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小心翼翼地將人扶到她的小房間裏。


    她有些焦心,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公主…….你這傷……..”


    “我這傷還好……都是皮外傷,內傷比較嚴重些…….”


    “公主你這是怎麽一迴事………”


    嬤嬤的焦心已經寫在臉上了。


    她看著坐在自己的床上,安安靜靜的女人,眼睛突然紅了起來。


    五年了。


    她一直以為,她已經死了。


    她以為,她這輩子,隻有下去的時候才有可能見到她了。


    但是有生之年,她竟然,還有見到她的機會。


    “嬤嬤你還是這麽的愛操心…….我的身體,你不清楚嗎。”


    女人捋了捋自己沾了血的頭發,很是無所謂。


    她坐在床上,打量了一下嬤嬤的房間。


    “嬤嬤,這麽些年,你和孩子,就一直住在這裏?”


    “是啊,您當年……假死以後,皇上不想看見六皇子,於是讓我帶著他來到了這個宮殿。這一住就是五年…….皇上,好像已經忘記了六皇子似得,五年來,幾乎沒有看過他。隻有需要他出席的時候,才會有下人接他過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孩子受苦了。”


    女人的聲音落寞了些。


    她一直都虧欠的。


    虧欠這個孩子。


    可是,她也想過,想過另外一種能讓孩子痛快些的辦法。


    隻是,她下不了這個決心。


    “公主,這麽些年,你在哪裏?過得好嗎?”


    “這些年我一直在宮裏,隻是沒有被他發現。”


    “宮裏?”


    “姿崇宮裏,過得還不錯。”


    “那裏不是變成了禁地?”


    “這樣才方便我居住啊。萬一天天都有人來,那我一定會穿幫的。”


    嬤嬤發出了一聲重重的歎息。


    所以,為什麽要把這樣的一段孽緣繼續下去呢。


    當年,若是能當機立斷,立刻阻止後來的一切應該都不會發生。


    “公主。我老了。怕是以後也照顧不了六皇子多少年了……我現在就怕…..就怕他被人欺負去了…….”


    “嬤嬤,謝謝你照顧他多年,以後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放心便是。”


    公主的話異常的溫柔,卻振奮人心。


    嬤嬤連連點頭。


    若是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讓她不放心,會牽掛。那便是那可憐的六皇子了。


    如果有一天,連她也離開他了,那這個孩子,要怎麽辦。


    他本就空蕩蕩的世界,那就真的,再無他人了。


    “公主,你,蒙著麵紗……….”


    嬤嬤指了指公主蒙在臉上的那一層黑紗。


    從她剛剛進來起,這黑紗就沒有被她拿下來過。


    “唔,這是在宮裏,所以必須戴著這個,不然被發現了,我就會有麻煩。”


    與多年前一樣,他們的公主還是這樣。


    對什麽事都是謹慎小心。


    怪不得她能待在那個姿崇宮五年不被任何人給發現。


    “可是……..”


    嬤嬤摸了摸腦袋,總覺得這樣的公主讓她有些害怕。


    以前她雖然也不愛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


    但是她至少不會穿著一身黑絲四處亂逛。


    她是個頂要麵子的人。


    “啊,你看,我都忘記了。這個麵紗帶久了,就讓我自己覺得它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了。有沒有拿掉都沒有什麽區別。”


    公主笑著,聲音有些誇張。


    不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既然嬤嬤想看看我這些年有沒有老,那我就給你看看吧。”


    公主說著,一雙素手已經撫上自己臉上的麵紗。


    一陣微風吹過,她手上的麵紗竟然被風吹了起來,一下子就鑽進了房間的角落。


    公主微微往側一偏頭。


    “像,實在是太像了……..怪不得,怪不得皇帝會想要聖寵那個女人了……”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一個解釋。


    她的臉,與珍貴妃的臉至少有八分的相似。


    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和那張薄唇。


    幾乎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的身上如果是一種貴氣和傲氣的話。


    那個女人身上散發出的,是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的感覺。


    柔弱,可憐巴巴的。用這一點達成她想要的目的。


    “怎麽了,什麽盛寵?你是說那個新來的珍妃?”


    “不,現在娘娘您要叫她一聲貴妃娘娘。”


    “什麽?晉升的這麽快。


    “或許,這就是她的厲害之處。”


    嬤嬤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傻傻地站在一邊,愣愣地看起公主慢慢拔開的衣服。


    這樣的一個尤物。


    怪不得啊怪不得。


    皇上會把持不住,連是不是自己的妹妹都不去關心了……….


    “雖然是皮外傷,但是還是要麻煩嬤嬤幫我抹藥,萬一等我迴去有個三長兩短,那我是真的沒有辦法照顧好自己了……..”


    “公主不必憂心,我這裏都是上好的草藥,對你的皮外傷真的可以說是藥到病除了。”


    嬤嬤急忙轉身,從自己整理的整整齊齊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箱子。


    “以前啊,皇子調皮,常常弄傷自己。可我們這裏離太醫院太遠了,我根本沒法帶他過去。於是後來就有人給了我幾份上好的草藥。”


    “還會有這等好事?果然嬤嬤你做人好,以後都會有好報的。”


    公主半褪衣衫,坐在那裏,嫻熟地接過嬤嬤手上的小藥箱,又從裏麵挑出了一些。


    “這些都是有用的。其他的嬤嬤你收著,以後還能繼續使用。藥草這個東西,藏的越久便越好。不會不好。”


    她說著,從桌子上拿出搗藥用的石墨。


    “公主,這個就讓奴婢來。您等著敷。”


    嬤嬤手中拿著她剛剛拿出來的紗布。


    她現在一絲都不敢倦怠。


    雖然公主嘴裏說著都是皮外傷。


    但是當她一脫掉身上的衣服,她便驚了。


    上麵一條一條的新傷舊傷。


    有些剛剛結了痂,有些還在汩汩流血。


    “怎麽會……..”


    嬤嬤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公主,


    “公主,這身子,是女人的臉啊!怎麽可以留著疤?”


    “習慣便好。這些新傷是剛剛我逃暗衛時他們做的。這群家夥這麽多年還是沒有長進,我沒幾下就把他們甩開了。”


    “公主……..”


    嬤嬤皺著眉頭,搗起了藥。


    她一直都是這樣。


    以前即使受了傷也總是樂嗬嗬的


    從來不會跟她們抱怨或是哭訴。


    這個一直待在軍營裏,與男人同吃同住的女人啊。


    實在是太堅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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