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宝打小养 卷二》 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 谢家嫁女】 谢家好事连连。 谢寻高中探花不久,太康那里传来喜讯,韩氏五月初一辰时生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又多了名嫡孙,谢老太爷、谢老太太大喜,当即为小孙子取名为谢柏年。 「咱们多了个弟弟!小七高不高兴啊?」谢延年乐开了花,眉开眼笑地问谢流年。 谢流年乖巧的笑笑,「高兴。」确实高兴,幸亏是个男孩,不是女孩。 晚上谢流年跟着父母睡大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父母在商量。 「阿离,咱们再给棠儿和小七添个弟妹吧?」 「好啊,棠儿和小七肯定喜欢。」 谢流年觉也不睡了,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不要!」 谁要弟弟妹妹了?要是能退,最好连哥哥也退了,让我做回独生女。虽然哥哥很好,可是会抢妈妈的! 她本是安安生生睡着了的,这猛地一起来把谢寻跟何离吓了一跳。 「小七!」 何离忙抱过她轻轻拍着,「小七不怕。」以为她是作恶梦吓着了。 「不要弟妹、不喜欢弟妹!」谢流年毫不含糊。 何离柔声哄她,「好好好,不要弟妹,不要弟妹。」 谢寻气闷地看了小女儿一眼,下午看延儿问她,她不是说了高兴有弟弟?这会子又改口了。 让谢寻更气闷的事还在後头。 在那之後,他的宝贝女儿小七常常过一阵子便走到何离身边,歪着小脑袋细细打量何离的肚子。 「很苗条!」她看看何离的肚子依旧扁扁的,放了心,走了。 谢寻跟何离互相看看,各自无奈。 有个弟弟或妹妹怎麽不好了,小七这般态度,倒好似有个弟弟或妹妹会妨碍到她似的。 这一天,谢导跟谢寻在商量买宅子的事。 「咱们两人在京城,爹娘在太康,不是常事,还是买个大宅子把爹娘接来的好。」 如今这宅子只有五进,若把老太爷、老太太全接来,住着实在太挤了。 谢寻深以为然,「大哥想得周到,便照您说的办。」 父母自是该接来,也很该买处宽大的宅子。 谢延年、谢棠年渐渐大了,该有自己的院子,若是一家人全住在祖居,孩子们定会受委屈。 兄弟二人商量过後,买宅子的事交给了王氏。 「越大越好,离皇城越近越好。」谢家并不缺银钱,要买,自然要买处宽敞明亮的、上朝方便的。 「偏偏赶在这时候!」王氏十月里要嫁女儿,已是忙得脚不沾地,趁忙里偷闲跟谢有年喝茶,抱怨道:「好歹过了今年,明年开春也来得及。」 谢有年体贴的为王氏续上热茶,「娘,您莫要事事亲力亲为,这不还有大嫂吗?您多教教她。」有儿媳妇了,该用就用。 王氏叹了一口气,「只能如此了。」 儿媳妇是该带在身边细细教着,若她能独当一面,自己省下多少事。 万幸的是,自己这一房只有瑞年这庶女,并无庶子,自然也不会有庶子媳妇,若像谢老太太膝下有两个庶子、两个庶子媳妇,那才闹心呢。 谢封夫妇还算省事,谢尉後宅乱成一团,苗氏在太康常惹谢老太太生气,实在不行,只好跟着谢尉去了任上,听说也是鸡飞狗跳的,後来被送回娘家再接回来後,这才消停了些。 唉,眼不见为净,他们夫妻俩莫把老太太气着了便好。 要说谢家今年真是事事顺利,这厢谢家兄弟才定下要寻宅子,那厢正好有位工部的黄侍郎致仕还乡。 这黄侍郎是江南人氏,家中富庶,宅子置得极大,占地十来亩,单是花园便有五、六亩地。宅子分前院和後院,前院为会客宴友之所,後院为家眷居住之所。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颇为美观,且坐落在灯市口大街,离皇城极近,谢家兄弟前去看了,都很中意。 