千月,千羽。” 三人都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才从众人中走出来,弱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问道:“水其儿可是由你三人负责起居?” 慌张的下跪,没有人敢不答,虽然怕的要死,却还是异口同声,“是。” “那你们三人可有什么发现?”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似乎她只是例行询问。 可千羽三人却一副大祸临头的神色,支支吾吾,最后才道:“……没……没有发现异常。” 目光终于瞟向了三人却也只是一下就移开,隐约的,她的眼底似乎划开了些冰冷的嘲讽。 没有再理会这三人,弱水随手将册子扔回给青衣,吩咐道:“去请暗冥过来。” 是啊,暗冥他也在京城! 主子离京怎么可能只让她一人主事?她在明,也不过是个幌子,暗冥已经调了清命堂监视王府的一切,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里即便是出入一只老鼠,也逃不过暗冥的眼睛。 可就在这样的监视下,一直被“留”在墨王府的水其儿,不见了。 水其儿是什么身份主子没说,但为什么会到墨王府他们却知道,青灵之死谁敢保证没有这个女人的手脚,更何况,主子也不可能随便留一个无用之人在府中。 1755.第1755章 战乱初起之身份被疑 话说,从墨王府里失踪的水其儿,此刻,她正贼眉鼠眼的打量着四周,见一直跟着她的人不见了,她咧着嘴露出几颗白灿灿的牙,笑的有些得意,还有些奸诈。 从墨王府躲开侍奉的丫鬟偷跑出来,这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难的,毕竟她在墨王府住的时间长了,又一直表现安分;虽然那些丫鬟都是经过层层训练与筛选才入府的,但这么多年安逸,她们早已经忘了训练所学的东西。而这一切对她而言,却刚刚好。 只是,才出了墨王府不远她就发现了异常,对此,她并没有太多意外,心里更多的是感慨:果然,这才是墨王府。 也幸好她做了乔装改扮,水其儿略一沉思就有了主意,闲逛一般走进了京城最繁华的纸醉金迷,她在琳琅满目选了首饰衣裳,又给自己换了个新模样,大摇大摆的,从正门里走出来。 她很自信自己的易容能瞒过那些一直跟着她的人,只是,还是有些不安,谁知道墨王府的隐卫中有没有武功奇高的,暗中跟踪却让她难以觉察。 只是,都到了这一步,难得她还能再回墨王府吗? 摇摇头,水其儿知道,她不能!像他们这样的人,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给他们预备回头路。 当初,她奉家主之命埋伏在青灵身边伺机而动,杀了青灵后,她被墨宸留在了墨王府,虽然她心里清楚墨宸对她有所怀疑,但她还是自信,以她的能力,只要进了墨王府,就一定能弄到墨王府的消息。 然,终究是她太自大了,虚耗那么多时日毫无所获。 原本她该撤出的,只是,她不甘心。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这不,终于给她逮到了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枚几乎与阳光融为一色的光在天空炸开,水其儿似乎放松下来,倚着墙闭上了眼睛。 不过,她并没有睡,这里虽然隐蔽,但她还不至于如此大意,她在等,等人来接她。 时间不长,从身形看,来的是位女子,窈窕的身段让人血脉喷张,裹一身黑衣更刺激了征服的**,一方黑纱遮住面容多了几分神秘,露出的眼眸冰冷万里,似乎整个人都没有情,浸在冰水里。 比眼睛更冷的是声音,“七姐。” 不知道水其儿……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她为凤淇了。 就如毓筱一开始猜测的那般,水加其为淇,她便是凤家七小姐,凤淇! 不知道凤淇有没有觉察到黑衣女子的到来,总之,是在那一声“七姐”后她才睁开眼睛,可是,却没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分毫意外,只听她淡淡的道了一句:“八妹。”似乎早有预料,知道来的人是谁。 只是……八妹? 凤玐? 这女子,是景沁?! 不得不说,这么些年妖花之毒,景沁身上真的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昔日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当日那个跋扈的不知天高的小丫头,竟也有那么一丝丝可爱,总好过今日如冰,寻不到一丝人气儿的她! 然,光阴不到转…… “母妃让我来接应你。” 凉冰冰的话无喜亦无悲,总感觉,比起一个人,她更像是一个会行走的机器。 “多谢。”凤淇似乎对凤玐这样的冰冷并无疑问,淡然处之的态度,让人不得不有所疑窦。 她究竟是早就知道景沁有此变化?还是她本人心智强大,从来喜怒不形于色? 若是前者,那墨王府的人,还真的需要好好整顿一番才行了!可若是后者,后者……凤淇必为大患! 两个人如一阵走了,不远处的屋顶一个黑衣人飘然落下,摆摆手示意暗中的人继续跟上,而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折返墨王府。 不错!墨王府的隐卫,哪里就那么容易摆脱?跟着她的人有两波,被甩掉的是明卫,而他们……虽然她的伪装技术着实不错,可他们也不差,认人的本事自然也差不了!只是……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大,得尽快向堂主报告。 ***** 墨王府里,众人依旧跪着,一个个膝盖发麻却不敢动一动,都只是垂头,默默的等着前头的两个人,等谁能发个话。 暗冥被弱水请来这里就只说一个字——“等!” 所以,他们都等着呢,谁也不知道隐卫什么时候会把消息传回来,可他们都希望,能快一点。 也许,确实如凤淇所说的那样,墨王府里的下人都安逸的太久了,到了这时候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的竟还都只想着自己该怎么脱身……他们这样的想法没有逃过弱水和暗冥的眼睛,暗冥还好,一张冰块脸看不出什么,可弱水却是止不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些人可都是他们一手训练一手培养的,也是他们层层选拔了送进王府的,怎么这才十多年的功夫,竟成了这般模样? 弱水就像是被谁甩了几个耳刮子,脸在火辣辣的疼,却也同样很愤怒! 凛冽的杀气一闪而过,她看着底下的人,满目无情。 这些人,必须死! ***** 黑衣人的轻功不错,回来的很快。落下时瞥到了府里正在上演的一幕,虽有疑惑,但这不是他该过问的。 恭敬的跪在暗冥面前,他汇报情况,一句废话也没有。 “禀堂主,那女子出府后,先去往……后入纸醉金迷换了行装,之后……最终,在距离皇宫不远的西巷子里与一黑衣女子接头,二人一同离去。 隐卫还在继续追踪,属下先行回禀。 据判断,接头的黑衣女子应该来自皇宫,只是,皇宫戒备森严,隐卫恐难以进入,很可能对其之后的行踪无法获悉。” 淡淡的点头示意那人退下,暗冥不置可否,默默的看向弱水,意思已不言而喻。 隐卫的报告她都听到了,剩下的事情也就她看着处理吧,反正管理墨王府的事情主子交给了弱水,他只负责监视而已。 无奈的摇了摇头,弱水倒也不推诿,只是转头的瞬间,神色已经沉冷如冰。 “千意,千羽,千月三人,杀!其余人等,收押,无法证明清白者,死。” 命令一下,众人皆是震惊,后知后觉,他们似乎忆起了当初鲜血飞溅的训练与选拔,一个个神色颓然,面色惨白。 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弱水只觉得:他们还有那么一点点可取之处,至少,没有人在这里与她哭天抢地的求饶,若不然,她也不必要再给他们留这个活下去的机会了。 ***** 确实如隐卫所报告的那样,凤淇与黑衣女子一同入了皇宫,若是毓筱在此,必定猜得出是谁接应,又是去了哪里,只可惜弱水也好暗冥也好,他们都不知水其儿身份,自然也就不知道她们此刻都聚在荣华宫内,由此,也就无法挽回三日后,那一场针对性的灾难。 三日很短,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墨王府那些等待生死的人都还来不及处理。 早朝,议政殿上传出旨意,安公公携两千宫廷内卫至驿馆“请”人,圣令下达,奉旨请韩家兄妹三人入殿。 如此阵仗,与其说请,不如说拿! 韩慕晴就第一个不乐意! 女儿家都爱美,尤其是曾经漂亮的女子,对于容貌被毁,必定耿耿于怀,虽然韩慕白从毓筱那里得到了剩下的那一半儿解药,可药效不够,韩慕晴如今的情况虽有好转,但也只是略有好转而已。 更何况,知道自己亲手摔掉的那半瓶真是解药后,韩慕晴几乎是疯了一阵,对毓筱恨的咬牙切齿,似乎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 而以韩慕白的聪明,他不止嗅到了此事的不正常,甚至还猜到了事情的可能性。 只是,这事儿,怎么可能呢? 有些东西他还想不通,而且,就算他想通了也是无济于事!他人在京城,驿馆外面就有两千侍卫,京城至少还有五万常驻军,便是他武功盖世,也断没有可能从京城杀出去。 而同样听完圣旨的毓筱始终在垂头沉思,也不知道究竟在想着什么…… 违抗圣旨显然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更何况,还有两千侍卫看着,韩家三兄妹领旨谢恩,由浩浩荡荡的队伍护着,进了宫门。 议政殿上,气氛凝滞,看着门外正缓缓走来的三人,众大臣神色诡异,虽然他们在极力的掩饰,但那种带有冒犯的打量,还是直接激起了韩慕晴的愤怒。 眼下,她最在意自己的脸,即便有面纱隔着,见到他们那样子打量她的脸,她还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难堪至极。 刚一入议政殿,都还没来得及向皇上见礼,韩慕晴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很失礼。 “看什么看?谁再看,小心本小姐挖了他的眼睛!” “放肆!” “晴儿!” 几乎是异口同声,“放肆”来自皇上,登基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议政殿叫嚣;“晴儿”则来自韩慕白和毓筱,他们都没有想到韩慕晴早已经被“毁容”折磨的精神几乎崩溃。 慌乱中,韩慕白和毓筱已经一人一边拉着韩慕晴跪下,韩慕白不卑不抗,率先请罪:“皇上息怒,舍妹口无遮拦,绝非有意冒犯,只是因为近日来病痛折磨,精神敏感,而诸位大人又着实有些无礼,这才致使舍妹一时冲动,御前失言,还望皇上看在舍妹年幼的份上,如有惩处,慕白愿一力承担。” “慕昀愿与哥哥共同承担。” “不要你假好心!”嫌恶的目光看着身边的毓筱就像是在看脏东西,韩慕晴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刹那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可惜韩慕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对着毓筱得意的挑眉,她挤出的几分笑意聚在眼角,带着一股子阴寒冰冷之气。 毓筱忽然就心惊肉跳了一下,她觉得,她似乎小瞧了韩慕晴。 确实如此,只不过,毓筱小瞧的,是韩慕晴的愚蠢。 皇上无意计较韩慕晴的御前失言,他锐利的视线如刀子扫过韩慕晴和毓筱的脸,只沉声道:“韩慕晴,从来就没有人敢带着面纱面圣。” 此言之意,韩慕晴必须要卸下面纱,可满脸疮痍的她,又怎么愿意。 那股子疯劲儿又上来了,怕要不是韩慕白拦得快,韩慕晴必定是个冒犯圣上之罪。 “禀皇上,小妹不久前得了怪病,面容有损恐惊了圣上,故……” “韩公子此言可是要说朕胆小如鼠,会被区区一个女子吓到?” 当即就住了嘴,韩慕白心里清楚,皇上这是在故意找茬,晴儿这面纱,不卸也得卸! 眼底闪过一丝冰冷,他出手很快,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突然映入眼帘的麻子惊住了,顿时大殿里一阵抽气声,竟还有几个沉不住的,低低的惊呼出声。 然,也就众人惊讶的这片刻时间,韩慕白已经将面纱重新给拉了回去,没了那悚人的一张脸,众人不由的舒了一口气,觉得眼睛都舒服了很多。 只是,作为当事人,要不是韩慕白在她耳边的那一句低语,她怕是早已经疯了,非要杀了这些人不可! 可即便如此,她看向所有人的目光,满是怨怼与阴毒。 几乎没有人敢跟她对视,韩慕晴目光所到之处,大家都不自觉的退避躲闪。 皇上大约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今日该办的事还是要办,毁容与否,其实无关紧要。 “来人,宣户部侍郎。” 宣户部侍郎? 怎么,户部侍郎难道不用早朝? 至于这早朝时间户部侍郎不上朝还得宣,答案自然得在朝上找。这不,梁超正双手平端着一本册子疾步上殿。 跪拜之后,皇上问道:“朕问你,据户部韩家档记载,寒水宫韩旸与夫人韩齐氏芷盈共孕有几子几女?” 将手中的册子翻开后上呈,梁超恭声回答:“回皇上,档案记载,韩宫主与夫人韩门齐氏,共孕有一子一女。” 此言出,大臣窃窃私语,但并非震惊,看起来,在请他们三人过来之前,他们应该已经震惊过了,所以梁超不在朝上,并不是他未上早朝,而是奉皇命去拿“证据”了。 只是,皇上为何会突然怀疑她的身份? 这一点,不止毓筱想不通,韩慕白也想不通。 桃花节上她大胆直言,借“毓筱”入住墨王府,那时候她确实担心过皇上会怀疑她,可是并没有。 而现在…… 有时候,毓筱真的很纳闷,她弄不懂皇上想干什么,尤其是在她的事情上! 不过,眼观鼻,鼻观心,毓筱不慌也不乱。 怀疑她可以,但得拿得出证据!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56.第1756章 战乱初起之身份被疑2 比毓筱更沉稳的是韩慕白,他就好像根本没听见皇上与梁超的那一问一答,虽然跪在大殿上,可偏偏看不出一丝低人一等,反倒有种风骨不可折的气场。 相比之下,只有韩慕晴的反应最大,虽然面纱遮着脸看不见表情,但是她的眼睛里情绪太明显了,几乎让人一眼就看透了,那叫做:幸灾乐祸。 众人都不由的在心里默默的同情了这位韩家小姐一把。 没看着皇上故意从韩家入手,这是在有意要祸连韩家吗?被冠上了欺君之罪,韩家可扛得起? 这都还没有计较韩家两位姑娘中那一位“假人”的身份,就已经问了韩家欺君之罪,若是再肯定了蓝家毓筱的身份,窝藏罪犯的罪名,韩家自然也跑不掉,到那时候,别说韩家只是江湖三宫之一的寒水宫,就是韩家现在是武林盟主,皇上怕也是非要办了韩家不可! 又或者,这话说的不对。或许,正是因为韩家那令人忌惮的武林地位,才让皇上在能抓住机会办了它的时候毫不犹豫。 这不,不管韩慕白乱还是静,皇上已经发难了。 “韩公子,你怎么说?” “皇上想让慕白说什么?”抬头看向皇上的那一个瞬间韩慕白的目光极其的平静,出口的话隐隐的带着几分无奈,就好像……好像有点什么难言之隐的感觉? 或许,是错觉吧?毕竟,皇上都要问韩家欺君之罪了,韩慕白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要去花心思装什么难言之隐? 眼底有一道精光划过,皇上的话语里多了几分怒气,可他的眼睛并没有波动,依旧深邃。 “朕是问,你的两位妹妹,该如何给朕一个何理的解释?” “回皇上,此事……”韩慕白又犹豫了,还是那种难言之隐的感觉,比方才更重了些,众人看着那表情,心里莫名的就冒出了一句话:家丑不可外扬。 盘算着皇上的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了,韩慕白这才磨磨唧唧继续说下去。 “当年,母亲确实诞下一名女婴,只是,那女婴身子孱弱,早早夭折,而母亲也因为生产伤了身子,不能再孕。 可偏偏,父亲一心想要个女儿,于是……后来,姨娘诞下了一对双生女,圆了父亲的女儿梦。 可父亲当初迎娶母亲时,曾承诺,一人只母亲一人,所以,父亲杀了姨娘,将两位妹妹记在了母亲名下。” 听过这一段三言两语说完的密辛,众大臣不由面面相觑。 这确实是家丑,可如此看来,韩家儿女与档案上对不上,也没什么奇怪,毕竟,谁家里没几个通房小妾,不小心弄出个孩子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儿,更何况,人家本就是为了要女儿的…… 此一番话让众人都松动了,那是因为他们好对付,而真正难对付的人,在上头。很明显,皇上根本没相信,眸子依旧那么深,看不见底。 韩慕白并不担心皇上不信,他也只是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而已,皇上想插手武林的意思并不是今天才有,而他入京的根本目的,就是要保证皇上不会因为蓝家之事打寒水宫的主意。 韩旸从来就不小看皇家,当初唐门灭门一事,他时时记着,所以,刚一出了贤王府灭门之事,他就已经警惕了。 他知道,齐家和寒水宫,很可能都已经在皇上的计划里头了。 可奈何,寒水宫远离京城,如果真的有什么苗头,等消息传来怕也是迟了,所以,这才是韩慕白和韩慕晴入京的根本原因。 而至于毓筱…… 到底是血亲,齐芷盈确实与齐家断了关系,可长姐如母,待她亲厚,这一次,也算是全了血缘亲情。 当然,除此外,还有一个原因。 蓝家势力尚未赶尽杀绝之际,皇上一旦对寒水宫发难,他们掌握着毓筱的行踪,便可迅速与蓝家势力联手,威胁朝廷。 可偏偏,就有那么个愚蠢的,拆台拆的好快。 “哥,你说什么呢?!” 韩慕晴震惊了,什么姨娘?什么死去的女婴?什么杀人?她不是娘的女儿吗?这怎么可能?! 可,可是,娘似乎对她一直淡淡的,一点都不亲近…… 不得不说,韩慕晴这一回病的不止是脸,还有脑子!智商已经足以拉低全人类的平均值! 连皇上都当韩慕白的话是胡扯,她一个明知道毓筱身份的,怎么就能信了呢? 这样的问题韩慕白根本就不想问,他此刻只想封了她的嘴,让她一辈子也别开口了。 只可惜,某人犯蠢捅下的娄子,他即便再气,也还是得补。 声音是温柔的,将好哥哥的戏演的入木三分,可只有韩慕晴自己知道,韩慕白盯着她的眼睛有多冷,有多利。 “晴儿,此事父亲和母亲都特意瞒了你二人,主要是怕……” 韩慕白欲言又止,可众人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是,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生身母亲,这样的事情,放在哪一个孩儿身上,怕是都会有怨怼吧? 只可惜,韩慕晴还是没明白,不过到底摄于韩慕白阴冷的目光,没敢再开口,倒是一旁跪着的毓筱,全了这出戏。 只见毓筱像是从什么打击中刚刚回过神,又像是在经历了一场纠结后做下了郑重的决定。 她抬眸,看着韩慕白,那么认真。 “哥,虽然……”大抵是难以言说,她顿了顿,只道:“可母亲待我与妹妹极好,养育之恩大于天,从此后,我便只当今日事不知情,只认一个母亲。” 像是感慨于妹妹的懂事,韩慕白深深的点头附和,目光感动,真真是好一出兄妹情深的画面。 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兄妹情深,皇上的浅笑有点冷,有点讽刺。 瞥瞥眼睛对身旁的安公公使了个眼色,很快,有一个妇人出现在大殿上。 哎,不得不说,自从破了例,走入这议政殿的女子可是越来越多了。 三跪九叩的行了大礼,妇人趴在地上的样子战战兢兢,似乎没见过大世面。 皇上不急不躁,不在意众人的疑惑,他始终悠然自得,问的散漫,“你是谁?” “草……草民李二娘,是个接生婆,在江南那边颇有几分名气,给不少人接过生。” “那不知……寒水宫齐氏生女,可是你为她接生?” “是,是。”答得慌忙,李二娘说道:“回皇上,当年韩门齐氏生孩子,都是由民妇接生,一儿一女都是。” 悠闲的把玩着手里的珠串,皇上唇角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且说说,寒水宫的小姐出生时,是个什么情况。” “回皇上,韩夫人生小姐时难产,民妇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她们母女二人保全。” “保全?”将这两个字咬得格外的清晰,皇上有意的扫过殿下的韩家三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李二娘身上,犹如鹰隼锐利,“你确定?” “当然确定,民妇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好手。”说着,那妇人有几分得意。 这可是她的“成名之战”,正是因为她接活了别人不敢接的,如今,她才能在这个行当里头高人一头。 只是,保全了又如何?一个孩子长大的过程太漫长了,早夭的可能太多了。 “那,不知韩家这位小姐的身子骨,如何?” 这一下,李二娘愣了愣,有些纳闷,却没敢多话,而是仔细的回忆了当时的情况。 “回皇上的话,民妇记得,当时韩夫人之所以难产,正是因为婴儿过大,而婴儿诞下时啼哭响亮,想来身体应该并无大碍,只是,民妇不是大夫,具体如何,并不知晓。” 李二娘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她不明情况,可没给皇上一个确定的答案,这让她很忐忑。 皇上并未在意,摆手示意李二娘可以退下,待人走了后,整个议政殿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虽然不是明确到天衣无缝的证据,但基本上,韩慕白和李二娘的话是背道而驰的。 原以为皇上会问韩慕白点什么,又或者,韩慕白会辩解些什么,可惜都不是,寂静终于被打破了,却是因为皇上宣召了一个人。 “宣——凤家二少爷觐见。” 层层通传后凤铒站在议政殿上,向皇上行礼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韩慕昀”身上。 “皇上,这一位,并非是韩家之女,而是蓝家在逃罪女,蓝毓筱。” 毫无铺垫的话让众大臣愣了一下,他们虽然都知道有人怀疑两位韩家小姐中有一位是假的,可是,这不是还在讨论中吗?怎么这位凤家二少爷如此肯定? 皇上也是如此问:“凤二公子,此话怎讲?” “皇上,证明韩家究竟是一女还是二女或许不易,但是,想要证明她是否是蓝毓筱,却并不难。” “哦?”皇上似乎兴致很高,但是却并没有看出对蓝家罪臣的愤怒,反倒更像看是到了好玩的事情。 “易容之术乃是便宜之术,凡人为必有破绽,人皮面具多数怕水,不知道,昀姑娘可否愿意去……洗个脸?” 说最后一句话时已经面向着毓筱,话语中丝丝挑衅,有激将之意。 微垂的眼眸底下划过一片冰冷,毓筱不知道凤铒是从哪里知道她是假的,不过嘛,洗脸这种事…… “虽然民女出身江湖,于诸多规矩并不在意,只是,当众洗脸这样的事……凤二公子不觉得,你太欺负人了吗?” 一向温婉的人凶起来才是最怕人的,就如同此刻的“韩慕昀”,所有人都习惯了她不温不火的浅笑,忽然冷了脸,总是忍不住紧张一二。 不过,凤铒似乎很有把握,浅笑宛如春风,但却不为所动,“昀姑娘别恼,凤铒并非无礼之人,并未要求昀姑娘当众净面,只需要皇上派个可靠的人,随姑娘去看看即可。” 如此,确实在情理之中,毓筱以无法推诿。 “好!”毓筱点头应下,但是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只是,昀儿还有一事,想问问凤二公子。” “昀姑娘但说无妨。” “昀儿想问问,若是我净面之后依旧如此,不知凤二公子又打算怎么说?” 话语有些咄咄逼人,毓筱是想要借此机会,一劳永逸。 从她假扮韩慕昀来京,她压根儿也没指望能骗过所有人,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别人怀疑她的时候,不给对方找出证据的机会。同样,她也没打算将精力都浪费在应付他人怀疑身份这件事情上。 凤铒面色微变,盯着毓筱的眼睛渐渐深沉。 他不清楚她是故意这样说欲让他退却,还是说…… 想到有些高超的易容术确实并不惧水,凤铒的脸色更沉了几分。 皇上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不过他似乎并不介意。 “就由宫嬷嬷陪同,劳烦昀姑娘先净面吧,之后的事情等过后再议。” 皇上都已经发了话,毓筱虽然不甘心却也无用了,服了服身,跟宫嬷嬷退出大殿。 事件的主人公走了较量却并未停下,韩慕白冷不丁的出声,问了凤铒一个问题:“不知凤二公子何时入京?” 这一问,可是很有学问在里头。 江湖人,尤其是名门之人入京,皇上多多少少都是有所忌惮的,凤铒悄无声息进京,谁知道他来京城是做什么呢? 果然,凤铒也不是笨蛋。 拱手作揖行礼,明明说韩慕白问话,他却是向皇上回禀,“是因为内人思念京城风物,故此,凤铒才携内子入京,只是因为并无大事,不想惊扰陛下,故才不曾入宫拜见。”而之后,状告韩家窝藏罪犯蓝毓筱的事情做的很突然,皇上还没来得及问他何时因何来京之事。 景宁是公主,她莫名失踪的事情或许在座的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可面上却还得装着,凤铒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解释,即便皇上清楚的知道是假的,但是有这样的解释,就过了场面话。 “无妨。” 皇上话语淡淡的,但是他到底有没有介意凤铒的暗中入京,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1757.第1757章 战乱初起之身份被疑3【补更】 似乎是心血来潮,皇上忽然又吩咐了一句:“待今日早朝散了,带宁儿进宫一趟吧。” 这话让凤铒微微的僵了僵,愣怔一下后才拱手称“是”。 几句话的功夫毓筱已经回来了,依旧是“韩慕昀”的脸,沉静的目光看着凤铒,很明显,毓筱这是要凤铒给她一个说法了。 有了方才毓筱的那一问,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又加上耽搁了这么久,理由早就想好了。 “蓝姑娘易容术如此高超,在下当真是小瞧了。” 不得不说,凤铒确实很精明,选择在这时候唤了对毓筱的称呼。 一般人在怀疑她时称呼她“蓝姑娘”,在提供的证据没能得证的时候必定会在称呼上谨慎,可他却反其道行之,无形之中就让众人觉得:凤铒早已经确定了她就是蓝毓筱,只是这个证据没能起了作用而已。 毓筱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凤二公子怕是说错了话,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昀儿素来小气,听不得别人污蔑。” 话至最后已经听得出铮铮杀意,她既是“江湖”儿女,有些分寸,该逾越的时候就要逾越。 “污蔑?!”凤铒冰冷一笑,几分肆意,“我敢以凤家名义作保,你就是蓝毓筱!” 四目相对,刹那间剑拔弩张,可皇上却恰在此时开口,“有李二娘之言为证,又有凤二公子作保,韩大小姐的身份确实值得深思,鉴于此事事关重大,朕怕是得委屈三位,暂且待在驿馆。” 皇上此言,这是要将他三人全数软禁在驿馆。 只是,凭什么?他们并没有拿出证据证明她就是毓筱! 毓筱刚想出言反驳,却不想,韩慕白先开了口,竟就这样认下了,“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有些疑惑,可毓筱却没有再言,还是由两千侍卫跟着,他们又被送回了驿馆,这是,这两千侍卫也留下了,对外称:保护他们的安全。 各自回屋,毓筱终究是没忍住,折了回来问了自己的疑惑。 韩慕白给出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让毓筱对此人的认识有多了一重。 韩慕白说:要她用剩下的一半解药来换。 毓筱告诉他:解药已经没了,被韩慕晴亲手砸了。 韩慕白冷冷的看了她许久,转身走了。 其实,毓筱没明白韩慕白要她用解药换的究竟是什么,是答案?还是安全? 不过她有恃无恐! 皇上野心太大就注定了这段时间里韩家要跟她站在一起,因为一旦她的身份暴露,韩家欺君与窝藏罪犯的罪名,哪一个都跑不掉。 她就是不太明白,韩慕白怎么可能接受软禁?层层看守之下,他真的就不怕她的身份会瞒不住吗? 或许,这不是韩慕白要考虑的问题,毕竟有诸多事情需要进进出出的人是她,而韩慕白根本没必要替她考虑那么多! 其实不然,这一层韩慕白考虑到了,但他更考虑了其他的。 以毓筱的聪明,他不担心她会露出破绽,但是他担心另一个蠢蛋! 1758.第1758章 战乱初起之身份被疑4【补更】 韩慕白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去了韩慕晴那里。 沉冷的面容让韩慕晴有些不安,她尽可能表现的正常,可还是怎么都压不住那股心虚。 “哥、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韩慕晴麻利的起身,可是不管站在哪里,她都有些手脚无处放的不自在。 “过来看看你。”倒像是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韩慕白随意的入座,拿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倒茶。 只是—— 轻轻的晃了晃,韩慕白看向韩慕晴,目光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神情越发的尴尬了,韩慕晴磨叽许久后才不情不愿的说道:“这里的下人胆子都很大,见我成了这样怕被传染,已经很久没有人伺候了。” 屋子里似乎一下子阴冷了许多,韩慕晴小心的去看哥哥的脸色,但是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她暗暗的舒气,将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微微松了松。 然而—— “晴儿,可记得我说过,下不为例?” 心在刹那间就提到了嗓子眼,韩慕晴几乎连呼吸都停了。 她以为…… “哥,晴儿自然记得,从小到大,哥哥说的话,晴儿都记得。” 若是问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韩慕白,那么,韩慕晴当属第一。 在她眼里,或许她的哥哥从来就没有和阳光这种词联系在一起过,她一直都知道违背哥哥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只是,有些事情,她终究是太失去理智了。 得知自己被蓝毓筱耍了,她气疯了,所以…… 可她不能认!绝不能! “记得……记得就好。”低语似自言自语,可听在韩慕晴的耳中却让她胆战心惊。 没有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哥哥一定知道她做了什么。 心在剧烈的摇摆,她该说?还是该隐瞒?坦白,还是继续装傻? 忽然,她又想起了哥哥在议政殿时在她耳边的低语。 他说:解药…… 蓝毓筱给她的解药她亲手毁了,她知道,她再也不可能从蓝毓筱手中拿到解药了,可是哥哥不同,他一定可以。 哥哥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哥哥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 想到这里,韩慕晴忽然不敢再说谎了。 “哥。”双腿一软韩慕晴就跪在了韩慕白的面前,她很害怕,但还是选择了坦白。 “哥,晴儿错了,晴儿错了,你原谅我吧。” 不置可否,韩慕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就让韩慕晴稳住了慌张,坦白了所有。 原来,是她进宫去找了荀雪舞,透露了身份之事。可,今日议政殿上,出面的人却是凤铒……这,确实不得不引人深思。 甩一甩衣袖,他翩然走了,路过拱门,刚好遇上了驿馆的管事王公公。 刚刚好,省了他在寻他。 “王总管,这底下的人,怕是得整顿整顿了,若是哪一天让皇上知道了,您这总管之位,怕是要让贤了。” 说着,他伸手替王总管整了整衣襟,大步离去,留下王总管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惊胆战。 他惯是个拜高踩低的,可这韩公子即便被软禁此处,也还是让他觉得危险,定了定心思,他告诫自己:这样的人,得罪不得! 忙招手唤了不远处打扫的小丫鬟来,王总管问道:“方才,韩公子是从哪里来?” “回总管大人,奴婢不知道,只看到是从那边来的。”小丫鬟伸手指了方向,王总管眯了眯眼睛,心里已经有数。 很快,驿馆便听到一阵惨叫,挨板子的人并不止一个,当然,韩慕晴的茶壶里也不会再没有茶水…… 既然是来当差的,那就一定要记好了自己的本分! 1759.第1759章 战乱初起之毓筱失踪 这几日,京城又出了一件大事,虽然消息还被上头压着瞒着,但几乎有点权势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被软禁在驿馆中的韩慕昀,不见了! 流言满天飞,众说纷纭。 有人说:她是心虚了,所以潜逃了; 也有人说:是有人故意陷害; 还有人说:是采花大盗将人劫走了; 更有人说:或许是蓝家旧势力来将她救走了; …… …… 总之就是什么样的说法都有,猜测纷纷。 墨王府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毓筱失踪的消息,弱水和暗冥都以为是毓筱有事,所以自己脱身了,但是这好几日过去了,他们却始终不见人回来,心里也渐渐地不放心了。 虽然毓筱和墨宸两人的势力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是阚泽在这里,毓筱总是会来这里看看情况的。 心下不安,墨王府也加入了找寻之列,至此,整个京城,明里暗里已经有七方势力在找她。 只是,毓筱究竟在哪里? ***** 驿馆 韩慕晴很显然对毓筱的忽然失踪兴趣很大,一直在做着各种猜测,即便是身边坐着的韩慕白不言不语,她也一直叽叽喳喳。 “哥,你说她到底是被人劫走了?还是自己走了呀?” 想着外面有两千精兵,又念着毓筱的武功不错,韩慕晴分析着情况。 “哥,若她是被人劫走的,那得多高的武功才能这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呀?她的武功不低,没道理这屋子里连一点痕迹也没有啊……” “难道,她是自己走的?” “可这么也不对啊!”韩慕晴喝一口茶水润润喉,又继续说下去,“她现在顶着的可是咱们韩家的身份,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走了,她把咱们当什么了?!” “你还记得她顶着的是韩家身份啊?”韩慕白冷不丁的出声让韩慕晴吓了一跳,听着这话,她有些悻悻然。 有哥哥保证了解药她自然也冷静下来了,想着自己做的事,她自己也觉着不可思议。 不过,韩慕白似乎没想跟她算这笔账,淡淡的话听不出喜怒,也不知他这一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只听到他说:“也或许,她是心甘情愿跟人走的……” 韩慕晴愣了愣,脑海里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一个人,待反应过来,她又兀自摇头。 不可能的,宸世子现在该在西关领兵呢! 那,到底是谁带走了她呢? 或者,她是跟谁走了呢? 还是,哥哥猜的也不对…… ***** 华国公府,清华台 依旧是兄妹对弈,这二人的闲情逸致永远这么好。 养了一年多,华清的身体很有起色,这让很多人都很安慰,华禛偶尔会觉得是因祸得福,因为他的女儿虽然遭了一场大难,但是却摆脱了星阙这个不见天日的身份,从此后就只是他华国公府的千金小姐。 不得不说,华清这一年多的日子过得相当消闲,偶尔听一听外头的消息,听过便如同过眼云烟,什么事情都不往心里去。 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日子,华清放得下,也有福气能有这放得下的机会。 只是…… 想起近日京城里的暗波汹涌,华清有些疑惑未解。 “哥哥不去寻她吗?” 淡然的落下一子,华枫不骄不躁,似乎并不担心。 其实,华枫才是那个最精的,早早就认出了毓筱来,却不靠近,一直远远的守着。 可偏偏,如今人不见了,他不着急,反倒来这里下棋了。 华清偶尔会猜:难不成,是哥哥将人带走了? 可她知道,不会。哥哥不是会替别人做主的人,他默默守护了那么久,不会到今天忽然做出这样的事。 那就是……“她自己脱身了?”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除此外,华清想不通还有什么可能性能让哥哥稳坐泰山。 然,华枫摇头了,这一下,华清是真的好奇了。 她与哥哥虽然并无血缘之亲,可脾性却真的很像,就如她对墨宸,只要知道他好,她便心安,哥哥也一向如此。 可是这一回,若毓筱并不是自己脱身,哥哥如何能确定她是安全的呢? 然而,却没有问的机会了,因为这一盘棋,已经下完了。 没有留下来和妹妹一同收拾棋盘,华枫淡然告辞,翩然离开。 只是,出了屋子的他,没了在屋子里时那一种春风化雨的温润,眼底的担忧重的压抑,透不过气。 是啊,他一直在守着她,远远的看着便心满意足。 可是这一回,想到带走她的人,他的眼中无法抑制的蒙上了一层阴郁,满心担忧…… 也不是他非要在妹妹面前假装什么,只是因为,清儿她下定决心不理尘世,真的很不容易,这一年多的平静,来的是那么难,他不忍心啊,不忍心因为他,再让妹妹卷入厮杀…… ***** 阮烟阁 主子行踪不明,对非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事,可这么多年对毓筱的信任让她从心里认定,主子她不会有事的! 当然,势力派出去了,倾城坊都动了起来,剩下的就只是静待消息。 不过,除此外,非烟还做了一件大事。 到底是什么大事儿呢?也许很快就会知道了…… ***** 今日,是毓筱失踪第五天 从紫荆关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马的唐柒入京后就直奔墨王府,不一会儿就有青鸟从府中飞出,一直往西南去了。 同时,江湖大乱的消息终于传至京城。 紫荆关,凤家与唐宫决战,两方你死我活厮杀惨烈,然,在大战即将结束之际,风翎殿与落英殿竟联合武林众人,以“挑起武林争端”为名,要肃清江湖,意欲灭了凤唐两门。 谁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凤唐两家当即抛弃前嫌皆为一线,与两殿为首的武林联盟厮杀起来。 碧落宫本是声援唐宫,有坐收渔利之嫌,如今紫荆关内乱成一团,碧落宫又何以为避?竟是不得已的卷入其中,成了两方皆敌对的第三方势力。 三方混战,江湖势力除寒水宫与钟秀宫外全数卷入,武林彻底混乱。 当然,早已经得知消息的钟秀宫已由钟凌风带五千钟秀宫弟子下钟山稳定江湖,只是,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实在难说啊…… 1760.第1760章 战乱初起之动用私行 梨香宫 凤淇,凤梨,景沁都在,屏退左右,凤梨打开了暗道之门,空荡荡的密室里只有一个木桩钉起来的十字架,架子上蒙着黑布,一直拖到地上,看不出那里是否绑了人。 凤梨浅浅笑着上前,几分神秘,一把扯开黑布,恍然有一种大变活人的感觉。 确实,这不,真的“变出”一个人来,只是,究竟还是不是活人,实在有待考量。 只见,被结实的绑在架子上,女子正昏迷不醒,粘了血的青丝又脏又乱的垂在胸前挡住了脸,很明显动过刑,一条条带血的鞭痕触目惊心,染红了她单薄的棉白里衣。 凤淇倒是有些微意外,只是,不知她的意外,是不知道这里有人,还是不知道被关在这里的人被动用了私行。 似乎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凤淇使劲的蹙了蹙眉,张口欲言,却终又停止,转头看向了景沁。 宛如一座冰雕美人,景沁的神色除了冷再看不出其他,目光也曾从十字架上扫过,但她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只一眼又移开了,毫无所动。 反倒是凤梨,完全不同于二人,似乎很兴奋,对自己的“杰作”甚为满意。 “七姐,你说这到底是何种易容术,我折磨了她这么久了,竟然还是拿不下来,在这么下去,我都要怀疑七姐你是在耍我了!” 说着,凤梨纤细的手指一把抓住了女子头顶的头发,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低垂着的头拉了起来。 长发滑开,女子容颜初现,这一张脸,正是失踪的“韩慕昀”。 似乎是感觉到头皮的疼痛,她浅浅蹙着眉,虽然一身狼狈,但紧闭着眼眸的那张脸却很宁静,像是圣子。 终于是出手拦了凤梨,凤淇看着“韩慕昀”的头又一次软塌塌的垂下去,心里划过几分烦躁。 凤梨这个疯女人胆子太大了,若是人死在了这里,她们可不好收场! 她真是搞不懂姑姑为何会选了凤梨合作?难道就是因为她也姓凤吗?一个私生子而已,她可不承认! 再说了,她虽然并不十分确定韩慕昀就是蓝毓筱,但至少有七成把握,直接将人送回苏城凤家,岂不是更好? 那一日毓筱与灵玉私谈,因为说到了钟秀桑之死两人都太过心乱,没注意到那一晃而过的身影,而那个身影,正是凤淇。 因为一直以来的安分守己和那些下人的疏忽,本来并没有资格四处走动的她渐渐得到了很多权力,从韩慕昀进入墨王府的时候她就开始怀疑了,而那张脸,让她将怀疑变成了肯定,只是,她还没有证据。 被凤淇挡开了手臂凤梨有些不满,不过她并没有发作,笑盈盈的取了一旁在炭盆里烧的火红的烙铁,她巧笑倩兮。 “七姐、八姐,你们说,人皮面具,可能挡得住这个?” 凤淇猛然就蹙眉了,看着凤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可思议的疯子。 “凤梨,你疯啦!” 露出了几分无辜的神色,凤梨眨眨眼,满是不解的问道:“七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忽然就打了个哆嗦,凤淇此刻是真的觉得凤梨疯了。 可偏偏,她说不出能阻拦她的话。 如果韩慕昀真的是毓筱,那么,先有五姐之死,后有九妹之死,再之后又有十弟被废,再算上八妹这么多年的妖花毒,别说是毁了她一张脸,就是把她千刀万剐了,也是应该啊。 可……万一不是呢? 毁了寒水宫的小姐,凤家可有对抗之力? 只是,偏偏又是她来报告,说她极有可能是蓝家毓筱…… 而且……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那个人风华霁月的身影,便是凤淇再不想承认,她还是骗不了自己。 虽然待在墨王府里也没能让她多见他几面,可他真的是一个足以让天下女子为之疯狂的人啊,只需一眼,便刻入了心…… 她,不想看他痛不欲生…… 她,不想在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悲伤…… 可是,她更不能将这些表露! 该怎么做,才能拦住这个疯女人?! 就在凤淇绞尽脑汁急得满头大汗时,暗门外竟然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 是在按照某种节奏在响,很明显,外头的人有急事要找凤梨。 原本正拿着烙铁兴奋在“韩慕昀”的脸上比划着,听到敲门声的刹那,凤梨显得极为烦躁,但终究并没有爆发,她随手将烙铁扔回了炭盆里,转身出去。 待听不到脚步声时,凤淇终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她竟然汗水湿了衣裳,一时间,看着架子上的毓筱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 她与蓝毓筱没仇,只是立场相对而已…… 而且,凤梨她们竟能悄无声息的将人劫来这里,她也很意外。 “你想保护她?” 冷不丁的出声,又加上声音寒冷如冰,凤淇猛然一下子身体僵硬,心里咯噔了好大一下。 就凭这样的反应,景沁已经不需要她再回答什么,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上前探了探鼻息,又凑近嗅了嗅味道。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放心吧,她死不了。” 说完这句话后景沁就径自转身,走到一旁的墙角里竟是窝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就好像城外那些无处睡觉的叫花子一样,留下凤淇一个人站在刑架前,看看毓筱,又看看景沁,不明所以。 ***** 出了密室的凤梨正坐在贵妃椅上悠闲品茶,那副做派,就好像她一直都在这里。 也是,密室里的一切都见不得光,她必定要瞒着,不能让人知晓。 不过,来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而是—— 从房梁上倏然落下一道身影,藏青色的锦袍儒雅稳重,可那张紧绷的脸却阴沉的可怕,压抑在眼底的愤怒随时又暴走的意向。 凤梨被吓了一跳,猛然从贵妃椅上坐直身子,差一点喊出“抓刺客”三个字。 脸色难看到极致,凤梨被吓得花容失色态度自然不会好,阴冷的语气满是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我已经达到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了?” 利剑出鞘,剑锋直指凤梨的脖子,凤铒已经没有耐心再陪她耗! 不错,来的人正是凤铒,当初奉凤家家主之命来此,他除了传达命令还有清理门户之责,但是他替她隐瞒了,换她告知景宁下落。 可,凤梨得寸进尺,这一回…… 他不惜暴露身份,上堂作证,又替他们将昏迷不醒的毓筱带出驿馆,做完了这些事,他倒是要看看,凤梨她可能交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宁儿! 1761.第1761章 战乱初起之凤澜 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来此处前,那人对他说的话…… 凤铒一阵烦躁! 那个人告诉他,景宁根本不在凤梨手里,而在他家主子手里…… 甚至,那人还给他看了他们大婚时,他亲手系在景宁腰间的玉佩…… 他知道,那个人根本没必要骗他,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他怎么都想不通,这个女人是跟天借了胆子吗?竟敢耍他! 也对,她这不是做了皇上的女人吗?也算是向天借胆了吧? 就是不知道她的这个“天”,能借她多大的胆,竟敢跟他耍小聪明! 然,就在凤铒眼底一片阴鸷即将失控时,他却忽然收了自己所有的愤怒,抬起头,他只冷冷的看着凤梨。 “我要的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恃无恐,凤梨出乎意料的,竟对他摇了摇头。 这,什么意思? 是说不能给呢?还是给不了呢? 她只摇头,就不怕凤铒误会了她的意思吗? 还是说……她真的有什么可靠的靠山,一点能保住她的命? 凤铒心中早已经是怒火中烧,如今看她坦然摇头,哪里受得了刺激,当下怒极反笑,剑刃逼近了一寸,一碰上脆弱的肌肤,立即有血丝落下。 “二哥这是何意?” 丝毫都没有介意脖子上的利剑,凤梨没有一点生命受到危险的紧张,反而不解的看着凤铒,眼眸里透着无辜,却又隐约有几分调皮精灵之感。 怒火被激的更上一层,凤铒终于咆哮,“这话该是我问你!” “二哥不懂我的意思?”这一下,凤梨更加不解了,像是遇上了极不可思议的事,看着凤铒的目光就仿佛在说:二哥,你怎么会不懂我的意思呢? 这一下,他再也无法装下去了,早就忘记了与那人的约定。 “凤梨,你竟敢骗我!”利刃猛然送出,凤梨身子后仰险险躲过,双手撑着贵妃椅的两边扶手,双脚顺势便夹住了凤铒握剑的手。 一掌拍出,她空中旋转,轻易就夺下了凤铒手中的兵器。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倏然间被夺了兵器的凤铒震惊的回不过神。 落回地面的凤梨悠闲的整一整裙摆,出语尽是嘲讽,“哟,你终于知道了呢。” “你!”压抑着暴怒的凤铒此刻像极了一头野兽,似乎随时都准备扑上去将凤梨撕碎。 “你!你就不怕我让你当不成这个梨嫔?!” 能入宫是他给她的,他既然能让她上得了天,就一定能送她入地狱! 然—— “呵呵。”轻灵的笑声尽是轻蔑与嘲讽,凤梨给他一个“请便”手势,道一句:“二哥随意。” 简直要被凤梨这样的态度气疯了,凤铒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恶狠狠地盯着凤梨的眸子,漆黑一片,就像是幽深的沟壑,足以吞没希望。 “你背叛凤家,真以为会有好果子吃吗?” 他已经气的发疯了,明知道这样的话说了也不足以威胁她,可他还是说了。 果然! “哎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凤梨歪着头看向凤铒,却忽然笑开了,“二哥,你可是气糊涂了?别忘了,是你告诉父亲,我并未背叛凤家的哦。 再说了,若我背叛了凤家,你为何这么久了未向父亲禀告呢?姑姑又是为何要助我当上皇上的妃子?” 哑口无言! 是的,这些事他又何尝不清楚,从替凤梨隐瞒的那天起,这就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威胁她的把柄,而是他的贼船,上了就下不去! 只是,凤铒不甘心啊!他心里恨得想杀人! 可最后,他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都对! 但,既然他不痛快,那他也给她添添堵吧。 “哼!皇上的妃子?你想的太好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嫔位,离妃位还差得远呢!” 脸色当即就难看了几分,凤梨反驳的也是毫不客气,“这个就不劳二哥你费心了,二哥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想想你的景宁究竟在哪里吧!” 果然,打蛇打七寸,谁都有弱点啊。 ***** 终究还是没有冲动的把凤梨怎么样,凤铒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堆积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凤铒离去后凤梨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去,盯着凤铒离去的方向,脸色阴沉,也没了折磨毓筱的兴趣。 “哈哈,梨儿可是比以前厉害多了啊!” 忽然有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风流公子摇着折扇笑的凉薄。 仔细看,便发现这两人眉眼间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 “是他们逼的!都是他们逼的!” 凤梨在这男子面前倒是难得的真实,虽然此刻疯狂扭曲的嘴脸并不好看,但真实,不丑陋。 他们……是一样的处境,一样的经历,所以面对彼此,他们将内心深埋的嫉妒与仇恨都放在明处,不加掩饰! 这男子名为凤澜,与凤梨一样,是私生子,却因为出色的天赋被凤家带回,过着被奴役的下人生活…… 在面对凤澜时,凤梨从来不做假,恨也好,爱也好,想要的她都会直说。 “哥哥,我要做皇上的宠妃,我一定要做皇上的宠妃!” 她说的咬牙切齿,不知是势在必得,还是誓不罢休。 对凤梨,他一向很是宠溺,凤澜抓住了她攥得太紧的手,温柔的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展开,而后握在手心里,一字一句说道:“好,哥哥帮你。” 一下子就笑逐颜开,凤梨点头的样子有几分小女儿家得了糖的纯真。 其实,要说信任,这世上就只有凤澜,是她最信任的人,即便是隐忧,也不能比。 当初在毓筱的事情,隐约没有果断的听从凤梨的命令,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一直守在门外,隐忧不知道消瘦了多少,只看到那单薄的身躯,仿佛一阵春风就能将她吹散了。 并没有什么要抱怨的,她是奴,本该听命令,却因为…… 第一回有人把她当个人看,所以她不后悔,便是死也不后悔! 当然,这样的心思凤梨根本不屑去了解,她想着的,是怎样留住皇上的心! 1762.第1762章 战乱初起之暗夜劫人 御书房里 静坐案前的皇上似乎并不忙碌,只是,不知道他正在看什么,看得入迷。 只见,书桌上展开了两卷画轴,画上,是一位女子。 左边的画虽然保存完好,但还是看得出有些年头,那画上是尚且年幼的毓筱,而另一副画……确切的说,那也是毓筱,不过,却是韩慕昀的模样。 这,是他这两天新作的画像。 想起荀雪舞和凤梨两人都给他吹过的枕头风,他很相信,韩慕昀就是毓筱。 是啊,看着画卷里的人,虽然是完全不同的脸,但是他却越看越觉得神似,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 只是,他们啊,却注定对峙。不管是她是蓝毓筱,是唐毓,还是韩慕昀…… 忽然,一道暗影飞入,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但皇上似乎并无意外,反倒是闲适的取了一旁的奏折,若无其事的盖在了两幅画上,遮住了画上人的脸。 来的人是萧尘,这么匆匆闯进来,自是因为有事禀告。 “皇上,属下刚刚收到消息,是从江南那边传来,凤家六女风琉,抓到了悬赏逃犯蓝毓筱,正在上京路上。” 抓到了蓝毓筱?!皇上微惊却不曾表现,黝黑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只淡然的问道:“何时?” “消息从江南快马加鞭送往京城,最快也需要三到五日,而此消息又是随着凤琉上京而至……据属下估算,应该是在韩家被软禁之后,韩慕昀失踪之前。” 嗯?怪哉! 荀雪舞尚在禁足,又与凤梨不和,这两人断不可能串通一气污蔑韩慕昀;可偏偏,韩慕昀被软禁驿馆后,远在江南有了蓝毓筱的行踪,还是来自凤家…… 一时间,皇上竟有些弄不清真假了。 “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回皇上,距离京城,尚不足百里。” 眸底一抹精光划过,皇上面色沉沉,实在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只听他问道:“这么说,她们最晚明日便可至京城?” “皇上。”声音从门外来。 萧尘正打算回话,可门外……是安公公在门外求见。 摆摆手示意萧尘且先退下,皇上沉声问道:“何事?” 隔着帘子,安公公在门外回话,“钟秀宫少爷钟凌风求见陛下。” 钟凌风? 乍一听之下有些意外,但略一想,他便已经明白,钟凌风进京求见,必是因为江湖之乱。 两殿两世家及众多游散门派尽数卷入的大乱,果然不是凭着一宫一人就能摆平的。 “请他进来。” ***** 随安公公进入御书房,钟凌风也算是第一次与皇上有正面接触。 抱拳拱手,他执江湖之礼拜见皇上,其实已经是大不敬之罪,只是,钟凌风并不介意。 既然是迟早要得罪的人,他又何必一开始降了身份,任人折辱? 更何况,当年钟秀宫与墨家之事,谁敢说没有皇家手笔?姑姑芳华早逝,这笔血债,怕也是得从皇家讨回! “钟凌风参见陛下。” 不卑不亢的话语没有应该的敬畏,皇上忍不住拧了眉心,却并未发作。 一开口,态度和善,朗声大笑的样子就好像他有多期待见到凌风似的。 “钟秀宫世代英才辈出,如今得见凌风公子风采,实乃朕之幸啊!” “不敢。” 淡淡的道“不敢”,钟凌风脸上既不热络也不见谦虚,似乎是压根儿没将皇上的赞赏看在眼里。 不悦在眼底氤氲,丝丝缕缕的戾气从身上流出,江湖势力一直就是皇家大忌,可在当今圣上眼里,最最容不下的,当属交好墨王府的钟秀宫。 庙堂江湖,凡与墨家相与者,皆为朕敌! 只是,眼下江湖大乱,西关不宁,他,还得指着这个人,这方势力。 “凌风公子到朕这御书房,为的,可是紫荆关之乱?” 说什么紫荆关之乱,该说是江湖大乱才对。 虽然此事对皇上颇为棘手,可凡事皆有利弊,或许,这是他插手江湖势力的好时机。 “正是。”钟凌风也不迂回,直言来意,“皇上,江湖动乱,我钟秀宫身为三宫之首,理当评定乱局,可奈何,寡不敌众,故,凌风恳请皇上,暂放韩家少主,允他将功折罪。” 钟凌风这话,竟是要携江湖之乱要皇上妥协,暂且放了韩家兄妹啊! 哈!果然是大胆!果然是要得罪圣上的! 还别说,皇上心底也惊讶不少,有些意外钟凌风竟敢如此嚣张,然,意外过后是阴沉,一个小小的钟秀宫少爷都敢对他如此态度了,看来,这帮子江湖势力,他确实需要动一动了! 是啊,即便是江湖势力再飞扬,可要知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沉吟许久,才听的皇上缓缓开口:“韩家欺君与窝藏罪犯之罪未定,朕念及其乃是江湖名门,故才手下留情,如今若是不明不白的将人放出,你要朕将律历法典至于何处?!” 话说的是义正言辞,铿锵有力,皇上的面色也始终沉沉,似乎有动怒之象。 然,皇上却忽然话锋一转,“既然凌风公子和钟秀宫无力稳定紫荆关,那朕便点齐十万兵马发兵紫荆关,若有不服,就地正法!” “皇上不可。” 话是脱口而出的,也不知道凌风是心急口快,还是他什么都豁出去了,一点也不介意得罪皇上。 敢在这御书房里直呼“皇上不可”的,怕凌风是第一人吧。 “有何不可?!”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震得耳朵隐隐作痛,皇上的龙威哪里这么轻易可范? “皇上,江湖与朝廷,速来井水不犯河水,自古以来朝廷就不曾干涉武林之事,而如今,江湖本就大乱,若是皇上派兵贸然介入,只怕是……” 这!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皇上心中冷笑不止,刚欲开口,没想到钟凌风的话竟还没说完。 “另,西关战乱未平,还希望皇上能将兵马用在战事上,这等武林之事,本就该是我钟秀宫与寒水宫之责,皇上即便是要问罪韩家,等韩家尽了该尽的指责,也不迟啊。”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让皇上挑不出问题,可只看皇上阴沉的脸不知道他极为不悦。 沉默了许久,皇上没应,倒是也不曾拒绝,只说是需要考虑一下,将人就这样打发走了。 只是,钟凌风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 若是灵玉在这里,她一定会伸出一根手指摇一摇,给一副同情的表情。 她哥哥要是真这么好打发,这么多年执掌江湖大小事宜,还不早就被这帮子乡野村夫分着吃了! ***** 是夜,天气不太好,无星亦无月,月黑风高,很适合劫人。 身轻如燕尚不足以形容他的敏捷,重重守卫的皇宫对他而言如入无人之境,黑衣人仿佛鬼魅,没入黑夜三两下就不见。 梨香宫的灯火才刚熄,守灯的丫鬟提着灯笼出来,交代守夜的隐忧好好看着,便离去了。 没了那一抹微弱的光,此处蓦地陷入了一片黑暗,隐隐有黑影飞过,可隐忧正眨眨眼适应黑暗,没有发现。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熬到啥时候才是个头,隐忧走到房门一角,蜷缩着身子蹲在了地上。 这都已经快六月了,夜一点都不冷,冷的,是她的心。 不是怨恨,只是太孤单了,就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一样…… 靠在微凉的石壁上,她就想,她要是睡着了再也不会醒,那就好了…… 只是,不能啊! 说过了要陪着阿梨一辈子的,在这个吞噬人的深宫里,她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呢? 隐忧觉得,她不能! 房顶的瓦被抽开,黑衣人想要看清屋里的情况却太难,一来是因为今夜太黑,二来是因为屋里的三道屏风。 不得不说,这样的三道屏风,摆的还真有讲究! 他是来劫人的,非要进这间屋子不可,白日里已经托凤铒探路画图,他只愿此行顺利些,别出什么岔子。 小心的从屋檐上翻下,黑衣人倒挂檐下,正准备悄无声息的推窗进去,却忽然听到一声极冷的“你是谁?!” 心里微惊,黑衣人这才注意到下面竟然有人。 那女子仰头看着他,神色沉静并没有戒备,就好像她不过是在大街上遇见了一个人而已。 迅速落下身形制住了隐忧,黑衣人将计就计,沉声说道:“告诉我韩慕昀被关在哪里,否则我杀了你!” 韩慕昀? 隐忧的心微微惊了惊,眼底飞快划过的那一抹惊诧也没有逃过黑衣人的眼。 二人各有所思。 隐忧在想:韩慕昀被疑毓筱和莫名失踪的事情她也听了不少,可阿梨究竟是什么时候,竟将小姐劫来了这里?当年小姐待她们不错,阿梨已经毁了小姐的家,怎么还能……? 黑衣人在想:也没想着一个小小的守夜丫头能知道毓筱的下落,只是,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抬手欲打晕隐忧继续行动,可隐忧却在此时开口说话了。 “或许,我是说或许,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如果真是阿梨劫走了小姐的话……后面这一句,隐忧说在心里。 本以为这是小丫鬟为了活命的托辞,可当黑衣人看到隐忧的眼睛时,他不自觉的相信了,而且,他也相信他的直觉。 那样平静的一双眼睛,他能肯定,她没有说谎。 虽然就这么凭感觉相信了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是一件极威险的事情,可黑衣人毫不犹豫的放开了对隐忧的控制,甚是有礼,道一句:“请。” 其实,与其说这是一种鲁莽,一种冲动,倒不如是这是一种风度,一种胆识! ***** 不得不说,黑衣人赌对了,隐忧也赌对了。 暗门缓缓的打开,幽深的暗道两旁烛火幽森,蓦地让人有一种接下来要走入地狱的感觉。 不过,黑衣人很急,他没注意到这些。隐忧在门外顿了顿,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她也跟了进来。 当看到架子上的人的那一个瞬间,别说黑衣人呆住了,就连隐忧也呆住了。 她脑子里就只有一个问题:阿梨她究竟做了什么啊?! 这一刻,她都忽然有种冲动,要冲到凤梨的寝殿里揪着的她的衣服问问她,她还是不是人,怎么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然,一股阴寒阴鸷的气息席卷了她,让她因愤怒而疯狂的理智瞬间归位。 看着眼前那个黑色的背影蒙上一层阴诡的寒气,她只是无言,无言劝慰,无言辩解,亦无言指责。 都有某一个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因为那个黑衣人是那样的愤怒,然而,并没有,他没有迁怒,只是整个人缄默的可怕,一步一步向架子上的“人”走去。 六月的天,密室里不见天日是阴冷又潮湿,可还没到了要结冰的地步。然,眼前看到的那个人,她完完全全被冻在冰层里,寸缕未着,透过精亮的冰,清楚的看到她遍体鳞伤。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血还在流,流在冰层里头…… 明明就是咫尺,可黑衣人却走出了天涯的感觉,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她的跟前…… 伸手触碰到冰层的一瞬间,黑衣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收回手。 疼!一种刺痛的冰冷感! 他包裹着三重内力都碰不得的冰,她在里头,该多难受啊! 心,猛然就抽搐的疼,一下一下的,喘不过气。 “这…是巫术……” 身后,隐忧的声音很小很弱,可这里太静了。 黑衣人的身子僵了僵,没有言语,也没有再做无用功,一剑斩断了木桩最底下,连同十字架一起扛上走了…… 人跟木头冻在一起了,他没得选的。 一路跟着一直送他们出了梨香宫,隐忧还站在梨香宫的大门外一动不动,忽然,有个身影落下来,将隐忧吓了一跳,心砰砰的直跳,若非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她必是要大叫出来。 看着眼前的人,她一时间回不过神。 见隐忧愣住,那人收回了手,甩了甩衣袖,问了一句,“人送走了?” 隐忧又愣了,他……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盯着那人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隐忧忽然觉得世界有些可怕,想起还在屋子里睡着的阿梨,她忽然很心疼。 她在想,若是阿梨有一天知道,她一直最信任的澜哥哥并不是她见到的样子,她,会不会疯掉? 是啊,没错啊,此刻站在隐忧身边风姿卓越的男子,就是凤澜。 1763.第1763章 战乱初起之一片混乱 黑衣人劫了毓筱竟不是送回驿馆,也不是送往哪个安全之地,而是…… 抬头看着暗沉沉的“天牢”二字,实在有些不懂他这是何意?! 更奇怪的,凤铒和暗冥竟然都等在这里,而入天牢就好像进客栈一样,不过,连人带木桩子一起背来,实在还是出乎了暗冥的预料。 不过,他速来聪明,只看那反常的冰层,心中已全了然。 转头看向了凤铒,暗冥面无表情,话语生硬,“幸好你在,交给你了。” 抽抽嘴角,凤铒觉得墨宸手底下的人简直就是周扒皮啊,妥妥的物尽其用啊。 短短半日的合作,他先是潜入皇宫,后是演戏蒙骗凤梨,同时还兼职情报收集,画下屋内情况;再之后夜入天牢,将所有狱卒放倒后占领天牢,现在,还需要解一回巫术…… 他想,若是暗冥骗了他,他定然要比今日在梨香宫里更愤怒! 不过,吐槽归吐槽,正事他不会耽误。 血,炙热,一滴滴滴落。 冰,刺骨,一寸寸消融。 凤铒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暗冥和黑衣人都听不清楚,可他们看见,在凤铒的脚底,慢慢形成五星,每个角各自代表五行其一,以火克水故克冰,隐隐有幽蓝的火焰将巨大的冰块包裹。 不知何时黑衣人已经拉下了遮面的黑巾,原本一直宛如春风拂面的温润公子,此刻正薄唇紧抿,看得出来,华枫他很紧张。 同样,暗冥也很紧张,冰块脸没有表情,可他捏的青筋暴起的手,却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是华枫找上了他,告诉他毓筱小姐的下落,暗中找寻的人并没有撤回,刚好可以用来掩人耳目。 找上凤铒是弱水的主意,景宁就一直放在弱水手里,她说,利用景宁可以牵制凤铒,而他一直觉得很荒唐,却不想…… 忽然就想到了自家主子,暗冥想,若是有人用毓筱小姐要挟主子,主子也一定什么都不顾了。 救人的计划是他们一同敲定的,至于为何非要将人送来这里,那是因为,明日,还有一场好戏等着要看! 冰冻术并不难解,不一会儿时间就搞定了,只是混着水迹染了一地的暗红色,让华枫和暗冥都暗中捏紧了拳头。 在心里头暗暗的发誓:今日之债,他日,必当讨回! ***** 冰层化了,毓筱娇小的身子被华枫的外衫包裹着,凤铒和暗冥已先行离去,华枫将人小心翼翼的抱着,走进了一间牢房。 怜惜的看着那张陌生的白皙小脸,他是心怀愧疚的,因为,是他将赤身裸体的她至于他人面前,让她如此受辱。 他,该死!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暗冥和凤铒都很知礼,并不曾亵渎。 其实,无关礼仪,对于暗冥,他所经历过的,那些深不见底的记忆,让他面对毓筱如此处境时,理智的根本没有考虑过男女大防这个问题,眼里、心里、脑子里,就都只有一个字——活! 而凤铒……冰冻术必须依附活物,所以祛除衣物是理所当然,他能做到的,就只有闭着眼睛不看而已。 隐卫已经送来了衣衫,华枫想要为她换上,可看着那一身的伤口,他再一次为她疼惜。 低低的道一句“对不起”,华枫温柔的像水又像风,手指沾着药膏抚过她的伤口,他心里没有亵渎,只愿着能替她伤、替她痛。 一直到四更才将那一身伤痕都包裹,华枫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舍不得她躺在这硌得慌的枯草上,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就好像是捧着这世上最珍贵、最易碎的宝。 不,不是好像,毓筱就是他心中的宝,是他的全世界啊。 一直到五更响了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想来,若不是今日还有好戏要上演,他必定要陪她一起待在这牢里。 ***** 再说另一边,从天牢里离开的暗冥与凤铒。这刚到了墨王府连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凤铒已经急不可耐的询问景宁的下落了。 “景宁真的在你们手里?” 其实,问出这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基于什么心态。 当年,景宁嫁入凤家,皇上将她作为棋子,放走了关在凤家的一个人,而关于那个人,凤铒也是事后才知道,她便是凤梨的母亲。 皇上派来接应的人带走了凤梨之母,景宁却因为触犯家法被施以“山阴”之咒,每每夜晚阴气大盛之际,她都将历经生死之苦。 从她被囚禁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努力的想办法救她出来,虽然他明知道自己解不了“山阴”,但是他想,至少,在她痛苦的时候,他能陪着她! 可老天爷不给他机会,景宁就在凤家祠堂消失不见了!那可是整个凤家戒备最严密的地方啊!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景宁根本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家主秘密处决了,却碍于还不是跟皇上撕破脸的时候,故意找此托词。 后来,他奉家主之命入京,当面对着凤梨时,他好像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蠢”! 对,就是“蠢”!非常的愚蠢! 当初,得知凤梨有背叛凤家之疑时,他嗤之以鼻! 他们都见识过凤家最残忍的巫术是怎样的痛不欲生,而那份最残忍,却恰恰烙在他们每一个凤家血脉身上,所以,他根本就从来都没有生出过要与凤家,或是命运做斗争的念头!所以,当他听到那个任务时,他觉得,凤梨要么就是傻透了!要么就是皇上想从凤梨那里得到什么,所以才用她的母亲要挟她。 可当他站在京城这片土地上时,变了!一切都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片物欲横流的土地熏染了他,让他迷了心智;还是远离了凤家,让他错以为那份恐惧已经淡薄,总之,他心里有些小小的东西在跳跃,又在一点点聚集,变大,超出控制。 终于,他还是迈出了那一步。 他与凤梨交易,为她隐瞒背叛之事,她便将宁儿的下落告诉他。 1764.第1764章 战乱初起之一片混乱2 当最初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他是激动的,忐忑的……很多种、很多种的情绪交缠着,却独独没有恐惧,没有! 他无法理解自己那份跃跃欲试的兴奋,但他不想去计较,因为在凤家,一旦背叛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怀疑过凤梨,可他是真的没有料到凤梨受制于人,竟然还敢空口说白话,那样子欺骗他。 只是,事到今日,他顾不上去计较了,太久没看到宁儿了,他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他太想知道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每一夜的生死之苦,她是不是都煎熬的活不下去? 有太多想问,他早已经迫不及待,他,真的不想再等了! 可偏偏…… 他都想不通墨王府的宸世子劫走景宁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能是宸世子他未卜先知的预料了今日之困,就等着拿宁儿来要挟他吗? 笑话! 所以,当暗冥最初找上他时,他哈哈大笑,可当看到那块玉佩时,他的笑却戛然而止。 那玉佩啊…… 所以,宁儿她,到底在不在这里呢? 他期待,却又忐忑着…… 就好像是看穿了凤铒的心,心如面冷的暗冥竟然也会有同情,眼底划过一丝不忍,他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 “二……二公子,宁公主确实在墨王府手里,只是……” 欲言又止,却终于还是继续,暗冥说道:“二公子,主子不在,在下也做不了主,不过,若是二公子愿意留下,可在府上暂住。” 原本,他心中正有一股闷气因为暗冥的“不肯放人”而聚集,可听到最后,凤铒忽然不恼了。 他听的出来,暗冥说的暂留墨王府,可不是单纯的要他留在这儿,他,终于可以见到宁儿了,可是看着她,抱着她,照顾她……在哪里又有何妨呢? “嘿嘿……”他傻笑,点头,跟在暗冥身后就好像是一只蠢羊,也幸好墨王府并不是狼窝,若不然…… 为凤铒安排了居室,可他却毫无睡意,非要等景宁的消息。待到弱水那边送来消息,五更的更声已经响了三回,该上早朝了。 ***** 天已大亮,早朝还在继续,对于已经发兵一月有余的西关,众大臣意见纷纷。久不闻战报,众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多,各种猜测免不了因时而生。 西关到底如何了?便是行军再慢,也该有送往京城的军情才对,为何……迟迟不见军情战报? 莫不是,我军溃败,西关已失? 可即便如此,但凡有一兵一卒,也当先将西关军情传回帝都才对呀!总不能是我六十万大军不过一月,便被全灭在西关内吧? 早朝上吵得乱哄哄的,而门外的通传一如既往的有穿透力,随着那一声极具特色的公鸭嗓,大殿里倏然安静了下来。 “钟秀宫凌风公子,觐——见——” 层层通报,文武百官先是愣怔,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如今可并不只是西关有战祸,紫荆关还有一帮子江湖草莽正在血拼呢。 想到这里,不免就有些酸儒文臣心下不满! 白瞎了这一身的好武艺,这个时候不念着为国尽忠,战场杀敌,竟然逞凶斗狠祸乱紫荆关,简直……败类啊,败类! 有人唏嘘不已,也有人事不关己,安逸的日子毕竟过得太久,什么“居安思危”、“生于忧患”,都已经单纯的只是书本子上学来的知识,空口说说而已。 皇上眼底尽是阴霾,他当然知道钟凌风想说什么,可当着百官,他真的能拒他不见? 很显然,不能! “宣!” 掷地有声一个字,随着钟凌风的到来,西关的事情就好像已经翻过篇去,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聚集在江湖和紫荆关上。 一如昨日在御书房对皇上所说的那样,钟凌风再一次“请”皇上先放出韩慕白,解决紫荆关之乱。 只是,放一个韩慕白容易,可若是想要韩家出力办事,又岂能继续软禁韩家之人? 所以,这一步若是要让,就注定了皇上这一回想要让韩家双罪并罚的算盘,要落空了。 只是,偏偏朝上那些文臣都最重祖宗规矩,一个个的都深觉钟凌风所言有理,皇上甚至都不需要将派兵镇压的意思说出来试探他们,就已经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话来阻止他。 冷笑!一帮子迂腐又顽固不化的老古董,永远都在墨守成规! 然,不满归不满,皇上怕是这世上最理智之人了吧,怕是连墨宸也及不上他。 这不,明明心中不满,却还是能笑呵呵的对待。 “凌风公子所言确实有理,只是,万一他韩家当真包庇了罪臣之女蓝毓筱,你可不要忘了,蓝毓筱她还是唐宫的宫主,你如何能确定,寒水宫是站在你钟秀宫这一边,而不是站在唐宫那一边?” “皇上……” “皇上!皇上……出事了!出大事了……” 宫门外,慌慌张张的喊叫声火急火燎的传来,打断了钟凌风想说的话,可他却不见恼意,反倒是隐约有一丝笑意从眼底划过,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揉揉眼,只以为是看错了。 凌风公子怎么可能遇到好笑的事情呢? 所以,一定是看错了。 大殿里并没有人的注意力在钟凌风身上,几乎所有人都转头望向了殿门,想知道跑进来的人究竟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竟敢在议政殿外大呼小叫。 跑的太急,满头大汗的狱卒几乎是踉跄的摔进了议政殿,压根儿就没有抬头看过皇上,他连忙跪好叩一个头下去,已经开始说起了事情始末。 “皇上,皇上,韩家大小姐…韩家大小姐……” “韩家大小姐”这五个字就像一记惊雷,让文武百官都在这一个瞬间提起了精神,震惊! 韩家大小姐不是失踪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而皇上却意有所思的打量着殿下几乎伏地的狱卒,眼底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气。 ps:本月的更新可能会间断,抱歉了各位亲爱的书友,但是,果子会尽量更的。 1765.第1765章 战乱初起之一片混乱3 而皇上却始终意有所思的打量着殿下几乎伏地的狱卒,眼底闪过一抹森然的杀气。 要知道,大象是不会在意蚂蚁的,他堂堂一国之君还犯不上跟一个狱卒过不去,只是……这可是议政殿啊!外面层层守卫,连钟凌风进来也是经了层层通传,他一个天牢狱卒,如何进得来? 看了那么多次连滚带爬的往议政殿跑的人,每一次看到传信的侍卫他的心都提了提,就只有这一回,他只想冷笑。 看样子,这一回,一环扣一环,精心设计啊! “你且慢些说,韩家大小姐如何了?” 他又不是怕事之辈,既然有人精心布了局,他且看着吧。 “韩家大小姐她,她在天牢!” 一颗石激起千层浪!有些人一下子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韩家大小姐怎么就能在天牢呢?那不是…… 不由得,文武百官的目光或多或少的都看向了皇上,不敢看的光明正大,可心里的猜测却是停不下来。 皇家忌讳蓝家谋逆一事,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遇上蓝毓筱一事,皇上想要私下审理也没什么,情理之中啊! 众大臣不得不这样安慰自己,若不然,他们能怎么想,说他们的君王两面三刀吗? 忽然,众人有志一同的想起了大殿上的一身白衣——钟凌风。 凌风公子的要求合情合理皇上却百般推诿,原来,不是不能放了韩公子,而是韩家大小姐…… 一瞬间,众大臣悟了,可皇上却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这种吃哑巴亏的感觉,真的!真的是太糟心了! “来人,去天牢将人带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 皇上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寂静,众人心里翻涌不息,五花八门的想着各种东西,有人觉得事有蹊跷,也有人觉得皇上只是做戏。 只不过,也不慌,等人来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大殿外头的烈日头在一点点的移,还没看出是不是挪了脚步,不过,等在大殿里的大臣们却已经急在心里,殿上的寂静太压抑了,他们都在暗暗张望,想着能快些下朝就好喽。 只可惜,事与愿违,前去天牢带人的安公公还没有回来,宫门外的通传声却再一次响起。 “凤家六小姐凤琉,觐——见——” 听到这一声通传,皇上的身子都忍不住僵了一下,只有他知道凤琉是来干什么的,而底下那些臣子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似乎是想要跟身边的同僚打听一下凤琉此行的来意。 还是没有不见的理由!若是多年以前,他还可以以“女子不得入议政殿”为由,可眼下…… 勾了勾唇角,看不出皇上这一抹笑是嘲讽还是心情好,他依旧掷地有声,道一声:“宣!” 悠闲的迈步走进议政殿,风琉是女扮男装,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身上有几分男儿气,竟将这男儿装扮的入木三分。 在她身后,一根绳子捆着一个女子,另一头牵在她手里,随着她往前走,女子脚步踉跄,过门槛时,险些跌倒。 那女子身着素白色滚浅蓝花边的流纱衣裙,腰间一根蓝晶丝制成的腰带系着盈盈一握的纤腰,下配一块掌心大小的雪花型玉佩,头顶带着黑色毡笠四周蒙着黑纱,将女子的样貌遮的严严实实。 这一下,有臣子忍不住出口了,“放肆!议政殿面圣,岂能容这等不能露面的宵小之辈?!” 是啊,皇上的安全可是一顶一的大事!在这议政殿里,是最要不得身份不明的人了! 可凤琉是半点不在意,自顾自的拜见皇上之后,还不忘卖个关子。 “大人莫急,这可是小女子送给皇上的大礼,若是不能上殿,凤琉可是会不高兴的。” 说着,方才开口的那位大人就猛然觉得胸口一滞,一股腥甜之气在口腔化开。 待回过神来,那位大人满头大汗,惊惧的看凤琉一眼又急急移开,心中的惊骇已足以称得上是惊涛骇浪。 她!她竟敢在议政殿当众伤人,将皇上置于何地?! 只是,他不敢看皇上,也不敢质问,他有一种直觉,皇上一定知道凤琉做了什么,可皇上宁可打碎牙齿和血吞,也绝不会在大殿上发落了风琉。 只因为,她背后,是凤家啊! 不得不说,直觉没错,皇上此刻心中怒火滔天,但那又如何? 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里面的清冷足以平静的整个世界。 “凤六姑娘入京竟还给朕带了礼物,朕可是受宠若惊啊!” “皇上言重了,凤琉不过是运气好,恰好给遇上了。” “嗯?遇上了?”皇上那一脸的懵懂不解,真真看不出是做戏。 一股掌风凌厉的向那女子的头飞去,看似惊险却是有惊无险,毡笠被打掉,女子的容颜毕露,大殿里寂静无声,只听到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怎么……” 不知是谁经不住心里的震惊忽然出声,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那女子脸上,虽然没说,但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是怀疑韩慕昀是蓝毓筱吗? 皇上这都不惜暗中将人囚禁天牢了,怎么、怎么…… 蓝毓筱怎么在这里?! 唐宫宫主唐毓在京城有一段时日,虽然众位大臣与之并无交集,但是京城里惊才绝艳的人物儿,总是免不了会引起各方注意,那时候,他们也曾留心过这个在蓝毓筱之后可以在墨王府里讨住处的女子。 后来,蓝家事发,贤王府遭难,唐毓身份大白天下,他们也都记住了那一抹靓丽的身影,名曰:蓝毓筱。 如今…… 确实啊,怎么看还是这个姑娘更像蓝毓筱啊! 恍然间就想起了那一日净面之后依旧是“韩慕昀”的韩慕昀,众大臣的心里都在暗暗的掂量是非。 只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的辩一辩这个“毓筱”究竟是真是假,天牢那边的人已经回来了,只不过…… 看着安公公诡异的脸色,众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下好奇,都忍不住朝殿外张望。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66.第1766章 战乱初起之一片混乱4 只是,还没来得及仔细的辩一辩这个“毓筱”究竟是真是假,天牢那边的人已经回来了,只不过…… 看着安公公诡异的脸色,众大臣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下好奇,都忍不住朝殿外张望。 只见——两位小公公抬着一方担架走的那叫一个小心翼翼,而在他们之后,竟然跟着韩家少爷和二小姐,那一张脸阴沉的,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韩家初入京的那一日,韩慕白那宛如朝阳的笑。 诡异的寂静,看着被抬进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了的韩慕昀,几乎不必点明,所有人都明白,她这是被动用私刑了! 难怪韩家少爷和二小姐的脸色这么难看呢,且不说有没有兄妹情深,就只说动用私刑,这可是不把韩家看在眼里啊!等于是直接打了韩家的脸,还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只是,众人都以为韩慕白脸色阴沉的定然要御前失礼,哪成想,他竟然拉着妹妹韩慕晴跪下了,头一直磕到地上,韩慕白这礼行的,可一点也不虚啊。 “皇上,慕白擅自离开驿馆,违抗圣令,还望皇上降罪。” 这一回,韩慕晴倒是聪明了些,紧跟着韩慕白,话说的非常有力:“请皇上降罪。” 众大臣这才想起,对啊,韩家兄妹本该在驿馆软禁的,如今…… 各个都是聪明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韩家不得以,粘上了案子又势单力薄在京城,只能由着皇上发落,如今,韩大小姐惊现天牢,他们身为兄长姊妹,自然是“情有可原”,要闯出驿馆来看一看情况了。 再者说,韩大小姐成了这副模样,皇上还能计较韩家兄妹违抗圣令之罪吗? 有心人又一次注意到一旁始终默不吭声的钟凌风,再想一想紫荆关正在上演的大厮杀,这韩家……还能罚吗? 皇上始终不吭声,大殿里的寂静在蔓延又在凝固,原以为对峙要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可没有,韩慕白又一次出声了。 “皇上,慕白违抗圣令,死不足惜,只是……”他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却没有看皇上,而是目光悲切的注视着担架上的韩慕昀,声音染上了哀戚的味道,“只是,昀儿她还尚不及笈,那么小啊……” 心,不自觉的缩了缩,目光都落在了那一抹安静的身影上,此时此刻,他们才注意到,那个女子其实还不到十四,年级尚小,却被折磨成这样子…… 沉默,这一回不是因为气氛所迫,而是有心而起。 不得不说,韩慕白是个很厉害的人。 皇上还能继续不出声吗? 他应该出声安抚韩家的,只是,越是形势紧迫,他越觉得,担架上那个,才是蓝毓筱。 “慕白哥哥,这,是怎么了?” 温软的女声让众人微微顿了一顿,寻声源这才发现,刚刚那个霸气侧漏宛若男子的凤琉,此刻竟像个乖乖女,一双眼睛里似乎还能寻到几分迷茫与懵懂。 只是——慕白……哥哥? 这是说,凤六姑娘认得韩家少爷,而且关系匪浅吗? 心头一惊之后众人又自觉的大惊小怪了,他们都是江湖鼎盛势力,彼此间相交相识,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大殿上的凤琉,同时也就看到了凤琉身后的“蓝毓筱”,韩慕白一瞬间眼睛晶亮,张张嘴,却没有出声,最后只是沉默的待着,不言不语。 风琉这一下便不依了,那一股浩大之气又端了起来,“皇上,请恕风琉逾越,想要问一问韩家,有何之过?” 真的是有恃无恐,皇上却还是得陪着好脸色,“凤六姑娘关心国家大事,这是百姓之福啊。” “谢皇上夸奖。”凤琉倒是不客气的,脸皮也够厚,说出这样的话竟也不害臊。 其实不然,她还有没说完的话。 “既然皇上不怪罪凤琉逾越之罪,那在此,风琉必担得起皇上夸奖!” 谁都没想到凤琉这话锋一转竟然变成了这样,只有韩慕白的眼底有一丝笑意飞快闪过,来不及抓住。 都来不及阻止,凤琉的话已经顺理成章的下去了。 “凤家与唐家约战本是私怨,说白了,与我凤家有怨的,是唐宫那个假借唐姓的宫主,蓝毓筱,也就是她!”说着她已经一把将“蓝毓筱”拽了过来,动作上毫无客气,险些将蓝毓筱摔倒在地。 一脚就踢在了“蓝毓筱”的膝盖弯处,凤琉冰冷的嘲讽,厉声喝骂:“跪下!”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原来从进了大殿,这“蓝毓筱”竟一直站着,不曾跪君。 被凤琉踢的单膝跪地却还是在挣扎的要起来,哪成想凤琉一抬脚踩在了“蓝毓筱”的脊背上,将她压住。 “今日我凤琉将蓝毓筱押送京城,也算是了结了九妹之仇,自此,我凤家与唐宫恩怨了结。 只是,这说到底,江湖纷争还是因我凤家与唐宫而起,所以,平定武林之乱,我凤家义不容辞,还望钟秀宫、寒水宫两宫不弃。” 钟凌风应得极快,众人还没有回神就听到他说:“凤家能有此心,实乃是武林之幸,百姓之福。” 韩慕白也不慢,紧接着便也表态:“若是我韩慕白偿了今日之过尚且不死,必定为江湖安稳奉献微薄之力,求百姓安定。” 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中,三方已经敲定了江湖大事,就好像他们只是借了皇上的场子商量事情,与皇上没有一分钱关系。 事实也确实如此,江湖事江湖了,这是素来的规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众大臣就是觉得有点回不过味。 或许,是因为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他们是真真有点吃不消了。只希望到此为止吧,不歇一歇,总觉得今日要被玩死在议政殿上了。 不过,可惜了,上天要么就是没听见他们的祷告,要么……就是觉得耍着他们玩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又或许,上天这会儿是要从头开始,兑现他们的所求呢。 “报!西关八百里加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67.第1767章 战乱初起之一片混乱5 “报!西关八百里加急!” 这一回跑进来的人竟是侍卫,皇上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心底有一个疑问:传信兵呢?八百里加急定然军情紧急,传信兵不亲自进来,却让侍卫送信进来,这是什么意思? 时间很紧迫,皇上也就想一个问题的时间,侍卫已经将手中沾了血的折子呈了上来,安公公恭敬的接了,因为实在不干净,便由他开了,读给皇上听。 只是—— 手一抖就将折子扔出去掉在了地上,这折子倒是与平常大臣所写不同,里面就只有两个大字,有些潦草,看得出写的很急。 “瘟——疫——”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两个字,就像是真的看到了染了瘟疫的病人一样,文武百官竟是整齐的后退了一步,而高台上的皇上眉心已经紧紧蹙起,他身旁,碰过折子的安公公已经吓得软成一摊,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就好像是鬼。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没有人想到西关会爆发瘟疫。 皇上到底还算是冷静,当即命令侍卫将折子拿去销毁,同时命佟昉隔离传信兵,立即准备消毒药草。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算是接触过瘟疫的人,今日的朝是散不了了,皇上经佟昉再三诊断无碍后已经离开了议政殿,而众大臣都在等,等着佟昉的检查,确保无事才能离开。 当然,不同于文武百官的六神无主或是急切,有三个人的目光短暂的交接而后又各自移开,一抹担忧落在三人心中。 皇上,终究还是没能给他们一个准话啊! ***** 一直忙碌到黄昏才结束,所幸的是瘟疫并没有在宫里扩散;蓝毓筱被收监,由皇上的龙隐卫亲自看押,没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休想见到;韩慕昀被韩慕白和韩慕晴带回了驿馆,皇上下令将守在驿馆的两千兵马都撤走了,但是却没有撤掉韩家的软禁;凤琉被皇上以“荣太妃挂念凤家,思念侄女儿”的名义召进了宫里,就这么住下了。 而,究竟哪一个才是蓝毓筱,韩家是否还是戴罪之身,江湖之乱又该怎么解决,皇上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六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似乎空气都弥散着一股躁动的气息,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 三日后,蓝毓筱罪臣之女身份确凿,斩于城西;韩家长女蒙受冤枉,皇上册封其为玉郡主以示安抚,同时,其妹韩慕晴也被册封为祺郡主,皇上允诺了钟秀宫、寒水宫、凤家三方联合稳定江湖的计划,但是却以郡主册封当行册封之礼为名,将韩慕昀和韩慕晴留在了京城。 又两日后,一直昏迷的不醒的“韩慕昀”终于苏醒,睁眼看到的那一个人,笑意温暖,仿佛能安定世间所有喧嚣,还一片安怡乐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华枫。 从天牢里出来他就一直在暗中照顾着她,华枫其实一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看到她醒过来,他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哥……” 极低又沙哑的声音华枫没有听到,但毓筱还是很知足,这是他第一次看着他叫哥…… 1768.第1768章 西关瘟疫之死神到来 远在西关,军营里蔓延着死气,即便是曾经威震天下的墨家军,此刻也全数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一个个犹如惊弓之鸟的样子,哪里还能寻得到半分士气? 都说,战,比的是士气,是军心。 如今,哪里还需要打仗?西关必败! 在中部的一处帐篷里,女子的嘤嘤哭泣透着撕心裂肺,只是,却没有人在意。 也是,此时此刻,怕是所有人都顾不了别人,因为,他们都眼睁睁的看着死神的镰刀挥向自己。 “你为什么要救他啊?!为什么啊……谁让你去救他了?!你知不知道,那可是瘟疫啊!瘟疫啊……” 安紫嫣哭的梨花带雨,一张小脸上全是泪痕,就好像是心摔碎了,哭的那么惨。 她来西关已经好些日子了,那时候瘟疫才刚刚开始,苏昊安不肯认他,说女人不许入军营,把她赶了出去。 可如今…… 如今,床榻上形容憔悴的病人正浅浅笑着,有些淡然,有些开心,还有些心疼。 温柔的目光始终缠绕着这个哭的像泪人一样的女子,他有多么想将这个远离了他太久的女子拥入怀中,可终究,他没有。 是啊,这可是瘟疫啊! “嫣儿,出去吧,你不该进来的。”终于,他开口了,说的却是这世上最温柔又最绝情的话。 “你闭嘴!”撕心裂肺的怒骂,谁能听得出这话里究竟是愤怒更多,还是心酸更多? 无解! 安紫嫣那么的无助,除了哭闹责骂,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她从来就没有这么害怕过,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因为她乃夷族嫡系,自小便通控虫之术,下蛊无形,害人无痕,即便是那时候被毓筱打入八根硅针,她都还仗着蛊虫可吞噬,并未太放在眼里。 可眼下,苏昊安需要的是大夫!医术绝好能治瘟疫的大夫!只可惜,她不是!整个西关也没有这样的大夫了! 西关,完了! 是啊,整个西关的六十万大军都笼罩在瘟疫的阴影里,还未战,已失了士气! 西关,爆发了瘟疫。时至今日,已十日又七。自爆发瘟疫以来,来势汹汹,蔓延迅猛,西关百姓已几无幸免,而初到西关的大军尚未交战便先发瘟疫,大半兵马不容乐观,而更为严重者,军中两位主帅均染疫病倒,群龙无首! 消息传回京城已经是半月后,至此,瘟疫在西关已蔓延一月零两天。 另一处营帐,守着墨宸,赤风一脸愁容险些让人以为他死了爹。 或许,赤风死了爹也不见得会愁成这样。 墨宸已经昏迷很久了,赤风始终一筹莫展。想起那一日得知事情真相的情形,他原本就冷肃的眼睛顿时更深沉三分。 原因无他,只因为,对墨宸的不满! 西关的战事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来到此处后,他们才了解到,西关只是不久前被进攻过一次后,西域敌军就退后三十里扎营,这样反常的举动让墨宸心里一直装着点什么,觉得事情很蹊跷。 然,还没等他想通,城中忽然爆发大规模瘟疫,百姓大片感染,军营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被波及,西关已危在旦夕。 对此,墨宸并未放在眼里,因为,他的医术,真的很好。 可很意外,也或许,是他们注定要跌跟头,若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困。 只是,他只是一个隐卫,他的使命是保护墨宸的安危,所以他不想去想所谓的大义,他只知道,墨宸在这场瘟疫中没有保护自己。 可他是征西的元帅啊!他来到这里,带来的兵怎么能不带回去?西关的百姓,他如何能不管? 所以,在瘟疫倏然爆发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时,墨宸没有乱,当机立断的隔离,他始终奔波在第一线,甚至,为了了解瘟疫的真正病灶,他,主动感染了瘟疫。 想到这里,赤风就忍不住去埋怨墨宸的自大! 他多想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你以为你是神吗?生老病死也是人力能够掌控的吗?! 可惜,他没有机会! 疫症来势汹汹,赤风不知道墨宸究竟有没有了解到瘟疫的真实情况,他只知道,墨宸还没来得及交代该交代的事情,就昏迷了。 那一****不在,奉墨宸之命,他去了距离西关最近的陇县筹集药材。西关这个地方很特殊,乱石林立,寸草不生,且不管这瘟疫是否能医,药材都是必不可少的,他,任重而道远!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主子他……他竟然…… 也幸好苏将军将他从隔离区背了回来! 他很庆幸,即便他知道这样的庆幸不对,他更知道,墨宸既然感染了疫症,就应该待在隔离区,可……不行啊! 他亲眼看到过那些人,因为缺医少药,他们被放在这里只能等死!疫症到了后期会全身腐烂,隔离区弥散着厚厚的尸臭味几乎让人窒息…… 是的,瘟疫蔓延的速度太快了,死的人也太多了,他们连安置活人都顾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尸体? 若是主子待在这里,必死无疑! 他知道苏将军也感染了瘟疫,很可能就是因为将主子一路背回来才会感染的,他感激他,甚至愿意拿命去偿还他,但就是没有愧疚。 在赤风眼中,六十万大军可以死,苏昊安也可以死,只有他,只有墨宸不行! 两年挣扎,十多年小心筹谋,他如履薄冰活得那么难,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可他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救主子? 心里忽然就开始怨恨,为何他不会医术?为何当年鸢姐在的时候他要嫌医术太烦?! 恨得直抽自己巴掌,可赤风忽然又停了下来。 打自己若是有用的话他愿意将自己打死,可眼下,他不能乱,他得救主子。 