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黛這句開門見山的話,猶如當頭一棒,讓聶玄全身為之—震,實在沒有想到這東方黛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錯,聶玄確實沉醉於她的美,心中猗念橫生,但那並不是愛,隻是一種任何—個有血有肉的人,在看到東方黛這樣一位人間絕色的時候,必然會有的反應。


    東方黛的這句話,也讓聶玄想到了被強迫訂婚的趙思思,也想到了魂魄劍中的雪天驕。


    —時之間,啞口無言。


    東方黛卻並不準備放過聶玄,再一次追問道:“你說呀,愛不愛我?”


    “這個……”


    聶玄覺得,如果直率說出來的話可能會傷對方的自尊心。


    東方黛的美,使聶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心硬如鐵,冷若冰霜的聶玄了,如果是原來的聶玄,他自然會毫不考慮的說“不”!


    “怎麽樣?”


    猶豫了半晌後哦,聶玄終於答道:“不可能!”


    東方黛那兩道如同柳葉般的彎眉一挑問道:“為什麽?”


    “我記得剛才你說過你已經不是姑娘了!”


    “那我是什麽?”


    “有夫之婦!”


    東方黛笑顏如花的道“你怎麽知道我是有夫之婦?”


    聶玄又怔住了。


    東方黛臉上的微笑更加燦爛了:“不錯,我是有夫之婦,然而現在不是了!”


    聶玄顧左右而言他道:“對了,你說是有目的而來,請問是什麽目的?”


    “這就是目的!”


    聶玄一愣:“這就是目的?什麽目的?”


    “且慢,聶玄,這魔尊鬼珠你還要不要?”


    聶玄想都沒想的脫口答道:“這麵令牌是本族聖物……”


    東方黛打斷他的話道:“當然,如果沒有它,你就不能清理門戶,更不能接掌魂魔一族!”


    聶玄頓時冷汗遍體,東方黛的話說的不錯,沒有這麵令牌,他憑什麽取信魂魔族滿族族人,除非是師父親自出麵。


    雖然五位長老肯定是深信不疑,但是其餘的人呢?全要是沒有這麵魔尊鬼珠,蕭蒼玄將更有借口。


    東方黛接著又道:“這令牌怎麽會落入紅尊天的手裏?”


    聶玄惑然道:“紅尊天,誰?”


    “噫,魔狐族長你不認識?”


    魔狐族長的名姓,別說聶玄不認識,放眼整個魔界,知道的人恐怕也是少之又少。


    “魔狐族長……紅尊天?”


    “不錯!”


    聶玄早已知道魔狐族長姓紅,但還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真麵目,不過通過紅楓,紅傲和紅蓮兒的長相來看,他們的父親自然相貌也不會差到哪去。


    一頓之後,聶玄老實承認道:“是我學藝不精,被他的手下強奪而去!”


    紅衣少婦東方黛緊接著道:“那你想不想收迴?”


    “這個……如果你肯歸還的話,我自然是感激……”


    “不必感激,有條件!”


    聶玄劍眉一皺道:“什麽條件?”


    “愛我!”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說這樣的話,必被視為下賤,或是不要臉,但是如今這句話卻是從一個“人間絕色”的女人口中說出來,反而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人,就是這麽奇怪的動物,情理兩個字,有時並不是“絕對”的。


    如果沒有雪天驕和趙思思兩個女子在前,聶玄可能會答應,因為對方太美,任何人看見都無法自持的美,所以讓聶玄無法拒絕了。


    聶玄呆了一呆之後,道:“愛也可以用交換得來?”


    東方黛“噗嗤”一笑道:“當然,求愛並沒有規定要用什麽方式或手段!”


    “這就是你的手段和方式?”


    東方黛含笑不答。


    頓了頓,聶玄道:“如果我不接受這個交換條件呢?”


    “你會的!”


    “誰說的?”


    東方黛粉麵微變道:“你願意放棄這麵令牌?”


    聶玄以堅決的口吻道:“不!”


    “那你如何得到,用強?”


    沉默了片刻,聶玄才開口道:“如果你執意不給我,那會肯定會用武力奪迴來,但是絕對不會在今天!”