谢家兄弟两人相貌俊美,一举手一投足间风姿翩翩,谈吐更是温文尔雅。 黄侍郎大喜,「这园子今日方得了主人。」似这样的雅人住进来,方不辜负了自己精心侍弄的园子。他家中豪富,并不在意房价,「三万两也好,五万两也好,悉听尊意。」 谢家兄弟都不同意,「岂有此理!」 这园子占地辽阔,亭台精美,就算不值十万两,至少也有八万两,哪能三万、五万的成交,太康谢家可不占这个便宜。 推来让去,最後黄侍郎收下八万两银子的银票,一应家什器物悉数留与谢氏兄弟。 买下宅子後,王氏和沐氏忙前忙後的清理房舍,重置家什,兼且房舍大了之後要新增不少人手,又要买进仆役侍女,真是颇费工夫。 谢寻休沐的时候,带两子一女去过新居。 谢流年前前後後转了一遍,最後热烈要求,「爹爹,我能不能单住一个院子?」这房舍很大,足够分了。 「不能。」谢寻声音淡淡的,神色也淡淡的。 女儿今年不过四岁,才这麽一点点大就想单独住了?十岁的时候再说吧,如今还早呢。 当晚,回到谢宅後,谢流年坚持要睡大床,坚持要睡在谢寻跟何离中间,还坚持着三更半夜不睡觉,把何离闹得没法子,把谢寻恨得牙痒痒。 由於京城收拾房舍要费些工夫;二来,才出生的谢柏年尚小,出不得远门;三来,谢老太爷、谢老太太心系故土,不忍远离,故此,韩氏还是带着谢锦年、谢柏年生活在太康,并不曾动身赴京。 十月初八,大小姐谢有年十里红妆的出了阁。 一向沉稳持重的谢导眼角微微湿润,王氏就更甭提了,哭湿了好几条帕子。 女儿虽然嫁得不远,可打从今日开始,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心肝宝贝就成了夫家的人了。 这天,穆氏早早的出了门,自己和齐岚坐马车,唐岱和路崇骑马,母子四人去了杜阁老府上赴宴。 杜阁老是穆氏的表舅,杜家、穆家、齐家一向亲近。 到了杜府,已是贺客盈门。 待客的管事迎到街头,「齐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大小姐,这边请。」殷殷勤勤地请穆氏和齐岚上了小轿。 唐岱和路崇在小轿旁跟着,从一排排的车轿当中曲曲折折进了杜府。 见过主人,行过礼问过好,叙过寒温,杜阁老再三打量过後,面有不快,「无忌和小阿屷呢?」怎不来喝喜酒,平时还常常过府拜望,这般大日子倒躲起懒来。 唐岱、路崇和齐岚都偷笑,不说话。 穆氏笑盈盈解释,「无忌带着阿屷去了谢家。舅舅,无忌和谢家也是亲眷呢。」所以他们一家人分成两拨,一拨赴男方家的宴席,一拨赴女方家的宴席。 杜阁老拈起胡须微笑,「原来如此,无忌跟谢探花当真要好,连圣上都知道的,前两日圣上还笑说,无忌近来越来越雅了。」举止谈吐较从前不同。 出了客厅,齐岚寻了个僻静地方发笑。 唐岱、路崇跟过来替她揉肚子,自己也笑。 齐岚弯腰笑了半晌,「要考状元的人,能不雅吗?」可怜的爹爹,被小哥哥闹惨了。 他们的爹爹却不这般想,兴高采烈带着小儿子到了鸣玉坊谢宅,满面笑容的喝起喜酒。今年是谢导嫁女儿,再过些年嘛,那便是谢晚鸿嫁女儿了! 齐屷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爹爹,我要出去。」 厅里又是戏又是酒的,真吵。 齐磊手中端着酒杯,笑咪咪点头,「乖儿子,去吧。」 王氏今日嫁女,真是忙了个人仰马翻,百忙之中她犹注意到,南宁侯的小儿子小心翼翼跟在小七身边,喂她喝水,陪她玩耍,好似脾气很好的样子。 再细看看,又觉不对,瑞年也在一旁,南宁侯的小儿子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围着小七转。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二章 王氏颇觉好笑,小七果真比小五讨人喜欢不成? 