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毓筱,他知道,如果这个瘟疫还有得救,那么毓筱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只是,他不敢往京城传消息。 瘟疫来势汹汹,主子一早就往京城寄了密函,可京城却迟迟不见回音。他不聪明,但也不笨,他不相信皇上为了要主子的命连西关的瘟疫都能置之不理,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拦截西关往京城的消息!更甚至,这场瘟疫,很有可能是被策划的! 同样,他也不敢回京城! 如果这场瘟疫真的是一场阴谋,那么,设计这场阴谋的人是谁?皇上?还是西域? 虽然他更相信是西域,但他也害怕是皇上丧心病狂,这其中的厉害他实在想不清楚!他一向都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游戏,可此时此刻,他逼着自己去想,想到头都痛了,得到的唯一结论便是:他绝不能离开主子! 处境那么艰难,赤风从来就没有这样煎熬过,即便是当年在冥楼承受榻上之辱他都不曾如今日这般不知所措…… 已经二十多天了,另一处帅帐里,女子的哭泣声已经听不到了,他不知道安紫嫣在做什么,但他想:这世上,怕是就只有安紫嫣最懂得他的心情了。又或许,安紫嫣的心情比他更复杂,因为她守着的人,是因为他守着的人才变成这样子的…… 忽然又想起了主子前往西关的身体状况,赤风是真的快要愁白了头。 他不知道那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主子的身子大不如前,而且,内里的损伤并未停止,一直在不断的加重。 一路往西关车马劳顿,主子不知吐血几回却不能声张只能硬撑,每每病发忽冷忽热,总是要将人折磨的只留下一口气才肯罢休。 看着那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赤风心里害怕的发颤。 猛然转身走到了营帐门口,赤风守在这里不想进去,不想在看到那样的主子…… 他,究竟还能守到主子再醒来吗? 不自觉的仰头看向了天空,赤风有些茫然。 西关太冷了,天就像是蒙了一层灰蒙蒙的大雾,白日见不到太阳,夜晚天也不太黑,就好像这样的阴霾色是天地的主色调,要一直到永久。 1769.第1769章 西关瘟疫之温柔如枫 京城 修养了几日,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毓筱这一躺就躺了许久,如今哪里还能躺得住?不顾华枫的劝说与担忧,她下了床榻出了门,倒是没有走太远。 她就是想随便走走而已。 再说了,她是大夫,便是不自医,但了解自己的身体,还不算太难吧,华枫就是太紧张了。 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华枫亦步亦趋的跟在毓筱的身后生怕她怎么样了,弄得毓筱无奈又温暖,索性也不劝他,都由他去了。 身体的恢复速度一如既往的让毓筱吃惊,原本交错纵横的伤痕已经完好如初,一抹复杂在眼底闪过,但她终究没有探究。 曾经她也疑惑过,只是那时候她和墨宸都没有找到答案,如今……如今,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晨起,美人出浴,她坐在妆台前擦着头发,思绪已经不知飞往了哪里。 她被劫走又是因为离魂咒,这一点让毓筱很无奈,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反击!凤羽阁已经被红鸾顺利接手,从此后,她要汝城再无凤家商号!凤凰楼的终结让凤家损失了京城一大半情报,就等于弄瞎了凤家在京城的一只眼睛……当然,她要做的,还远不止这些! 凤家……她与凤家,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她不急…… 不过……想到这么些日子她都没有了解过西关的事情,毓筱有些按耐不住。 虽然知道墨宸那时候故意赶她和灵玉走,但她还是决定要让墨宸长长记性,以后再不要做这样的事,所以,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坚决不去找他。 可是……好像忍不住了,很想知道他的消息,想的,快要发疯了…… 夏日的朝阳已经开始炙热,毓筱一抬头,果然,她又看见了窗外那一身白衣,颀长的身姿风华霁月。 是他,华枫又站在窗外的榕树下。 这些日子以来,每一日如此,她早已经习惯了,也不劝了。 只是,想到自己昨日的心思,她垂眸窃笑,有几分贼兮兮。 不管怎样,今日她一定要让华枫答应她出去转转! 虽然皇上已经撤掉了守着驿馆的两千侍卫,可外面的消息想要流入驿馆还是相当困难,至今,毓筱不仅不知道西关瘟疫之事,也不知道她被封玉郡主之事,唯一知道的就是,紫荆关大乱,钟凌风入京带走了韩慕白。 她知道这其中的事情绝不简单,可每一次她想问此事,华枫总是紧绷着一张脸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不再问。 那时候,她心里明白,以自己那样的身体状况做不了什么,所以她不问,将不安压在心底。 而现在……不能再等了,她总觉得,有些事,早已经超出了控制。 其实,不必毓筱费尽心思,华枫也没打算再瞒着她。 逆着阳光翩然漫步,华枫走进屋子时毓筱有一瞬间的失神,每一次看着他,总是会有一种世界都宁静下来的感觉。 与毓筱茶桌对坐,华枫有些严肃,只是因为他这个人着实太暖,毓筱并没有发现,思绪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里,盘算着她是要躲开华枫偷偷溜出去一会儿?还是跟华枫“据理力争”,好争取到一个出门转转的机会呢? 问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毓筱心甘情愿被管着还不恼的,除了钰麒,怕也就只有这位哥哥了吧…… 毓筱的哥哥真的不少,舅表哥有齐胥逸,姨表哥有韩慕白,姑表哥有华枫,还有亲哥哥蓝钰麒…… 与韩慕白的不亲近甚至厌恶,与齐胥逸的纵容与被纵容,与蓝钰麒的理解和互持,只是华枫……这个表哥是找回来的,曾经的救命之恩,乍一见的惊喜,他温柔如风,却洞若观火,透析天下却不争,翩翩然遗世独立。 他拥有水的力量,不汹涌却缠绕,温和却斩不断,总是能让毓筱在无声无息中妥协。 华枫:“毓筱……” 屋外:“韩慕昀。” 门外匆匆的喊声打断了华枫的话,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抹妖艳的红衣闯入门来,急匆匆的样子就好像火烧了房子。 见来人微微一怔,毓筱脱口而出问道:“小柒,你怎么来了?” 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唐柒是真不明白她怎么好意思问他这样的问题,不过,斜睨一眼一旁闲适饮茶的华枫,唐柒真想挥一拳头,打他个鼻青脸肿! 他奶.奶的!要不是这混蛋一直派人阻拦,他至于到今日才进来吗?就凭皇上那点侍卫……哼哼!连避暑山庄都挡不住他,又何况一个小小驿馆!可这华枫也真是个阴险的,除了阿宸,他也就栽在这混蛋手里了! 虽然心中着实不满,不过唐柒并没有要与他计较的打算。 “毓筱,西关出事了!” “嗙——!”茶碗掉在地上摔碎了,毓筱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是自己起的太急了,不小心碰了桌子将茶碗蹭掉了。 还没等毓筱问出口,唐柒已经急急的说了下去,“毓筱,你去救救阿宸,阿宸感染了瘟疫,危在旦夕!” 狠狠的被震惊了,毓筱几乎僵硬了身体,好像是没听到,又像是不相信,喃喃的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阿宸感染了瘟疫,危在旦夕!” 心里着急的恨不能拎上毓筱马上就走,可他还是得耐下性子来让这个女人从震惊中回神。 这样的感受他懂,他收到来自阿宸的密信时,又何尝不是这样震惊的? 只是,真的没有时间了!密信从西关走到江南,而他收了信又从江南赶到京城,之后又被华枫挡在驿馆之外三日,他都不敢想,阿宸他……还能坚持吗? 身子狠狠地晃了晃,终于还是稳住了,毓筱的坚强与冷静出乎了华枫的预料,虽然心疼她的身体,可他也知道,西关瘟疫了,他还有三成的把握阻得住她,而墨宸病了,他什么都不必说了。 行装收拾的很快,但走之前,毓筱去了一趟墨王府。华枫就像是一道清风,暖,却有着以柔克刚的韧性,这么多日被他不咸不淡的留在驿馆内,她不仅出不去,还不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1770.第1770章 西关瘟疫之雨沫灵位 被劫的经历还留在她的意识里,虽然加持了凤梨和景沁两人的力量才使得残破的离魂咒发挥作用,但即便如此,毓筱的意识却还是清醒的,直到凌冽的寒冷将她包裹…… 她很清楚,她们将她掳走很不容易,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更何况,还有皇上…… 华枫不说的,她得在墨王府里知道。 如愿得知了一切的毓筱很沉静,缄默的似乎远离了这个世界,原定的启程被推迟了一夜,毓筱趁着夜色最深,出了驿馆去了阮烟阁。 后院还残留一盏孤灯,毓筱悄无声息的落在窗外却始终不进去,也不知她是怕打扰了屋里吊唁的人,还是她在害怕自己的心。 脚粘在地上,迈不开步子…… 夏夜的风微凉,半开的窗户让她看得清屋里人的一举一动,乌木的灵位,七个娟秀小字像是一把利刃捅进了她的心窝! ——顾氏雨沫之灵位!!! 在来之前,她的心里总还存着那么一丝丝的侥幸,耳边又回响着弱水对她说的话,“毓筱小姐,你要有了心理准备,伏案被诛的人,她是…雨沫……”她一直想,或许这不是真的,毕竟阮烟阁和倾城坊的消息很难外泄,弱水得到的可能只是道听途说,信不得! 她一直固执的认为这不是真的,她来到这里一定能看到那个如雀鸟一样的女孩儿,她还会甜甜的叫她一声“姐姐”,其实明明年纪比她还大一些…… 然,现实从来不会对谁心怀慈悲……不!现实是没有心!那一块小小的灵位让她五味杂陈,在遥远的记忆里,那个呆傻的女孩儿一路向她跑过来,一直在唤她“姐姐”…… 待雨沫好是因为她纯净的心,一直想要医好她的自闭是为了她能有个好的归宿,当初知晓雨沫病愈的喜悦还犹在昨日,可此时此刻,她却如坠冰窟。 她宁可她一生痴傻自闭! 可,已经迟了…… 不知何时,她已经悄无声息的进门,不知是诧异来人竟是毓筱,还是诧异她竟在深夜到此,非烟微微怔了怔,而后燃了三支香递过来,平静的不像是刚刚失去妹妹。 或许,在她心里,她根本没有悲伤的资格。 上过香,毓筱忽然转身,向着非烟下跪,却被非烟急急出手拦住。 她急的眼睛都红了,声音哽咽又颤抖:“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呀?您折煞非烟了!您不能……” 手臂被非烟抓得生疼,毓筱没有坚持,她只是想谢谢她……她们的救命之恩。 毓筱在沉默,非烟却像是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刹那已声泪俱下。 “是我!是我让她走了这条路的!不是主子,是我啊……” “主子待非烟和妹妹恩重如山,主子危在旦夕,非烟不能相救已经是有负主子,没了……没了雨沫能换主子平安,那是雨沫的福分……” “主子,雨沫她是心甘情愿的……” “主子,护您是属下等的使命啊,别说是雨沫,便是要了阮烟阁所有人的命,也是应当的!可,可……可我是她姐姐啊,是我亲手推她去死,是我错,我对不起她……” …… …… 不知道是不是太难过了,又或者是因为非烟流的泪太多,毓筱没有哭,眼睛痛的发酸可就是一滴泪也掉不下来,她只是缓缓的蹲下身子,将跪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的非烟抱在了怀里,将自己淡薄瘦弱的肩膀借给了她…… 深夜寂寂,女子的抽泣声透着莫大的悲哀,忽而闻一声轻叹,似感慨,又似沉淀。 “姐姐……以后,你就是我姐姐……” 1771.第1771章 西关瘟疫之密信 没有告别,毓筱是从阮烟阁直接离开的,丢下了等在驿馆的唐柒,也没有跟一直等她的华枫告别。 似乎是知道了毓筱的选择,静坐在树下的华枫,一声浅浅的叹息消散在夏日的凉风里,遥望着西城门的方向,他目光痴痴,却终究未曾送别。 “去墨王府送个信,让他们将唐柒公子带回去吧。” 若没有猜错,凤家与唐宫是合作了,甚至于摈弃了与蓝家之仇。其实,也实在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一个延绵了千年还如此繁盛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不懂何为利益呢? 仇恨……利益相冲的时候,它便是厮杀最好的借口,而当利益相合的时候,它就什么都不是了。 ***** 七日后,已经被担忧与急切逼的憔悴不堪的赤风终于收到了来自唐宫的密信,这也是他到西关以来收到的第一封密信。 信中言三: 一、京城已得知西关瘟疫一事,太医院由佟昉带领十五位太医前往西关,此时正在路上; 二、处理城中死尸,全部焚烧; 三、安排接应药草。 接到密信的赤风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懂,瘟疫这么大的事儿,连他家主子都没奈何得了,让那帮子老东西到西关来能有什么用?!保不齐到了西关,要先给他们收尸了! 而另一个他不懂的是,焚烧死尸是谁给的命令?唐柒吗?真不是他赤风小看他,柒公子办不了这样的大事儿! 再有,接应药草?什么药草?谁送来的药草?干什么用?又要在哪里接应? 虽然心怀着无数的疑问不解,但是,赤风的心还是稍稍安定了一些,至少,至少现在不再是他一个人守着主子了! 行走在绝望与希冀边缘上的人,总是最孤独的,对于同行的伙伴,也就格外的渴求。 就差每天掰着指头算日子了,赤风在想,哪怕是一帮子废物呢,赶紧来个能看病的人吧,他不是草木,每天看着西关这么多人染病、断气、腐烂,他如何能不揪心? 而且,还有另一件事,进展并不顺利。 西关所有的人都笼罩在死亡的恐惧里,没染病的战战兢兢,跟染病之人连说一句话都尚且不敢,又何况抬尸?而染病的人…他们都在恐惧着死亡的到来,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看着那些腐烂的尸体想象着自己的明天……他们已经在恐慌中失去了理智,没有命令,甚至没有威胁能让他们动起来。 他们,已经快疯了! 最终,赤风以军令号令了军队,关内的尸体被收整起来全部送去了北野,只是,焚尸的命令,他至今还没有下达。 挫骨扬灰,它是一种酷刑…… 即便是已经染病,即便是腐烂,可所有人都还在盼着亲人入土为安,他……他不敢,他怕镇不住场子! 在悠久的过往里,面对瘟疫有太多的束手无策,封村火焚的事情总是一再上演!所以,当瘟疫降临时,他们惧怕火,甚至多于瘟疫本身!人在极境,被放弃的绝望多过死亡,往往更倾向于玉石俱焚的选择! 他知道,特意用密信是因为命令事关重大,可相比起来,他更不愿意承担暴乱的风险。 往西三十里外,西域兵马虎视眈眈,而西关城内,六十万兵马已经有近三十万人感染瘟疫,若是当真惹得西关暴乱,主子,就没有活路了…… 罢了,且先将所有的尸体都放在一处,也好过哪里都是尸臭味。 就这样,赤风暂且搁置了焚尸一事。 1772.第1772章 西关瘟疫之火光冲天 “火!着火了!着火了……” 惊恐、绝望、悲伤、愤怒……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多人都几近疯狂,寂静的夜被卷入喧嚣,就像是煮沸了的水,热闹不已。 好容易才在墨宸的榻边眯一会儿,赤风蹙着眉,终于从嘈杂的喧闹声中醒了过来。 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这将近一月的时间里,西关都太安静了,就像是一座死城,偶尔能听到声音,不是悲切的哀伤,就是歇斯底里的绝望,可最终,不管是何种声音,终究都被这座城的寂静湮没,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激不起。 今夜…… 稍稍的醒了醒神,赤风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看着外面亮锃锃的光,赤风顾不得其他,爬起来就往营帐外头跑。 “嘶~” 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西关北方的火光冲天,那被照的通红的天,赤风脑子里就只有一念:尸体,烧了! 说什么堆尸如山根本就不够意思,在西关,原地居民并不多,又加上开战以后很多人逃了,迁徙,还留在这里的也就百十多户人家,合计也不过千人,可,士兵很多! 六十万大军截止今日,至少已死了十万余,将北野堆成了山。尸体易燃,火一点起来就蹿得老高,仿佛要将天给烧了。 在愣了愣之后,赤风忽然意识到:完了! 回头看看营帐,只可惜眼下他已经顾不上他的主子,火势那么大,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可能蔓延整个西关,而且,恐慌那么大,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是兵变! 咬咬牙,赤风飞一般跑向了另一处营帐。 “安小姐,安小姐!” 他必须来找安紫嫣,自从苏昊安染病他就再没见过苏将军了,今日事大,若是可以,苏将军带来的三十万大军,还是得苏将军出面才能压得住。 想到这里,赤风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念:染瘟疫的病人很多,几乎所有人都痛苦的难以承受却不曾昏迷,可为何主子染病之后却昏迷不醒了呢? 然,也只是一念罢了,眼下,他顾不上。 安紫嫣比赤风醒的更早,一出帐子见冲天大火,她二话不说便回了营帐要带苏昊安走,可苏昊安不肯! 安紫嫣是心急又气恼! 皇上都已经下令焚烧西关了,她怎么还能让他留在这里?! 其实,从知晓西关爆发瘟疫起她就想让他走;得知他感染瘟疫时,她更想带他走!西关没有大夫,可天大地大,别处有啊!只是,她说服不了他。他是征西元帅,怎么能临阵脱逃? 可今日呢? 皇上都放弃西关了,他还在坚守什么?! 安紫嫣想要歇斯底里的质问,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沉默的站着,目光直直的看入他疲惫的眼睛里,里面是恶狠狠的决绝!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决绝了什么,到底是不顾一切带他走?还是不顾一切陪他留下? 她很想自嘲的笑一下,可她依旧没有,唇角绷得很直,就好像再也不会笑了。 赤风急切的呼唤打断了帐子里俩人的对峙,安紫嫣对赤风的戒心很大,不想他进帐就只能自己出去。 “你来干什么?”冷冷的质问,就好像安紫嫣并不知道眼下的情况,也不知道北边正在蔓延的大火。 被安紫嫣这种清冷弄得怔了怔,但他很快就回神了,急急的将事情说来。 “前两日,我命人将尸体聚在了西关北边的荒原里,不知为何,今夜忽然大火,眼下情况不明,极有可能引发兵变,所以我来看看苏将军,不知将军他是否能……” “不能!” “主持大局”四个字被安紫嫣掐断在喉咙里。 十分果决的拒绝,安紫嫣看着赤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不,她是真的怀疑,赤风大半夜的跑来就是来跟她说笑话了! 墨宸感染瘟疫直接在疫区昏迷了,所以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但苏昊安感染瘟疫的事情还被瞒着,若不然,那三十万兵马怎么可能这么安分的呆着?! 虽然苏昊安至今未曾昏迷,但是,他感染瘟疫已经二十多天,身体很多地方都开始溃烂,一旦出现在众人面前,必定被拆穿。 她就不明白了,传闻中智谋无双的宸世子,手底下为何有这种没脑子的人! 也不管赤风如何的惊讶与愤怒,安紫嫣转身就往营帐去了,留下赤风站在营帐外,额角青筋暴起! 拳头攥了又攥,要不是擅闯元帅大帐要军法处置,要不是这营帐里还有一位女子,他怕是真的忍不住要掀开帐子进去了。 恶狠狠的冷哼一声,赤风终于是压住了那股子愤怒,准备想想别的法子。 不管苏昊安打算如何,也不管安紫嫣想要怎样,主子为了西关连瘟疫都染了,他不能就这么让西关毁了。 然,就在赤风转身欲走的时候,身后的营帐忽然被掀开。 茫然回首,只见安紫嫣一身黑衣肃杀,乍一看竟有几分将军之气。 “你……” 有些猜测,但又有些疑惑,赤风张张嘴,却发现问题并不好问。 “我跟你去。” 反倒是安紫嫣行事利落,二话不说已经迈开步子。 原地愣了愣,赤风急急的追上来,心中却揣着不安,很不放心。 “你能保证那些兵听你的吗?” 军营不比别处,苏昊安感染瘟疫的事情没有瞒着他所带的亲兵,但是帐下兵将却是瞒得滴水不漏,由此便能看出,亲兵会听安紫嫣的吩咐,但是那些兵,估计……悬!弄不好还会闹起来,毕竟军营重地,女子擅入亦是违反军纪。 忽然一下子就顿住了脚,安紫嫣一直将赤风盯得浑身不自在,才悠悠的开口,“我要那些兵听我的作甚?” 又是一呆,赤风没明白,便站在原地没有走。 安紫嫣走了两步眉心蹙得更紧,大约是嫌弃赤风的愚笨,多解释了一句:“你的目的只是控制火势,我能。” 满头雾水看着那道越走越远的纤细身影,好半晌之后赤风才喃喃自语:“她这意思,是说,她一个人能控制住火势?!” 疑惑与惊诧,可没有人回答,赤风也不需要回答,他只需要赶紧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1773.第1773章 西关瘟疫之神秘黑袍人 帅帐在整个军营的最中央,原本每日都有安排巡逻的士兵,只是后来,苏昊安染病需要保密,而瘟疫的爆发让人心惶惶,所以,撤掉巡逻兵的事情并没有引人怀疑。 在这偌大的空旷之地,赤风和安紫嫣相继离开后显得尤为空荡,两个帐篷就好像是被遗弃,在夜色里显得孤零零的。 忽然,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来,裹一身黑袍,像一只幽灵。 定睛再看,夜色如墨,只有北方赤红,火舌不时的蹿向天际,烧的酣畅。 守在这里的亲兵还剩下三三两两,虽然没有表现出慌乱,可他们的心,又岂是磐石? 得来全不费功夫! 站在营帐里看着床榻上宛如睡着的墨宸,黑袍人静静地站了站,而后又迈开步子离去,一切都悄无声息,就如吹过了一阵风,无声无息。若非是留下了淡淡的药香气,只怕是要以为,方才的都只是错觉。 ***** 跟在安紫嫣身后,赤风见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因为大火烧的突然,原本应该守在这里的人都逃走了,正好方便了他们。 安紫嫣就站在大火边上,被火势卷起的一缕青丝很快就烧焦了,可她并不在意,就好像感受不到翻滚的热浪。 赤风加持着内力才靠过来,看一看安紫嫣,他心中满是好奇与疑惑,却没有再问。 只见安紫嫣取了一个极小的瓶子,一只血红的虫子慢慢的爬了出来,就在她的掌心里。 虫子很丑,血红的颜色很容易让人想到撕碎的血肉,赤风有点压不住的恶心。 那虫子似乎是刚刚睡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赤风就是有种虫子惺忪又懵懂的感觉。 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赤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只虫子,心里很想知道安紫嫣到底要利用这只虫子怎么灭了大火。 嗅到了美食的味道,虫子竟一点点钻进了安紫嫣的掌心里,不一会儿功夫,安紫嫣掌心的虫子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血洞。 ……很久,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落,赤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在……就在安紫嫣的掌心里,一只又一只的虫子,爬了出来…… “呕!” 忍不住的干呕,赤风觉得他已经快要把肠子吐出来了! 只是,安紫嫣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瞥一眼呕吐不停的赤风,鄙夷的骂了一句:“没用!” 其实,真的不是赤风没用,而是……毛骨悚然!对,就是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好像安紫嫣的身体是一个虫洞,一只又一只血红的虫子从她的手掌心排着队爬出来,前赴后继的向着那边的火海而去。 张张嘴,他想问,可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问起,因为疑惑太多。 似乎是察觉到赤风的疑惑,安紫嫣淡淡的解释道:“这东西是尸虫,专吃腐尸的,以血蛊养成,增殖其繁殖力,最重要的,这东西水火不惧。” 简单的几句话就解答了赤风所有的疑惑,只是,他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她放在地上的手掌,心中有此一问:得用多少血肉才能养得出这么多尸虫?她,受得了吗? 想问,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安紫嫣就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虫子还在不停的繁殖。 赤风一直在看着她,虽然火光映照下看不清她的脸色,但他还是注意到她的脸色比方才苍白了很多…… 她…… 安紫嫣…… 在心里低低的念了她的名字,赤风觉得,她,似乎与印象中的并不一样。 1774.第1774章 西关瘟疫之神秘黑袍人2 或许是安紫嫣给的震惊太大,赤风就这么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虽然火势可以控制,可在绝望中挣扎了太久的恐慌却不会轻易停止。 西关整个都乱了! 二十多万墨家军全都聚在了墨宸的帅帐外,他们在等待,因为留给他们的,就只有等待。 他们的主帅染了瘟疫,没有人能告诉他们该何去何从! 而另一边,由苏昊安率领的二十余万兵马,此刻也同样堵在苏昊安的营帐外,他们也在等,但并不是沉默的等待,而是剑拔弩张! 他们想知道,为何将近一月的时间主帅从来不曾露面! 他们想知道,西关的瘟疫究竟该怎么办? 他们想知道,他们究竟会怎样! 然而,营帐里的苏昊安听到了一切,他也想给他们指一条明路而不是留在这里等死,只可惜,他连床都起不了,帮不了他们了。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苏昊安将眼眸中深深的痛苦掩埋。 六十万啊,整整六十万大军,六十万年轻的生命……可惜,他们不可能离开西关了,除非瘟疫结束了!所以,等着他们的,也许,只能是死路了…… 谁……还有谁能救救他们,救救这场瘟疫? “苏将军。” 突兀的声音让苏昊安猛然睁开眼睛,那人离他实在不远,就站在他的床头,裹一身黑袍。 “敢问阁下有何贵干?”才仅仅一刹那的惊讶之后,苏昊安就像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旧友,态度平淡。 眼底不可否认的浮现出一抹欣赏,黑袍人对苏昊安此刻的态度很满意。只是……“你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三军将领,墨宸感染瘟疫昏迷不醒,只要杀了苏昊安,西关必乱!对此,西域还是很有可能派人来刺杀苏昊安的。 然—— “没必要”微微一顿,他又补充一句:“也不可能。” “西域进攻西关却又退后三十里扎营,实乃反常之举,早前我一直想不通,如今看这瘟疫……”苏昊安唇角扯出一丝惨笑,掩不住言语中的忧心忡忡:“只怕这瘟疫,便是西域手笔,毕竟……”毕竟多年前狩猎场上,西域就利用药草引过兽潮…… “而至于阁下……”言语轻快了几分,苏昊安这一回的笑真实了些,“阁下既能避过外头三十万大军入我营帐,要杀我易如反掌,可我还活着,不是吗?” 不得不说,黑袍人很满意!她没有想到,身为危境的苏昊安竟然如此冷静,将事情看的这般透彻。 若真如苏昊安所猜,瘟疫是西域手笔,那么,确实是没必要了。西关内必有西域细作,他们必定早已经掌握了西关内一切消息,包括苏昊安染病一事。 感染疫症的人最多三十天便死,即便是苏昊安身体的底子比旁人强些,熬得过三十天,那四十天呢?西域没必要冒险除去苏昊安。 苏昊安看的很透彻。 既如此,她也不必再说废话了。 “若果我说我可以治这瘟疫,你……” “你说什么?!”也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太过惊喜,苏昊安竟然从榻上摔下来,腐烂的手脚都在浸着血,衣服被染得看不出颜色,只有一股腥臭味混着浓浓的血腥味四处弥散。 不可避免的蹙了蹙眉头,黑袍人眼底划过一丝深沉的担忧,目光复杂了很多。 “你,真的能救他们?” 挣扎着仰起头,苏昊安就伏在黑袍人的脚前却不显卑微,目光中那一股深深的期盼让人忍不住动容。 “救、他、们…”黑袍人饶有兴趣的咬着这三个字,看着苏昊安的眼睛染上了某种不知名的笑,有点危险,还有点说不出的东西。 苏昊安不语,在静静的等待。 黑袍人忽然没了逗弄的兴致,严肃了神色,“要救他们可以,不过,得先让你的人听我的话。” 深深的看了黑袍人一眼,苏昊安依旧不曾言语,只是挣扎着起身,从床榻内侧取了一枚令牌递给了黑袍人。 令牌的正面是一个杀气腾腾的“令”字,背后是蓝雪国疆域图。 这是……三军帅令!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临走前黑袍人扔给苏昊安一粒药丸。苏昊安疑惑挑眉,可黑袍人只是反问:“你只让我救他们,那么你的命,是不是应该给我留下?” 苏昊安忽然笑了,一阵哈哈大笑后,他仰头,毫不犹豫就吃了那药丸,没再问其他。 黑袍人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又走了,并没有惊动外头疯狂的士兵。 苏昊安挣扎着起来,才刚刚重新睡回榻上,安紫嫣就回来了。 她不是从营帐的入口处进来的,而是一处小隘口。 这里是当初苏昊安不许她入军营的时候,她赌气捣鼓出来的,一直没派上用处,倒是今日方便了。 想起外头还堵着那么多人,安紫嫣忍不住担心苏昊安。 该走了!早该走了!可偏偏,他和她不一样,她的心里装不下太多的人,可他却牵挂着他的兵。 只是,到如今,他们真的还能压得住这些人吗? 想到墨宸营帐外围着的那些沉默不言的兵,安紫嫣不得不说,墨家军真的是蓝雪国最优秀的兵! 他们应该是不惧死亡的,至少,他们不曾惧怕厮杀,只是,他们是征战沙场的兵,如今却被瘟疫困在方寸之地,毫无所措…… 困兽…… 是啊,这六十万大军就像是一只垂死的困兽,究竟是寂静的死去,还是疯狂的撕咬,谁又能知晓呢? ***** 赤风一直浑浑噩噩,直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墨宸的帐内。 脑海中掩饰不住的又浮现出那诡异惊人的一幕,赤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确实如安紫嫣说的,那些虫子不怕火,染着瘟疫的尸体被火烧了很多,而剩下的都被尸虫吃掉了,火势被阻止了,只是……谁能告诉他,这一地的尸虫又该怎么办?放火烧了?哦不,现在想烧也没用了!这东西是真的不怕火! 就在赤风正烦恼着应该怎么处理时,不知安紫嫣做了什么,就见那些虫子迅速的化成了血水消失不见,只是在北野的土地上留下了暗红发黑的颜色和难以忍受的气味…… 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赤风将脑海中那一幕丢在一边,且先不管是不是太诡异,总之,火势灭了就好。 “风将军。”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赤风被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来。 来人是墨家军里一位将军,赤风怔怔的看了他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心,猛然一下子就绷紧了。 赤风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笨!怎么就忘了安抚将士?! 不敢再耽搁,赤风急忙迈步往帐外走去。 然,当看到营帐外密密麻麻的人头时,他再一次愣住了。 咦?他不是刚从外头正大光明走回来的吗?为啥那时候没记得见过这么多人? 摇了摇头,赤风暂且不想这个,眼下,最首要的任务是让他们回去。 “诸位聚集在此,可是有事想说?” 声音借着内功传向四周,寂静又沉默的二十余万人一个又一个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赤风,没有人说话,只是,这沉默的人群虽然依旧还是沉默,可明显的,少了那么一点点迷茫与垂头丧气。 赤风知道,这时候,他应该给他们指一条出路,只可惜,他不想! 他们既然是主子的兵,忠于主子就是他们唯一该做的!那他们该走的路,不是早就有了吗?还迷茫什么? 所以,其实,他是在不满! 1775.第1775章 西关瘟疫之神秘黑袍人3 打发了大军回去,赤风再一次回了营帐,长长的舒一口气,他有些放松,也有些泄气。 看着榻上还睡着的人,赤风只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心里忍不住想着若是主子真有个万一,他该怎么向暗冥他们交代,可忽然间他又想起了血契,自嘲的笑了笑。 哪里还需要什么交代啊?他和主子有血契在,主子没了,他也不能活!到时候,也不知道,墨家会不会一片混乱…… 真的是有些疲累了,赤风席地而坐,就倚在墨宸的床榻边,微微侧首,他就能看见墨宸沉静的容颜。 如此倾城倾国! 总是忍不住在想,这个人,他拥有鬼斧神工的容颜,贵不可攀的出身,天下无双的才智……原本,他该是天之骄子,却偏偏…… 冥楼里黑暗到不敢揭开的记忆,他被人踩入泥里,羞辱、摧残、蹂躏……小小的年纪里,经历那样的折磨,是否,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十年的小心筹谋,十年的如履薄冰,他才十八,将将弱冠的年纪而已,可即便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也同样看不透他布下的局…… 这么多年的辛苦与隐忍,他真的要放弃吗?他,甘心吗? 犹豫了许久,赤风还是抬手抓住了墨宸垂在床边的手,用了用力,他低低的道一句:“阿宸,不要死。” 他,是他们的支柱,也是他们要守护的人,是他们活着的全部。 所以,不要死…… 忽然,赤风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猛然睁大了,直直的盯着墨宸被他抓在手中的手。 心跳如擂鼓!赤风是真的受惊了! 墨宸昏迷二十多日不曾动过,他的手,一直放在被子里。 为何……? 是有人来过? 还是主子醒来过? 主子他……他是熬过去了?还是……回光返照? …… 刹那间有太多的思绪涌上心头,赤风不知道是自己本来就笨,还是这段日子心力交瘁实在没有精力,竟是觉得一阵阵头晕…… “砰——!” 最终眼前一黑,赤风歪道在地,可抓着墨宸的手却没有松开,连带着差一点将墨宸拽下床榻,若不是那双纤细的手! 白皙好看的双手扶住了墨宸的身子,不知是动了赤风手腕哪里的位置,他原本紧紧抓着墨宸的手忽然脱力,软绵绵的从墨宸的手上滑落。 来人还是早前大火时到过这里的黑袍人,接着墨宸的一双手纤细修长,若隐若现的皓腕逗弄了心思,想知道藏在黑袍里的半截藕臂是否白皙赛雪。 只可惜,如此美景无人欣赏,榻上的墨宸被黑袍人小心的扶回去,依旧沉沉入睡。 手指扣着他的腕脉,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显得愈发深邃,眉峰蹙起,她似乎是遇到了难解的题。 是啊,她已经看过了外面那些人尸体,也到过隔离区见过感染瘟疫的病人,就连被墨宸传染的苏昊安她也去瞧了病情,所有人的病都与当初传到唐宫的消息是一致的,只除了一个人,除了墨宸! 毋庸置疑,他确实感染了瘟疫,只是……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黑袍人揉了揉眉心,眼底一片忧心。 1776.第1776章 西关瘟疫之茜草 一觉睡醒已经是清晨,赤风一如往日,从床侧站起身来。只是,眼底有些许茫然,他四下环顾营帐里的一切,心里渐渐蒙上了一层疑惑。 记忆,好像不太连续…… 印象中,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为何想不起来? 一如既往是从这里醒过来,可他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是……做梦了吗? 赤风有些烦闷的摇摇头,想起昨日那些沉默不语散去的兵,他决定再去看看他们。 死亡的威胁无处不在,他们……脑海中再一次闪过那一张张缄默的脸,赤风明白,若是不能好好安抚,这些兵马,迟早要乱。 ***** 赶赴西关的太医终于到了,风尘仆仆不过看起来精神还不错,随行的还有药草,佟昉正指挥着前来接应的士兵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偶尔还会和跟在他身后的白衣小药童说句什么。 负责接应的是苏昊安帐下张将军,看着一车又一车的药草,他不由有些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句:“佟太医,不知这些药草?” “啊,这个啊,这是茜草。”佟昉笑呵呵的拍了拍车子上装得满满的茜草,笑容忽然染上了几分高深莫测之感,“张将军,这可是救命的东西,您可一定要小心看守,若是没了这茜草,老夫就救不了西关了。” 张将军怔了一怔,很快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太医此言,可是说,西关有救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不,或许不是他不敢相信,而是……原本,他都绝望了,以为他和他手下的兄弟们都要窝窝囊囊的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可现在!现在,有人告诉他,他们不用死,他只是惊喜,却又恐惧,生怕这会是一场空欢喜。 行医多年,佟昉又怎会不懂他的心情,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将军且放宽心,只要将军守好了这些药材,老夫敢拿性命担保,必救西关!” “好,好,好!”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张将军激动的都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他当即下令,调了整整一万兵马去守着这些药草。 ***** 另一边,赤风从兵帐回来,刚好遇上了此事,看着忙忙碌碌好像又重拾生机的士兵,他有些好奇,随手拉了一个人问问情况。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风将军。”那士兵恭敬的施个礼才回答道:“回风将军,皇上派来的太医到了,这是佟太医带来的茜草,说是能治西关的瘟疫。” 士兵很激动,那份喜悦从字里行间漏出来,掩都掩不住。 可赤风听了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心里反而又多了一层疑惑。 佟昉的大名他自然听说过,这位是太医院里少数能当得起盛名的大夫,可即便如此,他尚未到西关,又是如何能知晓西关瘟疫所需的药材? 这……未免太可疑! 赤风想不通其中关窍也不在这里钻牛角尖,略一沉吟,他打算亲自去看个究竟。 1777.第1777章 西关瘟疫之白衣药童 从士兵那里打听到佟昉已经带着人去给苏昊安治病了,赤风二话不说便追了过去。 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治疗瘟疫,那是不是主子他…… 虽然,赤风心里隐隐明白,主子与所有人的症状不同,极有可能是因为体内的病灶与一直在吃的药导致了瘟疫病变,可他还是固执的留存着一丝侥幸。 他固执的相信着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相信主子能治好,主子一定会没事! ***** 苏昊安的营帐内 疫病耽误不得,只不过,此刻为苏昊安断脉问诊的人并不是佟昉,而是他的小药童。 留心看,这小药童约摸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模样很俊,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只是,往深了看就会发现,那股子灵动与纯粹只是表象,在这里面,真正有的是深不见底的幽谷,深沉又淡漠。 佟昉说徒儿学医许久,也该独当一面,所以小药童便前去问诊了,只是,这话落在苏昊安的耳中,眼底却是划过了一丝深沉。 这个白衣药童…… 静静的等待着小药童诊脉,屋子里的三人都很安静,稍许之后,小药童已经诊出了结果。 松开扣着苏昊安手腕的手,小药童对着佟昉规规矩矩行了礼,“师父,此次瘟疫确实如师父所料,并非真正的疫症,而是……毒。” 毒?! 若是中毒,因何而传染? 苏昊安没有错过佟昉眼底那一闪即逝的震惊,微眯着眼眸,他锐利的目光在二人中间来回几遍,最终却没有发问。 片刻后,苏昊安挣扎着起了身,对着佟昉实实在在的拱手做了一礼。 “佟太医,速来听闻佟太医医德贵重,此番,昊安便将这西关数十万性命都交在了您的手中,还望太医,救他们!” 与苏昊安一直都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这一位潜意识里本应该杀伐果决对人命视而不见的沙场将军,却如此恳切的求他…… 不得不说,佟昉是真的感动了。 “苏元帅只管放心便是,老朽既然领了圣命携药草而来,必定竭尽全力,保全诸位的性命。” 抛却一切不说,他是一位医者,人命又岂能儿戏?他自然是想要救他们的命。 只是,究竟能不能救呢? 佟昉下意识的扭头,可就在此时,苏昊安再次对着他拱手弯腰,“昊安在此,谢过佟太医大恩。” 赶忙扶住了苏昊安的胳膊不让他拜下去,佟昉对面前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满心的感慨,“元帅客气。” 终于了了心中的大事,苏昊安顿时一阵轻松,瞥一眼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小药童,苏昊安闲适的问一句:“佟太医,不知能否留你的药童伺候几天?” 还扶着苏昊安胳膊的手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佟昉也看向了正在收拾的东西的药童,心思飞快的转着,想着该怎么回答苏昊安的话。 “苏元帅,他……” “多谢元帅抬爱,只是,西关疫病蔓延,病人如此之多,请恕在下不能留在这里伺候将军。” 白衣药童似乎很有个性,颇为桀骜,收拾东西的手未曾停歇,看也不看苏昊安便拒绝了他的提议。 被药童这话惊了心,佟昉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警惕的盯着苏昊安,生怕他大发雷霆。 可谁知——“哈哈哈……”苏昊安竟是一阵朗声大笑,还满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对对,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元帅好好休息,老朽就……先退下了。” 被苏昊安忽然的大笑弄得莫名其妙,佟昉一时间摸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不生气还是生了大气怒极反笑,便想着索性先溜了,能避则避。 就这么带着药童出了苏昊安的营帐,佟昉摸一把额上的虚汗,盯着小药童不知是气恼还是无奈,半晌只是叹了一句:“你呀!” 小药童但笑不语,佟昉也只是不住的摇头,只不过,这些不是他该管的事情。收敛一下心情,他说道:“我先去隔离区看看,你若是办妥了事情,也过去吧。” “放心吧,不会让师父您失信于人的。”白衣药童笑意浅浅,一双乌黑的眼眸烨烨生辉,灿若星辰。 读懂了他眼里的揶揄,佟昉不由老脸一红。 刚刚只顾着感叹苏元帅为人诚恳仗义,却忘了,真正能治病的人,不是他! 不由的有些心虚,佟昉肃了肃神色,装模作样:“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看穿却不拆穿,药童浅笑一下,道一句:“知道。” 得了他这一句“知道”,佟昉当即就放下心来,想着隔离区里的数十万人命,这一回,他的脸色是真的沉静下来,对药童拱了拱手,他已经大步离去。 白衣药童也没有再在此处逗留,环顾四周无人,他疾步快走,转过营帐不知去了哪里,不见了踪影。 距离此处不远,一袭青衫的赤风缓缓迈步走了出来,目光直直的盯着药童消失的方向,一双眸子里讳莫如深,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又或许,他是看穿了什么…… ***** 从外头刚回来的安紫嫣听闻太医已经到了,当即飞一般刮入苏昊安的营帐。 紧张的看着床榻上精神还不错的苏昊安,她张张嘴,想问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口来。 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想知道答案,却又生怕答案会不尽如人意,生怕会绝望。 看穿了她的紧张,苏昊安笑着告诉她:“太医刚刚已经来过了,没事了。” 随着“没事了”三个字,安紫嫣停掉的呼吸又回来了。 感觉一切就像是在做梦,就在不久前,她还在忧心忡忡的想着他会不会死,她还偷偷的溜出去安排一切,只等着时机一到就将他打晕了带走,可这才出去一趟的功夫,他竟然没事了,可以跟她说笑了。 唇在微微的颤抖,胸口堆积了炙热的气息,安紫嫣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说,好多委屈想诉,可……一把扑进了苏昊安的怀里,她竟是嚎啕大哭,哭的那么委屈。 时隔多年又一次抬起手将这个人拥入怀里,苏昊安的动作并没有一分生疏,眼底隐隐也看得到些许泪色,只不过,他的笑意更明显,非常温柔。 …… …… 好半晌终于哭够了,怀里的安紫嫣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湿湿的睫毛不时轻颤,就好像随时都会再给他下一场流星雨。 “你真的没事了吗?”带着鼻音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安紫嫣还是不太放心,又问了一回。 “嗯,真的。”坚定的点头给她定心,看她依旧不敢相信的眼睛,苏昊安又补充一句:“傻丫头,如不是真的能治,我岂会连累你?” 连累我? 一瞬间的迷茫之后,安紫嫣的小脸顿时红了,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趴在苏昊安身上的样子实在太暧昧,他手忙脚乱的从苏昊安的怀里挣了出来,又是拉衣服又是整头发的,好不局促。 强忍着笑意,苏昊安只是欣赏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情颇好。 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正如苏昊安所说,得知西关瘟疫,她连军营都不许她入内,直到后来他病了,可那时候,即便他拦不住她,也依旧不肯让她靠近他,生怕传染给她。 现在…… 想着苏昊安方才的拥抱,不知怎的,他们这么多年的过往就如同流水一样自然而然的流淌出来。 最初的救命之恩,他的照顾,他的纵容,他的宠…… 不自知里发生变化的感情…… 与哥哥争吵,绝食,终于换来了对他们的承认…… 以为可以天长地久,却因为太多的孤单而失望…… 贤王府……蓝家…… 那时候也并非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终究还是觉得,他既然爱她,就应该站在她这一边…… 断绝情义,这许多年的互不相关…… 这一次经历过生死,安紫嫣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还在就好。 “苏哥哥,我……我们……” 她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女子,可说到底,她还是女子,面对感情,面对着自己心仪之人,那份矜持还是有的。 懂她的心意,苏昊安一根手指轻轻压在了她的唇间,起身,再一次拥她入怀。 很多话,无需说。 ***** 隔离区 因为真正的原因是中毒,所以,当茜草投入使用后,隔离区内病人的情况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已经在生死之间挣扎了许久的人们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每个人都抑制不住的扬起了笑脸。 “咱们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整个隔离区都沸腾了起来,佟昉看着那一张张纯净的笑脸,心里熨帖至极。 这是身为医者的最高荣誉,这一回,真的是多亏了她! 其实,茜草并不稀有,此物喜阴,江南多雨潮湿,最适此物生长,只不过,在这个寸草不生的西关,却很罕见。 而那张解毒的药方…… 佟昉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轻轻的摇了摇头。 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后辈们都如此优秀,看来,等到时候西关事一了,他也该告老还乡了。 只是……不知道佟昉又想到了什么,眼里漫出了深深的惋惜。 “师父。” 被打断了思绪,佟昉回头,只见白衣药童已经站在身旁,眼中不由多了几分疑惑。 “丫……小子,你的事这么快就办完了?” 轻轻摇头,“没有”,他淡淡的答一句,目光就落在了极远的地方,悠悠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隐约的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份沉重。 原本还想要多问几句,可看到他这个样子,佟昉识趣的没有再问,而是拉着她往药房走去。 “走走走,那边派发药草的人不够,咱们去帮忙。”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78.第1778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1 几乎忙的头晕眼花,一身戎装的男子趁着空去墙角稍事休息,抹一把额上汗水,荀雪阳看着那些充满希望的笑脸,张扬的扬了扬唇角。 活着的感觉,真好! 当初,从牢里出来,他偷偷离开了京城加入西关大军,原本是想要保家卫国血战沙场的,没想到…… 一场瘟疫,生离死别,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去……此时此刻,他从心底里高兴,为他们能活下来高兴! 都说,好男儿当血战沙场,马革裹尸,以往他只是憧憬,如今,他只想说:无悔! 也是,京城里的勾心斗角他看着就烦,又加上妹妹出了那样的事儿,他就想着,若是日后他挣了军功,成一方将领,即便是皇上必定也得忌惮三分,到那时候,宫里便没有人敢欺负舞儿! 虽然入伍时间并不长,可此次面对瘟疫,他的冷静镇定已经得到了将军的赏识,此时,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士兵了,相信,他很快就可以达成他的目标。 并没有休息太久,荀雪阳再一次忙碌起来。 西关的病人太多了,多耽误一刻,兴许就是许多条性命消逝,所以他不敢停! 扛上一麻袋的药包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管理药材的人恭敬的唤了一声:“佟太医。” 荀雪阳的脚步不禁就顿住了。 佟昉是给西关带来希望的人,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谢谢他。 放下手中的麻袋向后转,荀雪阳向着佟昉深深地弯了一个90度的鞠躬,这是他能给他的最大的敬意了。 佟昉被吓了一跳,待回过神,忙拉着他起来。 这样的鞠躬他可是受之有愧啊,茜草不是他让带的,方子也不是他开的,他甚至连他们中了什么毒都弄不清楚,充其量也就是帮着抓了抓药而已,哪里就受得住他们这样的谢意?! 只是,当推搡中看清对面的脸时,佟昉一下子愣住了,只是怔怔的唤了一句:“荀少爷?”似乎是不敢相信。 别说是他,一旁的药童听到这一声轻唤时也是下意识的回头,然,失态也只是刹那,几乎一个眨眼的时间,再看时也只见药童正忙忙碌碌的低着头,看不清到底在干什么。 反倒是荀雪阳不在意的笑了笑,留心多看了药童一眼,眉间微挑,问了一句:“佟太医是何时收了药童?在下似乎……” 言语未完却不影响佟昉正确理解他的意思,额上登时就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荀少爷离京的时间不太长,他确实没有药童,这一下…… 还不待佟昉相处应付的招数,那边正在忙碌的药童开口了。 “在下佟昭,因资质愚笨始终未曾出师,实在害怕在下会辱没了师父的名声,所以这才求师父他老人家莫要提起我。” “哦?”尾音微挑的一个“哦”意味重重,佟昭原以为他是要抓住不放,心里都已经做好了死不承认的打算,却不想,下一刻他竟然转了话题:“公子小小年纪就能随着佟太医治理瘟疫,想必是过谦了吧?” 过谦? 好像还真是! 想到这里,佟昭忽然低垂着眼眸笑了起来,“阁下说,我真是过谦吗?” “自然,公子一表人才,又是佟太医的徒弟,想必,医术一定不错。”荀雪阳倒是毫不吝惜,对着佟昭便是一顿赞扬。 “过奖过奖。”客气的虚与委蛇,佟昭面不改色的接受,只是,看一看不远处都正在忙碌的兵,顿时结束了这番寒暄,“赶紧的都去干活了,还有那么多病人都等着呢!” 这话一说自然再没有人闲聊了,他们各自取了药忙了起来,只是,回头看看,背道而驰的佟昉和佟昭已经离开,可他的脑海中,不知为何,还在回荡着方才推搡中无意间看到的东西。 因为鞠躬他弯的很低,看到了那个佟昭佩在腰间的玉佩,那是一个形似雪花的玉佩,做工非常精细,就连那些细小的纹理都雕刻的很精致。 只是…… 想到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枚玉佩,荀雪阳的眸色渐渐深沉,整个人都带上了讳莫如深的味道。 会是他以为的那样子吗? 1779.第1779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2 忙碌了一整天,夜色很深的时候终于可以休息,今日还是多亏了有士兵帮忙,若不然,十多万病人,还真是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去了。 告别了佟昉,佟昭捏着酸痛的肩膀往自己的营帐而去。 始终沉默的随在他的身后,荀雪阳也不知有事还是无聊,就这么看着佟昭走入营帐也没有吱声,而是一直站在营帐不远处的阴影里,遮住了他本就不明显的身形。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一直在暗中看着一切,荀雪阳此时的躲避,亦全然在赤风的注视之下。 想着早前从苏昊安的帅帐中出来后绕了一大圈避开所有人进入自家主子营帐的佟昭,赤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深沉的一点也不像他。 跟着他一路去了隔离区有跟着他回了营帐,赤风瞥一眼不远处的荀雪阳,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抬头看一看天色,赤风算着时间。 根据这一段时间他的观察,主子的营帐内每晚都会有人进去,时间,差不多就要到了。 ***** 避开了所有人溜进墨宸的营帐,四下看一眼不见赤风的身影,来人微微勾了勾唇角,似乎很满意。 大抵是裹着一身黑袍行动实在不便吧,也或者是因为赤风不在,他竟毫无顾忌的卸去了伪装,脱了黑袍,里面的人,是佟昭。 看样子是对墨宸的病情已经相当了解,他手脚麻利的揭开被子就扯开了墨宸的衣裳,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墨宸的肌肤是白皙的,如玉石一般的,只是,此刻所见的是那种很深的暗红色,看不出是冻着了还是热着了,只是,解开衣裳的佟昭似乎早都料到了。 几乎同时,他已经动作麻利的解开针包,飞针如花,他的手法很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倘若佟昉在此,看了这一幕只怕是要连这一回的瘟疫也不管了,直接要告老还乡了。 ***** 营帐外,赤风不知是从何处走出来,就站在营帐门口,一双眼睛盯着帐内,就好像那一层帐篷已经不存在了。 身后有士兵停住,向他禀告:“风将军,佟太医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关于世子的病情,有些事情需要跟您商量。” 赤风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更深邃了几分,灼灼的目光盯着帐篷看了许久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终于,他缓缓叹息,宛如低诉:“嗯,走吧…” 整个军营超乎想象的大,佟昉住处距离帅帐并不是太近,赤风走进屋子,佟昉那里没有人,只有一屋子的药材。以目光询问,守在帐外负责保护佟昉的士兵报告道:“报告将军,佟太医在一刻钟前出去了。” 一刻钟前? 也就是说,佟昉这老匹夫刚差人去请他自己就走了? 赤风心下多了些了然。 佟昉邀了他过来自己却避开了,又是主子的病为借口,若是平常,他必定会在这里着急等待…… 果然是调虎离山和拖延时间的好计策啊! 低头浅浅的笑了笑,赤风觉得自己这一段日子都不像自己了…… 只可惜,没办法!他必须得抗住! “行,我知道了,我在这里等一会儿。”丢下这一句话赤风便回了帐内,对佟昉那一屋子奇奇怪怪的药材没有半分兴趣,他只是状似随意的敲着桌子,似乎是某种节奏。 很快,一道身影落在了帐篷内,不知从哪里进来的,更像是凭空出现。 赤风与那人换了衣衫,又像凭空消失一样没了身影,还带起了一丝微微的寒风,让还没能将衣裳穿好的人冻得打了个冷颤,愤懑的低咒了一句:“赤风,我草你大爷!” 1780.第1780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3 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转眼已经六七日过去,虽然每日都势必要忙的昏天黑地,可也总算是对得起他们如此的忙碌。 瘟疫已经得到了全面的控制,隔离区里再次传来欢声笑语,不再是一片哀鸿遍野的萧瑟,苏昊安的身体已无大碍,不时的便能在兵营区露个面,名义上是巡视,其实也不过是想安抚这些经曾慌乱不安的心。 只是,还有一事,大多数的人并不知情,可这些掌管大局的人却为此愁白了头。 他们,还没有找到毒源! 像如此大规模的中毒感染事件,毋庸置疑,毒源必定很广泛,比如:水、空气等等。 然而,能想到的几位太医都去查了,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只是,再忧心日子也还得照过,寻不到毒源还有点时间,而此刻,对佟昭来说,最为紧急的,却是墨宸的病情。 针法排毒是他眼下唯一的希望,他一直试图借助针灸之术将他体内的火毒引导出来,并为他梳理体内因为冰火相撞而损伤的经脉。 只是,结果不容乐观! 他体内的火毒本就是由两种极品情毒相异变而成,如今又在蚀骨的作用下与压制火毒的药丸产生了异变,在体内早已经霸道的不像话,又怎么是针灸之术能够引到的力量。 只是,那种情况之下,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姑且能保墨宸三日无虞,若是还不能找到压制火毒的东西,只怕是那些被她用银针封穴压制在体内的火毒一旦爆发,就足以将墨宸整个人烧成灰烬。 考虑到墨宸体内的药性已经太过复杂了,而且……大约是因为他常年经受病痛折磨的缘由,药性在他的体内似乎总是会发生极其扭曲的异变,所以他不敢冒险,不敢再往他的体内引入新药。 冰心虫草……雪菱花…… 佟昭脑子里此刻就只有这两样东西,冰心虫草足以保住墨宸的命,而雪菱花……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可以让他再无病痛! 雪菱花实在罕见,他无谓奢求,不过这冰心虫草…… 佟昭动了心思。 西关比邻冰原,而冰心虫草就生长在冰原里,又恰好,冰心虫草药性干净,不会再造成墨宸体内情况的叠加异变。 打定了主意就不再多耽搁,当天夜里,佟昭与佟昉简单的打过招呼以后,一个人往冰原去了。 这实在是个冒险的举动! 所谓冰原,并不是没有危险的,相反,这样的地方,死亡处处都在威胁着脆弱的生命。 冰原是一望无际的冰,许多地方冰层可能厚到看不清冰下究竟有什么,但是,又有很多地方,冰层稀薄的撑不起分毫重量,这样的地方,被称为冰洞。 下面的水域里究竟有什么可想而知,更何况是那样天寒地冻的环境中,但凡是失足落入冰洞的人,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他还是如此简单的就去了,就好像他只是出门去散个步一般轻松,又可能,不是轻松,他只是义无反顾而已。 看似莽撞的决定其实并非没有准备,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了,若不然,他这副装备又是怎么回事? 臃肿成了一个小胖子,手脚动起来都不太灵活,他大喇喇的换掉了脚上不适合在冰原行走的鞋子,又从怀里取出一点能提供高热量的食物为自己补充了一点点体力,而后,开始行走。 第一,冰原太大了,时间不多了,他不能耽误;第二,他身上的衣裳太厚了,这实在很影响行动,只不过,短时间内他还无法适应寒冷,所以他必须先让自己暖和起来,再将这一层又一层的厚衣裳都去掉。 只是,装备做的再齐全,关键的冰心虫草,他却是除了样子,一无所知。 只有三天! 三天,他,真的能找到吗? 1781.第1781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4 已经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路,他身上穿着的只剩下一袭长衫,莹润的月白色衣衫还是那么温软,只是正在行走的人却那么苍白,眉眼间掩不住疲惫。 口中还在呢喃念着“三天,我只有三天”,可实际上还剩下多少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片冰原从远处看极美,可只有深入其中的人才知道,它是怎么样的残酷。 来之前合理的规划了各种事情,可挡不住意外重重,让他措手不及。 原计划将臃肿的衣裳一层一层慢慢的脱掉以应对这种骇人的寒冷,可,很不幸。 冰原狼凶恶又残忍,即便这个时节并不是冰冻季,可它们的食物还是不够,残酷又恶劣的环境里,弱肉强食总是更多了几分“非生即死”的决绝。 也许还可以有别的食物,但那意味着它还要饥饿许久,所以,半卧着积蓄了力量后,它猛然一纵,向佟昭扑去。 那一个刹那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佟昉将体内并不丰盈的内力全数用上,打向冰原狼。 然,比想象中更灵活,冰原狼顺利躲了过去。 是啊,衣服穿得太多,太臃肿了,太影响肢体活动了! 终于,在一刹那的犹豫之后,他开始解开盘扣。 棉衣是个极好的东西,可以用做武器也可以充当防御,最后,他将自己多穿的那几件棉衣都烧了,将冰原狼也烧死了,顺便还吃了些狼肉,打包带走了些。 在方才的博弈中,他太疯狂了,准备的食物都丢掉了,要不是有这些狼肉,他怕是早就饿死了。 只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寒冷和缺水都在折磨着他,而长时间的行走,他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麻木的像不是自己的。 也许只是疲劳,也许是因为温度过低,他的眼睛早已迷离,似乎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头栽倒在这片冰原里,再也醒不过来。 漫无边际,一眼看不到头的冰原,他就像是一个孤独的行走者,只是行走,永不停歇的行走。 忽然,“咔嚓”一声脆响,他脚下一空,身子紧随着歪倒,可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突兀的浸入冰水之中刺激了他微弱的神经,佟昭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危险,他奋力的将手攀上了边缘的冰层,以阻止自己继续坠落。 然—— “咔嚓~咔嚓~咔嚓……” 冰碎的声音响成了一片,落空的手迅速下沉,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冰原上,永远沉寂在冰层之下。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停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用仅存的神智想要看清楚救他的是谁,可眼前总是有一层朦胧,他看不清他的脸。 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让他昏沉,终于,意识还是飘然离开了他。 ***** 整个人都匍匐在冰层之上,荀雪阳看一眼正由自己一手支撑着的人,他微微叹息。 他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奋力救下她,还是在如此危险的境况里。 小心翼翼的将人拽上来,为了防止冰层继续破裂,他不敢站起来,只能一边拉着人上来一边匍匐着后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终于,两个人头对头睡在冰层上。 冰洞附近的冰层多是脆弱的,他们必须尽快走。 然,就在荀雪阳想要将人拖走时,气若游丝的人竟然开口了,声音虚弱极了,但分明听得出,那是女子。 “别,等等,我看到冰心虫草了。” 荀雪阳有些诧异,有些恼怒,还有些了然。 当然,他不是诧异她怎么会是女子,而是诧异:她不顾危险到冰原来,竟是为了冰心虫草;同样也诧异她的运气,身陷险境竟还能绝处逢生,恰好找到了冰心虫草;而愤怒,他是真的想指着她的鼻子骂一句: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至于了然……他猜得出,能让她不顾危险来寻药的病人,必是宸世子。 只是,看一看那边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断气了的人,荀雪阳冷冷的开了口:“什么位置?如何取?” 不取了药她自然不愿走,可她都成那副模样了,难道还能指望着她自己取药吗? “左脚边,冰下三寸,以冰存之。” 凿冰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不过好在此处是冰洞,冰层很脆,稍稍用力便能将这一块包含着冰心虫草的冰块分离。 只是,有点担心,他生怕力道用不好,会让这一块全部碎裂坍塌。 然,就在荀雪阳犹豫不决的时候,佟昭竟然爬过去了,“我来。”忽然的出声,荀雪阳有一瞬间的吃惊却不动声色,想要看看她能有什么办法。 哪里想得到,她竟然从怀里摸出一把极小的刀子来,“嘶~”,刀片划破皮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血腥味。 眼看着手腕的动脉迸发着鲜血,荀雪阳大吃一惊后是怒骂:“你疯了!” 手中已经撕下了柔软的内衬想要为她包扎,可佟昭却始终不紧不慢,将流着血的手腕附在了含着冰心虫草的那一片冰层上。 顷刻间已经明白这个女人要干什么,荀雪阳只觉得一股怨气堆在胸口让他只想毁灭点什么来发泄。 他也想揪着她问她几句:你是蠢货吗?!不要命了?! 同样,他也想骂自己:干什么多管闲事?救她作甚?! 然而,最后的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隐忍的将那一股子怨气全都咽下去,将自己的手掌也划开。 既然只能选择融了冰层的办法,那便一起来吧! 在荀雪阳将手掌按在冰层上时,佟昭极为震惊的看了他一眼,却又在瞬间之后收回,微垂着眼眸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很快,这里已经是一片血红。 扔了止血药给荀雪阳,佟昭淡淡的道:“够了。” 止血药的效果很好,随意的包扎之后荀雪阳也跟身边之人一样盯着那株冰心虫草。 这一看,他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只见冰层下的虫草竟然一点点蠕动着,血液似乎渗透进去,在冰层中留下一条条细细的血丝。 很快,这一处的冰层竟然开始融化,那像是虫子一样的生物竟有一种舒展身体的感觉,再之后,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只小小的芽儿破“身”而出,慢慢延伸,最后在植株的颈上还结出了几朵细小的如冰一般透明的花儿。 小心的将虫草从这一块被融开的冰穴里取出来,佟昭浅浅的笑了,逆着微光,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让荀雪阳有些微愣怔。 伸手进入冰洞,一直将自己拿着虫草的手进入了刺骨的冰水之中而后拿出来,寒冷的空气瞬间就将附着在植株和手上的水结成冰,整个虫草就这样被封在了细细的冰层里,当然,佟昭的手也没有幸免。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她是从冰洞里爬出来的,身上早已经满是冰晶了。 只是,荀雪阳似乎有些怪异,眼神在佟昭的脸上多次停留,他忽然抬手,速度不快可佟昭却阻止不及,已经到了她的耳后。 耳后人皮面具已经起边了,荀雪阳的手指就捏着它,将她的人皮面具一点点揭开了。 直到此刻,她的意识才清楚了些,想到自己忘了伪装声音,她并没有太多懊恼,而是任由他继续下去。 能一路跟着她还肯救下她,若是说荀雪阳没有参透她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呢? 没了面具,面具下的陌生又熟悉,这不是蓝毓筱,又是谁? 果然,雪花型的玉佩,真的是她!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82.第1782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5 九死一生终于出了冰原,毓筱还能活着真的是多亏了荀雪阳。 大恩不言谢,面对荀雪阳如此之恩,她深深鞠躬,却被荀雪阳拦住。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救你,若不是你能救西关,便是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会无动于衷。” 听他这样说,毓筱也不再道谢。她知道荀雪阳说的都是实话,从国子监同窗时他就因为荀雪舞的原因很讨厌她,而如今……想到因为韩慕昀而被皇上宠幸了的荀雪舞,她知道,他们之间那是死结,也幸亏荀雪阳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若不然,非得在冰原落井下石埋了她不可! 二人告别,毓筱再一次伪装了容颜变回佟昭,准备返回军营。 从荀雪阳那里她已经知道了,她离开营帐这已经是第三天了,距离墨宸最后的期限也不过还有半个时辰而已。 急匆匆的闯进了墨宸的营帐,很幸运,营帐内无人,毓筱太着急,根本没去细想这其中的端倪。 都顾不得将虫草再做处理,毓筱直接将它嚼碎了嘴对嘴的喂给了墨宸。 同时,她已经打开了针包,又是指如飞花,一根又一根的银针落在墨宸的身上看不清究竟是如何操作,只是看到墨宸的心口处聚集了越来越深的红色,最后竟然红得发黑。 手腕翻转,已经多了一把极小的匕首在手里,她专注的在墨宸的胸口划下两条细细的伤口打了个叉。 几乎是刹那,黑色的血涌出,很快就将墨宸纯白的里衣染成了黑糊糊的模样。 任由黑血流出,毓筱一边施针一边观察着墨宸的失血状况。 他体内的火毒根本不可能完全清除,只能引出一部分罢了,若是看不好时机,很有可能导致墨宸失血过多而亡。 随着黑血越流越多,那种浓稠的黑色稍稍褪去了些,看得出些许红色,墨宸的脸已经苍白一片,眉眼间几乎透明。 毓筱知道,已经差不多了,必须要为他止血了! 然,就在这最紧急的时候! “铮——!” 是兵器出窍的声音,毓筱听到了,只是她正专注于下针,无暇分身。 冰冷的剑锋就抵在了她的颈间,可她却依旧顾不上,手中的针依旧不停的落下,偶尔也会从墨宸的胸膛上取回几针,仍在一旁的琉璃盘中。 救人如救火,止血的事儿,从来就半分耽误不得! 她无暇去计较身后的人是谁,又是为何要对她剑锋相向。 还在一刻不停的落针拔针,她只想尽快止住他汹涌的血流,利刃还横在颈上,身后的人似乎也很有耐心,始终都没有出声,不威胁,不询问,也没杀她。 营帐外,吵闹声渐渐地越来越大,隐隐的,有三两句钻入营帐。 “老朽是来寻风将军讨论宸世子的病情的,你们为何不让老朽进去?” “你们可知道,救人如救火!若是耽误了病情,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担?!” “你们……” “你们这是……” “混账!你们是要造反吗?” “老朽乃是太医院院正,是奉了皇上之命来西关治疗瘟疫的……” “放开!放开我……” 从几句话中已经明白,佟昉在外面,不知因何缘故想要进来,只是,外头守着的人不许。 毓筱有些纳闷,按理说佟昉是太医,墨宸此刻正病着,实在没有理由拒医在外的道理啊。 再者,赤风人呢? 恍惚间,她已经猜到了身后用剑对着自己的人是谁,索性,她也不再伪装。 “赤风,是我。” 女子清悦的声音那么熟悉,转手收剑,只是,回应她的却也是女子的声音,还带着恨恨的愤恨:“我就知道是你!” 被吓了一跳,毓筱的手一乱,险些下错了针,好在她及时稳住。 “安紫嫣,你怎么进来的?” 一直都在有意的避开安紫嫣,毕竟她体内的灵珠无法伪装,安紫嫣对她那种天生的厌恶感无法改变,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在墨宸沉睡不醒的时候,竟还能让安紫嫣摸进墨宸的营帐里。 心里,不自觉的,对赤风有了些许不满。 “不急。”意有所指的看一眼毓筱正在忙碌的双手,安紫嫣找个位置好整以暇的坐下,“等你忙完。” 微诧异安紫嫣竟如此好说话,毓筱有些怀疑她别有用心,只不过眼下,她必须专注。 …… …… 许久之后,毓筱终于长长的舒一口出来,为墨宸重新盖好被子。 在安紫嫣的对面坐下来,她斟两盏茶,递给她一盏。 “你来找我,是为了苏昊安?” “不错。”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只不过……“蓝毓筱,你必须救他,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必须要救他!” “哦?”挑挑眉看着安紫嫣,似乎她是在等着安紫嫣给她一个必须就苏昊安的理由。 诚然,她既然来了,就会救苏昊安,不止苏昊安,她还会救西关所有的人,而且她也已经救了不是吗?安紫嫣这话,该从何说起? 只以为毓筱是不愿意,安紫嫣不禁多了几分急切。 “你就没有怀疑过,当初你以唐毓的身份入京,我为何不曾拆穿你?” 心中暗暗的点头,这一点她当然疑惑过,现在看来,应该与苏昊安有关。 果然—— “是苏哥哥在宫门外拦住了我!是他救了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难道你不应该吗?”对毓筱这个轻描淡写的态度安紫嫣真的是反感至极,有些压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厌恶。 并没有与安紫嫣计较太多,毓筱点点头一副很是认同的样子:“确实,若是真如你所说,我怕是真欠苏将军一条命,只是……谁知道这事儿是真是假?你说,是不是?” 被毓筱这样的话气的目呲欲裂,安紫嫣好几次深呼吸之后才压住自己想要一剑砍了她的冲动,缓缓说道:“你以为若是没有苏哥哥将宸世子从隔离区背回来,你还有机会在这里救他吗?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转手就能劈了他,反正苏哥哥活不了,我也不活了,拉上你们两个陪葬,我似乎也不亏!” 有些意外安紫嫣的疯狂,她没有再开玩笑,淡淡的道:“放心吧,该用的药我都已经给他用过了,他很快就会好的……” 说到这里,毓筱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离开西关去冰原的时候,虽然病人还没有康复,但是最起码看得出他们在好转,三天过去,即便是没有起色,也不该…… 然而,并没有从安紫嫣那里得到回到,得到的是她带着疯狂的杀气的利刃。 利刃直直的向着毓筱的胸口而来,安紫嫣眸子里的狠绝与杀气浓郁的惊人。 “果然,是你!” 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毫不怀疑,安紫嫣这是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迅速躲闪,安紫嫣一剑刺偏,袖子被割断,毓筱的胳膊上顿时氤氲出一片血红色。 “铮嗡——!” 是金属相撞的声音,毓筱匆忙的看过去,只见赤风衣发飞扬,似乎愤怒到至极,拦住了安紫嫣毫无章法的剑。 一个是游刃有余的躲避,一个是疯狂无忌的进攻,赤风虽然没有受制于人,可看着安紫嫣这样疯狂的砍杀,他还是一点点蹙紧了眉峰。 看一眼毓筱,赤风意在询问如何处置。 “打晕她。” 并没有要杀安紫嫣的意思,虽然一直以来两人之间矛盾不断,不过,安紫嫣每一次针对她的仇,她都报过了。 任由安紫嫣软软的睡在地上,毓筱皱皱眉,心里划过一抹不安。 “毓筱小姐,你的伤,没事吧?” 只是擦伤而已,毓筱摇摇头,随手扯一根布条将伤口扎住,阻止血流。 “你一直在这里?” 外面的争吵不知是何时散的,但是她还是知道佟昉并没有见到赤风,不难猜出,赤风一直都躲在帐内,眼看着她进来,也看着安紫嫣进来。 “属下有罪!”单膝跪地,赤风向毓筱请罪。 从见到佟昭起,他就在怀疑这个人的身份,又加上知道她就是每晚潜进营帐的黑衣人,赤风几乎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只是差一个确定而已。 他等她好多久了,一连三日的不见人都差点让赤风以为其实是他弄错了。 然,为确定毓筱身份而采用特殊办法不是错,可当他知晓毓筱身份后,却因为安紫嫣的存在迟迟不现身,最后害得毓筱受伤,他确实有罪。 不过,毓筱不在意的挥挥手。安紫嫣的发难太突兀,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更别说躲在暗处的赤风了。 而且…… 她伪装身份到此,未免节外生枝,每每进入墨宸帐内她都会格外小心,没想到,赤风还是发现了。 有这样的警惕性是必须的,尤其实在墨宸昏迷不醒的特殊时期。 想到这些,毓筱心里方才那点不满意也都消散了。 “你起来吧,要不是你,我今日大约要死在安紫嫣剑下了。” 这一说,正好说到了赤风的心上。 “毓筱小姐,您的武功……” 面对赤风的疑惑不解,毓筱干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半晌后才解释道:“又被莫离的离魂咒控制住了。”只不过,好在她的内力来源有两个,又加上很多记忆都已经苏醒,她还不至于武功尽失……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虽然是疑问,可她却说得笃定,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那么浓。 隐约有几分为难,可赤风并没有隐瞒。 “毓筱小姐,昨夜,瘟疫复发,来势汹汹,仅仅几个时辰,隔离区的病人已经死了大半,就连兵营这边原本未染病的人也都被感染了,所以,今日一大早,众人去围了几位太医,要他们给个说法。” 复发?! 若是说内心没有震惊那是假的,可这正是他们一直以来所担忧的。毒源没有找到,即便是她能将这些人全都治好,也挡不住有心人再次投毒,让他们再死一回。 也许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毓筱很冷静,却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你不是说所有太医都被拿下了吗?为何方才佟太医能过来?” “属下不知佟太医是如何脱困,只是,他来此是想见您的。” “见我?” 也是,三日之期已经到了,佟昉自然猜得到她一回来肯定会到墨宸的营帐。 “去派个人告诉他,我一切安好。” “是。”赤风领了命却没有干脆离开,时不时看毓筱一眼,似乎有话想说。毓筱看到了也不理他,赤风从来就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只管等着就好了。 果然! “毓筱小姐,您为何会跟佟太医一起?” 毓筱的身份实在很特殊,佟太医即便是医德再高,也断没有要窝藏朝廷要犯的心吧。 也不知毓筱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竟有几分邪恶的味道,她意味浓郁的看了赤风一眼,问道:“若是我给你说你吃的是穿肠烂肚的毒药,你会如何?” 赤风一声嗤笑,当即就想回答“自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然,转念一想,佟太医也许怕死呢?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忍不住提醒一句,“毓筱小姐,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怕死的。” “我知道。”颇为认同的点头,然,话锋一转,毓筱又问道:“若是我说我给墨宸吃的东西是穿肠烂肚的毒药呢?” “那当然……” 话未完赤风已经明了,每个人都有弱点,毓筱小姐这是抓住了佟昉的弱点了。 也是,毓筱小姐做事素来都是分寸周全的,他在这儿瞎操什么心啊。 这么一想,他顿时放下心来,转身出去办事儿去了。 只是,他却不知道,毓筱这些话不过是唬他罢了,与佟昉,她未曾威逼,但是她信得过他的为人与医品。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83.第1783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6 三日未眠,毓筱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老天爷还是不肯放她去休息。 佟昉那边偷偷溜出来并没能瞒天过海,一众士兵只以为他是想逃跑,这一下怎么还肯冷静?再加上全部医疗队就只少了佟昭一个人,偏偏佟昭又是佟昉的药童,众人对死亡的恐惧与愤怒,自然是都招呼在了佟昉身上。 一个年过半百的文弱大夫被一帮子年轻力壮的士兵围着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已经是次要,重要的是他几乎丧命。 此事惊动了许多人,毓筱自然是现身了,作为佟昭,她一身白衣透着平和与温暖,就这么羸弱的站在众人中间,却让人不敢小视,不敢轻举妄动。 目光率先落在了奄奄一息的佟昉身上,心里划过一抹愧疚,她取了续命之药给佟昉服下,然后吩咐人将佟昉送回去好生照顾。 太医院的人都走了,此刻就剩下毓筱一个人面对着一大帮子被死亡逼疯了的士兵正红着眼睛看着她。 并无畏惧,平和的目光从第一个人一直环视一圈又回到了这个人,她开口,铁骨铮铮,问道:“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一提起“身份”二字,这些疯狗一般的疯子只以为毓筱是在提醒他们以下犯上之罪,顿时目光中的毒恨更重了几分,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然,毓筱却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她声音不大,却字字玑珠,掷地有声。 “你们,是军人!是守卫疆土的军人!你们的使命,是护卫百姓安居!可你们看看自己,看看你们如今的样子,有哪里还能对得起自己身上那身军装?!” 话说完,毓筱没有再留在这里,如披荆斩棘的英雄,她从士兵的包围之中破开一条路,一步一步离去。 她得去看看佟昉的情况究竟如何,若是…… 若是……她不敢想,她只祈祷,什么都不要发生最好。 然,就在她即将走出去人群的时候,一声厉喝含着巨大的怨恨,从身后传来。 “拿命来!蓝毓筱!” 紧接着剑锋已至,毓筱闪身躲避,青丝迎上了剑气,束发的带子被截断,落下了三千青丝。 下一剑紧随而至,再躲闪,剑气贴着脸颊擦过,人皮面具顿时开裂。 又是一剑,依旧冲着她的脸,没有躲开,血丝在人皮面具内蔓开,隐隐透着些红色。 没有再动,安紫嫣与她分落两边,两方相持。 知道已经藏不住伪装,毓筱索性抬手,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了真容。 这一下,再也藏不住众人的议论。 “她是朝廷侵犯!” “她一定是因为蓝家之事心怀怨怼故意暗害咱们的!” “蓝家谋逆,她定然也心怀不良!” “……” “……” 三言两语间,毓筱已被定了罪,几乎是百口莫辩。 也是,这里士兵何止百数?怕是她再多张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她身为蓝家罪女,出现在此地本就惹人疑窦,而作为真正原因的墨宸,她却不能说出来…… 没有再做反抗,毓筱束手就擒了,面对着安紫嫣挑衅的眼神,她路过她的身边,在她的耳畔,留下一句低语:“不想救你的苏哥哥了吗?” 虽然她也不知道瘟疫为何会复发,甚至她还没能来得及去看看他们的病症,但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反正安紫嫣误会了她,她将错就错,又有什么不好? 果然,安紫嫣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只是,她本就不是军中之人,又只是一介女子,也没有能耐让这些兵听她的话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毓筱被人押走,安紫嫣垂头沉思,片刻后转身往苏昊安的营帐走。 然,没想到,她才刚转过弯走到帅帐区,苏昊安竟然一个人孤身站在那里,似乎就是在等着她。 心里一紧,安紫嫣飞速跑过去,“你怎么出来了?你的身体不行你自己不知道吗?我为了你没日没夜的照顾,你就不能……” “嫣儿。” 一声呼唤宛若叹息,也不知是无奈还是疲累,安紫嫣的话戛然而止,看着苏昊安,低垂着头的样子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并没有责备她,苏昊安只是叹息了一声,让她扶着他去看看。 军营里的兵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蓝毓筱本就是罪臣之女,又是在逃身份,被他们拿下,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头呢!想一想那些被充入军妓的罪女,苏昊安摇摇头,心里只想着:万不能发生那样的事情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84.第1784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7 很遗憾,苏昊安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也许是死亡的威胁再一次逼近让他们都疯了,那些藏在深处的恶根性都被释放了出来。 押送毓筱本是要送去囚牢的,然,他们竟敢阳奉阴违违反军令,将毓筱带到了兵营。 丑恶的面目那么可憎,有近百男人围在毓筱的身边,脸上泛着有几分疯癫的淫笑。 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么害怕。 曾经,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以为军人正直勇敢,是正义的象征!他们以血肉之躯守卫疆土与百姓,是那么值得尊敬。 可此时此刻……这里是地狱吗? 她还有武功,可有人说:双拳难敌四手,她能打多少人?就凭她仅存的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不!不能!她还不能放弃! 几乎是瞬间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毓筱观察着营帐,脑子里在思索着她究竟如何才能脱身。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很快那些人就开始行动了,一个个猥琐的笑着,解开了衣裳就这么围在她的四周,似乎并不着急办了她,而是很享受逗弄她的乐趣,就像是猫抓老鼠的游戏。 虽然被人耍弄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好,可毓筱心里还是庆幸的! 她一直在不着痕迹的向着帐篷的入口处倒退,这一刻,她抓准了机会,从几个男人中间冲了出去。 原本以为,出了那道门她就会有生机,却没有想到,原来死亡是这么可怕的东西,竟能让人全都变了样子。 其他营帐的士兵非但没有一个愿意为她出头,甚至连旁观的都极少,他们似乎都疯了,摩挲着衣襟,加入了她身后的大军。 恐惧,更上一层! 苍天,她应该怎么办? 只是,苍天无语,给不了她答案。 很快,再一次陷入重围,毓筱的脚步慢了下来,不知道接下来她还能往哪里跑。 跑? 哪里还有路? 仰头望天:天上还有路,可她却走不了…… 扯一抹惨笑,人性还真是丑陋! 破釜沉舟! 毓筱摸出了身上藏着的小巧匕首,眼神刹那间变的凶狠起来。 既然,不能活,那么,就一起死吧! 只是,没有人畏惧,他们在死亡的泥淖里挣扎的太久了,已经麻木。带着淫笑的脸凑近,四面八方的男人就像是恶鬼,一双双手伸向毓筱月白的衣衫。 利刃划过,一声声惨叫如猪嚎,其中还混着裂帛声,听不太真切。 衣袖被撕开,毓筱的半截藕臂鲜嫩白皙,更勾了他们心中的邪念。 就像是完全顾及不到身上的痛,那些流着鲜血的手掌还在向着毓筱靠近,在她干净的衣衫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五指印。 惨叫声还在继续,裂帛声混在里头也不曾停歇,毓筱似乎忘却了一切,只记得杀人,尸体一个又一个在脚下被踩烂,不知道那些人是为何这般疯狂,竟视若无睹。 许久…… 真的是许久,久的就好像要走到时间的尽头…… 另一个厮杀声传入了耳中,毓筱已经僵硬的脖子微微转了转,看到了手起刀落的人,是荀雪阳。 不知道他为何来,可她从心里感激他,笑的如花如画。 很快,赤风带着不少人也来了,没有命令这些人撤退,同样是直接陷入厮杀。 不久后,苏昊安也到了,安紫嫣似乎被眼前的画面吓到了,一声尖叫之后,她不可自控的转眸看向了被围困在中间的毓筱。 被人挡着,安紫嫣只能隐约的看到她衣衫残破,挥舞杀人的手臂是光着的,上面血迹黏粘,几乎看不出肌肤的颜色。 脸色忍不住白了一分,她……她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不是军人吗? 怎么能……? 怔怔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安紫嫣想要抓着他,她想,他是元帅,只要他下达命令,他们一定会停下来。 只是,当她目光触及他深沉的脸时,她忽然清明了几分。 是啊,苏哥哥若是能管得住这些人,大概一来就会下达军令了吧…… 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这些人身上,安紫嫣渐渐地发现了,他们的眼睛都是空洞的,那种疯狂染在眉眼间,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癫狂,没有理智,甚至没有神智…… 他们,是被控制了! 是蛊? 还是毒?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蓝毓筱是真的不能死! 若是蛊,她可以拍着胸膛说她能行,可若是毒呢?放眼整个西关,只能靠这个女人了! 一想到她的苏哥哥有一天也有可能变成这样子,安紫嫣忽然很想抽自己几个耳刮子! 为什么不能再聪明一点? 不管是不是蓝毓筱下的毒在陷害西关,但她确实是唯一能救西关的人啊! “苏、苏哥哥……” 安紫嫣的声音都颤了,她不知道一个女子经历这样的事情该是怎样的可怕,她只是害怕,万一她的苏哥哥……万一…… “嫣儿。”不同于安紫嫣的方寸大乱,苏昊安的声音很稳,透着令人镇定的气息,“嫣儿,你身上可有奴蛊?” 他还记得,安紫嫣曾经告诉过他,安家每个人身上都种着奴蛊的母蛊,那是最古老的蛊,能让所有的奴蛊听话。 “有。”忙不迭的点头,而后,她顿悟,明白了他要她做什么。 依旧是以血肉养蛊,这就是夷族嫡系最不同于旁支的地方。 随着掌心的鲜血蔓延,很快,奴蛊已经大片的增殖,向着那群疯狂的人爬去。 1785.第1785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8 夜色在不知道的时候沉静的像墨,此处这一出闹剧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赤风取了干净的披风裹住了毓筱几乎****的身子,将昏迷不醒的她横抱在怀里。 虽然,确切的说是安紫嫣救了他们所有人,可赤风是了解过情况才赶来的,所以,他依旧对安紫嫣没有半分好脸色! 也许,如果可以,对这个女人,他只想杀之而后快! 对荀雪阳点头示意后,他客气的对苏昊安道一声“告退”,直接忽视了一旁的安紫嫣,抱着毓筱大步离开。 此时此刻,他满心的恼火与愧疚,心中始终在问自己:等主子醒来,知道毓筱小姐经历了这样的事儿,他该怎么跟主子交代啊? 毓筱小姐一个女子,那样……那些……她、她要如何能承受啊?! …… ***** 赤风走得很快,苏昊安一直凝视着赤风渐远的背影,始终伫立不动,安紫嫣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终于是忍不住上前来劝他回去。 是啊,他确实病的不轻,今日又大动手脚操劳太过,嫣儿视在担心他啊。 只是—— “嫣儿,你去看看吧,军营里没有女子,她那里必定不方便。”是极平淡的语气,似乎是累了,但又似乎是无奈,却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 没想到苏昊安会对她说这话,安紫嫣怔了一瞬后,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背开身子恨恨的丢给他一句:“我不去!” 其实,若不是还念着他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折腾,安紫嫣此刻怕是早已经负气离开。 “嫣儿。” 又是那一种似无奈又似叹息的温柔,这样的轻唤总是让安紫嫣无力反驳,回首,她对上了他温柔似水却又坚定如磐石的眼眸,拗不过,终于还是妥协。 其实,安紫嫣也知道,是因为她蓝毓筱才会经历那样的事情,都是女子,她、她心里也是有愧疚的。 只是,即便是心里已经妥协了,可她的面子上却还是过不去,冷哼一声,她满脸的不情愿应承下来:“去就去!” 转身离开,只有迈开步子的她最清楚,她该去的,若是蓝毓筱真有个好歹,她的苏哥哥…… ***** 诚然,是真的不方便啊。 正急得团团转,赤风将毓筱放在榻上后才意识到了这大问题! 毓筱小姐是女子,他本想让她先沐浴一下,可这浴桶都准备好了,他才想到,军营里没有丫头啊! 以往军营里也会有一两个随军的军妓,只是这一回,西关战事起的突兀,又加上西关苦寒,所以……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就想起了军营中的另一个女子,安紫嫣,这一刻,赤风心里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要对安紫嫣那种态度了…… 可,一想到毓筱被人围着撕扯衣裳的画面,赤风的脸顿时又冷了两分。 哼!要不是那个毒蛇心肠的女人,毓筱小姐也不会这样!指不定她心思有多毒呢,让她照顾毓筱小姐,指不定她还要耍什么花招呢! 可看看眼下这个情况,赤风又是一阵愁苦。 要不然,就去西关的百姓家里寻个婆婆来伺候几日吧,虽然这样做违反了墨家军军纪,可……这情况特殊,他也没办法了,到时候挨罚就罚吧。 这样想着,赤风也不再耽搁,小心的给毓筱盖好被子,出了营帐准备吩咐人去找个婆子来,然而,却没想到,他一出营帐就看到远远走来的安紫嫣。 这一下他也不急着找人了,他到要看看,这个女人这时候跑来这里又是想整什么幺蛾子!难不成,她还能是来照顾毓筱小姐吗?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的念头,赤风嗤笑一声:她要是有这份心,还不如相信明日西域大军就会死绝了呢!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两个人就像是两只斗架的鸡,刚一照面气氛就剑拔弩张,回想起不久前二人的合作,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你来干嘛?”赤风防备的态度太明显,就像是防贼,对安紫嫣太敌视。 心里一噎,安紫嫣也是大家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待遇,自然也更加不客气,“区区一条狗,你还没资格跟本小姐说话!” “就算是狗,也是我家主子的狗,安小姐若不是走错了地方,我这条狗也咬不找您!” “你!你以为是我想来的吗?!”气的发抖,安紫嫣真想就这么转身走了,可……不能! 深深的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怒火都压在心底,她一字一句的问道:“屋里的人,你确定她不需要人照顾吗?” 