    “為什麽?”


    “你對我有過援手之德,不管你的目的何在,事實不可抹煞,所以暫時我不收迴,下次見麵時,我勢必將要得罪了!”


    “下次,什麽時候?你準知道我們能再碰頭嗎?”


    “我相信會的!”


    東方黛忽然臉一板,語氣冰冷的道:“如果我把這塊珠牌送給蕭蒼玄呢?”


    聶玄怦然心驚,霍然站起身來道:“你敢!”


    東方黛仍然穩如泰山的安坐不動,道:“為什麽不敢?”


    聶玄俊麵一沉道:“那我隻好得罪了!”


    東方黛盈盈站起嬌軀,櫻口一渦,梨渦淺淺,臉色有冷轉暖,柔聲道:“你以為我真的會那樣做嗎?”


    一反一覆,使得聶玄是啼笑皆非,感覺自己完全無法捉摸眼前這個女人的想法。


    東方黛伸出手來,一掠鬢邊散發,前移一步,以一種夢囈般的聲音道:“是的,我嫁過人,我被視為敗柳殘花,但,那隻是一場夢!在人生的旅途中,我已經走了一大段,可是誰知道我的生命冊頁上,仍舊是—片空白呢?我有過憧憬,我描繪過彩色的夢,結果,—切成空……”


    聲音逐漸低黯,兩顆淚珠,滾出眸子,像兩滴花瓣上的露珠。


    聶玄不禁大感激動,暗忖,難道她是一個不幸的女子?聽她的這番話,她應該有一段傷心的往事!


    東方黛這一落淚,反而顯得更加誘人,這是一種另外的美。


    聶玄的血液,又加速奔流了起來。


    東方黛用羅袖輕輕一拭淚痕,倏地破顏一笑。


    這一笑,彷佛是一輪皓月,從浮雲中探出頭來。


    聶玄心裏又是一蕩。


    東方黛忽然探手取出魔尊鬼珠,向前一送道:“拿去!”


    聶玄反而一愕,不敢驀然伸手去接,這太出乎他意料之外,東方黛竟然一變三化,把令牌還給他,難道她又有什麽花樣不成?


    東方黛再次道:“拿去”


    “可是我並未答應你的條件啊?”


    “不談條件,還給你,你說得不錯,愛是無法以任何東西交換得到的!”


    聶玄大受感動,他忽然同情起對方來,他也聯想到趙思思對自己索愛的那些經過,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人如此愛,當下徐徐伸手接過,收入懷中,激動的道:“謝謝!”


    “不必,這本是你自己的東西!”


    “但是如果沒有你伸出援手,今日之局不堪設想,根本談不上取迴此牌!”


    “不談這個!我想知道你不愛我的原因,不過說與不說在於你,決不勉強,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希望是真心話!”


    聶玄略一躊躇之後,道:“我有未婚妻,還有一個生死不渝的愛人,這夠了吧?”


    紅衣少婦東方黛粉麵上的神情略微有了點變化,道:“還有沒有?”


    “沒有了!”


    “這能影響你愛我嗎?”


    “當然,我認為,愛應該是完整的!”


    “可是你有未婚妻,又有愛人,你的感情已經是殘缺的了!”


    聶玄黯然一歎道:“我的全部感情,已給了我的愛人,而我的未婚妻,我隻能給她道義!”


    “你在道義上和你未婚妻結合?”


    “是的!”


    東方黛緩緩垂下頭去,半響後,又抬起來,幽幽的道:“你不能叫我一聲姐姐?”


    聶玄俊麵一紅,喚了一聲:“姐姐!”


    東方黛頓時笑逐顏開,像春花怒放,但卻含了一絲黯然之色,笑,掩不了她內心的悲哀,但她仍然道:“弟弟,謝謝!”


    “姐姐,我十分抱歉,對你的情意,我感到內疚!”


    “弟弟……”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冷笑,突然傳來,接著一個聲音道:“東方黛,好呀,千裏迢迢,從北疆趕到伏魔山,原來是追小白臉來了,你這不要臉的賤貨!”