深夜,送走最後一拨客人,谢导、王氏疲惫地回了房,洗漱过後,歪在炕上说着闲话,横竖累归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两夫妇都牵挂女儿,口中却不敢提,只说些不相干的事,戏好不好,酒好不好,来客都有谁…… 「我看南宁侯那小儿子,对咱们小七满好的。」王氏随口说道。 谢导失笑,「小七才多大。」她比小五小上一岁,真真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每日除了吃喝便是玩耍,再没一点心事的。 王氏想起那一对孩子,也觉可乐,「是呢,才多大。」 乐过一阵子,两人闲闲说起,「要说起来,倒是门好亲事。」 南宁侯战功卓着,心机又不深,正是皇家倚重却不会猜忌的权贵之家。 谢导温和地说道:「待孩子们大了再说。」 他的语气虽温和,但王氏和他做了二十几年夫妻,自然听出他声音中的抗拒之意,忙转了话锋,说起旁的无关紧要之事。 但她心中难免纳闷,这是怎麽了? 要说南宁侯齐磊,十几年前或许京城权贵、世家名门不会把他放在眼里,武定侯的外室子而已,出身提不起。可到了如今这时节,还有几人会做这般想法?他骁勇善战,功成封侯,便是名门嫡子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南宁侯府家事很是稳妥,南宁侯夫妇伉俪和谐,三子一女全是嫡出,个个秀美出众。所谓人间富贵荣华尽,膝下芝兰玉树齐,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如今京城贵妇们提起南宁侯夫人,哪个不艳羡? 南宁侯身边从无侍姬,只有丫头服侍,回回圣上赐美人,南宁侯定会推却,从前是说臣家贫,养不起,後来是讲大道理,说「娶妾之事,最伤天理。天下总不过是这麽些妇人,一个男子多占几名侍妾,天下便会多出几名无妻之人,如何使得?」说得头头是道。 南宁侯府的公子过了十岁便只有小厮服侍,不用丫头的,这样人家,试问叫人如何不动心? 如今南宁侯府大公子已是十五、六岁,年少英雄,气宇轩昂,多少真心疼爱女儿的父母已把眼光放到他身上。 怎麽这样的人家,丈夫反倒是不以为然的模样?王氏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小七是四房的女儿,可丈夫一向待子侄如同亲生,待小七也不比有年、瑞年差啊。 王氏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她身旁的谢导也是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大约普天之下初嫁女儿的父母都是这样吧,心中实在挂念。 第二天谢导神色如常,天不亮就起床去了早朝,他黄昏时分下衙回家,身後的小厮拿着两个颜色鲜艳的风筝,一个是软翅子大凤凰,一个是大红蝙蝠。 王氏、谢松年等人见了都满口夸奖,「好漂亮的风筝!」 这两只风筝都是用绢绸做成,用料本就考究,紮糊尤其精美,绘就的凤凰和蝙蝠栩栩如生。 谢导微笑道:「城南有家老店,他家风筝做得极好,向来有些名气,这是专程命人去他家买来的。」其实不是,是他自己亲自去了一趟,亲手挑选的。一只给了谢瑞年,一只给了谢流年,他温和说道:「拿去玩吧。」 把风筝放飞到蓝天白云里,让其随风飘逸,那自然是其乐无穷,两个小女孩儿定会喜欢。趁她们还小,好好玩吧,待到长大成人、嫁为人妇,夙兴夜寐,克勤克俭,再想这般自在玩耍,哪里能够。 谢流年和谢瑞年笑咪咪行礼道谢,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命丫头们拿着风筝出去放。 她俩跑来跑去玩耍,身後跟着七、八个大丫头、小丫头,一个个累得够呛。 