现在整个西关就像是一个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开,没有人能逃得过。这样的局势,在经历了今日之事后他们每个人都再清楚不过了。想起那些还在隔离区里苦苦挣扎着的人,想起今日被奴蛊控制才安定下来的人,想起那些还没有发病的人…… 赤风忽然泄去了心底里对这个女人的怨恨。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她来这里也只能是为了毓筱小姐了。 西关内的情况这么乱,他也实在不该再将更多的人搅入其中了…… “请吧。” 赤风妥协了,不是向安紫嫣,而是向迫人的局势,一如安紫嫣的妥协。 1786.第1786章 西关瘟疫之一堆破事9 交代过毓筱这边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十分疲惫,但赤风还是放心不下墨宸的情况,又去了墨宸的营帐。 此刻,正守在营帐内的人正是那一日代替赤风待在佟昉那里的人,洛城。 西关之事不断的超出控制让赤风应付不暇,所以他便多召了些人来守着,以备后患。 事实证明,这样的做法是对的。 与洛城简单的聊了几句知道墨宸的情况已经有好转后,赤风终于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出来。 总算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原本是想让洛城退下去他亲自守在这里的,只是洛城看得出他早已疲惫不堪,并没有听从命令,而是让他去休息了。 最终并没有坚持,赤风回了自己的营帐,可心里还是念着墨宸的病症也念着毓筱的情况,这一觉实在睡得很不踏实,天才刚一蒙蒙亮,他便麻利的起了身去了毓筱的营帐。 安紫嫣倒还算是尽心,想必是守了一整夜,此刻正趴在榻边沉沉的睡着,毓筱的脸色不再是昨日昏迷时那种好像马上就要死去的憔悴,此刻,似乎睡得还不错。 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赤风觉得这情况真是不坏。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其实最怕的就是过不了心关,看毓筱能睡的这么好,他还有什么需要担心呢? 看一眼一旁的安紫嫣,赤风心里多了几分感激,想了想,他取了一床薄毯,想要给安紫嫣披上。 然,才一靠近安紫嫣就睁开了眼睛,眼中似乎是担心,但当看清楚是赤风时又顷刻间转变成了疑惑:“你怎么在这?” 然而,问过之后她却并没有等待回答,而是急匆匆的看向了床榻上的毓筱,见她还在睡着,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连说了好几句:“还好,还好……” 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安紫嫣也清醒了,这才注意到天已经亮了,没在意站在一边的赤风,她自顾自的从荷包里取了一点点香料出来放在手心里,凑近了毓筱的耳朵。 很快,一直白色近乎透明的小虫儿从毓筱的耳朵里爬出来到了安紫嫣的手心里,安紫嫣极小心的收了虫子在一枚全黑色的瓶子里,然后封装,转身欲离开。 完全是被这个过程给震蒙了,赤风直到这一刻才有了正常反应,下意识的抓住了安紫嫣的胳膊不让她走,赤风有些紧张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紧张,并非质问,似乎,他并不认为安紫嫣会害毓筱。又或者,是因为她能正大光明的当着赤风的面将蛊虫取出来,让赤风觉得她也许并不是动了坏心思。 本不想解释,可一想有可能造成误会,安紫嫣这才停下来道:“这是安眠虫,放心吧,她体内有灵珠,蛊虫根本就伤不了她!再说了,这虫子可金贵着呢,要不是她一晚上又哭又喊的,我才不会给她用。” 又哭又喊? 赤风下意识的已经松开了安紫嫣看向了床榻,目光落在毓筱安静的容颜上,他有些难以想象这个女子又哭又喊会是什么样子,心里微微的有些疼,愧疚更浓了几分。 ***** 并没有等太久,也许是因为安眠虫被拿走的缘故,毓筱很快就醒来了,大约是还没有从昨日的记忆里逃出来,在看到赤风的刹那,毓筱戒备的缩紧了身子,整个人就蜷进了墙角里,警惕的看着赤风。 眼睛有那么一刻酸涩的厉害,赤风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他想:要是这样子给主子看见了,该是怎样的心疼啊! 深呼吸稳了自己的心,赤风轻轻的开口,生怕会惊到她:“毓筱小姐,是我,我是赤风,赤风……” 赤风…… 似乎,赤风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意味着安全,毓筱动了动眼睛,戒备少了很多,张了口想要说话,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一阵嘶哑的“咿呀”。 无意义的音符! 诧异?!还是震惊?!赤风说不清他这一刻的心情,早前因为那一张睡脸安下来的心此刻正紧紧的揪着,就像是有一双手在无情的撕扯着,誓要将他的心撕成碎片。 看着毓筱,他不知所措,从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希望墨宸醒着,从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恨自己无能为力。 终于,他还是悄然的退出了屋子,安紫嫣再度被找来,看着那个惊恐的如困兽一样的女子,安紫嫣的心中划过些什么,异样,却说不出滋味。 她对赤风说,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让她安睡。 赤风虽然知道这法子治标不治本,最后却也只能同意,要不然,他找安紫嫣来又是为何呢? 1787.第1787章 西关瘟疫之君少顷 雪菱花 从西北入京城,他优哉游哉,走了快两个月,虽然是要送救命之药,可他是真心一点不着急。 难得他能从天山西北角上那个不毛之地出来,若是不好好观赏一番这大好河山,岂不是辜负湖光山色? 再说了,那家伙病病歪歪了这么些年都还活蹦乱跳的活着,只怕是他这药再晚到上个一年半载的,他也不会死! 在他君少顷的眼中,这世上有些人的命,就是不归阎王管!比如墨宸,比如,他! 下了马在路边的茶竂坐下,招呼小二给来碗凉茶,他便抻着蒲扇扇风,让自己凉快一些。 还别说,这湖光山色哪里都好,就只有一点,在天山呆久了的他习惯了那种漫天大雪的寒冷,乍一下体会夏日的酷热,他还真是有些吃不消,总有一种要晒掉一层皮的感觉。 不过,看一眼已隐约可见的巍峨,京城已经不远了,也不知道这一回送完药,他是要立即回天山呢?还是…… 心里微微有些烦躁,他抬手卷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眉眼微微冷了几分。 三碗凉茶下肚,君少顷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小二给弄几个小菜,却是一抬头,眼尖的看见一只青鸟远远飞来。 眸色深了一寸,他勾唇一笑,扔了一定碎银子在桌上,已大步离去。 也不知这青鸟是不是特别聪明,君少顷在前头走着,它始终是远远的跟着,怕是瞧出了他的不方便,它偶尔还会停在枝头左顾右盼一番,叽叽喳喳叫几声,伪装做的几乎是天衣无缝。 一直到君少顷避过了人,青鸟这才如一阵风一般一头扎进了君少顷的怀里。 享受着君少顷手指轻柔的抚摩,青鸟似乎极喜欢他,只是,君少顷看着青鸟的目光却是清冷的,或者,是无情。缓缓地,他的唇角微微泛起了一丝嗤笑,对着青鸟低低的道了一句:“听说青灵都死了,没想到你们竟还活着呢,呵呵,他的能耐倒是不小。” 青鸟也不知听懂没有只是叽叽喳喳叫几声,似乎是附和,又似乎只是瞎凑热闹。 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的取下了青鸟脚底下系着的竹筒,取了里面的消息,缓缓地展开。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给人一种太散漫的感觉,青鸟到了不着急看消息,就连取竹筒展纸条的动作都慢的出奇,若真是有朝一日谁赶着救命将消息传给了他,怕也是要给他耽误死了。 然,只以为这个散漫的男人对什么都漫不经心呢,哪成想,下一刻竟然就见到了他变脸,也不知纸条里究竟写了什么,就只见他似乎愤怒,揉了纸条碎成灰随风散去,他叱骂一句:“老子上辈子真特么的是欠了你了!” 话未落人已经飞身上马,策马而去,就连原本停在他肩上的青鸟也一个跟头翻滚下来,差一点摔在马蹄踩过的尘土里。 似乎是不解,青鸟停了一下后也扇动着翅膀化作一道青色流光,追着马儿向西而去。 1788.第1788章 西关瘟疫之君少顷 雪菱花2 三日,才三日时间,风尘仆仆的君少顷就出现在西关外,因为非常时期戒备森严,最终是由赤风亲自将他带进来的。 停在墨宸的营帐外,赤风看着君少顷的目光就像是饿极了的人看到一盘香喷喷的烤鸡,直看得君少顷一阵头皮发麻。 终于是变了变神色,君少顷白他一眼,随手扔了一个玉质盒子过去。 “呶,药!” 就像是要接着上天赐给宝贝那样虔诚,赤风捧着那个玉质盒子,整个人笑的像个傻子,真的傻白傻白的。 又一次甩了个鄙视的眼神过去,君少顷大约是受不了他这个傻样,没什么耐心的语气提醒了他一句:“药都送来了,你不抓紧去救他?时间还来得及?” 这一下,赤风又紧张起来了,直冲冲的跑进了营帐里,却又在瞬间跑出来,与正准备进帐的君少顷撞了个满怀。 君少顷再一次变脸了,他想,他这一辈子的克星,就是赤风了! 没好气的瞥他一眼,君少顷随意的弹一弹衣袍,往一边躲了躲,想看看赤风这火急火燎的,是打算往里去。 然,哪成想,赤风竟是随着君少顷转个转身,依旧面对着他。 这一下,君少顷不明白了,“你不赶紧给你家主子用药,看着我干什么?!你要是不用,把药还给我!” 一听君少顷说“还给我”,赤风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抱紧了怀里的小玉盒子,跟着脸色也多了几分不善,“君少,你守着雪菱花二十年,应该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吧?” “呵呵……”君少顷不由的就笑了,原来,竟是无会用药之人,不过……阿宸他,不是最善用药吗? “阿宸到底怎么了?”君少顷第一次正经起来,冷肃的声音让人不由的挺直脊背,心存敬畏。 赤风沉默了片刻,态度多了些恭敬,一手撑开帘子,一手做出“请”的手势,道一声:“请。” 被赤风请进了墨宸的营帐里,当看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墨宸时,君少顷的眸色狠狠的晃动了一下后又深深的缩了缩,幽深的像个黑洞。 向后伸手,手掌就落在赤风的面前,君少顷一边观察着墨宸的样子,一边问道:“阿宸怎么搞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他作什么呢?!” 似是气恼,又似是幸灾乐祸,君少顷用手指摸了摸墨宸颈部的脉搏,见还没有等到掌心的东西,他不由的蹙蹙眉,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赤风。 “拿来。” 什么? 赤风还是没反应过来,从君少顷对他伸出手的时候他就在疑惑了,他到底想要跟他要什么呢? “药!”语气多了不耐烦,君少顷是真的搞不明白,墨宸这么聪明的人,为何非要将这么个脑子让人着急的人留在身边! 这才反应过来,赤风立马将怀里的玉盒子取出来放在君少顷的手上,眼巴巴的盯着他,似乎就等着他救人,然后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主子。 又一次被赤风这傻白的目光给刺激到了,君少顷眼角抽了抽,都懒得再看他了。 “去取些雪酿来。” 屁颠屁颠就跑出取雪酿了,赤风一直抱着酒坛子回来了这才想起问问君少顷:“君少,你要雪酿做什么?” 手已经取过了酒坛子,君少顷从容的开酒,一边随意的解释道:“雪菱花需以雪酿浇灌方才绽放,花心更需以雪酿送服。” 花心? 想了想过去曾经在毓筱那里见到的雪菱花型的玉佩,他怎么不知道雪菱花还有花心呢? 不过,想了想雪菱花这样千年都难得一见的东西,赤风觉得,兴许毓筱小姐也不曾见过吧。 这么一想,他就有点眼巴巴的想要看盒子里的东西。 注意到赤风的目光,君少顷不由的又笑了笑,只是,那种笑是好笑,遇上了搞笑的事情的感觉,可即便如此,也只是最表面的笑,似乎,他的脸上一直带着面具,无论是笑是怒,都不曾达到深处。 用匕首小心的将玉盒子的腊封刮开,君少顷打开盒盖的一瞬间赤风就怔住了。 是一种被美丽震撼了的感觉! 是的,那么美!天下怎么能有那么美丽的东西呢? 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晶莹的东西,似乎可以看透内在,像是个镂空的雕饰,可细细观摩却又发现,虽然闭合起来的花瓣留有镂空,可内在真正的实质,却还是看不清楚。 赤风看得出来,这一朵雪菱花还未曾绽放。 只是,未绽的花儿都如此美丽,那么,花开之际,又该是怎么样的倾国倾城呢? 有些期待,也有些兴奋,不得不说,赤风还真是有眼福啊,世上的人,有几个能有眼福看到雪菱花开呢? 君少顷小心的取来了雪酿缓缓地浇在了雪菱花之上,很快,盒子底下便聚了薄薄的一层酒液,将雪菱花浮在了上头。 看一看雪酿的量差不多了,君少顷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忽然仰头灌下一口,咂咂嘴后随手放在一旁,开始静静的等待着雪菱花绽放。 没有等待太久,花瓣开始缓缓展开,整个过程是安静的,就好像一曲无声之乐,奏出的是一世安宁。 完全绽放的雪菱花实在不大,估摸着满打满算能占着一个女子娇小的掌心,是真如雪花一样的晶亮,就好像是出自天下最能工的巧匠之手,连细枝末节的东西也都没有一丝瑕疵,而在这片“雪花”的正中央,有一颗晶莹透亮的胚珠,看着像是珍珠,但是却比珍珠更莹润,隐约透明,可又看不透。 原来,这就是世间难得的雪菱花! 只是,君少顷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二十岁的年纪,为何守着雪菱花二十年?又是为何甘愿将此物给了墨宸? 1789.第1789章 西关瘟疫之君少顷 雪菱花3 稀世珍宝入了墨宸的口,玉盒子里已经空留了一盒酒液,两人相视一笑后,不约而同的在榻前的地上坐下来,闲聊。 君少顷想起自己这三日没日没夜的赶路,对着赤风的脸色黑了黑,“你们既然前往西关,为何不早日给我传消息?” 他在天山的西北之地,距离西关可比离京城近了不止一点,都是这混蛋,害他一路到了京城又马不停蹄的折返西关! 可谁知,赤风撇撇嘴也没啥好气,“君少,我差点都要以为你不来了呢! 信在我随主子离京的时候就已经送出去了,原以为君少必定早在西关等着我们了,哪里想得到……” 说着,赤风挑挑眉看着君少顷,一副誓要君少顷给他个说法的模样。 天知道,他那时候没看到君少顷这家伙在西关的时候心里头到底有多复杂,一方面担心着主子的身体没有雪菱花究竟能撑得了多久,一方面又担心着君少顷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那种煎熬,那种不安……他要是不让这家伙赔他点什么,他简直对他太好! 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好吧,君少顷已经意识到,这些似乎都是他自己作成的。 有心想要游山玩水,这第一要务自然是要避开墨宸的耳目,要不然,他还不得被直接抓到京城?然后,结果已经可想而知,他确实是成功的避开了墨宸的耳目,就是连累了青鸟也寻不到他,消息一下子晚了一月有余。 哎……这叫不叫自作自受呢? 想到这里,君少顷整个人都不好了。 淡淡的瞥一眼身边还在等说法的赤风,君少顷忽然一下子眼神迷离起来,口齿也多了些囫囵:“哎呀,三天三夜没睡,困死爷了,爷先去睡觉了,那啥,你也不要熬太晚,熬夜老的快。” 说着,君少顷已经麻利的起身,快步向外。 然而,出乎意料的,赤风并没有阻拦,只是眼睛微眯,静静的看着君少顷越走越远的背影,似乎是在等着他回来。 只是,君少顷会回来呢? 答案是,当然不会! 赤风只以为,他还没有给君少顷安排营帐,他这么走了迟早还得回来找他,只是,君少顷是什么人呢?很显然,赤风还是不太了解他,这就注定了他要空等了。 不过,也说不上是空等,与君少顷置气根本算不上事,主子终于服了药,他可得好好盯着,千万不能再出意外了。 算一算,从主子进了冥楼,身上被下了燃魂,从此后就没有过过一日健康日子,十多年寒冰之毒苦苦折磨,又因为醉香致使火毒伤身,从毓筱小姐取出了寒冰莲子制了药,主子几乎****吐血,内里更是因为这冰火两重天被折磨的无一处不伤,如今,雪菱花可化火毒,清媚欲,温寒湿…… 只盼着主子这一回能好起来,再也不要经受病痛之苦。 越是想着这些他就越是专注的照顾墨宸,一直到天色大亮,赤风这才意识到君少顷那家伙根本就没来找他,心下不禁有些怀疑:这家伙到底是在哪睡的觉呢? 1790.第1790章 西关瘟疫之大开杀戒 拖着一身的疲惫回了屋子,赤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自己累得很,也许是因为墨宸的身体终于有了着落让他把一直紧绷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吧。 原本他还想去看看毓筱的情况,可他是真的不行了,只想抱着枕头睡一觉。 随意的褪了外衣,他也没有留意榻上的情况,闭着眼睛一倒,赤风已经滚在榻上睡着了,顺手还扯了扯被子将自己盖着。 只是这一扯,有只脚丫子就忽然暴露在空气中,似乎是感觉到有些冷,那只脚丫子往里缩了缩,缩进了被子里。 ***** 或许应该感叹墨宸的生命力顽强,又或许,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赤风才走了没多会儿,墨宸就醒来了,从帐篷窗子里斜射进来的阳光不炙热,却很刺眼。 轻轻抬着手臂遮挡着阳光,墨宸能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静静的整理着思绪,他还记得:他前往西关,爆发瘟疫,发现毒源…… 似乎,身上的寒火双毒都已经解了…… 轻扣脉搏,墨宸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了如指掌。 是雪菱花! 少顷来了? 可,并不止!还有冰心虫草! 是谁? 谁竟能有如此能耐? …… 从榻上起身简单的收拾一下,墨宸一声“来人”,守护在暗处的隐卫当即落下身形。见来人不是赤风,墨宸虽然意外但并不深究,只是询问了西关的情况。 他想,他昏迷的时间一定不短了…… 虽然并没有赤风的特别交代,可只看赤风对毓筱的诸多关注,隐卫还是知道毓筱定然是对主子不一样的人。没有一五一十的述说西关近况,隐卫微微犹豫一下后,开口道:“主子,蓝家小姐在西关。” 因为“蓝家小姐”四个字,墨宸还微微怔了一下,因为这四个字于他实在太陌生了,从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的筱筱。然,也只是片刻,他的唇角就勾起了一丝浅笑,宛如春风细雨般温柔。 是了,只能是他的筱筱! 只是,她一个女儿家,入茫茫冰原寻找冰心虫草,实在,难为她了…… “她在哪里?”这一刻,墨宸好想见到毓筱。 见墨宸问得急,隐卫原本还想将这些日子发生在毓筱身上的事情一一说来,可转念一想,等主子见到蓝小姐自然也就知道了,索性便不再废话,前面带路。 到了营帐,隐卫留在外头,墨宸挑开帘子,当看到里面正在打瞌睡的安紫嫣时,他只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可视线终归还是略过了床榻上那张安静的睡颜,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乍见毓筱的喜悦让他忽视了一切,三步并作两步走,他走到了榻边,喜悦太甚,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被墨宸这边的动静吵醒,安紫嫣看一眼眼中只有毓筱的墨宸,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帐子。 守了这么久她早就受够了,心里心心念念的,挂念着她的苏哥哥,她早想回去看一眼了! 如一阵风刮过一般安紫嫣就不见人影了,让门口守着的隐卫都来不及阻拦,想着毓筱的情况,隐卫眼底划过一抹担忧,觉得自己很可能做错了事。 1791.第1791章 西关瘟疫之大开杀戒2 都未曾疑惑毓筱白日里休息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情,墨宸就这么自顾自的坐在了榻边看着毓筱,目光是那样留恋又满足。 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能再次睁眼看见筱筱是多么的难得,小心的抬起手指,墨宸那么轻柔的抚过毓筱的脸庞,一寸一寸,细细的描绘着她的轮廓,从眉眼,到唇瓣。 只是,渐渐地,那种悸动褪去,墨宸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安紫嫣为何会在筱筱的营帐? 她在这里做什么? 筱筱……筱筱她何为一直睡着不醒来? 当这样的念头爬上心头的刹那,墨宸倏然冷静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的筱筱睡得太深,这哪里是安睡?分明就是沉睡! 她…… “来人。”凌冽的声音沾染着杀气,他一张脸冷的比外面的寒风更甚。 隐卫虽然早就料到了这里,可当真听着墨宸的声音,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太冷! “主子。”恭敬的行礼,不敢抬头看一眼墨宸,他已经识相的开口:“主子,军营……左营区出了事,士兵……他们欺负了蓝小姐,蓝小姐她……受了刺激……多亏了安小姐照顾……” 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全然说不下去,隐卫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将他压迫的几欲吐血。 那,是墨宸的雷霆之怒! 多么骇人,他的双腿都在不自觉打颤! 只是,他还是远远低估了墨宸的愤怒! “你守在这里,看好她。” 冰冷的声音留给隐卫一道命令,墨宸已经如流光消逝在屋里,隐卫不知道墨宸是要去做什么,但是他感觉得到,他家主子很生气,要做的事情,也一定不一般。 隐卫心中着急,他很想去通知赤风,可偏偏…… 主子的命令,要他守着蓝家小姐,他没胆子离开!再说,他敢肯定,若是蓝家小姐再出什么事儿,他估计也不用活了! 可一想到主子那样子出去了,他又忍不住担心,总觉得主子失了理智,做出的事情可能会了不得…… 几乎急得团团转,可他还是只能守在这里寸步不离,隐卫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主子千万别乱来,同时,他也期盼着: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希望赤风能早一点发现,能及时阻止主子。 然,隐卫的祈祷并没有人听到,墨宸一腔愤怒与心疼无处发泄,耳边就只是不停的回荡着八个字! 他们欺负了蓝小姐…… 藏于腰间的软剑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里,锋利的剑刃映着阳光寒气森然,轻轻一挥,它便“嗡嗡”作响,似乎是能体会到主人无言的愤怒。 左营区很安静,就好像整个军营都空了一样,是死寂。 他宛如神祗降世一般从空中落下,无形的气流在他周身旋转成旋,衣衫并三千墨发在身后张牙舞爪。 抬臂,挥剑! 一剑过,一整排十数个营帐分成两半,蒙布从架子上滑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营帐架子。 再一次挥剑,一如上一回,一整排十数个营帐被劈开,并没有伤及人命。 一回又一回,终于,他收剑,斜垂在身侧,左营区所有的营帐已尽数毁掉,三三两两的士兵陆陆续续走出来,并不明情况,聚在一起,沉默的看着宛如九天杀神的墨宸。 同样是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些士兵,墨宸的目光像是在俯视蝼蚁,又像是在看尸体,冰冷无情,目下森寒。 也许是天生的直觉,这些士兵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有人暗中溜走,向苏昊安禀告,墨宸发现了,可他却不阻拦,似乎,不曾放在眼里。 他们欺负了蓝小姐…… 他们欺负了蓝小姐……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吸走了墨宸的理智,让他疯狂,让他愤怒,让他疼!疼! 他们…… 竟然是——他们?! 该死! 都该死! “铮——!”利剑直指,墨宸冰冷的唇角刻出嗜血的味道,一字一句,狠绝! “你们,都该死!” 话未落,人已化作虚影,在众人中间闪过,但凡到处,都留下一片残红,一具尸体…… 1792.第1792章 西关瘟疫之大开杀戒3 苏昊安匆匆赶来的时候,尸体早已经纵横遍野,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沉重,看一眼早已经杀红眼的墨宸,再看看几乎无力抵抗的士兵,他看向安紫嫣,低低吩咐她将蓝毓筱带过来。 无疑,这是残忍的,可苏昊安没有选择,而安紫嫣,她的心里只有她的苏哥哥,哪里还顾得上毓筱? 她在愤怒,苏哥哥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原本她还想指望着蓝毓筱能救她的苏哥哥,可眼下…… 她厌恶毓筱,也厌恶墨宸,若不是蓝毓筱一直不醒来,苏哥哥的身体也许早好了,若不是蓝毓筱一直不醒来,宸世子也不会发疯了来杀人,苏哥哥也不必拖着病体来这里! 安紫嫣的速度很快,守着毓筱的隐卫被下了奴蛊,根本就拦不住安紫嫣,所幸安紫嫣并没有控制他太久,隐卫一路追着安紫嫣来到此处,看着那一地的血红,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身为三军元帅,屠杀士兵……这可是等同于叛国之罪啊! 隐卫的心打个颤,所有的不安都应验了,他心慌的不知所措,都顾不上被安紫嫣挟持而来的毓筱。 还在路上的时候安紫嫣就已经取走了毓筱耳中的安眠虫,这会儿功夫,一直睡不好的毓筱已经渐渐苏醒,记忆被截断的地方有无数双手,似乎是想要撕碎她。 “啊——!” 凄厉的惨叫直破云霄,入目的一片刺红让毓筱有太多不安,她想躲,可安紫嫣一直拉着她的手臂不松开,挣扎无果,她无意识的抓挠,在安紫嫣的手背上留下几道抓痕。 然,下一瞬,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她几欲呕吐,安紫嫣觉得自己的手腕差一点断掉,手下猛然一松,原本抓着的胳膊已经不见。 就是如此沾满血腥味的怀抱,却奇异的让一直如惊弓之鸟般的毓筱安静下来,一双眸子透着纯澈,也不知是不是认不出墨宸来,有一点懵懂氤氲而出,只看着墨宸。 心疼到无以复加,墨宸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紧了他的心脏,窒息。 那目光就像是无数的利箭刺穿了他的心。 他想问,却不知道问谁,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什么! 只是,不论是曾经眉眼沉重的她,还是后来眉眼深邃的她,他都不曾这样为她心痛过…… 宛如新生儿的目光,她的手始终紧紧抓着他的衣裳,杀戮已不再继续,墨宸扔了带血的剑给隐卫,小心翼翼的抱着他怀里的人离去,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只能由苏昊安来收拾。 所幸有奴蛊在,虽然士兵中怨言颇多,但是这样绝对的控制手段真的少了很多麻烦,就连善后也简单了不少,只是,难为了安紫嫣,即便是拥有再多的力量,可终究有限,一次性控制如此数量的奴蛊,安紫嫣只觉得精神疲惫,险些昏迷。 只是,努力的强撑着不让苏昊安发现,她实在不想让她的苏哥哥再多操一份心了。 回了营帐,苏昊安似乎有心事,始终若有所思,安紫嫣有些撑不住,但是又不敢直接提出去休息的事情,只想着劝了苏哥哥先休息,她也好去缓一缓。 “苏哥哥,你身体不好,不要硬撑着,休息一会儿吧。” 确如安紫嫣所言,苏昊安也在强撑,二次中毒比第一次更严重,这才几天,腐烂已经从双脚蔓延到了双腿,只是,这些日子安紫嫣多数守着毓筱,他也就瞒过去了,没让安紫嫣知道。 “好,我这就休息,嫣儿去给我倒杯水吧。”支开了安紫嫣,苏昊安这才脱下鞋子,听到动静,他连忙带着沾满血污的袜子一起,将自己的脚迅速藏在了被子里,斜靠在枕头上。 接过了安紫嫣手中的水却没有喝,苏昊安忽然开口道:“嫣儿,你可还有奴蛊?” 没想到苏昊安问这个,安紫嫣整个人都僵了僵,却强作镇静,问道:“苏哥哥问这个作甚?” 似乎为难,他犹豫了很久,再开口,声音很低,不知是诚恳还是哀求,“嫣儿,给苏哥哥也种一只奴蛊吧。” 双眼猛然瞪大,安紫嫣太震惊了!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苏哥哥,你……” 安紫嫣的声音都颤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呢?只是脑海中不自觉的就划过了那一日全营士兵都疯狂的场面。 手掌的温度很温暖,轻柔的落在安紫嫣的额头上,揉一揉她的头发,苏昊安温柔的让她沉醉。 “别瞎想,我……”微微顿了顿,他才继续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以防万一。” 今日,墨宸屠军的举动让苏昊安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这些人的武功高出一般士兵太多了,一旦失去了理智,破坏力太大。 今日的事影响已经够大了,他不希望有一天他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从西关历经生死,他们二人的倔脾气就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安紫嫣没有过去的尖锐,苏昊安将曾经沉默的宽容变成了温柔,而正是这份温柔,变成了安紫嫣每每妥协的关键。 终于,这一次还是妥协了,她将蛊虫放入他的掌心,看着它咬开皮肉钻进去,然后,似乎有血肉被噬咬的声音在耳畔响,她知道,这虫儿要沿着他的胳膊一直往上爬,最后进入脑内…… 奴蛊是有害的,伤身,她给他的并不是最低级的奴蛊,也算是一种母蛊,比不了她体内的上古蛊虫,却也可以保证种下奴蛊的人不会伤他。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93.第1793章 西关瘟疫之同睡一榻 墨宸怀抱着毓筱一路回了营帐,隐卫手捧佩剑不知该何去何从,在营帐外徘徊几次后,终于决定:他要去寻风统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能少了风统领?! 然而,屋子里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佩剑还在隐卫手中,他专注的看着怀里的人,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毓筱一样。 见毓筱身上被染了血色,他粗暴的撕掉了自己身上的外衫,同时也将毓筱身上的外衣脱掉。 如同一个乖宝宝,毓筱由着墨宸为她脱衣,甚至还学着墨宸的样子,不知何时已经解了墨宸中衣和里衣的丝带。 忽然而来的凉爽让墨宸一惊,看着毓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无奈,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墨宸嗔怪:“不安分!” 说着,他已经将她的两只小手抓在掌心里,另一只手随意的将衣衫拢住,而后将毓筱圈在怀里,安放在床榻上。 这样的毓筱让他很害怕,就好像她脆弱的一碰就碎。 不自觉的抱紧了毓筱,墨宸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脖颈间,闷闷的声音传入耳中:“筱筱,对不起。” 他为什么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也许,根本没有答案,只是,说了对不起会让他如同溺水一般的心好受那么一点点。 只是,有一双温软的手一点点从他的背上攀上来,一直到了后心的位置,然后收紧,让两具身体没有空隙。 就好像心脏被直接捧在了那双手心里,他忽然没那么痛、那么冷了。 泪水有些灼热,沾染在毓筱的脖颈,让她微微瑟缩。 “阿宸~” 细若蚊蝇的轻唤,墨宸狠狠的僵了僵,都没顾上未干的泪痕,就匆忙的抬头看向了毓筱。 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空洞的纯澈,似乎有什么很迷蒙,就好像是陷入了混沌,眼底隐约流淌的是心疼,她似乎,还记得心疼这个男人。 是啊,何曾见过男儿落泪?又何曾见过墨宸落泪?! 又或许,她连想都不曾想过! 曾经在冥楼里都不曾哭过,可今日,他却埋首在她的脖颈无声哽咽…… 她,如何能不心疼呢?! 即便是忘了天下,她也不会忘了他啊! 知道毓筱并没有恢复正常,不过墨宸并没有失望,他只是心疼,特别的心疼。 他的傻丫头,怎么就真的傻了呢? ***** 不同于此处的沉痛如海,军营有一处正鸡飞狗跳。 隐卫此刻只想自戳双目,以免得风统领会杀他灭口! 天,谁能告诉他,为何会看见那样的场面?! 还有,他一个纯爷们,看见了不该看的就不能悄默声的转身走吗?跟女人似的叫个屁啊! 真是恨不能封了自己这张惹祸的嘴! 其实,这哪里能怪隐卫呢?怪只怪看到的场面太惊悚! 原本,抱着墨宸的佩剑来寻赤风,隐卫是来寻求安慰的,哪成想,刺激这么大! 床榻上的人睡得太熟,一床被子被扯来扯去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盖不上,赤风的胸口搭着一只脚,而他的脚却横在别人的两腿中间…… 这场面,多么污! 可真正让隐卫叫出来的原因,是因为,除了赤风,另一个,那也是男人啊! 这,怎一个“污”字了得啊! 其实,若非这二人太劳累,又哪里会给隐卫“捉奸在床”的机会?其实,若非这二人太劳累,又怎会真的滚在一个榻上去睡觉? 是的,君少顷这厮不是个笨蛋,赤风不给他安排住处,他就坏坏的想着占了赤风的床让他自己忙活去,哪里想…… 他快马加鞭三日就赶赴西关,一路上光马就跑死了三匹,若不是他强撑着,怕是下了马就晕了,这一觉,自然是睡得天昏地暗! 而赤风,一直以来担心这个忧心那个的,自然也是心力交瘁,睡起来当然也不是一般的沉。 结果,这一个不小心,就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这不,被一声尖叫唤醒的两个人,彼此对视了却还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正大眼瞪小眼,好像都还没睡醒。 只是,赤风还在纳闷:怎么君少在这里?君少……他好像忘了给君少安排住处…… 而君少顷呢?他的记忆更久远,还停留在入京路上,一直漫漫长路的想起自己快马加鞭到了西关,睡在了赤风屋子里…… 下一刻,两个人的记忆终于都连贯起来了,那股子迷蒙懵懂顿时就被剑拔弩张替代了,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脸黑! 只是,该说什么呢? 什么都不必说了,君少顷只当赤风这厮没下限是故意在整他,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而赤风,他冤枉啊,他就是累了,想好好睡个觉而已,哪里想得到…… 忽然,赤风灵机一动,大喝一声:“等等!” 这一声大喝,不止想溜的隐卫站住了,就连准备出手的君少顷也停住了,都在等着赤风看他要说什么。 赤风哪里还敢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一个闪身人已经下榻晃到了隐卫面前,看到他手里的佩剑眼神复杂了一瞬,当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君少顷那个愤恨啊,可他也认得那是墨宸的佩剑,血腥味浓郁的直往鼻子里钻,他要是还猜不到大事不妙,他也就不出天山了,还不如留在那里孤独终老呢! 隐卫根本就不敢抬头看赤风,慌忙的下跪将佩剑上呈:“统领大人,主子醒了,知道了蓝小姐的事情,屠了大军。” 最后四个字吓得赤风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勉强的稳住了身子,声音有些颤抖,却终究还是说完了:“那,后来呢?” 没错,他是害怕的。 说实在话,看着那些士兵那样子欺负毓筱小姐的时候,他也想杀了他们,可,那是中毒了,不是他们的错,而且,也不能!身为将领,哪有屠军的道理?! 可主子他……他一早就料到了主子醒来这事儿必定是不能善了,却不曾想,他不过稍一疏忽,就弄成了这样! 西关已经够乱了,不能再出乱子了啊! 赤风在忐忑的等着答案,隐卫也赶紧汇报:“统领大人,后来,苏元帅到了,将蓝小姐带了过去,主子带着蓝小姐走了,之后的事情,属下也不知晓了。” 不!知!晓!? 赤风气的一脚就踹了过去,“滚!马上去查!” 冷不丁的挨了赤风一脚,隐卫有些懵圈,一听让他“滚”,隐卫倒是如蒙大赦,将墨宸的佩剑往一旁的桌上一放人就消失不见,只留下赤风气的直喘粗气,拳头紧了又紧。 其实,他哪里是生气啊,他只是着急,是担心。 然,就在他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忽然觉得帐篷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起来了。后知后觉,赤风这才想起:他娘的!这里还有一尊大神没请出去呢! 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估摸着主子也没心思见君少,出去了,以这位的性子,保不齐作什么妖呢,他还是……豁出去了,将人留在这里吧! 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赤风转头,恭敬有礼:“君少,军营出了大事,烦请君少暂且在此处歇息,在下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如有怠慢,还望海涵。” 如有怠慢,还望海涵…… 君少顷忽然就笑了,笑的那么怪,看的赤风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一直将赤风看的手脚无措,君少顷这才悠然的开了口:“怠慢?海涵?呵呵…真是没想到啊,原来风统领也有打官腔的时候啊。只不过……若是本少爷不海涵呢?” 怠慢?! 要说怠慢,不给住处算不算怠慢? 难得能看到墨宸那个冷血无情的人紧张一个女子,这样的热闹,他不去岂不是辜负? 君少顷知道赤风在想什么,只不过,他做事,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 是赤风根本就来不及阻拦的速度,君少顷已经走了,顺道还带走了桌上的佩剑。 热闹可以看,只不过,他还是给自己找点由头,也免得显得他目的太明显!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794.第1794章 西关瘟疫之湮没记忆 君少顷如愿以偿的进了墨宸的帐篷,只可惜却没有看到想看的热闹,榻上,毓筱已经睡着了,只是两只小手还紧紧地攥着墨宸胸前的衣襟,不肯松开。 沉默着不曾出声,君少顷肆虐的目光正打量着榻上的两人,犀利的眸光似乎恨不能将两人灼穿,却还是没能从二人身上看出什么不妥。 忍不住又扫了一眼地上残碎的衣裳,君少顷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心中却有几分感叹:他这可是真真见了柳下惠啊!衣裳都撕了,战况这么激烈,没想到最后!最后竟然能盖着被子聊天?! 墨宸他,可真是史上第一人啊! 只不过,这种嘲讽墨宸的话他还不敢真的说出口。虽然他不太清楚军营里出了什么事儿,但,墨宸怀里的女人睡得很不踏实,这点眼力劲儿他还是有的。 他想,若是他敢吵着这个女人,墨宸怕是要将他一脚踢出西关去了! 不得不说,君少顷就是识时务啊! 不过,既然他识相不言不语,墨宸也不理他,只专注的看着毓筱,心里装的全是她的病症。 他给毓筱诊了脉,可她这病症的关键却在心,虽然都说心病难医,不过,他还真有法子能医得了毓筱的心病。 从笔仙那里得到了灵术,他吃了那么多苦头修习绝非只有破除离魂咒这一个用处,还有…… 灵珠有很多用处,强大到就连墨家人也不能完全弄清楚。 然,凡事有利便有弊,毓筱的心病他确实能利用灵珠来治疗,但同样存在着风险。 他可以利用灵珠将那一段残忍的记忆抹掉,可一旦操作不当就会造成她的记忆错乱。当然,他也可以强制她在一个虚幻的环境中面对那些残酷,撑过去!但是同样的,一旦在虚幻空间里的毓筱崩溃了,那么,她很可能就是真的傻了。 这……他究竟该怎么办? 让筱筱就这么下去吗? 很多时候,心病都是因为当事人自己不愿意面对,自己不愿醒罢了。 那……是不是,他应该尊重她,让她就这么睡下去? 可…… 西关的事儿总会了了,他们总是要回到京城去的,到那时候…… 也许,就这么一走了之,也可以吧…… 只是,日后呢? 筱筱可会有自己醒来的一天? 她,又会怎么选择呢? …… 思绪很多也很乱,可墨宸却没有犹豫太久,他选择了封闭记忆的办法。 以血为媒,调用灵珠不再需要复杂的阵法,也不会惊动他人。 墨宸自己对灵珠的了解也不多,凭着所学到的东西控制着灵珠,那似乎是一次灵魂之旅,窥探的,是灵珠里的世界。 在灵珠中,他看到了很多东西,就像是细碎的蝴蝶在到处飞舞。 凑近了仔细辨别后,他这才知道,那并不是蝴蝶,而是记忆,记忆的碎片,似乎,这里凌乱飞舞着的每一块都是记忆,却都不完整…… 完整的记忆,碎成了这么多块…… 心,无端端的痛了一下,墨宸莫名的生起一个念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这丫头的记忆碎成了这么多块呢? 一千年……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笔仙与他说过的话! 这里头,是一千年的记忆吗? 忽然,耳边传来了毓筱哭泣的声音,那么绝望。 猛然抬眼望去,他就看见:那个世界是黑暗无光的,一双又一双的手,就像是索命孤煞,都向着那个蜷缩的、瑟缩的小小身影而去…… 这,便是筱筱记忆里的东西吗? 他们欺负了蓝小姐…… 隐卫的话又一次在墨宸的耳边划过。 疼!他心疼!他的筱筱那个时候该是怎样的无助,可他却不在,不能守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不能给她肩膀安慰她…… “砰——!” 一拳就将这些记忆打成了细碎的粉末,墨宸要将它们磨灭! 一扬手,灵珠温润的光泽就蔓延过来,看起来是那么柔软,那么暖,此刻正静静的包裹着那些碎成粉末的记忆,然后,墨宸轻轻一弹指,隐约有白色的火焰燃烧起来,将那些碎屑,一点点消失殆尽……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只是,墨宸却没有注意到,在灵珠微光的温养与修复下,原本四处飞散的碎屑竟在一点点汇聚,拼合……速度不快却也绝不算慢!许多的记忆被修复,一千年间……毓筱本就有很多琐碎的记忆在复苏,这一回,她又会记起什么呢? 1795.第1795章 西关瘟疫之一场春梦 似乎是桃花林,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刺眼,什么都有些看不清楚。 只是,阳光太刺眼? 不对!晒在身上的感觉暖暖的,应该是阳春三月。 春色满园关不住,果然如是啊! 有人在吻她,唇瓣是柔软的,多么温柔,温柔的她有点想哭。 她想,她一定不是她,真正应该承受这个吻的人应该是幸福的,可她却满心酸涩,泪水不期然滑下。 似乎,有更真实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将她的眼泪都吻干,将她的酸涩都咽下。 她想要看清楚,可是拥着她的人却不满她的分心,手臂紧了紧,她贴上了男人的胸膛,透着暖暖的温度,比阳春三月的暖阳更暖。 这个人,全身都是温暖的,散发着宛如阳光的气息。 他是谁呢? 不止他的吻,他的手,他的怀抱,他的一切一切都是温暖又温柔的,这样的人,会是谁呢? 指尖还在顺着她的脊背往上,一寸一寸…… 思绪瞬间就飞出了九霄云外,毓筱的心跳乱了节奏,腿忽然有些发软。 她想,这样温柔的人,确实难以抗拒,这个女子,真的很幸福啊。 下意识的嘬一口他的唇,软软的,像极了棉花糖。 有几分贪心,好像多吃几口! 忽然,动了几分坏心思,她的小舌头探进了他的口中,胡乱的搅动了一番,又立即撤退,就像是偷袭的兵,来得快,去得更快。 然,却有人比她更快,截住了她来不及撤退的舌头! 似乎,是她搅乱了一池春水,耳畔有呼吸声传来,带着暧昧的味道。 她的小舌被吮吸着,微痛,却战栗了心尖,让她几乎嘤咛出声。 也许,已经出声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墨宸有些恼,他很想问清楚: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梦?为何会忽然吻他?又为何忽然落泪?又为何会……忽然诱惑他?! 吞下她眼角苦涩的泪,他连心都苦的皱在一起了。 他才刚想问这个女人到底怎么了,哪里想到,她又一次吻了他的唇,竟然还不知足,小舌头跟偷袭似的,搅乱了他一颗心,却又逃跑! 墨宸是真真的生气了,逮住她的小舌头,半分都没打算客气! 纠缠吮吸,他将她口中的气息混着唾液全数掠夺,原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可那一声嘤咛,却绷断了墨宸脑中的弦。 本就舍不得放开,本就在留恋她的美好,如今…… 在细细的品尝过她的唇舌后,那美好的滋味让他不断沉醉,偏偏,他的筱筱还不安分,偶尔微弱的回应,将他的理智更快的剥离。 她还在梦里,她还在想,原来,温柔的人也可以变得这般狂热。 许是贪玩,她偶尔恶作剧。 男人的吻已经流连过脖颈到了锁骨,所以,她坏心眼的在他的耳边吹气,看着他身子微僵,感觉着他吻得更用力,她就笑,笑的如花如月,比阳光更灿烂。 窃笑之后还不收心,她悄悄的将两只小手顺着男人的精腰滑下,从衣襟里钻进去,触到了结实的腹肌,往上,像是手指被烫到,她微微抬起,脸色有些羞红。 只是,她依旧窃笑,因为她分明感受到,当她碰到那处敏感时,男人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玩心大起,她指尖再落下,轻轻画圈,有意撩拨。 墨宸已经开始磨牙,如果说一开始他意乱情迷,可当他听到丫头的轻笑声,怎么可能还没弄清楚她的意图? 只是,他虽然生气这女人竟然耍他,可他更生气的是,这丫头还睡着呢!根本就不知道她此刻正耍着玩的男人是他,那么,在她的梦里,她究竟在耍谁呢?! 一想到这丫头有可能对着别的男人做这样的事情,墨宸就气的咬牙,恨不能狠狠的咬这个丫头几口! 伸手一把擒住毓筱作乱的小手,墨宸毫不客气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如同狂风暴雨席卷,强烈的攻势让毓筱招架不得,很快就在他怀里全身发软,似乎可以为他随意捏成什么形状。 原本只是想要惩罚她的,可被她撩起的火,还有她甜美的滋味,所有的一切都在挑动着墨宸脆弱的神经,感官已经被身体的某一处全部掌握,它在叫嚣着,要她! 吻还在往下,用牙咬开了她睡衣的盘口,雪白的胸口在墨宸的眸底点起了火焰,轻咬,吮吸,唇瓣熨帖过后,一朵朵红梅傲立,盛开一片…… 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毓筱的小手,沿着腰线往上,握住了她雪白的小白兔…… 掌下的肌肤很细腻,触感很软,那种想要更多的念头就像是魔咒。 可是,怀里的毓筱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微微瑟缩了一下,明显是害怕。 只是,到了这一步,墨宸还能停下来吗?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被她撩拨了半晌,又品尝了那么多美好,停下来……怎么可能?! “筱筱,别怕……” 耳畔低喃,毓筱听得出这是墨宸的声音,一时间有些混沌。 桃花林里的男人,是墨宸? 不,怎么会呢?一个温暖的如三月春阳,一个冷漠的如腊月寒风…… 可,似乎就是一个人,与他距离的那么近,她能感受到那种熟悉,与墨宸一样的熟悉…… 恍惚间又记起解醉香的那一夜,她和墨宸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墨宸,可她却清楚…… 也许,那样的经历是黑暗的,但是,那个人是墨宸,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毕竟有了那样不愉快的经历,毓筱还是有一点点害怕…… 似乎是体会到了她的恐惧,墨宸的吻变得温柔,柔情蜜意,熨帖过每一寸肌肤,都像是给毓筱喂了一壶酒,沉醉…… 盘扣已经被他一颗颗咬开,灵活的手指漫过小腹还在往下,毓筱下意识蜷身,可墨宸却不依,长腿一横,将她完全禁锢…… 1796.第1796章 西关瘟疫之一室欢爱 第四十四章西关瘟疫之一室**** 也许食髓知味,也许是……诱惑太深,总之,墨宸没有停下来,他将这个女人占有,让他真正的成为了他的女人。 其实,他不知道,早在那一次醉香之毒时,他就已经粗暴的占有过这个女人一次,只是那一回,他体内的毒突发变故,醉香与燃魂起了异变,让他体内发了火毒的同时,媚药的成分却并没有分毫减弱,最终,这些药性终是在毓筱身上发泄出来的,将一个初经人事的女儿家折磨的几经死去。 可那时候,理智都被占据,墨宸不曾知晓自己做了什么,毓筱也一直缄默不提,也不知墨宸这一生,可还有机会知晓此事…… 一整夜,他将毓筱里里外外吃了个透,狂烈过,急躁过,温柔过……最后,直到将她最后一丝力气也榨干,才肯放过她。 清晨,外头天已经亮了,墨宸好心情的拥着怀里的小女人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打量着她,肆无忌惮,已经从眉眼到了锁骨,还欲往下。 被子拦了视线,他的手自然而然的将棉被稍稍下拉了些,露出了毓筱的半截玉背,还有她胸前的美好…… 还不收敛,他继续! 西关很冷,肌肤接触空气,当下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毓筱睫毛轻轻颤着,隐约有苏醒的迹象,不过,墨宸太专注,没有发现。 棉被已经被拉到了尾椎骨,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墨宸的视线中,他看的肆意,每一寸都很仔细! 她的肌肤真的很细腻很白,背部的线条很优美,腰部还有两个漂亮的腰窝,圆圆的…… 手,不自觉的抚上去,轻轻滑过,很痒,毓筱的睫毛颤得更厉害。 嗯……她醒来的时间不长,可面对这样……她只是下意识的又闭上了眼睛而已,有点不知所措。 羞涩!当然,欣喜更多! 也许,她是有点不知羞,可她是真的欣喜,这种雀跃,她骗不了自己。 她在高兴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就是高兴而已! 墨宸的手已经从腰际滑到了小腹…… 她的小腹紧致,肚脐很美…… 指尖滑过,带起一片涟漪,乱了心湖…… 毓筱都有些怀疑他是故意的,是不是,他早知道她醒了,才故意如此,要逼她睁开眼睛! 可墨宸依旧专注,手指已经缓缓上移…… 那里……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她娇小的身材,却发育很好,那儿,很符合他掌心的弧度…… 似乎,昨夜的触感又回到掌心里,墨宸的眼睛暗沉了许多,唇瓣忽然凑近了毓筱的耳畔。 “丫头,你饿不饿?” 他的声音低沉暧昧,可毓筱却没注意,她脑子里想的全是:他果然知道她早就醒了! 哪里还能装得下去,毓筱自然抓住这机会。 “饿!很饿!快饿死了!” 她一口气说了三个“饿”,还是程度越来越深的,她的目的,就是想墨宸赶紧放过她,让她去吃饭,哪里想,此“饿”非彼“饿”! 墨宸唇角忽然噙起了一丝邪佞的笑,有点坏,却好看的不得了,简直让毓筱有些移不开眼,错失了她最后的逃跑机会。 只听他声音暗哑低沉,一字一句,就在耳畔滚动:“既然筱筱这么迫切,那就……喂饱你!” 后知后觉的恍悟已经没用,来不及的抗议全被墨宸吃到嘴里,营帐里只剩下一阵“嘤呜”之语…… 又是一番云雨,暖暖的阳光照在窗子上,似乎,西关都不那么冷了…… 然,此处春意在微荡漾,可是另一处,却冰冷沉寂…… 1797.第1797章 西关瘟疫之动乱 动乱能镇压多久没有人知道,只不过,安紫嫣昏迷了,奴蛊失控了,那些心中只装着怨念和恐惧的士兵,再一次失去控制了。 局面,很糟!动乱,并不远! 苏昊安的营帐被围了,他是皇上亲封的左元帅,左营区的所有士兵,都隶属他麾下。 墨宸屠军的事真的给了他们好大的由头,所有人都围着苏昊安的营帐,要元帅给他们一个说法,那阵仗,哪里像是请三军元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审通敌的罪犯! 只是,再冷静的人都有失分寸的时候,即便是墨宸,还不是因为一句“他们欺负了蓝小姐”而愤怒的大开杀戒吗?此时此刻,守在安紫嫣身边的苏昊安心里根本就没有天下,他第一次发现,他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过去,他心里明白,知道这个女人对他而言与别的女人不同,但他更明白,她是千金小姐,而他,就是一个臭当兵的,配不上她。 后来,他们断情分离,他官拜将军,如今又是三军元帅,他以为,他终于能配得上她。 然……原来,是他一直不懂情,不懂爱。 至西关这么多日来,嫣儿一直照顾他,即便是不在这里的那几日,她也是在蓝毓筱那里看顾着,可他的眼中却一直只有大局,忘了这个女人她也需要照顾,需要休息。 别说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就是普通女子到了这等苦寒之地也得多花些心思来将养,更何况,嫣儿她锦衣玉食长大呢? 她不提,他竟然也想不到,真是该死! 看着安睡在床榻上的人,苏昊安满眼心疼,只可是,直到这一刻,他都还只以为是因为环境恶劣,又加上疲劳过度才导致了安紫嫣的昏睡不醒,还不曾想到奴蛊的失控…… 外头已经闹翻了天,可这个男人的世界却只有这个女人,还没有从里头走出来。 赤风和君少顷都已经得了消息赶来,只是,两个人的反应是截然相反的。 赤风都急疯了,如一阵风直接刮出了营帐往苏昊安那里去,君少顷自然也没闲着,只是,看他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要去看热闹啊! 是啊,在天山死人谷里,他几乎算是被变相的囚禁了二十年,全部的生命都窝在那个不见活物的鬼地方,他还不曾见过人生百态。热闹?他最喜欢看热闹了!什么热闹都爱看,来者不拒! 苏昊安这边自然也有人前来禀告,乍一听,他都有些晃神,怔了一下后才想到:嫣儿昏迷了,没人能控制那些士兵了。 他自己身上也有毒,他更能明白其中的毒性,所以,才会向安紫嫣为自己也讨了一只奴蛊。 这毒,似乎能刺激人的精神,让人兴奋,趋向暴力,破坏欲与毁灭欲都在蠢蠢欲动,叫嚣在血液里…… 这一次中毒是不同上一回的,上一回他们被传染,身体腐烂,但是,却不曾这般暴躁,而这一回…… 很明显,这一回的毒,比起上一次,多了些什么…… 他心里也有担忧,西关六十万兵,即便死了十余万士兵,活下来的人更多,一旦暴乱……那样的结果,他根本不敢想。 西关……难道真的不用西域废一兵一卒,我们便要自取灭亡吗? 不!不能! 这是他最后的理智了,他心里还念着西关,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放在内心的最深处,甚至都不浮现在脑海中…… 这些士兵身上都有奴蛊,若是他们都毒发了,那些刺激神经的毒是否会影响奴蛊?是否会影响嫣儿…… 若是西关当真乱了,在血腥厮杀的地方,可还有一寸乐土,能护得她的周全? 1798.第1798章 西关瘟疫之动乱2 赤风只是远远的旁观着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暴躁感,好像就连空气都染上了暴虐的味道,有种“噼噼啪啪”正在燃烧的错觉。 并没有盲目的混入人群,作为墨宸的贴身侍卫,这些普通士兵对他都很熟悉,子啊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还敢露面,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身影一闪,他就去寻墨宸欲报告此事,只是—— 老天爷,他能退出去重来一次不? 重来一次,他绝不会这么横冲直撞的闯进来! 看着满屋子里凌乱的衣衫,再看看棉被下被墨宸圈在怀里只留一个后脑勺的女子,又看看自家主子光裸的胳膊,胸膛,还有胸口那红红的牙印子…… 赤风是真真觉得自己悲剧了啊! 他!他!他!他这到底是撞见啥了呀?! 昨儿有人上赶着来看热闹,只可惜见识了柳下惠,为此,君少还一再的胡思乱想,不停的追问他是不是主子因为寒冰莲子,从此后当真清心寡欲要一辈子吃素了! 可这一转眼,怎么就……就大战三百回合了?! 当然,也不是不能战,就是再战三百回合,他也不介意啊,关键是,怎么就让他个倒霉蛋给赶上了呢? 这还能不能好好混了?! 一想到主子很可能与他秋后算账,赤风这后背,就凉风飕啊飕啊的吹,让他只想仰天大呼一声:天!别玩我啊!我不是想来看热闹的!是真的有事禀告主子啊! 是啊,事情紧急,耽误不得! 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 赤风当即垂了头,竟然当自己什么也没瞧见,以生平以来最快的语速,向墨宸报告了外面的事情。 “主子,左营区动乱,声讨主子屠军一事,且中毒症状奇特,中毒者暴力倾向显著,苏元帅怕是难以控制局面。” 话一说完,赤风都不问询墨宸是不是有什么吩咐就转脸离开,速度可说是比来时更快。 只是,某人真可谓是厚颜无耻的厉害,被人撞破了白日宣淫这等丑事却依旧还能淡定如斯,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毓筱的一缕青丝,那悠闲自在的模样,就像是游街赏景。 他胸膛半裸,毓筱情动时留在上面的齿痕微微泛红,昭示着暧昧。 微微一抬眸就能看得到自己的“杰作”,毓筱只是钻在他怀里不肯出来,心里恨恨的骂着赤风进来的不是时候,也骂墨宸这厮脸皮实在太厚! 不过,怪只怪赤风走的消无声息,精神紧绷又不好意思的毓筱完全不知道,只以为此刻身后还站着个电灯泡,而偏偏赤风报告的事情又耽误不得。 为难之际,毓筱终于还是咬着唇,小声在墨宸怀里闷闷的道:“你,你快去!” 真真是爱极了毓筱这害羞的小模样,墨宸此刻怕是天大的事儿也不值他分一分神,好整以暇的打量着这个女人娇羞的模样,他只觉得,外面便是翻了天也于他无半分干系! 心情极好,他很想逗弄她一下。 忽然凑近在她的脸上轻啄一下,墨宸的手却已经暗中使坏,敏感处被刺激,毓筱几乎呻吟出声,可一想到身后有人,她只紧紧的咬着唇。 整个晨起的时间,他都在罚她!罚她!只因为清晨时装睡,他便故意刺激她,偶尔还会弄疼她。 真真是……够了! 这人怎么能不正经成这样?! 过去,毓筱总是在想,墨宸这样冷清的人该是怎样清心寡欲啊,却不想,他,竟能坏成这样! 吃了一晌的“罚”,这会儿竟还要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你!”毓筱恼怒,只是出口的声音娇酥,失了愤怒,反倒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爱语。 又羞又恼,她色胆包天,竟伸手抓住了他…… 身子一僵,那份风轻云淡顿时龟裂,墨宸顷刻间眸色暗沉翻涌着骇浪,一个翻身,他再一次将毓筱压在身下。 只是,他也不过是逗弄她一下罢了,哪里是真的分不清轻重?如今,呼吸浊重,最终却是恨恨的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记,恶狠狠的在她的耳畔留下一句警告:“等我……回来!” 这话一出口,毓筱就忍不住僵了僵。 毓筱她……她是第几次承受他的疼爱了呢?似乎已经数不清。早已经了解过这个男人的不依不饶,等他回来,还有得好? 傻了才会乖乖等他回来! 毓筱自然是溜了,麻利的捡了衣裳躲过众人溜回了自己的营帐。倏然间的冷清让她的思绪清醒了几分,隐约有些东西,似乎丢失在记忆里…… 她没有深究,反倒是更在意自己脑海中多出的记忆。 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那些忽然间多出来的、属于自己却又不全属于自己的记忆,这一回,在墨宸怀里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不过,那事儿及不上她与墨宸坦诚相见的冲击力,以至于她都没空分出精力去捋一捋那些记忆。 手不自觉的覆上了唇瓣,想起了桃花林,想起了那个亲吻她的男人…… 前世今生的情缘太深重,多数时候,她都不愿意去想,不想他们曾经的过往,不想千年未了结的缘分,不想那萦绕在心头似乎永远不会散的疼痛与哀伤…… 早在不知何时,她已不再纠缠自己究竟是谁,不再纠缠墨宸到底爱谁,她只想:活得简单一点,爱的简单一点,就只因为你我心相依,所以在一起,就只是这样,可不可以? 她总是在问,却不知在问谁,该问谁。 墨宸知道多少,她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更不想知道,关于那些日渐增多的前世,它们每日出现,而她却深深隐藏…… 痛!这是她对过往唯一的感觉! 温暖的记忆她会痛,争吵的记忆她会痛,分离的记忆她只会更痛…… 痛,就好像是融进了过去一千年记忆里的不可分割的东西,只要那些记忆还在,痛就在。 可是,真的割舍,她又在不舍。 那是他们的曾经! 必是不愿忘,所以趟过了三途河,喝下了孟婆汤,再世为人,可她还是记得他! 必是不愿忘! 磨折过,煎熬过,惧怕过,逞强过……如今,她只道:该来的,便只管来!若人的一生当真是一场苦修,她宁愿,所有喜怒爱欲全都牵在那一人身上,为他,而受这一世苦! 1799.第1799章 西关瘟疫之证据与收藏 外头的场面有些难以想象,虽然还没有真正的见过血战沙场是什么样子,可是,墨宸依旧觉得,即便是血战沙场,也比不了如今所见。 并不是打起来了,甚至,都还算不得动乱,可是,那种隐约又明显的,仿佛脱缰野马一般的兴奋与暴虐,满满的充斥着整个西关的每一寸空气。 人,原来也可以如此恐怖! 就好像是每个人的眼底都燃烧着一股烈焰,他们都在蠢蠢欲动着,兴奋的期待着,厮杀、鲜血、残肢断骸……他们似乎全然已经忘记身边的这些人,其实都是他们朝夕与共的兄弟,伙伴…… 兽性! 这药将隐伏在人体最深处的残酷、嗜血与暴虐都全数引了出来,且还不止于此,那是成倍的爆发出来! 场面会失控!这几乎是每一个人见到这些人的第一念头!是对危险天生的直觉! 解毒,是第一要务! 虽然舍不得毓筱此时此刻劳累,可墨宸没得选,眼底划过一丝坚决,他吩咐赤风去寻毓筱过来。 一直以来困扰着毓筱的毒源他知道是什么,茜草的分量只要足够,他就有办法毁了毒源,非要带毓筱走,一是为了隐瞒他的医术,二便是因为心中那份隐约的不安,只要一想到要将他的筱筱独自一人留在军营里,他的内心就焦躁不安着,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 ***** 回了自己的营帐,见果然只留了一室凌乱,墨宸浅浅的笑一笑,眼底划过的似是无奈,又似玩味。 随手收拾着屋里的东西,榻上的床单还遗留着暧昧的痕迹,只是,眼底忽然微微一暗,墨宸心头划过一抹复杂,难以言喻。 少了,一抹红色! ……他们,欺负了她…… 脑海中又一次划过在灵珠中看到的那一幕,墨宸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床单被抓破,指甲刺入掌心的微痛让他恍惚回神。 残留的一室凌乱处处透着暧昧之意,他微微刺目,大手一挥,用床单裹了那些被撕碎的衣料,随意的一卷,打算带出去丢掉。 不管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他都绝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筱筱说三道四! 就在这时,营帐的帘子被挑起,来人是毓筱,呼吸有些急,大约是才刚刚沐浴过,长发还滴着水。 忍不住的蹙了眉,墨宸快走几步将她拉到一旁坐下,心急她湿乎乎的头发,他随手将床单放在一旁,抓了毛巾为她擦起头发。 很自然的享受着墨宸的“伺候”,毓筱对自己依旧沾着水的头发并没有太多在意,倒是有些好奇他放在桌上的那一团东西。 然,随手一扯,毓筱的手指顿时僵在了半空。 那、那是……那是昨夜被他撕坏的浅蓝色肚兜……她的小脸登时就红成了火,手脚慌乱的卷了那一团东西,站起来就要拿走。 墨宸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抹去了她的记忆,又怎么敢让她将东西带走?若是她看到未留落红的床单,会怎么想? 出手很突兀,墨宸一把就从毓筱的手中将东西抢了过来,撞上毓筱满是错愕的眼眸,他这才惊觉自己失了分寸。急忙掩饰,墨宸的唇角带上了笑,有七分坏,邪魅又妖娆,故意凑近她的耳垂,若即若离,“休想毁灭证据,这个,我要留着!” 说完,他后退一步,竟拿着那团东西,当着毓筱的面锁进了一个大箱子里,看的毓筱好半天都回不神来。 费劲了的咽了咽口水,毓筱忽然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羞,还是该恼,只是一张小脸嫣红嫣红的,却偏生要硬撑着,操着一副看“变态”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墨宸。 半晌,她喃喃一句:“墨宸,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癖好!” 话一落,毓筱就醒神了,直暗骂自己嘴快,心里想的怎么能说出来呢? 可,墨宸竟没有脸黑的找她算账,只是又一次缓缓的凑近了她。 强忍着后退的**,她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张绝色的容颜在她眼前一点点放大,毓筱有点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似乎想躲避,但又似乎在期待,很矛盾,却并不难受。 在她的耳垂轻咬一下,墨宸低低一语,隐约魅惑:“还有别的,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微微一僵,毓筱的心跳顿时快的没了节奏。 后知后觉,她还是觉得自己被算账了。 还有别的…… 她又不是傻,见识一下?还是不要了!这一回是将她的肚兜收起来,若是她看的不错,那白色的是床单,正是他们二人……的床单,再有下一回,还不知这坏蛋要将什么收起来了?! 他厚颜无耻,她还要脸呢!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00.第1800章 西关瘟疫之毒源 毓筱这边整个人羞成了一朵娇花,可墨宸却在心里暗暗的松一口气。 这话题没有再继续,二人随意的收拾些东西,很快,他们便暗中离开了军营。 走之前,毓筱去见了佟昉一趟,给了他安神散的配方与一个锦囊。 运往西关的药材除了茜草还有常用药,安神散所需的药物都有,暂且安抚大军应该不是问题;而至于锦囊,那是墨宸交给她的,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毓筱也不清楚,墨宸不许她打开,只说是要佟昉走投无路的时候再看。 ***** 这一夜,寂静无声。 苏昊安的情况不容乐观,佟昉几人便商量着将药下重了些,军营那边的士兵都还在沉睡,几个太医终于得了机会去检查病情,也就不在乎是否夜色深沉。 偶尔窃窃私语几句,他们都专注于疫情。 也是,若非是专注医学不善溜须拍马的大夫,又怎么会被派到这种地方来? 只可惜,一个人能做的事情有时候并不是努力能够衡量的,这场疫症,他们也看得出来其中带毒,传染性也极强,可却终究是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毒,由什么传染,茜草又有何用。 不过,能尽一份力便是一份吧,他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忙碌一生心里念着的从来都是家国天下,如今……西关若是先乱了,那西域的大军还不得一路攻到南楼府去吗? 哎——! 忙忙碌碌的给左营的士兵看过病情后又悄无声息散去了,一直蛰伏暗处的黑影看着这些走远的身影,唇角缓缓的勾起一抹不屑的浅笑。 下一瞬,此处已无人。 ***** 离开军营的墨宸和毓筱二人此刻正在爬雪山,这雪山并不在西关内,甚至都不算是蓝雪国的疆域,它处在东西两方交界处,只不过,西关内的饮用淡水却来源于此。 一到了这里毓筱就明白了,不得不说,下毒的人,真的很聪明。 将自己被蒙在毛茸茸的披风里的小脑袋露出来,毓筱似乎心情很好,“墨宸,你觉得,西域领兵之人,是谁?” 整个人冷漠的就好像要与这满山冰雪融为一体,可紧贴着他的毓筱却很清晰的能感受到他的怀抱究竟有多温暖,墨宸大约并没有太多兴趣,只淡淡的瞥了毓筱一眼,将她的饶有兴趣收在眼底,反问一句:“看来筱筱心里是有猜测了?” 他说的笃定,毓筱也大大方方承认,点了点头,“我猜,一定是她!” 墨宸也不问这个“她”是谁,只是一直低着头走路。脚下积雪松软,一个搞不好他们两个都有可能要永远埋在这雪山里了。 得不到墨宸的回答毓筱也不在意,也不知是高兴啥呢,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喜气,唇角总是往上弯着。 仰头看一眼还看不到顶的雪山,她没有愁容,反倒是有些惋惜,“若不是担心雪崩,在这里高歌一曲,定然极好。” 本就是心血来潮,可墨宸似乎认真了,揉一揉她额前的碎发,他说道:“不急,等到了山顶,唱给我听。” “谁要唱给你听?”毓筱当下不依,“我想听你一曲。”这句话,她说得极认真。 墨王府的宸世子天纵奇才,这是世人都在传的盛名,毓筱知道所言不虚,只是,听的极少。 曾经听过他抚琴,琴艺无双却独独缺了情意,让一首曲子空洞的让人绝望。 后来世人都传凤求凰,她亦放在心上,定情之后更是耿耿于怀。 他与别的女人曾共奏过互许情誓的曲子! 所以,她要讨回来!她也要求他一曲! 如此复杂的小女儿心思墨宸还真是没体会到,与荀雪舞那一曲于他也只是课业,奏完了他也早就忘了,当然,难得这个女人开口跟他要一样东西,他,舍不得拒绝! “好。”墨宸应下来。 毓筱窃笑,像是偷了糖吃的孩子,甜得发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01.第1801章 西关瘟疫之毒源2 日出又日落,距离墨宸他们去寻毒源已经第三日,军营又出了事儿,这一回是右营,与左营士兵的情况一般,暴动的迹象初现,幸好有安神散,算是暂时维持了平静。 只是,几位太医始终提心吊胆着。 带到西关来的药材已经所剩已经不多,可士兵的症状还在加剧,究竟是药材先耗尽?还是药效先失效? 不论是哪个先到来,都将意味着这一段拼命维持的平静将会崩溃,那时候,等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掩不住眼底的担忧,佟昉隔着窗子看着因为安神散显得精神颓靡的士兵,心中只祈祷着墨宸和毓筱能尽快赶回来。 墨宸和毓筱此刻究竟在哪里呢? 时间追溯到一日前,那时候二人刚上了雪山,见到的景象有些惊人,毓筱忍不住感叹自然的神奇。 延绵不绝的雪峰顶端竟然是一处极大的天然温泉,热气混着硫磺的味道扑面而来,让那种冷凝的感觉瞬间褪去了很多。 原本还只是猜测的毒源立即得到了确定,毓筱万分肯定的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有温泉池?” 墨宸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认真的打量着温泉池里的水,末了还伸手取了些水嗅了嗅味道。 毓筱看着,也学着他的样子准备取水,却被墨宸一把抓住了手指。 “老实待着。” 被丢了四个字的毓筱有些愣,不太明白墨宸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墨宸似乎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专注的沿着温泉池的边缘缓缓的走着,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跟在墨宸的身后,毓筱不知道他想要在这里找什么。 她能判断,这里用的毒是落尘香和樱草。 落尘香正是导致西关爆发瘟疫的真正原因,而樱草…… 真的,不得不说这里是天时地利。樱草有致幻之用,会让人异常兴奋,有暴力倾向,只是,樱草的下毒条件也十分苛刻,它需要高温烫熟才能将其中的药性提取出来,混入水中,而当水温低于一定程度时,毒性又会被隐藏起来,这也是他们早前检查水源却没有发现毒的原因。 她很清楚墨宸的医术,没道理她能想到的他想不到,都已经确定是樱草之毒,墨宸还在这里找什么呢? 想问,但是又不想打扰他,毓筱只是跟在身后默默的看着。 脚下的感觉有些奇怪,不太像踩在雪上,毓筱低着头,动了动脚将积雪踢开了些,一块黑色的东西在雪中很明显,蹲下身来,她想要仔细看看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然,忽然下坠,毓筱都来不及喊出一句“救命”就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有一双手用力的箍住了她的腰,熟悉的气息顷刻间充满鼻翼,毓筱那一颗急速跳动的心顿时就安定了。 “阿宸……” “嘘——!”气息落在耳廓,毓筱的身子微微的僵了僵,听到他说:“别说话。”声音很严肃。 安心的窝在墨宸的怀里静静的等着,他们此刻还在下坠,这雪山很高,也不知他们这样落下去,究竟会落到哪里去。 可莫名的不觉得害怕,靠在这个人怀里,毓筱觉得,她走到哪里都不会害怕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02.第1802章 西关瘟疫之毒源3 热浪翻滚着扑面而来,墨宸抬手将毓筱包裹进披风里,看着下面的火光通天,他眼中划过一抹名为“果然如此”的厉光。 劈手砍向一处岩壁,巨石剥离下落,墨宸轻点岩壁借力,随着巨石一起下落。 底下的熔岩已经一览无余,毓筱扒拉着披风露出一个小脑袋正好看到了下面滚烫的岩浆,整个人呆了一呆后,当即看向了墨宸。 并没有害怕,她只是好奇,他们从雪山顶坠落,底下是“咕嘟咕嘟”的火山,墨宸他这样的淡定,是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就在毓筱还疑惑的时候,巨石已经落在岩浆之上,墨宸紧随而至,脚尖在巨石被岩浆淹没之前轻轻借力,人再一次飞起,落在了边缘的石台上。 好险!差一点就要被岩浆烧的尸骨无存了。 毓筱心里这样想着,可实际上,她的心跳始终都没有快上半分,看着墨宸镇定的神情与眼睛,她似乎,想害怕都害怕不起来。 从墨宸的怀里退出来,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地方。 脚下的石台更像是人为修成的,当然,他们落下来的通道与其说是天然也更像是密道,只是,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要在这样的地方费这样的人力物力呢? 四下扫视,毓筱很快就凝固了视线。 当真是大手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数量的樱草! 就在翻滚的熔岩之河的另一侧,一整片浅粉色的草木欣欣向荣,在赤红的火光映照下,那颜色极其鲜艳,就好像草叶随时就要化水低落一般。 “难怪!难怪!” 毓筱啧啧感叹,转头看向墨宸的时候才发现他也正看着那一大片樱草,眸色里讳莫如深。 隐约的,她觉得墨宸自从到了这里就有些怪怪的感觉,可那种感觉又不太真切,让她有点抓不到。 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低声问道:“墨宸,你怎么了?” 有种墨宸被吓了一跳的错觉,他彷如回神,眼睛里那些深不见底的东西来不及收敛,被毓筱撞了个正着。只是,他未曾解释,只是对毓筱浅浅一笑,将人重新揽回了怀里后,答了她一句:“没事。” 毓筱忽然有些生气,他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告诉她而已! 有些事情,她始终耿耿于怀,不提及并不代表不介意! 墨宸从来不问她的事情,同样,他也从不提及自己的事情。 忽然就从墨宸的怀里挣了出来,毓筱故意不去看墨宸的反应,语气比他更冷淡,“我去那边瞧瞧。” 话一说完她就先一步离开,几个轻点借力,她人已经到了熔岩上方,却没看见,墨宸的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紧随着毓筱飞身而起,只是,不同于毓筱的翩然,他更多了几分失措与惊慌。 筱筱! 筱筱!! 内心的呼喊还来不及出声,四周已经是利箭齐飞。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将熔浆之河的上空笼罩的密不透风,毓筱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其中。墨宸紧随而至,躲闪着飞射的利箭,想要向毓筱多靠近一分,却,未能如愿! 箭羽一支又一支迎面射来,逼的墨宸不得不后退躲闪,眼看着毓筱离他越来越远,他眼中忽然发狠,没有在意离他越来越近的两支箭,而是旋身而起,从两箭中间,穿过。 间隙太小,尽管他小心了,可箭刃还是分别擦着手臂和腰际而过,带出一片血色。 惊险不断,终于又重新将毓筱护在了怀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有十多处,毓筱比他稍好一些。 安全的落在了那一片樱草丛中,毓筱就像是犯错的孩子,低着头不停的揉捏着衣角,似乎是在等着墨宸骂她两句。 然,墨宸并没有出声,只是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发心,眼底尽是温柔与宠溺。 于他而言,她无恙就足够了,更何况,惹她生气,本就是他的错。 然而,对毓筱来说,她实在没想过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子。她确实有些生气,但还不至于如此失态,她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樱草而已,可这岩浆就像是一条河几乎横贯了整个山底,选择绕过去太耗时,她有轻功,为何不用呢? 她哪里想得到,竟有人在这里费财费力的装了这等手笔的机关暗器! 等等!机关…暗器?! 是小柒? ——墨宸?! 猛然转头看向了墨宸,毓筱的眼神疑惑中透着犀利,不容墨宸躲避。 轻轻的点头,墨宸顿了一瞬后,简单的解释了原因。 因为寒冰莲子之故,他需要烈焰草,而此处就有。 烈焰草要五十年方才成熟,他们当初找到的时候还差几年,所以,这里的机关暗器都出自唐柒之手。 而至于樱草,当年取药一事之后,他不曾再过问此事…… 墨宸说的轻描淡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里他们吃了多大的亏! 烈焰草并没有得到,当年来此取药,他们遭到了不明攻击,隐卫几乎全灭,而他……若不是有山顶那温泉池,他想,他也未必逃得过那一劫。 这么多年了,他也很有兴趣知道究竟是谁拦了他取药一事;更何况,樱草一事明显与西域有关,这让他心里有一个非常糟糕的猜想——莫不是,蓝雪国有人勾结西域,卖国! 几乎与墨宸不谋而合,毓筱心中也想到了这里,猛然向墨宸看过来,眼睛里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东西两方通商已数百年之久,因为两方人的长相着实差了太远,所以,不可能是他们的身边被埋下了暗桩,可是,要承认他们自己人会卖国,这对墨宸和毓筱来说,都有些困难。 与自己留着一样血液,黑瞳黑发的人,明明生在蓝雪长在蓝雪,为何要出卖蓝雪?墨宸想不通,毓筱也想不通。 但是,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如果只是墨宸取药一事被阻拦,那么,容不下墨宸的人不在少数,多一个也不多!可偏偏,这地方,落在了西域手中! 只是,换个角度,也许他们应该庆幸,至少他们现在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 没有再做多余的耽误,墨宸带着毓筱准备离开。毓筱有些好奇,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毁掉樱草的,墨宸这就要走,他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第1803章 西关瘟疫之风云骤起1 是啊,墨宸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毓筱并没有问,反正等出去她一定会知道。 出去的路与进来的路并不一样,进来的时候,他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要是没有墨宸绝好的轻功以及最后那块垫脚石,他们早已经化成灰烬了,而出去的路……看起来,他们当年真的是费了不少心思啊,竟然凿通了整座山修了隧道! 隧道很长,幽暗的甬道让毓筱有些不安,不自觉的抓紧了墨宸胸前的衣襟。 安抚般轻轻的拍了拍毓筱的后背,墨宸其实一直都有些诧异她为何会害怕黑夜。 如他们这样的人,穿梭于黑夜的时候更多,而且,毓筱也确实很习惯黑暗中的生活…… 只是,还是没有问,他们彼此相依却彼此静默,快速的离开。 长久的寂静后墨宸突兀的开口,一句“小心”后他速度忽然快了许多,紧接着隧道便摇晃起来。 毓筱恍悟:果然是唐门的风格,机关有自毁装置,一旦启动整个山底都会塌陷,那些樱草自然也留不下来。 安心的窝在墨宸的胸膛任由他飞速前进,毓筱平静的眸光注视着身后不断塌陷的隧道,心如止水。 他总是……如此让她心安,即便是,身处绝境…… 火舌缠绕着岩壁烧的很快,顺着隧道追着他们而来,毓筱脸颊上一滴尚来不及滑落的泪被蒸干,留下隐约的泪痕。 记忆有时候是副枷锁,尤其是悲伤沉重的记忆,遗忘的人是幸福的,可毓筱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幸,只是,她渴望着简单,最简单的相爱与幸福…… 才刚从隧道里脱身,身后的巨响已经传来,整个山体都在下陷,毓筱看的心惊,同时也有所担心。 闹出这样的动静必定会惊动西域的驻军,且这山也并不属蓝雪所有…… 可看着墨宸平静淡漠的神色,毓筱瞬间又放下了自己的担忧。 这个人,他怎么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 他们从雪山回到西关内已经是两日后了,当一群太医看到从天而降的两人,简直如看到了救世主一般激动,几乎是热泪盈眶啊。 原因无他! 仅仅一日时间,整个西关都陷入了恐慌当中,士兵也好,百姓也好,都疯了!他们厮杀,打砸,抢掠,凌虐……暴戾充斥着整个西关,就好像每一口呼吸都吞吐着杀意。 此时此刻的西关,是一片火海,是一座尸山……不,它更是一座炼狱! 太医们都恐惧着,他们所有人都聚在这小小药帐内不敢出去,甚至,都不敢去听外面的声音。 面对这样的状况,墨宸和毓筱并没有恐慌,而是凝重!他们超出常人的医术让他们更能理解眼下的状况,然,毓筱要比墨宸更清楚。 在某一个时空里,她很熟悉这种东西,叫做:毒品! 西关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他们毁了雪山底下的樱草,让隐伏在他们体内的毒瘾,爆发了! 她不知道墨宸对樱草的药性了解多少,是否又知道樱草一旦被毁会有今日的暴乱,她此刻只是发愁,面对这寸草不生的西关,她即便是有控制动乱的办法,也使不出来! 缺少药材! 眼下西关怕是只剩下茜草了,只可惜,樱草已毁,用不上茜草了。 “焚烧茜草。” 淡漠至极,墨宸的声音不大,却让此处寂静下来,似乎,慌乱的心都因为这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而安定下来了。 竟然没有问因由,佟昉带着几个太医就这么走了。 他,似乎总是有这样的能耐,轻易便使人信服! 第1804章 西关瘟疫之风云骤起2 整个西关都乱了,却还有一处尚不知情。 苏昊安的营帐里,他还在守着榻上的人,满眼的忧心忡忡似乎要淹没了他。 这几天,他反复在问自己:这样的平静,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对于西关的瘟疫,他亲身体会,所以比太医更懂,安神之药治标却治不了本,那种蠢蠢欲动的杀虐欲望与寻求杀虐的兴奋快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反绑着手脚的绳索结实的可以拿来栓牛了,可,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这场动乱,整个西关没有人躲得过,他也不例外! 他绝不要自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深深的看一眼榻上沉睡的女子,他忧心更重。 他还担负着一个无辜的女子啊! 身为三军元帅,他救不了自己的兵!作为男人,他护不了自己的女人! 若是前者,他还可以为自己找理由,他不擅岐黄之术!可嫣儿呢?若不是他,她不会到西关,更也不会昏迷在这里。 只是,遍寻整个西关,他真的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 他的嫣儿,该怎么办? 当有一天,他失去神志,像那些士兵一样…… 他会不会伤害他的嫣儿呢?就像士兵们围困蓝小姐那样…… 恐惧在腐蚀着他…… 一寸! 又一寸! ***** 墨宸带着毓筱到此的时候,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苏昊安,毓筱下意识警惕,以为是有人趁乱绑了元帅。 四下扫视未见人影后,她已经明白了眼下的情况。 墨宸出手断了绳索放了苏昊安,苏昊安却变得极其不安。 “不!不!住手!” 这大约是苏昊安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与墨宸说话吧。 只是,墨宸又哪里是苏昊安一句话拦得住的。 绳索被解开,还不等苏昊安开口,墨宸已经淡淡的解释道:“外面一片混乱,身为三军元帅,不出面,总说不过去。” 欲出口的话僵在口中,苏昊安心中大惊,顾不得理睬墨宸已经往营帐外跑去。 出了帅帐区,士兵的尸体零零散散的丢在地上,越是往前就越多,苏昊安有些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曾经,他是憧憬的。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大约是每一个少年儿郎心中的梦,美梦! 可是,在这片残酷的土地上,他们不是死于敌人的屠刀,而是…… 看着那些嗜血厮杀的士兵,苏昊安只觉得心头沉痛。 他们中,很多人年纪都不大,还是个孩子……他们都怀揣着热情而来,最后却落得这样下场,不是马革裹尸,他们只是……枉死而已! 他似乎看见了无数的孤魂野鬼在哀嚎,在向他伸出索命的手,他们在哭诉,在怨恨,在不甘……! 脚下忽然一慌,苏昊安一屁股摔在地上,掌心触到了黏腻一片,抬起来是刺目的血红,似乎染红了他的眼睛。 仅仅刹那,那些被他一直压抑着的恐惧如洪水将他淹没,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兴奋杀欲破封而出,苏昊安,他疯了! 向他包围来的士兵们在他不清醒的意识里有着青面獠牙的鬼脸,他唇角泛着冰冷又狂狷的邪笑,没有痛觉,他徒手撕裂身躯,血倾洒而下喷了满身满面,可他却笑得更诡佞,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眸子更兴奋三分! 第1805章 西关瘟疫之风云骤起3 毓筱和墨宸那边做了些准备赶来,当看到混迹在人群中杀的宛若修罗的苏昊安时,两个人都怔了怔。 这个被贤王从关山边界带回来的少年,在他们眼中,一直都正直温厚的少年…… 毓筱率先要动,但墨宸却比她动作迅速,一手揽了她的腰肢,脚尖借力飞起,转眼就落在了苏昊安的身后。 手刀劈在脖颈处,原以为墨宸出手必定万无一失,但终究,他还是低估了樱草的毒性。 苏昊安在脚步踉跄了几下后竟然又清醒过来,转头,侧眸,他凶狠的看着他们二人,喉咙里发出隐约的嘶吼声,似是威胁,又似是兴奋。 忽然出手,毓筱的一只手臂未能幸免,衣袖被撕扯开,瓷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痕,滴落。 眼中多了一分重视与杀气,墨宸小心的将怀里的毓筱更搂紧了些,直直的看进苏昊安的眼睛里,静默对视。 忽然,他移形换影,身影看不清楚,只看到,苏昊安的四周充满了墨宸的残影。 片刻后,墨宸停止,四周原本张牙舞爪的士兵都倒在地上,只留下苏昊安还站在原地。 两方对峙,毓筱眼中闪过一抹担忧,轻声道:“阿宸,苏昊安他……” 轻轻的拍了拍毓筱的后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墨宸的声音很温柔,让这个冷硬的西关都柔软了几分。 第二次下手,毓筱总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苏昊安颈骨断裂的声音,忍不住缩缩脖子。 焚烧的茜草,气味已经开始蔓延,渐渐的笼罩了整个西关,隐约的,似乎冲散了空气中原本凝滞的戾气。 一直被困其中的赤风也总算是摆脱了困境赶来,却刚好是个苦劳力,负责扛着苏昊安回营帐。倒是一直看热闹的君少顷,丝毫没有危机感与该有的担心,整个一个风流公子的模样,看着被墨宸圈在怀里的毓筱,笑的满眼暧昧。 “这清修了十多年的和尚也懂得怜香惜玉了,看来本公子也应该去找个姑娘疼爱疼爱了!” “啧啧!”赤风言语鄙夷,“君少您还是省省吧!” 就他这等心冷情薄之人,这世上的女子若是遇上他,怕才是真的不幸! 君少顷……那是一种不同于墨宸的冷漠! 墨宸只是身处一切之外,默然旁观而已;而君少顷,他则是戏谑与玩赏!仿佛世间一切悲苦喜怒,在他眼中不过玩笑一场,足以让他或大笑,或品评的一场大戏罢了! 这种人,心一定是冷的,比腊月寒冰,还冷! ***** 将苏昊安送回营帐里,君少顷目光扫过一旁榻上安睡的女人,唇角的笑多讽刺。 “皇上的眼光果然是好,封了左右元帅赴西关征西,竟都是个惜美人恩的。” 他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要是这话是用来嘲讽别人的话,怕是赤风也会附和两句,甚至于,当看到带着女眷的三军元帅时,他一定也会嗤之以鼻! 但是,这个带着女眷的元帅不是别人啊!是他家主子!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君少可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羡慕了?” 赤风就听不得别人说他家主子的不是,尤其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君少顷! 不过,这话落在毓筱的耳中却听出了真意味,原来,这位看似倜傥,实则薄幸的君少顷,竟然还有看不起女人的臭毛病啊! 领会了这一点,毓筱愈发心安理得的窝在墨宸的怀里,甚至还时不时的小手作乱,真真是一副红颜祸国的妖孽做派! 对怀里小女人的打算,墨宸心知肚明,只是,他自问自控力一直不错,可面对她如此青涩的撩拨,他却忽然,有了无法隐忍的冲动…… 忽然低头,在君少顷和赤风看到不到的角度里,墨宸在毓筱的耳垂上重重的咬了一记,以示警告。 身子在那一瞬间发软,差一点站不住跪在地上,两只小手紧紧的揪着墨宸的前襟用以借力,心里早已经将墨宸这混蛋骂了千万遍。 不过,当看到君少顷愈发轻视的眸光时,毓筱忽然对着君少顷笑了,那么明媚,就像是耀眼的朝阳,让君少顷微微恍惚。 过去二十年里,在死人谷中,那里,什么都没有,天上一直盖着厚厚的、灰白色的云层,雪总是长年下不停,阳光……从死人谷离开,第一次见到阳光的感动,他一定毕生难忘!而刚刚那个笑容…… 哼!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就在君少顷走神的功夫里,毓筱已经从墨宸的怀里到了安紫嫣的身边。 简单的检查过安紫嫣的情况后,她回头看了墨宸一眼,彼此对视,心有灵犀。 “阿宸,能中断她体内上古蛊虫与奴蛊的联系吗?” 轻轻摇头,墨宸没有说话,毓筱的脸色顿时更凝重了些,而一旁的赤风也顿悟了这其中的关键,心,猛然有些不知名的滋味。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开口了:“毓筱小姐,您……能救她吗?” 他见过她以血养蛊,两次! 第一次,免了西关火焚之乱,第二次,是她救了他,救了毓筱小姐! 这个女孩儿,她确实不讨喜,可……不想她死! 只是,毓筱未学蛊,她无能为力。 轻轻的摇头,不知是不是赤风眼中的失望太明显,毓筱又补充了一句:“你别担心,她虽然昏睡,但是并无大碍,只是控制大量蛊虫,她被消耗的心神太多。而且……” 而且,现在士兵在大量的死亡,她的负担在减少,醒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后面的话毓筱没有说,她话锋一转,问题是问墨宸的:“焚烧茜草……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茜草对樱草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尤其生长,几乎是毁灭性的影响,但是焚烧……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茜草焚烧可以解樱草之毒。 “你且看着便是。” 墨宸似乎有意卖关子,看着毓筱的眼中有几分难查的戏虐。 君少顷有些吃惊,认识墨宸的年数不少,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人味儿的墨宸,还有这个女人……想不到,墨宸连做事情都与这个女人商量着来! 这种干预大事的女人,他最讨厌! 就像天山那个所谓的圣女,明明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蠢货!区区后宅手段,却偏偏要用在大事上,尽是些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过,墨宸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不会说那些不该说的话自讨没趣! 寻了一旁的椅子,君少顷好整以暇坐下,就仿佛是事外人,冷眼旁观。 他倒要看看,墨宸看中的女人,是不是不一样! 三人都没有注意他,有了墨宸这一句话,毓筱心下稍安,而赤风,他自然是相信自家主子的能力。 带了军营中尚且能动的人准备去处理了外头的乱局,当赤风看到横七竖八睡了一地的人时不免惊诧。就在不久之前他们都还在厮杀着,如发狂的野兽一般,此刻却软软的倒在地上,昏昏沉睡…… 看来,这便是主子所说的“且看着”吧。 茜草焚烧竟能有如此奇效!赤风一方面感叹着,另一方面却也惋惜着,若是能早一些,是否,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去…… 尸体一个又一个的堆积,不久前才焚烧了一座尸山,如今,又重新砌起…… 将这些心绪都深藏在心底,赤风冷硬着脸色与声音,吩咐他们将这些士兵分批焚烧! 死不能入土为安,连尸骨都不能留存…… 他们的心里一定是悲哀的! 可惜,没得选! 1806.第1806章 西关瘟疫之风云骤起4 入夜,君少顷,赤风,毓筱和墨宸四人围着炉火坐在营帐里。 苏昊安已经醒了,他有着惊人的自控力与意志力,人是清醒的,并不像那些士兵。 午后熄了茜草后,昏睡的士兵没多久就陆续苏醒过来,只是,他们像是陷入了魔怔,叫嚣着杀欲,精神亢奋,宛如野兽。 也幸好提前用绳索绑了,若不然,这一天的辛苦便全都要白费了。 告别了苏昊安和安紫嫣,四人一同回了营帐,却是谁都不曾言语,就这么一直静坐着。 简单的用过了晚膳,墨宸开始下逐客令,赤风自然是听令退下,君少顷则眼神暧昧的在二人中间扫视了许久,最后笑嘻嘻的留下一句“良宵苦短”,也出了营帐。 原本,以毓筱那薄脸皮,被人如此打趣必是羞红了脸,只是,毓筱的心思都还停留在茜草一事上,暂且顾不得。 她很好奇,墨宸是如何知道焚烧的茜草可以让毒瘾发作的人昏睡? 药王谷“药王”二字也不是吹嘘的,如此丰富的藏书都不曾提及茜草还有此效用,墨宸他…… 心中,有些年头频频闪过,她却在有意的忽视。 完全看透了毓筱的心思,墨宸从身后抱毓筱入怀,轻轻的出声,解答了她的疑惑:“是温度。” 微微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樱草是一种奇特的植物,温度对它的影响很深。” 毓筱深谙药理,话说到此,她已经明白了其中关窍,只是—— “你……?” 她心中已有猜测,只是……若真是如此,她震惊!不敢相信! 若是平白无故,没有人会研究作为樱草的克星,茜草是否如樱草那般受温度影响,除非,他真的遇上了,受困了,不得不如此! “曾经……见到过。” 答案是肯定,毓筱的震惊掩饰不住,心在隐隐作痛。 当年来此取烈焰草,一定很不简单!还有君少顷……若非机缘,他又如何能识得一直被困在死人谷的君家人呢? 死人谷是一处低谷,方圆百里未有生灵,只除了,那一株雪菱花。 而君家人……传说,从数百年前,君家人世世代代都守在那里,守护者雪菱花。 这,与其说,是一场荣耀,不如说它是一种惩罚,在天地间一无所有的地方,祖祖辈辈留存此地,这何尝不是一种囚禁! 那种孤独,几人能懂? 那种孤独,几人能抗? “你……曾经染过毒瘾?” 话说的有七分肯定,毓筱曾一度以为墨宸身上奇怪的症状是因为他体内药性杂糅而造成的,如今看来,未必没有当年毒瘾的缘由。 这一刻,她万分的感谢那一株雪菱花,能化去他身上那些伤痛,重还他一个健康的身体。 几不可见的点头,看着毓筱愈发紧蹙的眉心,他言语中有些微急切,补充一句:“都过去了。” 当年的旧事他不想重提,一路从西关逃亡死人谷,他……太狼狈了,却不曾知晓敌方的一丝一毫…… 这也是他此次欣然接受皇命的最根本的缘由! “你……怎么撑过来的?” 虽然不曾沾染过那东西,可她却见过太多因为戒毒而饱受折磨的病人,在另一个时空里…… 她心疼他! 