    紅衣少婦東方黛粉腮頓時大變,身形一閃,已經消失。


    聶玄不禁怔立當場。


    他感激東方黛適時援手,使自己不致毀在魔狐衛劉元陽”之手,同時還把本族異寶魔尊鬼珠概然交還!


    他更沉浸於她那絕世風姿!


    但是那發話的人,口中那一句“你這賤貨”使他無法釋然,因為她太美,如果她真是一個所謂的賤貨,確實會讓人扼腕可惜。


    他和她姐弟相稱,為了報答她的剖心示愛,但他對她一無所知,他僅僅知道她美,她叫東方黛,如此而已,除此之外,都是一個迷。


    一股莫名的幻滅之感,襲上了他心頭。


    他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對一個初見麵的女人,產生這種意念?


    他斷然拒絕了她的愛,但她的倩影,卻已深深地印入他的腦海,這是非常矛盾的一種現象。


    聶玄木立良久,忽然猛地—拍自己的腦袋道:“我為什麽要去想她?我到這裏是來幹做什麽的!”


    心念之中,聶玄凝聲向廟門方向道:“長老們請進!”


    五位長老和兩藍衫老者應聲而入。


    五位長老躬身為禮道:“參見族長!”


    “你們不必多禮!”


    兩位藍衫老者卻跪了下去,口中齊稱:“執事弟子宋清、宋嶽,叩見族長!”


    “請起,兩位遵守族規,沒有附從叛逆,可喜可敬!”


    “族長言重了,這是弟子們的本份!”


    首席長老屠中雪,垂首道:“弟子等有眼無珠,真偽不辨,中了奸人圈套,險些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來,請族長按規治罪!”


    其餘四位長老自然也跟著垂首躬身,向聶玄請罪。


    聶玄爽朗的一笑道:“五位長老不必自責太甚,魔界鬼蜮防不勝防,何況對方還持有本族信物,如果換成是我,恐怕也是一樣認不出來,你們何罪之有,倒是五位辛苦了!”


    “謝族長!”


    “屠長老將經過跟我敘述一遍吧!”


    於是屠中雪說了一切經過,直到受騙到此為止。


    聶玄聽得不住的點頭。


    沈少丹突然道:“族長,那麵令牌……”


    “已經得迴了!”


    “那位前輩與族長是素識?”


    “不,隻是初識,但她將令牌還給我了!”


    真正的聶玄既然迴來了,屠中雪神態昂揚的道:“族長,我們接下來準備如何行動?”


    聶玄略一沉思道:“依你們原計劃進行,乘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進入伏魔宮,然後向全族之人明白宣布蕭蒼玄的罪狀,再召開元老會,按族規處置,脅從者從輕發落。”


    一頓之後,把目光掃向兩個藍衫老者道:“兩拉執事,請立即動身迴宮,分別通知所有忠貞族人,準備內應,以防萬一!”


    “遵令!”


    兩位藍衫老者躬身而退,出廟而去。


    聶玄與五位長老,在廟中暫時養神。


    夜幕深垂,星月在天。


    通往伏魔宮的大道之上,飛馳著六條人影。


    這六條人影,正是迴宮清理門戶的魂魔族繼承人聶玄和五位長老。


    雞聲四唱聲中,屠中雪用手朝著前方不遠處一座若隱若現的城堡一指道:“族長,那就是伏魔宮了,現在宮裏這麽安靜,看來消息還沒有走漏。”


    話聲剛落,六人就看到一條黑影,從大道迎麵踉蹌奔來。


    六人急忙同時刹住了身形。


    “砰”的一聲,那個人影似受傷不支,栽倒在了道中。


    六人全感身體一震,屠中雪一幌身來到那栽倒的人影身前,口中發生了一聲驚唿。


    聶玄和其他四位長老,不約而同的縱身上前,一看之下,也不由駭然怔住。


    一個遍身血汙的軀體,倒臥道中,一隻右臂連袖齊肩而沒,創口處仍然在汩汩的冒著血水,看來受害的時間還不太久。


    首席長老屠中雪,咬牙切齒的道:“死了!”