「这两位小姑奶奶,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她们心中难免抱怨,可是没法子,小姐们要玩,做丫头的只能紧紧跟着。 沐氏很是奇怪,公公从前对这庶出的五妹妹并不上心啊,今儿是怎麽了? 她跟谢松年略略提一提,谢松年不以为意,「大约是有年出嫁的缘故。」 一向锺爱的大女儿出嫁了,家中只剩下谢瑞年这年幼庶女,父亲比从前宠爱她些,也是可能的。 沐氏微笑道:「宠爱五妹妹那倒没什麽。」只要莫连着她的亲生姨娘一起宠爱便好。 谢瑞年的生母萧姨娘,是王氏的陪嫁丫头,三十多岁的人了,依旧美丽嫋娜。 谢松年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妻子是什麽意思,摇头笑了笑,「你想多了。」 萧姨娘是外祖父王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老小小都在王家当差,她能有什麽外心不成。 沐氏也笑笑,拿过新居的图样给谢松年看,商量着自家住哪处好,房内要如何布置陈设。 谢松年跟妻子头并头看了半晌,都中意桂苑,那一个院中种满桂花的美丽庭园。 谢有年三朝回门时,容光焕发,一脸娇羞。 她身边的新婚夫婿杜续,长身玉立,风度洒脱,时不时微笑看一眼谢有年,眼光很温柔,王氏看在眼中,心里跟喝了蜜一般。 谢瑞年、谢流年乖巧的叫「大姊姊」、「大姊夫」,都得了两个大红包。 晚上回房,何离温柔问谢流年,「小七,红包要不要存起来?」知道她爱钱。 「不存了。」谢流年高昂着小脑袋,把红包随意扔在炕上,「往後,我要清高了,视金银如粪土!」声音有些奶声奶气的,却说着豪言壮语。 谢寻倚在罗汉榻上冷眼看着,好啊,小七总算不像从前似的,看到银钱便两眼放光了,甚好、甚好。女孩儿家何等尊贵,如何能为银钱俗事操心 下一刻,他的宝贝小女儿又拿起了红包,殷勤问何离。 「您明日可闲?带我出去逛逛吧,咱们把它全部花用掉!」吃乾花净,一分不剩。人要储蓄,也要消费呀。 谢寻扶额。 第二天,谢寻下了衙回到谢宅,根本没下马车,就见何离抱着谢流年,谢延年和谢棠年手牵着手,一行人兴高采烈上了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直奔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凌云阁。 「今儿我会钞,诸位莫客气、莫客气。」 到订好的雅座落了坐,谢流年很自觉的坐在主位上,小大人般热情招呼着,还别说,不管举止、谈吐都挺像那麽回事。 谢延年、谢棠年、何离都忍不住笑意,眉毛弯弯。 谢寻神色淡淡的,也不看小二陪笑递过来的菜单,吩咐道:「乾果四品,奶白葡萄、雪山梅、核桃黏、糖炒大扁;鲜果四品,樱桃、枇杷、红莓、香瓜……」从乾果、鲜果、蜜饯点心开始,到凉菜、热炒、汤品、酒类,要得十分齐全。 酒菜满满摆了一桌子,谢流年乐开了花,真丰盛啊! 「请,请!」她笑咪咪的也动了筷子。做人嘛,要多多的请客吃饭,尤其是吃好饭。 会钞的时候,她傻眼了,那个红包哪够啊,只够个零头罢了。 这个年代的餐饮业很好赚?一家人吃顿便饭而已,居然要这麽多钱。 谢寻早命人把酒菜撤下,要了四样精致细点,一壶君山银针,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对那个为付帐发愁的小女儿,好似没看见一样。 何离好几回想开口、想拿挂在腰间的荷包,但被谢寻淡淡一眼扫过来,就偃旗息鼓了。 谢棠年心疼妹妹,「小七,哥哥有带钱。」他把随身荷包拿了出来,倒出几个金锞子、银锞子。 谢延年也乐呵呵把荷包贡献出来,但是,还不够。 谢流年小狐狸般狡猾地笑,神气的拿出一个小小巧巧的一品清莲荷包。 