这个仿佛是上帝精心雕琢的人,难道不该是上天的宠儿吗?为何,会过的这般辛苦?! 伸手搂着墨宸的腰,毓筱将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任由心痛到无法呼吸。 温厚的手掌落在了毓筱的头顶,抚了抚她的发,墨宸唇角的笑浅浅漾开,“傻丫头!” 其实,真正难熬的人并不是他,而是…… 1807.第1807章 西关瘟疫之风云骤起5 朝阳总是如期而至,毓筱这边已经联合太医开始准备药方。 茜草并不能完全克服樱草残留下来的影响,还需要辅以清毒之药。 军营里没有病症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原本的死气和杀气都被冲淡了几分。 营帐里,墨宸正在和苏昊安商量应该从哪里调集药材,毕竟沾染毒瘾的士兵太多,而西关,它是个不毛之地。 苏昊安的意思自然是向皇上上递奏折,由朝廷派送药材,墨宸却只是沉默不言。 京城有人勾结西域的事情还没有查实,他不可妄言;如此盲目的向皇上言明西关情况,若是有人从中作梗,实在罔顾西关将士性命!可若是戒备非常,又唯恐会打草惊蛇,让这个初露端倪的狐狸尾巴再缩回去。 看得出墨宸有顾虑,苏昊安却不曾想过会是这样的状况,只以为是墨家与皇家千年恩怨,宸世子不愿意与皇上开口,便寻思着,这奏折他只怕是只能私下送回京城了。 两人正各有所思,外头赤风急匆匆而来,同时,苏昊安的一名随从也慌慌张张的闯进了营帐里。 都顾不上对两位元帅行礼,他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元帅!元帅!不好了,西域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苏昊安大惊,墨宸心底也不平静。 虽然毁掉雪山的时候他就有意激发事态,可西域大军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兵临城下,不得不说,这让墨宸心里头多了些什么。 虽然西关内糟糕一片,但是关外巡逻、明哨暗哨以及探子他和苏昊安都不曾疏忽,到底…… 没有留在营帐里思索,墨宸起身,和苏昊安几乎同时迈步,他们要到城门上看看情况。 赤风随在墨宸的身后,他得到的消息分明比刚刚那人要多一些,与墨宸耳语几句后,不知是接了什么命令,一脸严肃的离开。 “领兵之人,是西域王的公主,玉娜。”墨宸淡淡的说。 苏昊安微微怔了怔,有些意外。 竟然是女子领兵……?! 上了城门,关外的一切一览无余。 密密麻麻的人头队列整齐,为首的那人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衣,淡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这是个英姿飒爽额女子! 这便是苏昊安的第一印象!看到她的一瞬间,他心中原本对于女子领兵的疑惑与轻视,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气场! 玉娜公主是一个治军严明的女子! 凑热闹永远少不了某人,这边苏昊安刚打算开口,却有人比他先了一步。 “哟!没想到这城门外领兵打仗的,竟是位美人!” 君少顷话中多是轻蔑,遥望着玉娜的眸子里,讥讽难以遮掩。 微微诧异,苏昊安侧眸看了君少顷一眼。 对君少顷的身份,他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并非一般人。只是,如此片面的蔑视女子,似乎……有些不妥。 不过,他并不是喜欢争口舌之人,只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他并不会轻视那个率领三军的女子,她身上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养在深闺不见人的娇弱闺秀,而是……有大智慧的、有决断的,统领者! 1808.第1808章 西关瘟疫之风云骤起6 玉娜身后,骑士詹姆策马执剑,率先叫战,苏昊安派了帐下小将前去应战,双方只意在试探。 一炷香后,第一回合结束,詹姆胜,小将死。 随即,墨宸派出第二名小将,继续迎战詹姆。 一刻钟后,第二回合完,略胜一筹,小将轻伤,詹姆重伤。 之后并没有第三回合,玉娜下令鸣金收兵,浩浩荡荡的军队井然有序的撤退,就像是退潮,很快就没有了踪影,留在城门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弄不懂玉娜这一出是在闹什么。 药帐里,毓筱已经成功配药,择其中症状较轻者试药,在将第一批试药结果全数登记在册后,毓筱这才揉着发酸的胳膊起身离去。 外头,黄昏晕染着霞红的光,凛冽的寒气四处游走着,毓筱搓了搓微微僵硬的手,直接去了墨宸的营帐。 叫战一事她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实在是药帐这边走不开,可她终究还是担心着的。 这一夜里,墨宸依旧没让毓筱回去,这样冷的夜,他的丫头,暖的热被窝吗? 寡淡的饭菜依旧让毓筱食欲大动,劳累了一天,她此刻很想吃掉一头牛! 不过,有些事情,她也惦记着想问:“阿宸,你说玉娜此举,就只为了刺探虚实?” 说不清楚那种怪异的感觉,毓筱总是隐隐觉得,玉娜此举定然是有阴谋,可思来想去,她却又只能想到刺探虚实一点而已。 若有所思的垂眸,墨宸又何尝不是与毓筱的看法一致。 玉娜……她应该有更深的目的,只是,到底是什么呢? 抬手揉了揉眉心,墨宸为毓筱添了些菜,并不想她继续为此事烦恼,墨宸转了话题:“今日配药之事可还顺利?” “还好。”提起配药之事,毓筱果然不再纠结玉娜的目的,“已经有了第一批人试药……说起来,苏昊安他倒是信我,竟然第一个将药喝了。” 回想起当时药帐内发生的一切,毓筱从心里感谢苏昊安。 按照药王谷训,配药者首当试药,只是,她并未染病,又是以毒攻毒之法,实在…… 只是,这第一批药出来,药效如何确实无法保证,而选出来试药的又都是些症状较轻,尚且清醒的士兵,他们在刚刚经历了那样的毒瘾发作之后,要如何能毫无保留的相信她一个蓝家“余孽”呢? 苏昊安真的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静静的听着毓筱述说药帐里的事情,墨宸并不掩饰他对苏昊安的欣赏。 京城里那么多人,能让墨宸欣赏的,怕也是只有一个苏昊安了。 而此时此刻,被二人惦记着的苏昊安正在营帐里做着他每日都必做的事。 打了热水来为安紫嫣细细的擦洗身子,他满眼怜惜的看着她,心中是愧疚,还有心疼。 带着茧子的手掌摸过她柔软的脸庞,他在心中默默的问:嫣儿,你还要睡到何时? 你可知,再贪睡下去,我,我…… 西域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满城将士人心惶惶,倘若当真一战,西关……他,他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 只是,家国天下,不该嫣儿一个女子来背负! 他该把她怎么办? 京城路远千万里,如此迢迢…… 忧心那么重,心口就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悠长的叹息声写满了惆怅,苏昊安看着安紫嫣干裂的唇瓣,起身取水,想给她润润唇。 然,才刚一起身,他忽然一阵眩晕,而后,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09.第1809章 西关瘟疫之风云骤起7 烛火将尽,毓筱伏案而眠,零零散散的纸张在书桌上散落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什么,并不整齐,有很多都是划了又写,写了又划。 床榻上一直沉睡着墨宸在这时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哪有一丝的朦胧与困倦,有的只是浓浓的无奈,缱绻的眸光看着不远处烛光下沉睡的女子,他浅浅叹息,诉不尽怅然。 将毓筱抱回到榻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墨宸接替了毓筱的位置,将她一直研究的药方拿来参研一番。 对毓筱的医术,他一向都不敢小瞧,果然,这方子很惊人,用药大胆,以毒攻毒,另辟蹊径,只是…… 墨宸提笔,在几处地方略微做些修改,换了几味药的用量与入药顺序后,整个药方顿时妙不可言。 将案桌上的纸张整理好,墨宸熄了烛火,在毓筱的身边睡下,将她小小的身子拢进了怀里。 西关寒冷的夜,毓筱触到热源,又向墨宸的怀里钻了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西关的清晨一直来得很早,寅时初,天际已经初露亮光,墨宸一宿未眠,一直在安静地看着毓筱的睡颜,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隐约能听到嘈杂之音,只是墨宸并不在意,这些日子的西关,可曾有哪一日不嘈杂? 只是,今日之事…… 赤风的忽然闯入让墨宸不自觉的拧了眉心,无意责骂,而是心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西关…… 西关! “主子,出大事了!”赤风满脸的急躁已经无以复加,从他的表情已经充分的说明了一点——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只是,不愧是墨宸,依旧淡然如斯,声音透着安稳的力量,沉着有力:“不急,你慢慢说。” 赤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墨宸此刻还睡在榻上,他连行礼都没顾得上,只匆忙的说了最关键的信息。 “昨日用药的士兵都死了,苏元帅也死了!” “你说什么?!” 震惊! 是的,确实是非比寻常的震惊! 墨宸不自觉间已经坐直了身子,因为动作太大,惊动了他怀里的毓筱,隐约的,“死了”的字样传进了她的耳中,让她一个激灵也醒了神。 浓浓的不安笼罩着她,毓筱忘了自己只着了中衣,一把揭开了被子下床,眨眼间就来到了赤风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喝问道:“谁?!谁死了?!” “苏昊安。” 被毓筱目眦欲裂的样子吓到了,赤风下意识的答案已脱口而出。然,在答案出口的瞬间,毓筱宛如经受了沉重的打击,倏然松手,脚步踉跄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上。 赤风忽然想起,那些药都是由毓筱小姐配制,心顿时高高提起。 对于一名大夫来说,治死了人,那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赤风发现,他找不到言语去安慰她…… 那些人吃了她的药,都死了,这是不争的事实,若说为什么,他也想知道啊! 然,不需要赤风的安慰,毓筱的颓败与打击也只是刹那。 下一刻,她像是疯了一般,向营帐外冲去。 墨宸似乎早已料到了她如此的反应,竟在电光火石之间伸手拉住了她,两人争执,墨宸将毓筱整个人圈进怀里后才让她的挣扎些微小了几分。 “筱筱,你别急。”墨宸企图让她冷静一点:“就算要去,也要先把衣裳穿好。” 微微怔了怔,毓筱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白色的中衣,还有光着的小脚丫,挣扎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再乱动。 整个人都有些呆怔,任由墨宸将她送回床边坐下,为她穿好衣裳与鞋袜,毓筱始终都没有一言一动,有点像是,失了魂……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10.第1810章 西关瘟疫之玉娜的目的 最终,还是将毓筱带去了营帐,那里,在赤风的控制下,场面并不混乱,尸体正在陆续的被抬出来,在营帐外的空地上整齐的排列着。 青白的脸色弥漫着死亡之气,被墨宸握在掌中的手一片冰冷,毓筱不言不语的看着,身子在微微颤抖。 手指轻轻用力捏了捏毓筱柔弱无骨的小手,墨宸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脊背,给她些微力量。 抬尸体的工作渐渐到了尾声,那些士兵并没有散去,他们一言不发的站着,与墨宸他们分别站在尸体的两遍,成了无声的对峙。 偶尔,会有士兵抬眸看过来,眸子里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是对着毓筱的。 似乎是被那份惊人的恨意吓到了,毓筱轻轻的颤了颤,脸色一片惨白。 总是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此时此刻正一脸悠哉的站在不远处旁观着,似乎是生怕有人不知情似的,特意清了清喉咙,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传言,药王谷医术冠绝天下,蓝家人更是有妙手回春之称,倒是没想到,啧啧……竟是这般结果啊!” “莫不是,你根本不是蓝家之后?都是安家那个小丫头,她胡说来着?” “还是说,你真如他们所言,图谋不轨,勾结西域?” “又或者……” “够了!” 凛冽的女声透着阴寒的杀气,毓筱猛然间射向君少顷的目光比利箭更瘆人,背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君少顷心中有些讪讪的,可脸上却依旧笑的漫不经心。 赤风远远的看着,心中直感叹:有些人就是上赶着作死!难道他不知道得罪毓筱小姐比得罪主子更可悲吗? 不过,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赤风很识趣,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默默为君少顷祈祷一句:自求多福吧。 ***** 场面在毓筱那一声厉喝后经历了一瞬间的寂静,而后,是彻底的混乱! 君少顷的话说到了众人的内心深处,一双又一双眼睛盯着毓筱,似是要将她看穿,要看出她的真是目的,究竟是安紫嫣胡言乱语了,还是她根本就是蓄意?! “蓝氏妖女!心怀不轨,害我们兄弟!” “不懂医术,草菅人命!” “杀了妖女!” “杀了她!为弟兄们报仇!” “对!杀了她!” “……” 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与恨意已经将她包围,那一刻短暂的凌厉目光在铺天盖地的指责中已经变成了躲闪与恐惧。 她…… 目光无数躲藏,所到之处横尸遍地! 是她! 她没有遵从药王谷医训! 她也确实十足的把握! 她…… 他们,确实死了!还有苏昊安…… 是她? 都是她的错吗? …… 不!不是的! 她怎么能就这么认了呢?不是还没有确定她们的死因吗? 想到此处,毓筱忽然挺胸抬头,丝毫不曾躲避的看向了对面正面目狰狞怨毒的看着她的士兵们。 “我知道,你们觉得,他们的死是我的错!”用最坚毅的目光坦荡的看向所有人,毓筱的洪亮的声音三开在空旷的校场上:“但是,口说无凭!” “口说无凭?你这妖女,好不要脸!” “哼!狡辩之词!药是你配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试了药的都死了,天下能有这么巧的事吗?” “这一位说的,实在太对了!”毓筱清冷的声音穿插其中,让混乱的七嘴八舌停了下来。 “正如诸位所想,天下大概真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可我就是如此愚蠢之人吗?亲自配药还要下药害人?岂不是自掘坟墓吗?” 额……确实,言之有理! 议论纷纷的众人有些无言以对,沉默着。 “或许,你就是因为这一点,你才反其道而行之!”忽然有士兵开口,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很清澈,里面的绝望与痛恨,都不曾掩饰。 活得久了,看人会很准,毓筱敏锐的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了奸诈与阴谋得逞的笑意,心思一下子就通透起来。 是了!是有人!有人在故意制造事端! 那么……是西域! 这才是玉娜真正的目的! 一想通这些,毓筱立即向墨宸看去,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墨宸刚好向她看来,彼此的目光交汇,毓筱看得出,他早就猜到了! 心下猛然有些不舒服,这个混蛋,明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可能性,却不告诉她,任由她一个人陷入那种痛苦的挣扎之中。 没有错过毓筱白他的那一眼,墨宸微勾唇角,心情稍松。 又哪里不担心她?只是,医者之手,死于非命,这对每一个学医之人都是一场噩梦,她,得自己发现真相,不然,她只会以为他是为了安慰她找的说辞。 1811.第1811章 西关瘟疫之混乱的局面 他们都参透了其中真谛,只是这样的事情要如何解释给被仇恨和恐惧折磨了太久的士兵? 场面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在毓筱口口声声说他们没有证据的时候,一众七嘴八舌的士兵也终于有了统一意见——除非毓筱能证明这些人并非死于那份配方,否则,定然要将她这位蓝家罪女军法从事! 这正是毓筱要的结果,她自然爽快应下。 在刚得知此事的时候,她最怕的就是此事会不会连累墨宸,眼下这等局面,她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看着众士兵陆陆续续返回营帐,毓筱暗暗吐一口浊气,准备开始验尸。 然,就在这时—— “蓝毓筱,拿命来!” 女子带着毒怨和悲痛的声音尖利的传来,紧接着便是剑光闪过,凌厉的直指毓筱。 锵——! 金属的嗡鸣声震的耳朵发痛,接住这一剑的人是君少顷。 依旧是不达眼底的笑,带着三分散漫,好像不将世间一切看在眼里,“安小姐这好大的起床气啊!” “哦,对了,安小姐,你……” 怪异的眼神一直盯着安紫嫣的脸不停的打量着,一直将安紫嫣看的莫名其妙,甚至都忘了自己此时的目的。 “你……你看什么?!” “……本少爷呢,想问一问安小姐是否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安紫嫣满腹狐疑,她还不认得面前这个人。 “是啊,你说她是蓝家余孽,只可惜……”一副惋惜的样子摇头,君少顷看一眼毓筱后说道:“这个女人的医术,似乎不怎么样啊!” “呵呵~”安紫嫣顷刻冷笑,满是嘲讽:“不怎么样?” 她目光稍移,落在了毓筱平静的小脸上,“是这样吗?蓝、毓筱。” 她刻意咬重了“蓝”字,毓筱微微皱眉,反问:“你难道不知道吗?” 她不想毁了药王谷的名声,也不想在这里证明自己的医术,她只想赶紧的验尸,去寻找尽可能多的线索。 只是,安紫嫣哪里肯就这样放过她! 见毓筱不冷不热的转过去投去忙碌,安紫嫣的心里就像是大火在烧! “蓝毓筱,你还是人吗?!你竟敢杀了苏哥哥!” 宝剑翻转,安紫嫣已经旋身从君少顷面前绕过,眼看着利刃再一次劈下去,毓筱却忽然站起身来,不躲不避。 “死因尚不明确,你不要……” “狡辩!”不知是不是毓筱这样的态度刺激了安紫嫣,她的剑落的更快了,眼中全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口中嘶喊着:“是苏哥哥救了宸世子,救了你!他还让我去照顾你!你怎么能?” 动作快的看不清楚,毓筱一把抓住了那把剑,鲜血一滴滴落下。 “安紫嫣,你冷静一点!” 诚如安紫嫣所言,苏昊安于他们是救命之恩,如果可以,她不想伤害安紫嫣。 只是,失去的心是绝望的,疯狂的。 猛然抽剑,皮肉被割裂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吸气,安紫嫣再一次举剑,斩下! 身影微闪,墨宸一手刀将安紫嫣披晕,微用内力,将人推给了赤风,“送她回营帐休息。” 四周那些看热闹的士兵们隐隐的有些失望,或许,他们都期盼着方才安紫嫣的剑能杀了毓筱,也或许,他们是对他们的元帅失望了! 沙场之上,军营重地,不仅随意让女人踏入,甚至还…… ***** 日已薄西山,一整天过去了,毓筱却没丝毫收获,原本的信誓旦旦已经变成了忐忑。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是她的方子,用错了药? 墨宸一整天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只是留了人保护毓筱,一直到此刻才来接她回去 看着毓筱眉眼间深深的疑惑与迷茫,墨宸将她的眉心轻轻揉开:“药方并不会造成死亡。” 那是他经手过的,疑难杂症他见得很多,这一点还是可以肯定的。 而至于差不问题在哪……想必,该是用了什么他们所不熟悉的药草。 将信将疑的看着墨宸,毓筱似乎是有些懵,完全没明白墨宸的意思。 墨宸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只是忽然凑近了毓筱的耳畔,低语了一句什么。然后毓筱整个人震惊了一下后,竟笑开了,点了点头。 ***** 第二日清晨,军营里再一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苏元帅的尸体不知所踪,安紫嫣下落不明,而那个信誓旦旦要查明一切还自己清白的蓝家余孽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不见人影的还有本应为他们做主的元帅——墨宸! 君少顷三分痞气的坐在树枝上看着底下骚乱的人群,笑眯眯的容颜看不出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这么冷眼旁观着他们愤怒又绝望的骚乱,君少顷像是无情无欲的石像,没有一丝的怜悯。 1812.第1812章 长安风云之天下权 盂兰盆节,朝上满是沉重,并非因鬼节之故,只因为今早刚传至朝堂的消息! 西关战败,六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宸世子单枪匹马潜入敌营,火烧粮草,方才保住西关,未曾让西域蛮夷打开西入之门! 另:宸世子正在回京路上,同时带着元帅苏昊安之遗体。 消息一经回京便不胫而走,京城百姓就墨家一事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 一方言:西关瘟疫,全军覆没,非战之罪!如不是宸世子力挽狂澜,西域的铁骑早已经践踏的东国之土,利剑早已经斩杀东国之民! 而另一方言:墨家世代战神,守护这片疆土数千年之久,终于也是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墨天战不赢蒙骑蛮族,宸世子挑不起蓝雪疆土,墨家休矣!蓝雪休矣! 只不过,这两方即便是争得吐沫横飞,尚在归途的墨宸也还是毫不知情,不过,即便知情,他又岂会在意? 凿冰俢棺,墨宸将苏昊安入殓,从西关带了回来。 一行三人,毓筱和墨宸同乘一骑,君少顷一匹白马风流倜傥,只是后面拖着一辆马车装着冰棺,一下子就拉低了格调。 只是他本人到不介意,一路上心情似乎不错,偶尔还会哼哼小曲。 说起这个,毓筱就不得不感叹了。 果然,墨宸识得的人似乎都不简单,这君少顷生平第一次离开死人谷,才听了几天鸟叫,竟然就会了鸟语。 不自觉又想起在西关发生的一切,毓筱看着君少顷的目光不由的变得深沉,有些探究。 西关的战事确实惨烈,但还不至于到了全军覆没的地步。 那时候,玉娜出兵,烈火攻城,西关一直烧了十天十夜,六十万将士死伤大半。 活下来的人,他们经历了瘟疫,药毒,毒瘾,战败等等诸多事宜之后,内心改是怎么样的崩溃与绝望?! 可就是这样,君少顷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收为己用! 想到这里,毓筱又有些气愤。 君少顷这根本就是坐收渔利!她和墨宸潜入西域火烧粮草,他倒好,看戏看了那么久,摇身一变就成了救世主! 隐约的,毓筱觉得自己似乎触及到某种东西。 君少顷,他并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条儿郎当的人,而是……有野心的人! 野心……这两个字让毓筱忽然想到了墨宸。 她知道墨宸在下一局很大的棋,只手操控着整个天下,只是……野心这东西,她是真的没有看到过! 那么,他搅乱了这江山,是打算如何收场呢? 毓筱心中隐约的有疑惑流过,却又很快消失无形,无疾而终。 她不太喜欢考虑这些。 掀起战乱也许祸及百姓,都说万民无辜,那她蓝家数百冤魂又何尝不无辜? 她不想为这些所谓的大义一辈子委曲求全! 再者,天下大势,合久必分,焉知不正是此时? 而至于,何去何从? 都言乱世出英雄,志在天下着不乏有之,又何须担忧天下无主? 就像……他们身边的,这一位! 1813.第1813章 长安风云之所谓亲人 安家嫣然居 刚刚才下了早朝的安子轩再一次坐在了安紫嫣的门外,那紧锁的眉心仿佛再也不会展开。 在约摸十多日前,嫣儿被人送回了安家,五花大绑。 他没有见到送人的人,只是在廊柱上被留下一张信条,写着:看好安小姐! 起初,从嫣儿各种呆滞的反应中,他隐隐有了某种猜测,但是,许是心存侥幸,他并没有严密看守嫣儿。 当天夜里,他便迎来了安紫嫣的第一次出逃,行为十分激烈。 她以安家秘蛊之术伤害家中隐卫,甚至毒害了好几人性命;一经出门,她便疯了一样往西而去,仅仅一日,便行至瞿营,距离西关不足千里。 再一次被带回家中,安子轩布下禁蛊之法将其困住,但是安紫嫣不吃不喝,整日里只是对着西方发呆愣神。 即便再怎么自欺欺人,安子轩也无法再按捺住心底那个不详的猜测——很可能,苏昊安……出事了! 西关瘟疫横行,战况不明,尤其人面对疾病,也只能束手无策而已。 有了这样的想法,安子轩绝不允许安紫嫣再往西关,故,他下令将整个嫣然居彻底封闭。 只是,自嫣然居被封闭,安紫嫣再没有与安子轩说过一句话,她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不吃不喝不睡,不言不笑不闹…… 直到今日,安子轩才真正得知西关的情况,比预想的糟糕太多,他的内心满是震撼。 又或许,他不该震撼,满朝文武都不该震撼! 之所以震撼,只是因为,墨家守护下的蓝雪国太强大了,也强大太久了,以至于他们想象不出蓝雪战败的场景。 战未起,瘟疫先发,西关又是一毛不拔之地,而两位元帅又都太过年轻,从不曾经历过战乱……如此之境,能赢才是奇迹吧? 结果……结果也确实不算输了,毕竟西域大军并没有踏破西关东入。 只是,古人教导,要居安思危,如今这局面,西域的大军,真的还远吗? 混乱的思绪,安子轩忍不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长长的叹息满是无奈。 千年大国,底蕴确实深厚,可同样深厚的还有腐败、勾心斗角,以及太久的安逸造就的盲目自大。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完全看不透!对墨家的打压,千年来就没有停止过……当然,他安家也没有说这等话的权力,毕竟,当初……假借为先祖皇帝谋得美人归的名义,安家做的事,真正的目的……却是灭掉月灵一族! 思及此处,安子轩忽然勾唇笑了,只是笑的嘲讽又苦涩。 幽山秘族,乃以月灵一族为首,因为拥有特殊的能力而被灵族之力控制着,相对的,灵族之人也都曾被洗涤了身心,以确保不会用这些非人之力作恶多端。 可,明明就拥有着超出常人的能力,却要一代又一代蜗居在这种犄角旮旯里终老一生,想必不止是夷族,血族、巫族,甚至是灵族,同样是有遗憾和不甘心的!所以,灵族才会出了墨氏一族,幽山才会在之后出现那等变故。 在当年那件事后,灵族禁制被毁,巫族、夷族接连入世,一个富贵一方,一个称霸一方,唯独血族,因为身上太强的野性而被人类驱逐,渐渐走向了灭绝…… 如同幽山,即便每个人都持才傲物,可结果,还不是弄到现在一团糟却又不自知的局面? 这个泱泱大国,此时此刻,就是像极了一只死而不僵的虫! 只是…… 罢了,罢了,他去想这些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当真正的灭亡到来时,他一样只能迎接罢了…… 而如今,他最该关心的,当是这屋子里的人才对! “咚,咚,咚。” 一如往日,安子轩在门外敲门,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嫣儿不会想见他。 不过,今日与往日又有不同,往日他只是想告诉屋里的人,他在这里,陪着她;而今日…… 想到朝上的消息,他再一次忍不住惆怅的叹息。 深吸一口气后,他说道:“嫣儿,西关战报送到了。” 是有意停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如愿等到屋里的回应。 微无奈,安子轩又接着说道:“苏将军他……死了,宸世子正在回京路上,带着他的尸体……” “哐!” 门开的很突然,安紫嫣就站在屋子里,一双宛若冰封的眼睛毫无感情的看着安子轩,一动都不动。 可是,明明她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的,却不知怎的,安子轩却觉得从那里头看到了恨,无形的恨,滔天震撼! 沉默无言,安子轩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挥手打出几道劲力,他将布在嫣然居外的禁制,解除了。 十多天了她都不吃不喝不睡,他不能再这么关着她了。 而且,宸世子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默默的转身离开,安子轩还是缓缓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吃点东西再走吧。” 再一次迈步,他猛然加快,实在害怕自己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便反悔了! 自从父亲死去,家里的几个姨娘都是不安分的,心心念念的都惦记着那点银钱,甚至有人与侍卫私通,某图家中古玩;而那两位曾经被他们欺负的妹妹,一个关在深宫不见人,一个整日里就像是看不到他一样,而他,他也不想再去打扰,所以,他的亲人也就只有嫣儿一人了,看着这样的她,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可关着她又能如何呢?即便是他能以蛊续命,却也同样会伤了嫣儿根本,这里,也只能由着她了…… 始终凝固的眼睛终于在安子轩那一句满是关心与无奈的话语后动了动,看着他快要消失在嫣然居里的背影,安紫嫣忽然觉得心里特别酸涩,张张口,声音涩哑,可是她还是竭尽全力喊出来:“哥哥,我一定会回来的,会好好的回来的!” 身子狠狠地震了震,安子轩没敢回头,不想让她看见他瞬间滑落的泪,摆了摆手,他走出去的背影轻松了许多…… 1814.第1814章 长安风云之大打出手 大吃了一顿后,她简单的收拾行装,从家里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她有太多的路要走,没工夫浪费时间在吃饭上了。 去往西关的路,她在梦里已经走了很多回,她的苏哥哥却从来不在梦里见她,是因为,她丢下他一个人回京了吗? 马蹄声踩得那样急,她就像是一阵风刮过,一刻也不曾停息,一直,到了茅镇。 马不眠不休跑死了,她跌下来伤了自己却仿佛不知道,只是在恼恨马儿的死。 就近找了镇子,便是茅镇,这里距离西关,大抵还有一千五百多里。 并不是富足的镇子,马匹不是及时物,只得先等着,安紫嫣便在镇子上唯一的客栈里住下来。 傍晚,她出门去置办一些需要之物,便去了街上,不想,却听到了如此有价值的消息。 集市里的人们正在议论着早前看见的人,一行三人,长相各个出众,出现在这样的穷乡僻壤本就引人注意,再加上,带着顶大的行李…… 安紫嫣几乎瞬间就意识到:极有可能是墨宸一行人。 她从京城离开前,听到了满京城都在议论的消息,既然西关大军全灭了,那么,回京队伍大抵在明面上也就只有墨宸和蓝毓筱还有那个姓君的人了。 当即,安紫嫣也顾不得置办东西了,忙向几人打听了他们何时经过,又是往何方而去。 却是巧了,几人早起来到茅镇,因为马匹需要休息,所以停在了镇子上。 墨宸乃征西元帅,故路过此地一定是先向府衙招呼,必定也会住在府衙内。 想到这里,安紫嫣丢下了手头的东西,大步往府衙而去。 ***** “哐哐哐!”府衙的朱门被砸的哐啷直响,安紫嫣大喊着:“开门!给我开门!” 然而,不知何故,始终不见有人来。 再没有多余的耐心等待,安紫嫣纵起轻功,飞身跃入。 擅闯府衙是会惹麻烦的,她尽可能的想避免的,可又实在焦躁的无法等待。 只是,出乎意料,府衙里并没有人,渐暗的天色笼罩下,无形的压抑在蔓延,安紫嫣满心疑惑,渐渐深入,耳边隐约的,开始能捕捉到一丝丝兵刃嘈杂之声。 随着声音而去,安紫嫣再一次被眼前所见的一切震惊。 是厮杀!或者,说是围杀更适合些。 大抵整个茅镇的兵都在这里了,想象最初的场面,该是这些人将墨宸三人围困,意欲屠杀。 只是,他们三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安紫嫣所看到的,就仿佛是三个来自地狱的杀神,一刀一剑,起起落落间都是鲜血飞溅,那些士兵哪里还敢抵抗,早就被他们三人这等气势给吓得心惊胆战了。 只是,军令如山,他们的身后是下令的府官与将领,可谓是,退一步是死,进一步是死,不进不退亦是死。 只是,比起这一点,更让安紫嫣震惊的是——他们竟会在此遭遇围杀! 这是皇上的命令? 可当今圣上是这般无谋之人吗? 然,除此之外,还能作何想? 只是……对了,苏哥哥的棺木呢?! 不管怎么说,墨家的一根独苗、深受百姓爱戴的宸世子是定然不能死在府衙之内的!而这些人,他们也绝不会笨到背下这个黑锅,那么……是被山匪袭击下落不明呢?还是要说,是西域潜入的刺客暗中刺杀呢? 安紫嫣猜不出是何意图,又是打算如何说辞,但她知道,一旦墨宸死在路上了,那么,她苏哥哥的尸体,一定也到不了京城了! 不!绝不行!她绝不允许她的苏哥哥死于非命后又无葬身之地! 猛然一下就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安紫嫣狠了狠心,再一次开了伤口。 以血养蛊,只不过这一次蛊虫繁殖的速度远及不上当初在西关时那般,但是控制几个官员和士兵却是绰绰有余了。 君少顷并不是第一次见识蛊术,蛊虫一出来他便发现了,自然也注意到了安紫嫣的存在,为避开这些恶心人的东西,他自顾自退出了包围,悠然的落在了树上。 墨宸和毓筱察觉的其实比君少顷还要早些微,只是因为毓筱本人就能抵制这些蛊虫,所以他们二人并没有在意。 所有人都被蛊虫控制了行动,战局暂且停歇,但实际于墨宸和毓筱二人而言,并没有所谓的安全。 安紫嫣始终以为苏昊安的死与毓筱有关,如今这等境况,怕要是不杀他们,反倒该提防是否有所阴谋! 目光落向树上的君少顷,墨宸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算作一种托付。 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安紫嫣只是控制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限制思维,所以,只要不是没脑子的,大抵都该明白眼下的状况。 府官是个聪明人,只是,看一看身旁的几位将军,他不太敢出声。 暗杀宸世子这样的大事儿,如不是他们拿刀逼着,便是真的给了圣旨他也是不敢啊! 这可是纯纯的在给人当替罪羊啊! 可!可……刀架在脖子上,他又能如何呢? “你是何人?!”颐指气使的质问,真可谓:不愧是军中将领,中气十足啊,就是,没搞清楚当下处境罢了! 只是,安紫嫣无意计较,她心急苏昊安的棺木! “我问你,与他们一起的棺木呢?” 对上安紫嫣冷若冰霜的眼睛,方才厉喝的将领心里有些发憷,却又觉得自己分外没有面子,便声音更高了八度,横声道:“就是那冰棺吗?哼!连活人都要死了,谁还会在乎死人?!” 是真的触到了逆鳞,安紫嫣笑得很冷,很像利剑,出口的声音缥缈,却字字生冰:“确实,人都要死了!” 话落的瞬间,那人便开始七窍流血,痛苦的哀嚎声撕心裂肺,整个人歪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蜷缩;紧接着,有乌黑的血水在地上蔓延,没一会儿功夫,整个人便化作了一滩血水,只留下一身盔甲。 在场的人都震住了,原本只以为是行动受制,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活人融化消失!于他们而言,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原本还想耍威风的几位小将都闭嘴了,府官看看无人言语,便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姑……姑娘,冰棺里的人是苏元帅吧,他战死西关,我等怎敢对他不敬……” “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 她没兴趣听他们违心的溜须拍马,她只是着急想见到他。 “是是是。”点头哈腰的像是哈巴狗一般,府官道:“在府衙后的小院里,在府衙后的小院里。” “带路!” 1815.第1815章 长安风云之同行 并没有理会墨宸和毓筱,安紫嫣跟着府官走了。 说是在府衙后的小院里,其实,府衙后面只是一片废地,堆积着各种杂物,而苏昊安的棺木,就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这里。 愤怒!不能言喻的愤怒! 安紫嫣一把掐住了府官的脖子,甚至连一声呜鸣都不曾听到,那人便已经没有了气息。 招了人来将苏昊安的冰棺安置好,安紫嫣像是这府衙的主人一般,暂时借住在这里。 也没有做为难墨宸和毓筱的事情,倒是树上等着看戏的君少顷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她怎么不咬牙切齿的想要杀了你了?”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毓筱没打算搭理他,反正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完全当不得真。 不过,她心中隐约明白,为何安紫嫣这一回会无视她,或许……她这是在还了他们将苏昊安从西关带回京城的恩…… 虽然,墨宸是征西元帅,带回苏昊安的尸体乃是理所当然,但是在安紫嫣的眼中已经不再是这样了,约摸每一个为苏昊安做过什么的人,她都会当成是恩吧。 无声的叹息,毓筱对她,更多的其实是同情,距离十年之期已不足两年,也不知,等待着她的命运是否会如期而来…… ***** 原定的计划因为忽然的暗杀被打乱,墨宸他们也没有离开,都留在这里。 仿佛是一种无形的默契,他们都只是觉得不能留下安紫嫣一个人而已,再者,护送苏昊安的尸体回京,是墨宸身为征西元帅的职责,他一日未回京城,元帅之责便一日未卸。 朝阳初升,在镇子里的人们还在睡觉的时候,他们已经悄然离开,对于死去的府官,没有善后。 其实,也可能比善后的结果更好。 蛊虫入体,安紫嫣就这么丢下不管了,亲眼目睹了那样残忍的一幕,约摸这些人一辈子都会管好自己的嘴,不敢胡说的。 一路同行,他们速度不慢,眼看着距离京城一天比一天近了…… “筱筱……” 墨宸是有所犹豫的,韩慕昀的身份能瞒多久无人可知,更何况,安紫嫣早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 可若是就这么消失了……即便韩家武林的三宫之一,怕也是不好交代,搞不好就是灭门之祸。 以筱筱的性子,又岂会愿意冒这样的险? 早就猜到了墨宸要说什么,毓筱倒是不怎么担心,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她看向前方始终不言不语的安紫嫣,笃定的道:“放心吧,她不会揭穿我的身份的。” 安紫嫣对她的恨,事到如今,已经绝不是要她死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借别人之手杀了她也填不满她心中的空洞! 她要的,或许是她的生不如死! ***** 京城墨王府 护送安紫嫣回京后他就留在了京城,乍一听闻西关战报,他完全不能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 迫切的想即刻回到主子的身边,但想必主子特意让他回京,除了要护送安小姐,更是为了稳定王府的人心。 也确实,若不是他回来,柒公子早就担心的要去往西关了。 可是不行,这一回主子回京的形势必定艰难,在京城的布局,绝不能乱。 而且,北方……也该是时候了。 1816.第1816章 长安风云之京门请罪 千年来每战告捷,墨家军都是率众将士回京,队伍浩浩荡荡,等待皇上对众将士的封赏,而今日,不同! 京门外,一方冰棺,一人一马而立,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旁观一切;而正门之处,一男一女,负荆请罪。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墨宸和毓筱,哦,不,是墨宸和韩慕昀。 一个是征西元帅,却落得全军覆没而归,一个是待封郡主,却私自离京! 自然,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皇上闻言面色从容,只是淡淡的挥手让传信之人退下,而至于心中究竟作何想法,怕是无人知晓。 唤了萧尘来,皇上吩咐道:“彻查茅镇之事,朕要知道,这个背后耍手段的人,是谁。” 能坐稳一国之君这位置的人都不简单,茅镇的事情并没能瞒天过海,至少皇上知道,有人竟敢在府衙之内公然围杀墨宸! 到底是谁在利用他呢? 这个人究竟是何居心? 是否,西关战乱,瘟疫突发,全军覆灭,都与此人息息相关? 他不能容忍,在他的江山里有一个偷偷摸摸的老鼠坏了他的局! 而至于宫门外跪着的人…… 算算时间,他们跪的也够久了,他差不多,也该去看看了。 ***** 纵观千年,宫门请罪实在没什么稀奇,可稀奇的是,墨家的人会跪在这里。 围观的人已不在少数,怕是说万人空巷也不为过吧。 锦绣年华的女子总是容易被颜色迷惑,心自然是早早就偏到墨宸那一边去了: “西关瘟疫横行,宸世子却还能在如此败局中火烧敌军粮草,保住西关安好,怎么还能……” “就是!就是!要是没有宸世子,这会儿西域大军早就越过西关东进了!” “宸世子哪里有罪?!” “……” 而听不得这些人如此宽容墨宸者,则是满嘴酸水: “能保得西关安好?!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西关若是安好,那六十万大军哪里去了?!” “你以为西军东入还会远吗?没有绝对的实力碾压,卷土重来也是迟早的事!” “没有罪?!那死去的六十万将士该问谁讨债?!他们家里也都有等着他们回来的父母妻儿!” “……” 自然,也有年老智者,对此局面的态度更为客观: “如今虽然两败俱伤,险险保住了西关,但局面已危,如不早作打算,生灵涂炭着实不远……” “虽然六十万英魂葬送西关,却也不是宸世子一人当担得起的罪孽,他也不过是堪堪弱冠之年,这样的大战,又岂能……” “……” 众说纷纭,只不过对于跪在城门外的两人无丝毫意义,此时此刻,毓筱正心血来潮,“阿宸,好不公平!” 墨宸暗暗挑眉,表示不解。 毓筱四下环视,面容委屈:“你我二人同跪于此,可这些人,你听听,他们却只能看得见你!” 说来说去都是墨宸的事,就好像她韩慕昀不存在一样,他们要不要这般厚此薄彼啊! 被毓筱这一本正经斤斤计较的模样逗笑,墨宸浅浅的弯了弯唇角,态度却比她更正经三分,“筱筱,你在这般捣蛋,我今日怕是难以脱身了。” 并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在此请罪,此乃以退为进! 六十万大军“覆灭”绝不是小事,即便不问西关战局,墨宸身为主帅变成了光杆司令,怎么也是难辞其咎。 可既然他敢放手让君少顷接手那些余兵,就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让毓筱没想到的是,所谓对策,原来就是苦肉计而已。 正不解墨宸所说的“难以脱身”,就听墨宸解释道:“若是本该请罪之人笑得灿若莲花,你说,这些百姓可舍得将家中的鸡蛋拿来?” 顺着墨宸的话,毓筱不自觉的想象着墨宸被人用鸡蛋菜叶砸的场面,终于是忍不住,笑意出现在眼角眉梢。 登时就觉得处境微妙,即便她立即将头埋低却依旧有人眼尖的看到了她的举动,瞬间,炸锅了! “这女子是韩家小姐是不是?” “西关死了六十万大军,她竟还在笑?!” “好恶毒的女人!” “私自出京前往西关,谁知道是不是她这个扫把星给西关带去了不幸!” “听说,这姑娘是为了替蓝家那个罪女看着宸世子不拈花惹草的呢!” “哼!好大的口气!” “如宸世子这样的男儿,天下哪有女子不倾慕之?区区一个蓝家罪女,也够嚣张啊!” “哎呦,谁又知道她不是打着这样的旗号故意在宸世子面前晃?” “……” 各种不堪入目的指责纷纷向着毓筱而来,墨宸的掌心微微握紧,有些懊恼自己开玩笑过了头,也有些担心毓筱。 蓝家的事…… 她曾亲眼目睹了贤王和王妃的死,亲手焚尸,虽然她不提,但这绝对是她心里的一个坎!如今,蓝家被人这样言说…… 想要安慰她,可是众目睽睽,他不论做什么,都只会给她招致更大的指责…… 然,就在墨宸暗暗着急时,毓筱缓缓的站起身来。 并没有因为千夫所指而自惭形秽,她坦坦荡荡,环视着围观的所有人! 开口,掷地有声。 “对!诸位的眼神确实好,我是笑了!” “只不过,谁说我笑的是死在西关的六十万大军?!我笑的是你们!” “一个个说的义正辞严,怎么不见你们为保家卫国尽一份力?!” “西关瘟疫横行时,你们想的怕是好在这瘟疫不在京城!却没有想过,那些挣扎在死亡绝境里的人,他们是怎样的艰难,多么的绝望!” “你们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一天天腐烂却无可奈何是何等感受吗?!” “西域大军纵火而来,他们拖着病躯顽抗到底,即便火烧西关,他们也依旧在那片冰寒之地坚守到最后一刻,直至献上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他们是可敬的!需要的是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每个人的纪念与敬重,而不是无所谓的同情!” “你们觉得他们这般年轻死在那种寸草不生的地方很可惜吗?是啊!我也觉得可惜!但是,西关必须有人守着!不是他们也会是别人!要真的觉得可惜,何不担起他们的份,为他们照顾好家中的老老少少?!” “啪!啪!啪!”掌声从城门内而来,“说得好!”中气十足的赞叹声毓筱十分熟悉,来的人,是皇上。 转身侧首,在皇上的龙袍映入眼眸的那一瞬,她那股凌人的气势瞬间瓦解,而后匆忙下跪,诚惶诚恐。 “皇上恕罪,罪女韩慕昀私自离京在前,实在没有资格说方才那番话,还请皇上恕罪。” 在毓筱请罪之际,众百姓也都纷纷下跪,山呼万岁。 这般反应做的几乎以假乱真,皇上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面上却是严容肃目。 “不愧是朕亲封的郡主!这一番话,正说在朕的心上!”皇上微微顿了顿,要百姓平身后,才渐渐行至墨宸和毓筱跟前。 “诚如玉郡主之言,西关……非战之罪,宸世子快快请起。” 听了皇上这话,毓筱暗暗的舒一口气。 也幸好这些百姓好震慑,被她放出几分杀气再加上三言两语便糊弄过去,要不然,她今日就要坏了墨宸的事了! 只是,不曾想—— “臣恳请皇上治罪,但求皇上莫要追究玉郡主私自离京之罪。” 此言一出,毓筱一下子就不好了! 他是脑子糊住了吗?一个私自离京之罪有什么大不了?更何况,之前冤狱一事虽然她当时来不及计较,并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皇上还奈何不了她,哪里就需要他多嘴求情?! 当即毓筱便待不住了,张口就欲说话,也不知墨宸是否是察觉到了,竟赶在毓筱之前开口:“禀皇上,此次西关战事,墨宸确实有过,因思慕玉郡主而罔顾军纪,私自应允玉郡主入军营,实乃违反军纪,若非如此,玉郡主也可早日返京。 只是,还望皇上看在玉郡主曾为西关疫病尽过心力的份上,饶恕她私自离京之罪。” “哦?”皇上听得饶有兴趣,“玉郡主还曾为疫病劳心,朕竟不知,玉郡主还有这等巾帼之气。” “回皇上,墨宸曾数寄折子请求药物却每每石沉大海,后正是玉郡主筹集药草,虽然最终并没有……” 皇上一抬手制止了墨宸继续说下去,许多事情,他并不像在这种地方谈论。 百姓是愚昧的,他们的通情达理总是浅显,更何况,他正是需要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愚民,便于管理。 只是,若是他不松口给个准信,这两人这出双簧,怕是得给他唱到明日去了! “朕几时说过要追究玉郡主私自离京之罪了? 玉郡主巾帼不让须眉,故才讲得出这正气凛然的话;心中牵挂西关,方才不顾己身赴往西关,如玉郡主这等心怀天下的女子,方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朕理当嘉奖,何来怪罪?!” “况且,皇后有孕,朕正欲大赦天下,别说你二人有功,便是有罪,朕也会从轻发落!” 1817.第1817章 长安风云之后位有主 达到了目的,自然是皆大欢喜,京门口也早早散了。 在皇宫逗留的时间不少,毕竟有许多事情,即便只是走场面,也得告知皇上知晓。 回了墨王府已经是午后,毓筱始终还是对后位之主有些意外。 荀雪舞身怀有孕被封皇后,这消息着实让她意外了。 以她一直以来的观察,实在以为皇上极不喜荀雪舞,有了身孕能将她解除禁足便是恩典,随意的封个妃就已经是看了荀丞相的面子,却不想,竟成了皇后。 不过,就像国不可一日无主,后宫既然已经纳妃,就必定要有中宫主事之人!凭一个后妃身份,总是差了点。 只是,一想起皇宫里的那几个人,毓筱的脸色就忍不住冷了冷。 这一回莫名被掳,至少凤梨和景沁都参与其中,让她吃了那么大的苦头,直到今日离魂咒对她的影响也依旧残存,如今,她也该盘算盘算,跟她们好好的算一算总账了! ***** 安国公府 苏昊安的棺木得了皇上的特别允许,交给了安紫嫣。 没有人知道她怎么处理了那副棺木,只是,当她回到安国公府的时候,两手空空。 安子轩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安紫嫣那副疲惫的姿态让他无从开口,终于还是按捺住嘘寒问暖的冲动,安静的目送她回去休息。 这一觉睡得好长,两日三夜都不见她醒来,安子轩依旧在每日下了早朝后守着她。 只是,还有一天,就是封后大典了,嫣儿若是还不醒,可怎么是好…… 压下心中的担忧,安子轩小心的洗了毛巾给安紫嫣擦了擦脸和手,却在将她的手放回去时,看到了让他震怒的东西! 以……以血养蛊?! 嫣儿她……她竟然敢以血养蛊?! 勃然大怒,安子轩恨不能立即就将她从榻上捞起来问上一问!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要冷静! 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安子轩快步离开,错过了榻上人恰好睁开的双眼。 其实,在安子轩给她擦脸的时候她就醒来了,或许就是因为害怕被哥哥发现,所以才会在这样的状态下醒过来。 然而,却在最后那个关键时候,她却忽然放弃了隐瞒。 与其有一天要她亲口交代,不如,就这么让哥哥发现了的好! 夷族……以血养蛊就等于是在燃烧自己的性命,哥哥他一定要气疯了吧…… ***** 形色匆匆来了密室,安子轩急急的查看安紫嫣的本命蛊,然而,情况比他想的更糟糕,本命蛊几乎透明,早已经陷入沉睡状态! 心里是又疼又怒,可更多的竟是无奈。 嫣儿虽然任性骄纵,却也不是个会玩笑性命的孩子,会做这样的事,定然是因为那个人吧…… “唉!”他忍不住叹息。 人的性命,是多么脆弱易逝的东西啊,原本他还想着,嫣儿已经及笄,苏昊安也官封元帅,待到他从西关凯旋,有了功名也不算委屈了嫣儿,便让他们二人成了亲…… 可……造化弄人啊!也不知,是谁的过! **** 不同于毓筱的一思而过,墨宸同样对荀雪舞封后一事颇为在意,果然,一经探查,事情确实没那么简单。 在江湖上一向独树一帜的凤鸣山庄,竟然宣布了对朝廷的效忠。 不过,这样的消息似乎没人看在眼里。 跟随墨宸回京的君少顷意外的和唐柒很处得来,这两人就像是风筝,早出晚归的,也不知是在忙什么。 而毓筱,她既是以韩慕昀的身份回来,自然还是住在驿馆更为合适,再者,玉郡主和祺郡主的册封礼,与封后大典放在了同一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18.第1818章 长安风云之封后大典 宫廷里议论纷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自古以来哪有将册封郡主与封后放在同一天的,这一位皇后,该是有多么的不得圣心! 宫里最是是非多,嚼舌头的总是不长记性,这不,又议论起来了,却不曾想过,别管是皇上的心意还是皇后的地位,都不是她们能擅自议论的事! 只是,谁又知道这不是有心人在背后煽动呢? 梨香宫里不是预想中的阴气笼罩,近九月的天气,菊花开的正好看,凤梨和安然此刻正坐在院子里的小亭里闲茶信话,好不惬意! “梨妃姐姐被夺了掌管后宫之权,就不会不甘心吗?” 在后宫里,但凡是心有所求的女人,都不会停下脚步,即便是安然曾经被那样警告过,却也还是没能安分太久。 “不甘心?”凤梨笑的好看,实在看不出哪里不甘心:“我为何要不甘心?一个封后大典,还得给两位郡主匀出些时间准备册封典礼,我实在看不出她这位皇后能掌后宫金印的机会在哪里。” 她喝一口茶,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也是咱们的福分,太皇太后薨了,而太后,呵呵……” 凤梨掩唇笑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正是因为这个后宫里没有老人了,所以执掌金印的人一定是她们这些新人,而荀雪舞……哦,也不止荀雪舞,还有她,安然,她们都是曾经与皇上合作过的人,而结果…… 荀雪舞本身就是一颗废子,是为了混淆视听而存在的,而最后,却连这点作用也未曾起到! 安然,她也不是个聪明的女子,出身太低,却心气高,爱慕皇上还妄图得之,自己找上门来与皇上谈合作却还搞砸了事情……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她毁了皇上的计划! 不过,就这一点,她还是感谢安然的,因为,想要赢了一个皇上用了心的女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像,蓝毓筱! 尽管皇上表面上总是在处心积虑的杀了她,可实际呢? 若是他当真动了杀心,她可能这么多回死里逃生吗? 韩慕昀…… 死了一个替死鬼,她以为她就可以安心的去当她的韩慕昀了吗? 休想! 所以,她的目光看着的从来就不是宫里这几个女人,而是皇上心里放着的! 他那个人,看起来心狠手辣,心思莫测,却是意外的柔情,一旦放在心上的女人,他总是在放手,蓝毓筱如此,安宁亦是如此。 “姐姐说的是,只是,她到底是皇后,要是她日后为难咱们,那……” “她不会!”有些不高兴自己的思绪被打扰,凤梨开口有些不客气:“安然,你有脑子换了你妹妹的后妃之位,就没脑子看清楚荀雪舞真正恨的人是谁?” 被人这样直接打了脸,即便是安然从小受欺负,这一刻还是觉得难堪至极! 在她内心的最深处,她也是顶看不上凤梨的! 什么凤家小姐,要不是有凤铒和凤欣开口,她以为她真就是凤家的千金小姐了吗? 私生子……那是比庶出还不如的身份!好歹她还能光明正大的姓安呢,而她的“凤”,却是偷来的!又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只是,这就是凤梨的本事了,至少还有筹码在手,不像她,有的只是皇上对她的厌恶,还有因为妹妹求情得来的那一点恩惠。 所以,她只能忍。 “姐姐的意思是说……” 荀雪舞之所以会失身圣上,乃是因为她设计韩慕昀不成反被设计,而实际来讲,她想嫁的人,其实是宸世子…… “她恨的人,是韩慕昀?” “笨!” 当头一个“笨”字让安然一阵面红耳赤,却不得不报以笑意虚伪谄媚。 凤梨倒是也没有卖关子,直言道:“荀雪舞之所以会针对韩慕昀,除了韩慕昀入住墨王府让她觉得有危机感之外,还因为有一个人,与她合作!” “韩慕晴!”安然总算是通透了,“出了事后,荀雪舞的第一反应定然是觉得韩慕晴与韩慕昀联手耍了她!” “对!正是如此!”凤梨笑的甜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再加上,蓝毓筱与荀雪舞之间本就有些过节……” 是了,且不管韩家立场,这韩家到底与蓝家血脉相连,为自己死去的表姐算一算生前的委屈,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这么说,咱们的皇后一上位,首先要对付的人,必定是韩家两姐妹了!” 看着安然一副“如此我便放心了的模样”,凤梨笑意不变,却是在心里不屑的鄙夷:果真无知! ***** 终于到了封后大典。 许久不在人前的荀雪舞没有想象中的气血红润,整个人显得病态苍白,真不知自怀孕来,她这位孕妇究竟有没有被人悉心照料。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毓筱在西关遇见过荀雪阳,只是,后来事情愈演愈烈,她自顾不暇也就忘了此人,可最后,君少顷收拢的残兵中,并没有见到荀雪阳,也不知是战死了,还是…… 只是,依着荀雪阳对妹妹的爱护,他若在京城,怕是绝不会允许皇上这样对待荀雪舞吧,只可惜,他不在。 郡主的册封在封后典礼之后,毓筱和韩慕晴同坐一桌,一样的容颜,相处却是硝烟弥漫。 “你倒是命大啊!” 从毓筱回来,韩慕晴还不曾见过她,为了避免她再做傻事毁了他们来京的目的,韩慕白一直将她关到了现在,想来,若不是册封之事,韩慕白还是会为了避免麻烦继续关着她。 “让你失望了。” 毓筱淡淡一语,那姿态仿佛没有将韩慕晴看在眼里,这一点,让韩慕晴很火大。 “你得意什么?!不过是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给人看的罪人!” “我从未得意,倒是你,声音再大些的话,连你也要变成罪人了!” “你!”被气得手都发抖,可偏偏还说不出反驳的话,咬咬牙,她恨恨的丢下一句:“走着瞧!” 毓筱心中好笑。 还有什么好走着瞧的呢? 韩家的目的,她也大约摸清楚了,怕是忍不住手痒想要摸一摸朝上权,想借她搭上墨王府。 其实,这实在不算下策,要知道,墨家虽然一直不招皇家待见,但名声鼎沸,又与武林三宫之首的钟秀宫结有姻亲,若是能踩着这些势力往上爬,真可谓如鱼得水! 更甚至,若是韩旸早已有此野心并处心积虑,那么,他的目的或许更深,是否他早已看透了墨宸倾覆天下的目的,想要借此,分一杯羹?! 如真是如此,那么,得罪她便是最要不得的事情,谁知道墨宸会不会听她的耳朵风呢? 而以韩慕白的性情,为免麻烦,定然会将她死死看牢。 再者说,荀雪舞还会不会与她联手,实在是两说了! 一旦找不到可以联手的人,她在京城,就是无根的浮萍,真真掀不起大浪。 也就二人斗嘴的这一会儿功夫,皇后已经来了,走上这九层台阶,意寓着与九五之尊的皇上比肩,登上后位。 而这登台路上,身为皇后的她,要接受后宫各个位分的嫔妃拜见。 按照位份高低,美人位分者皆停留在五阶之下,而妃位则在第六阶,依次往上,第七阶贵妃,第八阶为皇妃。 皇上尚且不至弱冠,后宫位分缺失很大,也就第六阶站着几位贵妃,下面皆是美人。当然,美人位分也有高低,如崔雅宁,也就是安然,便站在凤梨身边,距离六阶最近的地方。 乐声起,封后大典始。 荀雪舞远不止起色差了些,扶手的丫头一松手,她竟险些站不稳,看起来,身子骨也很差。 只是,这九层台阶,却只能她一人上去。 为取吉利,每一层的小台阶数也是九,上到顶虽然有八十一阶之数,但实际并不高,也不难上,只是,她这样摇摇欲坠的身子,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捏一把汗呢! 此时也才接受了第一阶的嫔妃拜见,荀雪舞继续往上。 安然远远的看着大红的凤袍,完全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嫉妒。 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当年避暑山庄莲花池旁为她包扎的少年……那种被呵护的温柔…… 她忘不了,她拼命的想抓住! 抓住! 似乎深思有些不清醒,她只是本能的伸手抓住! 一把扯住了凤梨的衣袖,安然忽然觉得膝盖一痛,整个人向前跪去,只是连带了凤梨,被她拉着从六层台阶上跌下来…… 新皇后才刚刚好停在这里准备接受跪拜,安然摔的恰到好处,正是行礼之姿,可是却惨了凤梨,眼看着要向皇后扑过来…… 下面是四十有五的台阶,上面是向她扑来的人,荀雪舞几乎是本能的后退。 已然踩空,她身子后仰,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19.第1819章 长安风云之招降凤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下面的梁美人眼疾手快的拖住了荀雪舞的身子,这才避免了一场血案。 只是,疼痛剧烈,荀雪舞身子太弱,还是受惊动了胎气。 哪里还顾得上典礼,皇上当即宣令太医,同时,安然和凤梨被下令禁足。 如果仅仅是冲撞皇后,也许只是一场礼教也就够了,可如今,怀着身孕的皇后,金贵的是皇后肚子里的龙种! 冲撞皇嗣,甚至是谋害皇嗣,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了事的罪名! 出了这等事,郡主的册封自然也就搁浅了,不过毓筱倒是毫不在意,反倒看起来颇为开心。 没有回驿馆而是去了墨王府,这一回毓筱是要去学灵族灵术的。 灵术修习不易,但是这些困难于毓筱却是不存在,也不知是不是灵珠的缘故,她身体空灵,六根清净,实在是修习灵术的好体质。 不用受苦,也不存在危险,墨宸自然愿意教她,以破了那恼人的离魂咒。 说起来,当初墨宸人在西关,身染瘟疫命在旦夕,也就无人将京城毓筱的情况告知于他,可当回到京城得知此事时,他几乎恨不能即刻将那两人粉身碎骨,愤怒的火焰一直在心中烧了许久。 ***** 这两人在院里布阵修习灵术,而唐柒和君少顷两人就比较闲了,由唐柒带着,这京城的地方君少顷基本都熟悉过了,如今,也只剩下调戏调戏借住在墨王府的那两人来逗逗乐子了。 虽然让凤铒见到了景宁,但是景宁依旧控制在墨宸的手中,并不允许凤铒带走。 凤铒也不是蠢人,又岂会不知道,若是不付出代价,他是不可能带的走宁儿的! 而至于君少顷的目的,只怕是天下之人,但凡是些微有些才能的,他都有意一交! 只不过,打扰了人家夫妻二人恩爱,就不知道凤铒的度量是否足以不跟他计较。 景宁一直都是个安静内向的女子,见唐柒带着君少顷来,便主动给他们留了空间,上过茶后就回屋刺绣去了。 凤铒的戒备心不大,应该说,他早就在等这一天。 墨宸不会无缘无故保下宁儿,虽然根本的目的是借宁儿牵制景月,但如今意外的牵出了他这一条线,以宸世子物尽其用的行事手段,没道理让他见了宁儿圆了心愿却不提条件,所以,他一直在等着。 只是,有些意外,等来的人竟是唐柒,还有个从来没露过面的人。 对于唐柒,他也是有所了解的,作为唐家后人,他机关暗器的天赋都是无与伦比的,但是,野心、谋略、气场,他都差了太多了,完全不是为一方主帅的料! 从某些方面来说,唐柒更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所以,墨宸……这是在小看他吗?! 有了这想法的瞬间,凤铒心中腾起一股不快! 虽然他在凤家子嗣中并非尤其突出的,但也不至于让人小看到如此地步。 然,就在他打算送客的时候,君少顷开口了,“眼光、胸襟、洞察力都不足够,就这样,还以为自己受辱了吗?” 被这话吓了一跳,说实话,这些问题,他并非自己没有察觉,而是……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直白的对他说这些话。 只是,气节就是气节,他宁可一生被他们囚禁于此,也不愿为没有诚意之人效劳! “诚如阁下所言,这些都是在下的不足,但,那又如何? 既然宸世子这般看不上在下,在下也只求每日能守着宁儿就够,如此,便是一辈子在墨王府里做个阶下囚,也好过被人利用,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他最怕的并不是自己被人利用殆尽后走狗烹,他最怕的是景宁,她只是个与世无争只会一味付出的傻丫头,怎么能跟着他赴了这样的结局?! “想必,墨王府还不缺养一个闲人的饭钱吧!” “哈哈,确实不缺。”唐柒爽朗回答,只觉得这凤铒的性子着实对他的胃口,如今也不嫌他曾经被凤梨骗得团团转给毓筱添麻烦的事了。 只是,赶在他说出他们此行目的之前,君少顷说话了:“鄙人君少顷,只问一句,若是……让你跟随我呢?” 君少顷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感觉到,他是想要等着墨宸重用他的,确实是个没眼光的,竟看不出墨宸那家伙,根本志不在天下! 直到话说到这般直白的地步,凤铒方才顿悟,只是,心中的不解更多。 既然这位君公子光明正大在墨王府里拉拢他,就说明墨宸是知情的,而,若是他猜的不错,墨宸应该早就布局蒙骑,甚至于连蒙骑那场政变,也极有可能就是墨宸一手策划的,当然,他还有预感,蒙骑的事还没完! 就只看蒙骑这一个地方,就知道天下大势,也许尽在宸世子掌中。 那么,他费了这般心力布下天下之局,是要为别人谋权势吗? 这一位公子…… 紧紧的盯着君少顷,凤铒想要将他看个仔细,可奈何,他道行不够,实在不知道应该看些什么…… 没有直接应下来,他只道:“一日为限,待明日日落之时,给出答复。” 送走了唐柒和君少顷,凤铒满面沉思,打算好好想一想,只是,这个人他才刚认识不足一个时辰,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想起。 以往,见他有事要做,景宁总是目送他去书房,不做打扰,今日倒是例外,她伸手拉住了起身欲走的凤铒。 迎上凤铒不解的目光,景宁温柔的问道:“夫君是在为今日的两位客人苦恼吗?” 第一次听闻景宁过问这些,凤铒有些吃惊,却也好好的做了回答:“嗯。” “应下吧。” 应下? “应下什么?”凤铒着实惊讶,他相信景宁绝不会做出偷听之事,可她却说应下,是指,应下什么? “应下与唐公子一起来的那一位。” 她拉着凤铒在她的身边坐下,而后接着说下去:“夫君,我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有野心和抱负的人,他们的眼睛,是不一样的。” 微微顿了顿,景宁又接着说道:“宸世子……他是不行的!” 看出了凤铒的不解,她解释道:“夫君可知道为何千年来皇家即便容不下墨家,却始终不曾痛下杀手吗?” “其实,不为别的,就因为,从墨家人的眼里,看不到野心。” “的确,民心和声望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何为天命所归?皇家才是天命,澹台氏才是天命,权势才是天命!既能没了蓝家,就能灭了墨家! 百姓们也许会声讨一时,议论纷纷,甚至聚众闹事,但是,总会平息。 相比起一个权臣的谋逆,帝王更愿意去处理愚民的暴动。” 而皇家之所以始终都没有去见识暴动的愚民,正是因为这一位权臣,他缺了野心,根本不可能谋逆! 他给不了这天下一个主人!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0.第1820章 东西和谈之余福山 此处是隔绝尘世的桃源,西关之战闹得如此满城风雨,可这里的人们却正在忙碌着秋收。“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真真就是此处的真实写照。 几个月过去,钰麒的身子早已养好,如今在村子里拜了柳老先生做师父,做起了教书先生。 要说钰麒和瑾儿这二人,也真是怪。这蓝家本世代为医,柳氏则代代鸿儒,他二人却偏生该行医的教了书,该教书的学了医,真是少不得让人一顿好生羡慕,直感叹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这两人,订下了婚约。 只不过,思及钰麒的年纪,离弱冠之年还差少许岁月,所以这婚事怕是还得要等上一等了。 再有,柳老年纪也大了,教书的事他都卸了下来,现在村子里教孩子们念书的,除了钰麒,还有一位,正是他的情敌,轩辕尧。 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看这两位偏不是,反倒是志趣相投,相处不错。 这不,今日下学,他们又在院子里摆开了棋盘。 不及毓筱的棋风心血来潮,更不是如墨宸那般环环相扣,这二人都不是重谋略的人,倒是看出了几分仙家风骨。 也确实,若非是这样心胸开阔又坦荡的人,又如何能与同爱慕一个女子的男人成了君子之交? 不过,有个问题,钰麒一直想问好久了。 “轩辕,你……可曾想过复国?” 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问的问题,只是,彼此了解之后,他们都懂何为不羁。 “没有。” 轩辕尧完全没有犹豫,回答那样的直截了当。 答案在预料之中,可每每想到那种天下欲倾的感觉,钰麒就有些纳闷。 虽然已经千年之久,可百姓对轩辕一姓也依旧怀有敬重,而他……他终究是皇室血脉,贵不可言,如今窝在这小山村里惶惶度日,难道就不会不甘心吗? 更何况,如今天下大势,大厦将颓…… 像是看透了钰麒的疑惑,轩辕尧轻轻笑了,云淡风轻。 “千年已过,前朝早已不复存在,历史的潮流,从来都不回头的前行,任何想要逆天而行的做法,最终也都只是自取灭亡而已。” “而且……”他忽然望向了远方,眼神变得缥缈,轻声的问:“钰麒,你可曾知道,担起一国的兴衰,是怎么样的重量吗?” 肩担天下,需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野心……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不得不说,钰麒被轩辕尧最后那一问给问怔了。 一国兴衰有多重? 他不知道,也从未想过,对他这样厌恶桎梏的人,这种东西根本就不会钻进脑子里,想都没想过! 但是,因为身份,他也曾承担过一个王府…… 那才仅仅一个王府的前路,就已经要将他压垮,担起一国,或许,需要的,该是钢铁的肩膀与磐石的心吧…… “应该……重如泰山吧……” 低低的嗫嚅,钰麒也将目光落在极远的地方。 这村子里的书院建在一处矮丘上,从这里向远方看过去,刚好能看到连绵广阔的余福山,漫山的郁郁葱葱,苍翠的绿与水烟色的山…… 似乎,这样的辽阔,刚好能容纳他们方才那一刻内心的沉重。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1.第1821章 东西和谈之西使入京 京城 未完成的封后大典因为刻不容缓的保胎危情变的不了了之,一直被禁足的凤梨和安然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始终没有人提起。 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虽然曾一度见了红,但这孩子命大,终归还是保下来了。 然而,因为荀雪舞的身子实在不好,封后典礼被搁置了,连同着被搁置的,还有韩慕昀和韩慕晴的郡主册封仪式。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下,更要紧的是……紫荆关! 一夜之间,一条消息席卷了京城,就像一场飓风来的太疾,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得到荀雪舞安胎的消息,诸位都还没来得及将这一口气喘出来,‘凤家三公子挟持唐心,下战书欲与唐门门主决战落日崖’的消息就炸开了锅! 只是,紫荆关的事儿何至于演变到这一步? 欲知缘由,却还得从七月之初说起。 那时候…… ** 时光回溯 ** 七月初,凤琉、韩慕白、钟凌风三人离京赴紫荆关,当时,唐柒还在紫荆关。 强势的镇压,凤琉以一己之力压下了凤家的所有反对之声,使得与唐家的会谈正式步入流程。 圆桌之上,双方会面,各有说辞。 凤琉言:蓝氏罪女杀她凤家九姑娘在先,出言侮辱挑衅在后,实在是……姊妹大仇,不报视为不孝,门楣荣耀,不顾视为不义,故,凤家才会身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挑起江湖争端! 然今日,蓝氏罪女已伏诛,往日恩怨皆为消烟,为保武林安宁,凤家愿与唐门议和,望同为武林兴衰共进退。 唐柒言:唐氏一族曾遭大难,得蓝氏之女相助,原以为是恩同再造,却不想,此女竟霸占唐门!而之后更是嚣张无忌,武榜赛上公然杀人,不思己过挑起争端,惹得武林大乱。 如今,凤家诛罪人,唐氏一族得以解脱,从此做回唐门,这一切皆得益于凤家,故,唐门愿奉上一批唐门暗器及若干维护人员,从此归凤家所有,以表谢意。 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唐家与凤家都是有苦衷的,事情到这里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可以圆满结局了。当然,不管是韩慕白还是钟凌风,他们也都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二人压根不曾出面就各自离开。 也确实如此,事情在此时着实进行的很顺利,反倒是京城,从西关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吓人,时刻让人捏一把汗。 只是,意外往往就发生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 就在这些掌控局势的人都放下心回了京城后,紫荆关的形势以难以控制的速度急速恶化了! 然,除此外,还有另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即便再怎么大意,也没道理事态演变到如此程度却始终不曾有消息传到京城,以至于到今日演变成了难以收拾的局面! ——唐心被吊在紫荆关落日崖已有三日,凤伞放出消息,若唐门门主再不出现,凤家当先杀唐心,再诛唐门!吾等做不得主,望门主速归。 收到这消息的瞬间,唐柒就像是离弦的箭,马蹄声踩得凌乱,他已经在赶赴紫荆关的路上…… 心里是无限的懊悔,他在一遍遍的责问自己:为什么要将她一个人留在紫荆关?为什么…… 脑海中一片混乱,不断的徘徊过唐笑临死前的容颜,他是多么的痛恨自己! 因为唐心是唐家嫡系,因为他挂心京城的情况,因为紫荆关的唐家营需要有人坐镇…… 以为和谈很顺利,以为不会有事的! 可!太天真! “‘以为’……呵呵!” 凄冷的笑,唐柒是真的恨透了自己! “‘以为’?唐柒啊唐柒,你以为?!以为心儿不会有事吗?可是心儿如今被人挂在落日崖!” “可笑!真是可笑啊!哈哈哈……” 烈马奔驰,疾风碾过,绞碎了割痛人心的狂笑…… ***** 紫荆关乱作了一团,而京城也没安分到哪,不过是前后脚,翌日早朝,边关的八百里加急便被送到了朝堂,惊了满朝文武的心。 ——西域王送上和谈书,且派出的和谈使者早已经在赴京路上。 紧接着,从距京仅三百里外的罝镇,传来了西域使者的消息,登下就让所有喧嚣都消寂下来。 西关那一场战争打的凄惨,尤其是于蓝雪国而言! 因为瘟疫和战乱都发生在西关那样一毛不拔之地,百姓未曾见到战乱之苦大约没有实感,但是,毋庸置疑,这一战,蓝雪国损失巨大! 可仅仅是丢了粮草的西域大军,或许修养个三年五载便能卷土重来,却偏偏,主动来和谈了! 当然,这世上总是不乏一些夜郎自大之人,只会当蓝雪泱泱大国,震慑了西域,才使得西域来朝,但不管是墨宸还是毓筱还是君少顷,在听闻这一消息时,都不约而同的拧了眉,面上有几分不解。 再者……西域使臣进入蓝雪国境内行数千里却始终没有暴露行迹,就这一点就让人深省,西域究竟是有意求和?还是来给……下马威!!! 只是,事到如今,多想也无益,既然西域的使者已经来了,为了显示大国威仪,该做的准备一样也少不得,关于紫荆关的江湖祸事,已经无人问津了。 ***** 三百里,西域使者走得不慢,两日后抵京,为了不失威仪又不失礼仪,皇上将迎接使臣的任务,再度交给了墨宸。 就好像不久前的战争不曾发生过,双方寒暄,恭维的话直说的天花乱坠。 只是,有些地方怪哉,引起了在茶楼上观看的毓筱的注意。 其一:使者队伍中有一马车,其豪华程度令人侧目,必定是有身份的人坐在里头……是谁? 其二:玉器珍宝,仆从侍女……这队伍之冗,物资之重,已不经意间让他们险些生出了战胜国的错觉……为什么? 西关之战不算胜,西域也不是从属小国,这样的厚礼…… 远远的看着使臣队伍缓缓驶入京城,毓筱收敛了心中的各色沉思,悄无声息的下楼,混入了跟着看热闹的百姓中……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2.第1822章 东西和谈之宴上献舞 宫门外,太监特有的嗓音高声传达着宫里的规矩:“皇宫重地,所有人皆需下马下车,步行入内。” 一路从城门跟随到宫门,围观的人群似乎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终于可以揭晓那马车里的那一位。 不由得不好奇! 如此繁复奢华的车辇,宛若一座雅致匠心的湖心亭,主体是淡香暗存的沉香木,以隼接之术结成,没有用一根钉子,八方檐角翘起,上雕九车鸟,坠下的流苏乃是珍贵的相思锦,栓着八面玲珑的琉璃珠,在阳光下光烁粼粼,华光璀璨。 如此香车华贵,忍不住遐想,坐在这车里的,该是怎样的美人? 众人下马,整齐的让出中间的道路,右手加肩,弯腰服礼,像是在恭迎等候已久的君主。仆从恭谨的垂着头踩着小碎步鱼贯而来,由两名领头的女官将车帘向两边被拉开,早已摆好的脚踏上,率先出现了一只穿着白色高靴的脚,尺寸不大,那是女子的脚。 湖蓝色的裙摆映入眼帘,而后是淡金色的卷发,缓缓走出马车的女子,惊艳了众人,在寂静里,只响起一片吸气声。 属于西方贵族的束腰裙贴合着女子傲人的身材,膨大的裙摆一直托在地上遮住了惊鸿一瞥的玉足,那盈盈一握的纤腰,怕是蜂腰不及,高耸的雪白从拉低的领襟中呼之欲出,修长的脖颈配以光华璀璨的宝石晃了眼…… 只是,这容颜,隐约透着几分熟悉…… 端庄的从众人中间走过,在所有人都沉浸在美色中尚未回神的时候,女子留下一片沁香,已经迈入宫门,消失在视野里。 纷扰的议论声渐渐在宫门外喧嚣,有人猜测女子身份,有人声色下流,有人漠不关心,有人家长里短…… 并不多时候,这一片喧嚣声便又渐渐褪去。 百信们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与生活并不息息相关的东西,都很难在他们的心里留下痕迹。 只是,隐在人群中的那些人,一些被放置在过去的记忆悄然苏醒…… ***** 洗尘宴定在当日酉时,依旧设在清平宴。 都是些老规矩了,众大臣携女眷作陪,女子和西域的两位使臣被奉为座上宾,美酒佳肴,歌舞丝竹,简直忙坏了御膳房和歌舞坊。 不过,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也不算枉费了这一番折腾!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女子离席,在大殿中央提裙屈膝,施然一礼,华贵又优雅,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她身上。 “参见东皇陛下,小女子乃西域安娜公主,能再次面见东皇,实乃三生有幸。”礼毕,她缓缓站直身子,“今日,安娜将献舞一曲于东皇陛下,以表达吾王和谈之诚意。” 如此……美酒佳人,听乐看舞,这等良辰美景,自是不会有人拒绝,皇上欣然准了。 只是,一切就绪,乐声就要奏起的瞬间,安娜却忽然抬手,示意乐队稍等。 一双勾人的碧眼仿若翡翠,硬着烛光似有秋波流转,一一扫视在做的诸位后最终直视九五之尊,柔柔问道:“东皇陛下,若是安娜一舞跳得好,不知可否向皇帝陛下求一事?” 求一事? 这个应承未免有点暧昧不清! 一事,可大可小,可以是吃一道御膳,要一个物什,也可以是杀一个人……夺一份权! 只可是,他乃一国之君,连一个女子小小请求都不敢应下,一国之君的威仪何在?泱泱大国的尊严何在? 所以,只是骑虎难下! 短暂的寂静,皇上忽然朗朗大笑,“哈哈……朕曾记得西域的使臣说过,在你西域,一个男子不应该拒绝淑女的请求,好像是叫个什么风度……” “绅士风度。”安公公在皇上耳边小声的提醒。 “对!就是这个绅士风度!”皇上似乎心情很不错,始终喜笑颜开着,“在我蓝雪,虽不讲什么绅士风度,却论君子,朕乃君子,自然不会拒绝一位淑女的请求。” 不着痕迹的下马威,安娜的笑颜依旧魅人,可眼中已没了方才的得意。 诚然,她从没妄想蓝雪的皇帝会是一个蠢蛋,但她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不着痕迹的解决了她深思熟虑设下的陷阱。 淑女,温柔懂事的女子。不论在东方还是西方,一个有着非分之想的女子都不会被当做是一位淑女! 而且,便是最后他拒绝了她的请求,也可直指她不是淑女,而不会是东皇不讲信用…… 真是好一个“淑女”啊! 再一次屈膝礼,“安娜谢东皇陛下。” 虽然落了下乘,可该守的礼仪还是得守,毕竟,她得当的起“淑女”一词。 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她对乐队抬手示意,随着乐声起,安娜缓缓而动,腰肢婉转,衣带纷飞,宛若一只翩然飞舞的蝶,极美。 柔美与野性共存,有着东方女子的温婉,却又有一种张狂野性的冲击,偶尔大胆的动作划出令人涟漪的弧度,叠裙下那双玉腿总是一闪即逝,让人眼巴巴的盯着,等待着,期盼着下一次好看清它的白皙、紧致…… 舞蹈并不简单,随着乐声越来越快,安娜的舞步声已经连成一片…… 高难度的跳跃,她整个人腾空而起,玉足在空中迈开,白皙的脚踝从红裙中探出来,像是不安分的小鸟,悄悄窥探一眼这个世界有极快的躲回去…… 时而她又如陀螺一般旋转不停,将裙摆在风中撑起,带着缤纷的彩带在周身架起一道彩虹,就好像她是神话故事中驾着彩虹而来的九天玄女…… 这一刻,她又恍若凤凰欲鸣九天,身后飘荡的彩带就是那绚丽的凤尾,高昂的玉颈,隐约似是听到了高亢的鸣凤…… “啊——!” 哦,并不是错觉,只是,那不是凤鸣,而是……惊呼?或者惨叫? 这一舞深深的吸引着众人移不开眼,他们沉浸在乐声中,也沉浸在舞蹈中,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当年荀雪舞那轰动京城的一舞与今日这舞作了对比。 这是新的高度!歌舞界新的里程碑! 当然,若是没有这一摔的话! 伴随着惊呼声,安娜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精美的五官因为恐惧或者意外微微扭曲着,她快速坠落,砸在了女眷席的桌子上,将许多汤汤罐罐都砸飞出去。 各色菜肴滚在红裙上晕出颜色,看起来有些恶心,淡金色的卷发不知是蘸在了哪个汤锅里,湿淋淋的黏在脖子上…… 不能更狼狈了! 整个清平宴不能更安静了!就连西域的两位使臣也都愣怔怔的呆住了。 所有人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舞蹈,怎么说掉下来就掉下来了?! 就在大多数人还一脑门子问号的时候,皇上已经开始善后了。 “安子,快,快宣太医,看看安娜公主摔伤了没有!” 皇上这一说话,两位使臣终于回过神了,急急忙忙去将安娜扶起来。 只是,她到底不是六年前那个不懂事的嚣张丫头了,她长大了。 “不必,我自己可以!” 她拒绝了使臣的帮助。 舞蹈中摔倒,她已经够丢人了,如果还无法正视自己的失败,那她根本就不配站在这里。 女眷席的桌子都被砸乱了,可以想见安娜摔的着实不轻,可她就这么站起来了,站在大殿中央,隐约有种风中孤影的柔弱,激起了隐在每个人内心里的保护欲…… 当然,若是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汤汤水水的话! ***** 宴席上就有太医,除了一些跌打损伤外并没有大碍,皇上建议安娜先去休息,可她却要坚持下去,换过衣裳后又回了清平宴。 比安娜换衣裳的速度更快,女眷这边的席位已经收拾妥当,新的菜式已经摆上桌,就好像根本不曾混乱过。 也确实,即便是杯盘乱飞的时候也依旧有没有被惊扰的人。 不同于其他女眷被吓的惊慌起身,韩慕昀和韩慕晴始终坐在蒲席上,悠然的好像与一切混乱不相关。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3.第1823章 东西和谈之午门斩首 也不知是心疼安娜那惊天动地的一摔,还是单纯的只是想羞辱,皇上竟然重提了应下安娜一求之事。 “安娜公主这一舞惊心动魄,虽然……”斟词酌句之后,他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辞:“小有失误,但,瑕不掩瑜!朕应下的那一事自当兑现,安娜公主有何所求,说来听听?” 安娜只觉得难堪!比摔得一身狼藉更甚! 她以舞换东皇一诺,那是她该得的赏,可她不仅没跳好,甚至是丑态百出! 东皇……他这是在小看她吗? 只是,君便是君,不论地域! 心中藏着再多的不甘与屈辱,她也只能领旨谢恩。 只是,情况不同了,舞跳得好了她可以求一事,如今……她也只能说:“安娜一舞能得东皇喜爱已是安娜的荣幸,又怎敢再求其他。” 只是,皇上并不打算,不依不饶:“公主这是看不上朕的赏?” 果然,当对方存心找茬时,谦虚就容易变成这样子,安娜早已料到,自然也有应对:“安娜岂敢。”诚惶诚恐的行礼,安娜道:“容安娜说句大胆的话,东皇陛下愿施于赏赐已经是天下的恩惠,安娜、安娜……不论陛下赏赐安娜什么,安娜都必定视若珍宝!” 宣誓般的话语,虔诚的眼睛,还有微微羞红的脸颊……就好像是信奉神祗的少女忽然看到了自己的信仰,激动,却又忐忑。 只是,真正的内心世界却满是厌恶——她就知道“如今”只能变成这副样子!变成东皇想给什么就给什么的……施舍的样子! 只是,皇上未必就真的会按她的想法来! “你这丫头竟这般客套!怎么,是觉得朕找到不周,未能让公主宾至如归?” “不……”安娜以假乱真的诚惶诚恐,不过皇上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开口,“朕既应下了,自然言而有信,若你暂且想不出所求为何,朕便先记下了,等你想到了便来告诉朕。” 看看,这是何等的诚意满满,可安娜只觉得头疼。 殊荣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这东西,保不齐就是个祸害。 既然皇上非要一赏,不如她主动了结了这事,也好过皇上做主,事情不在掌控之中。 “安娜心里倒是真有一事惦念多时,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安娜一直没有机会看看东皇的皇宫,所以……”七分小女儿家的娇羞,不得不说,安娜害羞起来的样子真的让人心里直痒痒。 皇上已经心领神会,“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朕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朕准了!朕准你暂时住在宫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此可好?” “谢皇上。”就像是得到糖的孩子,安娜开心的样子溢于言表,只是她的心里究竟如何,又有谁知晓? 见东皇如此好客如此好说话,西域使臣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也不是来东国游玩来的,是带着任务的。 都没等得及安娜重回坐席,使臣已经大步流星入了大殿。 执西方之礼,使臣道:“东皇陛下,鄙人乃是西域使臣克劳德,此次奉吾王之命入京,只为一事。” 说到此处,那使者似乎是特意停了一停,约摸是想着皇上会问他一问。只是,他并没有如愿等到。 他脸上微微有些郁闷之色,又接着说下去:“吾王愿与东国结秦晋之好,永修和平。” 好似慷慨激昂的演讲,使臣说的眉飞色舞,神情上仿佛在传达着:看,这是一个多么棒的主意,吾等贱民还不赶紧跪地接受,感谢圣恩! 只是,大殿里诡异的寂静却让这场“演讲”变成了独角戏,使臣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欢呼与应和,有些发懵。 诚然,永修和平自然是好,而且说起来挑起战争的也不是他蓝雪国,只是,这秦晋之好……是他们中原人常说的那个秦晋之好吗? 从本心里,皇上排斥与西域和亲,所以他甚至怀疑是这两个使臣还不懂东方语言,弄错了意思。 他自幼被教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西域那些金发碧眼的人和亲,他委实不能接受。 当然,不能接受的并不只有皇上,众大臣及其亲眷也同样不能,嘈杂的议论声在片刻的寂静后便窸窣起来。 “秦晋之好?这么说,西域是来和亲的?” “这么说,安娜公主是和亲公主?” “难怪会带着如此厚礼,感情是公主出嫁的嫁妆……” “安娜公主是打算嫁给谁?” “方才欲求皇上的那一事,不会就与这个有关吧?” “谁知道呢?不过,她好歹是公主,定不会嫁低了,大约就是要在咱们这些人的孩儿中选出来了吧……” “什么?!” “其实公主这容姿修养都着实不错,只是……” “只是……” 想到刚刚安娜那一舞,那****半露的束腰裙…… “那样的姑娘,我是决计不会让我儿娶回家的!” “不知检点,不守妇德!” “一副狐媚子的模样,惑人!” “这金发碧眼的,会不会根本就是妖精变的?” “说不准就是!听说狐狸精都会变成美貌女子迷惑世人……” “……” 一片议论纷纷,但其实每个人心中都还是存着些侥幸。 毕竟东西联姻闻所未闻,这并不同于将公主嫁到蒙骑,蒙骑人至少长着和他们一样的脸,有黑眼睛还有黑头发。 不过,究竟是不是联姻,还是得听使者说完。 渐渐又寂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聚焦在使臣身上,等待着他把话说完。 不知是没搞清楚状况,还是太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克劳德高昂着头演说着,脸因为兴奋微微泛红,就仿佛他心中那伟大的西王此刻正光芒四射的如同坐在莲花座上的佛祖。 “吾王愿下嫁安娜公主于东皇,同时,吾王还将招墨王府的宸世子为玉娜公主驸马。” 话落,清平宴的寂静在诡异程度上又更上一层楼了! 这仿若恩赐的语气,是……听错了吗? 还有,这西域使者是不是真的不懂中原文化,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 可……“驸马”一词,可是正宗的中原文化! 兴许……他是个半吊子,对中原文化只是一知半解? ……可,就算再怎么误会,让宸世子为驸马的意思,总该没弄错吧? 确实,怎么想西王也不可能让安娜和玉娜两位公主都嫁入蓝雪;再者,此次和谈,玉娜公主也并未东入! 可这……这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竟是要将宸世子招赘入西域,这……这根本就是侮辱! 不只是众大臣没能消化得了使臣的惊天之语,就连皇上也抱着疑惑,未免枝节,他不得不慎重的,再确认一次。 “大人之言,西王之意,可是要安娜公主做我蓝雪国的皇后?” “嫁”之一词,只用于正妻! “那是自然!”使者那一副理所当然又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我西域安娜公主如此美貌惊人,才艺出众,愿下嫁东皇已经是祖上烧香,一个区区后位,当然应当非公主莫属!! 这一下,真的是炸了锅了! 皇上也许不在乎墨家被谁踩了脸,可他一定在乎自己的脸是不是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他堂堂蓝雪泱泱大国,一国母仪天下的皇后还轮不到一个西域蛮族做主! 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且不说蓝雪国才刚刚立了皇后,便是后位悬空,也断没有立一个敌国公主为后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因为西域的要求! 若当真应下了,那帮子西域野人还不得以为他蓝雪国从此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呢! 而至于招赘驸马……蓝雪国一般人家的男儿尚不招赘,连蓝雪国的公主都多是出嫁,更何况墨家人终归声誉鼎盛…… 他是蓝雪国要担起战神之位的男儿! 即便此次西关大战,他并未能回应百姓的期待,但是招赘入敌国这等屈辱之事,却依旧是百姓眼中不堪忍的奇耻大辱! 若这样的条件他当真应了,怕是难以向天下万民交代!那“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问尊严何在?被史官之笔口诛笔伐遗臭万年”的未来,他都隐约看得见! “嘁——!”皇上不屑的嗤笑,这西域倒是真把自己当棵葱看了啊! “啪!”皇上手中的翠玉珠串被砸在地上,就在使臣脚尖前头。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一地四处弹跳,就好像是因恐惧四处逃离的野兽;还有些许珠子,直接被摔成了粉碎,留下一片翡翠色的碎屑。 “好!好一个西域之国!好一个西域使者!好一个‘那是自然’!”接连三个“好”已经将皇上的龙庭之怒表达的淋漓尽致,但,这怎么能够呢? 已经拒绝了西域“高高在上”施舍般的和谈,那么战争就是箭在弦上,既然已成定局,何不做的硬派些? “来人,将安娜公主给朕推出午门,斩首!” 命令下的太突然,清平宴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如死一般的寂静压下来,西域使者完全傻了眼了,他不明白为何一时间东皇态度大变,安娜公主要被斩首了。 然而,此处最震惊的人怕就是安娜了吧。 若是她此刻还能思索,她也许会想,从半空中摔下来的时候为何非要逞强而不是不借机回去修养?或者,皇上说要“暂且记下”时她为何不顺水推舟也好能在这时候求皇上饶命?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想,脑子是一片空白的,甚至都忘了咒骂使臣的愚蠢。 斩首……说实在的,她一直都很想亲眼看一看这个刑法。 传说中东国残酷的刑罚花样百出,她一直都很想见一见,却不想…… 只是,执行命令的士兵并不会因为任何命令而震惊,他们的接受能力和执行能力一样的优秀。在众人都没回过神的时候,安娜已经被侍卫拉出了清平宴。 极远的地方,传回了一句惊惶至极的“救命”…… 似乎是被这一声“救命”惊醒,克劳德终于回神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安娜死了,和谈也就完了,他不远万里来到东国的使命也完了! 他要如何向王交代? “不!不!东皇,你不能这样做!那是我西域的公主,你不能杀死她!” 急切的,又是命令的口吻,这话不说还好,话一出口,便激起了更大的愤怒。 反正皇上已经率先撕破脸了,那么在座诸君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明了了。有大臣已经坐不住了,起身厉声反驳:“哼!尔尔蛮夷,吾皇给三分薄面,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不成?若不是“不斩来使”,你以为还能留你狗命?!” “西域王派出你这等使臣入我东朝,依老夫看,他也未必英明睿智!” “哼!好一出大戏,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 “无知小儿!立于吾国之土,便受约吾国之律,尔等辱我蓝雪,还想要继续做这座上之宾?” “……” 纷乱的指责声此起彼伏,就连华国公这等速来话少的人也忍不住感慨了两句,可以说,皇上此举深得人心。 只是,此处至少还有一个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想,安娜死得挺冤的,做了这一场政论的牺牲品,但是好像又是那么没得选,仿佛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感叹: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只是,女子何辜?! 使臣被这千夫所指的势头吓得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只是,他还是没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可他还惦记着小命,惦记着和谈。 虚张声势,他以为以西域施压,东皇必定有所忌惮,有所妥协。 “东皇这是何意?杀我西域公主,是要使和谈破裂?” “和谈?”皇上漫不经心的反问,相较于使臣的色厉内荏,透着一股子令人心寒的威慑力,“朕几时说过,要与你西域和谈?” 张张嘴却语塞了,克劳德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确实,和谈一事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问过东国,完全是自说自话,因为他们都理所当然的以为东国必定是眼巴巴的就盼着和谈呢! 只是,这世上所有的理所当然到头来都是用来打脸的,哪里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 使臣后悔了,也终于明白错在哪里了,只是,现在纠错来得及吗? “你不是说朕不能杀了你西域的公主吗?”就是一瞬间的犹豫,在克劳德开口忏悔前,皇上率先发话了:“朕就让你看看,朕杀的杀不得!” 发狠的眉眼透出实质的杀气让克劳德一瞬间被剥夺了说话的勇气,他就这么看着皇上,听着他下达命令:“去,将安娜的人头,给朕送到克劳德的手中!” 已经不必再思索了,已经来不及了,即便他跪拜、哭喊、求饶,东皇也不会回心转意了,安娜公主也许已经死了,人头正在送往清平宴的路上,而他,也再没有机会看一看家乡的椰子园……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4.第1824章 紫荆事迁之来龙去脉 执行命令的侍卫回来了,手中端着安娜血淋淋的人头。 女子美丽的容颜还留在脑海,可顷刻间却能让七尺男儿吓的尖叫。有秽物的腥臭污了清平宴的花香与酒香,皇上不满的蹙眉,安公公极有眼色,“还不将人带下去,脏了圣上的眼睛!” 令行禁止,侍卫当即将人押走,使臣心灰意冷的像是行尸走肉,可等待他的并不是斩首无门,而是潮湿的牢房……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所以,皇上不杀他。 **** 紫荆关内,各方英杰以最快的速度齐聚一堂。唐门营内,唐柒、钟凌风及唐家各位长老围坐在长桌前;除此外,寒水宫的大弟子和钟灵玉都在赶赴紫荆关的路上。 紫荆关的消息闭塞了太久,乍一爆发的问题让这些人都带着一脑门子的疑问。 唐柒是恼火的,已经架好了“枪炮”准备着:“玄机长老,为何不曾飞鸽传书?” 