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剛剛在門口的那一仗是太傅和珍珠的見麵禮的話。


    那麽現在飯桌上的這一場,可能是他們多年不見給對方的驚喜吧。


    福笑拿著碗,與身邊的瀟瀟麵麵相覷。


    不是說皇帝新來的美人是一個善解人意,溫柔可愛的女子嗎?


    那麽現在這個拿著筷子死命地夾住太傅筷子不讓他夾菜的女人是誰?


    難道是錯覺嗎?


    還是說這個根本就不是皇帝的美人?


    “瀟瀟......你們美人,一直是這樣吃飯的嗎?”


    福笑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側頭,在瀟瀟耳邊輕聲說道。


    瀟瀟是伺候珍珠的宮女,平日裏都是她一手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的。


    “不.....不可能啊......平日裏,娘娘都不怎麽愛吃東西啊........是我的錯覺嗎?”


    “可是看你們娘娘今日的架勢,她平日裏是不是都餓著了..........”


    幾乎是同時,太傅好不容易夾到的一筷子青菜也被珍珠一筷子敲掉了。


    太傅拿著筷子的手已經忍不住開始顫抖了。


    氣,實在是可惡!


    “你是不是瘋了!”


    他丟下筷子,看著碗裏已經有一堆菜的珍珠。


    從他剛剛落座開始,每當他拿起筷子打算夾菜時,珍珠就會半路殺出來,把他的菜狠狠敲掉,或者把它敲掉。


    “就這麽幾碗菜,你要哪一碗我全讓你還不成嗎?其他的留些給我們成不?”


    太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是平靜的。


    太不可理喻了。


    實在太不可理喻了。


    就連他家裏那個剛剛在牙牙學語的女兒麗兒,都比珍珠聽話。


    那日在禦花園裏與她見麵,他以為她一點也沒有變。


    還是與以前一樣。


    他甚至還擔心自己會不會再一次被她勾起那些都快忘記的愛意。


    現在看來,根本不會了。


    他怎麽會再愛上她?


    除非他是瘋了!


    這個樣子,哪還有以前的她的半分?


    簡直就像是個無賴啊!


    她是怎麽被皇帝看上的?難道最近皇帝好的是潑婦這一口?


    “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不想給你吃。”


    珍珠從她堆得滿滿的碗裏抬起了頭。


    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裏帶著幾分嘲笑,幾分.......哀怨........?


    太傅突然覺得她剛剛說的那句話有些許的耳熟。


    像是,像是在哪裏聽過.........


    “哎,你既然都來了,那就喝點吧。福笑,把那幾壇酒都給我搬來.........”


    “好勒。”


    “等等!”


    太傅皺起眉頭,將剛剛要轉身的福笑喊住。


    “怎麽了大人,你有什麽讓福笑帶的東西嗎?”


    “才不是.......別去拿酒。”


    他在珍珠對麵坐下,看著珍珠疑惑的模樣。


    “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不想讓你喝那些酒。既然已經放在這裏了,先到先得。就該是我的了。”


    他的語氣不似在開玩笑。


    珍珠狠狠地蹩起了秀眉,狠狠地瞪著他。


    “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沒聽到嗎?我還需要跟你重複一遍嗎?”


    讓你耍我!讓你先耍我!


    太傅看著珍珠一臉氣急卻又沒法說什麽的模樣就解氣。


    心裏一下子就舒服了不少啊。


    “怎麽,我剛剛說了什麽,太傅沒聽見嗎?”


    珍珠的聲音把他拉迴了現實。


    他看著被自己丟在一邊的筷子,不知道是該拿起來還是該就這麽放著,不管它了。


    “我自然是聽見了,又不是聾了.........”


    “那就好,太傅用完了沒有?用完了就可以帶我去看看工匠們了吧?”


    “哎!娘娘!說起工匠,我們大人還是很厲害的嘛........”


    福笑幹笑著,放下手中的碗。


    現在這裏的氣氛簡直尷尬的可怕。


    他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厲害?厲害個什麽。”


    珍珠彎了彎嘴角,拉出了一個不明所以的笑容。


    “他把月國那個大塊頭工匠打敗了!”


    “打敗了?打架嗎?”


    珍珠抬起眼,看著太傅。


    太傅一感受到她的目光便轉過了頭。


    “福笑,別亂說了。”


    “是真的厲害,那大塊頭扳手腕竟然沒有大人厲害!”


    福笑一邊說,一邊還做著誇張的動作。


    生怕珍珠不能領會似得。


    “扳手腕?”


    珍珠嘴邊的笑又大了些,“他們就算是十個人一起上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什麽,大人這麽厲害嗎?”


    福笑已經不能用平時的目光看太傅了。


    他現在在他心裏的形象一下子又高大了不少。


    “當然了,這家夥學過氣功啊。他屏氣的時候,誰能把他壓下去喲........”


    說到後來,珍珠已經是在憋笑了,“難道是楊遠道你不要臉的提出要扳手腕的?”


    “說什麽瞎話呢!是他們自己的傳統,我隻是運氣好罷了........”


    “娘娘,您跟大人以前就認識啊?”


    福笑終於是意識到剛剛那段話不對勁的地方了。


    “不認識!”


    “咳咳.....不認識。”


    在這一點上,珍珠和太傅十足的有默契。


    “等會我就帶你去看工匠們,你先吃飯吧。”


    太傅自知剛剛的事情是他理虧,也就不動筷子了。


    誰叫他剛剛這麽捉弄她了呢。


    按照她那個錙銖必報的性子,這麽對他已經實屬不錯了。


    “吃吧,我吃飽了。”


    珍珠扒拉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筷子。


    “福笑的手藝不錯。”


    “謝謝娘娘。”


    福笑笑嘻嘻的夾了一塊肉給太傅。


    “大人,這裏弄到這玩意不容易啊,是娘娘千裏迢迢的從京城帶過來的.....現在不吃以後可就沒得吃了.......”


    “知道了,我會吃的。”


    太傅拿起筷子,飛快地瞟了一眼在那裏低著頭認真的數米飯的珍珠。


    “對不住了剛剛的事情.........”


    “費什麽話!快點吃。吃完好去工匠那裏。”


    珍珠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


    她的臉有些紅。


    “娘娘,你沒事吧娘娘。”


    本在一邊看戲的瀟瀟看到自家娘娘突然潮紅的臉蛋,有些不放心。


    “我能有什麽事!我去漱口!你吃你的。”


    珍珠別過腦袋,不讓瀟瀟看臉。


    “娘娘.....娘娘真的沒事嗎你.......我有些擔心啊........”


    瀟瀟在後麵喊著已經走得老遠的珍珠,越是這樣她越是擔心。


    她家娘娘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子的。


    “大人,娘娘沒事吧?”


    “肯定沒事。”


    太傅剛剛把那塊肉塞進嘴裏,“不用擔心。”


    他將骨頭吐出來,看著珍珠已經走遠了的身影。


    一直都是這樣,從以前起,這家夥就是這樣了。


    一聽到他的道歉,就會臉紅的毛病。


    即使到了今日,似乎還是沒有變。


    他的嘴角慢慢上翹了些,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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