    聶玄劍眉一緊道:“死了,他是誰?”


    屠中雪極為激憤的道:“宮中總管潘海龍!”


    “宮中總管?”


    “是的,潘總管是我們這次內應的首腦!”


    聶玄冷冷的哼了一聲道:“受害的可能不止潘總管一人,看情形蕭蒼玄可能已經知道我們要來的事了。!”


    五位長老自各咬牙哼了一聲,顯然心中都是憤怒到了極點。


    天,漸漸亮了,月落星沉,遠處,城堡的輪廓已經清廓可見。


    聶玄轉麵向沈少丹道:“請沈長老把潘總管的遺體,暫時安置在隱蔽之處,迴頭再厚葬!”


    沈少丹彎腰捧起潘海龍的屍首,安置到道旁不遠的林中,聶玄一揮手道:“我們走!”’六人繼續前進,奇怪的是現在已然接近伏魔宮的範圍,但是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顧盼之間,已來到距離城堡不及百丈之處,聶玄揚手示意眾人停下,隻見城堡巍峨,兩扇巨大的鐵門緊閉,而門前的牆邊,密密麻麻的站立了無數人影。


    五位長老,頓時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然而良久之後,卻是毫無動靜。


    聶玄心中不由得大感奇怪,照理對方那麽多人,應該已經發覺了自己一行六人,應該有所行動才是,但那些人影,—動不動,默立如故,難道蕭蒼玄有什麽惡毒的安排。


    晨曦初上,照著門樓上高懸的七個鬥大金字:“魔狐族伏魔分族”。


    聶玄咬牙哼一聲道:“蕭蒼玄死有餘辜!”


    六人見對方沒有反應,又前進了數十丈。


    這下,眾人終於看清楚了,那些靠牆而立的人影,是一具具血漬班斑的屍體,總數不下五十具之多。


    這個景象讓六人怒發衝冠,心內悲憤填膺,顯然這些人都是魂魔族的族人,蕭蒼玄竟然敢殘殺了這麽多族人。


    五位長老目眥欲裂,渾身直抖。


    首席長老屠中雪忍不住悲憤的叫道:“族長,我們進去!”


    聶玄雖然也是憤怒,但是並沒有失去理智,冷靜的一搖手道:“且慢,殺人排屍的目的是示眾?是示威?還是有其他的毒謀?”


    就在此刻,那巨大的宮門,緩緩移開,走出一個青袍老者,揚聲高唿道:“魔狐族分族長在壇宮恭候各位大駕!”


    說完,自顧轉身走了進去,這說明了蕭蒼玄早已有備。


    聶玄站立片刻後,目光一掃五位長老,道:“我們進去!”


    話聲才落,一個蒼老但是卻極為冰冷的聲音,突然從六人的身後傳來:“進去送死不成!”


    六人身體同時一震,聶玄閃電般的迴轉身形,隻見身後不到三丈的地方,站定了一個臃腫奇矮的老頭,長相和地行怪竺昆幾乎完全一樣,隻是一顆腦袋隻有普通人一半那麽大,白發白須,眼睛半睜半閉,看起來十分滑稽可笑。


    雖然聶玄的全部注意力都聚集在伏魔宮內,並沒有太過留意四周,尤其是身後的情形,但是這小矮老人,既然能在不知不覺之間,欺近到三丈之外,而不令聶玄覺察,這種修為,當然也是極高了。


    聶玄也不敢輕視對方,當下沉聲道:“閣下何方高人?”


    小頭怪人雙目一瞪,精光灼灼逗人,大喝道:“小子,你敢侮辱老夫!”


    聶玄一怔神道:“侮辱,這話從何說起?”


    “你明知老夫身高不及四尺,卻問老夫是何方高人,這不是有意侮辱是什麽?”


    一句話頓時讓聶玄為之氣結,啼笑皆非,本想不理他,但方才那一句“進去送死”決非無因非發,同時這小頭怪人來得突兀,非得弄明敵我不可,當下一轉口道:“剛才是我問的不對,請問你高姓大名!如何稱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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