只是,理智点想,事态突变,除非玄机长老叛变,有意隐瞒,否则怎么可能没有飞鸽传书? 果然! “门主大人,从凤琉姑娘下落不明至今,我等前前后后送往京城的密信十数余封,此事,坐在诸位皆可作证。” 这话有许多言外之意,其中一重是说:即便他玄机叛变,总也不会全长老会都叛变的。 可其实,玄机长老始终等不到京城消息,又怎会想不到是有人从中作梗,截了送往京城的书信,只是,他家主子那样子质问,这样的怀疑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显得不合适了,像托辞,有混淆视听之嫌。 钟凌风是理智的,听着这渐渐变了味的议论,他插嘴了:“凤家撕毁约定,是以何为由?” 做事总要有点由头才好打出旗号,他想知道凤家究竟拿住了什么借口。 问起这个,长老会诸位的脸色都变了,极为愤慨:“那凤家小儿言我唐门送往凤家的暗器暗藏炸药,还说我唐门暗器皆为残次品!” “不可能!那批暗器不可能有问题!”唐柒的反驳斩钉截铁,笃定异常,可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耗下去,转而问道:“那心儿又是怎么被抓走的?” “凤家借口暗器爆炸一事,开始对唐门子弟还以报复,频繁有唐门中人被杀,身上都被留下了一个飞龙走凤的“凤”字。” “好生嚣张的做派!”唐柒虽然怒火中烧但并不是没了智力,方才玄机长老那不软不硬的钉子还有凌风的转移话题他都明白,当然,此处他也一样听出了疑点。 “只是,激怒唐门的嫌疑未免太重了,好像是有意奔着破坏何谈来的。” 终于这样的怀疑从唐柒口中说出来了,那么玄机的很多猜测也都能顺利的展开了。 “吾等亦是有此怀疑,故,并未盲目与凤家厮杀,而是嘱咐门下弟子多加警惕,同时展开调查。” “只是,始终无迹可寻,反倒是趁着营内空虚,掳走了心儿小姐……” 说到此处几位长老都满面惭愧。 唐心是个痴儿,整日里除了摆弄暗器什么都不做,而门主将小姐托付给他们了,可他们却将人看丢了,而原因则是:因为小姐是个痴儿,所以他们从没有真正在意过她的存在,以至于一出了事,他们就全都忘了要保护好她。 看着诸位的惭愧与自责,唐柒本就闷了一肚子的火气一下子烧得更旺了! 真是烦透了!他也好,这些长老们也好,为何就不能做得周全一点呢?后悔、自责……这些东西有用吗?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糟糕,凌风暗暗叹息,再一次插话进去:“玄机长老,您之前说凤琉姑娘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冰封的水面被一锤子砸碎,那股子让人压抑的东西无声消散,只剩下唐柒一个人还在生闷气。 “此事也没有查到确切的消息,只知道凤琉姑娘是在爆炸那天夜里不见的,也不知她是自己离开了,还是……” “凤家来人了?”这是钟凌风的猜测,但是他觉得十有八九。 “是,凤家三少和十少都来了。” 钟凌风不再发问了,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这两位公子与毓筱之间的那点事儿,他有意查了,知道一些。凤伞定然是将妹妹凤舞的死算在了毓筱身上,而至于凤昰……怕是哪个男人被女人折了那里的“尊严”,都会对这个女人恨之入骨吧,更何况,毓筱还从他手上骗了一座凤凰楼! 说起这凤凰楼,钟凌风忍不住浅笑,这凤昰公子可当真是酒囊饭袋一枚啊! 外人悉知,凤凰楼并非只是一座青楼这般简单,连朝中不少大臣也都曾在凤凰楼买卖消息,亦或者被抓住把柄,重金封口…… 凤家速来对自家的权势极为自信,也从未想过会丢了凤凰楼这个情报收集所,所以连预案都不曾备下! 数百年的努力就这么被斩断,于凤家在京城,就像是断翅之鹰! 简言之,就是凤昰其实捅了大篓子,所以,他此刻正战战兢兢的想着怎么能挽回点什么,哪怕只是将功折罪! 凤家两位公子的行动好理解,凤琉下落不明也很容易猜测,只是,有些问题却依旧还是个谜…… 不自觉的侧头看了唐柒一眼,他此刻正半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而他……他正等着方便说话的时候,将方才那点疑问弄清楚。 安静下来,无人再言语,忽然,唐柒站起身来:“即刻召集唐门子弟,传信落日崖,说我接受凤家约见!” ***** 长老会领命离开,只有钟凌风和唐柒还坐在原地。 唐柒有些乱糟糟的,他还在想被挂在落日崖的唐心这么多天有没有吃东西,是不是害怕…… 看唐柒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钟凌风已经放弃了等唐柒先开口的想法。 “唐门主。”钟凌风本打算斟词酌句的,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开门见山得好:“为何如此肯定那批暗器没有问题。” “我……”清空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烦扰,唐柒回答道:“毓筱本打算借此机会将唐门的人送入凤家以备不时之需,却不知被谁从中作梗,毁了我们的计划!” 果然如此! 得到了想知道的事情,钟凌风也不打算在这里耗下去,只是,他才刚起身,唐柒已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回首沉默的看着就好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的唐柒,钟凌风有些想笑,又有些哀伤。 “要不要……去喝一杯?” 实在是被钟凌风看的无所适从,可唐柒又不想一个人待着,然而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又不该让唐门的人看见,所以,就只有凌风了,他不能、不肯也不愿放他走。 只是,喝一杯?这可真不是个好主意!明日他还要去落日崖。 果然,长久的沉默……钟凌风也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吧,可他暴露懦弱的勇气已经用完了,再说不出其他借口了…… 手指缓缓失去了力气,唐柒的手无力的垂落,却在这一瞬间,又被一双纤细的手拉住。 “柒公子。” 清越的声音让唐柒一时间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只是,面前这女子…… “景心……公主?” 可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皇上会允许她出宫吗?哦,不,这已经不仅仅是出宫了,还出了京…… “紫荆关的事虽然是武林事,可皇上心里挂念着,想派人来又不合规矩,我便主动请缨了。” 确实,若是来的是个女子,武林中人也没法严肃指责皇上干涉江湖中事,而皇上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可……那种软弱的样子竟然被景心看到了!!! 唐柒像是听见集合哨的士兵,“蹭”一下从地上弹起来,三两下将衣裳整整齐,腰背挺直,精神抖擞。 只是,景心不厚道的笑了。 在唐柒还没有恼羞成怒前,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怀抱,透着淡淡的温暖和沁香。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她在安慰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软弱而嗤笑,她只是用她微薄的力量给他支撑。 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打起精神?! 用力的抱了抱怀里这个他一直想要拥入怀里却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的女子,唐柒很快松开,“放心吧。” 只是,看着景心的眼睛太认真,这句话一说完顿时陷入了无所适从的尴尬中,手脚都有种没处放的感觉。 没话找话,他忽然想起钟凌风来,大大咧咧的道:“你还没吃饭吧,咱们三……”话到此处唐柒才注意到钟凌风那个挨千刀的不知道啥时候竟然闪人了,只好硬生生的将话转成了:“……两人去吃点东西吧。” 原本景心也是紧张的,可看着唐柒这样,她忽然不紧张了。 “唐家灭门与皇室有关,你确定你今晚跟我吃了饭,明早不会出现新麻烦?” “……” 一瞬间失语,唐柒感觉受到了打击。 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完全忘了景心在这个唐家大营里,是比凤家更不受欢迎的存在!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5.第1825章 紫荆事迁之落日崖 终于找回了他的理智和清醒,唐柒吩咐人给景心准备了住处和吃食,而后去找钟凌风了。 明日的事非同小可,他还得好好计划一番。 ***** 桂树下,钟凌风似乎在等他,身边的石桌上还放着两坛子好酒。 对上唐柒意外的眸光,钟凌风轻笑:“唐兄不是想要喝一杯?” 同样也笑,唐柒走过去拿了一个酒坛子,“确实!” 一人一坛酒,两人分别坐在树枝的两个分叉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 “灵玉那丫头何时能到?” “快了。” “……” “明日你打算怎么救人?” “你救人!” “嗯?” “我去赴约,想来想去,就你最适合救人了。” “……” 钟凌风没有回答,说实在的,他没想这么深入的介入此事,会来紫荆关也只是因为责任所致而已。 可唐柒说出来了,他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凤伞和凤昰,你了解多少?” “凤昰无碍,那小子差成,好骗的很,到现在还以为毓筱把解药都给他了呢。” “呵呵……”轻声笑了,钟凌风也同意他这说法,那样的脑子,确实…… “而凤伞……” “凤舞的尸体,是贤王府葬的。” 凤伞最在乎他这个妹妹,一定很想给她烧点纸钱上柱香吧。 “你喜欢毓筱吧?” 神转折的对话,钟凌风觉得要不是他定力好,非得从树上掉下去。 “怎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唐柒喝着酒,眼睛看着远方,好像他其实并不关心这个答案。 钟凌风反而大方的笑了,“是啊,是挺喜欢她的……” 只是,好像都忘了究竟喜欢她什么,明明最初因为灵玉那样为难讨厌过她的…… 而且,毓筱确实是个讨人厌的丫头,做事情东打一耙下挠一抓的,总是留下各种麻烦等着各路人出马…… 可又莫名的觉得她总是有理由的,虽然很多时候殃及无辜…… “怎么?在想她?” 不知道何时唐柒竟然跟他坐在了一起,胳膊肘拐着他的胸口,让他一下子忘了刚刚在想什么。 只是,确实在想她,却不好说出来…… “在想京城的事。” “是啊,听说西域的使臣来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快了,也许明日从落日崖回来就知道了……” …… ***** 消息被送到了落日崖。 凤家的营帐距离落日崖并不近,不过这个地方地势险峻,很适合用来威胁……哦,不,是谈判。 唐心被一根麻绳绑着手被挂在悬崖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一块大石头上,随着风动,唐心的身体在晃动,绳子在岩石上缓缓的摩擦。 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一队共十二人守在四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凤伞和凤昰都睡在树上。 “公子,唐门送消息来了。” 两人都被惊醒,不过似乎是早有约定,互不干扰,他们只是分别一左一右拿起了从唐门送来的接战帖。 速度统一的读完了帖子上的内容又行为一致的将帖子扔回去再次飞身上树,这两人虽然彼此不对付,行动倒是很像。 他们在暗自较劲,唐门的人要来了,他们总得统一下行动,可谁都不愿先开口,所以变成了僵持。 最后还是凤昰妥协了,“三哥,明日唐柒必定以救人为主,他很在乎他那个傻妹妹。” 凤昰说话间,向悬在崖边的唐心随手扔了几片树叶,就像飞刀割过,唐心的袖子上留下几道干净的切口。 “别闹了,人掉下去了可就亏大了。”虽是制止,却不是制止的语气,凤伞浑身上下都透着懒洋洋的气息。 可凤昰依旧不爽了,只是又不好拿凤伞出气,便将恼火都对准了唐心。 一枚又一枚,化叶为刀,他就好像是在拿唐心练飞刀。 “哼!拿一个假的蓝毓筱来糊弄爷吗?小爷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吗?贱女人,小爷倒要看看,死了唐心,唐柒还会不会给她卖命!” 这一回,他定然要她付出代价不可! 对凤昰这种幼稚的行为不置可否,凤伞只是别有意味的笑了,冰冷的不屑一闪而逝。 没出息!让一个女人废了命根子,真是让同为凤家人的他感到羞耻! 然而,很明显,他们家这个十弟,是没出息中的最没出息! 因为他不仅被一个女人废了命根子,还为了解药又被这女人要挟,丢了凤凰楼! 如今…… “三哥,你在想什么呢?” 一张忽然凑近的脸闯进了凤伞的视野,他静静看着从头顶垂头看他的凤昰,敛了思绪,面无表情,懒懒的回答:“没什么。” “是吗?”凤昰将脑袋又缩回原位,坐在树枝上摇晃着两条腿,冷不丁的问道:“五姐的仇,三哥已经忘了吗?” 凤伞的脸色倏然有几分难看。 可不知道凤昰是不是故意的,他提起了凤舞的一些旧事。 “说起来,五姐也够可怜的,只能嫁给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便也罢了,偏偏她还动了情……哎,这没娘养的孩子,就是……” “咔——!” “啊——!” 伴随着树枝的折断,是凤昰的悲鸣,被戳中痛楚的凤伞放弃维持这种微妙的互不侵犯。 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后翻身稳稳落地,凤昰似乎并不生气,仰头看着树上的凤伞,他始终浅笑着。 “三哥,我不喜欢你刚刚看我的那个眼神!” 狠厉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可树下的人就这么一直浅浅笑着,这一刻,凤伞才意识到,那个一直以来他们抱怨长不大的嚣张小子,已经不在原地了…… 只是,弟弟永远是弟弟,兄友弟恭他既然不懂,他这个做哥哥的,不介意教教他! “怎么?小昰是恼羞成怒了吗?”树上的凤伞倚着树干,单腿屈膝的姿态那叫一个潇洒,连嘴角噙着的三分浅笑都带着魔性。 “难道恼羞成怒的不是三哥?因为我提了……” “嘭——!”强烈劲气相撞又爆开的声音,在凤昰话未说完时凤伞已经化作流光向他冲去,同时飞射过去的,还有暗灰色的雾气。 凤昰的速度也不慢,同样以流动的雾气抵抗,顷刻间划出一道屏障,将向他冲来的那一团挡在外面。 其实,凤家的几个孩子母亲不同,彼此间也都清楚各自的底细与伤疤,就好像凤伞,他最不喜欢听家里人提起他们的母亲。 凤伞和凤舞是一个娘生的,那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温和的性子就像是春日的阳光、潺潺的流水,甚至从未想过会嫁入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里,一切只因为…… 色字当头! 可凤家财大气粗,女人被囚禁,娘家惨遭灭门…… 暗无天日的生命只剩下绝望,终于,女人在挣扎了许久后解脱了,她自杀了……或者说,她终于得到了自杀的机会! 只是,可怜了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狱里失去了庇护…… 打蛇打七寸,他们从小学的就不是兄友弟恭那一套,而是成王败寇,所以他们下手,专挑最痛的! 以巫术对抗,两股黑气交缠在一起宛如两条搏斗的长蛇,游走、撕咬……打得难解难分,却忽视了四周。 不远处,一处隐蔽仄道,带着黑色毡笠的男子悄然伫立着,远远的看着被挂在山崖上的女子,漠如冰封的眼神分毫不动,是无情。 仅一刹那,此处已空无一物,左右寻觅,只让人错以为是看见了幻象……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6.第1826章 紫荆事迁之会谈 翌日,天不太好,阴沉沉的,有种泰山压顶的沉闷感,连带着山头上开的妖艳的那片野菊花也显得有几分没精打采。 还站在昨日的仄道,男子依旧粘毛遮面,一身裁剪熨帖的长袍彰显着气度不俗。 不多时,一身影悄无声息的落下,“少主,人到了。” 男子似乎没听见,一直在盯着在秋风里打摆的唐心,似乎是在盘算着那根绳子什么时候会磨断。 黑影等不到回答,准备离开,可男子却在这一刻开口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她也来了?” ‘……她?’黑影愣了一瞬,随即领悟,“没有,姑娘还在路上,约摸明日才能到。” “明日……”若有所思,男子的身影倏然远去,随性而至:“那便再等等吧。” ***** 落日崖上,以三棵老树为界泾渭分明,一边是凤伞、凤昰,另一边是唐柒和玄机,皆可说是单刀赴会,只是至于这地方究竟暗地里埋着多少人,彼此心知肚明。 被作为人质的唐心距离双方的距离是一样的,只是唐柒看不到她,只能看到一块巨石上拴着一根麻绳,绷得笔直。 他多想什么都不管直接扑过去把唐心从那该死的悬崖上拉回来,可他却必须提醒自己要理智冷静! 只是,火气还是压不住,他冷嘲热讽的开口:“凤家好歹也是名门,竟如此苛待一个弱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唐柒的鄙夷太明显,还是凤昰面皮太薄,竟然真的臊的有几分脸红,强撑着道:“她是你唐门女子,大仇在前,爷不需与她客气!” “哼!竖子!便是当真与我唐门大仇,也不必施加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玄机话说的更加耿直,“弱女子”三个字被咬的尤其重,意有所指。 这一下,凤昰更觉得下不来台。 虽然他凤家向来人吃人,可不吃痴儿,唐心被挂在这里也好几日了,他都没见她哭闹过,自始至今就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幽静的目光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凤伞看不下去了。 “唐门好生慈悲,只是似乎不懂,何为‘推己及人’。” 轻描淡写的反驳,却以柔克刚,让准备好要盛气凌人的直指对方欺凌弱小的两人泄了底气。 这里有一半是唐柒真生气,还有另一半是他们的战术。 但凡大事,总是要占一个“理”字,可有些时候,还真是声大的就是有理的,毕竟世人也只听得到声大的。 不能在这里退缩,唐柒索性硬着头皮上了,“何为‘推己及人’,怕是不懂的是凤三公子!” 他微微一顿,侃侃而谈:“二位与我唐门为难,这个中缘由彼此心知肚明,真不知我唐门那一点得罪了凤家,让凤家二位公子如此苛待家妹!” 刹那无语。确实,舞儿死于自杀,更何况是她出卖了暗阁,从旁人眼中,她兴许死有余辜;小九死在武榜赛,虽说有不可杀生的铁则,但蓝毓筱自有生死大阵赎罪,又哪里需要他凤家再插一脚? 说多了不过是借口,他们只是余愤未平的迁怒罢了,却也迁怒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行了行了,别在这整那些虚的,你家这傻妹子就是小爷我绑的,不止如此,爷还打算当着你的面让人轮了她呢,怎么着吧?你能怎么着?” 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唐柒恨不能冲上去打烂他那张欠揍的脸,可是不行,轻举妄动就以为着在拿唐心的命开玩笑。 他忍! “凤十爷大气,您开条件吧,怎么才能放人?” “放人啊?”凤昰摩挲着下巴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装模作样的了半晌后道:“想要人可以,将爷要的东西拿来。” “不知凤昰公子想要的……” “你他娘的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爷想要什么,你他娘的该是最清楚了!” “这……”仿佛是对凤昰这无理取闹般的行为满是无奈,唐柒一脸愁容:“凤昰公子天马行空,还请恕在下愚钝,实在不知……” “姓唐的,你少在这儿给爷整这些幺蛾子,爷今儿就把话撂这了!若是不把解药和凤凰楼给爷恭恭敬敬的送回爷手上,爷就将那个女人扔到北野的观音庙!” 那观音庙很有些年头了,没人说得清是啥时候建的,但世人皆知,自打蓝雪国立国以来,寺庙一应废除,兴许算起来,这极有可能是前朝的东西,现如今正被一群叫花子当避身所。 话已挑明,要不是有言在先,装糊涂也不是唐柒的画风,这一下干脆撕开了,开门见山:“解药和凤凰楼都在蓝氏罪女手上,她是被你凤家六姑娘所擒,又是被皇上斩杀在城西刑场,凤昰公子这话,不知在下该作何解?” 一改先前画风,此刻的唐柒出言不锋,却字字珠玑,隐约有种咄咄逼人之势。 凤昰被堵得哑口无言,但他向来是个豁得出去的主儿。 “哼!凤琉是个吃里扒外的,看上了寒水宫的小白脸连凤家都敢卖,迟早没有好下场!宫里那个有眼无珠,凭着几句片面之词就定了身份判了罪,但千万可别以为小爷也是那等无知之人!” “闭嘴!” “你好大的胆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呵斥的是同一个人。 此处地域,落日崖崖面在西,也就是唐心挂在西边,而南北两边是唐凤对立,此时,伴随着清丽的声音,一女子从东方漫步而来,气质出尘,不经意间又勾动了凤昰沉寂许久的浪子心,连被女子训斥的面子都忘了拾回来。 而另一道声音出自凤伞,相较于凤昰,他的智商始终在线,知道那是说不得的大逆不道,原本还想说教几句,可一看他那色心不改的弟弟竟看痴了眼,他只觉得说教什么的,都是浪费了。 罢了,原想借着这傻子胡搅蛮缠,看来是他打错了算盘。 “来人可是当朝五公主?” “正是景心,见过凤家三公子。”景心抱拳拱手,行的是江湖礼。 凤伞同样回以江湖礼,这才道:“景心公主怕也不是无故现身此处吧?” “自然!”景心不遮不掩,承认的大大方方:“虽说江湖事江湖了,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紫荆关战事皇上甚为挂心,日夜难寝,又恐坏了江湖规矩造成诸位困扰,故才派了景心一个弱女子前来,一来是希望诸君莫要误会,二来也是想亲眼看着紫荆关重归安宁。” 这话说的通情达理,但凡有几分通晓事理的都不能再说什么,凤伞也是点头,心里却并未相信,已经在思量皇上派景心来此的真正用意。 然而,景心话锋一转:“只是,真没想到,本公主竟会在此听到如此大逆不道之语!” 到底是公主,自小养尊处优,贵气是从小积淀起来的,这一声不大的怒斥,还是不禁让人有几分战兢。 “公……” “美人……”凤伞想要为凤昰开脱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凤昰的急色都写在脸上,就差没流哈喇子了:“没想到美人你生气起来也这样美……” 额头青筋直跳,在场的每一位大抵都想将这人暴揍一顿! 只是,唐柒再气都不方便做什么,不止因为凤家人在,也因为唐门的人在。 而凤仐……这位花样作死的还不是活蹦乱跳的长大了,除了凤家的庇护,也是因为这一位虽然举动看起来鲁莽,却也确确实实是有脑子的,所以,且看着吧。 说起来,景心是真没见过这等下流之徒,也清楚在这地方,她的公主名号连唬一唬人都够不上,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就得这么端着。 “大胆!你竟敢如此侮辱本公主,辱骂圣上!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凤昰像是被这老大的罪名给吓着了,忙摇头,然,下一刻却嬉皮笑脸,像块狗皮膏药直往景心跟前凑:“小爷只想亲近美人而已,美人何必动气?” 真是被这没脸没皮的气得心肝都疼,可她却死死的站在那一片地面上,一步不退! 一步都不能退! 若是这凤昰是真好色,她到不惧什么,可她就怕这厮做出这些事情,其实都只是为了试探她而已! “你!你!”隐约有种被气得发抖的架势,景心忽然抽了头上的一枚金簪,胡乱的比划在空中:“你走远一点!走远一点!” 金簪划得乱,可凤昰却闪得好,一番白出气后,景心忽然一转手腕,将锋利的尖峰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你!你休要侮辱我!我堂堂公主,士可杀,不可辱!” 她只是在做戏,装弱女子的戏! 凤家两位公子根本不在乎她的命,也确实,荒郊野岭,杀一个平头百姓还是杀一个皇亲贵族,都是一样的。 当然,在没必要杀她的情况下,她还是相信这两位瘟神是愿意留她一命的。 眼看着景心白皙的脖子上滚出血痕,凤昰忽然收敛神色,言语中有几分厌恶:“无趣!”他说着,随手将一块帕子扔给了景心。 “小爷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公主这寻死觅活的,是打算冤枉在下?” 瞧瞧!瞧瞧!还有更厚颜无耻的倒打一耙吗?!景心只觉得胸口有点什么直冲上来,噎得她直喘粗气。 这已经不是演技了,完全是被气狠了!大抵若是不这么喘气,她就要被胸口那一股郁气给憋死了! 唐柒感觉更不爽了,比凤昰欺负景心那会儿更甚。 “铮~~!”是金属的嗡鸣声,他祭出了自己的拿手暗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凤昰,你邀我赴约,却打情骂俏,是看不起我唐门不成?!” 他本是因为私情生气,心里有亏也不过是个花架子,借一借唐门的威风不让那厮再继续缠着景心,却完全忘了,这根本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儿! “呵呵,没想到唐门主很有先见之明嘛,我确实看不起唐门,别说我,历数江湖,怕是那些不起眼的小门小派也看不起唐门,要不是畏惧唐门的机关暗器,这堂堂四世家的位置,你以为唐门真正敬陪末座?” 这话说的可够狠,一句话将唐门骂了三回,一回比一回贬得低。饶是唐柒再怎么告诫自己要隐忍,他却没机会按住身边已经炸了毛的玄机。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 玄机气的脸色涨红,看起来就是险些要背过气去啊,若是一般青年人,看到人被自己气成这样,怎么也该收敛几分,可这人是那个惯爱作妖的凤昰。 “哟哟哟!您老这是怎么了?小爷可告诉您,气大伤身,小心这一口气……” “上不来”三个字着实不用说了,因为已经形象的演绎出来了,此刻玄机正揪着脖子痛苦的睁大了眼睛,窒息带来的痛苦化作对死的恐惧呈现在瞳孔里,有了实质化的体现。 唐柒将那份痛苦与恐惧看的真真切切的,冷冷的瞥了凤昰一眼,没有作声,只是忙不迭的去照顾玄机。 好歹在冥楼待过几年,虽没有墨宸的妙手回春,可简单的急救他还是拿手的,三五下就成功的把一脚踩进阎罗殿的玄机拽了回来。 经历了这一劫,玄机冷静了许多,心中满是懊恼。 是他失态了,丢了唐门的脸面,让凤家两个混小子看了笑话。 “请门主惩罚。”眼下挽回面子的最好办法就是处罚他,以正唐门法纪。 然而唐柒却连看都没有看他,只随手撕一块一摆擦了擦手,扔掉,颇有几分墨宸那种目下无尘的感觉。 “戏也该唱够了吧,若是再不谈正事,怕是有人该着急了。” 咦? 这挂在悬崖上的是唐柒很在乎的唐心,要说着急,他才是在场最该着急的人,可这话,却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 然而,还有人应和他了。 “确实。”凤伞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来,顿时风流倜傥,只是不知他为何竟对着远处的树林说话:“阁下既已恭候多时,何不现身相见?”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7.第1827章 紫荆事迁之变故途生 话落半晌,寂静依旧,不禁让人觉得有几分尴尬,只是最该尴尬的凤伞却始终不尴不尬,一直看着那一处。 再看去,猛然一惊,是什么时候那树叉上竟然坐了个男人?! 白底绣银丝线的袍子、半散脊背的墨发都在风中肆意飞扬,最悠然在于他还拿着一壶酒,像是看热闹一般,不时喝上一口,还不忘咂咂嘴。 这人他们都认得,算起来是武林同道,乃是碧落宫的沐宇鑫。 只是,这搅屎棍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凤伞和凤昰都警惕了三分。 想当初碧落宫忽然卷入这场风波,可是直接打出旗号,与唐门狼狈为奸,共讨凤家。 而唐柒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完全是个摸不透的玩意儿,对灵玉那丫头也不知几分真心,竟真的因为灵玉一求为唐门两肋插刀,本该是大恩大德的事儿,可唐柒也不知怎的,就是对这家伙喜欢不起来,隐约中,他总有种他别有所图的感觉,但是他一直没敢说出来。一是顾忌灵玉那丫头,二……阿宸似乎相信他了…… 理不清,唐柒烦躁的挠了挠头,他着急将唐心弄上来呢!天知道这绳子还能撑多久! “姓凤的!我唐柒愿以唐门命脉起誓,我唐家送往凤家的暗器绝没有暗藏火药,且件件良品!” 说起这个,唐柒就感觉一阵肉疼! 他唐门的子弟容易吗?要知道这都是些繁琐精湛的东西,每一个成品都经过了上千道工序,是他唐门弟子辛辛苦苦呕心沥血才弄出来的,就这么一大包,全送给人家了! “唐柒公子,我凤伞愿以生命起誓,凤家营发生爆炸,弟子死伤数十,吾等必须为这些无辜之人讨回公道!” 对簿公堂,可各执一词的双方却信誓旦旦,这一下官司难断。 唐柒也早就料到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于是,他愿退一步……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混沌的红影从天而降,砸在他们的中间地带,让在场诸位都愣怔一下。 凤昰反应最快,三步并做两步,已经到了那人身边,只不过并不是关心那人的安危,而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落日崖里埋了自己的人,拿到明面上说可能会有点卑鄙,但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这也是他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因为不论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从这片林子走出去之前,他都可以将一切抹干净,即便是不一小心杀了公主…… 但,失算了! “少爷,咱们的人……全灭了!”说完这句,那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咽了,死的无声无息。 情况比凤昰想的还要糟糕,他下意识的回头想看看凤伞的表情。 果然,不再是一贯的面瘫脸,浓重的阴郁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几乎同时,凤伞和唐柒都采取了行动。 只是,救人比杀人总是要麻烦些,唐柒赶得紧巴巴的,拼命扑过去想要抓住那根系着唐心性命的绳子。 指尖离绳子只差了不足一个米粒的距离,可最终,那被凤伞用劲气划断的绳子还是飞速下坠。 唐心,落下去了! 眼看着就要跟着跳下去,还好玄机手快拉住了他,唐柒疯喊了一顿才些微恢复了理智,一回头,一双眼睛爆红,幽幽的、直勾勾的盯着凤伞,就像是地狱里的鬼盯着死物。 凤伞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他是学巫术的人,巫术这东西,算不得正术,有点歪门邪道的味道,而此刻,唐柒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体内练的气——阴戾之气。 这是一个有心魔的人! 这是凤伞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念头,而就在此时,凤昰开口了:“三哥,这个人,他有心魔!” 果然,连凤昰都察觉了,隐隐有些后悔了。 他和凤昰不合作,所以各自埋了人,当看到凤昰的人血肉模糊,他就肯定是唐门下暗手了!当然,他可不是在抱怨唐门行事不光明磊落,这就好比逐鹿中原,各看手段而已,唐门的机关暗器确实更胜一筹。 他后悔是悔在,他以为唐心坠崖,唐柒必定义无反顾,却忘了还有个碍事的玄机,更没料到这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心魔!此刻要是有活生生的唐心捏在手里,还不是他想怎样便怎样?! 不过,这等美事也只能空想想了,眼下还是先考虑怎么对付那个心魔吧,搞不好,他们真要把小命搭在这里了! 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唐柒就像是一个嗜杀的怪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九毒经的九种毒性都被释放了出来,但凡是他走过,地上“滋滋”作响,烧出一个又一个焦黑的脚印。 “啊——!”蕴含着磅礴内力的嘶吼,无形的劲气以唐柒为中心,像翻滚的海浪一般涌过去,迅速扫荡了这一片林子。 树木在枯萎,苍翠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而后从枝头飘落,却在还未到达地面时,又一点点消逝不见…… 景心被这样的唐柒吓到了,她还怔在原地,看不见的气浪正滚滚袭来,大约已在劫难逃。 可一道身影忽然扑过来将她压在地上,同时而来的还有一句气急败坏的咒骂:“你这女子可真是累赘!” 意外,无措,不知作何反应,景心就这么看着趴在她身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喂,你有没有事啊?没事就吱个声!喂!喂!喂……” 凤昰感觉内心十分崩溃!也是够了,她是被人抽了魂啊,生死关头还能愣神。 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拍在景心的屁股上,凤昰顺手还试了试弹性。 这一下终于回神了,景心羞红了一张脸仿佛能滴出血,伸手就想要推开身上压着的人。 “别动!不想死就别乱动!” 冷冽的话让景心微微一僵,她转头看向不远处像是疯了一样的唐柒,陷入了沉默。 凤昰不知何时滚着圈在景心的身边躺下了,这家伙似乎有火眼金睛,冷不丁的问:“怎么?你担心他?” 下意识的点了头却又立即摇头,刚摇头又觉得自己欲盖弥彰,她并不怕承认她的感情,她只是有点好奇他怎么会知道。 就好像是景心肚子里的蛔虫,凤昰得意的笑了笑,颇有几分神秘的开口道:“小爷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的人,就你们这点小伎俩也想瞒得过小爷的火眼金睛?那小子是个不会藏情的,看着你的眼神就好像愿意把一切都给了你,而至于你……恩,到底是女子,懂矜持,可就是眼神太温柔了。” 被凤昰的话惊了心了,景心都没有想过凤昰竟有这样的观察力,也就是说,她方才那出演戏,他完全都看透了?! 其实,彼此都是演戏,彼此都演的半真半假。 凤昰是真好色,而另一半则是试探;景心是真生气,而另一半则是伪装;他们唱了一出戏,刚好全了一个局,可偏偏,唐柒……不!不对! 凤昰忽然发现:杀他手下的人不是唐门的人! 唐柒必定料到他们会在落日崖埋伏,那么……就看他对唐心的在乎,救下唐心之前,他不可能轻举妄动! 是……谁?! 刹那间转头看向了那株树,树上的沐宇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有些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开始蔓延…… 景心的聪慧并不亚于凤昰,从小勾心斗角的环境甚至让她更能揣度于人,她脑海中的构思更为清晰。 只是,来之前她也了解过内情,沐宇鑫似乎与钟秀宫宫主关系匪浅,回来紫荆关亦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浓郁的忧虑爬上了眉梢,她看着唐柒,心一沉再沉!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8.第1828章 紫荆事迁之峰回路转 堪称是大开杀戒,若是这周遭的草木皆看作生灵,毫无疑问,此刻落日崖已经生灵涂炭。 只是,人素来轻贱草木,此刻自己尚且抱头保命,那里还顾得上死了几棵树? 为了躲过唐柒忽然爆发的内力,几人皆匍匐在地,玄机本在崖边,又因为离唐柒最近,染了些毒,还坠在悬崖上,手中扯着的便是那根断绳,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撑不住。 凤伞躲得最快,原本是飞身落在树上,却发现但凡被唐柒内力扫到的,毒液就像是洪水迅速蔓延着,不得已,他又飞身下来,不情不愿的趴在地上。 不过,这里面也爬不久了。 乌黑的枯草在一圈一圈的扩大,眼见着这一方天地就要变成一片毒海,凤伞当机立断,保命要紧。只是,当他想招呼着凤昰先撤时,却发现这愣头小子果然是个爱美人不要命的,竟然跑去救景心了!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不管他,凤伞三两个闪身远离了此处,远远的看着,像个局外人。 有人跑了就要有人受过,唐柒被这忽然爆发的内力冲的早已神志不清,可说是逮谁打谁,就是苦了凤昰,成了替罪羊。 在唐柒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一瞬间,凤昰还不忘将景心一把推在身后。 交上手了,也得亏跟唐柒交手的是颇精巫术的凤家人,要不然跟一个浑身流毒的疯子,要怎么打? 唐柒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架势,凤昰不傻,不跟他硬碰硬,一道暗灰色的雾气十分坚韧,像个麻绳似的一圈又一圈的缠着唐柒,似乎是打算把他困死了。 只是,拼命的人总有几分蛮力,总是不知道哪一下力气用狠了,那“绳子”就猛地送一下,又立即缠紧,看得人心里“咯噔、”“咯噔”的。 玄机已经心灰意冷,他不知道原来他唐门的门主竟然是这么个……毒人,也不知道掉下去的心儿小姐还有没有气,他只是觉得眼前乌黑一片,可他看的,是他唐门的前程…… “哎——!”他长长的叹息,罢了,是好是坏,他都****一辈子心了,如今要死了又不能将唐门带到地底下去,还是留个年轻人操心吧…… 他觉得手已经不那么痛了,天地空旷的感觉还不错,就是这屁股底下的风有几分烈,好像要撕了他这把老骨头。 “嗯——!”一声闷哼,玄机心想:没想到下地狱也挺疼! 不过……这温温的感觉……好像活人…… 急速下坠的身子撞上了东西,险些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撞出来,被撞散了的神智好一会儿才收拢回来,终于弄清楚眼下的状况。 一行四人逆天而上的姿态飞得着实潇洒,可实际上却是钟凌风和沐宇鑫驾着唐心和玄机。 唐心坠崖时钟凌风就在崖下,原本想着悄无声息的将人救下,没想到唐心在他面前坠下。 受人之托就当忠人之事,他也只好撒了手,随着一起下去。 倒是没什么大碍,一路上摸索上来,他已经摸清了所有的接力点,只是意外的是沐宇鑫竟然也会来救人,看起来对落日崖下的情况也甚为熟悉。 当然,也得亏了沐宇鑫,要不然让钟凌风一人扛两个,他还真有点吃不消。 最后一次借力后终于到了崖上,只是迎面扫来的劲风让几人忙不迭的缩头,心中暗含:好险。 一边躲闪,沐宇鑫一边开口,清淡随意,“唐门主约摸是引了心魔,这会子正六亲不认。” 饶是凌风这等风雅性子,此刻还是忍不住直抽嘴角。 这种事您老倒是早说啊! 要不是方才躲得快,他们一行四人就得怎么上来的再怎么下去了! “事情麻烦了!”钟凌风直愁的眉心打结,实打实一筹莫展。 他隐约知道一些唐柒的事儿,不多,但很了解这个要命的毒。他以前见过墨宸存血,心有疑惑就留意了些。 可就是因为了解过,才觉得生门无妄。 不过,即便是希望渺茫,他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不过首先还是得先找地方将唐心和玄机安置一下,带着太累赘。 唐心自始至终都清醒着,包括坠崖时,隐隐脑海中有些什么让她害怕着,所以这一刻一见到唐柒,她就巴巴的想扑过去有个依靠,这不,钟凌风才放手,不留神的时候唐心已经向着唐柒跑过去。 “哥……哥哥……” 是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她不常开口的,但是常叫“哥哥”,有时候粘着唐柒叫一整天。 同样感觉着有人靠近的唐柒就像是一只暴走的野兽,对于一切靠近自己的东西,都欲撕碎。 血色的经络密布,那一双手格外骇人,弯曲如爪,如穹庐笼盖,恶狠狠的向唐心的脑门抓去。 一刹那感觉呼吸都停了,钟凌风浅浅的蹙眉,眉眼中尽是悲悯。 远不如不救! 不救,他还可以恨凤伞断了绳索,怨他不守承诺,甚至可以怨唐门诸位保护不力,怨毓筱招惹凤家,怨…… 他可以怨天怨地怨所有人,至少心魔有个出口,能有个发泄的由头。 可…… 这一爪子拍下来,唐心的血会染红他的手,命就是折在他这里…… 便是再给他千个万个理由,也改变不了是他杀了唐心的事实! 并不止钟凌风,惊魂未定的玄机、淡然疏远的沐宇鑫、狼狈交战的凤昰,就连远远看着的凤伞,他们都被眼前这一幕镇住了。 然,就在这生死一刻,一双手,突兀地从唐柒的背后拥抱了他! 那是一个流着泪的女子,口中似乎一直在喃喃说这什么,听不清。 不知何时,景心竟到了这里。 只是,奇怪的是,自打景心抱住他,唐柒便没有再挣扎,且修炼九毒经浑身是毒,可景心抱了这么许久,却始终…… 就这么一会儿疑惑的功夫,不明真相的唐心已经到了唐柒面前,如以往每次一样,将自己被勒得通红的手腕送到眼前,“哥哥,手,痛痛。” 旁观的人依旧提心吊胆,隐约觉得唐柒神色有变,可又见他浑身戾气未散……谁知道这到底是唐门主唐柒?还是那个到处散发毒气的疯子! 动作僵硬的弯腰,满脸血红色经络的唐柒看起来真与怪物无异,见他一点点靠近唐心,总有种他一张口便要将面前女子活吞的错觉。 然而,下一幕却柔情似水。 “呼~!呼~!”给唐心手腕吹气的模样竟莫名的有几分傻气和可爱,那满脸的血色经络也在渐渐消退,隐隐有了常日里那个唐柒的三分感觉。 “呼——!”众人竟是不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29.第1829章 紫荆事迁之久别重逢 然而,终究是没褪干净,在唐柒左侧颈上留下一朵妖冶的花型,一直蔓延到脸颊、眉梢,将左眼包裹其中,视力似乎受了毒性的影响,总是恍惚,看到的都是重影。 唐心离京前曾去了一趟墨王府,墨宸这厮仿佛能掐会算,其实更可能是有备无患,他让景心带了些“灵丹妙药”。 不过,人疯成了这样还能把魂给招回来,怕也不只是因为那点药,或许更多的,是因为这两个女人。 最终,落日崖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许是因为看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暴走,眼看着唐柒差点杀了自己十分看重的傻妹妹,凤伞和凤昰忽然不为难了,竟改了讲理,昭告天下,将于唐门当堂对质,由三宫旁听决断。 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缓了缓。 回了唐营,唐柒安顿好已经睡下的唐心后,送走了沐宇鑫和景心,打算去找钟凌风谈点事情,却在营帐外听到一阵喧哗。 门外聚集了三两人,匆匆翻身下马的丫头穿的是白衣,远看有几分仙气,近看却只剩傻气,此时正凑着牵马的钟凌风,一顿劈头盖脸的提问。 “哥哥,紫荆关到底怎么回事?早前不是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吗?爆炸又是怎么回事?唐姑娘呢?现在怎么样了?人可救回来了?还有,哥哥可见过宇哥哥?……” 被一堆问题砸的脑袋发懵,钟凌风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急躁的气氛:“灵玉,这些事都不急于一时,你且先去休息。” 钟山离紫荆关虽无千里,却也数百里多,一路颠簸,连马儿都倦的无精打采,她又岂能不累? 太过着急一直没注意到,经凌风这一提,灵玉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知晓哥哥是担忧,她虽然急切,却还是乖乖的“嗯”一声。 远远地目送钟灵玉离开,唐柒这才露面,也并不是特意躲着灵玉什么的,他只是想,人家兄妹见面,他还是远观更好。 不过,“来都来了,你以为这些事她还能少得了操心?” 唐柒很理解钟凌风的护妹之心,可说到底,三宫之首钟秀宫的宫主是钟灵玉,不是他钟凌风。 然而,并没有搭理他,钟凌风只是淡淡的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哎……” 被留下的唐柒一脸郁闷,想着要与那厮商量和谈事宜,满心愤懑,却也只能追着他的身影疾步走…… ***** 紫荆关,野马坡 这地儿离唐营与凤营都不太近,似乎故意躲开众人。稍作休息的钟灵玉正坐在一根树杈上晃着两条长腿,裙子摆随着动作一下又一下的抖,像是百无聊赖。 只是,她心中其实急切,要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 在来的路上,她想了许多。当初为了帮助毓姐姐,她紫荆关之事托给宇哥哥,一是希望借碧落宫之力牵制凤家,其二则也有控制局面之意,可如今形势大变,她的宇哥哥却无什消息给她…… 后至紫荆关,她了解了事情经过,着实狠松了口气,不知是为了唐心姑娘脱险?还是为了局面得控?又或者,是为了她心里那呼之欲出却又拼命否认的东西…… 至此便再也坐不住,她只是留下信条“有事外出,稍后即归”,便一个人来了这里。 放出沐宇鑫曾教给她的联络方式已经有一会儿,估摸着,人就快来了。 钟灵玉一纵身,从树杈上跳下来,落地颇为轻盈,只是比起曾经飞天遁地的轻功,这实在不够看。 被毁了一身修为,却只见这丫头总是欺着瞒着,也不知她一个人的时候,可曾可惜过,为自己难过过…… 纵使天赋再高,功法再精,欲有所成怕总也是离不开一番辛勤的。那些年五更天的马步,多少次飞天没借好力摔下去……也不知她一个人夜深人静时,是否会被记忆追着跑…… 两手随意的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土,钟灵玉往林子外走了些,好方便来人一眼便能看到他。 沐宇鑫来的很快,悄没声儿的从身后拥了佳人入怀,挂一脸满足的笑,好像个抱着糖蜜罐子的皮小子。 他将下巴在灵玉的颈窝里拱了拱,将温柔的气息全落在灵玉的耳廓上,“小丫头,你将紫荆关的事情都推给我,竟连一封信也不曾寄给我,可真够没良心的!” 这颇为幽怨的语气让钟灵玉的脸一阵臊红,羞的恨不能蒙着脸躲起来。 “你……你乱说什么,钟秀宫位处钟山,想要寄信就必须……” 钟山就是飞出一只蚊子也瞒不住,更何况寄一封信?!到时候,肯定整个钟秀宫都知道她与宇哥哥的事情了! “怎么,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低沉的话语有着撩人的磁性,只是因为背对着,钟灵玉不曾看到沐宇鑫微凉的眼眸和那一闪而过的复杂。 墨王府的宸世子、兄长钟凌风,她都不曾避讳,他还以为她…… “不是。”灵玉轻声否定,微低了头,认真的解释:“我只是,只是……” 虽然江湖儿女性情不羁,可女儿家在情感上,总是矜持些,她只是希望宇哥哥能三媒六聘的上门提个亲,好给二人一个光明正大的通信的由头。 可,这话要她怎么说出口? 实在羞赫,灵玉扭捏半晌,索性转了话题,“宇哥哥,紫荆关形式大变,你没有受伤吧?” 原是在认真的等她的解释,却不想她“只是”半晌,忽然转了话,心中的感觉有些怪异,他觉得,灵玉是在试探他。 寒水宫也是三宫之一…… 紫荆关的消息为何秘而不宣……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又在做什么…… 又是为何不曾传信…… 仅仅一问,他却从其中读出了许多的意思! 只是,就装作若无其事,沐宇鑫将怀里的人翻了个个儿,让两人面对面,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似是调情:“丫头你说呢?” 这话让钟灵玉愣了一下,下意识将沐宇鑫上下打量一番,她摇了摇头,只是不知她这是在说“不知道”,还是在说“没受伤”。 沐宇鑫倒是没有纠结这个,只是笑着说道:“小丫头,你可别小瞧你宇哥哥哟,想伤我,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没受伤就好。” 完全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沐宇鑫将目光直直的看进钟灵玉那双纯粹的眼睛里,他觉得自己定是想多了,可又觉得,也许,正是因为太纯粹,所以更容易骗到人。 那些问题,他都可以解释的无懈可击,可他却偏不想说出口,只是很想知道,如果不解释……会怎样?! 各自怀拆着心思,这本该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思念的,气氛却别扭的怪异,即便两个人都在笑着,身体彼此依偎着,可莫名还是觉得他们离得好远,似乎是心,彼此背对着……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0.第1830章 紫荆事迁之墓上焚香 从野马坡分别,钟灵玉目送沐宇鑫的身影到看不见,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散了,代替出现的是深深沉沉的思索,还有些看不太明白的沉重。 在听闻沐宇鑫崖下救唐心时,她已经将那些零零碎碎的猜测都揉成了灰,扔了。 可方才他的种种反应,却又让她将一切都捡了回来,且比过去更清晰些。 然而,心里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指责,在问她自己:你怎可不信宇哥哥?!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迷茫,痛苦,纠缠……将灵玉折腾的无精打采,她回了营帐,一个人躲起来。 她想,她或许需要一点点时间,理一理…… ***** 此时此刻,京城 在阴潮的大牢里住了几日,使臣从哀嚎到嘶哑,只觉得是生不如死。 端来的饭菜馊得难闻,让他险些将胆汁吐出来,老鼠毫不畏惧的从碗里爬过,偶尔会啃着他的脚趾头,即便是厉声吓喝,那玩意儿也只是茫然抬头,一顿小眼瞪大眼,毫不在乎的继续啃下去,发霉了的空气似乎浸透了身体,错觉中总以为绿藓已经从胳膊上发芽…… 真是受够了,最煎熬的那一刻,他都羡慕被砍了头的安娜! 然而,下一刻,他却被人带出了天牢。 秋分后的太阳没留下几分毒辣,暖暖的晒着霉味,温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似乎渗入了肌肤的每一个细胞,就像是濒死复活。 他深深的呼吸,想:即便是现在被拉去斩首,也好过那暗黑潮湿的牢房! 可当真的迈开步,他又开始恐惧,疯狂想念着家乡的一盏红葡萄酒,整个人抖如筛糠,差点没抖碎了。 押着他的侍卫不知是鄙视还是同情,实在看不过,提点一句:“慌什么?咱们圣上说了不斩来使就是不斩,咱们这是要送你回西域!” 回西域?! 自从见过安娜的人头,他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到西域! 使臣一脸的震惊,听得将信将疑,好半晌才满心期待的问了一句:“当真?” “快走!快走!”侍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脸不耐烦的催促,态度相当恶劣。 镣铐被拉得叮咚作响,使臣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只是,说来也怪,虽是半信半疑,却也不再抖了。 一路出京,百信们似乎早得了消息,备好了烂菜臭鸡蛋,将使臣连同街道都砸的凌乱一片,一旁押解的侍卫揩一把被波及的脸,将腥臭的蛋液甩到地上,厌恶的皱皱眉。 真是晦气,还要吃这样一趟苦差事! 这些人最烦的便是流放!这一路上,不止被流放的人吃苦,连同押解的侍卫一样辛苦,这西域使臣虽不是流放,却比流放更远! 这万人空巷的热闹毓筱和墨宸都没去凑,他们去了苏昊安的墓地。 此处地处偏僻,周遭僻静,孤坟一座却并未显得哀戚,而是一种隐世独居之感,几分超脱,几分悠然。 不过,这儿立下的乃衣冠冢,据墨宸得来的消息,安紫嫣将苏昊安的身体藏了起来。他们猜着,极有可能是用了蛊术保身体不腐,虽然这样的手段有违伦常,但他们却没有指责的立场。 只是,毓筱不免有些耿耿于怀。 苏昊安是随她父王入京的,至今七八载,不曾听闻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又加上贤王已仙逝,许多事无甚可查。可试想,做娘亲的若是知晓自己的孩儿早逝还不得入土为安,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然,她与安紫嫣结下的是死仇,不死不休;再者,皇上金口玉言,将苏昊安的遗躯交给了安紫嫣,她又哪里来的立场劝解? 如今能做的,怕也就只是在这衣冠冢前,焚香三柱,祈愿一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1.第1831章 紫荆事迁之墙角“君子” 十月近,气温忽转寒,乌压压的天总是沉沉的,好似压着千斤重,不知何时就会坠下来。 紫荆关的和谈进行地意外的顺利,凤伞和凤昰一改态度,妥协的太过彻底,隐约的还透出几分焦急之感,唐柒曾一度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今日,凤家在关山以北生铁生意大规模亏损的消息传来,唐柒这才确定了自己着实没想多。 凤家以财富为支柱,生意大规模亏损,比起与唐门计较个长短高低来要严峻许多,也难怪凤伞凤是都是一副恨不能立即就握手言好的样子。 不过,也不急,一切已经到了尾声。 以三宫为见证: ——唐门证明是有人蓄意制造摩擦,并非唐门暗器暗藏火药;而凤伞和凤昰亦承认此证据,同时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向唐门谢罪。 ——寒水宫的来人替韩慕白问了凤琉下落,凤伞说已送回了凤家。 ——因为唐心无辜受过,凤家俩人表示不再接受唐门的暗器。 至此,两方驻扎在此处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的撤退。 有时候战事就是这样,双方卯着劲儿的打,就感觉,定是要不死不休!可一旦没了那股劲儿,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有几分恍惚早前那副死磕到底的架势是不是一场梦。 唐门大营里,唐柒还在琢磨着,究竟是谁暗中动了手脚? 其实所谓证据,只是他们作假,牺牲了一人保全唐家,可事实上,确实是有人暗中操作,却偏偏他们连蛛丝马迹都未能寻到。 灵玉这些天也有些怪怪的,总是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每次与她说话,都是话说完了,她却挂着一脸问号,显然是什么也没听见。 唐心的情况无甚变化,只是,约摸是受了惊吓,她愈发不爱出门,整日里都抱着一堆碎木头,折腾各种暗器,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老学究的研究精神。 而钟凌风……他很会躲清闲,对一切都保持着极远的距离,远远看着这里的一切。 看着唐柒每日摸索证据,看着灵玉每日发呆愣神,看着唐心每天独自沉迷,也看着每日都在唐门大营外逗留许久的沐宇鑫…… 只是,差不多该回京了,这混小子就不打算与灵玉见上一见吗? ***** 三日后,景心带来了皇上给三宫之人的命令。 言:三宫乃江湖之首,肩负江湖重任;一直以来,江湖事江湖了已墨守成规,朕无意改变,但,天下之滨,皆乃朕之臣民,无辜受过者,朕心甚痛,故此,紫荆关一事,请三宫之首务必进京面圣,给朕一个交代。 诸位闻言,面面相觑。 起初,钟凌风、韩慕白、凤琉在皇上面前许下过军令状,可事情办砸了,这一回皇上不放心了,要几人去复命了。 也得益于这一纸令状,老是在唐营外溜达的沐宇鑫进了门,与灵玉中间隔着“人山人海”,站在最两头。 任凭再怎么迟钝,也看得出这两人气氛不对! 一众人都是脑子活泛的,一看这架势,都识相的避了出去,将这屋子留给二人。 寂静片刻,灵玉忽然开腔,倒是什么不妥都没有的熟络:“宇哥哥,他们胡闹,你别介意。” 小丫头说着,脸色微微泛红,样子几分娇羞,完全是女孩子该有的正常反应。这一下,沐宇鑫愈发觉得是自己多心了,直勾勾的盯着灵玉的眼睛,却还是一转不转。 他心里也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呢! 一个说:她那么单纯,简单的像一张白纸,怎么可能怀疑你? 另一个说:灵玉单纯却聪慧,常常洞若观火,而且,越是纯碎的人,骗起人来才越真! 两小人手叉腰吵得不可开交,可他却觉得这些声音都渐渐远了,就这么看着面前微微垂头的白衣女子,他恍惚想起初见时,那个叽叽喳喳的丫头,似乎比现在低一些…… “灵玉……好像长高了些。” 鬼使神差的,他将心里想的呢喃而出。灵玉听得愣了一下,而后道:“是啊,三四年了,长了不少。” 话完全接不下去,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屋外几个吃饱了撑的在偷窥的人皆一脸尴尬,面面相觑。 唐柒打个手势,示意大家先离开再说。 蹑手蹑脚远离了帐子,这才刚一看不到,唐柒就第一个耐不住问道:“小丫头和那沐少主,闹别扭了?” 他这话问的是钟凌风。当初极有眼色的从营帐出来,只是唐柒这厮心血来潮,非要偷窥,这一下钟凌风便没法走了。 里头的毕竟是自家妹子,其实他也有些在意,只是碍于君子之风,听墙脚偷窥什么的……也得视情况而定! 故,最终,唐柒、景心、凌风三人都留下听墙脚了,只是情况太尴尬,不闪不行了! 不过,此刻一听唐柒这么问,钟凌风就压不住有几分火大! 他要是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也犯不着跟他在这儿听墙脚了! 不咸不淡的瞥一眼唐柒,钟凌风甩一甩衣袖,翩然而去,再次留下唐柒一脑门子雾水。 “他、他……”他四处看了半天,终于将头转向了景心,问了句:“他又是怎么了?” 景心虽然跟他们一道听墙脚了,可装的一脸无辜,好似“我什么都没有干”。被唐柒那一脸憋屈逗得轻轻一笑,景心道:“约摸……是恼羞成怒了吧。”说完,她轻摇着头,也转身离去。 被景心那一笑弄得莫名其妙,他有些闹不清,景心究竟是笑凌风那小子恼羞成怒,还是笑他听人墙角…… 忽然,唐柒脸色一僵! 他竟在景心面前做这等没脸之事!这、这…… 不知道能不能再重来一回!这一回,他定然目不斜视,麻利的滚回营帐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2.第1832章 京城大戏之京城复命 有了这道命令,唐柒、钟灵玉、钟凌风、沐宇鑫、景心便一道启程回京了。 自从西域使者被送走了,这事儿也没人再提了,似乎大家不约而同的忘了他,可唐柒偏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一进墨王府的大门就忙不迭的问了西域的事情。 他们虽然专注于紫荆关的和谈,却也没有落下京城的消息,当听闻西使竟想要将墨宸弄去西域做驸马时,唐柒是一边好笑,一边气!笑只是幸灾乐祸,没想到墨宸竟也会有今日;而气,则是愤怒于西域竟如此侮辱人! 同时,他也担心,谁知道那天杀的皇上会不会一个想不开,真将阿宸送到看不见的地方,图个眼不见为净。 好在,皇上不想娶个西域公主做皇后,也捎带的没将阿宸打发到西域去。 只不过,杀了西域的和亲公主,这下马威给的有些大,可放眼望去,其乐融融的帝都城,哪里有半分备战之像?! 这是什么意思? 破罐子破摔啦? 还是皇上有什么杀手锏,确保西域不出兵? 想破了脑袋都没弄出个所以然来,这终于回了京,他哪里还憋得住,自然是抓着墨宸就开问,哪里又晓得京城的人竟自发的将此事选择性遗忘了。 墨宸被问的默了一下,片刻后才开口道:“此事,还得看皇上怎么打算……还有,你不收拾收拾,准备进宫?” “进宫???”唐柒疑问的表情差点将问号实质化。 “紫荆关一事,约摸唐家和凤家都得在场。” 言下之意:莫不是你以为皇上让三宫复命便没有你唐门的事儿了?想什么呢?这种事哪有当事人不出面的。 唐柒愣了一愣,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似乎没找到能说的话,最后只能一脸憋闷的转身离开。 一路风尘,皇上许他们梳洗过后进宫面圣,他自然知道该去,哪里用得着他提醒! 他只是,只是……一时间没转过弯儿而已! ***** 御书房面圣,还是第一次有这个规模的江湖人。 钟灵玉、韩慕白、沐宇鑫、凤铒、唐柒,三宫齐聚,外家四世家其二,可谓是占了江湖的“半壁江山”。 只是,这怎么看,这里头站着的这些人,都跟墨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啊! 毫无疑问,复命顺利的简直向抹了润滑剂,口径太统一,不过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无话可说了,皇上大抵也没打算虚耗,挥一挥手,让他们散了。 出了宫门,除了要回驿馆的韩慕白,有三人要回墨王府,而剩下的那一个,恰好一颗心都吊在要回墨王府的人身上,自然也顺路。 只不过,凤铒到底不能光明正大,便作个揖,与几人告别,从别处回去。这一下,一路同行,只剩三人,唐柒这一枚灯泡,亮的好不和谐。 然而,最郁闷的也就属唐柒了。 一路归京,这两人就别扭的要死,偏偏还都要装作没那回事儿!连累了一行人陪着他俩装无知。 眼下,这等糟心的尴尬症竟还没到了尽头! 唐柒觉得他已经忍不可忍了! 这俩丫的是真把他们当瞎子了?以为他真看不出他们处处别扭吗?有什么就说出来啊,憋心里谁能知道啊! 对着熟人,他素来是个口快的性子,想到就说了:“我说,二位大侠行行好吧,别整天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行不行?考虑一下同行者的感受啊。” 火急火燎的说完,唐柒等着这两人给点回应,却见这两人反应迟缓的转头,就好像发呆发久了不知道在哪里丢了脑子。 而后,两人都盯着他看了许久,开口还出奇的统一:“哦,柒公子(唐门主)也在啊。” 说完,两人又木然的转回头,继续“行尸走肉”一般的往前走,只唯有唐柒有一瞬觉得自己石化了。 感情这二位不是没考虑他的感受,是压根没看见他的存在啊! 他这到底是有多低的存在感啊! 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唐柒不恼了,也不闹了,没精打采的缀在这两人后头,不远不近,活像是被主人丢下的流浪…犬……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3.第1833章 京城大戏之牵一发 十月至,今冬的第一场落雪,下的极小,细细碎碎的,还没落在地上便化了。 钟凌风在墨王府门外与钟灵玉告别,牵着马直催促灵玉赶紧回去,莫要吹风着了凉。 拗不过他,灵玉这送人的也只好比凌风这出门的走得更早。 一直看着灵玉回屋,钟凌风才翻身上马,策马出城。 原本,他是想和灵玉一起回钟山的,可就看那丫头魂不守舍的模样,也知道她与沐公子的那份尴尬依旧毫无进展,感情的事第三人不方便掺和,他也只能留下空子,让他们二人独自解决。 墨王府里,比起八九年前的寂静,眼下府里住着的人,多的有些躁动起来。 毓筱依旧得假扮韩慕昀的身份,只不过韩慕白生怕她与韩慕晴再出纠葛,便使了个假中掺假的“韩慕昀”,让毓筱待在墨王府了。 韩慕白虽然为人冷淡,可做事还是靠谱,故毓筱也不担心暴露,放心的霸占了墨宸的东厢房,将主人挤去了西厢偏房住。 唐柒自然也是要住墨王府的,这地方他来来去去就跟自己家似的,哪有回京了不住自家的道理? 另外,还有凤铒和景宁。这两人住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不过就快要离开了,虽然凛冬将至,可他们却还要北上出关。 心心念念着的人儿在那里,景宁很少坚持什么,只这一件,以凤铒宠着景宁的心思,又岂会不依? 除此外,此处还有一位——君少顷。 这厮虽是个薄情又唯恐天下不乱的,却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一看墨王府的人口多到这等程度,他反倒有点想念空无一人的死人谷了。故,他便整日里抓着赤风,拘着他在他那一亩三分地的小院里,胡拉乱扯去了。 他就是这样,多少年了一个人带待着,骨肉都被孤独浸透了,着实受不了热热闹闹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可反过来真要让他一人待着了,他同样是不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有人陪是毒,一旦沾染了,就再也扛不住孤独的苦。而当年误入死人谷的墨宸和赤风,就是这毒源! 不过,即便是只有两人,此处的闹腾也丝毫不逊色于那另一处。 这不,赤风正陪着君少顷赌酒呢,场子倒是热的暖烘烘的,可就是赤风这心中里,多的是苦不堪言! 君大少在雪山被禁了二十年,一入尘世,哪哪儿看着都是稀奇,恨不能将人生百态从头到尾走一遍,偏生又不乐意自己个儿,总拽着赤风活受罪。 前两天被青楼姑娘追着满街跑,昨儿个又在乞丐窝被人差点扒光了衣裳,今儿……今儿就不提了,他都有些怨自家主子了,没事儿弄那么些解酒药做甚?!这醉了醒,醒了接着醉的轮回,可得到啥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不知道是第几回提着裤子从茅房出来,赤风一脸肾虚的表情,一肚子愤懑只想仰天喝问:他丫的常年困在雪山里,连个活物都没有的地方,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等赌术,竟能让他从早起带到现在,就一刻都没停嘴! 不过话说回来,也怨他自己!他就是没骨气,大大小小的亏吃了得有一座泰山,咋就又嘴欠的应下了?? ***** 酩酊大醉好一场,赤风大约睡了好些天,总之一觉醒来,颇有些时光荏苒之感。 天杀的君少顷已经不再墨王府了,凤铒和景宁离开时,他与他们顺道,一起出关外了,说是要去见见传说中的关山,看一看历代和亲公主跨过的离家之界! 只是,这番鬼话赤风要是真信了他就是傻了,不过,一想到西域一事,赤风倏然肃了脸,禁不住眉心微皱。 蒙骑…… 凤二公子带着景宁去了蒙骑,二公主见了亲妹偿了愿,便该兑现当初许下的诺…… 向菩萨许愿尚且还需还原呢,又何况一场交易? 只是,西域公主洒在午门外的血迹未干,前路不明…… 一脉同承,即便是仇怨滔天,只一想到要被西域蛮子骑上头,赤风还是觉得这点仇怨都能暂且放在一边去,先将那帮大鼻子打的屁滚尿流再算账! 只是,他觉得也只是他觉得而已,什么时候他已经僭越至此,想要当了主子的家了?! ……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4.第1834章 京城大戏之戏游园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句子用在这里不合适,却是极应这个景! 初雪后是晴天,皇宫里有一处人工的园子,做了地暖,秋海棠与金菊都还开的极好,尤其是映着这层浅雪,别有一番风味。 新皇后下了帖子,邀各府的夫人小姐来宫中赏花,自然也没能落下那两位野生郡主。 才用过早膳的时间,园子外已经零零散散的来了不少女眷。 说起来,封后大典之后本该入宫拜见新皇后的,可奈何出了岔子,险些没了龙子,还有谁敢再提起这茬子? 如今,算是这些命妇头一遭拜见皇后,有谁敢怠慢! 初登凤位,虽然因着身孕并不曾执掌封印,但荀雪舞不急。都已经坐在这位置上了,离这份权还远吗?她又不求着去掰皇上的心,她要的是他找不到错处,必须将这份尊重给她! 故,为了彰显皇后的贤德与大度,她主动提及,以无心之失了结了凤梨与安然冲撞皇后,暗害龙子一事,将她们从暗房里放了出来。 不得不说,入宫不过短短几月,荀雪舞的心思可谓天翻地覆。 曾经,她为了那一枚棋子之用拼尽了全力,可成了第一才女又如何了? 到头来,她不管在谁的眼里都是无用!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拼?从此后舍了这颗无用的心,能用的手段都用上,能利用的人就利用,她要那些负她的、瞧不起她的,都一一葬送! ***** 约摸近午时,乌泱泱一堆的莺莺燕燕从前面的小道上漫步而来,一个个走的优雅又妖娆。 “这园子里的花比秋月里开的还水灵,一枝枝、一簇簇的,修剪的也极好!” “承蒙皇后娘娘惦记,臣妾们方才有这等眼福。” “是啊,咱们皇后姐姐心思慈善……”这说话的不是官家女眷,而是皇上的嫔妃,意有所指的瞥了眼凤梨与安然,话说的酸不溜丢:“这不,从不将人往坏处想。” 凤梨不傻,听得出这话外之音,堂堂妃位,她傲气的不允许一个小小美人骑在头上。 “你这话是何意?皇后娘娘都说了本妃是无心之失,皇上也解了禁足,你这话是在质疑皇上与皇后吗?” 那女子本是想拍一拍皇后的马屁,哪成想出师不利,被人家一句话扣了顶大帽子,当即吓得腿软,跪在地上就欲求饶。 然,荀雪舞却及时拦住了她快要磕在地上的头,“你是梁美人吧?” 那女子不明所以,只是愣怔的点头。 “你且起来。”说完,荀雪舞松开拦在梁美人肩头的手,目光转向凤梨,“梨妃身居妃位,也当沉稳持重,没事儿吓一个美人作甚?” 话落,她扫过诸位,又道:“咱们有缘聚在这里,一同侍奉皇上,便都是自家姐妹,彼此间要互相担待,莫要搅得后宫不宁,让皇上忧心,到时候……可得给诸位夫人看笑话了。” 这最后一句仿似玩笑话,各府女眷却不敢忘礼,忙着屈膝:“臣妾等不敢。” 见她们都如此较真,荀雪舞笑着摇头,似是无奈:“好了,好了!都快起来吧,本宫今日请诸位来是为了赏花之乐,可不是让你们跟本宫见外的。” “是。”众人齐应。 一场刚露头的矛盾被化解于无形,众夫人小姐继续三三两两的谈笑着,点评着这株长相如何,那株花颜色如何等等。 韩慕昀和韩慕晴并排走在最后头,都低着头,对她们二人,这些花花草草着实让人提不起兴趣。 华清有意拖沓了几步也落在后头,与她二人同行,时不时会留意一下身边的韩慕昀。 她乃是应哥哥之托,要她多帮衬着毓筱。 ***** 游园之后是宴席,皇后设宴,有谁敢不赏光? 只是,少不了还是那些旧东西,吃吃喝喝、唱唱小曲、跳跳舞,年年如此,大家也都厌倦了。 荀雪舞是个年轻的,要收拢人心便要投其所好,她身旁的康美人又是个心思玲珑的,心领神会的开了腔:“咱们姐妹们年年看这些大抵也是厌了,莫不如抓阄,抓到了谁,谁便出个节目。” 这提议一出,自然有人心里蠢蠢欲动。虽是皇后设宴,可在皇后面前露个脸就等于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这深宫里的风吹草动,有哪点能瞒得过皇上的眼? 入宫许久尚未得宠的美人、巴巴的想挤进皇宫的官家女子,一听这主意,可都卯上了十分的劲儿,就能着能大展身手。 “康姐姐这主意倒是有趣,就是不知这节目好了如何?坏了又如何啊?” “咱们侍奉皇上,好了那是必须,坏了嘛……自然得罚!” “怎说得就只有咱们姐妹寻乐,各府的小姐们也不能落下。” “是呢是呢,我可还记得,早些年她们可都是咱们国子监里的才女呢。” “……” 一众人七嘴八舌说的热闹,可奈何,有人心热就有人心疏,毓筱就头一个不待见这些,兴致怏怏,只想着能躲过去最好,可偏生被身边的韩慕晴一把拽住了手腕子,跑也跑不掉了。 脸色不禁冷了冷,对韩慕晴那点小心思,毓筱也摸到了些。她大抵是心仪了华枫,只是这般疯狗似的咬着她作甚?! 未免动静闹大,毓筱任由她拉着入座,挣了挣胳膊,见韩慕晴依旧不撒手,毓筱也没客气,刚好拿来练练手,试了试新修的灵术。 一股绵柔的空灵之气隔在了肌肤相触的地方,韩慕晴只觉得掌心猛然一涨,她的手便被弹开。 内心刹那间的惊诧,韩慕晴转头看着毓筱,起伏不定: 她不是武功所剩无几吗? 不,不对,方才那似乎也并非内力。 她这是练了什么妖术? …… 好半晌才收回目光,韩慕晴低头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毓筱百无聊赖,身边布菜的丫头却忽然手中一抖。汤水洒了一地,只是在沾身之前,坐在此处的女子早已化作一缕清风,飘然落在了别处。 这手段用了几回还未用厌,还真当她会在一个石头上摔成傻子?! 叩首求饶,毓筱始终神色淡淡,眼看着额角鲜血入注,她却始终不为所动。 “你不该求我,我是外人,宫里的下人可不归我发落。” 毓筱这话一落,那丫头登时愣怔,荀雪舞却反应极快:“玉郡主这话说得好生见外,你乃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说这话,若是给皇上听了还以为本宫欺负你呢。 今日就由本宫做主了,她既不长眼冲撞了郡主,自然该由郡主发落才是。” “非也!皇后娘娘说错了,韩慕昀只是一介小小韩家女,未受册封,哪里敢妄称郡主。” 无可否认,荀雪舞便也顺着说下去:“韩姑娘想的周到,倒是本宫不是了,可韩家乃贵客,如今这贱蹄子不长眼,也理当由姑娘处置。” “皇后娘娘严重。我韩家虽承蒙武林同道不弃,担了个三宫的虚名,可说到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慕昀又岂敢妄自尊客?” 依旧无可否认,荀雪舞总算是歇了心思:“来人,将她送入暗房思过。” 发落了宫女,荀雪舞又转而对毓筱道:“虽然莽撞让韩姑娘受惊,可终归是没伤着,本宫如此处罚,韩姑娘可还满意?” “谨遵皇后娘娘之令。”口中虽这样说着,毓筱心中却冷笑一片。 关一关暗房还能不当差,这要也算惩罚她就去偷着乐了,看起来撒了菜汤只是虚招,后头这两来两回才是重点,一句不慎,便是给韩家招了祸患。 座位脏了,毓筱倒是因祸得福,换了地方坐,离韩慕晴远了些。 这一回,坐在了华清边上,甚得心意。 华清是个娴静的女子,坐下来便如修禅一般,一举一动都能当做一幅画,毓筱撑着头,琢磨着华枫和华清两兄妹的性子。 明明毫无血缘的两人,只因为一道长大,性子举动竟能如此相似…… 说起来,华枫是姑姑的儿子,与她和哥哥同出一脉,可看哥哥那个折腾劲儿,毓筱暗暗的摇了摇头,别不是给弄错了! 只是,这华枫的身世乃是华禛亲口所言,华国公总还不至于弄错了自家儿子。 微微的扯了扯嘴角,毓筱将脑子里荒唐的念头止住,扫一眼堂下正抚琴的女子,不经意想起过去,走了神…… “韩姑娘,韩姑娘……” 呼唤声就在耳边,可毓筱听起来觉得有些远,约摸是神走的太远,她听着“韩姑娘”三个字只觉得十分的耳熟,却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是在叫自己。 直到华清伸手推了她,毓筱才好似惊醒一般,茫然的看过去,只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她。 心头一念已经万分肯定,毓筱只觉得心口涌上一股粘稠的无奈。 这些女人约摸是被关在闺阁里太久,闲出了病,要不怎的总是要用这等手段逼一个不喜欢出风头的人! 肆意的轻拍了两下裙子摆,毓筱缓缓起身,迈步如堂下,先向皇后行了礼。 “既然节目是自出,不知民女可否邀一人同出。” “自然可以。”荀雪舞很好说话。 目光从皇后左侧起一点点扫过,速度极慢,好像是在仔细的挑人,可最终却落在了韩慕晴身上。 毓筱俏然一笑:“不知妹妹可愿?” 还不待韩慕晴点头,那边出主意的康美人已经笑了:“臣妾还不曾看过双生花的舞,娘娘可曾见过?” 话语间很是熟稔,这康美人照理说位分不够,本够不上在皇后面前说话,可奈何人家眼疾手快,在九重阶梯上扶了一把,托住的可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龙种,一跃便成了皇后面前的红人。 “本宫也不曾,今日刚巧可以看看。” “民女也正有此意,只不过……”毓筱在这里卖个关子,顿了片刻后才道:“等我们姐妹跳完了舞,便要考考大家的眼力,能不能分得出我二人。” “听着便有趣。” 席间几位夫人和妃嫔都被勾起了兴趣,笑声应和着,这事儿也就这么定下了,都没来得及听一听当事人的意见。 两姐妹退了场先去更衣准备,背过众人,韩慕晴搞不懂毓筱打算干什么,忍了再忍却还是按捺不住的问出来。 “你想干什么?!”顿了顿,心里总还是觉得不放心,她又补一句:“别忘了,要不是有韩家,你就是条丧家犬!” 心亏底虚的话也能说得这么难听,若是毓筱与她计较,早就封了她这张讨嫌的嘴。 可话粗理却不粗,汝城齐家的人不会希望她这样做的。 “放心吧,即便我是条丧家犬也不是只疯狗,没那个乱咬人的癖好。” 这话一落韩慕晴登时就被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绿又一阵黑,活似调色板。 “你说谁是疯狗呢!” 毓筱确实暗骂韩慕晴,但却没打算跟她在这里争执,她整一整身上的舞衣,看一看韩慕晴还没穿好就停下的动作,懒懒的催促一句:“别叫唤了,皇后那里等急了,一样讨不到好。” 被毓筱这“叫唤”二字再次激的一肚子火,可她更懂轻重缓急,不甘心的狠瞪毓筱一眼,麻利的将舞衣换好。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5.第1835章 京城大戏之山雨欲来 水井胡同 沐宇鑫和钟灵玉在散步,走得极慢,就好似那些初表恋心的少年男女舍不得走完这条路,就是……中间隔开的距离刚好拉不上小手。 他们不是骄矜,而是悄寂与尬然。 虽然是雪后初晴,可天到底是冷了,街上行人不多,摆摊的小贩也时不时地搓着手,吆喝声少了许多,显得有些安静。 当然,再安静也比不了这俩人,一路从墨王府走到这里,就没吱过声,也真是难为了灵玉这么个叽叽喳喳的性子。 这一回,还是沐宇鑫将她唤出来的,之所以肯出来,也是因为想听一听她的宇哥哥怎么说,想在回钟山过年节前了结了这事儿。 只是,腿都走酸了,他却始终不言不语,钟灵玉心中原本揣着的希望早已经从恼火变到了无所谓,只是,为何心口总像是闷着一口锅,没烧热,却闷得很。 忽然就不想再走下去了,钟灵玉猛然一下子顿住步子,结果,沐宇鑫竟也几乎同时停步。 虽然走的慢,但要这么恰好,要不是他们不约而同,要不,就是沐宇鑫时刻都关注着钟灵玉的动静,这里很明显是第二种。 这样的事情灵玉并没有注意到,她只觉得脑门蒙蒙的,像是仲夏热着了,可看一看这初冬的天,手搁外头放久了都得冻坏了。 就这么静默的看了沐宇鑫约摸三五息的功夫,灵玉一扭脸,往回走了。 原本她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心里烦躁极了,还有一股子倦意铺天盖地的涌,让她连动动嘴皮子的气力都不想费了,索性便直接走吧。 只是,刚走出半步,手臂就被扯回来,力道有些大,她撞回到沐宇鑫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胸膛的温度也一如往昔,可不知是不是她太久未至,竟莫名生出几分陌生感,相似隔着什么。 然而,还不待她理清那份陌生感是因为什么,下巴已经被一双手霸道的抬起来。 唇齿相依,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柔与掠夺…… 心如溺水,灵玉苦涩又认命的心情,像是一盏苦艾。 总是这样去掩盖所有问题,就好像彼此亲密无间,就可以骗自己心魂相依。可时光记录着一切,分毫不错,总会有一天,积压的鸡毛蒜皮,会变成山一样沉重的东西,尖锐的足以粉碎表面的平静。 可这一刻,气息相缠,她的心,却控制不住的沉沦,义无反顾,亦无药可救! ***** 同一时刻,御书房 一纸圣旨将人召进了宫,墨宸神色淡漠的立在御书房里,依旧还在等着姗姗来迟的君王。 很少来这个地方,若无大事,皇上也很少会主动记起他。这个“主动记起”,并非忘记,而是皇上多数时候会像忘记墨宸这号人的存在一样,几乎不提及。 这一回主动宣召……而其间缘由,偏又因为近日来事宜诸多反而不好猜。可墨宸脸上看不出丝毫担忧,就这么默然等着。 终于,门声响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朕方才路过海棠园,见里面秋海棠开得艳丽,一时沉迷便逗留片刻,却是让宸世子久等了。” “不曾。”清清淡淡一句客气,墨宸再无他话,面色淡淡只是心思沉沉,已经将皇上方才的话在心里转了好几遍。 海棠园……开得艳丽…… 皇上怕说的不是园子里开的海棠花,而是赏花的人吧。 正想着,就听闻皇上似乎意犹未尽,满是回味,“尤其是有一株,开的与众不同,不曾争奇斗艳,只远远躲着,更像陶先生东篱下的菊。” 心里蓦地掂量了几分,墨宸有些在意这个在皇上心里留下“不一样”印记的女子,会是谁? 他的筱筱? 还是华清? 又或者是哪家书香门第里的闺秀? …… “不知宸世子喜欢哪种花多一些?”忽然将话头牵到了墨宸身上止住了他的思绪,垂眸浅思,稍顷,他答:“皆不喜。” “花娇易凋,远不如松柏苍劲,然松柏生于山峰,狂风暴雪亦可毁之,远不如磐石坚毅。” “若依宸世子之言,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皆在消息之间,岂不是说,宸世子对所有都不喜?” “也并非……”他声音似乎轻了些,顿了有那么片刻的功夫,才补了一句:“人心。” 仿若自语的声音极小,皇上却听见了,心下有几分不解。 自古人心最易变,怎的…… 不过,皇上特意召他来可不是为了打听墨宸的喜好的,毕竟他俩也没有交情好到可以互诉衷肠。 当然,自也不必说,若非是难的烫手的差事,也落不到墨宸头上。 “朕今日召你来,你可知何事?”皇上将话头扯回了正题。 这是句惯常的开场白,并不是随口胡话,里头的学问有些深。 “臣不知。”墨宸淡然应答,与诸多臣子所言无二。 “宸世子不妨猜猜。” 又是一句惯常又暗藏玄机的话,通常情况下,臣子约摸都会说一句“臣惶恐,岂敢揣测圣心”,然,墨宸是个不做虚的,他道:“臣斗胆,皇上要说的,该是西域一事。” 平平淡淡却透着笃定,皇上原先准备好的话被墨宸先说了,不由的噎了一下,只干巴巴的道:“对,正是此事。”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6.第1836章 京城大戏之荒庙旧事 水井胡同 虽说天冷人少了,可到底是闹市,这缠绵一吻不消片刻便招来了一片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让心陷声色的钟灵玉陡然回神,涨红了一张小脸似要滴血,蹭在沐宇鑫的颈间,恨不能找个洞将自己藏起来。 沐宇鑫倒是心情不错,没介意四周或褒或贬的议论,很是享受这久违的********在怀。 一手揽了灵玉的纤腰,他就这么由着灵玉拱在他怀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这条胡同。 七拐八拐,迷迷糊糊中感觉总拐了不下十个弯儿,终于是避开了所有人。 沐宇鑫松开圈在灵玉腰间的手,顺势在她腰间轻轻的一挠,道:“好啦,这里没人了。” 一直埋在沐宇鑫颈窝里的脸这才微微抬了抬,似乎生怕沐宇鑫又逗她,特意抬一条缝,到处瞅了瞅,确定了四周无人这才抬起头。 打量四周,灵玉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俩人竟到了京城西郊,四处荒芜,不远处的城隍庙破败不堪,也不知多少年没人进去。 前朝重佛,今朝废寺,故,蓝雪国里到处都是这样荒废的寺庙,光京城四郊就有大小十数余。 说来也怪,当初先祖皇帝建立蓝雪,下令废除佛法,驱逐僧人,焚烧典籍,也曾经闹得满城风雨,可最终却不曾拆迁寺庙,就这么年复一年的都留了下来,至今日,有些被乞儿霸了算作一个窝,有些则成了废墟,蛛网结千层。 这西郊的城隍庙就是废墟,大约是远离城区的缘故,连乞儿也不曾惠顾,最后只得便宜了那些蛇虫鼠蚁。 钟灵玉不太明白为何来这里,放眼望去,此处除了这废庙一座,实在空洞的有些不像京城。 然,尚未开口问,沐宇鑫已经迈步,就向着那座城隍庙去了。 疑惑不解堆了满腹却又莫名其妙的不曾开口言语,钟灵玉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这样的气氛,并不合适用来说话,仿佛连脚步声都放轻了许多,她默默的跟在沐宇鑫的身后。 厚重的门缺了门环,却还是像模像样的闭着,沐宇鑫抬手推开,迎面扑来的灰尘仿佛带着浓厚的历史气息,将灵玉呛得咳嗽几声。 沐宇鑫仿若未闻,其实,更好像他是忘记了灵玉的存在,目光只紧紧的盯着前方,颇有几分说不清是沉重还是虔诚的姿态,抬脚迈入了寺内。 灵玉沉寂片刻后,随上。 寺庙里头比想象中的还要破旧,乳白色的蜘蛛网挂满了梁柱,供奉的菩萨被淹没在一堆腐旧的木材中,但即便如此,灵玉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争斗的痕迹。 曾经,这里定然发生过相当激烈的争斗,是高手高招,一招一式毫厘之差都牵扯着性命。 目光倏然又回到了前面之人身上,不知为何,灵玉就觉得沐宇鑫就是奔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争斗来的,即便看痕迹,这里的争斗至少已有三十年之久。 犹豫了许久,她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宇哥哥,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空灵的声音在寺庙里被折来折去折出了一片回声,似乎颤的蛛网上的尘埃都抖落了些许,可沐宇鑫却好像没听到,始终目光沉沉的盯着那佛像。 佛像是被人溜肩砍断的,从左肩下劈,一直到右腹,生生砍掉了半截佛像。 以灵玉的眼力判断,劈下这一刀的人内力强横,刀法伶俐……刀法! 是……黄泉刀吗? 心思一动,她忽然想到了这里,不禁又将目光在沐宇鑫身上打了三个来回。心里想着,方才那一问怕是等不到答案了,就是不知道宇哥哥将她带来这里,是想要如何。 然而,就在这时,沐宇鑫却开口了。 “三十六年前,碧落宫丢了最重要的镇宫之宝,碧落珠……”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7.第1837章 京城大戏之惊现秘戏 弦乐起,舞步移,腰肢婉转,裙带堆叠,长发墨舞。 两女子容貌相似,妆容一致,几番流转下来,就像是市井赌博惯玩的三仙归洞,还真是让人一下子分不出谁是谁了。 只是,这歌舞正好,却翩翩飞来几只“白蝶”,蓦然闯入眼帘,引走了人的注意力。 旋转的舞步走的极是流畅,有几点白色顺势飞的稍远,飘飘然就钻入了两侧的矮桌地下。有好事者耐不住心头的好奇,探手在桌下一阵摸索,这才明了飞来的是一张薄纸。 捻来到桌上看个仔细,却在目光触及的瞬间涨红了一张老脸,几位夫人登时脸色一变,一阵红来一阵青。 零零散散的纸张落了一地,几来回间,众人皆已看清了上头的东西,不止旁人,就连正跳舞的毓筱和韩慕晴,在旋转的间隙里也瞅清楚了画上的内容,不由的脚下一绊,仓皇间断了舞步。 看着眼前的东西,毓筱恍惚间想起:张衡曾在《同声歌》里怎么说来着,“衣解金粉御,列图陈枕张;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这词写得颇为生动,可这画上,却尤胜三分。 不知觉间,乐声已歇,此处寂静的可闻落针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针一样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毓筱和韩慕晴,批判之语未出声却已犹言在耳。 “啪——!” 全大殿的人都吓得震了一震,皇后带着华美护甲的手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昭示着雷霆之怒。 “大胆!” 一声厉喝,四周的丫鬟已忙不迭的下跪,唯唯诺诺,就连各席位上的夫人小姐也都换了盘坐,改跪在蒲席上,垂眉信手。 只是,大殿里的两位当事人却太过坦然,依旧静静站着,丝毫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自古来,秽乱宫闱就从不是小事,后妃若私藏秽物,入冷宫都是小事,细数往来,因秽乱宫闱香消玉殒的后妃都不在少数,更别提未出闺阁的女子。 扫一眼底下那不堪入目的秽乱之图,荀雪舞颇有几分痛心疾首的别开眼,不看毓筱和韩慕晴。 “这些……”半晌斟词酌句终究是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些东西,皇后也只是模糊略过,问道:“是你二人谁的东西?” 东西散落的时候两人舞步走的太快,连人影都不甚清楚,更遑论这纸张是从谁身上飘出? 再者说,此刻舞步已停,可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荀雪舞一时间也分不出哪一个是哪一个。 此事上两人极有默契,侧首相视一眼,而后又同时看向皇后,出口的话不卑不亢,异口同声:“非民女之物。” 这等东西,兴许私下里不少人都偷偷看过,可却不是能在明面上认下来的东西。 一人名声受损连累家中姊妹,若是谁家里出了个不检点的女子,怕是不止家中的女子无人敢要,就是别人家的姑娘也不敢嫁过去,就好比那粪坑,晃一圈都惹得一身骚。 只是,众目睽睽,颇有种百口莫辩之感。这不,这二人话一出口,皇后那里脸色就变了变,多了几分威严。 “韩氏姐妹二人,本宫再问一次,这究竟是你二人谁的东西?!” 这一回不比上一回客气,很明显,皇后娘娘已经摆出了她皇后的威仪,也打算尽她皇后的指责,肃清后宫! 然而,态度依旧不曾改变,两人弯腰拱手,多了郑重,沉声道:“回皇后娘娘,此物并非民女之物。”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8.第1838章 京城大戏之时机未到 御书房里,皇上正与墨宸探讨着对西域一事的看法。 杀安娜乃是不得不为之举。从西域使臣贸然入京,便可看得出西域王是个自大的,他提出的条件无法达成便已然意味着和谈失败。左右都是要失败的话,又何必好言好语显得如此软弱可欺,倒不如铁血手段,至少告诉对方蓝雪国的君主不是个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的懦夫。 于此事墨宸并无异议,他猜得到皇上的心思根本不必这些解释,同样,他亦知晓皇上宣他至此是想知道他的看法,关于西域出兵的看法。 一则,他墨家从前朝便是混行伍的,千年有余,总有些心得,于世事、局势之发展,都有份独到又刁钻的看法。 二则,西关一战,到底他是亲眼所见,皇上道听途说,不免就多了些虚缈,估不准两方兵力之差。 当然,关于此事,墨宸压根也没打算瞒着皇上,便是今日皇上不来找他,他也是打算用些或直接或间接的手段让这一位知晓的。 “依墨宸之见,西域兴兵,时机未到。” 一句话指点关键,却也让皇上满头雾水,再三咬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宸世子因何故言此?” 略微沉吟,墨宸开口:“皇上有所不知,这西关瘟疫来的诡谲,必是有西域之人从中作梗,但……”似乎是斟词酌句,墨宸一直掂量了许久,才接着说道:“西关边防这些年始终不曾松懈,可瘟疫却来的悄无声息,只怕是……” 只怕是有人做内应,与西域暗中勾结! 墨宸这话并未说出,可皇上心里却已经清楚的很,龙庭震怒,他凛冽的声音仿若寒冰:“当诛!” 墨宸不会说什么“皇上息怒”,他只是淡淡的看着皇上因愤怒而冰寒的目光,默了片刻后又道:“足以与西域王勾结的,绝非无名小卒。” 此言乃提点,至于皇上会怀疑到谁,就看皇上手中的情报也看皇上的智慧了,总之语言也是一门学问,有些话说多了就太满,反倒不好。 “既然不是无名之辈,那便该懂得,西域和蓝雪开战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事情。”稍顿片刻后,墨宸又道。 两虎相争的结果往往并不是所谓的必有一伤,大多时候只会是两败俱伤。 “然,想必安娜公主之死必定会成为西域王心头的一根刺,所以,西域出兵东进是迟早的事,故,还望皇上早做打算。” 这番话是一份责任,是他身为臣子的责任,也是他对墨家世世代代守护着的这座江山的责任。 皇家不容墨氏,千年来分拆墨家军,重要关塞从不许墨家军染指,更过分则是与蒙骑内外合谋,画一个圈害了他的父王。现如今,这一句忠告怕也是他唯一能尽的值守江山之责了吧。 收敛了莫名的心思,墨宸不再言语。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只待皇上点了头,他便可以离开这个让人厌恶的地方。 然,就在这时,安公公忽然在屋外出了声:“皇上。” 安公公侍奉皇上八九个年头不会不懂规矩,若非是重要的事情,他决计是不会出声的。 皇上虽皱眉,却还是宣了人进来。 一抖拂尘匆匆向墨宸打个千儿,安公公快步走到了皇上跟前,小声耳语几句。 只看这阵势墨宸也猜到约莫是后宫内围之事,他一个外臣实在不便,便打算刚好借着这由头与皇上请辞便罢。 然,话还没出口,安公公压低的声音就钻入了耳朵眼。 只听闻“韩家两个姑娘”什么的,墨宸的心一下子就沉了。 就知道这深宫里防不胜防,筱筱这一回,怕是又栽在事儿上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39.第1839章 京城大戏之花式秀恩爱 娓娓道来的故事说的并不生动却很清晰,钟灵玉听得很明白。 三十六年前,便是在这庙里,两位高手过招,其中一人便是碧落宫的宫主。他右手抗刀,左手执剑,黄泉碧落,生生将佛像砍了半拉儿,可他最终却还是败了。 决战前曾立下赌约,愿赌服输,故,这一位碧落宫宫主输了碧落宫的镇宫之宝——碧落珠,而最要命的是,从此后碧落宫丢失了最上乘功法——刀剑合璧,也就是“碧落黄泉”。 其实,以碧落珠区区一颗珠子,如何当得起镇宫之宝?便是因为这“碧落黄泉”的功法被雕在这珠子里,逢月圆之夜,面朝北斗,经月光折射,便可读取功法,修炼典籍。 此珠丢失,宫主深觉内疚,不久后自缢身亡,故此,只传宫主的“碧落黄泉”从此后便在碧落宫里成了传说。 只是,灵玉听得懂故事,却不懂他为何要将此事告诉她。 于公来说,他们同为三宫掌权人,立场相对,此等攸关生死的秘密,怕是连碧落宫里的大多数弟子都不甚清楚,又为何告知她一个外人? 然,于私而言,他们……姑且算得上是恋人吧,也兴许不算,至少宇哥哥还不曾提亲,他们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约摸也只算得上是两情相悦的私相授受,不知她是否可以自以为是,认为是宇哥哥信任她,所以才告诉她? 可……为何内心总是有股沉沉的气息难以消散,惹得她内心深处萌生出一股子悲戚,就好像将一颗心整个儿泡在了一摊子苦酒里? 细思索找不到因由,力派遣却又难以消弭,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钟灵玉就这么立在沐宇鑫身后,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背影,竟生生的生出了一种遥望的感觉,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独,就好像将灵玉隔开到了极远的地方,便是拼尽了一生的力气也走不到他的身边去。 所以……垂眸无声的笑,是自嘲:怎么可能是信任她?果然,自以为是最是要不得,失望的时候,心揪得生疼,偏生这痛还怨不得旁人,谁让自己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 另一处,已经不在原先设宴的大殿里,此处是皇后的寝宫,外头有个偏殿,规格不小,用来容纳满朝文武的家眷尚且显得松散。 那些污秽的秘戏图已经被收整起来,作为罪证此刻正扣在皇后娘娘的案桌上。而皇后此刻似乎是厌弃了两位韩家姑娘,一手撑头侧着脸,微阖着眼睛,怎么看都有种“眼不见为净”的势头。 大殿下,韩慕晴和毓筱都跪着。只是,以这两位的脾性,怕是皇后以身份地位逼迫过了,要不怎会下跪? 各府命妇也都规规矩矩的跪坐着,一众数十余人,却是连大气都不曾出一个,静的幽然又压抑。 门外踩着小碎步的脚步声极轻,可屋里的人却都听到了,心似乎悬的更高了,却又似乎放下了些微,这种一时间迷蒙不清的感觉,扰的人心神不宁。 挑帘子进来的是前去跟皇上传话的丫头,回了大殿便恭顺的行礼,回禀道:“娘娘,奴婢已知会了安公公,安公公传话说,皇上稍后便来。” “嗯。”都不曾睁眼的轻应一声,荀雪舞摆摆手,示意丫头退下。 躬身后退,一直到出了大殿关了门,才听到丫头踩着小碎步离开的脚步声,便可见这丫头训练有素,极为知礼。 以小见大,几位命妇心里已然对这位新皇后多了几分敬重。 ***** 时候不多,随着安公公那一声“皇上驾到”,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已然出现在视野中。 恭请皇上自然是要接驾的。以皇后为首,带领各宫嫔妃及命妇、小姐,呼啦啦跪了一院子都堵了门,远远看到那片明黄色,便都叩首等着了。 未乘车轿,皇上也没放墨宸离开,强拽着墨宸一个外臣入了内院,远远的信步而来。 女子莺莺燕燕穿的花样百出,可墨宸一眼看过去还是一下子就注意到毓筱并不在其列,转而寻觅韩慕晴,果然也不在。 待罪之人通常无权于正门迎圣驾,果不其然,这一回倒霉的,又是他家筱筱,就是不知道这韩慕晴又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路走的不慢,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皇上大手一挥让众人起来,却是体贴的伸手扶了皇后。 “你怀有身孕,以后这些礼能免则免。” 就着皇上的手起身,荀雪舞却知进退的很,“臣妾多谢皇上体恤,也替肚子里的孩儿谢过皇上垂爱,只是,臣妾是后宫之首,理当以身作则,礼法不可废啊。” 一句话说的绵软却又难以反驳,皇上只无奈摇头,道一句:“那便随了皇后吧。不过……”若有所思的扫了眼皇后的肚子,皇上思索着道:“待到月份大了,还是要多为孩儿想一想。” “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然而,皇上这边忙着嘱咐皇后,在不留神的时候,墨宸已经溜了身,转过弯儿,步子落在墙角处。果然,这里还跪着两个未曾被施恩赦礼的人,正是毓筱和韩慕晴。 他左右瞧瞧,对上毓筱暗暗对他翻的白眼,墨宸一抹浅笑一闪而逝,而后在她面前缓缓蹲下了身。 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似乎根本没忌讳着谁。 “你这丫头又做了什么坏事?” 这一本正经的话偏生听出了打趣的意味,一下子就惊了满园的人。 一半是诧异竟然有人敢在皇上说话时毫无顾忌,一半是诧异宸世子竟也会说这般逗趣儿的话。 然,被扰了的人却不曾恼,反倒是一副兴趣被引走的模样,远远往墙角瞅了瞅,这才转回头,向皇后问道:“那两个丫头就是韩家的吧?” “是的。”荀雪舞温声回道。 “昔日里见得时候也知晓这俩人是双生子,却也没觉得这般相像,怎的今日竟看不出了?” 约摸是没料到皇上开口重点竟在这里,荀雪舞脸色微僵,片刻后却巧笑温婉,应和一句道:“臣妾也分不出了。” 韩家这对双生子性子天差地别,平日里衣着装扮不甚相同,自然是极易区分,如今为了这舞特意换了一样的衣裳和妆容,又加上一样的脸,不是深入了解的,又哪里那么容易分辨?! 