这麽小,能装什麽呀?谢延年、谢棠年看着那个跟她巴掌差不多大的小荷包,心中好笑。 谢流年得意洋洋打开荷包,取出里面的银票。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三章 「一张就够了好不好,酒楼还要找我钱。」她把谢延年、谢棠年的荷包还了回去,甜甜笑着,「谢谢五哥,谢谢六哥,你们的钱先不用了。」真用着的时候,再跟你们要。 会了钞,谢流年再看谢寻跟何离的时候,那趾高气扬的小模样就甭提了。 我有存款、我有积蓄,所以我不怕突发状况!还真的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啊。 谢流年把找回来的银票妥善地放在荷包中,把荷包爱怜的挂在腰带上。 她才四岁,知道请客吃饭,还知道随身携带银票! 谢寻看着宝贝小女儿那轻轻柔柔放银票、挂荷包的样子,不由得气闷,抚额,无语。 【第二十二章 仙鹤生病了】 十一月,皇帝龙体违和,早朝有五日没有亲至,照例每月二日、十二日、廿二日的经筵竟也暂停了。 朝中不少文官上了奏摺以「帝王大节莫先於讲学,讲学莫要於经筵」,要求经筵不可一日稍废,但这些奏摺全部给皇帝留中不发了。 「跟去年七、八月几乎是同样的情形。」谢导远离诸人,跟谢寻密谈,「那时也是如此,早朝、经筵均因圣躬违和暂免、暂停。」 谢寻任职翰林院编修,主要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既能饱览史料邸报,又能有机会亲炙鸿儒、接近权要,如此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对於朝廷仪制和政局时事日渐熟悉。 去年春季、夏季,朝中数十名文官多次上书请立九皇子为太子,以固国本,九皇子早过了十岁,应该立为太子,出阁读书。 谢导也是这数十名文官中的一名。 按照大烨朝惯例,若九皇子将来继了大位,这些上书请立太子、请九皇子出阁读书的诸臣都是拥立的功臣。 谢导原本并没觉得此举不妥,他是文官正统思想,皇储立嫡,既然九皇子是沈离唯一的嫡子,理所应当要立为太子。 可去年七、八月之後,情势有所不同。 皇帝病卧在床之际,沈离和孝慧真人均到皇帝身边侍疾,起了争执。 孝慧真人是皇帝为秦王时的原配,秦王妃燕氏。皇帝继承大位後,恰逢慈安太后身体有恙,燕氏至孝,自愿出家修行为太后祈福。 果然,燕氏出家後太后病情渐渐好转,皇帝大为感慨,在皇宫专门辟出一块景色优美的园地,建了孝慧庵,赐燕氏居住,赐号「孝慧真人」,燕氏父亲燕智,封为赵国公,赐国公府邸,并特许长子袭爵。 一个女儿出了家,换来两代国公。 慈安太后在世之时,若宫中团聚宴会,常令孝慧真人位次居沈离之上。 沈离心中是如何做想众人不知,只知她表面上一派温柔谦恭,低眉顺眼的坐在孝慧真人下首。 慈安太后去世後,凡宫中大小宴会皆由沈离主持,根本不许孝慧真人出席,孝慧真人便只守在庵堂中度日。 孝慧庵占地辽阔,风景优美,供奉丰厚,她的日子并不难过。 大皇子是皇帝在潜邸时所出,生母虽是梁妃,幼时却由燕氏抚养,视她如亲母,常到孝慧庵探望。 皇帝也偶尔会到孝慧庵坐坐,闲话几句,是以,孝慧真人处并不受冷落。 皇帝病倒後,孝慧真人来到御榻前侍疾,药方子逐一细看,亲自督促宫女熬药,亲手喂皇帝喝药,沈离如何能忍,两人在御榻前争吵起来,互不相让。 沈离是以「元后之礼」被迎入宫中的,名分上等同於皇帝原配,并不视为继室,慈安太后在世时她已是憋了十几年的气,如今哪里能够再忍,却不想这一争吵,登时落了下乘。 沈离以为自己有名分,有皇后印册,所以有恃无恐,却忘记了孝慧真人跟她相比,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她没有什麽好失去的。 