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夏卿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都是一些過去的迴憶。


    有她,有曲子琰,有陌塵。


    三個人還是剛剛認識的時候,曲子琰和陌塵互看不順眼,每天除了吵架就是吵架。


    她看著兩個好像長不大的大男孩。


    突然他們之間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她一個人被口子帶到了一邊,他們兩個被口子帶到了另一邊。


    三個人隔著口子互相望著對方。


    可這口子實在太大,根本無法跨越。


    曲子琰和陌塵的臉越來越模糊。


    好像隨時都要看不見了。


    她似乎漸漸的看不見任何東西,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沉。


    直到一點東西也看不見。


    她想叫,想喊,但是喉嚨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夢裏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牢牢地掐著她的脖子。


    她幾乎不能唿吸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扭曲的表情,難過的想要崩潰的表情。


    那雙手似乎漸漸鬆了開來,喉嚨漸漸能發出一點聲音。


    她抬手,發現自己已經能睜開眼了。


    外麵還是一片漆黑。


    這漫漫長夜還未結束。


    她側頭一看,枕頭上已經濕噠噠的了。


    摸了摸眼睛,那裏早已經濕潤。


    夢裏之所以會看不見他們,是因為她在哭。


    淚水蒙住了眼睛,讓她在刹那間感受到了強烈的疼痛。


    為什麽,為什麽。


    隻是離開了曲子琰。


    明明隻是離開了曲子琰。


    為什麽這顆心,會這麽痛?


    他在她的心裏已經這麽的重要,那麽無法割舍了嗎?


    不可以,她不允許。


    她不想再去冒險。


    她的冒險已經讓她失去了所有。


    她以及沒有東西能讓她冒險了。


    她已經,孤身一人了啊。


    心髒被狠狠的一擊。


    夏卿笑笑,這個事實一直血淋淋的擺在眼前啊。


    她到今天才覺得心痛,會不會有些晚了。


    抹幹眼淚。她也已經睡不著了。


    她怕,


    她很怕。


    很怕一入夢境,滿世界都是曲子琰。


    滿世界都是他的影子。


    或是喜,或是悲。


    那張妖孽般的臉上瀲灩的表情,是她這一生的羈絆。


    這段孽緣,從她自己開始,就應該。


    從她自己結束。


    為了他,也是為了她。


    誰的一生不會錯過那麽幾個人呢。


    她不是特殊的那個。


    她也要錯過。


    不遠處,傳來了朦朦朧朧的歌聲。


    宛如,她剛剛來到醉仙樓那晚。


    與陌塵相遇那一晚聽到的歌聲。


    別苑很靜。


    靜到外麵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夏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個聲音,她是不會聽錯的。


    她急忙起身,想去尋找聲音的源頭。


    匆忙拿起一根蠟燭,夏卿尋聲而去。


    這個聲音時遠時近,好似就在眼前,又好似遠在天邊。


    好像伸手就能觸及,又好像遙遠到看它不見。


    夜風有些涼颼颼的。


    別苑養的花草樹木並不多,但是風一吹還是會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這聲音,聽著竟有些駭人。


    夏卿收了收手裏的蠟燭,生怕它被風吹滅。


    不遠處的歌聲也隨著下去的停步而停了下來。


    一切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


    周圍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真是,奇怪的很。


    夏卿拿著手中的蠟燭,不知該何去何從。


    迴房間一定是睡不著了。


    但是不迴去好像也沒有地方可去。


    她幹脆在別苑的長廊邊坐下,看著夜色中朦朧的花草們。


    做一棵植物真好啊。


    夏卿傻傻地想著。


    做植物就不用去考慮那麽多的事情,隻要本本分分安安穩穩的就是了。


    “做人,一點也不好。”


    她嘟囔著,好像是說給花花草草們聽的,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要好好的做人啊,你們要好好的做花草。大家一起努力呀。”


    夏卿站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既然生而為人,那就好好的繼續做下去吧。


    這一切,不都是老天爺的安排嗎?


    既然起的早,那便去舞房待著,練練功。


    不是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嗎,她這夠早了吧?


    夏卿一路鬼鬼祟祟的走到醉仙樓的主樓。


    旁邊有一個從別苑直通的小門。


    這個小門隻有住別苑的人知道。


    是方便她們迴去的一個捷徑。


    夏卿一般都不用這個門,這門總讓她有一種旁門左道的感覺。


    不過今日隻能從這裏進去了。


    還這麽早,醉仙樓其他的所有的門都是關著的,隻有這個側門是虛掩的。


    “吱嘎。”


    夏卿一推,果然側門應聲而開。


    醉仙樓裏黑漆漆的,一點光亮都沒有。


    她一進來,總算是帶來了一些亮光。


    手中的蠟燭已經快要燒沒了。


    夏卿有些著急了。


    摸黑她可找不到上樓的路。


    她掩著蠟燭,把光聚集起來,快步往樓梯走。


    “哎呦。”


    不知是哪個缺德的客人把一個木凳橫在路上,夏卿經過時被木凳狠狠地一絆。


    腿上估計都要有淤青了。


    今天看樣子會很倒黴。


    夏卿默默的想著,繼續往前摸索。


    手中的蠟燭越來越短,很快便要燃盡了。


    她隻能加快腳步。


    夏卿是第一次覺得醉仙樓的樓梯造的真是遠。


    她從側門一路摸索過去,要摸索好久好久。


    等她終於到了樓梯口,蠟燭也剛好熄滅。


    她鬆了口氣,至少,找到了樓梯。


    她現在隻要順著樓梯爬到最高樓,就萬事大吉了。


    因為醉仙樓常常有醉鬼,為了防止他們不小心摔下去受傷或是怎麽的,玫娘命人將樓梯修成了十分坦的樣式。


    這樣修客人即使摔下來了,也不會有什麽事情。


    不過不大好的一點就是,台階數量就相對多了很多........


    夏卿爬的氣喘籲籲,額邊冒汗。


    為什麽以往爬這樓梯不覺得這麽累呢?


    眼前就是舞房。


    夏卿從衣側拿出舞房的鑰匙,打算打開。


    不過,鑰匙似乎多餘了。


    因為舞房的門,根本就沒有鎖上。


    隻是虛掩的。


    夏卿很納悶,是真的很納悶。


    她本在想昨日最後一個離開舞房的人是誰,那麽不仔細,連門都不曉得關上,這沒少東西還好,萬一少了什麽,要找誰去賠去。


    但是她突然轉念一想。


    昨日若要說最晚一個出門的,不就是她自己嗎?


    那時候吃完思墨給她的包子,她心滿意足的要走。


    並且她記得自己是將舞房牢牢鎖住才離開的。


    不然這鑰匙怎麽會被她一直放在身側呢?


    這麽一想,夏卿突然有些害怕了。


    難不成,難不成,這舞房裏,


    還鬧起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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