目光流转,皇上看着墨宸蹲在那边墙角里,似乎兴趣忽起,问一句:“宸世子分得出二人?” 回皇上的话却未曾起身,墨宸淡淡应声:“分得清。”目光却始终盯着毓筱,似乎是在逗人玩儿。只是这两人眉目流转间究竟传达了些什么,就只有他二人知晓了,只是看毓筱偶尔怒瞪的眸子,就知道墨宸定然使了什么坏。 可皇上就好像是眼瞎了,完全看不出墨宸的不敬,反而饶有兴趣的道:“那朕便先来猜一猜,哪一位是韩家的昀姑娘。” 说着皇上便欲迈步过去,荀雪舞却顺势扯了扯皇上的袖子。 “皇上,这里到底……,韩家姑娘也是要脸面的……” 此言之意,虽然此事影响颇……但好歹得给韩家两位姑娘留下颜面,莫要在这等人来人往的地方言说。 “还是皇后想的周到。”皇上颇为赞同的点头。 其实,这话着实伪善。皇宫本就是天下是非最多的地方,无中生有都能以讹传讹,更何况多人目睹,有鼻子有眼儿;再者,满朝命妇都瞧见了,往后择亲,有哪个当娘的会给自家儿子娶了怀里揣着春图还一不小心散了一地将脸面都丢干净的女子? 不过也有好处。虽然在里头还是在外头都是跪着,但到底里头暖和些。 就这么一行人又乌泱泱的回去,而跪在墙角的毓筱和韩慕晴自然又是最后。 而墨宸这个本不该出现却已经在这里的人也没着急着进去,就这么一直蹲在毓筱面前。怕是一番眉来眼去终归是没能达成目的,只见墨宸缓缓起身时,眸子间一抹遗憾还没来得及收敛。 随手理了理衣衫,原以为墨宸就要这么走了,却只见一只素白修长的手缓缓伸到了毓筱面前。 “起来吧。”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言语,恰好前头还没来得及进屋的人都能听到,顿步回首,有人皱眉,有人不喜,有人瞠目,却只有皇上朗声笑了,似是打趣,“宸世子与昀姑娘交情极好吧?” 拉着毓筱的手不曾松,墨宸一边将人拉起来,一边应道:“墨宸很喜欢这个爱胡闹的丫头,心悦于她。” 就好比那平地一声雷,别说一院子规矩了半辈子的命妇们,就连被他拉着小手的毓筱也惊得身子僵了一僵。 这厮是打算作甚?先是挤眉弄眼的欲让她认下春宫图的事儿,这会儿又光明正大表明心仪之情,他这是……誓要毁了她的名声不可吗? 毓筱一度怀疑墨宸今日到此就是专成与她过不去的! 恶狠狠的瞪了墨宸,可偏生她又不能去拆墨宸的台,只能这么干巴巴的笑着;而因为受惊太大一直没抽出来的手,此刻落在重人眼中,俨然已成了私相授受的证明。 一直顺着韩慕晴怪异的目光看过去毓筱才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心中已欲哭无泪。 她现在抽出来还来得及不?大家伙儿能不认为她这是后知后觉的欲盖弥彰不? 答案是……那肯定是不能滴! 既如此,毓筱干脆也不挣扎了,忽然一抬头一挺胸,何不就干脆的认了算了,反正墨宸都说出来了! “此言当真?”皇上这一问听着仿佛意味重重,可墨宸是个顶聪明的,遇上这样的时候,他总只听他愿意听的意思。 “自然,墨宸从不拿感情玩笑。”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墨宸忽然牵了毓筱的手往前走,一直穿过众人,在皇上面前站定。 “择日不如撞日,墨宸今日便借皇后娘娘这凤宫起个吉兆,跟皇上讨个恩典。请皇上为我二人赐婚。” 约摸是被墨宸这神来一笔给惊着了,好半晌,皇上才开口道:“韩家姑娘还未及笄,你急成这样作甚?!”然,话出口,皇上约摸是想到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儿,脸色微妙的变了变,又在后头半是玩笑的补了一句,“今个儿到此可不是给你赐婚的,别耽误了朕的正事儿。” 墨宸也不是不识趣的,既然皇上这样说他也不再提,只是那双手,活像是长在了毓筱手上似的,死活的不撒手了。 这一下场面就尴尬了。毓筱待罪,本是要跪的,可偏偏墨宸身份特殊,议政殿面圣尚有不跪恩典,更何况区区一个凤宫,又哪里敢承了墨宸一跪? 故此,场面完全僵住了,墨宸不撒手,毓筱便跪不了,韩慕晴又没傻,干啥非要一个人跪在别人脚底下? 僵持许久,还是皇上发话,“宸世子牵着的这一位,便是韩家那昀丫头了吧?” 只是,这一开口完全不切题,皇上究竟是何打算皇后有些看不透,可她却并不打算打扰。 既然她请了皇上,那便看皇上究竟是何态度吧,左右韩家地位特殊,不好得罪,她才不会再做打不着狐狸反惹得一身骚的事儿。 墨宸没有回答,皇上也不在意,似是打趣,他笑语:“宸世子也不怕认错了人?” 这问题出来,几位官家小姐也是颇为好奇。她们羡慕嫉妒之余,也实在有些摸不透宸世子是怎么分辨二人的。 然,墨宸却没打算解释,只是简单粗暴的道一句:“放在心上的人怎会认错?” 得!四两拨千斤,人家一句反问就堵了她们所有的疑问。 连人都认不住的,哪里来得脸说人家女子是心上人? 皇上到底比这些夫人小姐们老练,被墨宸这样拐弯抹角的挤兑却依旧能若无其事,仿似兴趣不减,只是将说话的对象换了换。 “丫头,你怎的不吭声?” 并不太习惯皇上这个亲昵的说话方式,莫名的,在迷踪林外火焚尸身的画面倏然在眼前晃了晃,一下子就晃乱了毓筱的心。 一股浑浊之气顷刻间从丹田旋起,漩涌而上,就好像是磅礴大水在河底开了洞形成的漩涡,湍急又浊黄。 猛然间又有另外两股清澈的灵力注入,强势压制。一道来自与墨宸相握的掌心,一道则来自心脏,那是灵珠之力。 修灵书之所以启五行之力净化身心,为的便是防止沾染污秽,至洁则污,灵力才是这世上最易沾染污秽的东西。 这一污一净也不过片刻,短的连皇上都不曾察觉任何异样,毓筱略一沉吟,道:“宸世子极好。” 此乃世人皆知,作为一个女子,既是说什么都是错的时候,她不如学一学这打太极。 只是,皇上想好了要和她过不去,她便是说的再滴水不漏,怕是皇上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朕可记得,曾听闻昀丫头的一件趣事儿。” 是何趣事儿毓筱已约摸猜到了,只是,她不问,却有的是人跟皇上唱双簧。 “皇上所说的趣事儿,可是昀姑娘要替……”涉及禁区,荀雪舞这话没说下去,不过意思倒是传达全了。 韩慕昀初至京城,一句“我要替表姐看着你”让京城闺秀都惊掉了下巴,可这一转眼,“蓝毓筱”也不过才在城西刑场香消玉殒,她便身体力行,上演了一出“监守自盗”。 就知道他是打算旧事重提让她下不来台,果不其然。只是,毓筱不尴不尬,淡淡道一句:“表姐临终所托。” 反正这“表姐”是她,“表妹”亦是她,自然是随她怎么说便怎么算。 皇上讪然一笑,带了三分玩笑,“可朕看来,你这丫头性野得很,她怕是所托非人啊!” 颇为感慨的语气,满满的遗憾惋惜,皇上做的是玩笑,可毓筱却从中看到了真意。 一股冰冷如针扎的敌意! 皇上是真的不打算准了他们的婚事,故才与他们站在院子里扯犊子。 领会了这里,毓筱忽然通透了许多。 “表姐是否所托非人昀儿尚不知晓,只是眼下……” 她用一句“眼下”,将这早已离题十万里的话头强行扯回了正道。 似乎皇上也扯够了,一副被提醒的模样,“瞧,被宸世子打个岔,朕都将正事儿给忘了。” 毓筱忽然很想一盆水盖在他脸上!他还真能扯由头,分明墨宸求圣旨之后皇后就提醒过他。 不过,好在是终于进入偏殿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0.第1840章 京城大戏之原是利用 事情最终的解决活似囫囵吞枣。 其一,有目共睹,秘戏图就是从她们二人身上落下,压根儿就无从辩驳,这东西要么两人皆有,要么二者择一; 其二,舞服乃是宫廷教坊所出,随机选取,虽然被动手脚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并非完全无空子可钻; 其三,节目乃是抽取,会轮上谁端看天意,节目更是自选,想要存心设计谁,当真不易; 其四,这才是最要命的!那天杀的墨宸真是人疯不嫌事大,竟在随手翻了翻皇后桌上的那一叠纸后,转头对毓筱道了一句:“丫头,这东西定然不是你的吧,及不上我画工千万之一,你要这些作甚?” 这一句话是一把把他二人都拽进了泥坑里,再难以洗清了。 及不上画工千万之一……原来,这多看一眼都仿似会亵渎的宸世子,竟是这样的宸世子? 你要这作甚……原来,“定然不是”不是在说昀姑娘是个恪守闺训的,而是……已经有了画工更精湛的。 只是,这也要比画工吗?可貌似……画工确实也很重要。 …… 可以说就是被墨宸这惊天一语给乱了场面,约摸“震惊”这种东西若是可以实质化的话,大概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嗡嗡嗡”的响成了一团,最终多方权衡,皇上罚她二人跪在思过堂三个时辰,静思己过。 三个时辰够把膝盖跪折了,可相比丢命的,已是万万幸。 处理了事情散了官员家眷,皇上与皇后家常几句后,皇上便打算再拎着墨宸走。 哪成想,墨宸直言道:“皇上若是不介意,便在此处说吧,墨宸约摸得盯着她些,免得她捣蛋,罚的遥遥无期。” 饶是皇上面对墨宸总是格外沉着脾性,也被这一句软钉子顶的胃疼,深呼吸压下早已积蓄过多的怒气,皇上道:“家国大事,不该在后宫议论。” 然,墨宸不为所动,直奔主题。 “西域战马矫健凶猛,在骑兵上怕也只有蒙骑可与之相较一二;其步兵孱弱,且数量极少,故,可分散步兵兵力以备他用,亦可强化步兵,将其作出其不意之力,攻其不备;武器上西域也更胜一筹,尤其我朝安平千年余,仅靠着‘居安思危’这等空洞道理,到底是比不上真刀真枪的大干,而西域和平却不过平顺十余载,野性与杀伐都还留在每一个士兵的心中。” 墨宸一番话分析的透彻,将皇上不曾了解的东西一一点明。 不知是该怒该乐,皇上只觉得腾的一股火直窜脑门,回过神,话已经出口。 “宸世子教唆女子不守妇道在前,后宫论政在后,故,同罚思过堂思过。” 此处不言跪,皇上虽被墨宸气的发昏,到底还不至于全然失了分寸。 ***** 西郊,城隍庙 心思百转都猜不得的目的转眼间就知晓了,灵玉僵硬的立在半截佛像前,只觉得全身血液凝固,冷的如坠冰窟。 那一瞬间,心就好似被人一刀子捅了进去,血淋淋的,整个人都蒙了,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一动也动不了的身体却昭示着一切都不是错觉,是现实。 “与先祖交战之人,乃是墨王。” 最后四字一直在灵玉的耳边回荡了好久,就像晨钟响在耳畔时,震得耳鸣阵阵,久久都仿佛不能理解这四字的意思。 其实,以她的聪慧,又岂会不知?只是,她不愿认,亦难以接受! 这个仿佛从天而降一般闯入她世界的人,并不是上天赐予的良缘,而是因果使然,一段孽。 他只是想利用她! 以堂堂钟秀宫宫主换一颗碧落珠,约摸墨宸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偏生,这个宫主是他的表妹,曾在墨王府住了许多年,即便面上再怎么冷淡,却依旧不可否认,那几年墨宸曾将她护的滴水不漏。 当初的天真纯粹,她以为留下是陪伴,不让他孤单一人,却不曾知晓在那等境况下墨宸连自保都尚且吃力,多护住一个人又要费多少心思。 不得不说,沐宇鑫押对了注。换一颗碧落珠?别说一颗,只要墨宸有,怕是十颗也给换,只要钟灵玉能平安。 然而,这样的事实却让灵玉从心里难过,多希望是她又一回的自作多情,可惜,并非! 沐宇鑫将被制住穴道的灵玉抱起放在了供奉的案桌旁,小心的将她的头依靠在桌腿上,他轻抚她脸上的碎发,似乎是自白,又似乎是自语。 “原不想告诉你的,只是……” 是啊,确实没必要告诉她。她伤了经脉武功基本尽失,又对他极为信任,便是随意将她带去哪里喝一盏下药的茶水,便可放心的上门换物。 可他却偏偏说了! 他定然也不知道灵玉有多希望自己不知晓! 撕开伪装的真相真是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恶心的灵玉直觉得胃里翻腾。 然,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一双透亮的眼睛,欲望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还几次三番被有意识的躲开。 心中自嘲,灵玉问自己:可是还不死心?所以想看一看那双眼睛里可有半分真心? 可即便是有又如何?半分的真心便够了吗? 不!以心换心,她不是下贱的女子,从不屑奉上一颗真心只求旁人垂青一二! 狠了狠心,她终于闭上了琉璃般的眸子,恍惚间,仿佛有一丝晶亮从眼角滑落,急忙寻觅,却不见鬓角衣襟何处沾湿,仿若幻觉。 沐宇鑫漆黑的眸子暗了暗,他明了:这个天真纯粹的姑娘看似傻气,实际却是少有的果断,爱憎分明。 她…… 恨字不算,怨字不足,似乎,她是要与他划道而行,从此天涯陌路。 有一瞬的悔意,只顷刻又被理智湮灭,快的好似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那漆黑又冰冷的眸子不再躲闪了,他的手指还轻抚着灵玉的脸颊。 “我没想伤害你,你只消在此处坐一会儿,打个盹儿,我拿了东西,回来便放了你。” 灵玉始终没睁眼睛,沐宇鑫静待了片刻,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厚重的门又缓缓的关上,将荒庙里落入的光亮一丝一丝的截断,就好像划下了阴阳两界,从此将两人划在生死两道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1.第1841章 京城大戏之作妖寻乐 约摸最重要的还是看身边有何人陪着,觉得面壁思过都跪出乐子了,毓筱这还是头一回。 边上有人看着,毓筱和韩慕晴都得老实跪着。墨宸这个有恩典的也没跟自己过不去,他索性掂个蒲团,就坐在毓筱身边。 也是,当着皇上的面都明目张胆了,也没必要到了这里再装什么矜持,墨宸就这么大大的挨着毓筱坐了。 不过,这哪里是来思过了,怕是当初立下思过堂的人都要给他们气活了! 毓筱都从不知道墨宸也有如此能作妖的时候,也不知这厮是怎么想的,竟倏然伸手抽了她的发簪,散了她一头长发。 管教嬷嬷虽然凶狠,却也忌讳着人,一看墨宸这等连皇上都能怼上三句的人,管教嬷嬷自然也夹着尾巴做人。 反倒是毓筱被吓了一跳,低声惊呼了一句:“你作甚?” 可笑这厮厚起脸皮来,当真是神鬼皆惊。 “古人云,脱簪待罪。” 毓筱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认栽,心里想着且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然而,墨宸的手确实一下不闲着,将一把青丝拢在手里,竟把玩起来,似乎兴致还不低。 仿佛压根都咬的“咯吱”响,毓筱皮笑肉不笑的问一句:“你不说脱簪待罪,这又是作甚?” “发不理,则妇容有损。” 瞧瞧! 毓筱险些被他气得一口血吐他一脸! 暗暗磨牙,毓筱刚想在心里骂他两句,墨宸却又说话了:“女子磨牙不雅,昀儿这闺训,莫不是偷懒不曾修?” 修你一脸! 毓筱多想一把操起膝盖底下的蒲团拍在墨宸那张欠揍的脸上,只是,顾念着没了蒲团垫着,膝盖少不了得受罪,她姑且又忍了。 然,墨宸这妖还没有作完。 …… …… 在一旁静默《思过经》的韩慕晴简直郁闷到呕血,她还是第一次知晓思过能思成这样的! 只是,抛开这糟乱的思过不提,她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羡妒。 自小……那时候,她还不曾见过蓝毓筱其人,可这名字于她而言却半点不陌生。 回齐家探望外祖,总是要挑那些姨母与姨父不在的日子,以至于她幼小的心里对这只闻名未见面的姨父姨母充满好奇。 果然,好奇心害人不浅。 她偷偷溜去看了,不止见到了仿佛画中人一样的姨父姨母,还见到了两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小萝卜头。也是从那时起,她才知晓,原来外公也是会笑的,笑起来格外慈祥,只是,他将这些慈祥都给了另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小丫头! 也许嫉妒的种子就是从那时开始发芽,从此后她开始嚣张跋扈,反正她装的再乖也会有人不喜欢她,不对她笑,反倒是那个伸手拔胡子的小丫头霸了所有的宠爱。 后来,真是世事多变,贤王府一朝倾颓,蓝毓筱改名换姓,顶着一张与她一样的脸! 心里终于找到了些许平衡! 奉父命入京,她心里是得意洋洋的。然而,到了这里她才知道,即便是一样的脸,还是有人一下子就知道她是谁,对她百般的好。 她安慰自己,只是因为蓝毓筱在京城长大,与他们相识得早,青梅竹马嘛,总是免不了交情好一些。 然,对华枫倾心的那一刻她却忽然明白了,那并非是简单一句“青梅竹马”可概括的感情,而是更深的,甚至于那个人将那份情深藏在心底,只沉默守护。 她蓝毓筱到底何德何能?! 有天下女子看都不敢看的宸世子倾心相待,却还引得华枫悉心守护! 所以,针对她! 其实,韩慕晴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越是做这样的事情,华枫只会越厌恶她,也兴许,厌恶也不会有,他只会提防着她,为蓝毓筱提防着她。若非有蓝毓筱,他怕是连她是谁也会不知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2.第1842章 京城大戏之箭羽传信 乍一下没了人,赤风觉得有些寡淡,一人卧在树杈上,能将这个墨王府尽收眼底。 今日天光正好,又难得清闲,他好在此处睡上一觉。 赤风这样想着,便阖了眸子,听着府里丫头小厮们窸窸窣窣的做事声,竟难得生出了一股子安宁之感。 微微哑然,赤风审视自身:难道是年纪渐大,心态渐老,所以才会生出这种安宁之感? 又或者,是因为在西关那杀声漫天的少许日子? 无法确定,赤风也不甚计较,左右他不过是闲的太过,有些无聊罢了。 不过,已经不会无聊了。 箭羽破空而来带起细微的空鸣声,赤风一双眸子倏然张开,凛冽的目光仿若猎豹。 听声辨迹,约摸两个呼吸之间,赤风一脚踏树干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反转而上,从半空截取了一支箭羽后,有旋身而下,落在院子里。 几乎同时,四周平日里不见踪迹的隐卫们也都现身而出,一个个黑衣冷脸,带着震荡的杀伐与凛冽。 赤风从箭羽上解下被送来的信笺,看一眼上头的“墨宸亲启”,他略一犹豫,撕开了封子。 扫一眼信上的内容,赤风的瞳仁猛然放大,若不是他强行压制着,怕是他失态的程度足以让四周所有隐卫都如临大敌。 暗暗的深呼吸,他稳了稳气息与声音,才粗咧咧的道:“都盯着老子作甚,老子又不是大姑娘!还是说…展览你们那张神鬼不变的瘫脸?还不赶紧的都给我回自己的位置守着!” 被统领当头一阵莫名其妙的臭骂,众隐卫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依旧不曾怠慢,黑影一片,眨眼间,此处已无人。 捏着手里的信纸都微微有些打颤,赤风不禁又将信上的东西重读一片,比扫一眼仔细了不知多少倍,一字一字,就生怕是自己有哪里漏了,弄错了意思。 然而,再读多少遍也是无用了,赤风只觉得自己才学有限,实在没法子从这信里看出第二个意思了! 依照他的理解:碧落宫的沐少主挟持了表小姐钟灵玉,要与他家主子换碧落珠。 只是,这碧落珠他听过,那不是碧落宫的镇宫之宝吗? 这沐宇鑫挺有意思啊,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跑来跟他主子要了? ……哦,后知后觉,赤风这才反应过来。 江湖一直传言碧落宫丢了什么,莫不就是这碧落珠?可又是何时落在墨家手里的? 大抵也是被沐宇鑫这一手惊得不轻,以至于赤风总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以至于零零碎碎理了许多东西后,他才意识到一件大事儿——灵玉小姐被人当做人质了! 哦哦,不,还有另一件大事儿——主子被皇上请进宫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赤风一下子傻眼了,这才意识到:方才费了半天脑子想的都是些废的,眼下他最该想的是要怎么做啊! 等主子回来是不成了,可这碧落珠他从头到尾也没见过啊,谁知道这沐宇鑫此番势头是来势汹汹还是装腔作势呢?只是可怜了灵玉小姐,竟将一颗心系在了这等狼心狗肺身上! 赤风急的发昏,一边着手宫里的内线看能否将消息尽可能早一步的送到墨宸手中,一边着手准备信件,欲与沐宇鑫见一面。 然而,最让他团团转的还是碧落珠!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便是个赝品他也弄不出来啊! 不过,不管怎样,他得先将沐宇鑫引来,见着了灵玉小姐再说。 他敢拿项尚人头打赌,要是表小姐出个好歹,沐宇鑫会怎样他不知道,但他肯定会比死更惨!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3.第1843章 暗殇成河之荒庙来人 独坐在供桌旁,灵玉略微空洞的眼神落在不远处,似乎没有聚焦。 沐宇鑫是个周全的,作为筹码,他不会解开灵玉的穴道,又加上知根知底,他知道仅仅这样她便跑不了。 若说是心死如灰,那是有些言重了,钟灵玉此刻约摸只是心灰意冷了,对沐宇鑫,对世间一切。 她的内心亦如她的眸子一般是空洞的,没有咬牙切齿的恨,没有青了肠子的悔,也没有愁肠百结的怨……什么也没有! 她就只是这么静静的呆着,从内到外,从心到体,都是安静的。没有思绪在喧嚣,没有心念在纠闹。 窗外似乎有冬日晚归的鸟儿,灵玉觉得她隐约听到了声音,可这窗纸上落尘太厚,蛛网又扎的密实,她看不见。 脚边有只觅食的小虫爬过,若是往常她自然得跳起来,并不是怕这东西,只是觉得沾了身不免膈应,而今日,她看的仔细,没有跳起来的力气,也……动不了。 虫儿终究还是走远了,没入干草堆里看不到了,灵玉这又盯着干草发呆了。 这些草不知是何时被搬进庙里的,看着成色,约摸不会太远,兴许就是今夏。 目光飘忽间又盯上了不远处滚着的半拉儿馒头,那馒头已经干了,即便不摸只看,灵玉也知道定然硬的像块石头,不过,到底是还能看得出馒头的样子来,有此便可确定,这地方也不是真的无人问津。 果然,隔着厚重的门也听得见几人的说话声,细细分辨,约摸是三人。 听对话,这三人做的行当颇不正经,偷鸡摸狗、欺行霸市的事儿都干,这会儿一路走来,正嚷嚷咧咧的争辩着谁坑来的钱更多。 行至庙前,听一男子道:“大哥,这眼看要变天,咱们兄弟今日就歇在这里,如何?” “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不歇这里,怎么你还想住酒楼啊?” 紧接着便是巴掌声,约摸是这当大哥的兜头给了那说话的小子一个巴掌。 “就是!老三你也长长脑子,别净问些傻话!”这一位男子说话时声音沙哑尖细,只听音色便觉得这是个奸诈度量小惯爱落井下石的宵小。 “行啦,你也别老是挤兑三儿。”当大哥的约摸是看着三弟太怂,开口不轻不重的数落了老二一句。 接下来,推门声就与话语重叠了,听不清了。 随着门扉打开,昏暗的光线一点点落下,灵玉微微眯了眼,静静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这三人都愣住了,就好似看见了仙女儿似的!静静的坐在供桌边的女子安静的好似一幅画,让人连呼吸都不敢,生怕些微声响便惊扰了仙子这画像就散了。 然,片刻的愣怔之后迎来的是淫邪的目光,三个地痞意识到:一件天大的好事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了他们脑门上! 贼眉鼠眼的相互对视,他们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笑的猥琐的脸,老三是个莽撞性子,当下搓着手便蠢蠢欲动。 然,老二是个精明的,一双阴鸷的眼睛里精光流动,却能压得住欲望,顺势还踹了老三一脚。 “慌什么?!你个没出息的,大哥来没上呢,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了!” 这训话一出老三当即就一脸憨笑谄媚,忙向着大哥赔不是。 “大哥先,大哥先。” 只是,他虽然口中说着“大哥先”,可是那眼珠子却恨不能粘在灵玉身上,口中哈喇子一不留神都能滴到地上去。 当大哥的似乎也顶瞧不上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啐一句:“呸!你他娘的几辈子没见过女人了?!” 这老三约摸确实是个脑子没谱的,全没听出大哥这是反话,“呵呵”一顿讪笑后,竟点点头,道:“得……得有个三五年没摸过女人了吧,咱们这几年……” “滚!”老大再听不得他废话一句,一脚就将他踹出了门。 目光在灵玉身上扫了扫,这位大哥约摸是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才对身边的老二道:“你先在外头看着三弟,等我完事了……”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三傻子。”老二确实是个机灵的,知道大哥话说的为难,他已经懂事的出门,还顺手将方才推开半拉儿的门又给闭上了。 **** 里头的动静不小,听着那老大声色下流的调戏,门外的俩人都分外煎熬,只觉得这等守门的差事,着实坑人! 三傻偏又是个耐不住性儿又不懂遮掩的,在门外头急的团团打转一刻都不消停,不时地还爬在那纹丝合缝的门缝上,想要往里头瞅一瞅,虽然他也知道啥都瞅不着。 老二实在看不过他这嘚哆的毛病,顺势抬脚就在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的脸直接踹在了门上。也好在里头办事的那一位拿了门,要不然这一脚非将人揣进屋子里去不可。 三傻龇牙咧嘴的将撞得有些平的脸抬起来对着老二,老大不乐意的嘟囔一句:“你还不是一样急!” 说着,他猥琐的目光还意有所指的扫过老二不可言喻的部分,只见不合时宜的单薄袍子,某个部分微微凸起。 老脸一红,老二恼羞成怒,伸手在三傻身下掏了一把。 “给老子小心点,不然废了你。”阴狠的话语实在不像是称兄道弟的兄弟,反倒像是有深仇大恨。 三傻疼的面色狰狞,眼里全是不甘,可奈何疼的说不出话,也只能干瞪两眼,不痛不痒。 ***** 墨王府里,赤风终于等来了沐宇鑫的第二封传信,信中言:既然当家做主的墨宸不在,他愿等墨宸归来,再与其详谈。 气的一把就将那张纸揉碎了,赤风心里直悔恨怎么早不知道沐宇鑫是个这样的货色,偏还把灵玉如此放心的交给那厮带出去,连个跟着的隐卫也没有。 “咯噔!”心里猛然惊了一下,赤风忽然意识到一个一直以来被他疏忽的大问题! 表小姐与沐宇鑫来往一事,主子确实是默许了,可主子却从不曾说过不需要隐卫跟着,可他…… 完了完了!这一回是真的出大事了! 这一刻,赤风只觉得两腿都有些发软,腿肚子直打颤,有些站不住。 “姓沐的,老子叉你大爷!”他出口的话音打着颤,不知为何,只一想到灵玉,他就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心里头不停的在祈祷,赤风一口气求遍了七十二路神,只是,就是不知道他们讲的是心诚则灵,还是会嫌弃他这样临时抱佛脚的。 慌慌张张的研磨提笔,原本一笔流畅的好字此刻写的哆哆嗦嗦,他只希望沐宇鑫那混蛋不要太拿乔,能让他先确定灵玉安好。 等待的时间分外煎熬,赤风转的像个陀螺不知疲倦,凛冽的寒风中他一身汗湿,抻着脖子堵在门口,怎么都不愿意回屋去等,也不知这样究竟能早几息的功夫看见信件。 终于,又看到了飞来的鸟儿,赤风忙着招呼追踪的人。 “可找到地方了?”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给人留,就抓着人问了。 隐卫都是训练有素的,虽然一路轻功追到脸色涨红却还是强撑着回了。 “追到了,离咱们不远,要是统领着急,属下这就带您……” “过去”二字还没出口就被赤风抬手打断了,他需要认真思考一下。 谈判或交易最重要的就是沉得住气,若是他匆匆忙忙的赶过去便是给沐宇鑫拿住了把柄……若是那姓沐的又当真一点也不曾在乎表小姐,那此番交涉,怕就是要扯得遥遥无期,而表小姐…… 不行!他得沉得住气,不能因为曾经的失误便乱了方寸。 然而,不管再怎么告诫自己要冷静,赤风还是止不住的要焦躁,那股子急火窜心的感觉,让他连静静站一会儿都做不到! 太不安了! 不!不行!什么都管不了了,他一定得要先见到灵玉才行! “走!走!马上走!” 他忽然急躁的催促,只是这一催不要紧,仿佛把一直以来压抑在深处的焦躁都给勾了出来,整个人浮躁的就好似要化作飓风而去似的,让一众隐卫都有几分诧异。 毕竟,从不曾见过这般大失方寸的统领。 不过,没人在这时候往枪口上撞,那面色不济的隐卫暗中咬牙,又强运起功力,飞檐走壁而去。 半点都不敢松懈,脚跟后头风统领追的那样紧险些要踩掉他的鞋,隐卫已累的面色发青却还是咬牙撑着,有几个随行眼尖的,欲开口却又止兮,只因为对上赤风紧绷的脸,下意识就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最好。 终于到了地方,那隐卫一口气没提上来从空中直直坠地,赤风怔了一瞬没来得及拉住,倒是那几个眼尖的,似乎早有预料,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人,没让人白白丢了性命。 对此,赤风内心颇有几分懊恼,却也仅仅一瞬,眼下,他尚且顾不得这些。 “来人,放信鸽。” 已经到了地方,剩下的就只是请沐宇鑫露面了。 ***** 端坐在屋里的沐宇鑫闭目养神,只是在桌面上越扣越快的手指暴露了他同样焦躁的心情。 预料之外的事情是墨宸竟被皇上请进宫了,这可真耽误事儿,也不知道灵玉一个人…… 急急的止住了思绪,沐宇鑫生怕自己会心软,便索性不思不想。 只是,这世上注定有那么些人,你亏欠了她,就会一辈子受难,只是这一刻的沐宇鑫,还没能明白这一点。 见信鸽飞回,沐宇鑫急切的等不及,连轻功都用上了,半空中便截下了回信。 只是,洋洋洒洒五个大字,差点让沐宇鑫一个不稳从半空中掉下来。 “已到,请露面。” 怎么就没想到信鸽会被人跟踪呢?果然还是做了亏心事儿,心绪不宁的连这点都周全不了了。 沐宇鑫自嘲,不过并不慌乱,从一开始他的计划里就是要见面的,以宸世子那样的谨慎,也不可能不见面就把碧落珠给他。 虽然比计划里提前了,不过,见面便见面,早一刻了事便早一刻解脱! 其实,在这会子传信的空子里,他都想清楚了,也想好了,等拿到碧落珠,他就去跟灵玉请罪,要杀要剐都随她处置。 他甚至还想了,同是三宫之主的立场,兴许灵玉能理解他的,碧落珠……他必须拿回来! 他想了许多许多,却唯独,没想过正在上演的那一种! ***** 落在墙头上的姿态颇为唬人,居高临下的视野也很占风头,沐宇鑫一副手握主动权的姿态,对赤风颇不客气。 “风统领大驾,沐某有失远迎。” “岂敢。”赤风随口恭维一句,没打算将时间耗在虚套上,便直奔主题:“敢问沐少主,我家表小姐何在?” 赤风的焦躁表现的太过明显,沐宇鑫根本不必费力揣摩就看到了,内心有种怪异的感觉,而最奇怪的是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就随着赤风的节奏走了。 “碧落珠何在?” 不过,也无妨,总之……达成目的便好。 赤风暗暗咬牙,不能直言没有带碧落珠一事,他思忖片刻,道:“待到确定了我家小姐平安无事,碧落珠自会奉上。” 这要求并不过分,沐宇鑫也无从拒绝,他抬手对身后打个手势,顷刻便冒出两个戴面具的人,在他们手里,一女子昏昏睡着,面容赫然就是钟灵玉。 远远瞧着只见灵玉不醒,赤风心中的不安躁动到了极点,失声质责:“表小姐她怎么了?沐宇鑫,你对她……” “风统领还请放心,我堂堂碧落宫少宫主,还不至于连这点信用都不讲!我担保灵玉她平安无事,那么,是否风统领也该让我见见碧落珠呢?” 又戳在弱点上了,赤风急躁异常,他不知道为何明明都已经看见灵玉平安无事了,心却反比方才更慌了。他甚至焦躁的连墨宸都埋怨起来,为何皇宫那边还不来消息!内线都是干什么吃的?! 其实,不是内线不送信,而是送不到,他家主子此刻正在思过堂思过,那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能进去的! 说起来,建立思过堂的也是为能人,一间巴掌大的小屋就只留了手掌见方四个采光口,刚好足以照亮石壁上刻下的《思过经》,再有便是门,常年落锁,连只鸟飞进来都有难度,又何况内线要送信进来。 所以,这一等只怕是遥遥无期。 可赤风不知情,他心里头跳跃着不安,又加上……他的失误,急躁吞噬了理智,他已经单纯是在依靠冲动做事了。 这不,憋不住已经将事实吐露。 “碧落珠我并不曾带来,主子不在,这东西没人知道,但我敢保证,只要你确保表小姐无事,碧落珠定然奉上。” 这话其实不必赤风说沐宇鑫也知晓,他就是押准了这一点才要利用灵玉的。说起来可能也是天意,偏偏他靠近了灵玉,偏偏灵玉的经脉又损伤了……这两者若少其一,他都不会这般顺利。 只是,并不只有赤风着急,沐宇鑫也急,自打定主意,他就着急想去跟灵玉请罪,他甚至不敢想灵玉欲与他从此陌路的那种表情,一想到今后再与灵玉无关,他就涌出一种莫名的恐慌,甚至比没有碧落珠时看着碧落宫不安定的未来更甚。 然而,急也没用,在的人不识珠,识珠者人不在。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4.第1844章 暗殇成河之装病脱身 十月里的天竟也会说变就变,不知何时,屋外已狂风大作,没了阳光,整个思过堂都昏沉沉的,好似天塌下来给压住了。 墨宸依旧逗弄着毓筱,兴趣不减,好似要这样玩闹一辈子。 忽然,窗户外不知是什么撞上来,只听闻“咔嚓”一声。 这思过堂大抵是年久失修吧,袖珍大点的窗框竟也能生生被风掰折了一节。断木直窜入屋里,若非这三人躲得快,怕是要被串成人肉糖葫芦了。 紧随着一阵寒风灌入,毓筱和韩慕晴两个女子皆抖了抖,有些吃不消这突如其来的冷意。 墨宸体贴的将人裹进怀里,打趣的心思还没歇,然而,正欲开口,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毓筱原本正卯着劲儿要跟他对着干,可,却没等来墨宸言语,心下诧异,顺着墨宸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 零零总总在墨王府也住了好些日子,再加上墨宸又从不曾特意隐瞒什么,这记号她识得,是墨王府的暗线联络。到底什么事儿竟惊动了宫里的内线,甚至还不惜借着风力坏了窗口也要送进来。 看来,他们要尽快脱身才行! 毓筱看一眼身边正皱眉看着窗口的韩慕晴,一咬牙,一狠心,她一个手刀劈在韩慕晴的脖颈上,将人打晕。而后取了不知什么药丸,喂给韩慕晴一个又自己吞一个,不消片刻,毓筱便在墨宸怀里昏睡过去,整个人热的发烫,一张小脸更是烧的通红。 本来听闻思过堂坏了窗户,皇后就已经赶过来了,毕竟这还有尊大神在里头,哪成想一来就见两个姑娘烧的不省人事,惊慌间荀雪舞竟隐隐有种小腹作痛之感。 兴许就是命里相克,要不怎么回回都是遇上她的时候最不顺。 荀雪舞满是无奈,打发丫头麻利儿的去唤皇上,同时吩咐了请太医。 然,墨宸却冷冰冰的打断了。 “皇后娘娘,韩二姑娘便交由您照顾了,这丫头我带走了。” 说完他就抱起毓筱大步流星的离开,就好像方才那句话只是知会,压根儿没打算争取皇后的同意。 盯着墨宸在狂风中乱舞的衣袂微微入了神,荀雪舞被舍掉的心在蠢蠢欲动。 其实,做他在乎的女子定然是极幸福的事儿吧,那样淡漠的人,却一喜一怒皆因一人动…… 只是,那个人变来变去,总归都不是她…… 也仅止于蠢蠢欲动! 她吃了太多的亏才将这无用的心舍了,便决计没有再拾回来的道理。 ***** 狂风卷起黄土,扬尘阻隔了视线,这样的距离,坐在墙头上的沐宇鑫看不清地上的赤风,地上的赤风也看不清墙头上的沐宇鑫。 这一场对峙已经僵持了许久,赤风已经派人暗中接近,想要伺机救下灵玉。但好歹也是碧落宫的少宫主,没那么容易就能接近。 正心思急转,赤风还在思索着用什么法子才能赶紧的把灵玉给弄回来,就见一个隐卫从远处来,三两下便已经逼近。 是自己人。赤风已经认出了来人,当即一拍脑门,暗恼一句:“糊涂!” 当初急寻沐宇鑫下落,可来的又只是箭羽传信,急昏了头的情况下他也只好一把抓,将隐卫都派出去,专挑僻静人少的地方去找,也嘱咐他们可在街上打听,看看今日沐宇鑫将表小姐带出去可有谁遇上了,又是否有人瞧见他们去了哪里…… 然而,不久后沐宇鑫又送来了信鸽,以至于他忙着追信鸽寻路,竟在慌忙之间将此事彻底抛于脑后,忘了个干净。 看来人约摸是来复命的,赤风招招手欲开口让他将人都召回,可隐卫却先一步说话,似乎……还很急! 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仿佛一下子找到了支撑点,赤风敏锐的意识到,这个隐卫怕是寻到了事情的关键。 果不其然! “统领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赤风紧张的握了握拳头,掌心的汗湿毫无自觉,这一刻仿佛四周的呼啸声都离他远去了,他咽口唾沫,轻声道:“说。” “吾等四处打听,终于在水井胡同寻得表小姐踪迹,后吾等循迹寻人,最终至西郊,在那里,寻到了这些……” 那隐卫双手上呈,掌心里托着一块灰色帕子,里头包裹着什么。 赤风微微颤动的手指顿了顿才将那东西拿到手里,却又犹豫着不曾打开。 只是,回禀事情的隐卫不曾看到,他呈上东西便又继续一五一十的汇报:“此乃是一些发饰、配饰等,据属下等所见,应该是属于表小姐的东西,初此外……”似乎是在斟词酌句,刻顿了好久,那隐卫也没将那句话说完,只是来了一个画龙点睛式的总结:“吾等所见,从现场痕迹判断,表小姐……似乎被人侮辱了。” 最后几个字隐卫说的极轻,就像是犯了某种忌讳时那样,差不多就是以口型代替,然而,赤风却觉得好似一道惊雷在他耳中炸开,震得他一片“嗡嗡”作响。 倏然间抬头,隔着漫天黄沙,赤风用庙里那种塑来专门以镇邪之用的恶鬼那样的眼神看向了沐宇鑫。 这一刻,他冷静的可怕,几乎一瞬间就肯定了墙头上那个睡得歪歪斜斜的女子根本不是钟灵玉,没有原由,但他就是知道,十分确定! “走!”一挥手,比来时更快,他们顷刻间消失,好似被黄沙卷走了。 只是,坐在墙头上的沐宇鑫还没回神呢!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自欺欺人,他竟完全想不起方才那一句低的好似蚊子哼的声音说了什么,但他却清晰的记得赤风最后留给他的那个眼神! 可,明明隔着滚滚黄沙来着…… 他恍惚的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虚,只是心一抽又一抽,原来,呼吸竟也会被遗忘…… **** 出了宫消息就来的快了,从皇宫出来尚且未到墨王府的功夫,已经从灵玉被劫到碧落珠交易再到灵玉失踪。 墨宸的心一沉再沉,一张紧绷的脸冷若冰霜。 还在他怀里装病的毓筱早已经服了解药,只待到了墨王府改头换面便能自由行动。可这消息催人,一个接着一个,竟生生逼得她恨不能此刻就翻身下来,先寻了灵玉回来,再将沐宇鑫那王八蛋砍上个七八十刀,最后再将那劳什子的碧落珠研磨成粉,撒在茅坑里,喂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5.第1845章 暗殇成河之泼天血染 疯了一般在满京城里寻人,赤风直至此刻还觉得自己犹如做梦,他不敢想,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只要稍微一停,在西郊城隍庙里看到的那一幕,就会像梦魇一样向他伸出魔爪,似乎要将他拉入地狱。 泼天血染! 赤风虽然也从不曾认真计较过一个人的体内究竟有多少血可以流,但至少他可以确定,以一个人的血,还无法将那地方染成那样。 然而,他们细细寻索了,却不曾见到一具尸体,只寻到了一些疑似人体的……组织?或许,说是碎屑更恰当一点。 尤其,庙里原先放置蒲团供人跪拜的地方,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粘在地上有些恶心,看起来,就好像是把什么血淋淋的东西摔碎在这里,只是用的力道太狠,导致那些碎掉的血肉都粘在了地上。 仿佛那猩红的场面又在眼前晃了一遍,赤风极为痛苦的抓着头,胃里的翻腾感让他有些眩晕。 他也知道主子已经从宫里出来了,可他不想见他,又或者,是没脸见他,所以他就这么拼命的找人,用繁忙与劳累在麻木他自己。 心里空的厉害,赤风从来就没觉得自己这样彷徨无助过,他甚至都想:要不就这么以死谢罪算了,可一转念他又想:他死了倒是轻松了,可活着的……灵玉,她可还活着吗? 原来,有时候连死也是一个艰辛的选择! 当年在冥楼受尽折磨屈辱时他不曾死,并非畏死,只是不将那些****的杂种都弄死,他不甘心死! 而今日,他亦不畏死!只是……只是有些觉得,那个因他而受难的女子若还活着,若还在承受痛苦,他有什么资格说死?!他只是想用活着、想用愧疚与罪恶,来惩罚他自己。 然,哪怕一辈子受心魔折磨,哪怕一辈子生不如死,只要……她还活着! 他最怕的,是寻寻觅觅,最终找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 西郊,城隍庙 赤风逃一般的从这里跑了,可也有人就这么愣怔的守在这里。 沐宇鑫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瞬间,仿佛眸子都被那血色染红了,整个人一软瘫在了地上,可惜没人在意他。 墨宸和毓筱匆匆赶来还是比他们到的都晚一些,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也没能料到眼前之像,墨宸周身那一瞬间旋起的凛冽将四周翻滚的黄沙都扫空,枯黄的落叶顷刻间化作齑粉,没入黄沙看不见。 守在此处的隐卫心惊胆颤,犹豫再三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一些确定了是属于灵玉的东西呈上。 除了早前给赤风的那些配饰之外,这一回还多了几缕衣裳的残片,料子是墨王府里的,墨宸自然认得,正是灵玉今日出门时穿的那一件。 临走时,他还想着,但愿今日回来这丫头不再魂不守舍,便可以将她早些送回钟山…… 而现在…… 默默的站在墨宸身后的毓筱并不比墨宸冷静多少,只是,她不能。乱了方寸的有一人就够了。 目光在那些零碎的东西上逗留片刻,墨宸重又仔仔细细的包好,小心的揣进了胸前的暗袋里。 似乎是放好了东西终于能放心的大展身手,他蓦地收敛了一身张狂凌厉的气息,静默的感觉十分压抑,他盯着软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的沐宇鑫,纯靠着肌肉的力量,一脚将沐宇鑫踢飞出去。 然而,并不足以泄愤,在人刚落回地上的瞬间,墨宸已经顺势揪住了他的衣襟,一个右勾拳,沐宇鑫的脸被打的偏到左边,唇角割裂,血丝流淌。 紧接着是右抬腿,膝盖顶在胃部,痛感狰狞,沐宇鑫整个人都欲蜷缩起来,却又碍着墨宸揪住衣领的手,好似挂起来的一长条。 豁然撒手,沐宇鑫又如一块抹布一般摔在地上,胃部的疼痛促使他蜷曲身子,墨宸却缓缓抬脚,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腕子上。 “啊——!”惨痛的惊呼,沐宇鑫端着左手的手腕痛的直发抖,整个人在地上几番打滚,已经脏乱的犹如乞丐。 似乎还没打算停下,身后一直看着他的毓筱伸手拉住了他的袖袍。 “阿宸,够了。” 温柔的声音似乎能抚平躁动,可墨宸心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痛。 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僵持着,墨宸微微抬起的脚还维持着那样的姿势,脚前方的沐宇鑫还滚在地上,蓬头垢面的样子着实糟心,发散的眼神仿似丢了魂,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生无可恋之气。 终于,还是没有将这一脚踩下去,墨宸一转身,拥身后的入怀,将脸埋在了毓筱的肩膀上。 隐约中好似有温热的液体滚落在脖颈上沾染出一片湿意,毓筱的心倏然揪紧了许多,有些透不过气来。 抬手将他精瘦的腰环住,毓筱安抚般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再如何是七尺男儿,也终归有一颗凡人的心,它会痛、会伤、会脆弱,偶尔也会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6.第1846章 暗殇成河之陵水湖畔 没有满城风雨的去找人,墨宸和毓筱都留在这里,隔着门槛,荒庙外是一片黄沙,天色昏暗,荒庙内是血色泼染,浓墨重彩。 从寻到此处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夜色将临的初冬寒气又重了一层,可站在这里宛如雕塑的三人都一动不动。 沐宇鑫也还在这里,像行尸走肉一般,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若非是鼻翼前的那一团团的白气,或许真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具尸体或是一尊雕像。 墨宸再没有看过他一眼,似乎是遗忘了他,又似乎只是憋着劲儿,欲待找回了灵玉再与他计较总账! 隐卫还在来来回回的将各处的消息送回来,在一次又一次的“没有消息”里,墨宸始终沉默着,就好似,找不到人,他便要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 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赤风从来都不曾出现过,每一回回来复命的人,都不是他。 墨宸知道他在躲,然而墨宸更知道,自己心里有气,便是赤风再躲,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 一直到夜色全都浸透,墨宸几人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消息。 隐卫飞檐走壁一整天,早已经累得两腿发软,却还是得坚持着,将墨宸他们都引到了陵水湖畔。 这陵水湖说是一片湖,其实也就是个小水泊而已。 京城颇大,占地广袤,城东与城西拉开了距离细算,最远的约摸得相隔个三四百里,地质差别自然不必说。 陵水湖这一块地方地下水颇丰,每逢夏季,湖水面积会广一些,到了冬季枯水季就又会缩成那么一个小水泊,只是过去百姓们不懂这些,见湖水时大时小,便将其与怪力乱神之说扯在一起,给它起名陵水湖,便也是借着帝陵之名,图个吉利之说。 在陵水湖边上有一片柳树林长得极好,每逢春夏,倒垂的柳丝儿千千万万,却又一根一根调理分明,一阵风拂过,就好似拨弦似的,那景象,极美。 古有贺先生“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约摸就是这般景象了吧。 只不过此时天冷,柳叶都落了,只剩下枯枝绦垂,透着秋的萧瑟,冬的肃杀。 林林树下,一身血色的小丫头斜靠在树干静静的睡着,勉强还能看得出来衣裳原本的颜色是白色,静谧的容颜仿若疲倦至极后的安眠,蝶翼般的长睫于寒风中轻颤,一种脆弱易碎的感觉直捣心窝。 痛! 是那般令人心疼! 又是那般使人自责! —— 不自觉便放轻了脚步,隐卫都留在的方圆一公里处警戒,真正靠近的人就只有墨宸,毓筱,还有……沐宇鑫。他还在跟着,又活像是个行尸走肉,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遵循本能罢了。 墨宸不理他,毓筱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他,就好似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不相关,可实际是如何,怕是要等着安顿了灵玉才能知道。 也不过百步竟生生给走出了天涯海角的距离,终于在灵玉的身边停下脚步,毓筱的目光在触及她的一刹那便泪如雨下。 女子总是眼尖一些,有那么点儿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她们总是能一眼看到。灵玉的衣裳难得是完好也遮的齐全,可脖颈处总是有露在外头的地方,青紫的痕迹、咬痕、指印……就那么一小片地方,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痕迹,毓筱不敢想,灵玉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蹲下身子的墨宸正伸着手,似乎是打算将人抱起来,只是,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了许久,却始终不敢触碰到她。 是蹲下身时才发现的,从宽大的袖口里恰好可以瞅见,窄袖的里衣上血红一片,浸透黏湿的贴在胳膊上。 原来,她衣裳上的血迹并不是沾染别人的,而是从她自己身上渗出来的! 血从皮肤渗出,浸透了里衣,最终在外衫上晕出了大片大片的殷红…… 四指并落,墨宸在扣住灵玉腕脉的一刹那手指轻颤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害怕搭上一个人的脉。 他想,那一刻,不论指腹下的脉搏动或不动,他都是心颤的。 也确实如此,指腹下并未静默,可这宛若游丝的跳动就好像勾住了墨宸的心,多害怕它会稍不努力就要停下来再也不动。 丹田碎裂,经脉尽断,心思交瘁,命流枯竭。 这,便就是墨宸为灵玉断的脉!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7.第1847章 暗殇成河之拒之门外 那一夜,忙了整整一夜,由墨宸和毓筱两位神医联手,费下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保住了灵玉性命。只是,再看一眼榻上安然沉睡仿佛永远不会醒的女子,毓筱偶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诚然,生命诚可贵,可人活着,总会有那么些时候,真的觉得死了会更轻松一些。 当活着看不见希望只剩下痛苦的时候,真的还要相信“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吗? 然…… 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毓筱轻轻扯一扯嘴角,仿若自嘲。 距离那日已经四天,玉落阁里的灵玉还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韩慕白曾来过墨王府一次,约摸是来表达不满的,只是这里忙的人仰马翻,毓筱没顾得上见他;也不知道宫里留下的烂摊子又如何了,不过,说到底她顶着韩家的名头,想必韩慕白定然已经处理好了吧…… 哦,对了,赤风被罚了。 正如墨宸一开始打算的那样,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就在陵水湖畔,墨宸为灵玉探过脉后便再压不住戾气,当场便处罚了隐卫。 在此前赤风始终未露面,墨宸此举不乏逼他现身之意,赤风心知肚明,可他却不得不!他不能让这些人无辜受累。 确实,再多再优秀的隐卫也只是棋子而已,而他才是决定这些棋子如何行动的人。墨宸是信任他,才将隐卫交到他手上,这便是相当于将他自己所有在乎的人的安危都交到了他手上,可是他……却让墨宸失望了。 诚然如此,可这其中却也不乏有墨宸的迁怒之意,这一点毓筱最是心知肚明。 早在沐宇鑫找上灵玉的时候,墨宸就曾经怀疑过他的目的不纯,他曾暗中敲打过、暗示过,甚至于曾经还问过毓筱“是否心太狠”这样的话,然,最终他还是默许了,除了尊重灵玉自己的感情外,也不能说一点私心都没有,至少,他是真的有心希望通过灵玉来拉拢碧落宫。 再说起隐卫一事,他也未必没有疏忽。 他确实放心赤风办事,却忘了赤风同样信任着他的判断,兴许,在他默许的那一刻,沐宇鑫在赤风眼里头就已经不再算是外人了……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是谁一个人就能扛起全部责任的。 毓筱知道赤风未免有所冤枉,但她却不曾劝。 她想,赤风心里也懂得,墨宸需要一个可以“怨”着的人!也同样的,于赤风而言,他也需要这样的一份惩罚,让他为自己心中的那份自责,找一个出口。 然而,在所有人里头,最该被千刀万剐的那一个,墨宸却什么都不曾做便放过了。当然,得除开最开始那一顿纯武力的暴揍。 那一日从陵水湖畔回墨王府,沐宇鑫如行尸走肉般一直跟来,却在进门时被拒之门外。 原以为墨宸已经无视了他的存在,可就在进门的那一刻,墨宸却回头,仿如无物的扫视沐宇鑫一眼,将一颗碧绿的珠子扔给了他。 是下意识的反应,沐宇鑫接住了它。 只是,原本心心念念信誓旦旦定要拿回来的东西,此刻就躺在他的手掌心上,不费吹灰之力,可他却没有感觉了,没有欣喜,也不曾如释重负。他甚至呆呆的,好半天才反应过那东西是碧落珠。 碧落珠就这么就回来了吗? 看起来宸世子似乎没有半点为难之意,就好像他碧落宫的镇宫之宝,墨宸从不曾看在眼里…… 原来,就这么简单吗? 早知道这么简单…… “无关人等,无需入内。” 就在沐宇鑫麻木的思索着什么时,墨宸一句清清淡淡的吩咐,阻挡了他入内的脚步。 他被拒之门外! 从此后,灵玉是生是死皆与他无关!他无需知晓,也无需再见! 那一刹那就好像全身硬化了似的,沐宇鑫保持着微抬右脚的姿势僵在了墨王府的大门外,明明门槛就在脚下,他却觉得比跨过隔开生死的冥河还要艰难。 前面的一行人渐渐走远了,背影模糊在眼前,连灵玉的最后一根发丝也消失了…… 厚重的门,“吱呀”声缓缓响起,两位小厮推着门扉卖着力,就好像他只是一缕站在门外一般人看不见的鬼魂……“哐当”一声,门闭了。 他连灵玉方才走过的路也看不到了…… 颓然坐地,沐宇鑫仰头望天,漆黑的墨色侵染这最后一丝深蓝,安无边际的天就好似他的心,透不出一点亮看不到一丝光。 “哈哈哈哈……” 疯狂又凄厉的大笑,他笑的瘆人,笑的忘我,笑的眼角的泪顺着鬓角流淌…… 这才是世间最狠的惩罚! 知错了,心悔了,可是却没有弥补的机会,甚至于连说一句抱歉的立场都没有了…… ***** 十一月在落雪之中悄然而来,今儿个已是十一月初九,小雪下了半月还不停,银装素裹的满世界看不到丁点别的颜色,好似是披麻戴孝的准备哀悼谁似的。 今日,距灵玉回复意识,已经十三天。 十三天前,灵玉一睁眼就只说了一句“送我回钟山”,而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就好像这一句是她陈年未了的心愿似的。 再醒来,不见她有摸不清状况的混乱,也不见她惨遭背叛的痛苦与怨恨,更不见她身遭……屈辱后的疯狂……她表现正常的几乎到了一种异常的地步,让墨宸和毓筱总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着,生怕有哪一瞬不留神,她就一根麻绳吊死在这房梁上。 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灵玉完全变了。 她再不曾说话,十三天里,她乖巧的吃饭睡觉,可剩余时间就像个木偶娃娃,整日里不分早晚,总是一空下来就坐在窗框前,静静地望着外头簌簌落下的小雪花。 墨宸往钟秀宫里送了消息,对他们讲了……灵玉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他早就有心将灵玉送回钟山去,如今,正好! 只是,那本就因钟秀桑执意要嫁而闹僵的关系,又在钟秀桑香消玉殒时雪上加霜,直到钟老先生去世才稍有缓和,现如今怕是随着灵玉这一遭变故,要永久冰冻了。 可墨宸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僵了也未必没有益处,不会卷进他的事情里,只是,到底是辜负了灵玉这些年的努力……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8.第1848章 双女及笄之佳节在即 安宸阁里,毓筱正在给墨宸肩膀上的伤口换药,神色肃然。 那是一道剑伤,砍在肩膀上,离脖子这等要害之地极近,也不知是谁,竟能如此重伤墨宸。 钟凌风从墨王府将灵玉接走了,临走前他砍了墨宸一剑,就是这一剑! 兴许这就是因果轮回,墨宸罚了赤风其实是迁怒,凌风砍下的这一剑,亦是迁怒。 这就是这样的,有些情绪太浓重,若是不给它找一个泄口,就会像蓄洪的水坝,总有一日要被这东西压垮。 凌风砍下的这一剑墨宸也未必就躲不过,而是他压根儿不躲,与赤风是一样的心思,承了这份痛,心里的难受就能少那么一丝丝。 说起这一点,就不得不提一提那个人,那个情绪寻不到出口的人,沐宇鑫。 从那一日被拒之门外,他就不曾离开,一直坐在墨王府外,生生被落雪给活埋了。 兴许是惦记着沐宇鑫的身份,也兴许就是觉得不能便宜他这么简单就死了,墨宸竟在沐宇鑫昏死在雪地里的第三天,吩咐隐卫给他以参片吊命,快马加鞭将他送往了碧落宫。 事后毓筱才发现,并不是墨宸良心发现又或者善心大发,只是因为凌风马上就到,约摸,他只是不想让凌风将本该发在他身上的怨气发泄在别人身上吧。 他就是要“困死”沐宇鑫!要用沐宇鑫心里头的愧疚、自责、痛苦……将他自己给困死! 可千万别小瞧了这些东西!很多时候,情绪就是一根看不见的索,套在最脆弱的脖颈上,能生生的勒死一个人! ***** 冬月近了,年节也近了,一年的兵荒马乱虽然见着的人不多,可到底也曾心里惶恐过,这不,趁着要过年了,图个吉利的兆头,百姓们还未入冬月就已经青睐起大红的东西,街头上的色彩一下子就明丽了起来。 老天爷也挺给面子,窸窸窣窣下了二十余日的小雪停了,红彤彤的大太阳照下来暖烘烘的,就是有一点颇为烦人,那房檐上滴滴答答融了的落雪,将地上弄的黏黏糊糊的,一踩一脚泥,脏! 不过,这点小小不足不足以破坏百姓们的好心情,他们正乐颠颠的巴望着,在年节前头,还有另一件喜庆事儿要办。 韩家的双生花是冬月初三的生辰,这一年刚好是及笄。 这不,有着前些日子那秘戏图的风头,大多数人怕只是好奇这被他们谈论了好些日子的韩家姑娘到底生的何种模样,也有人是想去瞧瞧宸世子倾心的女子是否三头六臂格外出众,当然也有些心怀着的是这样的心思,是想去看一看这敢身揣秘戏图的女子何等风姿,是否剽悍的宛如夜叉! 不过,皇上特意提及并大办这及笄礼,并非是以上任何一个原因。 其一,紫荆关一事后留言颇多,皇上为寒水宫两位千金大办及笄宴,彰显的是皇恩浩荡与君民和睦,此乃政治策略。 至于其二嘛,皇上不免也会有借着权力之便以权谋私的时候,虽然这并不是那个人真正的及笄礼,但到底,他也算是参与了一回……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49.第1849章 双女及笄之江山将乱 要大办及笄礼,毓筱自然得从墨王府回驿馆去,假的偶尔骗骗人还可以,正正经经的场合还是得毓筱自己来才行。 一回了驿馆,终于是给韩慕白逮到了机会,大抵是还带着前些日子被毓筱拒而不见和善后一摊子琐事的怒气,他有些来势汹汹,张口便是质问:“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毓筱不解,“我该给你什么解释?” “别装傻!”极难得的见到韩慕白还会变脸,只见他皱着眉,也不知是不耐还是愤怒,“你明知韩家入京城,目的何在!” “哦呀,目的……韩家入京难道除了讨好皇上外,还有别的目的吗?”毓筱迎着阳光的笑脸太好看,好看的有些欠揍。 “你!”看样子,韩慕白大抵是再次被毓筱的言语激怒了,可转瞬之后,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别说胡话,也别小看自己的脑子。” 他们彼此都是聪明人,她知道韩家入京并不只是表忠心,而他也知道她知道这一点。 话说到这份上,毓筱也不再胡搅蛮缠,终于肯好好的和韩慕白说话了。 单刀直入,毓筱直白的很,“你是觉得,我与墨宸私相授受,毁了你韩家女子的名节?” 韩慕白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却已然默认了这一点。 他带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入京,可不是为了让她们游览风光增长见识的,这就跟那些不远万里出使别国的公主是一样的。不是将他靓丽的妹妹藏在深闺不见人,而是……推出来,让诸位权贵识得,为了,便是能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然,失了名节的家族,就好比被撕了衣裳的美人,即便是再生得闭月羞花,也得不到他人只字片语的赞美,有的只会是对美貌的猥亵,以色侍人及行为放荡的指责,还有声色下流的调戏。 总之,在这个年代里,女子的名节比命还重要,越是权贵之家,便越是在意这些,还美其名曰……所谓的门楣、家世清白。 诚然,无从否认。即便是崔莺莺和张生修成正果,也依旧没能让《西厢记》脱出禁书之列,自古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的是正道,私定终身私相授受入的是歧途。 只是,“韩公子这话说的未免太偏心,这番解释要的,当真是好没道理!” 毓筱没有给韩慕白表达疑惑的时间,她口齿伶俐,态度诚恳,掷地有声。 “便是我认下私相授受一事确实有违女子之德,可到底宸世子不曾弃我,他当众澄情,心仪于我,求皇上赐婚,此事未必不会成一段佳话传于市井,就如那司马相如与梁君卓。” “……” 无言以对!因为毓筱完全说对了。要不是确定毓筱这么些天没出过门,也隐约知道墨王府出了大乱子她并不知晓外头的流言,他都差点要以为她是故意这样说来打他的脸了。 可关键他是知晓的,所以还是感觉被打脸了。 确实如毓筱说的那样,百姓们本质上都是淳朴善良又不失可爱的,他们也向往浪漫的故事,所以才有了偷偷下凡的七仙女爱上了孝子董永,河间嬉戏却被拿走了衣裳的织女恋上了牛郎。为爱拼命的女子人人都爱着,更何况,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那是宸世子在意的女子啊! 墨家人总是有这样的魅力,自小便能以天赋异禀的才学名满天下,从此后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京城闺秀的心,几乎是满京城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然,一旦当他们倾心某一位女子时,这些个心心念念一直挂念了许久的姑娘们却又能流着清泪去祝福,约摸也是因为看多了墨家人的专情,又或许这种喜欢止步于一种崇拜,亦或许,墨家人那不得善终的命格,让她们从不曾真正动过要嫁入墨家的念头。 总而言之,现在满京城里确实不曾有人因此事指责毓筱,甚至连书楼里说书的都在传颂墨宸的深情告白,活灵活现的就好似当时他在场,亲眼看到了一般。 然而,除了对墨宸情深深几许的颂扬外,还有另一种声论亦是谈资的主流。 流言传的很混乱,但主体的本质却不曾变,始终都围绕着一件东西,秘戏图。 有人说,是墨宸画了,由毓筱收着,结果跳舞时不小心落在地上了…… 说这话时,那女子眼中还藏着艳羡,大约不止羡慕毓筱能得了墨宸青睐,同样也羡慕她能见到这样不一样的墨宸,更羡慕……原来成日里好似个石头人一般的宸世子,竟也会这般……调情! 然,有人反驳了,说:“你这说的不对!” 其实,画纸并不知道是谁的,当时有好几位女子在跳舞,只是落地时离韩大姑娘近了些,才摊上了这无妄之灾,为此,皇后还罚了她的跪。 后来,是宸世子去救人,为了堵皇后之口,才有了言明心迹与画工之谈。 此版本与事实出入最小,只是却有一点谬误颇大——那如花似玉的皇后娘娘,怎的到了这人口中,就好像变成了专“吃”娇俏小丫头的老妖婆了呢?难道他已经忘记了那个曾经一舞动京城的女子也是诸多公子哥的梦中情人吗? 还有人说……样子神神秘秘的。 其实,韩家姑娘是被人陷害的,是她们入京后风头太盛,有人看着不顺眼了…… 当然,讨论来议论去的,他们虽然都说着不同的故事因果,但唯有一事,百姓们都记在心上了,那便是:韩家的姑娘与秘戏图扯着关系!只怕是日后每每看到那些东西,总会想到韩氏,想到这件事…… 所以,毓筱抓住这一点,反驳了。 “与其问我要个解释,你还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妹妹,看看她究竟做了什么。” 这是个将计就计,其实毓筱并不确定是韩慕晴做了什么,甚至于,她更倾向于相信不是韩慕晴。 那是个“杀敌一千,要自损八百”的法子,当然,她也不是要说以韩慕晴的性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儿,但韩慕晴至少不会惹一身腥!那是个厌恶身体吃苦的人,对名节与声誉,素来也比她看得重。 韩慕晴不会为了拉她下水就毁了自己的名声。 只不过,毓筱不能保证韩慕晴不打算做什么。 毕竟,那一天是她拉住了毓筱入了席。 既如此,何不祸水东引? 说实在的,认下墨宸与她的感情,除了当时不能拆墨宸的台,她本身也考虑到了这一层,甚至于春宫图刚一发现时,她其实就率先想到了这一点。 那时候,看着一地的云雨缠绵,她只是心理一颤,已然明白这一下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完全栽在这里头了。 不过,也想到了唯一的好处——断了韩家攀龙附凤的路! 十年之期,江山将乱,即便是与韩家已经淡的好似一杯白开水,可说到底还是流着一脉相承的血,她不想让他们卷进这个旋涡里。 若非她……她兴许都不会掩饰,也无需祸水东引,她会做的光明正大,由着他们坦坦荡荡的恨她。 然而,现在却不成,她还需要一个身份能安安稳稳的待在京城里。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0.第1850章 双女及笄之一件舞衣裳 光线不足的屋子里,韩慕晴正一脸狰狞的撕碎一件衣裳,目光里的毒怨像是淬了毒的利刃。 韩慕白就站在她的窗户外,将屋子里的一切尽收眼底,冷漠的目光深处厌恶一闪而逝。 自小他就不太喜欢这个嚣张跋扈的妹妹,就好像凡事都喜欢比别人高一头,却忘了掂一掂自己的斤两。 他看得出韩慕晴很嫉妒蓝毓筱,虽然他并没有看出有哪里好值得嫉妒,但女子间的争风吃醋从来就神鬼莫测,也不定然就是因为一个男人。有可能是因为美貌,有可能是因为穿着,甚至也有可能只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并不在乎韩慕晴为何而嫉妒,他在乎的是结果,然而,他很失望,因为韩慕晴就好像一头横冲直撞的蛮牛,做起事情来完全不考虑后果。 若是从这一点上来说,蓝毓筱确实比她强多了,很值得她嫉妒一下了,但是,很显然,韩慕晴嫉妒蓝毓筱的理由绝不可能是这个。 身负使命赴京城,难道她以为她可以随心所欲吗? 真是可笑! 若是他韩慕白生为女子之身,兴许真不需要她来添乱,可如今,她才是韩家攀附权贵的最重要的“媒介”。 “笃笃笃。” 文雅有礼的敲门声,韩慕白总是能做的很好,即便是他很厌恶屋子里的人。 韩慕晴被吓了一跳,慌乱的收拾着屋子里的凌乱碎片,一边调整了声音,应声甜美:“来了。” 她知道,会这样敲门的人只有哥哥,她那个时常笑的暖如春阳却实际血比蛇冷的哥哥。 其实,哥哥很少发怒,惯常里总是冷漠的,偶尔一笑也都是会有一种拨云见日光的温暖感,可韩慕晴却很怕他,比起父亲母亲,她最怕的人就是韩慕白。 也许是身为动物那种对危险最本能的直觉,她总是能从韩慕白的身上体会到一种幽暗又阴冷的东西,与他那张脸完全是另一个极端,所以,即便他笑的再怎么暖人,她也还是害怕他,从来不会主动靠近他。 当然,她的事情,她也本能的排斥被他知晓。 “吱——”房门被打开,站在门内的韩慕晴又是那个乖巧又和善的女孩儿。 “哥哥,你有什么事儿吗?” 就这么堵着门站着,韩慕白浅浅的蹙了蹙眉,反问道:“不打算请我进去?” 确实不打算!韩慕晴担心那一屋子狼藉在匆忙中有哪里没有收拾妥当给哥哥瞧见了,当然,能在门外说完的事情,放在屋里说就会无端的多花费更多的时间,她可不想与这人多呆一刻。 只是,话却不能这么说。 “不是。”韩慕晴急忙否认,侧身让开房门,“哥哥请进。” 屋内落座,韩慕白没有随意打量别人屋子的习惯,即便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依旧严谨的保持着该有的礼仪。 “宫里那事儿发生了也好些日子了,晴儿就没有什么想与哥哥说的吗?” 这话着实委婉,但直白一些去理解,便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 这韩慕白,还没有问过韩慕晴是否真做了什么就已经给她定罪了,由此可见,他这位妹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着实是不怎么的。 韩慕晴愣了一下,心头腾起几分怒火,却还是强忍着。 “哥哥此言何意?难不成哥哥是以为,那东西是我弄来的?” 韩慕白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却好似无声在说:难道不是吗? 韩慕晴被气笑了! “我就这么傻吗?做个阱要将自己也拽进去吗?”她气的有些烦躁,站起来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似乎是很不理解她聪明一世的哥哥怎么会在这里糊涂一时。 “再说了!这事儿到最后不也没个定数吗?要不是那宸世子插诨打科将事情搅乱了,虽然我俩百口莫辩,但到底还是没有证据证明那是我们谁的东西不是吗? 更何况,名节是相互累及的,她顶着韩家姓氏,我便是再拎不清,也不会将自己划在妇德不检的行列里!” 韩慕晴有句话说的是对的,这事儿确实到最后都没个定数,但这所谓定数,在所有明眼人的眼里,不过就是区分这东西究竟来自韩慕昀,还是来自韩慕晴,亦或者是她二人都有份!可这说到底都沾着一个“韩”字,所谓定数,于他们韩家人来说,根本就毫无意义! 宸世子不愧是宸世子,三两句插科打诨便让皇上发落了此事而不是继续追究根源,无形中也是想要缩小此事的影响力,只可怜他这位傻妹妹竟没看明白,还以为是宸世子打了差才让她背了黑锅! 当然,他也知道,宸世子的目的不仅在此,他看起来,似乎更热衷于坏了……蓝毓筱的名节。 早前,只字片语间他曾揣测,约摸皇上是对蓝家毓筱有些心意的,后来又总觉得十分荒诞,便就此作罢。但现今看墨宸此举,若是以此为前提,便不难理解。 皇上不能娶蓝氏女子入宫,除非他肯先给蓝氏平反昭雪!然,陷害蓝氏为逆臣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室,所以这条路走不通!但如今,“蓝毓筱”已死,而真正的蓝毓筱却顶着韩慕昀之名,是赴京表忠心愿与皇室结百年之好的江湖名门之女,所以,皇上忽然有了可以收她入后宫的理由。 可,名节不检的女子不可!臣子倾心的女子不可! 前者——但凡入后宫的女子,最低要求都得是德容言功,无一不精;而至于后者……君夺臣妻视为千古丑闻,而君子不夺人所爱已严明君子之风! 所以,墨宸此举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若是他没有以韩家声誉为踏脚石,他定然也很想曾赞他的这番用心。 “哥哥,你还是不相信我?” 韩慕晴激动的陈情,可韩慕白却始终盯着她不放,这让韩慕晴心里又恼火又胆怯,最终还是质问出口。 思绪终于被拉回了正道上,于这一点,韩慕白也仔细思索过,但她这位妹妹很多时候确实不聪明,却又在那么些不该聪明的时候小聪明一大堆,所以,他还真不敢草率的便信了她。 “你当真不曾?” 他又问一回,这一回言语间多了些诚恳,少了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不曾!”韩慕晴很恼火,没听出韩慕白语气的变化,她只当他是不信,焦躁的同时也急着证明自己。 “我确实想让她在宫里出丑!新任的皇后娘娘与她有过节,梨妃与宁嫔都与之不合,只要我将她留在那地方,找她麻烦的人比比皆是,我又何必要亲自出手?” 也确实如晴儿所言,蓝毓筱怕是就在皇宫里结怨最多了吧。 “照你这么说,是有人想要害她,牵连了你?” “若不是这样,难不成还能是她身上真装了那种东西?” 韩慕白轻摇头,这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蓝毓筱好歹是贤王府的小姐,出身名门,又是外公一手教养,断然是做不出这等下作之事的。 思及此,韩慕白已经起身,“这些日子你就好生留在这里,不要再出门惹事,关于是否有人陷害一事,莫要多言。” 有韩慕白此言韩慕晴便知道后续的事情哥哥自会调查清楚,只是,不能出门…… 一双眼睛将楚楚可怜的情绪拿捏的恰到好处,她刚想开口央求一番,却正好撞上韩慕白寒凉的眼眸。 刹那间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她低眉信守的应声,乖顺的很。 然而,待到韩慕白出门,韩慕晴眼眸中一抹不甘浓墨重彩,隐约间似乎将眼睛都染黑了些。 被她藏在床下的衣裳又重新被拽了出来,正是那一日跳舞所穿,几张碎纸从衣衫间陡然落地,从上头的墨迹隐约看得出,那上头画着的似乎是脚趾,两个人的脚趾,紧紧的勾在一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1.第1851章 双女及笄之寒冬相赠 冬月初,及笄宴将近,一切都在繁忙的准备中,就连京城的百姓们都躁动着。 据传言,这一回及笄宴似乎设下流水席,要宴请全京城的百姓大吃一日。 至于这传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那就无人可知了,甚至于连是谁要宴请他们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反正难得的有白吃的大鱼大肉,百姓们都早已经乐呵呵的将其当了真。 此时此刻,坐在妆台前的毓筱正在发呆。 说实在的,心里头有点空荡荡的不是滋味,就在近两年前的年节,和现在差不多的光景,墨宸为她办了一个极不正规的及笄宴,却让她见了父亲和母亲…… 而明日,那及笄礼不是她的,她不是韩慕昀,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韩慕昀的女孩儿。 “毓筱。” 极轻又温柔的声音从毓筱身后来,她懒洋洋的转头,果然,后头的人与她猜的一样。 “表哥……”内心无声的呼唤,这一称呼总是在她的舌尖打转,却始终不能叫出口。 “华枫。”微微浅笑,毓筱算作打了招呼。 华枫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尤其是这登徒子般登堂入室的做派,他竟也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随手拿一把椅子来坐下,执起桌上的茶壶沁两碗茶来,华枫比个“请”的手势,率先端了一杯,真真好似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 毓筱也不计较,从善如流的端走另一盏茶,问道:“怎么今日来?” 照理明日及笄,那时候来名正言顺,又何必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进来。 “明日不是你的及笄礼,我来……” 他是想着,她没了父母,又逢上喧嚣,他担心她会不会内心触动,应景伤情…… 只是,这样的话,华枫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来。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明日人太多了。” 好个蹩脚的由头,毓筱却没多想,血缘之亲所剩寥寥,能与之多待一会儿的时候毓筱都是高兴的。 “是啊。”微惆怅,毓筱并不喜人多,更不喜像大猩猩一般被人围着看。 寂静下来,屋子里显得有些静谧,恍惚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华枫有些留恋,舍不得打破这份宁静。 可他终究还是狠了狠心,将自己心里头那份迷蒙却又痴迷的痴念给断了。 “毓筱,你要小心静嫔。” 静嫔?乍一听间,毓筱有些茫然,她似乎并不知晓这是何人。 确实不是个起眼的人儿,不过华枫早就防备着这一手,将此人查了个清楚。 “静嫔祖籍冀州,其父乃冀州知府,外祖在京,忌讳着她母家的权势,皇上给了个嫔位,不过是个性柔懦弱的女子,并不得皇上恩宠。” “性柔懦弱?”毓筱浅笑摇头,唇角的讽刺有些明显,“要真是这样的女子,华枫你就不会让我小心她了。” “……”确实! 调查的结果看,这女子在冀州名声不差,确实是个养在深闺性子柔和又软懦的,但,那一日在毓筱进入更衣室前后,就只有这个女人进去过,还行迹鬼祟。 “你可与她有什么过节?” 华枫这一问刚出口就觉得尴尬了,不自在的眨眨眼睛,而毓筱那边也是无力的笑了,摊摊手颇有几分无奈。 说实在的,这么些年她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哪里得罪了人,甚至于很多时候她明明可以让她们付出代价却也只是略施小惩,让她们长长记性便罢了。 可这些年何时平顺过? 与荀雪舞的仇说是结自墨宸,可毓筱却从没有在荀雪舞的执念里看到墨宸的分量,反倒是一些其他的东西,她执着的很。 与安紫嫣的梁子最初源于灵珠,可后来……苏昊安死了,这个仇变成了死结,解不开了。 凤梨……自问她为莫离时她不曾亏待过,即便后来知晓她心有二意她也不曾过分为难过……不过,这份仇是她要记着的,即便是离魂咒的事到如今可以不再计较,还有她蓝家血债,必得以血偿还! 所以,诸如此间种种,她是真不知道自己与这静嫔之间有何过节,她甚至都还不晓得静嫔长得是何模样。 “咳咳”清了清喉咙缓解着尴尬,华枫又道:“总之你要小心她,兴许不是她想要害你,而是有人想借她的手来害你。” 点点头,毓筱也正是这样想的,所以,具体如何还是要好生调查一番的。 不过……“是华清发现的?” 华清有意跟着她二人的事她发现了,所以出了洒汤汁的事情后她便主动坐在了华清边上,后来去换舞衣时,她曾回头看过一眼,那时华清已经不在坐席上。 “正是。” 好歹曾经是冥楼的星阙,做这些暗中的事情极为得心应手,当时本就打算拦下她二人,却因为那女人手里拿了什么匆忙离开而引走了华清,以至于出了后来的乱子。 然而,据华清所言,一路追过去,只是见静嫔回了自己的住处,仓皇的关窗锁门,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也不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将这些说给毓筱听,毓筱窥见了几分端倪。 “就从这个静嫔入手,在宫里的女人,能活下来的就不简单。” 从选秀入宫至今,时日虽并不太长,可零零碎碎死于各种离奇之境的女子却不在少数,现如今还活着的,要么就是有几分手段的,要么就是会保命的,总之,都不是易于之辈! “需要……” 华枫很想帮忙,只是很多时候,他总是很难找到立场。 果然,毓筱也拒绝了。 “不必,毕竟是宫里头的事儿,你一个大男人,查起来也不便。” 眼神微微暗了暗却在毓筱看过来的时候重又端起温和的笑,华枫给毓筱的,永远就只有这样的一面。 “替我谢谢华清。” 毓筱只说了要谢华清却不曾谢华枫,她乃是有意为之,因为方才,她在铜镜里看到了他黯淡的让人心头一痛的眸光。 只是华枫却一直浅笑着点头应下,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毓筱这一句话的暗示。 冬月甚冷,华枫欲离去前毓筱将一条围巾给他。这样的围巾她一共织了两条,一条是给钰麒的,还压在箱子底,而另一条,是给他的。 表哥…… 这个始终未出口的称呼,她一直期盼着,能有一天可以说出口。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2.第1852章 双女及笄之认义兄 一大早的就拉开了场面张罗起来,因为宫里没有长辈,两位韩家小姐的长辈又远在千里,故,选了京城里十位德高望重的福德嬷嬷,来为两位韩姑娘主持及笄礼。 圣上莅临,百官捧场,将女子的及笄礼过的好似朝廷大事一般的,怕这也是独一份了,两位韩家女于此确实该荣幸一番。 只是,早知道及笄礼是这么麻烦的东西,毓筱说什么也不会在昨日伤春悲秋的,就这一层又一层的衣裳,她就心烦的要死。 都说女子及笄是大事儿,也不知晓她这样加笄两回的会不会不妥,总之,此刻毓筱正与韩慕晴并排立着,由十全嬷嬷为她们加第一笄。 毓筱心中有些白烂。 弄什么十全嬷嬷,听起来像要嫁人似的! 不过,面上端着的笑却十分标准,都可以被管教嬷嬷们拿来当教本教育那些频频出错的丫鬟们了。 第二道笄由官员家眷中选出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夫人来加,约摸是想要以此寓意:要她们日后要克慬守礼,莫要再出那一回春宫图的事儿! 毓筱想,兴许是她想多了,应该没有人会如此不长眼的非要在这样的日子里专挑那壶不开的提。 第三道笄竟是由皇上携皇后来加,毓筱和韩慕晴都愣怔了,文武百官也静默着。 一来,皇上皇后算不得长辈…… 二来,那可是一国帝后啊…… 然,不管再怎么瞠目结舌,皇上和皇后还是面带微笑的为两人加笄了,做的那般自然,好像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毓筱却浑身都不自在,因为皇上在她的耳边说话了。 他问:“你到底是谁?” 问的风轻云淡隐约还带着几分笑意,就好像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寻根究底,而是……一种戏弄! 他知道她是谁,但他故意这么问! “噼噼啪啪——”忽然间鞭炮齐鸣,及笄宴接下来的环节被突兀的打乱了,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外,毓筱还没回神,她转头完全只是本能而已。 然,看到当头那人的瞬间,她就清醒了! 一身大红衣衫的赤风比起唐柒那妖孽来说,少了几分艳丽之感却多了几分风骚,简言之就是,赤风不及唐柒长得好看,可那份喜气洋洋的感觉却让人莫名觉得风骚至极! 然后,下一瞬她就意识到一件大事——墨宸这是在下聘!他是向她提亲来了! 尽管向皇上请求赐婚时被皇上绕过去了,可墨家人的婚事本也不该由皇上做主,墨宸喜欢的,他就来下聘了,多有气势! 作为被求娶的女子,毓筱自然也不能免俗,心情是激动的,遗忘了皇上耳畔的低语,她眼瞧着那一箱又一箱被抬进院子里的礼盒,每一个盒子上头都系着大红花,看的毓筱眉眼弯弯,心怀荡漾。 京城里怕是不少人都还记得当初贤王府小姐诈死时贤王府摆下的奠堂,那时候也是由赤风打头,大摇大摆的将一箱又一箱的谢礼抬进门,红的刺眼,在一片白绫中格格不入,活像是来砸场子的。不过,尤是如此却也依旧让人无法忽略那份谢礼的“厚”度,所以,鉴于此,百姓将其归结于送礼不合时宜! 然而,与今日下聘之礼相比,兴许那一日当真是去砸场子的。 说什么羡煞旁人,此时便是! 下聘是不能亲自来的,可偏偏墨王府里又没有长辈,总不能就一个赤风就撑起场面。 这不,方才给人加笄的十全嬷嬷都一个个屁颠屁颠的跑了,大红的衣裳融入下聘的队伍里才发现竟是一致的。 原来,人家可不就是为了喜媒才来的!毓筱说什么嫁人,还真是给说着了! 皇上的脸色紧了紧,然而,此刻除了他身边的皇后,却没有人注意到。 心底窜起的感受很复杂,有对皇上的嘲讽,有对墨宸的怨恨,有对毓筱的咒怨,还有些对自己的怜悯…… 然而,仅仅刹那,她已经再度冰封了心。 与其沦落到可怜自己的地步,不如登高望远,将尔等都践踏于足下! ***** 没有人注意皇上与皇后的位置,那边下聘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的进来了,成堆的礼箱占了大半院子将宾客都挤得没地方落座,赤风笑的满面春光好似他自己娶媳妇似的,毓筱就站在他面前,也笑。 一来是觉得赤风笑的傻气,好笑;二来则是因为……从出了灵玉那事儿后,赤风就再不曾笑过,虽然墨宸常年都不笑,不笑也不会怎样,但赤风是不一样的人……能再一次看见他笑的这样傻气,毓筱从心里替他开心;当然,还有其三,她也从心里为自己开心,所以笑的格外的好看。 “毓……昀小姐,我们主子来下聘了。”赤风一时激动险些叫错了,也幸好场面微微嘈杂,而“毓”与“昀”的音也差的不多。 “嗯。”毓筱干脆又欣喜的应一声,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认下了聘礼,答应嫁了。 也是,下聘的人可是宸世子,问一问京城闺秀,她们可有哪个人会犹豫? “哎哟,我这来的,大约不是时候啊?”就在此时,华枫笑吟吟的进门,身后也跟着几箱礼品。 众人一怔:怎么?难不成这位也是来下聘的? 不得不说,约摸是被墨宸的聘礼给冲击狠了,现下瞧着谁都像是来下聘的,全然忘记了这首先是个及笄宴。 不过,毓筱不糊涂,她记得好好的,昨夜华枫临走前,她问华枫要了及笄礼物,华枫答应补给她的。 “不,来的正当好。” 墨宸下聘还请了十全嬷嬷呢,她也不能自己来接下这聘礼,华枫是他的表哥,自然是她的娘家人,是她在京城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娘家人的人。 说话间毓筱已经迎上去,拽了华枫的胳膊将人拉到赤风面前。 “你家主子寻了十全嬷嬷来下聘,我自也不能随意便接了聘礼,诺,就由他来。” 毓筱说的任性仿佛心血来潮,可赤风却懂得其中的情绪,心头微痛,一片心酸的同时也有担忧。 华公子于她怀的是怎样的心思即便是个瞎子也看得出,如今代毓筱接下聘礼,未免也太…… 然而,是赤风多虑了。华枫听过毓筱的话笑意更和煦三分,一副满是审视的样子打量着墨宸送来的聘礼,而后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能多一个昀姑娘这样的妹妹是华枫的荣幸,得以见证红妆十里的聘礼亦是三生有幸,既如此,还请昀姑娘唤一声义兄。” 恍惚中只以为是在做梦,昨夜里还以为是遥遥无期的呼唤,怎的今日就变成了现实近在眼前了呢? 目光微泪,毓筱唇瓣几回轻颤,终于唤出一句:“哥哥……” “嗯。”温柔的回应,他抬指,将她滚落的泪水抹去,嫣然笑语:“既如此,那为兄便不客气了。” 说着,他抬步往前,全然变了态度,以主人的姿态,招呼着赤风。 “风统领,你家主子选了好日子下聘,可是否有些着急了?” 有那么一瞬,赤风被华枫这种瞬间进入状态的感觉给闹愣怔了,他盯了华枫看了许久后,才想起自己该说的话。 “华公子玩笑了,昀姑娘温婉可人,今日及笄,我家主子是生怕来的迟了,她该被别家公子给娶走了。” “风统领此言,可是不信我家昀儿?” 嘿! 华枫这话一出,赤风顿时就觉得好似被人闷头打了个闷棍。 这厮定然是来搅场子的!他这是嫉妒他家主子终于可以娶毓筱小姐了,故意来找茬了! 然,心里恨不得能一巴掌拍烂他那张春风和煦的脸上,面上却还是得陪着笑。 “哪里哪里,是在下嘴笨,在下嘴笨。” 赤风说着嘴笨,心里却是忍不住腹诽:这不是求亲惯用的话吗,意在夸奖对方家的女子…… 诶?对了! 赤风忽然灵机一动,他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家主子吧……其实就是着急想娶昀姑娘过门了。” 他干干脆脆的将华枫方才的话给应下来了,接下来就看华枫究竟是打算整什么幺蛾子了。 眉眼间隐约有笑意一闪而逝,华枫做出的样子却状似苦恼,“可……这可怎生是好?本公子今日才认义妹,便要将她许了人嫁出去,着实不舍啊。”说着,华枫还意味重重的扫了赤风一眼,就好似在问:你好意思吗? 你舍不得个妹啊!赤风心中好比有一万头***奔腾而过! 便是毓筱小姐不嫁,也还不是住在我们主子府上,霸着我们主子的屋子;便是退一万步,就算毓筱小姐不住墨王府了也是回驿馆,回韩家,怎么也轮到去住华国公府去,你到底舍不得个啥? 还有华枫那眼神,赤风越发的想一巴掌将华枫那脸给盖起来,不过理智上却还是在默默告诫自己:“我忍!”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华公子其实也不必舍不得,但凡想念昀姑娘,便可到墨王府里去瞧瞧,也不过隔着几条街而已!况且,我家主子也会带着昀姑娘去看望你的。” “……如此说来,也有道理啊。” 一句话拖了老长的调子来说差点没给赤风听的给憋死喽,不过好在最后的答案是应了,若不然,赤风都没话能说了。 “既如此,华公子请过目。” 赤风终于将礼单呈上了,心里好舒了一口气。 被华枫刁难半晌,虽然知道以他为人断不会做出卑劣之事,可这话若是说不好不免丢了主子的人。主子备下如此精心的大礼来给毓筱小姐下聘,自然是想长脸的。 着实是费了心思的,其实,不必看这些华枫也知道墨宸是真心的,就冲他站在这里,应那一句“哥哥”。 将礼单转交到毓筱手中,他顺势握住了毓筱的手,微微用力,攥的有些紧。 “宸世子是个用心的,墨家人又素来都是一心人,昀儿好眼光,看对了人。” “哥哥是……同意了?”毓筱的眼里藏着些期待,很深,看不甚清,反倒是女儿家的羞态一目了然。 淡笑着点头,华枫以神情及目光表达了他的祝福之情。 毓筱微微垂首,一抹笑意将唇角眉眼都弯出了极好的弧度,心向阳,灿烂明媚。 “哈哈……”一阵朗笑传来,皇上拍着巴掌似乎是在赞叹佳偶天成,可毓筱却在一转头对上了他冰冷暴虐的眼神,心倏然一下就冷了。 笑意溃散,只需一瞬。 然,下一刻,一个略显单薄却安稳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将她严严实实的藏在了身子后。 “臣华枫参见皇上,一时兴起迟来拜见,还望皇上恕罪。” “无妨,无妨。”皇上不甚在意的摆手,却忽然饶有兴趣,“朕看今日真是个好日子,韩家有女初长成,如花似玉,宸世子没等得及来日就下聘订下一个来,华枫你就没甚打算?” 当初国子监一同学习的世家子弟许多连妾室都好几房了,可偏偏就他和墨宸两个,始终不见动静,红鸾星岿然不动。 “今日朕做主,昀丫头许给宸世子,晴丫头便许给你,如何?” “皇上,使不得。” 在听闻皇上之意的瞬间还未能展开的笑意就又在华枫的“使不得”里凋残,韩慕晴心里一抽,痛肆无忌惮的就蔓延开。 其实,也并不是华枫这句话就真的伤到她了,她兴许只是觉得自己可怜了,所以心疼自己了而已。 只不过华枫不曾关注过韩慕晴的心情,他还在继续说着。 “华枫认了昀儿做义妹,虽然不曾问过晴姑娘的意思,但也算是半个义兄,如何能……” 确实,真要是如此,皇上这鸳鸯谱还真不能这么点,搞不好就变成兄妹**的丑闻了。 不过—— “华公子此番说辞未免太不将人看在眼里!”韩慕白开口极不客气,他的不满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写在脸上,与其说是针对华枫的,倒不如说是针对毓筱的。 “昀妹小她不懂事,胡闹惯了,可华公子是国公府的少爷,不会不懂得家族系谱吧?” 认义兄哪能是随便认的?!即便是江湖里混日子的,遇上志同道合的也得点上三炷香,对着关老爷磕上三个响头,再喝一碗酒,从此后大家便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了。名门望族就更不一般了。认下的义兄是要入了族谱才能当真的,从此后这两个家族就要像亲兄弟一般相处不分彼此,所以就是说,义兄不是随口一认就是的,甚至比嫁女儿娶媳妇更麻烦,那得两家说了才能算。 韩慕白这话便是在否定毓筱与华枫方才那才刚刚确定的关系了。 “哼!才不要你管!” 毓筱将“昀妹小她不懂事”表现的淋漓尽致。 反正他这样说了,她若不胡搅蛮缠一顿,岂不白被他编排了? 毓筱素来就不喜欢吃亏! “我就认枫哥哥,才不像你,怎么看都让人讨厌。” 这话一出就有不少人莞尔笑了。 果然还是个丫头,说起话来真是孩子气,如慕白公子这样稳重又温暖的男子,究竟哪里讨人厌? 只是众人都误会了,也或许是毓筱扮相太好,借着一句“无忌童言”,说出了真心话。 “别胡闹。” 别人听不懂但韩慕白懂,头疼这丫头的伶俐,可他却无可奈何,只好装一装“好哥哥”,连训斥都得带上三分怜爱。 毓筱还欲开口,华枫却拦住了她。 “好了,本就是咱们自作主张,韩公子生气也是应该的,你乖一些,好好认个错。” 华枫的手落在毓筱的头上,趁着他轻揉发心的时候,毓筱对他吐吐舌头又眨眨眼,而后一本正经的转个身,真向着韩慕白赔礼道歉了。 “昀儿无礼,请哥哥大人大量,莫计较。” 一句“无礼”太过轻描淡写的略过了华枫之事,这个“不计较”说不说出口都是祸。 说了,便是不再计较私认义兄一事,也就等于他承认了华枫为韩慕昀义兄妹一事,如此,晴丫头的婚事自然也就完了。 若不说……妹妹已经当众赔礼,他做哥哥的却还要拿乔,不免留下欺负亲妹之名,一样于韩家不利…… 就在韩慕白骑虎难下之际,韩慕晴忽然插嘴了。 “我不要他做我义兄,我想嫁给他。” 一语惊人! 紧接着是窸窣议论,指点颇多。 有人道:好个率性大胆的女子; 有人嗤笑:送上门去的,总不会被珍惜; 有人委婉:女子还是该矜持些; 有人暗讽:以为出身名门便能上赶着嫁枫公子啊; 有人…… 不过韩慕晴没计较这些,在她开口前,她就已经料到唾沫性子能淹死她,不过好在她善“凫水”,不怕淹。 只是,场面僵持起来了。 韩慕白头疼的揉着眉心,早就说了带她们来不如带几个从小在寒水宫长大的师妹更听话。 本就名节有损,如今又当众示爱,若是真被华枫拒绝了,晴儿这一辈子怕是就要出嫁无望了。 皇上看好戏一般,一手抵着下巴,双臂抱在胸前。 原本就是随口赐婚,只因为华枫今日让他极为不爽,他便决定要塞给他一个不喜欢的姑娘添添堵,却没想到,刚好是个“妾有情,郎无意”的好段子。 女人的怨气素来都是招惹不得的“好东西”,他倒是很想看看华枫应付起来,会是何种做法…… 毓筱也在恼,她甚至都想着要不要豁出去了,就拼上胡搅蛮缠也要将这事儿搅散了。 她不想华枫的幸福被牺牲在这里! 为何想要叫他一声“哥哥”,除了那份血缘之亲,也因为她知道华枫的心思啊!她今日如此残忍的要他做她的娘家人来接下墨宸的聘礼,便是要狠着心去断了他的念想,好让他从此后遇上个好姑娘,幸福一生,而不是…… 然而,比毓筱开口更快的是华枫。 “承蒙晴姑娘错爱,只是华枫心有所属,实在不愿辜负佳人。” 此言一出,韩慕晴顿时怨毒的看向了毓筱,又转而看向华枫,幽怨如诉,可华枫却读懂了其中的威胁。 只是,他淡淡的笑了。 韩慕晴一怔,心里的怨气忽然就散了,有些提不起力气。 若是她真的那样做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笑了吧…… 默然转身,韩慕晴丢下所有人跑了,就好像被伤了心丢了面的女子…… 皇上的好戏没得看了,略微有几分遗憾,对华枫,他终究还是念着当初的伴读之谊,并未有真心与他为难之意。 毓筱暗暗松劲儿,一口气长长的喘出来,就好像将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一般。 及笄宴就这样被搅乱了,虎头蛇尾,凑热闹的百姓有些神色怏怏,他们没等到传言中的流水席就散场了。 然,就在众人要走的时候,赤风却不知何时站在了驿馆最高的房顶上,夹杂着内力的声音直传十里。 “我家主子今日下聘,故设下流水宴席,免费吃,吃饱喝足。” “嗷嗷嗷……”欢呼声立即响成了一片,果然,对老百姓来说,还是来点实在的最好。 ***** 华枫并没有逗留,他与毓筱告辞离开,只是,在华枫迈步离开时,他身边随着的丫头忽然快走几步跑到了毓筱跟前,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有跑远了。 毓筱看着跑远的女子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是谁,思索间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却又倏然抬头,心中一震。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直没顾过来,等她再寻人时就已经哪里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因为吃准了皇上不会把她如何所以并没有太过担心,却是怎么也没料到,那个丫头也是个傻的,竟然一直守在华枫身边…… 是啊,若是华枫爱上的是冷菱这样的女子,定然会幸福一生吧…… ***** 墨王府里 不同于外头的热闹,墨宸独自一人坐在安宸阁里,一直在盯着一样东西。 那是毓筱当日跳舞的舞衣,趁着无人注意他便顺手拿回来了。 欲寻线索自然还是要从根源寻起,墨宸就从这衣裳上发现了大问题。 心思沉沉浮浮,墨宸始终面沉如塑,也不知究竟发现了什么,让他如此严肃。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3.第1853章 双女及笄之景沁失踪 时光稍纵即逝,已经是年节了。等过了子时便就是初一,守岁的人正在烛影前摇摇晃晃,只待响了三更便一溜烟儿的钻进被窝儿里,暖暖和和的睡一觉,等初一。 朝阳升起,落下光辉,新的一年就这么悄然开始。 宫廷里的筵席正在忙忙碌碌的准备着,来来往往送到清平宴的食盒里,散发着诱人垂涎的香气儿。 早朝刚散了,文武百官都在往这边来,一路上说说笑笑,每一张脸上都带着迎新的气息。 这一回年宴由荀雪舞一手操办,细枝末节,均得圣心。 宴席上,由几位嫔妃力荐,称: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望皇后娘娘早日执掌凤印,真正统领后宫。 皇上顾忌皇后身孕多有犹豫,但这几月来,皇后的贤德端庄与处事能力他也都看在眼里,心不比当初坚定,几番劝诫中,皇上终将凤印交到了荀雪舞手中。 同时立下诏令:梨妃熟悉后宫事物,辅佐皇后协管六宫。 定下了一些人蓄谋已久的局,似乎连空气都轻松了些许,歌舞还在继续,新一代国子监即将入学的幼年男女们正展示着他们稚气未脱的才艺,宴会场面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毓筱酒意微醺,趁着无人注意溜出去醒酒,却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八王爷的玄宫。 墨宸恰好从里头出来,隔着老远的距离毓筱与血玄点头示意,而后与墨宸一同离开,看起来就好似来接相公回家的小娘子。 凝目遥望,血玄初显成熟的脸上勾出一丝浅笑,极安心。 ***** 花园幽径,墨宸和毓筱两人相随而行,默契的都不言语,其间气氛静谧悠长。 出来的时间不短,在秃枝横斜的花园里转了半晌,终于要绕回清平宴去。 轻声开口,毓筱问道:“你打算送他走?” 与墨宸相识的时间不短,虽然他一向心思难测,但对毓筱而言,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就是多多少少的,总能猜到些他的心中所想。 “嗯。”墨宸轻应。 果然,毓筱确实猜对了。 “…………皇城会乱?”沉默片刻后,毓筱思索着问了这么一句。 “也许。”墨宸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大约是觉得他不想谈及,毓筱没有再问,两人就这么走着,仿佛要一直走到天涯海角,走到此生终老似的。 然,清平宴比想象中还要近,毓筱都还没来得及走神就到了,大殿里有些骚动,他们没着急进去,而是在外头听了一会儿。 尚且留在宫中的公主就只有景沁和景心了,皇上大抵是想借着年节将两位公主许配出去,只是,这一宣召才发现,四公主景沁压根儿就不曾出席。 皇上自然是不痛快,当即便着人往水心殿找人,可寻来的却只有宫女,畏畏缩缩跪在底下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 耐着十二分的性子东拼西凑,总算是从宫女零零碎碎的断词残句里凑全了意思。 原来,景沁公主已经失踪了将近四月,只是宫人太过害怕,始终不曾上报。 龙颜震怒!皇上大手一挥便欲将人拉出去砍了! 欺上瞒下,阳奉阴违,这还了得! 这帮狗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堂堂公主失踪竟也敢隐瞒不报,眼里到底还有没有皇室威严?! 然,荀雪舞柔弱无骨的纤手却在此时覆上了皇上的手背,带着温温的暖意,一下子就软到了心头。 “皇上息怒,今个儿可是初一,忌杀生。” 她说的绵柔,可话语却有力,仿佛于大火中注入清泉,让皇上震怒的头脑陡然一清。 余怒未消,皇上冷冰冰的扫一眼抖作一团的宫女,撂下一句:“脑袋朕且先给你记下!” 