她已经失去皇后的名分,失去世俗的荣耀,她已经出了家。 沈离和孝慧真人究竟吵了什麽,外人无从得知,只是皇帝没有一病而亡,他又站起来了,站起来以後时常到孝慧庵小坐,时常和大皇子、孝慧真人一起,如一家三口般。 倒是沈离处,绝少涉足。 和年纪小、尚天真幼稚的九皇子不同,大皇子已是二十出头,沉稳持重得很,这场变故一起,原本毫不犹豫请立九皇子的大臣中,有人暗暗心惊,其中包括谢导。 这场争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是九皇子继了位还好,一个拥立之功是跑不了的,可世事难测,若是大皇子最终坐上那张椅子,又该如何呢?只怕他们仕途堪忧。 「若按常理,皇储立嫡,九皇子是圣上唯一嫡子,自然当立。」谢导面容惆怅,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忧虑,「可天家之事,谁能说得准?」 谢寻跟谢导对视一眼,心中各自了然。 那确实是普天之下最与众不同的人家,不可以常理测度,普通人家不可能有的事,他家会有。 普通人家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即便妻子去世或被休,妾还是妾,偶有侍妾扶正的,也要宗族允许、原配娘家答应了,写下同意书,认侍妾为原配的妹妹,方才可行,况且稍微讲点体面的人家,也断断没有侍妾扶正这档子事。 为人臣子,若想扶正侍妾,千难万难。 第一代定国公是开国元勋,获得世袭罔替的爵位,第七代定国公宠爱侍妾及侍妾所生的儿子,原配去世後冒封侍妾为夫人,请立妾生子为世子,结果怎麽样呢?被夺禄,爵位还是原配嫡子袭了。 天家不同,皇后有无故被废的,嫡子有冤枉被杀的,妃子若宠冠六宫,登上后位并非不可能,本朝妃子晋为皇后的例子不可历数,皇后被废的也不只一位。 若沈离被废,九皇子便没了身分依仗,大皇子便成了「长」。 若无嫡,便该立长。谢导想到此处,打了一个寒噤。 自己便是想到这一节,怕自己往後撑不起谢家,才要玉郎出仕,可玉郎他……和南宁侯府走得太近了些。 南宁侯府大小姐颇受圣宠,频频入宫,常在勤政殿玩耍,曾有传言,圣上意欲立她为九皇子妃。 九皇子也待她极为亲善,听说,九皇子待齐大小姐比待自己的亲表妹沈家大小姐沈姝还要好。 可是,自从原东昌侯唐骅一怒打死沈晋之後,齐家和沈家已结下深仇。 沈离若得志,是再也不会放过齐家的,若是九皇子继了位,南宁侯府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谢寻对谢导的担忧不以为然,「大哥,我朝自有祖宗法度,後宫不得干政。皇后不得干政,太后也不能。」 莫说皇后太后,便是皇帝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一个南宁侯府後面还牵涉着武定侯府、安陆侯府、杜家和穆家,哪里是说动便能动的。 齐磊时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分管在京留守中卫、和阳卫、直隶扬州卫、金山卫、苏州卫、中都留守司等,权柄甚重,在军中声望甚隆。 沈离也好,沈太后也好,要动他,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终究是小心谨慎方为上策。」谢导爱怜地看看幼弟,玉郎闲云野鹤惯了,做官,他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宫闱之事奇异诡谲,不可掉以轻心。 「大哥说的是。」谢寻微笑应了,「咱们便是如同往日一般,以不变应万变。」什麽也不用做,什麽也不用说。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了下去。 