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腹部劇痛。


    這是閆儒玉醒來後的第一感覺,昏黃的燈光如一個巨大的旋渦,使他兩眼發花,如墜雲裏。


    後背被硬物咯得發麻,脖子上有汗珠爬過,癢得厲害。


    他能想象自己正躺在夏日溫吞吞的水泥地上,怕是已經躺了許久,並不舒適。


    他伸手摸了摸肚子,纏著繃帶,有人幫他處理過傷口。


    “這是……”


    “算你小子命大,都叫人埋了一半兒,又被我挖出來。”維少將一根吸管遞到閆儒玉嘴邊上,閆儒玉恰好嗓子眼裏幹得冒煙,顧不得許多,叼著吸管就喝了起來,甜鹹味的,水中應該摻了葡萄糖和鹽。


    “少喝點,差不多得了。”維少把吸管拿走,又道:“胃上捅開一個豁口,恐怕你得吃一陣子流食了。”


    “有煙嗎?”


    “抽煙就更別想了。”


    “老吳呢?”


    “呦,你就不先問問,我是如何費勁巴拉把你救出來的?”


    閆儒玉歎了口氣,露出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的表情,“好吧,你是如何……”


    “得了吧,我不稀罕,”維少咧嘴,笑得人畜無害,“那家夥以為你死了,正一把鼻涕一把淚滿世界找屍體呢。”


    “噗——”


    閆儒玉的確想笑來著,但是將心比心,如果死的是那家夥,自己會怎樣。


    這樣一想,他就笑不出來了。


    不僅笑不出來,還掙紮著爬起來道:“我得迴去了。”


    “隨便,不過還有一件事,你得先處理一下。”


    維少將閆儒玉攙扶起來,他才發現自己身在一處危房,房頂上隻有薄薄的一張草席,白天肯定透光,房間有兩扇門,一扇通往外界,一扇通往隔壁另一間危房。


    維少將閆儒玉攙扶到那房門口,一拉門旁的燈繩,屋裏的燈亮了,隻見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也躺在地上。


    閆儒玉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不就是負責埋他的兩個小子嗎?


    其中一個還曾在車上將手機給閆儒玉,並被囑咐打110自首。


    這小子一邊臉腫得老高,應該是昏迷了。


    維少擰開一瓶礦泉水,澆在兩人臉上,兩人先後轉醒,看到維少咧嘴衝自己笑,皆是嚇得瑟瑟發抖。顯然,之前閆儒玉昏迷的時候,維少層對他們用過一些手段。


    “算你們命大,要是他真被埋了,我就讓你們陪葬去!”


    維少的話風輕雲淡,但在場的幾人都清楚,他真能幹出這種事兒來。


    閆儒玉推了他一把,“你別嚇唬人,他們還有用。”


    “哦?留兩個雜碎有什麽用?”維少抱臂,斜倚在門框上,饒有興趣地看著閆儒玉。


    “那兩個混蛋逼得我自殘,現在我還有一口氣,就不能讓他們好過。”


    維少拍手道:“這才是我想象中的閆儒玉,你打算怎麽辦?”


    閆儒玉垂下眼簾看著躺在地上的兩人,兩人也驚恐地看著他。


    “我隻說一遍,你們聽清楚……”


    “是是是……大哥你說什麽就……”


    噗——


    維少二話不說照著插嘴的人腹部就是一腳,直接將他踹得弓起了腰。


    “讓你丫說話了嗎?!”


    那人隻好苦著臉閉嘴。


    “我是怎麽受傷的,你們都看見了嗎?”閆儒玉問道。


    無人迴答。


    維少又想踹人,“問你倆話呢!啞巴了?!”


    “沒……沒看見。”一人趕緊迴答道。


    “不。


    你們看見了,看的清清楚楚。


    你們看見老板和郝越寧同時攻擊我,想要置我於死地。


    為了躲開郝越寧紮向我胸口的一刀,我隻好挨了老板一刀。


    記清楚,他倆不分先後同時從正麵攻過來,郝越寧在左邊,右手持刀,所以他這一刀直搗我的心髒,我必須躲。


    老板比郝越寧稍微晚了一步,視線受阻,所以紮得並不準,我才有幸能躲過一劫。


    捅完我,見我昏迷,他們以為我死了,就派你倆把我埋了。


    你們可憐我奄奄一息,又把我給救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兩人眼中有了喜色,這可是一個天大的人情,閆儒玉既幫他們坐實了從犯的身份,又給了他們立功的事實。


    “都聽明白了嗎?”維少垂下眼簾瞧著地上的兩人。


    “明白!明白了!”兩人點頭如搗蒜。


    “我看懸,”閆儒玉皺眉道:“吳錯的審訊,不是那麽好忽悠的。”


    “大不了實戰練練,我跟他倆模擬幾遍當時的情況,你也多想想姓吳的會問些什麽,雙管齊下,”維少一邊給兩人鬆綁,一邊對閆儒玉道:“我還是比較好奇你究竟怎麽傷成這樣的,你剛剛說什麽來著?自殘?”


    閆儒玉隻當沒聽見他的話,“你好好跟他倆演練。”


    “握草!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狗東西!”


    閆儒玉掏了掏耳朵,擺出一副“你以為我會屈服在你的罵聲下嗎?有種你動小爺一下,立馬躺倒碰瓷你信不信?”的表情。


    維少氣結。


    兩小時後,吳錯接到一通電話,電話來自一名逃跑的嫌犯。


    嫌犯聲稱要和另一名同夥一起自首,並說兩人合力救下了重傷的警察。


    接到這一消息,吳錯兩眼直冒光,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打了雞血,還是9999千足純氪金的。


    吳錯本想親自開車去到電話中人所說的地方,可他激動得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根本握不住方向盤,甚至,徐行二不得不給他注射一針安定,他真擔心等下的結果萬一不盡人意,吳錯這個大喜大悲的狀態會出什麽事。


    車在北郊另一處更偏遠的所在停下。車還沒停穩,吳錯便三步兩步蹦了下去,直奔一處窩棚似的房子而去。


    老閆,你可一定要活著!


    窩棚內,閆儒玉就躺在地上,臉色蒼白。


    兩名自首的嫌犯很快被隨後趕來的刑警控製。


    吳錯小心翼翼地上前,顫顫巍巍叫了一聲“老閆?”


    閆儒玉的眼皮動了幾下,卻並未睜開。


    隻是這細小的一動,已經令吳錯欣喜若狂。


    他一麵伸手在閆儒玉脖子上摸著脈搏,一麵大喊道:“擔架呢?救護車呢?快來人!”


    閆儒玉的心裏百感交集,但凡能有一點辦法,他就不會讓吳錯受這樣的煎熬。


    他睜眼看了看吳錯,又抬起一隻手在他的袖子上拽了一下,困倦襲來,終於放心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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