人确实还杀不得,景沁失踪四个月,还需要线索。 只不过,丢失公主乃皇室丑闻,让众臣知晓已属意外,再不能更加失态了。 对安公公使了眼色,这小丫鬟自然是直接被押到了御书房亦或者帝寝殿这一类的地方,只等着皇上来问话。 不过,经这么一打岔景心的婚事又被搁浅了,及笄两年未曾婚许确实有不妥当,可景心却乐得如此。 许多事,许多时候,是心知肚明,它看不到未来的路!可贪恋还在,便是能多一刻便要多一刻,纵使知道有朝一日痛苦的但愿不曾历经过,可想来,即便是那时候,当被问及是否有悔时,也还是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答一句:此生无悔! ***** 年宴就这么马马虎虎的散了,墨宸和毓筱索性转个身再出去,依旧是一路相随,都不言语。 这种沉默并不显得清冷或尴尬,反倒是一种默契,一种静谧,自成一个世界的岁月静好。 刹那的心血来潮,墨宸未乘车骑,牵上毓筱的手往街市而去。 正月初一,百姓们都忙着团聚、走访、拜年,集市上难得一见的清净,墨宸牵着毓筱,在颇显空旷的街道上慢慢走。 “筱筱打算将人关到何时?”约摸是思索了许久才问的吧,墨宸的语调中难得的有一丝丝的犹豫。 有一瞬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后知后觉,毓筱才猜到了墨宸的真意。 “你是觉得,我妇人之仁?” 墨宸没有说话,沉默蔓延开来,变了味道,气氛有些微妙。 “呵呵……”毓筱忽然笑了,笑声清脆,语调中透着一股子玩笑之意:“反正你家地下的牢房里空得很,我往里头塞个人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墨黑的眸子始终盯着毓筱不眨眼,一直将她挂在脸上的笑看的七零八落只剩下眼睛里最后那一抹倔强,墨宸才忽然撇开头叹一口气,听起来满是无奈。 确实,筱筱的仁心是她的优点,却也会是她致命的缺点。 只是,妇人之仁吗? 无声自问,毓筱心中笑意微凉。 偶尔,她也是会下杀手,但更多时候,她总会想,那是一条性命,一旦这杀手下了,那会是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的悬崖。 这样的心情到底算什么呢?同情?善良? 毓筱私以为:都不是! “不只是占了地方,还占着粮食。” 墨宸忽然一本正经的开口,就好似多养一个人让他徒增了许多负担一般。 “……”毓筱默了一下,决定不再跟墨宸一本正经说笑话。 其实,关于他最开始问的问题,她也该是时候好好想一想了。 四个月,她已经关着景沁四个月了。从西关回来,她修习灵术的同时,还在四公主的水心殿里花了点小心思。 其实,这个心思花的很早,初知晓这丫头对哥哥有意时,为了防着万一她就动了手脚,虽然那一回哥哥被幽禁并没有派上用场,不过这一回功劳却很大。 只是,人是被她抓来了,就关在清帝边上,可以后……以后要如何,毓筱却始终没想清楚……不!不是没想清楚,是压根儿没想过! 因为不愿想! 相比起被关了快十年的清帝,她这并算不了什么,但是,有最本质的区别——墨宸囚人不放有他的算计,而她,她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活得太久的缘故,她极少会有那种恨的咬牙切齿要复仇的心思,即便是在密室里吃了许多苦头,她也只在道理上以为应当给她们一些教训,而至于教训是什么,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的表现,也难怪墨宸会觉得她妇人之仁,但其实很多时候,连她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心善还是懦弱。 被伤害、被嫉妒、被诬陷……诸如此类种种,她却几乎连气都很少生……也或许,换一个角度去看,她并不只是不气愤,更可能……她的心,是麻木的! 这是她藏在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即便是墨宸,她也不想被洞察的秘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4.第1854章 多事之春之安紫嫣失踪 阳春二月,天气还不太暖,树上的嫩芽儿刚抽丝儿。 安国公已经三日未早朝。 议政殿里,皇上脸上的不悦丝毫不遮掩,已经放出话来:若是明日早朝依旧不到,安国公就永远不必早朝了! 众大臣心中都有诧异。说实在的,历来安国公就勤恳谨慎,自安子轩接任安国公一位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虽然他时常不温不火,但每件事儿却都能做的恰到分寸,不惹眼,不出错。 这忽然间不告假连旷三天的朝,就好比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忽然开始逃学一样让人费解。 因为在他们所有人眼中,即便是天塌了,早朝都缺不得。 可偏偏,安子轩所有的内敛、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为的也不过是在朝堂中立足能独善其身,为的是保护他仅剩的亲人,可如今,这些理由,被弄丢了! 安国公府里,安子轩比议政殿上的皇上发的火更大,血丝满布的眸子里隐约间带着狰狞,他目呲欲裂的瞪着每一个人,嘶吼的样子就好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什么玩世不恭,什么冷静沉稳都离他远去了,他的妹妹丢了,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支柱啊! 是的,继景沁失踪至今无果之后,安紫嫣也失踪了! 事情发生有一段时间了,起初,他以为安紫嫣只是出去走走。 —— 从苏昊安走后,安紫嫣的精神状况一直很糟糕。 皇上****将苏昊安的遗躯交给她,可她却没将人入土为安,而是制了尸蛊保肉身不腐,后便将苏昊安留在她了的闺房里,吃饭睡觉都要一起。 最初,安子轩是崩溃的! 他的妹妹在抱着一具尸体入睡!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暴躁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路冲到嫣然居,却又堪堪在门外刹住。 他忘不了安紫嫣那个空洞的眼神!就仿佛全世界都失了色彩似的,她的瞳仁是凝固的,唯有看到苏昊安时才会微微动上一动,就好似是在为一只人偶点上眼睛。 他知道,这是心病,嫣儿她将自己封闭起来了。 而且,她以身养蛊,命脉已有枯竭之像,现在的生命全靠命蛊……还有那一口气撑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渐渐地,他看开了。 一个好比布娃娃的妹妹,别说是搂着一具尸体了,就算是她要每天都睡在棺材板里,又能如何? 至少,她还活着! 于他而言,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接受之后的日子不再那么煎熬,心平气和下来后,他每天都会去嫣然居小坐一会儿。 虽然知道嫣儿不会理他,但就这么看着她,看她忙里忙外都只绕着那一个“人”,偶尔也会生出一种岁月安好的感觉,觉得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可偏偏老天爷却要和他开玩笑。 嫣然居的主人不在了。 那具尸体还静静的睡在床榻上,一切陈设还留着温馨,一开门就能感受到柔柔的暖意能将一身的寒气都驱散。 他以为安紫嫣只是外出了,偶尔她也会去集市买些东西,虽然都是给苏昊安的。 但是,第二天,屋子的主人依旧不在,一开门,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只有榻上的“人”还在安然的睡着。 第三天…… 第四天…… 安子轩终于可以肯定嫣儿不是出门了,而是失踪了。 只是,接下来的寻找却让他几欲发疯。 几乎是翻遍整个国公府,他却只寻到了些无关紧要的蛛丝马迹,比如:那一日应该有人来过嫣然居…… 这是根本无需验证的事实,若是没有人来,难道是嫣儿凭空消失了吗?他真正需要知道的,是足以指正此人是谁的线索,只是很可惜,这种程度的,怎么也找不到。 强烈的不安笼罩着,他心中有些许种猜测,对这些猜测,他有着偏激的执着,他坚信他所想的一切! 国公府的人都被散了出去,满京城的撒开网去寻人,以这样的密度,即便是一只老鼠,也该被找到了。然而,没有!每天被送回的消息就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安子轩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忍耐下去了! 因为早前四公主失踪的事儿,他心中一直怀着一个念头,所以,他终于站在了墨王府门外。 ***** 说实话,当隐卫来报说安国公大人有事来访时,赤风是一脸懵逼的。 他心想:这怎么可能?!国公大人可是忙的有许久都不曾早朝了,又怎么可能稍移“御驾”,驾临墨王府呢? 然,懵逼归懵逼,赤风还是很懂礼仪的。 出门迎接,在看见安子轩的一瞬间,赤风只觉得自己更懵逼了,似乎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因为站在门外的那个……说是安国公大人当然也没错,可看起来真心与恶鬼没什么区别了! 他身上的衣裳怕是有些日子没换了,凌乱蓬垢的长发也不曾梳洗,而从那一堆杂草一般的头发中透出的眼睛,却仿佛带着猩红的光,恶狠狠又狰狞,就好像要将眼前能看到的人都吃掉一般。 若非是定力好,赤风怕是要不自觉的退半步。 只是……这一位确定只是来拜访墨王府,而不是来“觅食”的吗? 赤风总有种他一张口就要吃了谁的感觉。 然,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曾失了待客之道。 礼貌的将安子轩请进墨王府内,墨宸已经在待客厅等候多时了。 关于安国公府内发生的事情,虽然消息还在封锁中,但墨宸却早已经知道的,自然也就猜到了他到此来的目的。 当然,毓筱也猜到了。但她却不躲不避! 安子轩进入会客厅的时候毓筱还不在,但是端着茶来待客的人却不是丫鬟,而是毓筱。 举止优雅的将托盘上的三盏茶分别放在三人的位置上,毓筱只是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墨宸亦没有。他把玩着手里的茶碗,似乎是在欣赏茶碗上新绘的花色。 比耐心安子轩是输定了,因为他连拿起茶碗的意思都没有,暴躁在眸子里一闪而过,他红着眼,如毒蛇一般盯着毓筱的脸,问道:“蓝小姐可知舍妹下落?” 就在安子轩话落的瞬间,墨宸那边开口了,仿佛根本不曾听到安子轩说话一般,他道:“这一回出的茶具似乎更好了些,上头的花色是筱筱亲自定的?” 只是闲聊,他果然是在欣赏茶具! 而有意选择说话的时机,则是因为安子轩的态度惹怒了他!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5.第1855章 多事之春之固执的逃避 他墨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什么时候成了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质疑的存在?! 心领神会墨宸的愤怒,但毓筱对安子轩这人却并不怎么讨厌,心里也知晓他丢了妹妹太过冲动,并没打算与他计较。 对墨宸眨了眨左眼示意他莫要动怒,毓筱调皮又讨巧的模样确实让人心情颇好,只是,她做这一切都不曾避着安子轩的眼睛……再者说了,就这么个空旷的会客厅,即便是她有意避着,怕也是避不开吧。 可想而知,安子轩看到这一幕的怒火,若是能将其实质化的话,怕是毓筱和墨宸都要就此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吧。 然而,毓筱却是装的一脸无辜,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激怒别人的事儿一般。 她态度认真,一本正经,甚至连手里的茶碗都放下了。 “国公大人造访墨王府,不惜严明我蓝氏罪女的身份,为的可是令妹安紫嫣?” 安子轩也不意外。他确实冲动,兴许没了理智但并不等于没了脑子,不会以为以墨王府的情报力会连这点程度的事儿都查不到。 他不言语,算是默认。 毓筱也不拐弯抹角,她直言:“我不知道。” 安子轩眼中有一抹浓郁的混杂着迷茫的阴狠滞留,很明显,若是将他的心思分作百分,那么他有九十九分不相信毓筱的话。 毓筱并不介意,她坦坦荡荡的回视安子轩狰狞的眸子,再一次,一字一顿的道:“我不知道。” 迷茫更多了一丝,然而,怀疑和毒怨更重。 他开口,声音因为愤恨而嘶哑:“四公主下落不明是你下的手吧!嫣儿她恨你入骨,再加上如此干净的手段,不是你还会有谁?!” 看起来这真是个严密的逻辑,只是,毓筱表示自己其实很无辜。 夸她做事手段干净她却之不恭,只是,什么叫“嫣儿她恨你入骨,不是你还会有谁”? 景沁囚禁她折磨她,她将人幽禁,这叫做礼尚往来!而至于安紫嫣……是安紫嫣恨她入骨又不是她恨安紫嫣入骨,怎么人没了就要赖在她头上了? 再者,她心里也觉得安紫嫣恨得有些伤及无辜,但说到底是苏昊安救了墨宸一条命,又是因为染了疫症而离世,她就算是欠了苏昊安两条命,又哪里能对安紫嫣如何? 她能理解他的焦躁,也是真的不想与他计较,可,这种程度的胡搅蛮缠,毓筱还是有些无语了。 “她恨我入骨,并非我恨她入骨。” 安子轩一怔,片刻后目光却更加凶狠的反驳:“嫣儿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难道你会不恨她?!” 原来,在安子轩的心中是这样以为的。他觉得安紫嫣恨得没道理,所以毓筱承受了诸多无妄之灾就应该是恨她的。 也兴许吧,兴许恨了才是正常的,可毓筱没有,别说恨了,她甚至连生气都没有了。 只是,安子轩若是不能冷静下来,很多事情,她根本无办法和他好好谈一谈。 心思微动,毓筱决定,还是让他先将心中的怒气发出来好一些。 故——“若是恨了,又怎样?”毓筱反问。 在安子轩的思维里,毓筱就该恨着安紫嫣,只有这样她才有掳走并幽禁安紫嫣的理由。 果然,安子轩眸子里藏着的野兽又暴虐了一分,已经开始张牙舞爪。 “果然是你!你将嫣儿怎么样了?!” “你以为呢?” 比毓筱想象中的还要不冷静,安子轩在毓筱这颇为张狂的反问中猛然暴起,右手化爪,向着毓筱袭来。 然,比他速度更快,动作也更优雅,墨宸一袭墨袍轻轻飞舞,以手中的茶碗挡下了安子轩凶狠的一击。 茶碗应声而碎,瓷片纷乱落地。 墨宸眉眼无波,话语却满是惋惜:“可惜了我这一套刚出炉的好茶具。”说话间,他已经回身去打量毓筱,那仔仔细细瞧上瞧下的模样,别提多认真了。 本就由他拦着,安子轩连毓筱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不用瞧的这么仔细也自然该知晓毓筱无事。 倒是安子轩,虎口刮破,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地却仿若未觉,只是如饿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墨宸,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一番。 墨宸神色淡漠的回视,两人间的对峙在僵持,一人全身紧绷,一人神态自若。 原以为定然是安子轩耐不住性子先扑上来,没想到却是墨宸先开口了,“安子轩,你这般杀气腾腾到我府上,可是认定了筱筱就是罪人?” 清淡无波的一问,安子轩却头脑一震。 认定了当然是谈不上,可他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其实,也不是想不到其他可能性,只是,就只有这种可能性最大! 嫣儿性子并不合群,没有相处的十分好的密友,与皇后娘娘也算是有几分过节,但很明显,在面对蓝毓筱时,嫣儿眼里所有的过节都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 但,还是不是“认定”。 终于是稍稍冷静了些许,安子轩道:“除此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荀雪舞初掌凤印,以她这半年来的表现,安子轩可以肯定,她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是生非让皇上对她心生厌恶。 那么,就只有…… “你可知晓夷族控蛊之术的由来?”毓筱忽然发问,将安子轩问的一愣。 这话题的跨度着实有些大,扯着他了。而且,关于控蛊之术的由来,他也略知一二。 “源于蛊石。” “那你可知蛊石是个怎样的存在?” 听着毓筱这一问,安子轩满眼狐疑:此刻,他不只觉得蓝毓筱这话题跨度大的有点扯着他了,还怀疑她究竟是想打探什么! 关于夷族蛊石一事,乃是机密,就连诸多夷族之人都不知晓,她一个外人…… 然,还不待安子轩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毓筱已经率先回答了。 “蛊石形似石头,却是活物,它赋予夷族血脉相连之人以控虫之术,却也需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这个代价,便是每一百年,需一名嫡系纯阴女子以血肉之躯供养蛊石。” 震惊的后退了三步险些跌坐在地上,安子轩始终用惊疑不定的眸子看着毓筱。 他听懂了毓筱的意思,她是说,嫣儿就是那个被用来供养蛊石的纯阴女子。 嫣儿的生辰确实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 可!这样的事情他听都没听过!在他的认知里,蛊石乃神物,是他夜氏一族的圣物,是赋予他们超出自然之力的存在!却从曾听闻以纯阴女子血养蛊石之事! 一刹那间,命蛊,以血养蛊……诸多的东西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安子轩冷汗沁额,面色发白。 然,短暂的惊乱之后,他选择了自己愿意相信的作为事实!不得不说,人总是这样,偏执的相信着自己愿意相信的。 他再度用仇怨又嘲讽的目光看着毓筱,就像是在看一个自说自演的小丑。 “你以为你编出这等无稽之谈我就会信你吗?蓝毓筱,交出嫣儿来,否则……” 威胁的话没有说完,墨宸已开口将他打断:“否则如何?!” 他从来就不喜欢有人欺负他的筱筱,只是从前他不能做的太明显,如今就在他的地盘上,还是他才下了聘的未婚妻! 毓筱也颇为无奈。 一早就担心在安子轩的暴怒与冲动之下会将事情变成这样,所以毓筱一直在择选时机,却不想最后还是变成这样了。 只是,交出安紫嫣……她又不会大变活人,从哪里给他变出一个安紫嫣来! 其实,她还有些证据没有拿出来,比如:从十年前就有南疆人陆续来过京城且与安家人有接触;又比如不久前南疆人也曾秘密入京又离去而恰好那个时候安国公府丢了安紫嫣……可,有了安子轩的那一句“编出”,毓筱再多的证据也无用了,因为即便她的有鼻子有眼,也还是只会被当成是狡辩之词。 最最重要的是,他心底里也未必真就认定是毓筱幽禁了安紫嫣,而只是因为他不愿意相信他的妹妹被人用来当做一份“食物”,要拿来喂饥饿了一百年的蛊石,所以才这般疯狗乱咬人似的咬住了毓筱就不松口了。 而且,最终他也将受益于此,享受着由妹妹性命换来的控虫之术! 继续谈下去的结果毓筱已经都猜到了,她已经无话可以和安子轩说了,端茶送客,毓筱只想打发了他,躲个清闲。 但很显然,这并不现实。 安子轩一把打掉了毓筱手中的茶碗,茶水四溅,瓷片飞舞,安子轩眼疾手快,丝毫不忌讳受伤,从半空中抓来一块碎片。眼见着血色浸染,在瓷白的碎片上涂上一层血色,红中带黑。 这手原本就受着伤,这一下伤口更多,血水滴滴答答的落地,血色发黑。 下意识的就低头看去,毓筱猛然一阵头皮发麻,无意识间已经拉着墨宸向后躲闪。 毓筱刚刚才让出来的地方立即被密密麻麻的米粒大小的黑虫子占据。 然,再向前却不能了,就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毓筱面前。 是灵珠之力。修习了灵术后,她便能试着调动些微的灵珠之力,虽然很可能只是其中九牛一毛,但也依旧很不错。 这不,面对安子轩暗中布下的蛊术,即便毓筱毫无防备,也极难受伤。 无形的抗争,只能见到越来越多的虫子堆积在距离毓筱脚尖不足一寸的地方,却已然寸步难进。 并没有持续很久,墨宸忽然拂袖,连带着密密麻麻的小虫与安子轩,一块被请出了会客厅。 他也算是半个爱洁之人,客人来访却一下子弄出半屋子的米虫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惹了墨宸的厌。 毓筱早前那个撒娇已然是不管用了,墨宸已经决定不再顾忌着毓筱的想法了,如这等认不清现实,又或者只是单纯不想接受现实的人,墨宸素来都没有太多耐心。 “赤风。”轻唤一声,一直守在暗处的赤风当即现身,“带他去地牢。” 赤风愣怔一下。他还以为主子叫他出来定然是要他将人扔出门去,却没想到……不过,也好,等到地牢看过了,没有安小姐的身影,国公大人也就不会再胡搅蛮缠了吧。 然,事实证明,赤风就是想多了,而且想的不是一般的多! 当见到地牢里几近崩溃的景沁时,安子轩那股疯狗精神倏然就发挥到了极致,莫名的肯定了就是毓筱将人掳走,虽然没在地牢里也定然是被她藏在了其他什么地方。 然而,这样胡闹却丝毫没有激起墨宸的不耐,因为——赤风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他家主子压根儿不是想要跟安国公证明什么的,他只是单纯的……“让他在这里冷静一下”,这就是他家主子的原话。 毫无避讳,将人都集中在临近的牢房里,墨宸和毓筱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静静的看着栏杆内的人歇斯底里。 景沁被囚禁在这里五个月,正是精神临近崩溃的时候。 哪里还有一点皇家公主的风范,她长发结草,衣衫蒙尘,离乞丐窝里的疯婆子也差不离多少。 大抵是用过了巫术,牢房里凌乱的画着繁琐的阵式,乌黑的血印零零散散的布满了整间牢室,她的胳膊上纵横着杂乱无章的伤痕。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墨王府这整间地牢本就是按照某种灵术大阵而建成的,制约着各种秘术。 相比起来,在这里呆了十年的清帝就显得镇定多了。 可,这真的是镇定吗? 那呆滞的眼神,景沁在他边上被关了五月有余都始终不曾看一眼…… 终究是撑不了十年这么久,过于漫长的幽禁生活终于将清帝逼疯了,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会收拾的整整齐齐静静待着,但偶尔也会发疯,会对着虚空又杀又砍,嘶吼又咆哮,就好像那里有一只谁都看不见的恶鬼正在对他发起挑衅。 相见的本就不多,又加之个人处境早已让景沁疯狂,她竟始终未曾发现“近邻”就是自己的父亲,倒是安子轩慧眼,一眼就发现了端倪,倏然间看向墨宸和毓筱的目光尽是不可思议。 只是,墨宸不在意。 他始终把玩着毓筱柔软的小手,目光落在那个“疯婆子”身上,道:“若是筱筱还没想好,我倒是有个主意。” 毓筱知道他说的是对景沁的处置,只是…… 毓筱没有言语,她打算先听墨宸说完再议。 “将她送到北边如何?” 很显然出乎意料了,毓筱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为何要将人送到蒙骑去。 关北确实苦寒,但蒙骑牧民生活还不错,实在不是流放之地……莫不是阿宸说的北边,是蒙骑以北的流放大漠? 不,不对,阿宸不是上位者,不会像皇家一般只为惩处而惩处,一定还有点别的什么…… 意识到自己定然是缺少了某方面的情报,毓筱不再猜测。 “做什么?” “她那两个姐姐,约摸很需要她做些什么……” 墨宸含混不清的答了一句,毓筱已然茅塞顿开。 传言中,凤家的血脉都被下了巫术,攸关身家性命,故,即便是凤家始终将他们当做棋子任意摆布,也很少有凤家的孩子会奋起反抗,因为那巫术很恶毒。 景宁嫁入了凤家,就是凤家的一份子。 而景沁是凤家八女。 墨宸是要用景沁去解了景宁身上的巫术! 果真是打得好算盘! 毓筱心中啧啧赞叹,面上佯装着几分不满,“你可真真是物尽其用啊!” 墨宸淡笑,不语,是默认。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6.第1856章 多事之春之静嫔 墨王府 牢房里可以与他共处的人很快都被送走了,安子轩冷静下来之后,内心总是藏着恐惧。 他知道墨宸不会一直将他关在这里直到尸体腐烂,但是那种睁眼闭眼间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崩溃。 另外,在这里他还发现了一点小秘密。有幸于他源自幽山秘族的血脉,与景沁乃是出同根,当然,这一点也包括在他发现的秘密中。 曾经在夷族的一些古旧的秘籍里,他知晓了妖花一物。那以巫术养殖而成,有着恶魔之名的花儿。之所以背负着“恶魔”之名,乃是因为它足以控制一个人的心智,将人活生生的化作渴血的魔鬼怪物。 他发现了景沁的渴血之症,同时也就注意到了她的血脉。 妖花并非一般的巫术。 幽山秘族都不简单,巫族的巫术更是个诡谲的东西,古老又神秘,带着禁忌,是一把伤人又伤己的双刃剑。这也是巫族人无止境的追求血脉纯净的根本原因。 因为血脉越纯,能修习和所能承受的巫术,就更高级。而妖花,它对血脉纯净程度的要求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 所以,如果她真的是清帝的公主,那么她此刻应该早已经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饮血怪物,而不是…… 她的渴血之症应该有许多年了,但她的理智至今还保留完好,若非是被囚在此,让她始终得不到新鲜的血液,她的症状兴许根本不会被人洞察。 想必,墨宸和毓筱都还不知道此事吧。 想到这二人就避免不了会想到自己的愚蠢、妹妹的失踪……故,在景沁被带走的时候,安子轩曾请求侍卫为他带话给墨宸,只是,三日了,还没有回声。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他只知道在这里清帝被关了十年,而景沁也被关了五月有余……他内心藏着恐惧,宛如黑暗的魔鬼一点点在将他吞噬,可偏偏除了等待,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 安宸阁里 芝麻掉进针眼里——巧了!毓筱正想寻赤风来问一问静嫔这些日子的动静,赤风这边就拿着这几日的消息来禀告了。 情况有些反常,宫里负责监视静嫔的人这几日频繁的往出传消息,赤风掂量一下,觉得还是得早些让毓筱知道才好。 一本正经的跟俩人请了安,赤风捡了要紧的先说。 “监视期间,静嫔为人和善,并未发现行害人之举,只是……”考量了一下用词,最后赤风选了一个较为委婉的说法,“发现了些意外的东西。” “意外的东西??” 极好的表达方式,成功的勾起了毓筱的在意,就连那边书桌前绘丹青的墨宸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赤风挠了挠头,神色颇有些为难,扯着的笑古怪又尴尬。 “就是、就是……”为难间就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赤风他一跺脚,一闭眼,颇有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感觉,道:“深宫寂寞,这静嫔私通侍卫,给圣上带了顶绿帽子!” 一口气将这事儿全说完,赤风好似打了一大仗似的长长的舒一口气。然,这一口气没喘完,后知后觉,他微怔:他到底为何要尴尬啊?奸夫又不是他! 不过,还别说,这消息一下子便惊了毓筱和墨宸两人。 实在是!这怎么看都是书香人家温婉守礼的女子,怎的会……可,话说,自古来“妇德有损”的女子也没见有哪个脸上刻着字的,由此可见,这以貌取人是着实要不得的! 不过,且先撇开…帽子不谈,这静嫔会在赏花会上陷害毓筱,兴许就与此事有关。 “这事儿可还有他人知晓?”毓筱顷刻间已心思百转,洞若观火般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略微犹豫了片刻,赤风的语气没那么肯定的道:“应该是被什么人知道了。” 应该? “……怎么说?” 赤风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说辞来回禀事情,这让毓筱很在意。 然,赤风比毓筱更在意,要不然他也不会用这么谨慎的说辞。 “据宫中传来的消息,静嫔似乎……精神有些不太好,这几日常常胡言乱语,监视之人将静嫔的一些胡言乱语都记下来了。”说着,赤风将一叠纸递给了毓筱。 这一边两人探讨的认真,不曾注意到,在赤风说“静嫔似乎精神不太好”的时候,墨宸执笔的手猛然一抖,大滴的墨汁落下浸染着素白的宣纸,硬生生毁了一副将成的丹青…… ***** 翻看着那叠纸,毓筱的眉心越蹙越紧。 被记下来的凌乱言语中,多数以“三郎”二字开篇,约摸这被唤做“三郎”的人,便就是静嫔的情郎。 看着那些时而诉说思念,时而埋怨别离,时而撕心裂肺,时而又情意缠绵的呓语,毓筱只觉得这静嫔格外的可怜。 曾有人一语成箴,言: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看着静嫔这般满腹闺怨,当真就是此言的真实写照。 不过,这些并非她蹙眉的理由。 这其中只有几张,监视之人在上头做了标红的批注,写着:神色慌乱,形容惊恐,声音颤抖。 只看着几张纸上的内容,她眼前似乎就可以看到一个胆小懦弱的女子正全身颤抖的缩在床榻上,紧盯着门扉喃喃自语,时而是“不是我,不是我……”的挣扎,时而是“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的哀求,而是又是“你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的绝望…… 轻飘飘的将那几张纸扔回案桌上,连带着眼前的幻像一同消失,毓筱露出了一个颇为悲天悯人的神色。 没错,就是悲天悯人,这份同情并非是给予静嫔的,她只是可怜那些在深宫里头如履薄冰的女子,入宫前,从不曾有人问过她们一句:可愿否? 然,仅仅刹那毓筱便收敛了情绪,淡漠的深情与墨宸如出一辙,她抬指敲了敲桌上那张写着“求你放过我”的素纸,问道:“可查到了这个……” 面露几分惭愧,赤风道:“尚未。” 他也知道这句话是关键,话里的“你”极有可能就是背后害毓筱小姐的人。 然,毓筱却未在意,随手将那些纸揉碎在掌心里再散落到窗外,她微带冷意的道:“左不过就是那些人,多盯着些,总能露出马脚,再不济……” 毓筱的话最后并没有说完,但是赤风听着那让人肌肤发凉的语气,莫名觉得自己顿悟了其中的意思。 他想:她那没说完的“再不济”……再不济还有静嫔,把柄就是把柄,背后之人能拿来威胁静嫔暗害小姐,小姐自然也能用来威胁她口吐真言! 人啊,最怕的就是有了弱点!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7.第1857章 多事之春之所谓兄长 安子轩传到安宸阁的话是要做一场交易,可墨宸没兴趣与他做交易,毓筱倒是有些好奇他身陷囹圄还能拿什么来做交易,只可惜看着某人的冷脸,她悻悻的歇了心思。 不过,到底是有个尽头。三月三的桃花节,墨宸和毓筱都没去凑那个热闹,反倒是将地牢里关了快一月的安子轩给捞了出来,说是要一起晒一晒三月的春阳。 感受有些微妙。 说真的,在里头关着的时候,那种静,静的就好像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他度日如年,心里头自然免不了怨怼,咒骂这两个没人性的!可当真的出来,似乎并没有实感,没有想象中要冲上去将他们两人都撕咬成血肉的冲动,他只是觉得今日阳光真好,春日里万物复苏的声音是那么动听。 果然,曾经一度拥有的东西总是极容易被忽视,唯有失去过才懂得它的珍贵。 很不想打扰某人沐浴阳光的雅兴,可奈何毓筱一看着他这副双臂伸展,阖眸微仰起头的模样,就觉得胃里一阵绞痛。 他这是变着法的在讽刺他们非法幽禁吧?! 毓筱心里极度怀疑安子轩如此沉浸其中的沐浴阳光是这个目的! 不过墨宸实在脸皮厚,他根本不在意安子轩是否是这个目的,可他在乎某个人的感受。 淡淡的瞥一眼毓筱暗藏纠结的眸子,墨宸忽然打出了一枚石子,不偏不倚的落在安子轩的额心上…… 力道倒不是太重,至少不曾伤着,可也并不轻,只见着安子轩就好像是忽然间被鬼拉了头似的,整个身子极有弧度的后弯,而后腰股才跟上这种反应一起向后倒去…… 屁股和头几乎是同时着地,毓筱惨不忍睹的闭了一只眼睛从指缝里偷瞄,心中哀戚泛滥。 能让人后仰中来不及保护头部的力道绝对算不得小,就是纳闷了墨宸是怎么没伤到人!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否则本就郁闷又丢脸的安国公该要将脸埋进胸脯里一辈子不见人了!……也或许,恼羞成怒后,他会杀了他们灭口也说不定呢! 所以,为了生命安全,毓筱觉得还是拼命忍着不要笑出来才好。 只是,自有比毓筱实诚又生性无忌的,偏又恰好来的这么是时候。 唐柒是刚从巧手坊那边过来,哪里想一进门就好到如此……有技术的一摔,笑的他直接就趴在了地上,捂着肚子疼的直“哎呦”。 安子轩虽不与唐柒熟,但对唐柒的了解却不在少,知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又加上被人这么肆无忌惮的嘲笑,安子轩憋着一张难看的脸,直勾勾的盯了他半晌后,不咸不淡的还他一句:“活该!” “……”唐柒无语:怎么就没摔傻了?!傻了就不会气人了! 然,这念头一冒头他就不可抑制的想到了那一个真傻了的,脸上的笑当即褪了个干干净净,也没了玩笑的心思。 只是安子轩并不知他想了什么,被他这样的变脸弄的一怔。 然,还没来得及细思心中那朦胧的不对劲,唐柒却已经重又笑起来,妖孽如初,让他恍惚怀疑,是否方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传言安国公携妹在野,要远离朝堂,怎的,原来这里便是国公大人心中的好去处?” 乡野愚民随口猜测唐柒自然不曾当真,他只是唯恐天下不乱而已,嘴贱的忍不住想戳一戳别人的痛脚。 果然安子轩的脸色又难看几分,已然忘记了方才那一瞬的怪异,直盯着唐柒这张讨打的嘴,思忖着究竟是该封了它,还是…… 左思右想,安子轩最终选择了默默坐在石桌旁喝茶。 他还是不要说话了好,有些人就是给惯的,你越是理他他就约不消停。 果然,唐柒就是这一号的,又撩拨了几句见安子轩始终不再理他,他也没了兴致,熄了心思安分坐下来。 伸手在怀里好摸了一番,他拧过头拿后脑勺对着人,将两指尖的薄纸抖得“簌簌”作响。 “呶!给你的,你想要的东西。” 安子轩还在饮茶,心里还在想着要说些什么,完全没反应过来唐柒这一出是又要闹什么,所以他半晌也没接。 也不知是没耐性还是那“大爷”似的模样做不下去了,唐柒一扭头,一手拉过了安子轩的手,另一只手便将那几页薄纸拍在了他的掌心里。 “嘁!好好看看吧!真不晓得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早从十年前夜曦来京就已经开始部署这个十年后血祭蛊石的阴谋,而且这十年间取血从未中断,而你,却一无所知!” 唐柒的嘲讽字字见血,安子轩根本无力反驳。初来墨王府时他冲动疯狂,很多事有意或是无意的被他忽视了,而此刻,他清醒冷静,而且在地牢里一月,他也捋清了不少东西。 诚然,蓝毓筱确实值得怀疑,但中间到底还有苏昊安。这世上最麻烦的事便是欠了死人的债,因为永远无法还给他了,所以只能在他在乎的人那里,将纵容变成回报。 当然,在此之前,蓝毓筱就对嫣儿容忍度颇高。 所以,她也只是有嫌疑而已。 而至于毓筱所说的血祭蛊石……在安子轩静下心来认真考虑这一点时,他的心渐渐被更大更阴暗的恐惧所包裹。 假使……假使蓝毓筱所言为真,那安家之人决不会不明就里,也就是说……父亲他,是知情的! 每百年一血祭! 也就意味着这千年来,曾有十个女子曾在如花般绽放的年纪里被人幽禁,或许是拴着锁链枯瘦如柴,或许是隔绝暗房不见天日……不曾与偷偷暗恋的某位公子花前月下假装矜持,不曾与闺中密友憧憬未来谈论儿女绕膝,她们有的,得到的仅仅是将自己的生命,身体,血肉之躯,献给一块石头! 直至干涸! 千年来,所有安家的当家人都知道,可与蛊术相比,死一个女子又算什么呢?这是必要的牺牲,是“有得必有失”的代价! 那些人心里一定都是这样想的,也都是这样说服自己后将年轻的女子送出去的! 他们中有些可能是父亲,有些可能是兄弟…… 人心果然是这世上最残忍的! 然而,父亲早死了!他当家三年,在毫不知情的时候他的妹妹被人伤害,觊觎,最后掳走!这说明,在安家府里,有人的心,不忠于他这个新家主! 能在父亲当家的时候有此等权力主管这等大事儿的人,府里也就那么两三个而已! 是他大意了,掌家三年却不曾发现问题! 手中翻着唐柒拍在他手心里的东西,越翻看安子轩的脸色就越难看。 他这三年究竟都在干什么?!为什么连外人都发现的东西,他却如此一无所知! 然而,这里还坐着个嘴不饶人的,看着安子轩脸色愈发不好,偏偏他还来劲儿了。 “瞅瞅!瞅瞅!看看你府里那些乌七杂八的事儿吧,都乱成这样了你竟然还不知道,难怪你能丢了妹妹。” 脸色又难看一分,安子轩始终沉默着,因为他无话可说。 可唐柒还没闹够,他口中“啧啧”,神色鄙夷,“就这样的三两下,你还敢到墨王府来要人,别说你妹妹她不在这里,便是在这里,你以为你还能将人抢回去不成?” “传言当年安国公府的少爷是个酒色财气的纨绔,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倒是没想到傻起来倒是比旁人可爱,怎么样,在墨王府的暗牢里住了一个月,滋味不错吧?” “我告诉你啊……” 长篇大论就好似黄河之水天上来,滔滔不绝!貌似这货全不知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知何为“适可而止”,眼见着安子轩的手指头快要将桌子边抓出洞来了,毓筱忽然递了一盏茶给唐柒。 “小柒,喝盏茶润润喉咙吧。”未说完的潜台词:你话说这么多,喉咙不干吗? 然而,唐柒何处有自觉能领略此等意思,他有几分受宠若惊的回给毓筱一个大大的笑脸,接过毓筱递来的茶碗,道一句“谢谢”,一饮而尽,就像饮酒。 毓筱默默扶额,在心里给了安子轩一个默哀和爱莫能助的表情。 我也想过要救你出苦海来着,奈何……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啊! 安子轩也默默无语,起初还会因唐柒的数落无地自容,但毓筱这么一打岔,他忽然就开阔了。 这厮也不是真的就语重心长的在指责他什么,而是……他只是单纯的很得意这种说教别人的感觉而已! 果真是个孩子心性! 早以前曾有些污秽传言,说宸世子与唐柒龙阳之好,也有人说他们二人宛如兄弟……可这世上真正见过他二人相处的,怕实在不多,有幸他安子轩算是一个。 就这么面对面看起来,唐门主和宸世子真可谓是全不搭边的两人,一个性子跳脱,张扬无忌,一个生性淡漠,悲喜无寻,可偏偏,从宸世子那不言不语的态度中,有一种纵容,就好像任凭唐门主怎么闹,哪怕是将天捅出个窟窿来,他也能收拾局面。 明明唐门主要大些,可宸世子就像是兄长,顾念着自己长不大的兄弟…… 这样的感情可真让人羡慕啊!他希望还来得及找回他的嫣儿,也能做个如宸世子一般的兄长!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8.第1858章 多事之春之家宴风波 岁月不太平,近来尤其多。 四公主失踪尚且眉目不明,安国公和安家小姐就又丢了,虽然茶余饭后大家笑谈他们兄妹二人定是出去野了,可即便不动脑子想也知道这只是笑谈。 然,并没有压抑的危机感笼罩下来,百姓生活依旧有说有乐,而今日皇宫里还有个宴,说是家宴,可毓筱和墨宸却觉得是个鸿门宴! 皇上心血来潮忽然设宴,安公公到墨王府去请人,言:虽说未行册封之礼,但君无戏言,昀姑娘郡主身份已定,便是皇上的义妹,家宴岂有不到场之理? 毓筱直觉他来者不善,墨宸也有意推脱。 “昀儿既已与本世子定下婚约,已然是我墨王府的人了。” 换句话说,墨宸的意思也就是:去你丫的家宴,你皇家家宴跟我的筱筱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然,似乎是早有人料到他会这么说,特意教了安公公怎么回话吧。 只听,“正因如此,皇上才特意派了咱家来请人呐。” 潜台词:能劳本公公大驾的,就是来请您这尊大神呐! 墨宸略微愣了一下,微不可见的勾了下唇,看得出,他对这话、说这话的主人相当熟悉。 既然皇上都如此盛情了,他也不好继续推脱,故,一番拾掇后,墨宸携毓筱到了皇宫。 该怎么说这是一场鸿门宴呢? 嗯……虽说韩慕昀乃江湖女子,但也是出身名门,定下婚约便住进男人府里这档子事儿也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自重的,故,驿馆那里依旧留着障眼法。 可皇上请人却请到墨王府来了…… 那一位做事总有种天马行空,随心所欲的感觉,所以这其中的用意,毓筱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准。 但至少别有用心这一点,是确实可以肯定的! 家宴被设在坠露台,这名字取自三闾大夫的《离骚》——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在离坠露台不远的地方,还有座殿宇名落英宫。 果然不出所料,韩慕白及韩慕晴已经到了。 避人耳目瞥向毓筱的那一眼似乎别有意味,可毓筱没读懂韩慕白是想要给她警告还是责备,只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他们各自入席,坐席被安排在大殿的两边。 韩慕晴的样子也有些奇怪,她太安静了。 这并不是说韩慕晴在筵席上就有多闹腾,但她至少不会始终低着头。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是有意要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般…… 至于其他人……虽说是皇上的家宴,来的嫔妃却不算多,位份在嫔位之上的都来了,而美人中,也就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康美人在这里了。 开宴后没见舞姬,倒是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开了腔,在唱戏。 唱的曲目是《天仙配》,毓筱看不出其中的名堂,愈发觉得迷惑。 究竟是她想多了,还是…… 《天仙配》一曲,百姓听来只听七仙女的痴情,董永大孝子的孝心,戏文里陛下许下嘉赏,就连天帝都被其感动许他们百日姻缘…… 或许真是她想太多了,总是以为皇上的举动定有深意才如此费心揣摩。 可转念——皇上特意设宴,总不会只是为了让他们听一曲《天仙配》?! 目的…… 正思索间,一只手覆上了毓筱的手背将她的小手包裹其中,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拍几下,墨宸是示意她稍安勿躁。 诚然,皇上不行无意之举,而至于目的……天马行空惯了,猜是不好猜的,可既是目的,就得暴露,他们只消等待便可。 真是被墨宸这悠哉的不急不躁折服了,旁人都是防患未然,想着有备无患,他倒好,满以为自己能见招拆招,只等着就好。 真真是……好自信!好狂妄! 可,他又确有不将人看在眼里的资本!该自信,该狂妄! 既如此……台上扮相极好,唱腔纯正,她虽不喜戏曲,可并不影响她赏鉴艺术。 ***** 戏台上,二人百日缘分已尽,天帝的亲兵已拉着七仙女就要飞升,七仙女以双钗插地,凿两口井,一井河东,一井河西,以示董永在此绝别,永无相见之日…… 正是这戏最精彩的时候,宁嫔却离开坐席往皇上那里而去。 恭谨的请过安,宁嫔道:“皇上恕罪,臣妾有些不适,想先行回宫。”宁嫔的脸色确实不佳,殿内凉爽,她却额头冒汗,约摸病的还不轻。 “可是贪凉着风了?”皇上神色关心,问的极体贴。 刚露头的四月,偶尔也会热的人心里发焦,不免就会贪凉吃了生冷的东西,便病了。 “劳皇上挂心了,臣妾想来该无大碍,差个太医来瞧瞧便好。” “如此,宁嫔便早些回去。” “臣妾告退。”她恭恭敬敬的行过告安礼。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崔雅宁……安然摇摇欲坠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她无事。 皇上也是看的心惊胆战,却始终不见个丫头来扶一把,当即便皱了眉。 “伺候宁嫔的丫头呢?没看见自家主子身子不舒坦吗?” 然,并没有小宫女急急忙忙来请罪,倒是身旁身子笨重的皇后挣扎着起了身。 “回皇上,是臣妾将丫头们都借来用了。” 借……丫头? 皇上的眉峰都拧出沟壑来了,很明显,对皇后这番话,他满是疑问。 “回皇上,臣妾掌管后宫以来,私以为内宫开支庞大,体谅百姓辛苦,故臣妾将宫里的宫女放了一批出去。” 恍然大悟。这么一提皇上就有印象了,不久前他确实批过这样一份折子,只是——“怎的连宫女都不够用了,还得……借?!” 这一个“借”字,着实伤了皇上这皇家人的颜面啊。 “各宫规制上的丫头都留着,臣妾岂敢妄动祖制,只是将那些闲置的宫女放出去了,就是不免设宴时,人手不足……” 哦~原来如此! 皇上听明白了其中缘由,忙着人先将皇后扶回了座椅,又瞅了瞅底下坐着的人。 位份最低的就一位康美人还跟在皇后身边,断然没有顾忌一位嫔妃就委屈皇后的道理,皇上的态度从来就不是能随便的东西,故,瞧来瞧去,只有她最合适! “昀丫头,劳驾你将宁嫔送回去,如何?” 嫔位不高,当不起正经皇家公主一送,看起来,让毓筱或是韩慕晴送一送也是形势所迫。 可毓筱却警惕起来。 这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了,对那一位的心思她从来就猜不准,所以不免会草木皆兵,多忌惮三分。 可,却没有余地说拒绝的话。 “民女遵命。” 毓筱搀扶着虚弱不堪的安然离开,顺势还探手摸了一把脉象。 确实是邪寒入体造成的风寒之症。然,即便病症不假,也依旧不能证明这里头没存着害人之心。 ***** 戏台上,董永已经将孩子养大,戏曲已经到了尾声,马上就能收腔谢幕…… 还不见毓筱回来,墨宸面上无波心却早已焦灼。 终于,他还是起身行立礼,道:“皇上,昀儿对皇宫不熟,久出未归,臣担心她迷路,出去看看。” 他话落欲行,却被韩慕白唤住:“宸世子且慢。”同样起身向皇上行立礼,他道:“内宫之中,吾等外男不宜走动,莫不如请安公公走一趟。” 此乃上上之选,却不免存着怀疑墨宸品行之嫌,对此墨宸本人并不介意,他也确实很想亲自寻人。 有些事,筱筱还不知道,他着实不放心让筱筱离开他的视线。 而皇上约摸便是想到了“那一层”意思的,笑呵呵的否决了韩慕白的提议,道:“韩公子多虑了,以宸世子的品行,乃百信心中的皎月公子,朕信得过他!” 故,墨宸得了许,去寻毓筱。 出了坠露台的路上,有个侍卫不小心竟撞上了墨宸,仓皇的告罪,墨宸却微微愣怔,片刻后才让那侍卫起身。 转过弯拐入狭窄的宫道,四周无人,墨宸两指搓开被塞进掌心里的信条,几个小字写得颇为秀气。 …… ***** 缓缓睁开眼睛,大脑短暂的空白让毓筱有些迷茫。 四下环视,这样的地方她并不认得,可如此风格,倒像是宫里的殿宇。 宫里……是了,坠露台!她被皇上请来参加那劳什子的家宴了! 可这里并非坠露台。 她还记得,她送安然回去,照顾她去榻上休息,因为不见太医,所以出门…… 是了,忽然觉得眩晕,后来,她就不省人事了。 想到这里,毓筱匆忙为自己号脉。虽都说名医不自医,可探个脉还是不会出错的。 脉象表明,一切正常,无病无灾,也未有曾中过迷药的迹象。 其实,这一点,在号脉前她就已经猜到了,所以并不意外。因为身体本身的抗药性,下三滥的迷药对她基本都起不了作用,而即便再上等的迷药,她也有自信瞒不过她的鼻子,虽然有可能还是躲不过,但她定然会在昏迷前察觉。 那么,她究竟是为何昏迷? 毓筱心中微悸。 只是,眼下连自身境况都不甚清楚,毓筱暂且也顾不得思虑这一点。麻利的起身,她出了宫殿,外头牌匾上洋洋洒洒,写着“落英宫”。 离坠露台并不太远。 只是,究竟是谁将她送来这里? 怀揣着诸多疑问往回走,毓筱不想多耽误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但她知道,她迟迟不归墨宸一定会担心。 “娘娘,娘娘,您别跑了……” “不要过来!你们都不要过来!” 就好像在身后追她的人都是恶鬼一般,静嫔一边跑的踉跄狼狈,一边回首去看,清秀的小脸上糊满泪痕显得脏乱,一双眼睛盛满惊恐宛如惊弓之鸟。 可身后的宫女依旧不遗余力的在追。 皇后身边的康美人说人手暂且够用了,要她回去照顾静嫔便好,她心里有些紧张,更多的则是忐忑! 她在想:为何旁人都不必回去就只有她要回去呢?康美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否,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她是小姐的陪嫁,虽然她也知道小姐做的是杀头的事儿,可她更心疼小姐。 故,陪着小姐一同担惊受怕。 她绝不能让小姐就这么乱跑了,小姐此刻精神不太好,要是说了什么给人听见了,就一切都完了! 主仆两人一追一赶着就这么从毓筱面前跑过去,谁都没在意她这个路人,可毓筱却始终惦记着静嫔。 心下略一思量,她选择追着二人而去。 ***** 前来宁静阁的墨宸此时就站在院门外。 不大的宫苑里,放眼望去空无一人都显得有些空旷,这可疑的气氛就差没大大方方写着“此处有陷阱”几个字了! 可墨宸还是迈开步子进去了。 难为人家都清了场子,若是不去多不给面子不是? 嘁,墨宸是那种会给人面子的人吗?他早就知晓此处有诈可他还是来了,因为筱筱可能就在陷阱里头,而他也很想知道背后设陷阱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内线也并非万能,能给出提醒已然很优秀了,剩下的,就得他自己来刺探了。 淡然的就好像走进自己的院子,墨宸在屋门外略犹豫了一下后,伸手推门。 这是宁静阁的门,大约天底下就只有一个男人有资格推开这扇门,那就是皇上,而现在,墨宸做着同样的事儿,这是大不敬之罪,严重点就有可能会变成觊觎皇妃这样的罪名。 墨宸也不是不晓得,所以他如玉的手指才会在门扉处顿了顿。 可,请君入瓮……分明这屋子就是那瓮,只是他还不晓得所谓的“请君”,究竟请的是筱筱,还是他。 推开门看一看就知道了。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结果也确实没有辜负他。 燃情香的味道,是那些青楼楚馆里惯用来催情助兴的东西,只不过,皇宫规矩森严,皇上龙体尊贵,这东西该是禁用的。 且,宁嫔娘娘还病着呢! 关上门退出去显然是最佳之选,但墨宸一眼看过去只见榻上睡着一人。 是宁嫔还是筱筱? 他需要进去确认一下。 只是,这燃情香烧得可真够分量啊!这么重的香气,哪里是助兴,怕是定力稍差些的,都该压不住欲念了。 墨宸索然垂目,榻上难耐不安的女子不是筱筱,他默然转身,往屋外走。 “娘娘,娘娘……” 隐约的呼唤声钻入墨宸耳中,他脚步微顿。 看来,这是捉奸的人来了啊。 再次迈开步子,墨宸走的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似乎全不在意。 “香,香……”有第二道声音传来,墨宸这一回顿的略显突兀,似乎连身子都僵了一下,而后快步出门。 房门外,一个女子正快步而来,神色上能看出很明显的痴傻,疯疯癫癫的如小狗一般嗅着由屋子里散发出的味道,咧着嘴笑的傻气,有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滴在衣裳的前襟上…… 有一抹沉重的什么在墨宸的眼中飞快的闪过,快的如流星划过,抓不住痕迹。 看着女子越跑越近最后从他身边路过闯进屋子里,墨宸都没有动上一动,直到另一道声音再次传来。 “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 宫女比不了疯癫癫的静嫔脚步快,这会儿还没入院门呢,这一声阻拦更是迟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倒是让怔神的墨宸回了神。 可他的反应着实太平淡,让人有些迷惑他方才究竟是怔神了还是单纯只是没有动。 在宫女进入院门时,墨宸已经站在院子里了,但基于“内宫不宜外男出入”这一点,宫女还是被吓到了。 保持着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的样子僵了许久,宫女才反应过来,忙请了个安,顺嘴还问了一句:“不知世子可见过我家娘娘?” 墨宸静默的样子就好似没听到,宫女有些讪讪,暗骂自己嘴快,正打算请辞寻人,墨宸却淡淡道:“我不知你家娘娘是哪一位,不过,方才有个女子进了那屋子。” 这一下可算是确定了静嫔确实闯了宁嫔的寝殿,宫女脸色微白,步子却不拖沓,急急便进了屋。 “啊——”紧接着便是一声尖锐的惊叫。 是那宫女的声音,约摸是见着了什么伤眼睛的场面被吓着了吧。 墨宸耳力惊人,方才就已经隐约听到了两位女子的呻吟声…… “阿宸?” 毓筱微带诧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墨宸有些意外,回首。 只见毓筱粗略的打量他一下,而后朝屋子处张望几眼,撇撇嘴道:“难怪屋里……如此,你还站在这里跟个门神似的,原是燃情香,看来,跑也没用了。” 因对医药病理更为专注,毓筱对催情一类药物的分辨并不十分敏锐,进了院子就闻见了这甜腻的香气却还不知其名,不过略一分辨她便明白为何墨宸稳如泰山,即便听着屋里两个女人……也不走。 因为,走也没用。 青楼楚馆之所以格外青睐这燃情香,除了催情助兴外,也因为此香经久不散。 从开门那一瞬就注定了墨宸到过这院子的事实,赖是赖不掉的,既如此,不如坦然呆在这儿,更显得行为坦荡。 只是,安然风寒,这东西必然不能是她自己作妖,算起来,该是有人要陷害阿宸吧? 只不过,这会儿静嫔进去了…… ***** 坠露台还在宴饮,久去不回的两人再度引入注意,皇上正打算遣安公公去瞧瞧。 门外有宫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脚险些摔倒。 “皇上,皇上,静嫔,静嫔娘娘她疯了!” 一语惊了四座人,皇上猛然站起了身。坐席上一直低垂着头的韩慕晴也猛然抬了头,却又在一瞬间低下去,再度恢复了那种毫无存在感的模样。 宫里的女人确实都过得不容易,但要疯也总该有个疯了的理由,这位静嫔皇上印象实在不深,唯一记得的是她母家的权力。 “来人,摆驾——”皇上回头看向安公公,他根本不记得静嫔住在哪宫哪殿里。 然,比安公公开口快一些,底下跪着的宫女先一步道:“静嫔娘娘她去了宁静阁。” 皇上又是一愣,宁静阁他自然知道,可他不晓得静嫔去宁静阁做什么。 略微沉吟后,他低沉着声音道:“摆驾宁静阁。” 乌泱泱一大堆人马从大殿中央路过走出大殿,没有人留意始终跪在地上的宫女,待到人都走尽,宫女缓缓起身,展开了方才被塞进手中的信条。 ——做的很好。 将手中的信条碾碎,她转身缓缓迈步,手指一颗一颗的解开盘口……在褪下宫女衣装时,她的身体已经高大了不少,耸动着肩膀一阵“咔吧咔吧”的骨骼活动声后,她……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她”,他抬手一抹,换了一张英俊的脸,坦然走出了坠露台。 ***** 皇上赶来宁静阁的时候,看见院子里墨宸和毓筱并肩而立,亲密的连影子都在一起不分彼此。 满院飘香,大开的屋门里,女子羞人的低吟若隐若现。 皇上脸色微青。 毓筱深觉皇上极有可能误会了屋里的情况,故——“嗯哼!”她清了清喉咙,道:“宁嫔娘娘与静嫔娘娘还有一个宫女在里头。” 皇上听完脸色还是没好看到哪里去,在他身边的皇后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暗暗瞥了一眼毓筱与墨宸,而后道:“皇上,臣妾先进去看看情况。” 还未走,手就被皇上拉住了。 “你有身孕,这事儿还是别掺和了。”说着,他转头吩咐道:“安子,康美人,你二人先送皇后回宫,梨妃,你且去瞧瞧里头是个什么模样,其他无关人等,都散了吧。” 皇上一声令下,众人都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功夫该散的就都散了,墨宸与毓筱也打算回去了,正从皇上身边路过时,皇上却忽然说话了,“宸世子,昀姑娘,你们二人且先侯着吧。” 脚步一顿,毓筱翻个白眼,和墨宸一同跟着引路的公公走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59.第1859章 多事之春之离宫 静嫔私通的事算是暴露了。 宁静阁里,身受燃情香又加之本就神志不清,一直撕扯安然衣裳的静嫔口中始终念着“三郎”,幽幽怨怨情意缠绵,给刚进门的皇上听了个正着。 虽然尚且不知这贱女人是否胆大包天给他带了绿帽子,但内心不忠这一点却已经确信无疑! 皇上脸若寒山,冰冷的命令宛如刀锋:“来人,请宫嬷嬷,验身!” 初选秀女,为了防那些老头子在他耳边念叨,他确实在每个宫里都留了一夜,美其名曰雨露均沾。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后宫这些女人,大多都还是完璧。 也亏了这一点,他刚好得以验明这女人的真面目! 而至于屋里那个病的头重脚轻的,皇上略微思索一番后,宣了医女。 只是,此物旨在催情都算不得毒,连个解法也无,可一个风寒病重得女人,要让皇上与她水乳交融,皇上不愿,而至于她会因此受什么症,皇上也不在意。 ***** 而另一边,被带到御书房的墨宸和毓筱并不知晓后续的发展,他们彼此静坐,都不言语。 皇上来得不慢,一进屋就直奔主题:“昀姑娘,宁静阁里,为何燃起……那东西?” 其实,此刻他是有些后悔留下墨宸和毓筱的。 燃情香焚的太重他已然受了影响,此刻身体的反应就好似沉睡的猛兽正一点点苏醒,这个过程究竟是快是慢他无法把握,但他绝不想一个臣子看见他那种模样。 只是,下意识看一眼二人,皇上心中疑惑:怎的不见他二人有所反应?倒是一个比一个淡漠,就好像立了两座石雕在这宫里头似的。 就在皇上胡思乱想时,毓筱已经开口了,“回皇上,民女安置了宁嫔娘娘休息后就离开了宁静阁,后是随静嫔娘娘又再次到此处的。” 毓筱的语速有些慢,每个字都咬的很真,有种特意的感觉,若是皇上此刻脑子清楚些,必定能发现毓筱的反常。 “那宸世子又是何时到?”皇上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微喑哑,紧绷的身体显得正襟危坐,忽然感觉有些像屋里坐着的另外两人了,活像石雕。 “静嫔之后。” “在我之后。” 两人一同回答了这个问题,声音交错在一处时似乎透着别样的暧昧,墨宸和毓筱下意识的对视后又飞快的移开目光,后,只见毓筱坐的更直了,墨宸原本就淡漠的脸更瘫了几分。 皇上还是没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反常,此刻他抑制住自己不出状况就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脑子都要被混沌烧糊了,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两人回答中的漏洞。 真的不能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失去理智,皇上第一次如此好说话的放了墨宸和毓筱。 只是,白日不可宣淫……去他的规矩! “御书房伴驾,宣梨妃。” 命令已下,最后的理智让他下令所有侍卫离御书房三丈远。 车辙从侍卫中间辗过,凤梨被送进御书房…… 离开时走的不够快,毓筱和墨宸都有幸听到皇上宣美人“伴驾”的命令,只是他们僵硬着脸,丝毫没有表情。 …… 还在宁静阁的时候就已经传信让赤风来接人,出了宫门,马车就候在车道上。 赤风殷勤的请安,问东问西,急切的想了解在宫里是否出了什么事,可墨宸和毓筱就好像金口难开,谁都沉默着不说话。 在赤风的一大堆疑问里上了车,墨宸还是一如往常的不紧不慢,毓筱就显得有几分……手软? 赤风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毓筱小姐似乎有些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而且,在主子伸手拉毓筱小姐上马车的时候,他们二人明显都犹豫了一下……可这几乎是每一次上下马车都要做的事情,到今日才想要矜持,未免晚了点吧。 还是说……这两人又闹别扭了? 可回想一下二人之间的氛围……赤风又觉得实在不像闹别扭的感觉,反倒好似胶着着热度,一点就着的那样。 对了,是暧昧!还有尴尬! 赤风终于找对感觉了,只是,新的问题也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让这两个好像老夫老妻了几百年的人整出了这种氛围? …… 不过,想归想,赤风手上却不怠慢,马车已经撒丫子跑起来,不过去的方向不是墨王府。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60.第1860章 多事之春之温泉情事 水榭楼台,温泉池 赤风还一脸僵硬的站在院子里。 马车没有停好在车房里,漂亮的骏马低着头在他腰间蹭了蹭,很亲昵。 他还没回神呢!方才的那一幕,对他来说简直是……说是晴天霹雳一点都不为过! 这一路上,马车寂静无声他就觉得怪异,因为它除了没有声音显得并不老实,时而左晃时而右摇的模样,就好像里头有人在打架。 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修养,赤风两眼直视前方目不斜视的专心赶车,然而,马车刚停,他都还没来得及回避,就见马车里飞出两个人来…… 一刹那,他便元神出窍至今不归。 今日入宫,墨宸还是惯穿的黑衣,纯色,样式简单;毓筱却是一身红衣,颇为张扬的风格。 此时此刻,她两条纤细紧致的小腿从堆叠的裙摆下伸出,盘在墨宸腰间,被汗水浸湿的长睫上还沾着水珠儿,半开的眸子眸光微散,一双小手躁动不安的撕扯着墨宸已经半开的衣襟…… 而墨宸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双手紧紧扶着毓筱的腰似乎是生怕她掉下去,那双作乱的小手一次次从胸前划过妄图引出他深深压抑的战栗感,散乱的长发柔顺飘逸,半开的眸子漆黑又亮,被刻意压制着的欲念从里头丝丝扣扣的透出来…… 妖孽! 赤风觉得,毓筱小姐也只是美色诱人而已,可他家主子那样子就有点引入犯罪了,就好像是……勾人的狐!不必刻意勾引,他存在的本身就足以令人失魂。 然,猛然间一个机灵,赤风抖没了脑子里的想法,却还好似不放心似的在地上啐两口。 “呸!呸!” 他想的那都是什么?!看到美男加美女,他的注意力怎么能多半放在男人身上?啊……不对!呸!那是他家主子和未来的主母,是他能看的吗?! 赤风思忖着要不然还是自废双目好了,也免得以后看见主子就觉得尴尬。 其实,是赤风想多了。 燃情香只为催情,在这一点上要比许多媚毒都难缠得多,墨宸和毓筱被这东西磨了许久都到了极限,那会儿之所以会从马车里直接飞出来,就是因为大半的理智早已经喂了狗了,剩下的也仅就够他记得要去温泉池而已。 这不,温泉池里完全就是胡闹的场面。 大红的衣裳飘在水里,可素白的肚兜却被挂在池边的石头上,毓筱长发散尽,刚好遮住胸前的红珠,池水底下,她纤白的双腿若隐若现。 墨宸长袍未褪却衣襟大开,将毓筱抵在池壁上时还记得小些力道,手掌顺着她的腰线向下抬起她的双腿再一次盘在腰间,他嘶哑的声音压抑着****。 “可以吗?” 毓筱急切又焦躁却找不到出口的情绪,经他这一问就好似为她指了路,她猛一提腰……“嘶——”墨宸的吸气声混杂在毓筱的低吟中,呼吸声更是乱作一团。 水波荡漾,这一池春色也不知几时将歇……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61.第1861章 多事之春之宫深似海 凤宫 皇后也沾染了那东西,又加之身孕,对****的渴望便多了几分,听闻宫女报皇上宣了梨妃入御书房,她脸上的笑冰冷不屑又恶毒。 挥退了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人,她换了一身红纱覆体,娇笑倩语:“有没有,想念我……” 六个字说的极尽妩媚,********的香艳场面令人血脉喷张。 然,一室静默…… 莫不是说皇后娘娘也有些精神失常了? 还是说燃情香还有此等效用,能让人看见幻觉? …… 忽然,有人从屏风后现身,一身黑衣罩住了全部,出口的声音波澜不起,就好像眼前的一幕对他全无吸引力。 “你月份大了,还是小心些才好。” 话语似有温和,他似乎很关心荀雪舞……或者,很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荀雪舞却不依,八爪鱼般将柔软的身体缠上来,那等场面……怕即便是柳下惠也难以自持,黑衣人身体微微僵硬,“你……”原本要说的话被生生掐断在喉咙里,只因为一只小手胆大妄为的钻进衣襟里…… ***** 水榭楼台 晨起的阳光挥洒而下,温泉池里一夜的胡闹终于到了尽头,毓筱倏然勾紧的手指又倏然松了力道,眸子的光终于散了,弯弯的睫毛几回轻颤,在墨宸怀里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一夜春情,理智早就回来了,他还惦记着自己带她来此的正事儿。 捡了飘在水面上的红袍给毓筱披上,他将人抱着放在池台上,倚着山壁坐好。 两手相对,墨宸将灵力探入她的体内。 顺着经脉一路到达心脉,藏在那里的灵珠就好像久别重逢再见亲人一般,热切而剧烈的活动。墨宸以灵力将其包裹,安抚它稳定下来。 灵珠的一切都关系着毓筱的生命,它些许的活跃就足以让毓筱因心跳过快而猝死。 终究不是灵族的血脉,毓筱的灵术修习虽然顺利却也有难以跨越的瓶颈,她无力调动灵珠。 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一种福气,至少她的生命特征不会因为灵珠之力忽上忽下的不稳定。 缓缓撤掉了他加诸于毓筱的所有灵力,而后他将毓筱的两只小手都抓在掌心里,掌心向上。 就好似正有人拿着毛笔划线般,在毓筱素白的掌心上,飞快的多了五条墨线,从指尖聚往掌中,似乎都是朝着掌心蔓延的…… 人的掌心有劳宫穴,此穴在医理上,对应着人的心脏。 ***** 御书房的早晨也伴随着****过后的糜乱,凤梨饱尝****过后是惬意的,只是皇上还未醒,因为昨夜着实有些疯狂。 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会和她做那样的事情是因为药物,凤梨尽管十分贪恋他的温度,却还是狠着心从榻上下来穿衣离开。 兴许她确实不够聪明,可对这个人,她却足够了解,他不会希望睁开眼看见她的,就像他不会希望有人和他一起面对昨夜那荒诞一夜的事情一样。 他将那些都当做了羞耻,亦或者说是耻辱更恰当一些。一个君王,他的生命不需要耻辱,即便有,那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凤梨想,她懂事一点,或许他就不会再那么讨厌她了。 …… 独自一人走在回梨香宫的路上,远远的见到皇后娘娘迎面而来,凤梨有些诧异她这样的早起去做了什么。 晨昏定省,按照宫制还没到嫔妃向皇后请早安的时辰呢。 可避不过了,她恭敬的请安,心里头藏着几分忐忑。 她向皇后投诚了,因为抖下去没有意义,而且荀雪舞还捏着她的把柄。 皇后掌权她出了不少力,而且那以后她也一直收敛着,尽可能不惹了皇后的厌烦。 但昨夜那样的事情……除却皇上肯对她那样让她心满意足外,其实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那都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御书房是处理朝政的地方,百官会在那里商讨国家大事,民生大计,而他们却在那里宣淫取乐! 若是给史官知晓,想必也要在史册上写一笔,记皇上一个贪好美色的罪名; 若是给朝臣知晓,想必定会上奏章表,骂她是个或媚惑主的祸水,要求将她打入冷宫亦或者干脆点杀之而后快,当然,少不了御史台还会一本正经的训谏皇上品行有失一事; 而皇后娘娘这边……她有着劝谏皇上德行道直的责任,自然也不会容得下勾引皇上在御书房白日宣淫的嫔妃! 然,皇后的态度却并非是她想象中的警告,相反极为亲切,“梨妃妹妹昨夜睡得还可好?” 她听得出皇后这话有别的意思,是真的有,只是这意思却与她想的相距甚远。 荀雪舞似乎……是在揶揄她?? 这可能吗? 凤梨全摸不着头脑了,只是机械的点头,谢一句:“多谢皇后娘娘挂怀,臣妾睡得很好。” “是该很好。”荀雪舞笑着的模样很像打趣,临走前还对着她眨了眨左眼,模样该是调皮。 只是,凤梨就是搞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这是皇后娘娘该有的态度吗? 怔怔的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皇后的銮驾远到看不见,凤梨才再一次迈动微微有些发僵的双腿。 难道,是皇后娘娘今日心情甚好? ……她觉得自己这分明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 御书房 皇后是来给皇上送早朝时的衣裳的。 御书房里已经收整过了,皇后正在伺候皇上更衣,气氛寂静的有些不自在,皇上没话找话,问起了孩子。 “他……平日里乖不乖?” 有些诧异皇上竟会跟她说话,荀雪舞的手明显顿了一下,而后才恢复如常,回答道:“挺乖的,很少闹我。” “……” 完全进行不下去了,皇上好不容易寻来的话题就这么被掐断了,心里尴尬的不是一点点。 其实,只是他过不了心关自己比较介意而已。兴许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他很少会跟后宫的女人说话,即便皇后伺候他更衣多次,他也始终没有搭理的意思,所以荀雪舞才会在他忽然开口的时候表现出惊讶。 同样,也是因为他话少,说起来又惯的言简意赅,所以荀雪舞答他的话素来直接,才会这样干脆的掐断了他的话题。 也幸好更衣不是太耗时的事情,早朝在即,皇上利索的打发了荀雪舞回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62.第1862章 各怀鬼胎之代罪羔羊 燃情香经久不散差不多沁染了大半个皇宫,风言风语传扬在合宫的犄角旮旯,影响很大。 事情的后续实在不难猜。 皇上一张圣旨,“宁嫔身体抱恙,需静心修养,故任何人等,无朕之命,皆不得打扰宁静阁清净”,便将安然从此后永远困在了宁静阁里。 此举在不知内情的百姓来看,似是殊荣,实则幽禁,皇上这是将燃情香一事,不由分说的给安然担了。 也确实,此事虽然掩了风声不曾闹到人尽皆知,但合宫里那么些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总得有个拿捏,立个规矩。 所以,安然很不幸,做了替罪羊! 只是,如此草草收尾,皇上的用意却耐人寻味——究竟是他厌弃了这个女人,刚好甩脱?还是燃情香一事根本另有隐情,而恰恰好,他心中有数? 不过,因由究竟如何已无用了,皇上既拍板定案,真相也唯有如此! 相去不远,梨香宫里,安然的落难并未入凤梨的眼,她静坐窗前,满面愁结,忧的却另有其事。 其实也不怪。合宫里的女人都为一个男人而活,从来就不论什么姐妹情深的一说,更何况,从一开始将安然和她绑在一起的就是利益,她们不过是狼狈为奸。 再者,此事的门道,她隐约也能窥得几分,不会平白的将自己往死路上作! 而至于此刻她所忧心的…… 静嫔自那一日便没了踪影,可以想见的,人必定是皇上关起来了。 当然,静嫔的死活与她无关,她只是担心…… 秘戏图是她指使静嫔做的,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看不得那个女人如此得意,想给她添堵而已。 却没想到…… 身后的丫头是个有眼色的,见凤梨在窗前坐了半晌都拧着眉,已然是通透了她心中所忧。 “娘娘,一个疯女人说的话,皇上未必就能当真。”这宫女年纪不大,话说却很老道,沉稳的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该有的,“再说了,便是皇上他真信了,难不成还能拿着一个疯妇之语来问罪娘娘吗?” 凤梨不言语。 其实,这些又何须丫鬟提点,只是,理是这么个理,可话说回来,静嫔的话皇上也未必就不信! 诚然,便是皇上信了,也不能借着一个疯妇的疯言疯语来问罪,可到底心里明镜似的。 再者,皇上若真要是舍了谁,千百种方法又何须拘泥一种?!就好比宁静阁里的那一位! 燃情香一事从头到尾都像个套,蹊跷可见一斑,可皇上半点不查,借着宁嫔身子不爽发落了整件事。 她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其实,那东西……根本就是皇上拿来陷害墨宸的! 可能,他也许没想将安然推入万劫不复,他或许只是想要营造一个那样的现场,如此,他便有了拒绝宸世子与蓝毓筱婚事的理由!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着急想要将“觊觎皇妃”的罪名扣在墨宸头上,以至于压根儿没想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安然又该如何自处…… 但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疯疯癫癫的静嫔跑来搅了场子…… 也或许,静嫔的出现也并未偶然,毕竟,那两位这许多年来本就是神仙打架。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1863.第1863章 各怀鬼胎之塞上北 关山北 越过关山,君少顷骑在马背上遥望着无边无垠的原野,任由呼啸的风肆意牵起他的长发飞扬。 三月前离京,如今四月半头才刚过关山,如此漫长的旅程要归功于一个人——景沁。 刚出京城这位四公主就逃了,不出两个时辰又被君少顷抓了回来,可她就是不死心。 这一路上活似一出猫玩耗子的闹剧,这君少顷就是那猫,而景沁便是那永不言弃的耗子。 此刻,“耗子”正窝在树底下。 衣衫眉眼间丝毫看不出昔日公主的模样,形销骨立用来形容她此刻的面容都显得有些不足,浓厚的疲惫感与虚弱感就像是洪水一般从女子的身上泄出来…… 她半躺着窝在树弯处,微微闭着眸子,眉心蹙起,面容上还算上平静,像是睡不安稳,但君少顷知道,她正在经受极大的痛苦。 北上途中他发现了景沁的渴血之症,虽不知起因为何,但他却并不疏于此症。 所谓渴血,便是基于某种因由,对人血有特殊的渴求,长时期不能满足这种渴望,足以致命。 然而,他并没有将此事通报墨王府。 一路上,他吩咐侍卫狩猎,以兽血暂解燃眉之急。 只不过……兽血于她,是一种折磨。可君少顷不介意,他只要她活着到达蒙骑就好。 从马鞍上解下水带扔向树下的景沁,君少顷既不靠近也不说话,只这么不远不近的静静看着她。 像是相持,寂静凝固了一瞬又或者更久,景沁终于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饱受痛苦的眸子,眸光中流出浓郁的厌恶,却又满是无力,白骨般的手指缓缓延伸,终于还是将落在身边的水带狠狠地抓在了手里。 比起渴血之症的发作,饮下兽血虽然能活,却更加煎熬! 可不远处马背上的那个人,他根本就没有心!比她这个身受妖花之毒许多年的人,心还要冷!还要硬! 与其被人强灌下去,自己喝下去或许还更轻松一些。 塞子拔开,腥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景沁下意识想吐,那种欲望几乎要压不住,若不是始终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的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血腥味如此的恶心人,真是讽刺啊! 自嘲的牵起嘴角,她仰头,吞咽……连同那些折磨与痛苦一起! 说起来,嗜饮人血许多年,从不能自控到如今不杀人便能取血,折在她手上的人命早已不计其数。从踏上这条北行之路,她就步入了地狱,兴许,这便是佛家常说的业报罢。只是,不知道那个心狠手辣的男子,又会有怎样的业报等着他…… 不过,可惜了,她此去蒙骑只怕是有去无回,无缘得见这等无心之人的业报了。 思量间,回首这堪堪十余载,实在荒唐! 少年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都好似一场梦,是哥哥给她布下的局; 因妖花之毒渐渐凝结的心,因渴血之症而饮血杀人的怪物,是哥哥给她留下的诅咒; 一生十载不算长,却及不起这短短一月余。 生不如死了太多次,冰冻而充满杀戮的心终于还是屈服于恐惧,在颤栗! 满以为天下唯我独尊,现在才知道有人无心又无情,而所有的挣扎、咒骂、祈求、惨淡、不堪……都不过是他眼里的过眼云烟,激不起他心中分毫涟漪。 再不能更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弱小又无助,活得如此荒唐! 而沦落到这一步,只是因为她招惹了一个叫“蓝毓筱”的人,若不然,她还可以继续做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公主,或者做那个杀人饮血的怪物,碍不着谁。 可她怎么就恨上蓝毓筱了呢? 明明……时至今日想起“钰麒”这个名字她还是会心有所动,兴许只是未得到的执念作祟,但她是钰麒的妹妹,为何就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呢? 景怡的死? 可景怡的命她从来就不在乎! 柳瑾瑜? 她都快要忘了这个曾经让她嫉妒的要发疯的人。 是什么呢? 皇宫暗房里的折磨才是蓝毓筱这一回找上自己的原因吧。可那是凤梨的注意! 她是被人当枪使了吗? 或许吧…… 只是,北上的缘由…… 景月和景宁两姐妹在那里,景宁身上有凤家的死咒——命绝。 宸世子是要她去解命绝的,可他却不知道,命绝无解,唯有以命换命! ***** 蒙骑 自从祁王景祁控制蒙骑政权,此地总有一种战战兢兢的紧张感,游牧生活的悠闲好似再也找不回来。 全城监控,无数双眼睛看着城里的一举一动,这一段时间,此地出现了不少生人,祁王知道,他们九成都是苏城凤家人。 凤家在蒙骑的生铁生意,砸了。 照古制,盐铁官营,因为这两者都是关系百姓民生大计的根本,但在蓝雪国,凤家财力雄厚,能耐很大,从朝廷手里将这两样生意夺走了。 本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忽然间生铁缺货了,凤家交不出货,赔了不少钱。 当然,这都是小事,要紧的是,蒙骑有铁矿,每日出产大量生铁,可这些生铁,都到哪里去了? 揣着极大的疑惑,凤家人正在鞍前马后的忙碌着,想要查明其中的猫腻。 然而,就好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凤家人以为他们先朝廷一步察觉到蒙骑的动荡,正在蒙骑为查明真相而奔波劳累,却不知,城中还有另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通天阁里,本该在天山境内的黎王景黎竟然从内室走出来,看兄弟俩相处的样子,他已经呆在这里很久……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第五十三章 各怀鬼胎之静嫔暴毙 五月蝉鸣已喧嚣,晌午的毒日头晒得人头脑昏沉。 水榭楼台的临水阁楼上,毓筱午后刚起正凭栏看水,身上透出几分消寂,还有些许病态。 柔顺的长发没有精心梳理只用一根木簪绾起看着有些许仪容不整,素色的长衣随着清风微摆隐约透出单薄的身形,蓦地,一股“弱不禁风”之气弥散开来。 毓筱这些日子确实不大好,脸色苍白中带着暗黄,一双眸子没了往日的神采失了灵动就好似明珠蒙尘,连日来食欲不振人眼看着就消瘦下去,原本标准的瓜子脸如今下巴尖的像锥子…… 可她自己,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约摸是快下雨了,池子里的鱼不时的跃出头透透气,毓筱也不知是看出了何等乐趣,竟目不转睛。 也兴许,她老早就走神了,人在此处,心却无踪。 于水榭楼台逗留已一月有余,这些日子,她很少能见墨宸,“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没想过有天她也会将这句话用在墨宸身上。 不过……外头很乱,墨宸很忙。静嫔的死引了张老的愤怒与质疑,皇上的处境有些微妙,因为张老是朝堂颇具影响力的老臣,他怀疑静嫔之死的同时,还旧事重提,直言先皇之死甚为蹊跷,有意无意在暗指皇上杀父弑君,谋夺皇位。 这张老乃静嫔外祖,先帝尚在位时,他乃是朝堂倚重,德高望重,故人尊称一声:张老;只后来新帝登位,他以年老力疲为由退出朝堂,却并未离京。 他曾言:忠臣不事二主! 其字里行间都透着隐约的含义:清帝之死他心存疑惑,杀君弑父是他只能意会的罪名! 静嫔暴毙的太突然,时隔多年的张老再度早朝,一章奏表,言辞犀利地质疑皇上后宫不宁,皇后贤德有失,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都是对静嫔之死的怀疑。 说得直白点:他怀疑有人暗害他的外孙女! 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就这么就着这个引子闹起来,如今朝中已政党分立,是一个唇枪舌剑的战场。 兵分三路—— 一路以张老为首,多文臣,字里行间指责皇上登基以来多次不听劝诫、一意孤行,口诛笔伐的映射皇上登基名不正,言不顺。然,祖训有言:不杀言官。 皇上大约听得也不痛快,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沉的如此明显,可奈何只得忍。 却也并非都得忍。 保皇派满口歌功颂德,高喊着皇上英明睿智的口号,与张老一干言官吵得不可开交,闹的朝堂活像菜市场。 而至于第三路,中立派。他们都像过路人,每日朝堂上吵来吵去,他们便静静看着,吵完了便散场,面上始终波澜不惊。 只是,吵来吵去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初衷,忘了那个忽然暴毙的女子。 静嫔暴毙的消息在意料之中,但却很适合借题发挥,尤其是对张老这等已经休离朝堂的老臣。 旧事再提,百姓多多少少也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宫变,清帝之死的蹊跷还遗留在记忆里,又一次为那些时间多的打发不玩的二流子提供了茶余饭后的好谈资。 时不时切切私语,偷议皇上的大逆不道之举大抵格外刺激,这事儿就好比那个江水,看着挺平静,但底下多少鱼多少虾谁又知道呢?唯一可知的就是暗波汹涌。 第五十三章 各怀鬼胎之皇后产子 焦躁的日头也在走,整日的焦头烂额顾不上梳理岁月,一转头竟已熬过了大半月。如今这乱作一团的局势里,终于也有好事发生了。 皇上即将迎来他的第一个孩子。 中宫门外皇上正闭目静坐,看起来似乎悠哉又淡定,可手里的珠串却一直没在转了,直到指尖因汗湿滑开他这才注意到手指已经隐隐发酸。 他的内心丝毫不镇静。 隔着三道门外加一个偏厅他依旧能清晰的听到女子的嘶喊声,即使不亲见也足以想象那份疼。 第一次对荀雪舞生出了一丝怜惜,她其实并不是个讨人厌的女子…… 婴儿的啼哭声并没让他等太久,这世上第一个含着他血脉的孩子就这么来了,有点突然,有点措手不及。 那点怜惜……让他瞧过孩子和皇后后才回了御书房,很奇妙的,虽然依旧是一桌子焦头烂额,但他确实心情稍霁。 朝堂还吵的热闹,每日上朝都与菜市场无异,许是气过了,近来他都只是听着,已波澜不起。 早朝刚散,安公公报梨香宫那边请了太医,不由的叹息,可他还是得问上一问,这就叫雨露均沾。 消息有点出乎预料,他差点都忘了要高兴,可心理上其实更多的是奇妙。 是啊,这事儿确实挺奇妙的,毕竟,皇后才刚给他生了个儿子,梨妃这边就有了身孕……这未免太巧,活似他儿子都扎堆商量好了一块来。 吩咐了给梨香宫的赏,皇上没急着去看,小榻上斜倚着似乎睡着了,办完事儿回来的安公公暗自叹息。 张老的影响力不小,皇上这些日子操劳……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虽然,以他一个阉人的身份,配不上心疼万岁。 ***** 水榭楼台 赤风风尘仆仆归来,没来得及汇报结果便睡在了屋顶。 近来有很多事情都让他意外与不解,只是,墨宸从来就不是会解释的人。 蒙骑的事情其实不必担忧,毕竟君少顷是个靠谱的,只不过得来的消息依旧不太乐观,但好在不影响大局。 另……主子还让他差人跑了一趟驿馆,是为探查韩家二小姐的情况。 说起这事来赤风觉得有两怪,一怪怪在墨宸何时竟关心起韩慕晴来?二怪则是后知后觉——韩家二小姐已经好久没露面了,似乎自从……春宫图? 不过,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蒙骑的事……景沁死了,景月也……没了。 命绝果然不愧对这名字,是个相当阴狠的巫术,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恨竟能让凤家人对自己人这样狠! 以命换命,景月用自己换了妹妹景宁,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值得去惋惜的。 景月身中残月毒挣扎了半生,远嫁塞北也好,背叛蒙骑也好,为的都只是一个景宁,如此结局,也算死得其所。 只是,解了命绝的景宁……她有些痴傻,像被抽了魂,凤铒倒是没嫌弃,也不曾背信弃义,只言为君少顷效力取得所求便隐居山野,好好照顾景宁。 而景沁……是君少顷杀了她,也是她自己求来的。 那一刻她究竟在想什么无人可知了,他只知道君少顷在说这事儿时显得极平静,就好像喝盏茶吃吃饭。 当年在死亡谷遇见的少年一直没变,可他还是会偶尔觉得这人很可怕……他的心太冷,玩世不恭的脸谱下藏着的是冷漠与无情…… “参见……统领。”前来回禀消息的隐卫犹豫着还是把话说完了,虽然打扰了统领休息很牙疼,但要是耽误了回禀主子怕就不是牙疼而是会蛋疼了。 赤风被吵醒了,一脑袋的碎事让他觉得头眼发沉,混沌间他以为已经将一切告诉墨宸,却随着渐渐醒神才意识到他以为的禀告只是做梦。 皱着眉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着实有些……累。这种累并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还是心累,而这份感觉,又来自于他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子。 墨宸最近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头,很微妙的,难以言说的,不止对他,就连对毓筱小姐也一样,偷着莫名其妙的疏离与陌生。 到底…… “禀……统领。”隐卫快要哭了,顶着一脸牙疼终于还是扰了统领清梦,满以为可以麻溜的说完一切赶紧撤退,却没想到赤风醒是醒了,可又走神了,一副神游太虚又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的隐卫直想痛哭流涕。 被打断了思绪,赤风有些尴尬的清清喉咙没说话,在等那人说下去。 “韩家二小姐得了病,具体是什么病属下无法判断,不过这是从大夫那里拓下来的药方;且,这韩二小姐生病请的不是御医而是外头的大夫,还给了大夫封口钱,韩公子在隐瞒此事。” 赤风听完顶着一张若有所思的脸示意隐卫退下,这大抵是他这么些年唯一值得称赞的技能,其实,他这会儿心里正在咆哮。 一点苗头都没摸着的事儿为何主子会知道? 虽然早做好了准备,知道墨宸是有的放矢,可还是顶不住要意外。 这方子有大用,只要交了墨宸就能知道韩慕晴到底怎么了。 第五十三章 各怀鬼胎之梨妃流产 药方子太过出乎意料,赤风到现在也没能消化得了。 主子是怎么说来着——此乃失心疯之配方…… 疯了!疯了?韩家二小姐疯了?就韩家那个嚣张的鼻孔朝天的韩慕晴,她竟然疯了?! 开玩笑呢吧! 这宫里才刚疯了一个静嫔,宫外就疯一个韩家二小姐,怎么着?最近京城传疯病吗? 可,主子还怎么说来着——果然……对,主子那张脸就写满了「果然」! 主子素来是个神漠色淡的,比个泥人也不过多口气,可看完这方子时的表情却不是,就好像……像是对什么东西、非常不好的东西始终怀揣着一丝侥幸,即使他自己知道那一丝丝的侥幸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却还是不愿意撒手、舍不得撒手,可终究,现实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带着风打下来不仅让人头脑发空,还满脸失望。 对,那时候主子的表情就是果然中带着失望的那一种,而且失望的那么明显,明显到他都一目了然。 可,失望什么呢? 韩慕晴疯了,要惊讶才对啊! 如韩慕晴那般刁蛮又刻薄的女子,惯得得是把别人逼疯了才不显奇怪吧? 还「果然」! 果然什么啊?好像韩慕晴合该疯了似的。 当然,韩家公子的态度也是奇怪。 害了疯病确实易招惹闲言碎语,可比起几句不痛不痒的蜚短流长,何及韩二小姐重要?竟能让他始终瞒着滴水不漏。 然而,这事儿却没能让赤风烦扰太久,因为皇宫的一场闹剧又掀起了一番风浪。 在这个素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深宫里,随着清帝逝世多年,那些曾盛极一时的宠妃也都渐渐失去了分量远离了视线,以至于今日凤欣突然出现众人这才惊恍原来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只是,就这样一位过气的太妃又何以搅动深宫这池深水? 有多久没记起皇宫里还住着这么一位太妃连皇上自己都记不清了,以至于从荣太妃的撒泼大闹中得知她已被囚禁数月时皇上都惊了一惊。 押来了荣华宫的宫女儿问罪,这才惊觉这一位并非早前侍奉前后的连翘而是一个十分眼生的小丫头,唯唯诺诺胆小的模样上不得台面,又如何当得起太妃跟前的一等丫头?! 从支支吾吾不清楚的言语中皇上了然,她们弄丢了太妃心里本就担着害怕;又加上是一个在皇上心里没什么分量的太妃,又何必非上赶着给皇上添堵?就揣着这样的忐忑与侥幸,她们竟能欺上瞒下一瞒就是数月! 皇上气笑了! 这哪里就是胆小维诺?这分明是胆大包天! 怒及之下发落了荣华宫的几位宫女太监,当庭杖毙!可皇上又不解恨,难息心头之火。 只因为,这荣太妃是被梨妃囚禁。 且不论梨妃胆大包天竟敢私囚太妃,皇上心疼的是那个还没来得及让他高兴的孩子! 也不知凤欣被囚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知道了景沁失踪的事儿,闯出囚禁地就疯了般一股脑的往梨香园去闯,抓着凤梨一顿撕打堪比疯狗打架比泼妇还要尤胜三分,三两把就抓的凤梨发髻凌乱衣衫褴褛,推推搡搡中更是一失足跌下了入梨桥,落入了莲花池。 紧赶慢赶着救,可还是没能来得及,红血染了满衣裳,凤梨连醒都没能醒,至今还躺在寝店里指望着一根山参吊着命。 就这事儿出了都没能到天黑,外头已是风言风语满城吹。 “咱们这位梨妃娘娘可是好生有本事,竟能囚了先皇的妃嫔。”明褒实贬,讽意不掩,几位吃了晚膳没事干的三姑六婆又嚼上了舌根子。 “嘿!谁说不是呢!听说还是凤家的私生女,也不知道是哪个勾栏里出来的狐狸精!” “也对,凤家一向开明,也只有勾栏娼妓入不得门,子嗣连个庶出的名分都捞不到。” “哼,谁家也不能将那等下贱的娼女抬回府里!”天下无不偷腥的猫,约摸天底下的女人都恨着那烟花之地的花枝招展,羡着妒着也低看着! “可不是!也不看看凤家能将她认回去是谁的恩,竟能转手就囚了人还掳了人家的闺女!” “咦?此话怎讲?” “你竟不知道?” “我知这梨妃认祖归宗有荣太妃一份功劳,却不知这……听言下之意,难道?” “对!就是你说的这「难道」!” “不是吧!沁公主怎么说也是公主,金枝玉叶啊!” “谁说不是呐!也不知梨妃将人绑去了哪里。” “难怪荣太妃一出来就找她狗咬狗,丢了皇子也没能收敛分毫,还口口声声说「因果报应」呢!”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堂堂一朝皇妃,撒气泼来跟个疯子也没差……” “这才是浑话!孩子都没了,哪个当娘的不疯!” “也是……” 七嘴八舌的一顿浑说也只图个痛快,三姑六婆的话已经转到了别家孩子的长长短短,闲途路过的毓筱无所谓的笑,心里头说不清是在想什么。 是不是墨宸推波助澜她无心去想也不想去追究,山雨欲来的风满楼她亦早已有所感受,可天下再大,再多的不对劲也比不上那一人的反常,毓筱竟发现:只要他有心隐藏,她竟是探不到他半点底细! 心,早已经一沉再沉! 可还是不愿意放弃! 努力,一再徒劳!她查得出他在做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却无法探查他的心,不明白他的态度、他的立场。 已有好几日不曾见到墨宸……又或许,这些日子的相见又算在什么?!匆匆擦肩,他甚至连目光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好好休息……” “用膳了吗?” “我还有事。” “急事,要出门……” 字字句句都像是一刀一刀刻在心上,毓筱不懂啊! 他们,是定了情的,对吧? 为何,他总是,游离在外? 为何,总好像,她自作多情? 没法子抽丝剥茧,毓筱也想去猜: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他非要如此推开她,可是并不是! 偶尔会觉得自己太卑鄙,竟会想是否墨宸有什么病什么伤重到不愿拖累她所以才如此之冷漠,可回头不免冷笑嘲讽,讽自己:到底是有多爱着自己,竟不惜要诅咒心尖上的人身患重症! 他才刚从一箩筐伤痛中摸爬滚打爬出来啊!天下可再没有第二株雪菱花来用! 总是心力交瘁,毓筱觉得自己软弱了,总有种撑不下去的感觉,可她偏又一遍又一遍的逼自己。 还没到最后! 第五十三章 各怀鬼胎之一室空凉 发髻未梳,她没有穿鞋,疯子一般跑在景致精致的小苑里,推开了一扇又一扇的门。 可……没人!没人!还是……没人! 一直从水榭楼台的西苑跑到东苑又跑去南厦,偌大的一个园子里,昨日还各司其职,今日,竟只留了她一个人。 颓然的双腿发软,她渐渐瘫下来跪坐在楠竹林的通幽小径上,仰头望,快入秋的日光透过竹林斑斑驳驳,往前看,小径尽头孤亭孑立没有赤风带着烦躁的背影,回头看……不、敢、回、头! 泪,落不下来,眼眶,凉的发酸,手指微蜷,单薄的落竹黄叶抓了满手,她想哭,想问,想喊,想怨恨! 可哭什么?问什么?喊什么?又怨什么? 还有点回不过神,可她心里已经清楚了,墨宸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这究竟算什么? “呵呵……”她低头,低低的笑,她仰头,嗤嗤的笑,笑的停不下来。 远远的日光在渐渐黯淡,她使劲的眨眼想要看清楚,泪顺着两鬓滑落,慢慢什么都看不见…… 如跌落的蝶,她重重倒下,砸飞了一地竹叶…… —— 再度睁开眼睛,她还睡在水榭楼台她的房间里,不太远也不太近的地方守着一个人,只能看到背影。 毓筱昏昏沉沉,混沌的脑子理不清细枝末节,只是有一个念头若隐若现——是梦否? 强撑着起身,她想要去外头看一看,想去看日复一复不会变的各司其职,洒扫的丫头,守院的小厮,来来往往忙碌的丫鬟婆子。 动静惊动了静坐守护的人,回首,入目眉眼温柔,是华枫。所以,那一场,不是梦! “毓筱,别起来。” “……”她张口,音却未出。 “你高热昏睡五日,喉部太干,要过几日才能发声。” 照顾着毓筱又躺回榻上,华枫眉眼温柔下隐藏着愁容,似是欲言又止,又似有口难言。 相对无言撇一室寂静,相对而言,外头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鬼节祭祀,皇家祭天,可厚重的九龙门推开,门里,本该早已在皇陵化作白骨的清帝就站在那里,活生生的! 清帝不死,今上杀父弑君之揣度自然不复存在,只是清帝一语,激起千层浪! 「你是谁!朕这皇位是要传给小六的,你是谁,滚!这是给小六的,朕的小六,小六……」 等着观祭天大典的百姓都惊了,也炸了锅了。 原来,这皇位,皇上本是属意六皇子的,那今上…… 且说清帝……看起来似乎精神也不太好啊。 七嘴八舌的议论,指指点点的嚼舌,百姓自然也好奇花落谁家,毕竟关系着家国大事,生杀大权。 只是,皇上一声令下,清帝被带回皇宫,祭天大典也没能举行,事情到这里就囫囵了了,留下了充分的空白供茶余饭后慢慢揣度。 然,京城里各路文人墨客三教九流正炒的火热之际,又有一条消息疯卷了京城。 ——六皇子被囚冥楼早已夭,只戴罪之身不入皇陵,故不曾报。 这一下,正统继承人没了,皇位上坐着的那一个不是清帝心里想的,那么,六皇子因何而死自然也多了几分颜色,平添了几分臆测。 “怎的就早不死晚不死,偏是这个档口?” “不是说了戴罪之身不如皇陵便不报。” “嘁——唬三岁孩童不成?!皇子之丧哪个胆敢不报?” “这倒也是……” 说不清是震怒还是焦躁,御书房里皇上已经好几夜不成眠,伺候在旁的安公公少不了多几句安慰,只是起不了分毫作用。 这一局,已做成了死局! 虽然他下这一步棋时也曾一念闪过想着万一有朝一日被拆穿,可却…… 他以为至少父皇还在,他能帮着他说清楚,却不想让一切不清楚的人,就是父皇。 还有六皇子夭的消息…… 他约摸猜得到是谁这样勤快又及时。 终究……还是不够狠吗? 若是……杀了景心呢? 是啊,若早在景心看到他杀七弟的时候就杀了她,又如何有今日「六皇子夭」的消息飞满京城? 可,终究他还是手软了,就好像那个被毒蛊控制整日里备受折磨却还是不愿意死的大哥一样,他用残忍的、冷酷的手段去掩饰自己的心软去留住他们的命,可到头来,却似乎正应了父皇教的那一句——帝王薄情不相负。 没有毒蛊不必听大哥刺心的笑不必看怨毒的眸,没有仁心不必留景心性命也不必进退维谷寸步行难! 可到底……罢了,已这样了。 清帝被他暂留了帝寝殿,太医诊过了,说的委婉可意思明了——这是心病,父皇这是疯了,何时能清醒无人可知。 再者,太医还提醒了一点——父皇的身体怕是要不行了。 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皇上将所有的焦头烂额都暂且搁下。他这位父皇许对别的兄弟而言不是个好父亲,可对他……榻前尽孝,这是上天补给他的机会。 —— 五更天,早朝前,皇上为清帝穿好衣衫,擦过脸,正吩咐安公公备些小茶点。 可送来的不是茶点,而是密报。 “皇上,萧尘萧大人来了。” “哐当!”手下一顿的功夫水盆被碰倒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皇上。”安公公听着动静担着心,却到底不曾逾矩。 “进来,收拾了吧。” 安公公动作极快,清了水迹端了盆出门,已经换了萧尘进来。 半晌不问不言语,皇上终是长叹一声,问出口:“特意赶在早朝前,可是北边来的消息?” “……”看得出萧尘明显的怔了怔,是意外,意外皇上竟料得如此巧,“是。” “说来听听,听听朕这两位好兄长打算趁火打什么劫!” “……”不知是否太大逆不道还是萧尘体谅着皇上的心情,竟带了几分犹豫才说:“两位王爷说是要……要勤王。” “哈哈……”像是听了什么惊天笑话,萧尘还是头一回听皇上笑成这样,头垂的愈低,心在颤栗。 “勤王?勤哪位王?”宛如利剑的发问,萧尘垂首不言,这并非是需要他应的问题,只是皇上心里的苦闷而已。 是清君侧还是心怀不轨二王知天下亦知,好听的借口冠冕堂皇也不过图一个名正言顺,逃得是史官的口诛笔伐。 