皇帝病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之久,进了腊月後,龙体渐渐好转,到腊月初五已能上早朝,召了内阁辅臣入见,询问政务。 到了初八,宫中照例赐下腊八粥。 宫里的腊八粥有什麽不同吗? 谢棠年尝了一口,略有失望,「一样的呀。」跟自家熬制的腊八粥差别不大,并不特别美味。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第四章 谢延年却说︰「果然是宫中之物,不同凡响,可惜娘亲和锦儿吃不到,还有小柏年。」 他们还在太康呢,京城的繁华与他们无关。 谢流年下午偷吃了零食,小肚子饱饱的,根本喝不下什麽腊八粥,顺势放下粥碗,牵住谢寻的衣襟,「爹爹,我想祖父和祖母了。」想得喝不下粥。 谢寻不理会她,照旧优雅细致的用餐。 谢流年仰起小脸崇拜的看看他,爹连吃饭的样子都这麽好看啊,真是得天独厚! 何离放下粥碗,温柔哄着谢流年,「乖,吃饭好不好?」再不吃就凉了。 谢流年摇摇头,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要吃。想祖父祖母了,吃不下。」 何离一时没了主意。 谢寻慢条斯理用过饭食,优雅的擦拭过嘴角,漱口,净手,把何离叫到一边。 「下午小七吃过什麽?」这小丫头,你爹爹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 何离想了想,忙去了侧间,打开桌上两个小掐丝盒子,「今儿从五福斋买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芙蓉糕,还有六味斋的酱牛肉、酱肘子。」打开看看,已去了一小半。 谢寻命人倒了杯清茶,慢慢喂给谢流年喝,又喂了她一大颗消食丸。 谢流年理亏,也不敢嫌消食丸太酸太难吃,苦着小脸儿乖乖的咽下了。 晚上何离不放她出去睡,把她抱到大床上。 谢寻看着满脸陪笑的小女儿,慢吞吞交代,「若肚子不舒服了,定要告诉我。」 谢流年乖巧的点头答应,然後一晚上都安安静静的,半分没折腾人。 腊月十六,唐骅过生日,谢寻带了小女儿过府拜寿。 唐骅见了谢流年,眉开眼笑,「小不点儿啊,好些天没见面了,怪想你的。」 齐屷跟在他身边,锦服华饰,长身玉立。 谢寻淡淡看了他一眼,才几天没见,这小子好似长高了不少,眉宇间少了几分稚气,添了几分英气。 谢流年被唐骅、齐磊、穆氏诸人挨着抱了一遍,最後由齐屷和齐岚牵着走了,去暖阁玩耍。 谢寻和齐磊、唐骅等人饮酒。 说是过生日,其实根本没请外人,只有南宁侯府自家人,再加上路宽、穆泽、常徽。 知道谢寻不爱听戏,也没叫戏班,只在大花厅中摆下酒席,烫上陈年梨花白酒,慢慢喝着。 谢寻是大酒量,齐磊、唐骅也最好饮,彼此推杯换盏,喝了个尽兴。 正喝到高兴时,管事的进来禀报,「侯爷,有寿礼送到。」 这麽个身分的人来送礼,管事的可不敢自作主张。 齐磊接过礼单来看了看,并不放在心上,「收下,照旧例办理。」 管事的恭敬应了,「是!」随即出了大花厅,把南宁侯领谢的帖子交付来人,赏了来人上等红封,客客气气送了出去。 众人又喝了一巡酒,管事的又进来禀报,「侯爷,有寿礼送到。」恭恭敬敬呈上礼单。 齐磊看了,挑了挑眉,这厮好生客气!吩咐道:「收下,照旧例办理。」 管事的答应了,依旧是把领谢帖子给了,赏了上等红封。 唐骅这回过生日根本没声张,不过来送寿礼的人还真是不少,除了送到大花厅的那两张礼单,剩下的都由管事的按旧例写了谢帖。 暖阁里,两个大小孩带着一个小小孩,坐在榻上打叶子牌。 「唉,如果是双升就好了。」谢流年留恋的想着,「从前可是旁的不会,只会双升啊。」实在是工作得太多,玩得太少了。 「小不点儿,你喜欢玩纸牌不?」齐屷凑过来问道。 谢流年大喜,连连点头,「喜欢,我很喜欢!」 齐屷和齐岚都笑,「商队从西洋带回来的纸牌,玩法和咱们大烨朝的不同,很有趣。」 接着把扑克牌拿了出来,齐屷耐心教谢流年怎麽玩。 谢流年睁大眼睛听着,不时乖巧的点头。 「小不点儿,你懂了吗?」齐屷讲了一遍,问谢流年。 谢流年先是点头,接着想想好似不对,又摇头,摇头後觉得也不对,又点头。 「不懂也没什麽。小不点儿,我教你几遍,你这麽聪明,一定学很快。」齐屷一边熟练地洗着牌,一边安慰谢流年。 齐岚在旁热烈的帮腔,「是啊,小不点儿可聪明了,一定学很快!」她也盼着多个牌搭子。 唐岱和路崇很疼爱齐屷和齐岚这一对弟妹,但是不乐意跟他俩打牌。 「阿屷,我要被你气吐血了!」 「丫丫,牌不能这麽出呀!」 弄到最後,陪他俩打牌成了哄孩子玩,只有唐骅和常徽乐意。 谢流年不过闹了三两回笑话,就学会了打双升。 「小不点儿真是冰雪聪明!」齐岚眉毛弯弯。她也教过韩国公府的小表姊潘蕙,潘蕙可是学了两天都迷迷糊糊的。 正好路崇不怎麽会喝酒,从宴席上逃了出来,四人玩起牌来。 路崇跟齐岚一家,齐屷跟谢流年一家,谢流年的手气奇好,常常是连着甩姊妹对,把路崇和齐岚打得一片愁云惨雾。 路崇很是气闷,就这麽个小不点儿和从前输牌输到要发脾气的小阿屷,赢了自己?看看兴高采烈的弟弟,看看一脸懵懂无知、可爱笑容的小不点儿,他无言以对。 「……我们输惨了。我倒没事,反正常常输,二哥从没这麽着,生了会子闷气。小哥哥可高兴了,从前我跟他一家,我们两个就没赢过……」 勤政殿里,齐岚坐在金丝楠木案几旁,絮絮叨叨说着些琐碎又温馨的小事,皇帝含笑听着。 小太监在案几上摆满了各色精致果品。 「阿岚,随意。」皇帝指指琳琅满目的食物,温和说道。他很喜欢招待天真无邪的丫丫,吩咐御膳房做了好几样丫丫爱吃的点心。 齐岚笑盈盈道了谢,「皇上,廊下新养了只仙鹤对不对?我想去喂喂牠,成不成?」 皇帝微微一笑,「好啊。」他偏头想了想,仙鹤爱吃什麽?好似爱吃鱼虾吧,就指指一碟幼鲥鱼,「拿这个去。」 小太监帮着拿了碟子,齐岚快活的走出殿门,到廊下喂仙鹤。 皇帝一向勤政,用穆氏的话来说是个「劳动模范」,齐岚出去後,皇帝稳稳的坐下来,继续批阅小山一般的奏摺。 过了好半天,皇帝忽然觉得不对,阿岚呢,怎麽这会子还不进来,喂仙鹤也不用这麽久吧? 他抬起头,温和地问道:「齐大小姐呢?」 勤政殿中有五、六名太监当值。 一名十五、六岁、相貌清秀的小太监伏跪在地,声音微微发抖,「齐大小姐,在……在喂仙鹤……」 众太监都屏声敛气,殿内异常安静。 皇帝本是一边问着话,一边看着奏摺,手中还拿着朱笔想要批示什麽,顿了顿,蓦然放下朱笔,起身疾步走到殿门口。 殿外回廊下,原本体态优雅、颜色分明的仙鹤倒在地上。 仙鹤旁边,一名端着碟子的小太监浑身抖似筛糠,齐岚脸色煞白,眼神恍惚,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皇帝心口一痛。这是怎麽了,在皇宫之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敢有人下这等辣手?果真病得太久,连皇宫也震慑不住了吗? 一名锦衣玉带的青年男子走进仪门。他跟皇帝生得有几分相像,神色端凝,气宇不凡,甫一进门,已是看见廊下发呆的齐岚。 「阿岚!」他穿过回廊走了过去。 「阿岚在看什麽,生病的仙鹤有什麽好看的?」青年男子一眼瞥见倒在地上的仙鹤,心知有异,面上却是毫不在意,微笑说道。 青年男子的声音温润动听,齐岚好似如梦初醒,抓住青年男子的袖子,求救般问道:「大皇子,这仙鹤是病了吗?」原来是生病啊,不是中毒,不是被害的? 五粮液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