谁都知,这二位是要借着这机会,夺位! 可坏就坏在,皇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一样坐的是名不正言不顺,即使二王兵戈征讨,百姓也不见得会站在皇上这一边,更何况还有六皇子不明因由的早夭! 第五十三章 各怀鬼胎之京满金玉 家国之乱永不及风花雪月来的引人,北二王以勤王之名带兵赴中原,皇上三发勒令警告其不得擅离封地亦不可引蛮夷外族入长安,然,命令皆被无视,二王回话要求面见清帝,言下之意便是已不承认他的君位。 然,即便是这样一触即发的危局也还是没能牵住百姓的注意,只因为京中还有另一出惊闻,还风花雪月,讲的是儿女情长。 说起来当年宸世子下聘也不过昨日光景,那延绵十里的红妆羡煞了无数闺阁中秀,绵绵情意引得多少女子酸言酸语明羡暗妒,可一转眼不过一年光景,竟都没挨到二人大婚又转手解了婚约,可真是让人唏嘘……许说什么唏嘘,都是太含蓄,这字字句句,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还留在水榭楼台,瞒过初一瞒不过十五迟早都得知道,华枫……终于还是将该告知的,都陆陆续续说与了她。 从凤欣薨世说到凤梨入冷宫又说到清帝突现再到二王起兵,最后,终于还是说到……婚约。 手里的茶碗掉了尤不自知,毓筱只觉得不可思议呀! 怎的?取消婚约难道不要问过她的意思吗? 已天下皆知?呵呵,做的可真好!真好啊! 太担心她,华枫一颗心紧绷的连呼吸都忘了,“毓筱……” “无妨。”转眼笑如温软看着华枫,眉眼唇角,哪里都看不出一丝牵强,并不是为了让他放心才给的笑。 可心却提的更高,“毓筱,你……” “且安心吧。”她并不想多言,自从那一日疯过烧过昏睡过,再醒来她从没有作践过自己,她并不想对华枫说什么心路历程,她只需用行动给他看,让他放心。 一边提着忐忑,一边又揣着疑惑,华枫始终困顿,毓筱一直都太平常,平常的不像失恋的人,不哭不闹不绝食,日子如流水她就像隐居者,让华枫一边庆幸着一边又提心吊胆,生怕毓筱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定哪天就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塌了。 可是并没有,优雅的园子里,隔绝了外头纷纷扰扰的喧嚣,他二人在此处已度过月余。京城的局势愈发紧绷,二王的兵马已迫近城下。 听着想心血来潮,可目光诉说的却是坚决,毓筱说:“陪我去趟墨王府吧。” 华枫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静默只等着毓筱转开目光就可以假装没听着,可,毓筱不动,始终看着他,半分不动摇。 张张嘴,唇瓣颤动,他想说,最后却只是点头,“好。” 择日不如撞日,毓筱大抵决定做的坚决,华枫刚一答应她就要动身,才一个恍惚再回过神之际就已经随着毓筱站在了墨王府的大门外。 然,一盏茶后,他们还站在门外。也是,这里可是墨王府啊,京城里那个门槛比皇宫还要高的地方,原来,没了墨宸的嘱咐,这个门竟如此难进。 既如此…… “呵呵……”毓筱肆意的笑,极妍极美,“枫哥哥,我们,闯进去如何?” 她从没这样叫过他,她似乎是在胡闹……不,不是似乎,是真要胡闹,她还要强闯墨王府! 青天白日,在这里站一盏茶的功夫以足够招惹是非,尤其又是在这个档口上。若还要强闯王府,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面目全非的流言。华枫想劝阻她,可她那个危险的笑却让他难以开口。 那种危险并非针对外界,而是一种临界……从墨宸的不告而别到解除婚约再到王府拒见,相比起来,只是被拒之门外似乎微不足道,可它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毓筱的情绪到了极限,很危险! 华枫很担心也很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正确引导她而不是让她崩溃。 最终,还是点头应了,他约摸就缺着拒绝她的能力。 墨王府并不好闯,半分不曾留情可偏偏毓筱又不要命,最后多亏了赤风放水才得以护毓筱周全,可看看华枫就有些狼狈了,一身衣衫割破不少,只侥幸所伤不重。 剑横在赤风颈间才终于进了墨王府,只是,这一步步,迈的艰难。 持剑的人难,被挟持的人也难。 赤风并无意让毓筱进来,里头的东西让他心虚,心虚的不敢也不想让毓筱小姐看见! 可他又怕,就这么一直打下去又啥时候才是个头?难道真要让毓筱小姐伤在隐卫手下吗? 他不愿,亦不能! 所以,步步艰难。 而华枫……他明明持剑挟人,脸色却比赤风更难看,步子比赤风还要沉。 唯一走的义无反顾的就只有毓筱,没人拦着,她大步流星,逼得华枫和赤风不得不追上来。 然而,是怎么都没想到的情景,毓筱愣了愣,魂好像丢了。 安宸阁的小花园里头,一男一女暧昧缱绻,彼此依偎,唇齿相闻…… 赤风禁不住闭了闭眼,似乎恨不能就这么死过去了。 华枫也下意识撇了撇头,即使只是背影,他也认得出那里的女子是谁。 “华……清。”低低的呼唤,出口后毓筱却觉得好笑。 她唤华清做什么? 她是来找墨宸的! “宸世子别来无恙啊。”掷地有声的问候,花园里的人仿似受了惊般猛然分开,不知是不是有意,墨宸站在了华清前头。 无言的嗤笑,毓筱对此举不屑,把她当什么了?又何须护着?莫不是怕她与华清为难?她为何?凭甚? 真是可笑! 心,酸的蜷缩成一团,舒展不开。 “你……有何事?” 问的……可真好啊! “听闻宸世子取消了婚约,本小姐好歹也是韩家大小姐,宸世子招呼不打就擅自做主,未免太失礼了。” “……”片刻的沉默后,墨宸缓缓回答,态度似乎极认真,“宸着实失礼,此厢请罪,不求韩小姐原谅,只愿韩小姐成人之美。”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下子卸了全身的力,毓筱忽然没劲儿求那个究竟。 罢了!罢了吧,就如此吧,总是他自己选的路…… 这念头才刚一冒头毓筱就有些站不稳,华枫急忙搀扶想带着毓筱离去,一低头却见毓筱正看着墨宸。 那一头,墨宸正弯身,似乎……是花枝勾了华清的裙角,墨宸在解。 捧在手心里的与丢在地上的,可真是差出了千百个天壤地别啊! “呵呵……”毓筱再一次笑了,只是这一回,多了几分苦,几分涩,还有几分凄。 “回去吧。”实不忍心,华枫很难面对眼下的局面,一面是血缘之亲的表妹,心仪却不能说出口的女子,一面是一同长大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妹妹,他难抉择,而这个搅在局中央的罪魁祸首,他亦是难置可否。 想走,也想带毓筱走。 “你,不悔?”没有答华枫的话,毓筱还盯着墨宸,问,声音极轻,似乎没了力气。 “无悔。”墨宸没回头,连手下的活都未停,语罢终于解了花枝,他扶上华清的腰肢背对着华枫二人往里走,丢下一句,“二位慢走,恕不远送,赤风自行领罚。” 一气发落了三人,华枫松了手收了剑,带走了有些僵硬的毓筱。 不知……该回哪处,华枫正犯难,毓筱给了去处。 “去水榭楼台。” 有些意外,华枫原以为她此刻最不想去的地方便是水榭楼台。 “毓筱……”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劝,欲言又止间,只能转上往水榭楼台的路。 许是心境之差,毓筱觉得头一回看见它时觉得它恬雅精致,是京中的一点江南。可今时今日,它像是蒙着一层雾,灰扑扑的,好像秋比别处早,萧瑟弥了一室。 “日后,不住了……”呢喃自语,华枫听了个隐约,心里终于松了一小口气。 这种时候,任何熟悉的物熟悉的景都能像凌迟一般折磨着人,所以他盼着毓筱能躲开些,逃避些,别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凌迟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可,若不是住,她回这里……疑惑都没来得及理清楚,毓筱一回头已经换了颜色。 “来,搭把手。”她竟明媚起来。 好奇和疑惑一时间堆得太多,华枫忍不住问:“毓筱,你……要做什么?” “布施!”洋溢着神秘又隐隐含着捣蛋的笑,毓筱打坏主意一贯的样子,出现的太突然,华枫有点不及防。 其实还不是太懂,但华枫还是随她去了,都说了,他似乎缺那个拒绝她的能力。 当见到那一屋子大红礼盒时华枫大抵明白了,一时间竟是笑了,只是笑的有些不痛快,更像是哭笑不得。 九十九,取长长久久的寓意,搬起来可真够沉,又多,真不知道送聘礼的兄弟们有没有心里暗骂。 总算是将毓筱点出来的九箱搬到了城西靠郊,此处是几个村子,还有些乞儿和流浪儿。 破庙顶上,毓筱一根白练拴着箱子,一手拍一拍华枫的肩,“借个声。” 借……声?华枫抽抽嘴角,略无奈。运内力使声音散开,喊了句——天上下金子了。 金子,这是谁都格外在意的字眼,天上下金子,即便是玩笑也能引得人凑一场热闹,而他的目的也就是将这些农夫乞儿都引过来。 应着他这一句话,毓筱开箱,撒出一片金玉满地来。内力竟用在撒金子上,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倒意外的好使。 满满九大箱子的金银珠宝,搜罗时怕是费尽心思不知耗时多少,尽数撒完却连一炷香都没有,毓筱不停,九箱,又九箱,再九箱……待到昏黄,已撒出八九七十二箱,余下这最后的二十七箱,此刻正堆在水榭楼台最高的楼台上,底下乌泱泱聚着的都是闻风声前来凑热闹的百姓,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 京城里就是这样,有点风吹草动的都像是能插上翅膀似的,更遑论有人散财撒金子。 嗡嗡嗡的苍蝇乱转,议论声嘈杂不歇,华枫站在毓筱身后神色难言,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该怎么说?散了这些聘礼,毓筱是在赌气吗?许有,许不全是,许只是行事决绝。可到底都是珍品,饶是他不看重身外之物也不免觉得……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可偏偏毓筱就好像是眼盲了,全然看不出从自己手中散出去的东西是什么,就这么,如扔谷子喂鸽子一般的,尽数撒出去了。 底下的百姓都抢疯了,乱的拳脚纠缠打了起来却又不过三两下就罢手,生怕耽误了拾金子! 一口气倒完了二十七箱的稀世珍品,毓筱像是圆满了,拍拍手,一转身下了楼台没了影。 走出不过百丈,毓筱的步子突然艰涩,微弯的腰似乎是肚子在痛,华枫一下子有什么东西窜上头,整个人如坠冰窟般凉了个通透! “毓筱!毓筱!” 如离弦之箭接住了毓筱不稳的身子,猩红的血已经晕染出裙摆还在往下蔓延,华枫慌得双手发抖,唇颤的要碎掉却好像不知道该说句什么。 是的,毓筱有身孕了,在她高热昏睡时他就知道了,可他……没说。 可眼下……孩子,孩子可能,就这么没了…… 冷!太冷了! 华枫不住的打颤,扶着毓筱的手臂僵硬的厘寸难动,不知是打击太大还是状况太震惊,他完全懵了。 “带我……回去。”疼的发晕,毓筱话说的很艰难。 “回、回哪里?”华枫只觉得思维都冻住了。 “回……”举目京城竟无个归处,可此刻哪里还有精力去拼什么酸涩,她闭了闭眼又睁开,道:“回枫园吧。” 枫园是华枫的住处,有些意外,也有些庆幸,华枫将人抱起,避开了外头那一群正疯抢金子的百姓悄无声息的离去。 —— 消息插了翅膀传的飞快,唐柒得知此事差点没惊得将桌子给掀了,手里捏着那几张薄纸,他犹豫再三,决定要上一趟京城!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对墨宸先有少年共患难之谊,后有共谋大局之情,对墨宸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尤其是他对毓筱的情!反之,毓筱那个看似决绝的,其实用情也极纯粹,何以能当街散尽聘礼不留余地!再说了,如今他归的可是毓筱手底下的唐门,自家主子被人欺负了,他或许轮不着出头,可眼下这趟差事可是阿宸吩咐的,若是不丢下回去岂不是「岂有此理」? 如此一想,唐柒扬唇一笑,马鞭一挥,扬尘绝迹,将蒙骑入京的大军都远远的丢在了后头。 反正无妨,有君少顷看着呢,这局棋就乱不了!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之皇上离宫 二王挟蒙骑骑兵践踏京城之土,百姓惶恐闭门不出,城防军抵挡不足三日,降。 有传言说,皇上早在兵临城下时就已离宫而逃。 流言满城也不过是流言,各方窃窃私语的争论之下,真相就在皇宫,就在景心眼前。 是的,皇上走了,却留下了她。 除她外,还有待入皇陵的父皇,才刚入殓。 无从去揣度皇上的用意了,也或许只是因为清帝死了,而那两位来势汹汹的兄长分明又是冲着九五之尊的皇位来的,留下来难逃一死。 多想无益,她是留下来守灵的,只安分守灵便好。 可,事情的发展却让她意外,破宫而入的汉子是真正的蛮夷外邦,他们非礼宫女,哭声、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活活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景心有心阻止,可她在这些邪笑着的豺狼眼里也不过是一道更美味的佳肴,都虎视眈眈的盯着。 无力与绝望怕也不过如此,景心愈发觉得冷,已经做下了决断,以死明志! 只是,不免又会想起那个聚少离多的人,这一回他依旧来去匆匆,都没能来得及见上一见。 而此刻,被景心念着的唐柒正策马狂奔。 回京没能见得着毓筱也没见着墨宸,唐柒头一回享受这等待遇别提多郁闷。可紧接着大军压境,再接着就是攸关谷传皇命,着宸世子带兵救驾。 这一下,唐柒更怔了! 他随蒙骑大军入京压根不曾过攸关谷,再说了皇上信谁也难信阿宸,说什么要阿宸带兵救驾,怎么看都是个局。 可偏偏,皇命就是皇命,是局又如何?焉能不救? 可即便去救也得多几分准备心思,一想着墨宸与毓筱那比战局更兵荒马乱的情,唐柒就挂不住不安。故,他再次找上门去,可哪想这一回闭门羹吃的更彻底——他是被隐卫打出来的! 简直是——岂有此理! 可都顾不得跟这些隐卫计较,唐柒在心里头暂且记了赤风一笔后又打起了新主意,只是……已经走了?! 唐柒觉得不能啊!没见兵马出京,是几时动身? 然,得到的消息——宸世子说:沿途调兵,救驾刻不容缓。 阿宸已于昨夜连夜出京! 热锅上的蚂蚁般急躁的转了几圈,唐柒终究是坐不住,边骂边骑了马,一骑绝尘追出了京城,往攸关谷而去。 —— 丫头是个忠心的,又格外心疼自家公主,眼看着公主存了死志,这心里头别提有多难过了,偷偷的摸几把泪,她盘算着要怎么救公主出去。 这么些年,公主关在这深宫里头穿金戴银,可究竟过的什么日子只有她最明白。 她懂公主心里的苦。 多少次午夜梦回难再眠,多少回相思成疾不能言……生成这千金之躯,争不如做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爱自己爱着的,厌自己不喜的! 可她一个宫女能有多大的主意?几番绞尽脑汁想不出个法子只急的掉眼泪,反倒是景心先来了,见她哭成个泪人,心里全然以为是如今皇宫这局势吓到了人。 “这里有些首饰,你带着逃走吧。”做主子的护不住自己的人,也着实窝囊! “公主,不,我不走,您换了奴婢的衣裳走吧。” 景心微微怔了怔,笑了,没想到一个丫头倒是比血亲更交心。 “这是命令,走。”景心没再逗留,她能做的也不多,只护住一个便是一个吧。 将丫头带到了密道,却没走成。 早有骑兵盯上了她,丫头为她挡了一刀没了,几个侍卫猫戏老鼠般逗弄着她,衣裳已被扯掉了不少,可存下的死志却无法实现了。 侍卫都防着她自杀,下巴卸了,撞墙总有人拦变成了投怀送抱的丑戏……景心只以为看着皇宫沦为地狱已是绝望,却不想绝望竟也分了十八层,比地狱更深。 她也怨,也恨,想问问她的两位兄长,何以引蛮夷入京都?! 权位就那么好吗?皇位就那么诱人吗?为了那一个冰冷的王座,就可以引入铁骑践踏自己的子民吗?! 景心忽然不想死了,她想要见见她两位哥哥,想要当面问上一问! —— 整个华府都封锁着,入京的骑兵也并未打扰。 枫园里,毓筱还下不了榻,华枫依旧寸步不离的守着。 孩子的事儿……他们心照不宣。 自毓筱醒来的反应华枫可以肯定她早已知晓身怀有孕的事儿,但她不问孩子为何没了也未见苦痛,故,华枫也不问。 可毓筱却忽然说了,许是心里知道华枫担心,也许是她,堆了太多的事儿在心里,得找个出口倒一倒。 “我早知这个孩子保不住……”眉眼低垂,虚弱低沉的声音明明没带着情绪,可华枫却觉得鼻子猛然一阵发酸,差点掉了泪。 使劲的眨了眨眼,他喉咙发紧,问:“何以知晓?” “……身体。”长久的沉默后,毓筱答:“我的身体大抵是出了岔子的,那种感觉很难说,似乎有什么在流逝,若是……他不走,我怕是……撑不到生下他的时候……” 后头的话毓筱说得极艰难,断断续续中,意思华枫已经懂了。 她是大夫,她并非不懂安胎,她只是……她是故意的! 也许……也有墨宸的原因。 那个孩子……想到的时候心仍旧会痛,但他终究不忍心责备毓筱,更何况,做娘的,若非万不得已,又怎么会…… 安抚的捏了捏毓筱的手,华枫没有多余的安慰。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之万箭穿心 风云色变,有时候一个眨眼就是一个局势。 景心一身华服被撕了个七零八落,终于还是堪堪保住了清白,等来了要等的人。 景黎与景祁确实不曾念着什么兄妹情分,但到底还是血脉相连,堂堂皇室公主差点被一帮蛮子侮辱,他们只是觉得自己的威严与高贵受到了亵渎! 可,王爷的威风还没来得及撒完,背后的刀子已将人穿了个对穿,冰冷的刀刃从腹部捅出来,景黎尚且没能回过神,震惊留在了瞳孔里成了最后的表情。 景祁的脑子更好使些,他已经明白。 可,就好比一颗糖掉进了蚂蚁洞,哪里逃得掉? 不逃还好,一刀子两个洞走的也利落,可如今,横七竖八被捣成个蜂窝,可偏生没捅在要紧处,瘫在地上半晌的苟延残喘就是断不了这口气。 没伤着景心,她远远地看着,心里说不上滋味。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吧?她两位兄长自以为拿了蒙骑的权控住了蒙骑的兵,却不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谁都是一样! 她在这里看着别人的下场凄惨,她知道自己的下场只会更凄惨。 趁着这几位士兵正折磨景祁,景心眼疾手快的拾了一截断刃往颈间抹去。 “叮——”断刃被打飞,如天女飞天而来,白衣女子从天而降,掳了景心又走,让一众兵士都没来得及回神。 —— 攸关谷,其名源“性命攸关”一词,传言此处乃天险,入者十之八九不出,亡。 唐柒也只是听说而已,如今见着了,心想:果然,耳闻不如目见,什么蜀道难,搁这攸关谷面前也得靠后站! “啧啧,就这么个地方,阿宸又不是个傻的,还真能上当不成?也就皇上那龟孙子,仗着皇命难违下这等卑劣的套!” 唐柒不屑的嘟囔,大刀阔马,蓄势待发,打算“偏往虎山行”! 他特意快马加鞭就是为了赶在墨宸之前,他心里盘算着,既然墨宸已经知道皇上使计,想必并不会真调兵前来,虽不能十分确切墨宸意欲何为,可他怕墨宸会一人闯攸关,于是乎——若是他唐柒先破了这个局,阿宸即便是来了,也无碍。 就是本着这样的念头入了攸关谷,可眼前的一切却让唐柒意外,并没有料想中皇上气急败坏的脸,等在这里的人是蒙骑的骑兵! 骑兵竟然真到攸关谷了? 一刹那的时间里唐柒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 下意识去寻找君少顷,可漫山遍野骑兵林立,每一匹马儿都是好马,皮毛发亮,一时间真看不到君少顷是不是在这里,是哪个! 可君少……皇上…… 有限的时间、有限的脑容量,唐柒整理出一段自己觉得还说得通的“真相”——是君少拦路撞上了逃亡的圣驾,劫了。偏生又皇上身边又跑出了送信人,传圣意要阿宸救驾……可还是不对! 皇上性命攸关不用他的护龙卫而选择找阿宸吗? 他一定是嫌命太长了! 唐柒扯开一个血淋淋的笑,是一只目露绿光的狼,豁出去了,要将这一山的骑兵撕咬个残碎! 这一仗打的极惨烈,唐家各色机关术与暗器如春风扫过后的万紫千红开在每一个鲜活的生命之树上,洒下一片热血,马的残尸、人的断肢、红绸的血河,还有……老槐树粗粝的树干上被万箭穿心而死的人…… 咧咧的风声卷走了一刻钟前的呼啸,血腥味被吹散落入乱林只余留层层泥土气,这一山谷的断尸残害就这么被遗留于此地,无人收…… 也或许,若干年后,有哪位误入人,还能在此地捡三两根野兽啃剩下的断骨……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之再回皇宫 一场宫变后是紧绷的寂静,整个长安静的如一座死城,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罩下来,笼住了每一个人。 百姓都战战兢兢着,闭门不出,生怕沾惹上祸事。 听说皇上又回宫了,可没人敢议论什么,所有人都在观望,都蒙在鼓里,不明真相,不知前路。 一夜烧杀后尸体清理了三日在城外尽数焚烧,没有人敢提及自己身边没了谁,又有谁被卷进了这场无妄灾;二王伏诛,龙颜震怒下未曾顾着死者的颜面,直接将两位王爷逐出族谱,悬在了城楼上;景心公主以死明志巾帼情怀,赐号追封给了入皇陵的特例…… 短短几日,还真是发生了不少的事儿,只不过那位临阵逃走又漂亮的杀了个回马枪的皇上还没露面。 明个要祭天,定在这样四不靠的时候,自然也有皇上须得露面安抚百姓的意思,同样也是为君正名。 这样一场动乱,说到底,清帝早已退位十年余,属意的六皇子也夭折,二王打着勤王的旗号入京都却带着蛮夷铁骑,将长安城糟蹋了个透……已到了这等地步,那点名正言顺还重要吗?重要的是皇上收服了杀烧抢掠的蛮族骑兵,保护了长安城! 民心所向,已经得到了。 —— 身子尚且亏损,可毓筱做不到袖手旁观,她没掺和这个血流成河的局势,而是背上药箱,走街串巷,给百姓治病去了。 华枫担心她的身体也陪着,如今是她身边背药匣子的小药童。 今日走的差不多了,毓筱四下里瞅一瞅,一转身入了一条小巷子后没了人影。 极不起眼的小院里,华枫远远的站着没有上前,毓筱正和姒娘说些什么,三两句寒暄后,毓筱随姒娘进了屋子,去看屋里的人。 她差不多三五日就会来一趟,费尽心思的为屋里人开几服药,可转眼又撕碎。 屋子里躺着的人是景心,那一日从皇城里带她走的人是姒娘,老早唐柒就总在毓筱的耳朵边上念叨要她多照应着景心,念叨的人耳朵都长了茧子。 果真,念叨有念叨的好处,毓筱失了恋、毁了婚约、没了孩子,整个人差不多去了半条命,却还是在关键时候想起了皇宫里被托付的景心。 可还是想起来的太迟了! 亲眼目睹皇宫化作地狱,不管跑到哪里耳边都充斥着女子的哭喊、男人的下流,被杀的人,被撕碎的衣裳,被打碎砍断的门框窗棂……所有的一切都激烈的刺激着她千疮百孔的心,年久失修的神经。 人虽然被救回来了,可自从那一日到此,景心便一直睡着,从来没有醒,似乎也并没有要醒的意思。 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来来回回,毓筱也开了几次药,可都没敢用。 —— 这一日,趁着祭天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韩慕白去了华府,他是去找毓筱的。 虽说明着是他妹妹,可眼下局势乱,韩慕白端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躲开了耳目入了枫园见了毓筱。 华枫没让人伺候,亲自给二位奉茶后也躲了出去。 君子非礼勿听,且,他也有自己得知情报的渠道,大抵猜得出韩公子此行的目的。 “毓筱,你可能解失心疯?”长久的沉默后,韩慕白艰难的问。 半壶茶尽终于等到了韩公子开口,却不想竟是这一问,将毓筱问的有些发蒙。 轻摇头,毓筱未言,心却道:我要是能解失心疯,何故不敢给景心用药? 只是,他何以问此?是谁……失心疯了? 毓筱有好奇,可她却不问,知道韩慕白想说自会说,否则问也白问。 并没有太失望,虽然开口如此艰难,可他还是抱着侥幸来了,问了。 所以,是对韩慕白很重要的人吗? 毓筱在揣测,她在想,对于这个面上看起来暖融融实际却冷漠的人来说,究竟谁是重要的人。 一顿胡思乱想后她终于收了揣测,这才自省到这段日子实在过的混沌,竟有种两眼一抹黑的错觉。 送了韩慕白离开,毓筱并没有从华枫那里问什么,而是动用了自己的势力去查。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之尘埃暂定 局势已稳定,往日的京城又渐渐恢复,街上叫卖的小吃又热闹起来。 毓筱将大量的消息整理梳通,基本理出了事情的大概。 真真是下了好大一局棋! 从静嫔之死又或者更早就是局,张老朝堂上质疑今上,此乃第一乱; 放出清帝,传出正统继承人是六皇子而非今上的流言,此乃第二乱; 如此,朝堂已被搅乱,而早已厉兵秣马静待多时的二王举兵勤王,此乃第三乱; 这便是墨宸的棋。 而皇上也不赖……不,该说更高一招! 清帝的神志不清与油尽灯枯又加上六皇子的夭折,一切都将皇上逼到了穷途末路,可偏偏这人置之死地而后生!他弃了京城又杀回来,漂亮的夺回了就九五之尊的王座! 而这中间最关键的,其实是蒙骑的骑兵。 如是二王抓紧了骑兵就不会轻易被皇上翻了盘,而皇上能棋高一着也正是因为他找了一个好的合作者——雷特。 蒙骑的汉子都是直爽的,二王夺权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借了景月的手,这便已经埋下了引信,也可能,这本就是雷特的隐忍,他已抓不住他蒙骑的大权,故便将兵马埋在两位王爷身边。 且不论真相为何,结局已定,只是毓筱有一点想不通——墨宸是错估了蒙骑汉子的血性还是低估了雷特的号召力又或是高估了二王对骑兵的控制力? 还是说,这本就是墨宸预料中的结果? 毓筱想不出所以然来也不能去问墨宸个究竟,便索性将这事儿丢在一旁。 做游医的日子挺好不过也差不多到了尽头,那些战乱中受伤的百姓都好的差不多用不着她走街串巷,于是乎她便又被华枫拘在府里养身子了。 对养身子这事儿……毓筱又不是自暴自弃会作践自己的人,她如何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呢?可,这事儿似乎还真是不需要了。 其实,以前就有所怀疑,只是,左思是不可思议,右想又匪夷所思,故她便将这些念头一埋再埋,从来不愿意深想。 可这一回已不用深想了,就好像那即将破土而出的芽儿,只剩了一层薄薄的地皮儿。 她的身子,怕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东西! 不自觉间伸手摸上了胸口,在这里,有一颗珠子,管着她的命,是灵族丢了的灵珠。 曾经灵珠被封印时她差点死了; 墨宸说灵珠终究是要回到灵族的,那是救灵族的关键; 她身怀有孕,身子渐衰,最终没能保住孩子; 镜水湖…… 月圆夜…… 这段日子,有许多东西总是不停的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几乎转出了一个朦胧的真相…… —— “疼,我疼……啊,啊……呜呜……” 呜呜的哭声听着便觉得揪心,软软的带着撒娇的语气听起来像稚女,可此处乃驿站,驻守是皇上的护城卫,入住的乃是韩家兄妹。 哪里来的小孩子? 错开屋顶的一块瓦,屋里的情景一览无余。 韩慕白正费劲的制住横冲直撞的韩慕晴,大抵是太疼,韩慕晴挣扎的疯狂,也许没有身后的人拉着,她便要一头撞死在墙上去! 她,似乎瘦了很多,纯白的里衣皱皱巴巴看起来有相当长一段日子不曾梳洗,糊了一脸的泪痕更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屁孩而不是大姑娘。 韩慕白从身后奋力的抱住她,可不要命的人蛮劲最大,张牙舞爪间许久不曾修剪的指甲戳在了韩慕白的脸上剜走了一小块皮肉留下个血洞,一只脚踹在膝盖上带着千钧力……韩慕白不耐烦的皱眉,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可也就是这一个瞬间的松懈,韩慕晴已经脱出了控制,离弦箭般射向墙壁…… “嘭——!” 碰撞的力道太大,人仰面倒下来,额心一片模糊,鲜血顺着眉眼流下来。 然,仅仅片刻的眩晕后,韩慕晴又开始蜷缩抽搐,巨大的疼痛一再的唤醒她的知觉、神经,让她痛苦。 也不知究竟看过多少次这样的折腾,韩慕白只是淡淡的皱着眉,再没有分毫情绪。 静默伫立,沉寂冷漠的看着地上人狼狈翻腾,许久,韩慕白终于上前将人抱起送到了床榻上。 大约是发病过去了,活似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韩慕晴睫毛上抖掉了几滴水,颤颤的睁开。 “哥哥……”是极其软糯的声音,她用手紧紧抓住韩慕白的衣袖,使劲往人怀里钻了钻。 男女七岁不同席!韩慕晴虽是江湖儿女却也是武林名门,断不会这个年纪还往哥哥怀里钻…… —— “主子。”赤风紧张的亦步亦趋,紧拧的眉峰挺成了一座小山峰,眼看着自家主子在温泉池里狼狈,痛苦,却无能为力! 心里都不知该怨谁! 这间温泉池,总见证着主子最难的时候! 取走了寒冰莲子,心里为主子不再受寒冰之毒高兴却又为热媚之毒而怨怒,心里隐隐是有怨气的,若不是毓筱小姐多事自作主张……可这话,只能压在最心底! 后来有了雪菱花,心里是真的为主子高兴,高兴主子终于能甩掉那一身病痛,不用时刻疼着痛着挣扎着! 可,这才几个岁月啊? 是该问天吗? 都道是天妒英才?当真是天妒吗?要如此折磨主子! 也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可他宁可主子碌碌无为也不想看主子经受这些非人的折磨,死去活来! 可不得不说,心里还是有个怨头的,终归主子心里还是那个人最重! 这样的念头他只能拼命的压制,却又在暗处独自发酵,然又一转念,无力、释然…… 那终归是主子的选择! 从一开始,不质疑,始终随行,是他给的誓。 可他还是个人,还有颗心,有心就会心疼,心疼那个始终隐忍的、即便是在冥楼里面对酷刑加身百般折磨都不曾吭一声的人,此刻却在温泉池里痛的发抖! 那是无法想象的痛…… 终于还是沉默而坚定的迈向池中的人,赤风在温泉池边盘膝坐下,任由赤色染上瞳仁,渐渐浓郁,最后,红的发黑。 以血契,他要分担墨宸所承受的痛! 那无法想象的痛,他正在承担……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之讣告 久违的驿站,毓筱重又站在这里时,心里是一阵恍惚。 当初,为何非要回京? 蓝家的灭门之仇、散布天下的通缉令、不想隐姓埋名天涯逃亡…… 或许都有,总之她就站在这里,以韩慕昀的身份。 可,有时候也会有些念头冒出来——若是,倘若那时候做了别的选择…… 刚萌芽的念头又快速被掐断,这等“倘若”、“若是”的东西,总之成不了真,又何必想? 迈步入内,毓筱径直往韩慕晴的住处去。 门外被拦,韩慕白不言不语也不让路,毓筱就在他面前站着,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哥哥,让我进去见见晴儿。” 站在这里,她就是韩慕昀,得扮演好她的角色。 可韩慕白不答,依旧不让路。 即便她演的再好,韩慕白也没有多一个妹妹,韩慕晴也没有双生姐姐。 里面的人经不起看,有些事儿,赌不起。 可毓筱也没打算妥协,她特意着人来打探了驿站的消息,绝不是为了临门一脚退缩的。 两相对峙,谁都没打算相让,一番相持下来,自然就引起了侍卫的关注,这于毓筱、于韩慕白来说,都不是好事。 “让我进去吧,兴许我能救她。” 话说到这份上,毓筱便是有意告诉韩慕白,里面的事儿已经瞒不住了。 可韩慕白依旧不为所动。 “晴儿病了的事儿,你不想闹到皇上那里吧。” 毓筱继续压低声音,步步紧逼。 “皇上已经知道了,我们明日就启程离京。” 韩慕白终于搭腔了,确实让毓筱愣了愣。 离京? 回寒水宫? 她为何全不知晓? 如是,她今日不来,韩慕白是要丢下她带着韩慕晴走呢?还是打算明日再告知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带她走? “我……你为何不曾告诉我?” “你留下。” 留下?毓筱再度意外了,“我为何留下?皇上那儿要如何解释?” “你与宸世子立下了婚约。” “……”一瞬间毓筱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该笑了,“婚约?哥哥是有多久没有听过外头的消息了?”毓筱难以置信的看着韩慕白,问:“你可知京城之乱?” “……”没有答案,所以韩慕白并不知道,连二王勤王,蒙骑入京都不知道?! “让我进去!”毓筱很坚决,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缘由能让韩慕白如此失常。 “不行!”韩慕白拒绝的同样坚决,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是皇上让你留下的,若是……” 短暂的凝眉疑惑后是顿悟,毓筱道:“是以我留京为条件,皇上才肯放你二人走?” “……”韩慕白再次无言,毓筱便知她猜对了。 无可厚非,她本就不是韩家的孩子,可,她还是想知道这屋里藏着什么秘密。 “留下可以,可我要进去。” “不成!”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毓筱打算强闯,韩慕白预备拦人,可就在这时,有人来了,样子很急,是来给毓筱报消息的。 凑近耳边几句低语,毓筱瞳孔放大的很明显,就连韩慕白都好奇了一下,不过,他没问。 毓筱跟报信的人走了,韩慕白不探究,只是默默收拾着行装,准备离京。 —— 没有回枫园,毓筱去了巧手坊,这又是个久违之地。 唐笑之死,唐心疯了,唐柒归顺,这地方毓筱不再常来,如今再踏入,感觉又不太一样。 大抵,即使是伤,即使遗憾,也一样该珍惜着。 “怎么回事?” “柒公子曾回来过一趟,后来就消失了,至今已失踪两月有余。” “有听说他回京做什么吗?” 至此,毓筱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那段日子她着实过的混沌,连唐柒回京之事都不知。 “听柒公子念叨过两句,是为了……”报信人有些微犹豫,却还是坚持说完了:“为了主子与宸世子的婚事。” “……”毓筱哑然无语,又想起了,那一出散尽聘礼的闹剧…… 是了,这事儿唐柒定然会牵挂,定会撇开君少顷回京城,也定然会找……墨宸。 “不在……墨王府?” “柒公子没进去。”报信人将之前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与毓筱听,“柒公子一回京就去了墨王府,但是被客气的拒绝了,没进了门,后来也不知道柒公子又得了什么消息,火急火燎的闯了墨王府,这一回是被隐卫打出来,后来……后来他就不见了。” “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毓筱焦躁的有点恼火,若不是她给了唐柒太大的权力,又何以无人知他去往何处? 可,回头想,毓筱又忍不住要骂唐柒,为何不告知去向,难道不知有人会担心? 看不得一众人面面相觑,毓筱要再去一趟墨王府。 从那一次跟华枫离开,她是真没想着再进这道门,即便是将来真要再进,她也要墨宸将她抬进去,而不是用闯的。 可,形势逼人。 唐柒失踪前就只到过墨王府,说明事情定然与墨王府有关,最好是小柒明面上被打出去一转眼暗地里又被墨宸弄进了府接了什么隐秘的任务,最坏…… 坏的毓筱不愿乱想。 狭路相逢,毓筱才到墨王府的大门外就撞上了赤风要出门。 这是十足十的尴尬,赤风此刻恨不得自己啥都不知情,还能对毓筱表现几分抱歉,对主子带上几分埋怨。 “毓……见过昀郡主。”皇上曾说过,金口玉言,即便没行册封礼,她已然是郡主。 “风统领要出门?”带上了客气当真是冠冕堂皇,毓筱肃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是,办点事。”赤风答,复又问:“不知郡主大驾王府,有何贵干?” 这还需问?毓筱忽然极浅的笑了笑:“自然是有事找你家主子。” 他既当她是郡主,那她也就要拿起郡主的架子来,倒是要看看,墨宸是否要将一个郡主拒之门外。 这结果是注定了,即使是皇家亲生的公主,墨宸不相见的又有谁真的入了墨王府的大门了,又何况她一个没行礼的外姓郡主,尚且连个称号都无。 “那可真要对不住郡主了,我家主子他不在。” “不在?”毓筱根本没见着这人离京怎会不在!可赤风如此说必然也有他的道理,故毓筱透露了来意:“唐柒……柒公子来过这里。” “来过。” “之后呢?他去了哪里?” “……攸关谷吧。”赤风有些疑惑,他有些不明白毓筱这么急切的问唐柒的事儿是何故,可他也没探究。 “多谢。”毓筱没纠缠着非要进门,她转身走了,走的很急。 她听过攸关谷,心里忐忑的难安。 她一刻也不想耽搁,她要立即着人去攸关谷,都顾不上问一问唐柒为何去往攸关谷…… —— 三日后 赤风就跪在安宸阁的门外,一跪就是一整日,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副骸骨。 那是他派往攸关谷的隐卫从谷底收回来的残骸,尸骨已经被撕咬的看不出面目,只是身上的毒,所练的功,经由主子校验过后,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正是唐柒。 墨宸才毒发过,对许多事情理得还不太顺,乍一下知唐柒没了,竟直接晕了过去。 赤风做不了主,还没将这事儿告诉毓筱,至于为何跪在这里,是因为他觉着自己有罪,要是…… 要是那时柒公子闯府他没有拦着…… 要是那是多说一句主子就在府里,根本没去攸关谷…… 可,柒公子是傻吗?攸关谷明摆是个计,主子为何要真去? 造出去了的势也就够了!原本就是较量,皇上不会亲身涉险去算计主子,故主子是否真去了,本就是个死无对证。 可偏偏,他信了,去了,还搭上了一条命! 说到底,这条命都因他而丢,所以他才跪在这里,向主子请罪,也是向柒公子请罪。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之威逼 几番孜孜不倦,毓筱手下的情报做起来也不容小觑,逐蛛丝马迹,细推断,她基本得出了全局。 皇上与雷特做局,一面反杀二王保住了京城,同样,皇上之逃,更重要的目的是要借机杀了墨宸。 张老疑政,清帝突现,二王谋反……皇上即便抓不着证据也知道那是墨宸的手笔,所以他不打算再留着墨宸了,他设下攸关谷的阳谋,是为了让墨宸死在那里! 可谁都没想到,墨宸阳奉阴违,真正被诓到局里的人是唐柒。 带兵围人的是雷特,对于毓筱来说,这也是个令人痛心的消息。 她还记得曾和雷特定下草原之约,有朝一日要到他的大草原满山跑马,可如今…… 唐柒的仇,不能不报!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宫里送了一份消息来,毓筱将纸上的小字来来回回看了三回,终于还是忍不住愤怒,将这纸尽数揉了,碎了! 当夜,趁夜入宫,毓筱在御书房见了圣驾。 皇上似乎已久候多时,十分客气的为她斟一盏茶,请她坐下来。 毓筱冷笑,“不敢劳烦皇上。”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她还是不客气的坐了,端着茶盏喝了。 是啊,世上能有几人能劳动皇上屈尊斟一盏茶?不喝太不给面子。 “好久不见……筱筱。” 如此开门见山的揭穿毓筱的身份着实有些出乎意料,可毓筱也不曾辩驳,默认了。 “没有太久。” “怎么,终于敢在朕面前承认自己是蓝毓筱了?” “皇上一直都知道,不是吗?”说着,毓筱指尖已点进茶水里,蘸着茶水化开了脸上面具的边缘。 卸去了伪装露出真容,皇上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似乎是贪恋,又似乎是要看清楚这张脸。 与小时候入京时比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眉眼长开了,更好看了,但那种好看,很有蓝家的味道儿,仿佛这张脸就是标签,写着“蓝”字。 “果然……”皇上喃喃二字,这容颜,这气韵,这风姿,配“蓝”家之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恰好! “皇上想要什么?”夜入御书房,特意避人耳目,目的绝不是为了向皇上坦白自己的真容,而是为了救人。 “你到底……坦诚。”皇上似乎还不想入正题,也或许他是真疑惑。 “皇上即使知道我是毓筱,又能如何?”毓筱的态度忽然变得不太友善,带着几分戾气,还有明显的嚣张。 皇上一愣,转而“哈哈”大笑,末了才道:“确实,朕不能如何!” 特意携人质以威胁,他是要请毓筱做一件事儿,故才挑明了她的身份,并不是为了治罪抓什么蓝家余孽。 “你要如何才能放了他?” “华枫对你,很重要?” “若非重要,皇上也不会劫了他威胁我?” 皇上再次一噎,转而又笑,笑完了又大方承认:“确实,朕正是知道他的来路才如此做。” “来路”二字被皇上咬的很重,毓筱心下已全了然。 皇上这是知道了华枫的身世。 “那皇上想要我做什么?” 既然知道只能受制于人,毓筱也不做多余的争辩。 “我要你帮我”皇上的神情忽然变了,那是势在必得的决绝,从这个表情、眼神中,毓筱知道她没有退路,必须做,“帮我拿墨家军的兵符!” 若非坐着,毓筱想她的失态必然无法隐藏,也幸好她方才为了卸掉伪装废了茶水没端在手上,否则必然捏碎了茶盏。 “兵……符?”极艰难的重复这两个字,毓筱还有些搞不懂皇上是否在与她玩笑。 可,能是玩笑吗? 以华枫的出身为要挟,再加上华枫本人就是人质,在御书房里揭穿了她真实的身份…… 他是真的要她去拿墨宸的兵符! 可毓筱不愿意这么做! 即使没了婚约,即使墨宸负了她,即使她当街散尽聘礼……即便是有十万个“即使”在前,毓筱也还是不愿做伤害墨宸的事儿!本心如此,无关其他。 “是,朕要墨家军的兵符,拿兵符来还华枫的命。” …… 是怎么离开皇宫的毓筱已经不记得了,她没有回驿馆也没去巧手坊,而是去了华府的枫园。 其实,驿馆还给韩家大小姐留着住处,可她再没去,明目张胆的没去。 没了韩慕白,没有人替她做遮掩,可她不想去驿馆住着,这时刻提醒着她,她是被韩慕白押在京城的人质。原本,她也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儿,自己素来就冷情些,也不在乎别人是否不在意她,可这段日子的经历却着实伤到了心上,故才觉得韩慕白二人将她丢在京城都像是被抛弃一样伤人。 不过,眼下已无妨,身份都摊开了,住在驿馆又做给谁看? 坐在枫园华枫特意留出来给她的屋子,毓筱还记得那日走时华枫说的话,“你只管走,这屋子我给你留着……” 是给了她一个归宿! 于她,蓝家早在三十多年前就没了,贤王府被查抄,又没了和墨宸的婚约,走了韩氏兄妹……她是真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儿,没了根的浮萍。 可蜷缩在这间小屋里,她心里就能踏实些,就好像她是只飞在空中的风筝,虽然那根线不甚牢,可到底还是有根线牵着她,不至于让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深深的将头埋在膝上,毓筱终于是慢慢的哭了,哭的压抑,紧紧的咬着唇,没敢让声音出来。 她是真的好难过! 韩慕晴到底怎么了?为何韩慕白非要瞒着她?他们要走了,什么都准备好了,要不是她巧了上了门,是否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华枫,表哥,他是姑姑唯一的血脉了……皇上会把他关在哪里?天寒了,他会不会冷着?会不会饿着? 小柒……没了,景心还没醒…… …… 还有,还有……墨宸,阿宸……他到底怎么了? 心里埋了太多的事儿,人便格外的脆弱些,平日里分明不在乎的韩慕晴都变成了刺,就钻在心上,可终归到底,让整颗心千疮百孔变得不堪重负的,还是压在最深处那份伤…… 很多情,无需言,很多选择,藏着隐情,她伤,不是为墨宸毁了婚约,所谓负了她,也不是情,而是——阿宸不信她! 他就这样轻易的松开了她的手! 感情啊,其实就好像两个人牵着绳子的两头,说好了都不放手要一直走。这一路上,分明每回拽一拽绳子对面总给点回应。可忽然有一天,伸手一扯竟一把将绳子的断口扯到了眼前,那头的人没了……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之盗兵符 穿了夜行衣却没蒙着脸,毓筱此刻正站在墨王府的墙头上,墙角下横七竖八的,正躺着她方才悄无声息放倒的几个隐卫。 临行前她见了华枫一面,隔着窗,只有她看见了华枫,没让华枫瞧见她。 皇上没亏待华枫,除了被关着没了自由,华枫吃穿用度与王府无意。 皇上说:“朕便是不辱他也并不表示不杀他!毕竟他是朕的伴读,折辱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朕何苦如何待他?” 皇上说得对,他对华枫并没有恨意,犯不着折辱,但他握着华枫的命,在跟她谈交易——用墨家兵符,换华枫性命。 一直不愿意深入的计较墨家兵符对墨宸的意义,她生怕想的太深做事时会犹豫,会在华枫和墨宸之间摇摆不定。 其实皇上是找对了人,这兵符,大抵很多人都以为藏在那片毒花丛里,就连她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 不得不说,阿宸是个厉害的,作假做成了真。 可他信任她,漏了底,这才有了今日她飞檐走壁盗取兵符的机会。 还是头一回正经八百的闯墨王府,不可否认此处的守备甚至胜皇宫一筹,可放倒他们却依旧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这还得感谢墨宸那时候帮着她掌握灵力驾驭体内的灵珠,即使她只能发挥灵珠万分之一的力量却也足以将自己融入无形之境悄无声息的接触这些戒备警惕的隐卫再悄无声息的让他们不省人事。 复又站在安宸阁门外,一刹那百感涌入活似被兜头浇了一盆,可一转眼却又晃觉衣裳并未湿,似都是错觉。 大大方方的迈步,一如往日进安宸阁,毓筱直直往自己曾住过的那间屋子去。 那才是安宸阁的主卧,但她霸道,一来就鸠占鹊巢,将墨宸撵到偏房去住了。 留给她走的路竟还在,她没有触动机关,安然无恙的站在了房门外。 恍惚间,就好像无数个熟悉的日月层层叠加而来,一时间她以为自己还是过去的那个毓筱,过去的唐钰,过去的韩慕昀,像回自己家一样,推开了屋子的门…… 屋里什么都没有变。 她习惯的将屏风只展一半遮住半边床榻…… 她习惯的只起半边帘子遮住了另半边榻…… 帷帐还是她喜欢的淡蓝色绣着雪菱花…… 窗纸还是她选的上好的绵纸,上头还勾着她浑闹画下的小人…… 桌上砚台里还放着研好的墨,是她最喜欢用的…… 镇纸下压着她最惯用的纸,上头墨迹半篇,勾的是她的容…… …… …… 墨宸,墨宸,墨宸…… 心里无数遍默念这个名字,这一刻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似是被胀满,又似是想呼喊,可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几回深呼吸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是来盗兵符的贼! —— 隐卫出了问题并不能瞒得太久,赤风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她这个贼自然也被堵了个正着。 看到她的时候赤风是震惊的,可瞬间情绪又千变万化,毓筱没能分辨得清,也不愿分辨。 她想,一旦赤风知道她到这里来的目的是盗兵符,怕是所有的情绪都要被震惊和愤怒淹没了。 她看得出赤风并不不想对她动兵,他有意想说什么,可毓筱并不想给他机会,直接动手了。 赤风不是毓筱的对手,更何况赤风又心有忌讳,三两下交手之间,赤风已经被毓筱禽住。 “放下兵器,否则我杀了他。” 众隐卫正面面相觑,说实在,这实在是为难死了他们这些当差的。 自家主子对韩小姐的态度他们都有目共睹,寻稀世宝红妆十里下聘,许出入墨王府无限制,可一朝翻脸谁知道是小两口闹个别扭还是真有什么不共戴天仇?要他等何以应对? 上?是不上? 伤?是不伤? 杀?是不杀? 知道这些隐卫皆是听令不受迫,毓筱干脆威胁赤风,“带我去见墨宸。” 赤风自然也知道毓筱这样大张旗鼓的闯进来肯定不是为了杀他,自然是要见墨宸的,可他不知道主子的意思。 “我得先问问。” 许多事,他做不了主。 “哼!”毓筱并不依,她见定了墨宸,不然兵符从哪里拿。 “走吧。”墨王府的一砖一瓦毓筱并不比赤风陌生,她不需要带路,刀横在赤风的脖子上,挟着人走了。 墨宸似乎正在等她,看到眼前的一切并没有什么意外,淡然的神色一如往昔,让毓筱远远瞧着,差一点没忍住泪就要落下。 她暗暗的深吸几口气稳住了声音,道:“宸世子,今日前来是想跟世子借点东西。” “兵符。”墨宸毫无波澜的声音淡淡的传开,赤风惊讶之下猛然扭头都没顾上横在颈上的剑,倒是毓筱惊讶之余反应快了些,若不然赤风兴许半条命都没了。 “你……知道。”毓筱半是惊讶,半是了然,也仅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千思百转,恍然明悟了许多东西。 比如皇上为何要设计攸关谷杀阿宸,除了二王谋反有阿宸背后筹谋,定然还有兵权,皇上要墨家军的兵权!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也或许这本就是皇上的备用方案,总之她站在这里,在墨宸的预料之中。 毓筱的脸色止不住变了变,她已然明了,此一行,必定艰难。 “没错,我要兵符。”说着,她将剑抵上了赤风的脖子,“想要他的命,就把兵符给我。” 墨宸静静的看着她不语,漆黑的眸子似乎比夜色还黑,一直将毓筱看的站立难安。 终于,他说话了。 “你觉得百万墨家军的命和一人之命,哪个重?” 毓筱抓着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片刻的静默后,答:“都重。” 这是他们曾经说过的话! “那便无取舍。”墨宸说的理所当然,毓筱听得恍悟不清,当日,他也是这样说的…… “呵呵,好一个无取舍!世子是否太自信,就这般肯定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吗?” 说话间毓筱的剑又逼近了些微,赤风脖颈间泛着寒气,血丝已经沿着剑锋蔓延开。 毓筱的手在发抖,她心知肚明的知道赤风对墨宸而言不同,她不想也不能伤了他,可她又没得选。 墨宸还是不语,还是紧紧的盯着毓筱,似乎是要将她一直看到底,看到透。 莫名的有些撑不住,毓筱勉强着自己不败下阵来,选择了上兵伐谋——攻心。 “你不会想他和小柒一样吧!” 话刚落,她就看见墨宸的表情变了,只是……太奇怪! 她看着墨宸的表情变得不解,虽然只有一瞬就再度被淡漠的表情掩盖,但她还是看到了,确认自己没看错。 疑惑?不解?他不知道唐柒死了?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毓筱就笑了:开什么玩笑?赤风替小柒收了尸,墨宸又岂有理由不知? “若非你拒不相见,唐柒怎么会……”说起这事儿,毓筱心里是真有几分埋怨的,埋怨墨宸总是什么都不说,“唐柒就是为你死的!” 墨宸微微低下了头没有再继续看着毓筱了,看不到他的表情毓筱又有些担心,懊悔。 他与唐柒与赤风都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唐柒没了阿宸只会比她更不好过,她还…… 可她还是要兵符!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把兵符交给我,我就放了他。” “你真的以为,墨王府这么好入吗?”在墨宸开口前,赤风先说话了,有许多事,他知道的就是太清楚,所以见不得毓筱这么欺负他主子。 他意欲自尽不使墨宸受制,虽然毓筱的反应够快,可赤风的脖颈上还是开了好大一条口子,血就像是开了闸的水泵,奔涌而出。 也不是头一回感受这种温度渐渐流失的感觉,可这一回赤风却觉得冷,冷的全身发颤。 很快,他就发现,这并非他的感受,而是来自于另一个人。 为了分担毒发之苦,赤风将二人之间的血契联系作用到最大限度,以至于墨宸内心的很多情感,他都感同身受。 蓦地有些后悔了,虽然生死是他的选择,但主子还是会背负在自己身上,更何况,还有主子的毒…… “你!你个疯子!”一只手粗鲁的抓上了他的伤口,看似来势汹汹却格外小心,手法娴熟,三两下已经将他脖颈的伤止住了血。 其实心里头蕴积了千言万语,就像一个待发的火山,毓筱十分想抓着赤风问一问,吼一吼,想刨开他的脑壳问问他是怎么想的,是真以为她要杀他吗?! 可她还是忍住了,手法利落的为赤风紧急处理了伤口后,毓筱收了剑,没再抓新的人质。 “兵符我要定了,你不给,我便抢。” 要是从一开始就用抢的,兴许也不会这么多事! 话落出招,毓筱招招伶俐,不曾留有余地。 墨宸的武功她心里有数,她不敢留余地! 也或许她不留余地也赢不了,谁又知道以往的较量里墨宸是否还藏着实力?她以为的有数又是否是真的? 总就是这样子,总就是她以为看到了全部,结果还搁着一层帘子,掀起来以为又看透了,却发现后头还有帘子……也不知,这帘子掀到何时才是头?她是否会有那一天,看透了他的全部…… 第五十四章 兵临城下之分崩离析 这一战打了整整一夜,在东方泛着鱼肚白时毓筱终于从墨宸手里取到了兵符。 心里是带着疑惑的,墨宸似乎让了她太多,可她着急走,顾不上。 身后隐卫再追,墨宸也在追,毓筱放出银针两枚,射向墨宸双目,同时还有一股暗力夹杂着药力打向墨宸的胸口。 银针是暗力的掩饰,扫掉了银针阻不及暗力便会受伤,一旦墨宸伤了那些隐卫必定先顾墨宸,一旦靠近沾染药力便无法再追,故此,毓筱便可逃。 结果如预料的一般顺利,她远远的回头瞧见所有的人都围上了墨宸,透过人影她只是瞧见了墨宸的一丝衣角。 说不出是遗憾还是难受,她深深的又留恋一眼后,转身下了墙头,消失在黎明最后的昏暗里…… —— 兵符还没来得及交给皇上,震惊天下的大事已经传遍了京城,让毓筱更明了了皇上如此急切拿墨家兵权的缘由。 蓝雪有三大兵权,除了墨家军,其他早已被皇上尽数收回手中,可奈何,这些年四海无战乱,兵马都被荒废了,这二百万大军也光剩了人数听着挺吓人,实际打起来,就好比那日城防军守城骑兵攻城,竟连半日的光景都没守下来。 所以,皇上想要翻盘才必得借雷特之光,可天下从没有白吃的饭,雷特也不会毫无所求就应了皇上之求。 这边是震惊天下的大事! 蒙骑宣布,从此后脱离蓝雪国统治,独立成国。 这是皇上给雷特的承诺,又或者,这是他二人的交易! 可小小蒙骑,与天山、南梁、南疆之间有何不同?诸小国可不管这中间是否交易,独立之心早已昭然若揭,早在京城动乱时除天山,南边就已陈兵官梁界,如今借着蒙骑独立的消息,一口气脱了蓝雪这大国的欺压,也成了国。 四邻附属小国分裂了三个,皇家被打了这么大的耳刮子,除了自圆脸面别无他路,便只得假做一番大国风范,也给了天山一个独立,美其名曰:成人之美! 四面楚歌,皇上自然难安,可想要抵御外敌,内不安必不成,而要让墨宸与他一条心……谁知道如今四分无裂的天下局面没有墨宸的手笔呢?皇上靠不得墨宸,便只能谋他手里的兵。 这是个很正确的判断,毓筱比皇上知道的多,她知道,这一切都有墨宸的影子。 南宫瑾应过阿宸的条件,于是才有了陈兵官梁界的对峙;而蒙骑,二王夺权最关键的人物是景月,那也是阿宸攥在手心里的棋…… 他许算尽了一切! 算准了雷特的卧薪尝胆与韬光养晦; 算准了皇上的置之死地与兵行险着; 算准了雷特要掌权还要独立; 算准了南宫瑾和夜曦要周全; 可他算到了大局却算不清细节! 没算到唐柒回因担心他而命丧攸关谷; 没算到蒙骑兵马入皇城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没算到皇上为得兵符会拿住一个棋,这个棋叫蓝毓筱! —— 兵符,毓筱还是交给了皇上,华枫被换了出来,临行前,华枫留了一句话给皇上。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儿! 毓筱想问答应过什么,可最终没说出口。 第五十五章 冰棺封之·罪己诏 洐帝十一年腊月,皇上突发罪己诏,诏中主言三罪: 罪行一:不孝。 清帝未崩而遭掳掠,身为人子却不能救以至于还父亲经受十年囹圄之苦,是为不孝; 罪行二:不仁。 蓝家未谋逆却获罪,身为君主却陷害臣子,虽乃先祖之罪,可身为人子,理应背负父辈之罪,还蓝家以清白; 罪行三:不忠。 清帝疯疯癫癫时曾言,这皇位是要传给六皇子的,可奈何那时候为掩人耳目六皇子被送去了冥楼,不幸夭折,而他浑不知情之下已然登基,实在是不忠先皇之意;只是,六皇子已故,四王斩首,三王与五王引蛮族入京都民不聊生被悬于城楼,八弟九弟又都不堪重任,故此,为天下大业,皇上甘愿担负不忠之骂名。 一份罪己诏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皇上一番肺腑之言着实感人,敢于承认先祖之罪还蓝家清白又证据确凿,后又条理分明列出了诸位皇子的不可行,将继承皇位完全说成了形势所迫。 如此有情有义的王,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百姓还有什么要挑剔? 没有! 毓筱也不得不感叹皇上确实有几分大才,当然,心里更乐意的还是蓝家昭雪平反。 虽然于她本人而言这已无意义,可到底再提及蓝家时,人人不再是噤若寒蝉,即便是窃窃私语两句,也都是说蓝家谋逆;留在青史上的那一笔,也不再是不忠之名。 猜得出这是华枫与皇上谈的条件,故,她便问了,这才知道,华枫一开始就知道皇上要用他威胁毓筱,而没有寻死的因由,便在于皇上答应了他还蓝家清白。 毓筱心里是气的,她气华枫竟存了死志,可华枫却说,堂堂男儿,总有些时候要有以死明志的决心。 她无言反驳,心里头却还是惦记着。她还留着的人不多,真的是一个也不想弄丢了。 —— 墨王府,细数着墨宸发病的次数,赤风只觉得担心都有了分量,一点一点加重,如今活似坠了个泰山在心底下,将他扯得透不过气。 这个东西着实有些磨人,症状奇特,每发病一回,记忆都损一些,头开始还只是少几月,如今发一回病就要没一年的记忆。 墨宸是个准备完全的,对药理又精通,约摸是猜到了这等情况,一早便开始将许多东西写成章,每回发病忘记了,便将那些东西都翻出来看上一遍,便能伪装的如不曾病过,连赤风也骗得过。 只除了……唐柒之死。 那也是唯一一回在毓筱面前露了破绽,只可惜,那时候毓筱心里头念着他的兵符,没顾上他这个人。 唐柒的死讯传回来时,正赶上墨宸毒发,在安宸阁外跪了三日的赤风最后自作主张将唐柒下葬了,也没有再在墨宸面前提及此事,所以他没能记在他的纸上…… 可毓筱一转头还是让墨宸知道了,前因后果都问清了,墨宸还是将它写下了,也注定了日后每看一回,都要痛一回,悔一回,恨一回…… 因为毒发,所以失忆,所以每一回看都是新鲜的,都是初知晓,疼的也那么鲜! 可渐渐的,随着发病次数增加,记忆受损的程度已超出了墨宸的预料,他笔下写出来的东西补不齐残损,而同样不断流失的内力武功,就更加无从挽回…… 可还是得好好隐藏着,只因为,他正跟毓筱合作着。 第五十五章冰棺封之·双目失明 冥楼,现在是毓筱和墨宸的目标。 华清又重回了冥楼,恢复了星阙的身份,与清奈合作,是他们的内应。 合作要端掉冥楼的事儿是毓筱率先找上墨宸的,二人的合作并非面对面的,一直以来每次会谈,他们总隔着帘子,就像外臣去后宫觐见哪位娘娘那样似的。 对此,毓筱心里自然不满过,可她没说什么,而后来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部署已经做得差不多,离最后一击只差了时机,而这个时机,便定在年节。传承多年的节日,即便是再带着三分警惕也还是会自然而然的多出一分的松懈来,而这一分的松懈,有时候就是致命的。 而这样的致命,于每个人又都是平等的,就比如,墨宸。 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瞒着,可偏巧今日他当着毓筱的面发了病,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来,叮叮哐啷的摔了一地的东西,毓筱又如何还能坐得住? 可这一挑帘子进来,入目看到的人却实在太出乎意料,以至于毓筱一时间怔在了原地,恍惚间只觉得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墨宸瘦了,他瘦了太多! 见过他寒毒缠身时,也见过他被寒热交替折磨时,更见过他经受热度折磨没了心智欺负她……可那时候的墨宸即便一身病痛却还是风华玉树的公子,天上有,地下无!可面前的人,却仿佛每一处都写满了行将就木、日薄西山! 心,骤然紧缩。 泪,顷刻崩落! “你……阿宸……”凑上前来却不知该扶哪里,一双手颤颤巍巍却始终不敢碰他一寸,她看得出他浑身都在痛,她不知道能抓哪里不能抓哪里,她不知道她这一巴掌抓过去是否就让墨宸一下子疼晕过去了,就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啊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乱想什么?阿宸绝不会死的!他不会死! 毓筱哭着,急着,头一回狼狈成这么个样子,不知所措着,比那一天一觉醒来发现水榭楼台只剩下她一个人还要让她害怕。 然而,更让她害怕的是——她看不出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知道墨宸中毒了,可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症状,她判不出墨宸究竟中了什么毒! 内心猛然是一阵绝望翻涌着,毓筱忽然有些厌恶起自己来。 总是这样子,在墨宸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始终不肯相信墨宸水榭楼台丢下她一个人是因为对华清有了情,所以她坚定的认为墨宸是有什么苦衷,可当今日所见摊开在眼前,毓筱忽然觉得:这一切仿佛都是她的诅咒! 若是她不曾满心以为墨宸的离开是有所谓的“苦衷”,也或许他此刻还是如玉的公子,而不是因为疼痛蜷缩在地上,粘一地的尘…… 说到底,还是爱自己更多,所以无法接受他不爱她,所以才一直想他有苦衷。 可如今苦衷就在她眼前,可她却后悔了,她宁可墨宸此刻抱着华清在她面前笑,幸福的笑,也好过这样……痛不欲生,又过分隐忍! “阿宸,阿宸,我该怎么办……” 手足无措的毓筱终于还是将人抱进了自己怀里,她坐在地上,让墨宸的头枕在腿上,一双手轻了又轻,从墨宸的脸上拂过,徒劳,却又固执的想要让他少痛一分。 “没……没事……”墨宸在笑,苍白又勉强,可他还是努力给了她一个完整的笑,可就是这一笑,让毓筱的脸更僵。 他的……眼睛! 他在看着哪里? 曾经璀璨的好像整个星河都落在里头的眸,此刻只剩下一层琥珀色,没有聚焦的落在半空,没能与毓筱四目相接…… 记忆如一柄利剑劈下劈开了毓筱的脑门,她刹那间全身发颤,抖得想要碎掉! 是她! 她,放出的银针! 第五十五章冰棺封之·棋错一招 那一日,最后收场的人是赤风,带着一身痛,将墨宸和毓筱分别送回了房,其间,毓筱还向赤风发了一回疯。 伤墨宸双眼的事实太重了,以至于她被压垮了,精神全崩溃了。 她抓着赤风嘶喊,质问,问他为何不救墨宸,不保护好他? 赤风不回答,虽然毓筱就是凶手,可他却说不出埋怨的话,甚至连一句指责都说不出口。 该是有多痛,才能让毓筱小姐变成这副样子?歇斯底里的抓着他的衣襟,每问他一句其实都是在问自己,而每一问在她心里也都有一个答案,一个固定的答案! ——说什么保护,说什么救,就是她亲手伤了他!伤了自己最爱的人! 就像是在凌迟,她一遍又一遍在心底重复这血淋淋的回答,一遍又一遍凌迟自己的心……最后,终于还是昏迷了,太痛的折磨让她陷入了自我保护的昏迷中,可紧拧的眉心却如何都松不开…… 醒来时墨宸正守在榻边,毓筱哭的一塌糊涂就好像瞎了的人是她一样,也或许,她宁愿换了,换成是她瞎了未必能哭的这样凶。 墨宸没有安慰也没有制止,只是由着她哭,轻轻的用手捋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两个人心里都藏了太多的痛,许多事都还没来得及也没准备好摊开来好好说一说,冥楼就已经出事了。 具体是怎么暴露了华清传信并没有说清楚,只说部署暴露,清奈被抓,命悬一线。墨宸这边再联系,就已经找不到华清的下落了,于此,华枫主动拦下了寻华清的事儿,让他们两人好好的谈一谈。 他们中间确实藏着太多的事儿,墨宸身上的毒,毓筱没了的孩子,还有兵符、瞎目…… 可开口太难,终究两人真正坐到一处时,说的还是冥楼那一局棋,究竟是哪里棋错一招。 冥楼是一局大棋,下了不短一段日子了,毓筱和墨宸最初时都是各自动手的,也都知道彼此在冥楼动了好些手脚,为了避免彼此撞了局坏了事儿所以毓筱才会找上墨宸合作。 可两人一直没坐下来认真谈过,这一下两厢对照,这才惊觉里头有些人竟早已背叛。 可即便如此,清奈的身份也还是最高机密,并非随便谁都触得到的……于此,毓筱是有怀疑的,可她却很难将自己的怀疑讲出来。 知道清奈身份的人就只有墨宸,赤风几人,华清,还有她! 会出卖清奈的人……毓筱下意识瞥向了墨宸,猝不及防下又对上了墨宸琉璃般的瞳仁,心又猛然一缩,愈发觉得说不出想说的话。 可不得不说,墨宸这人原就极擅隐藏自己的打算,这一下,更是看不透了。 —— 毒发过身子终究弱了,毓筱照顾着墨宸睡下后,赤风来找了毓筱。 冥楼的事儿他一直参与其中,不止他,就连暗冥几人也都亲力亲为着。那是他们的仇,自然要亲手来报才能痛快! 赤风来的犹豫再三,可开起口来却开门见山:“毓筱小姐,你是不是……怀疑华清?” 他说的是疑问,语气却十分笃定,一时间毓筱没有搭腔,她看不透赤风是同样在怀疑华清,还是说他……只是在试探她?! 第五十五章 冰棺封之·刑花 那一日毓筱什么也没说,只听了赤风的话,与她的想法无太大差别,怀疑的根据也出在知道清奈身份的人本就不多上,但毓筱不知,比起华清,赤风是否更信任她,毕竟她也是知情人。 没论出结果来,毓筱也不想随意怀疑谁,此事便暂且按下,就快过年节,这几日毓筱一直留在墨王府,几次发病毓筱已大约了解了墨宸的病况,私下里也总是翻看各种药经医理,只是……奇也怪哉,她带着前世记忆,记得的医术典籍就好比个书库,连她都不知道的毒,究竟是何物! 墨宸默默注视着她的辛苦,终于……是该说是扛不住了?还是该说是想开了?总之,他主动去找了毓筱。 此事坦白起来比想象中要难,可……这几月过的当真是生不如死,尤其是亲手推出去过后方才知道,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决绝! 一五一十讲出来,毓筱觉得自己快要僵成了一块石头。 起因还得追究到秘戏图的事儿,那一出宫宴,皇上是有意害墨宸的,可巴巴盯着害她的也不少。 最先是韩慕晴下的毒,药粉洒在了衣裳上;后是静嫔受挟制藏秘戏图,偏她不识衣衫,一番牵扯中,药粉沾染了两件衣裳也沾了自己,所以……静嫔不是疯了,韩慕晴也不是失心疯了,她们都和墨宸一样,染了毒,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墨宸是个极聪明又戒备的人,他失了记忆又或是减了心智,从外头都看不太出来。 而至于为何本该她中的毒换到了墨宸身上,那就得从这毒的本源说起。 在东海之滨,有一种花,十瓣,艳红,品相极妖,名曰:噬魂花。此花有毒,沾染花毒着心智倒退,渐渐损失记忆心智最终宛如稚子,可若是不知情者,很容易将其当做是患了失心疯。 此花有叶,细长,双层,上绿下红,名曰:残神叶。此叶才是会让人疯了的东西,稍沾染便能让人变成疯子,可此叶也有鲜为人知的妙用,便是解花毒! 此解毒非彼解毒,要知道在东海之滨,这花被给了许多俗名,有人叫它刑花,也有人唤榻魂花,这是个沾了就不能全身而退的东西! 以叶毒可以引花毒,墨宸便是先给自己下了叶毒,而后推功过血,将毓筱身上的花毒尽数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原以为中了这毒毒发便死,却不想结果有异。也或许这便是万物的相生相克——叶毒引花毒,花毒制叶毒,墨宸没有直接疯了死了,只是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个逆生长,每毒发一次,都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除了那副二十多岁的身体,也除了一身疼痛。 与毓筱那一战,之所以损了双目,亦是因为武功退了,拦不住她的银针。 毓筱痛如锥心,可这事儿就好比唐柒之死,没有人想这样却已然无可挽回,纵使悔恨也无济于事。 —— 毒发二十有一,心智约摸倒退至八九岁光景,然墨宸早慧,四五岁便比一般十一二岁的孩子更沉稳,而眼前所见,纵然难以置信,却还是无从否认,墨宸的神智开始混乱! 人总是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像是被魇住了似的,偶尔会失控,将床帐、瓷器、桌椅弄一屋子狼藉,大多数时候都还是睡着,口中总喃喃的说着什么,多数听不甚清,但也有那么几句,毓筱听懂了。 “娘亲”,“父王”,还有,“筱筱”…… 他们相识于洐帝元年的冬季,推算起来墨宸八九岁年纪尚且不识她,可毓筱听得分明,那殷殷呼唤,分明是在叫她,听的她心口直痛。 第五十五章 冰棺封之·冰棺 来年开春,三月未至,经过几个月不眠不休,毓筱终于在墨家的药阁里找到了关于刑花的只字片语,又融汇诸多医理药学,毓筱决定放手一搏。 这世上,有一奇物,名为琉璃草,藏于琉璃塔内,这在整个蓝雪外加偏僻小国连三岁小娃都知,是人人耳熟能详的传言。而于有能之士,传言并不仅止于传言,还有内情。 毓筱有天下情报,她曾窥探过其中真相,这也是她当初参与武榜赛事之由,怎奈何中间出了变故,让她失了上云山入宝塔的机会。 可如今……她依旧等不了。 墨宸的情况越来越坏了,这段日子没日没夜的研读医典许多事儿都被丢下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她已然顾不得。 临行在即,毓筱还差最后一项准备——她要将墨宸封于冰棺! 以假死之药封住他全身气脉,再以冰棺封存,这是置之死地之法,能否得后生毓筱也没有十足把握,但,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想要试一试。 就问可行与否,她和赤风大打出手,一架打的墨王府院里尽是狼藉,原以为赤风要和她杠到底,却不想第二日赤风竟先找来了,还同意了她的做法。 大约,是想通了吧。 若不如此,墨宸的路一目了然——不断的毒发,最后神志不清的死去。 可若真有了琉璃草,便能有一条活路! 四周全是黑暗,只有一根蜘蛛丝垂在眼前,若不抓着爬上来,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可真的到了那一刻,毓筱心里的犹豫又开始放大,她不论多坚定的说这是唯一的选择,当真的喂假死药冰棺封人的时候,她还是会害怕,怕许多万一! 万一自己没按时赶回来…… 万一墨宸没撑住…… 万一琉璃草没有用…… 万一云山不相助…… 万一琉璃塔寻不到…… 万一…… 万一太多了,毓筱终于还是动手了,墨宸吃药的时候还在呢喃她的名字,就为这个,她也一定得回来! 必须,得回来! —— 毓筱走了,冰棺被藏在墨王府的密室里,赤风守着,一整日就盘膝坐在一旁,将血契之约放到最大,仿佛只有这样感受着彼此之间的联系,他才能放心。 可日又一日,他全没有动一动的意思,身子是僵的,人好似化作了石。 —— 武榜赛在南,让世人皆以为云山在南,可实际云山无定。 初春三月,它尚在北方,去云山,会路过草原…… 毓筱胡乱想着什么,忽然脚步微顿,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她。 三两下快步飞跃,毓筱在转过一个屋角后闪身躲入暗处,静等着身后尾随之人,然,时间不短了,毓筱却没见有人跟过来。 难道,是想多了? 毓筱正纳闷,又忽觉身后不对劲,猛然回头,对上了一个笑颜。 那人就等着她回头呢! “华枫,你……”毓筱是意外,不过一路上她心神不定,忽视了身后也并不奇怪。 “嗯,我是跟着你来的。”华枫承认的倒是大方。 “你……”事发突然,毓筱还没想到该怎么让华枫回去。 “我知你此行目的。”一下子挑明了一切,让毓筱又一次措手不及,华枫趁热打铁:“正因如此,我才更要跟着你。” “云山……” “云山情况不明,此行安危难辨?”华枫替毓筱把话说了,可他还没说完:“正因危险,我才更该去!” “……”毓筱慢慢的皱眉,神色认真:“华枫,我知道你……” “我是你的谁?”华枫似乎知道毓筱想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你心里,可当我是你的兄长?” 自然是当的!毓筱心中这样想,只是——“那你可是将我当做妹妹?” 只怕不是!非要陪我上云山,当真是出于兄长对妹妹的关护吗? “……是。”这一问,华枫犹豫了,可还是给了肯定的回答。 毓筱气了,恼了! “你真当我是妹妹吗?你心里可有一刻将我看做妹妹?”她如何不明白华枫的情,只是非必要不挑明,免得两人相处艰难,只能陌路。可眼下,却不成! “你是我舅父之女,血脉相连,自然是我表妹!”华枫说的巧妙,这是血缘血脉,不争的事实,无关心里怎么想。 毓筱被堵得没接上话,华枫又补一句:“钰麒不在,便让我这个做表哥的,尽一尽做兄长的责任。” 他说的坦荡,毓筱也听得明白。 今日这一句话,是要断了某些不该有却又一直没断掉的东西,是在说——从今往后,华枫要只将她当妹妹! 毓筱沉默了许久,没有再拒绝,却还是做了个约定:“表哥,若是有危险,我不要你以命换命。” 华枫一怔,转眼又飒然一笑,飞快答:“这是自然。” 第五十五章 冰棺封之·报仇 一路北上,路过蒙骑,虽时间不宽裕,毓筱却还是执意去了一趟蒙骑王都。 幼年早有相约,他日定到蒙骑,来了这里要雷特带着她好好转转,满山跑马,体验一番真正的草原良匹,他们还说好了要再比过,以马术较高低…… 这是雷特的家、城、国!既来了,便躲不过雷特的耳目,更何况,她亦无需躲! 所以,当奇兵接人,毓筱没有异议的跟他们走了,华枫不放心她一人,自然是陪着。 接风宴果然是有酒有肉,草原汉子豪爽,就连女儿家也少了份娇矜,多了些飒然和爽快,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哉! 草原的歌舞也热闹,夜里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燃起篝火,不论男女老少相携起舞,一派升平之象。 无需亲见,毓筱便知道二王把控蒙骑大权之际必然难见到如此歌舞升平之景,也或许这边就是二王无法真正掌控蒙骑之由。 一种文化,一种风俗,代表的是一种信仰。 悄然从舞队里退出来远远的看着,看着雷特。 他正在跳舞,看得出他很受爱戴与尊敬,几位老人对他并非畏惧更多的是和蔼,像是在看着自己最满意的后辈;年轻的女子对他多有爱慕,几个胆大的还送了花环与哈达;而年轻的男人们亦都以他们的王为荣,自豪着…… 毋庸置疑!他是一个好王主! 毓筱浅浅的笑了,而后随手抓住了一个小孩子,拖他传个信给雷特。 ——有事相谈,跑马场见。 —— “毓筱,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是不是觉得舞会太吵了?嘿,咱们蒙骑的汉子和女子们都热情,就这样……诶?你不会是……又想赛马吧?咱们可骑了一天马场都跑了三圈了!” 雷特一路走来口中还念念有词,走进了却发现毓筱只风中孑立始终不言,这才注意到氛围不太对。 “……你?毓筱,你有何事?” “……”毓筱还是不言语,甚至一直没动一动,也不曾看他一眼,目光一直遥望着半缺残月。 良久,她沉沉的吐出两个字——“报——仇!” 倏一惊,雷特不解,“报仇?谁的仇?” 他没记得和毓筱结下过这等仇。 “小柒!” “……” “是你杀了小柒!”她这是肯定,不是疑问。 雷特愣怔,初见时他可以坦坦荡荡的对她说没有,因为那个年纪他还没有双手染血。 但此刻他却只能无言以对,因为这些年他杀得人太多了,以至于她只说了一句“小柒”,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然,沉默间隙,毓筱已经开始叙说。 “攸关谷,唐门门主……” “唐柒!”话到此处雷特便记起来了,后面的唐柒二字便就是他说的。 而后,他承认的坦荡荡。 “没错!是我杀了他!我还将他的人头送回了京城。” “嗯。”毓筱应的很沉重,带着内敛的杀气,“就送到我手上,还是我亲手埋了,并在他的墓前发誓,要杀他的人,血债血偿!” 剑身已嗡鸣阵阵,就横在雷特侧颈,那蠢蠢欲动的感觉,就好似剑本身渴望着斩断雷特的脖颈饮下他的血。 但其实,剑映射的是心,执剑者的心。 剑动,墨色飞扬,最终,她斩断的不是雷特的脖子,而是他脖子后头的辫发。 以发代首,她依旧失约小柒。 一场不愉快的再见,从此后再也不见的结局,毓筱临走时说:再见面便是你死我活的敌人,所以但愿此生不再见。 —— 月色下渐行渐远,华枫一路默默相随,有些事他始终觉得遗憾,却总也找不到机会说出来。 比如:毓筱一直遗憾没能找到唐柒的身子墓里只孤孤葬着头颅…… 比如:赤风捡回来的骸骨以为拼全了唐柒的尸体,却不知捡错了颅骨…… 第五十五章 冰棺封之·云山 传说中的云山并不好找,可毓筱有情报,这座飘忽不定的山还是给她寻着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而云山之奇,更约摸得排到前三去。 此山当真是飞着的,上下不沾,就这么孤孤的悬在天地间。 欲上云山,就非得有钥匙,而所谓的钥匙,便是玉佩! 云山特有的玉佩! 而毓筱,她刚好有! 云岑曾相赠,她只嫌麻烦,当它是个烫手的山芋急于丢掉,却不想……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取玉佩出来,毓筱以内力凝于指尖发力,将玉佩抛出,最后飞上半空,牢牢的嵌进了山门上的凹槽内。 云梯从天而来,连通云山一直蔓延到毓筱的脚下。只是,站在此处,毓筱和华枫正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 就这么走上去? 云山从不是轻易能去的地方! 华枫心中也这么想,于是他将毓筱拉在了身后,想要先上去瞧瞧。 可毓筱怎么能肯? “表哥。”华枫拉毓筱的手又被毓筱反抓住,两人就这么僵持住了,四目相对,看到的是彼此眼底的坚定与不妥协。 “两位施主。”似从天际来,声音从上而下笼罩了人,毓筱和华枫都下意识的戒备,抬头,这才发现,就在两人争执时,云山的山门已开,门口一位小和尚长得粉雕玉琢般,像个善财童子。 “敢问施主,可是云山之人?”小和尚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后,问。 “……不是。”略微的犹豫后,毓筱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 小和尚疑惑的拧了眉,回头看了看嵌在门上的玉牌,再看看底下的人……“是朋友相赠。” 毓筱看懂了小和尚的疑惑,为他解惑。 小和尚有些犯难,约摸守门至今从不曾遇上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位施主,小僧暂且不能放二位入内,请等我问过师父。” 小和尚走了,门又关了,楼梯下相持的两人也歇了,可毓筱还是忍不住念他两句。 “你答应了我,绝不以命换命。” “云山是好生之地,又是寺僧守门,佛曰:上天有好生之德,岂会有性命之忧?”华枫辩驳。 “你!”被噎的不轻,毓筱也不客气,“若非觉得不妙,为何非不让我上去?” “你不也没让我上?” “……”又被噎了一回,毓筱竟是被气得哭笑不得,心里想不通到底是啥时候华枫在她跟前竟又这本事了,回回将她挤兑的无话可说。 等候的时间并不长,佛虽说有好生之德,却也说不问世事,不染尘俗,所以他们被拒之门外,即便有玉也还是扣不开云山的山门。 小和尚抱歉的施礼,口中连连念着“阿弥陀佛”,却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通融他们进来。 可毓筱又岂是个轻易放弃的性子? 她从踏上这条路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不回头,她根本没退路! 不让上便不上了吗?她若是这般听话,兴许早就死了! 硬闯本该是她的上策,可门后是佛门,而她还有更远的路,所以,她选择了——求! 佛总是耐不住一个“求”字,有道是“心诚则灵”;又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今日就要看一看,这山门,为不为她开! 第五十五章 冰棺封之·一步一跪 人最怕的就是对自己狠,这样的人就没什么做不到。 活像一个通天梯,华枫几遍都没数出来共有多少阶,心里头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毓筱就这么直绷绷的跪下了,就跪在通天梯前。 华枫惊了一惊,顷刻间已明白,心下大骇:“毓筱,你……” 可话未完,他看到了毓筱的神色,眼神! 那是坚定又平静的神色,目光紧紧的锁着远在天边的山门,一瞬不转!里头藏着的,是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华枫没有再说下去,他已经明白了,他拦不住。 一撩衣袍,他就跪在毓筱的身边,终于动摇了毓筱遥望山门的目光,她回首,急切:“表哥……” 华枫知她想说什么,一根手指拦住她的唇,先开口:“毓筱,你别急,我不拦你,也不随你上去,我就跪在这里,敬佛,也等你!” 他跪在这里,求得是毓筱平安归来。 他跪在这里,是担心私上云山的过。 他跪在这里,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与她同苦! 明白,懂得!却也正因为懂,所以说不出感谢的话,也讲不出拒绝的话,毓筱深深的看华枫一眼后,毅然而去。 数不清的阶梯,她一步步跪着前行…… 也不知跪过多少阶,当华枫看到血珠缓缓低落时,心狠狠的揪着痛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的又追着那道人影…… 应该是痛,可她没有身子不稳,一阶又一阶,跪的从容又稳健,背挺得笔直,脊梁不弯,只从背影就看出了她的义无反顾。 华枫深深留恋一眼,又再次闭上眼。 他不看,心不痛,便不会冲动。 心里默念着“我佛慈悲”,他一遍又一遍,将一句佛语念成了祈愿。 谁说佛慈悲?他懂“天若有情天亦老”,怎堪信佛会慈悲? 可他却求! 只因为,那个赌上自己的女子是他心尖上的人,她赌的,便是佛的慈悲! 与他同求佛慈悲的还有一个人,此人就在云山上,此人法号忘尘,过去曾有个俗家名,叫阚泽。 自从那一次探云山他就再没回去,了缘说能到了云山的便是有佛缘,但私闯云山之罪依旧得罚,于是,他剃度,成了忘尘,要忘却了尘世。 可他曾立过誓,有要效忠的人,尘缘倘若易断,这世上便也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总也脱不出红尘的苦。 于是,当他听闻在外头跪求上云山的人是毓筱,是他的主子时,他就心乱了。更听到她正一步一阶跪上云山时,他便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所以他去求了了缘。 一直跪在了缘大师的门外,阚泽一个又一个磕下响头,将脑门撞成了一片模糊,滴滴答答的血,将石板地染得一片红。 山门外,华枫隐隐闻到了血腥气,终于忍不住又睁开了眼。 蜿蜒的血流顺着不知什么材质的阶梯已经漫下来,缓缓的,留到地上,在他面前的泥地上浸出了一片血洼,和着泥…… 泪就这么倏然落下,华枫这一刻忽然不知该求些什么。 他想求的东西太多! 他想冰棺里的墨宸不要死一定要等着…… 他想要在外逃的妹妹不出事平平安安…… 他想要高台上正跪爬的毓筱少痛一些…… 他想要云山里头修佛的僧都心软一点…… 他想要一切都平平顺顺再不要生波折…… 他想要…… 第五十五章 冰棺封之·再远行 终于还是上了云山,可这份代价不可谓不大。 阚泽的后事是毓筱亲手办得,即便是站在别人的底盘上,她还是坚定的在墓碑上写了阚泽二字,没有让法源寺将“忘尘”化为舍利。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当她站在云山门外时,法源寺的忘尘就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她的阚泽,为感动佛而死的也是阚泽。 了缘大师对毓筱这样不近情面的态度并不恼怒,待到人下葬,他二人才终于坐下来,谈一场。 了缘知道毓筱拼命上云山的目的。 “蓝姑娘,这世间欲寻塔者无数,但都有去无回,你可想好了?” 毓筱看着了缘的眼睛,不答。 “哎——”长长的叹气,了缘似早知如此,“我正是知你目的,所以才不允你上云山……早前月神要老衲照应与你,如今却要送你去一条不归路……哎!” 了缘又是一声长叹,毓筱又想起了她的丝冉姐姐,她浅浅一笑,道:“不是不归路!” “嗯?”了缘愣怔了一下,似是没懂她的话,可抬眼看,那坚定的眉骨,如磐石的目光,恍惚间了缘都要信了,信了她能回来! 终于是再不言其他,了缘将一张纸递给了毓筱。 “蓝姑娘,这上头有你要去的地方,你便自去吧,忘尘……阚泽的事儿,老衲也很遗憾……” 阚泽是了缘收的唯一一个入室弟子,心疼他是真情实意的,只是有很多事儿都应了那句“世事难料”。 并非不知阚泽在门外求,响头磕了一个又一个,可修佛的人,终是要斩断尘缘的…… 山门外一步一跪逼着他开山门的人是月神要照应的人,绝不能死的人…… 他亦是两难,一颗心煎熬了几百回,却是没想到,就是他煎熬的时候,阚泽竟血流太多没撑住,身子一歪又正好磕上了台阶,一命归西。 都是傻!若是不傻磕个头又何必那样卖力?轻伤几分又何以血流不止? 傻的让人,连挽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毓筱收了纸道了谢,却不曾提及阚泽,于阚泽一事,毓筱也有些说不出的东西憋在心头,藏在心底。 探查云山本就是冒险,那时的她年少轻狂下了草率的命令,从醉公子处得知阚泽并无性命之忧她甚至庆幸,甚至觉得她是欠了云山一条命! 而如今,这条命终于还是没了…… 感激云山当初饶过阚泽! 亦恨云山上阚泽丧了命! 怨自己是真,不能原谅了缘大师也是真,感激云山亦是真! 就这样怀揣着一腔难言,毓筱与华枫一同上路了,没跟他提及云山上发生的事儿,华枫也没问…… —— 一身夜行衣烂成了褴褛,蓬头垢面窝在无人的破庙里躲避春夜的寒,她呆滞的目光仰望着残破半拉的佛像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已算不清多久没吃东西,可她却不敢去有人的地方,甚至连乞丐窝都不敢!追杀她的人无孔不入,不定何时就会忽然利剑而至,她不想再有人因她而死…… 第五十六章 琉璃塔之无处容身 又一次拖着一身残伤被抄了窝,华清面目难看的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趁着早市开场长安城又热闹起来,她遛弯儿转过一个墙角甩开后头猫捉老鼠般追着她的人儿,钻进了一处红楼。 这座三层小红楼是个雅宅,楼牌上挂着“弄墨谈竹”,门脸是个商铺,专卖文房四宝,还件件都是上上品,但实际里头是被圈养的雅妓。 蓝雪国虽有妓坊,但官员皆不得入内**,这是律法。于是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弄了这雅园出来,名义上附庸风雅弹琴赋诗,实际上也不过是纵放肉欲罢了。 这个时辰,刚好是雅园姑娘们盘账的时辰,华清不费劲便躲过了耳目,钻进了一间房。 房里的残景未收,华清不适的皱眉,手脚麻利的翻找衣柜,又匆匆拿了些吃食,边吃边换装。 三两下收拾停当,她又悄无声息的离去,终是得了机会甩脱了后头一直追着的尾巴。 跌跌撞撞的入墨王府,赤风看到华清时差一点震惊的说不出话,他印象中的那一个人,华国公府的大小姐也好,冥楼守君星阙也罢,都是个淡然如莲、韵若君兰的女子。 “星阙,你……”急忙忙去扶,两人几乎撞个满怀赤风这才捞住了即将跌倒的人儿,小心的扶在怀里,他着急的一边找大夫,一边慌不择话的乱问。 “是谁伤了你?华公子一直在找你?他是没找着你吗?冥楼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会暴露呢?清奈还好吗?你是从冥楼逃回来的?你……” 一顿乱问中人已经被赤风送到了榻上安顿下来,还没答话的功夫大夫已到了,处理过伤服了药,终于才消停下来,华清也这才有功夫将情况言明。 “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好好的计划会暴露,但清奈应该还活着,我一路逃往京城,没遇着哥哥,弄成这样也是因为那些人似乎无心杀我,只是……” 是在耍着她玩! 华清心里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说,她也是个有傲气的姑娘,宁死不折的骨气,可偏偏,对方猫捉老鼠般逗弄她,可也偏偏多亏了对方的逗弄,否则她绝无机会坐在赤风面前,将冥楼和这一路上的事儿告知。 赤风半敛着眸心思不定,温厚的手安抚的拍两下嘱咐华清先好好休息后,他转身离开。 关上房门,他立在门外思绪万千。 担心星阙的一身伤是真,他们曾在冥楼结下特殊的缘分,且不论星阙的初衷为何,始终都是于他们有恩!人心肉长,多年相交,又岂会没有情分,岂能不担心? 可他心里也存着怀疑! 计划败露太蹊跷,别说星阙,他连弱水暗冥都怀疑了,当然,他也怀疑过毓筱。 谁又知道毓筱会找上墨宸合作不是套呢? 她知晓主子并非背叛两人感情与冥楼出事的时间实在太微妙了! 许她就是怨极了主子的负心,故假意合作真心使坏,结果一转眼又发现是误会了主子的良苦用心,但又因着心里太愧所以不敢说。 可这是猜测。 而关于华清…… 星阙为何帮他们?要么是她良善,在要么,便是她本就别有目的! 都说:所有的忠诚都是为了最后的背叛! 再加上那十足可疑的说明! 不明原因的计划败露,莫名其妙的只追不杀…… 可,也有可能背后人做这一切本就是有意要让他们互相猜忌,自乱阵脚! 所以,他不轻举妄动。 华清虽都是皮外伤却新伤旧伤伤上累伤伤的不算轻,多着两人借保护之名多加监视不是问题,而至于毓筱……她懂了主子的心,为了主子愿上云山寻宝塔,有这份情,纵使她曾经真做过什么对不起主子的事儿,也该罢了。 第五十六章 琉璃塔之死讯 京城炸开了锅!小摊贩顾不上叫卖,酒楼顾不上揽客,青楼楚馆青天白日都不休养精神了,老百姓也不忙活织布做菜了,所有人都慌慌的,脚下跟加了风火轮似的,急急躁躁不稳当。 墨王府的大门外挤成了集市,男女老少,三教九流,竟都一股脑儿的堆在了墨王府大门外不太宽的官道上,人挤着人,站不开的时候相互吵几句嘴,却没有一个人肯离去。 蓦然间就想起了毓筱散尽三千聘礼时,大约都没有这个阵仗!坐在墨王府主宅上看情况的赤风有些事不关己的想。 可真是事不关己吗? 他也就装装样子罢了!实际上他早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早上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也不知是转累了还是急太久了反倒镇定了,反正此刻看着真颇有几分大家风范,很唬人。 今日早起,一个消息卷了京城——宸世子,蔑! 赤风不知自家主子的死讯究竟是从哪里刮起,但确实刮得厉害,比飓风更甚,一下子就扰了百姓的日常,都丢下了手里的活,全聚在这里要等一个确切。 可确切……赤风也想要一个确切! 想一想密室里藏着的冰棺,赤风心想:说是死了也不是瞎话,主子睡在棺材里生息全无,可不就跟死了一样嘛! 可要让他就这么承认墨宸已死,他打死不干! 他心里信:毓筱定能回来! 也只愿信:蓝毓筱定能带着琉璃草回来救墨宸! 所以,他给不了门外那些人一个确切,也不能给! 冷不丁的为何会有人传主子已死的消息?背后那些散布消息的人想要做什么?许就是试探,探一探墨王府的底,看一看墨宸的情况! 可冰棺封人一事做的极隐秘,那些居心叵测之徒又是从何处得知蛛丝马迹不惜如此来试探呢? 问题一定就出在墨王府里,赤风沉沉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一处屋子上。 那里住着的人是华清。 为何她昨日才入府,偏今日就有主子已死的消息? …… 门外聚集的百姓始终没等到墨王府的门开,没看着挂白幡他们就固执的不信,关于宸世子是否还在,京城吵成了一锅粥,有不少人甚至因此大打出手,炸一下看起来,似比当初蒙骑兵马杀入长安城时还要乱。 赤风审了府里负责看护安宸阁的几个隐卫,从隐卫处得来的消息加重了华清的嫌疑。 华清今日进过安宸阁! 因着曾假戏糊弄毓筱,华清得了出入安宸阁的机会,可墨宸病痛缠身之下难免疏漏,院里的阵法没再改过,要不也不会让盗兵符的毓筱如此轻易便进了院。 赤风并不知华清进安宸阁的目的,院子里没有隐卫,而他也不在,兴许只是担心墨宸去看看,也兴许…… 赤风没去问,许多事,问了也不见得别人就会说实话,真不如不问。 无思乱想着坐在屋门外守着屋里的棺,赤风总觉得今日定不得安宁! —— 兵戈相接,赤风动了动耳朵听声辨位,外头已经打起来了,地方偏又巧了,又是华清的住处。 赤风没动。府里隐卫不算少又各个精良,他且等着看,这些人究竟是早前追杀华清的人,还是要来……调虎离山的! 消息来来回回的送,赤风只作壁上观。 “清姑娘与来人交上手了……” “清姑娘受伤,来人未下杀手……” “清姑娘被救下,来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又一批杀手到了……” 兵戈声已经近到不需要隐卫传信了,赤风隐约间能看到眼花缭乱的交手,可他依旧岿然不动! 等!他等着这些人打到眼前来,然后都死在这里,绝不让他们扰了主子的清净! “统领,君少回来了。” 正闭目静听外头的兵戈交错,隐卫突如其来的禀报让赤风恍惚了一瞬。 君少顷? 他回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 可话说回来,蒙骑兵马入京是他一路跟着的,为何那时不曾回京城?且这几月又是去往何处?做何事? 主子针对冥楼的部署并非近期做下,君少顷究竟知几分他虽不甚清楚但却肯定他所知定然不少,那个人,总是能知道些鲜为人知的东西。 再者,他们与君少的交情到底算哪种,也很难说。 死亡谷里,他舍身将主子的毒过到自己身上并非是什么舍己为人,不过是心里明白有舍才能得!施恩之大代表着所求之大! 可君少所求的,主子依旧能给他,应该不至于…… 也或许,还有些他不懂的惺惺相惜之情…… 总之,且不论君少顷此来是善是祸,他总还是要将人请进来的。 有些人,不是凭他一个赤风能得罪或处置的,比如毓筱,比如华清,也比如君少顷! “去请人进来。”赤风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对了,还要告诉他:我不便离开,不能亲迎,失礼了。” —— 堂上空着主位,君少顷居客座,赤风却也只能站在主位旁招待着。 三批刺客分批前来,除了第一批去伤了华清之外,其余都单刀直入的杀到了安宸阁外,有少数死在院内的阵法里,有部分死于隐卫屠杀,当然隐卫也死伤不少,然,大部分都死于君少顷之手。 他带了高手来,胶着的战况顷刻一边倒,如砍菜瓜尽诛刺客,没留一个活口。 对此,赤风面上只言谢字,但客气的态度却像是带了刺、带了刃,一下又一下的,让君少顷总忍俊不禁。 “赤风,你太不可爱了!” 想当年死亡谷里,十多年寂静无声,一朝忽闯入两个不速之客,君少顷也是真欢喜,确实有所谋才有所出,但他眼里,这是笔公平的交易。 更何况,他今日及时赶到可是等于救了整个墨王府,他赤风缘何要给他个这态度? 他不服! “你是在怀疑我?” 君少顷面上春风和煦,可嘴上去咄咄逼人,赤风不语,他却不依不饶。 “若我真想要阿宸怎样,根本无需回来,又何须看你脸色,横眉冷对!” 君少顷不知何时已离了位,步步逼近下,赤风不得不拧开头,以避开他近在咫尺的脸,还有眼睛。 那双眼睛里直白的袒露着无辜与冤枉,就好像赤风做了负心人伤了他似的,弄得赤风浑身不自在得很。 一只手悄没声的已经到了下巴下,赤风察觉已躲不及,竟被君少顷那厮拧回了头,四目相对。 “你扭什么头?看着我啊!你不是怀疑我对阿宸使坏吗?怎么不敢看我了!” “……”赤风无言只剩下了尴尬,他敢肯定:这厮就是故意的,做这些黏糊糊的举动,就是心里嫌他怀疑他,所以就故意使坏让他下不来台! “你别不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啊,还是说,你还是怀疑我对阿宸有坏心?”说话间君少顷的手已经顺着下巴到了脖子,但他的手只是虚虚握了握便离开了,同时整个人也瞬间退开了,又回了原位。 “好家伙,我是该叹你够忠心还是够愚蠢?既然怀疑我为何还敢将命门暴露在我手里仍不反抗?” 君少顷漫不经心的问,其他他不过说说,并不是真要答案。 答案他又岂非不懂?他是墨宸的朋友,赤风哪来的胆子因个人猜测就得罪他?只是,这样的……说是忠诚也好,谦卑也罢,他都不喜欢! 可也只是不喜而已。 “算了,我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疑虑,但我不可能跟你报告我的行踪,即便是阿宸,也管不着。” 这句话说的狂妄却是事实,他谋的东西,不只墨宸知,赤风亦知,曾经他惊讶过,问过,后来他也就懂了。 那时候他以为自家主子精心部署要的就是江山,可当君少顷毫不掩饰目的出现并被主子接纳当做朋友时,赤风不解,可他不能问,直到……兵符! 早在兵符被盗前墨宸就算准了皇上要兵符,所以他不再将它藏得密不透风,要说没想到的,也只是盗兵符的人而已。 得知主子有意交出兵符给皇上时,赤风终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问了缠了他多少年的惑。 墨宸如此解答他,他说:“我从来就无心江山,做这一切也不过是心里藏着太多苦,肩上担着太重责,久了难免不会怨,不会觉得天地不公…… 或许就是有意要拉着一切来陪葬吧,他不知能否救灵族出诅咒,不知能否护墨家不消亡……既然步步艰难如此容不下,不如……玉石俱焚来的畅快! 虽然这样的念头一次都不曾清晰的出现,但他却知道,有些东西即便不曾想,也真实存在着。 也或许,他就是任性的想报仇,想搅得皇家不安宁,欲守的东西守不住,让他们也体会一下这千年来墨家的难! 可眼下,就不再论这其中的因由究竟为何,总之,他算尽天下都只为了乱局,却没再想过后头要如何! 澹台家人或许并不配为君,可真正配为君的人又是谁?他不知! 直到君少顷出现……” 君少问:“你宸世子可志在天下?” 墨宸答:“非。” 君少道:“那你便是这天下的罪人!” “你既谋了这乱局,又如何能不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你等着谁给你擦屁股呢?” “难道堂堂宸世子便是这么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吗?” …… 至今他还记得主子重复君少说过的这几句话时的语气,表情。 敬佩,欣赏,释然……还有那个几分艳羡。 君少的心里装着河山,这是主子所不能比的,他无心天下,但却也因君少几问而解了心里的结。 仇恨与放纵终归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它只会让人失去。 所以,主子才会对他说:“这不是墨家军的兵符,是蓝雪国的兵符,那些兵马不是守护墨家的,而是守护蓝雪国千千万万百姓的,即使……朝廷不仁!” 朝廷不仁……赤风不自觉的勾起了唇。 是啊,朝廷确实不仁,为打压墨家不惜折损墨家军,尤其与蒙骑那一战,死去的那些兵马都是冤魂,是被自己的国,自己的君卖了的! 千年来不断分兵,生生将墨家军拆散了安置在各地的穷山恶水间,做最危险的活,领最少的军饷,就连家里人都饱尝各种欺压折辱……可有时候,就是如此的不公,因为人无法与自己的国较劲,就好比,爹娘偏心时,心里再难受也还是不能不认,不得不孝! 一时间想的太多百感交集,赤风几下深呼吸稳了稳心绪,道:“君少言重了,赤风不敢。” 他并无意追查君少顷的行踪,他不感兴趣,对他态度不好也只是因为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是谁靠近墨王府,靠近墨宸,都会让他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