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開始說之前,我還要問你個問題,你知道為什麽剛才影塵會突然離開?”


    蠻千秋原本都做好了聽故事的準備,沒想到聶玄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不禁先是一愣,然後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後搖搖頭道:“聶兄弟,我真的不知道,而且這也正是我一直好奇的地方,我說句實話,你別不愛聽,其實雖然我看不透你的修為,但是我知道,要是咱們兩個打起來,你應該不是我的對手,所以,嘿嘿!”


    蠻千秋別看一身蠻力,但是粗中有細,從他說的這番明顯在給聶玄留麵子的話就能看出來,而他沒有說完的話,就是他可不相信,影塵是因為害怕聶玄,或者說是自忖打不過聶玄才離開的。


    蠻千秋的實話實說並沒有讓聶玄生氣,因為他說的是實情,所以聶玄微微一笑道:“你說的沒錯,影塵之所以不戰而走,並不是因為我比他強,而是因為他誤認為我和他是同類,認為我也是魔族!”


    “什麽!”蠻千秋的大眼瞪到了極限,直直的看著聶玄半晌後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聶兄弟你怎麽會是魔族呢,如果你要真是魔族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出手救下淩飛燕!”


    聶玄也不多做解釋,轉移了話題道:“現在我就跟你說故事吧!”


    於是聶玄就簡單的將自己和紅楓相識的經過,以及相識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等等都說了出來。


    蠻千秋絕對是個稱職的聽眾,從頭到尾沒有插過一句話,一直是靜靜的聽著,隻不過臉上的神情會隨著聶玄的敘述而有所變化。


    聶玄一邊敘說著,心中一邊也在奇怪著,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平時向來不愛多說話的自己,怎麽會對著蠻千秋這樣一個外人講述自己的經曆,而且與其說是講述,倒不如說是在訴苦!


    這裏麵的原因,聶玄自己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如果換成是柳無刑,或者是沙炎林這種腦袋極為聰明的人在旁邊的話,保證可以給聶玄如此出格的行為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聶玄心中有著幾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即便他知道了,打死也不會承認的情緒——失落!


    自從母親去世,無意間遇到皇朔之後,隨著和皇朔朝夕相處的時間逐漸加深,聶玄在心中也一點點的將皇朔當成自己在世上的唯一至親了,他和皇朔之間的感情,是沒有任何人能夠比擬的,甚至就連和他同為聶家幸存者的跛三爺爺也都無法相比。


    在聶玄的心中,皇朔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然而,就在今天,自己的親生父親找到了他的妻兒,雖然和妻兒之間有點芥蒂存在,但不管怎麽說,樊飛墨的確是皇朔血濃於水的至親骨肉,這是任何事情,任何感情都無法抹殺掉的。


    雖然聶玄表麵上替義父高興,而且千方百計的想要撮合他們父子相認,但是在內心的深處,聶玄避免不了有著些許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失落,因為從今往後,皇朔不再是他的“父親”,而隻是他的“義父”,皇朔的兒子也不再是他聶玄,而是樊飛墨!


    此時的聶玄在內心深處就感覺自己是一個即將失去父親寵愛的孩子,所以他才會失落,才會難過!


    可是想來堅強倔強的他,根本就不願意承認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而派遣鬱悶最好的方法就是轉移注意力,因此當蠻千秋提出想要和他義結金蘭的時候,他便不自覺的驅使著自己的注意力向這方麵轉移,所以,他才會和往日不同,源源不斷的對著蠻千秋這個外人開始訴苦,他說的越多,就越不會去想心中的那些失落。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不過聶玄所說的有關和紅楓之間的故事,卻是讓蠻千秋聽的如癡如醉,尤其是當他得知紅楓竟然是魔族,並且還往聶玄的體內注入了一絲魔界的黑焱,同時這也是為什麽今天影塵在麵對聶玄之時,會誤以為聶玄是魔族的根本原因之後,他更是露出了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他真的無法相信,原來魔族早就來到了了人界。


    直到聶玄說出了所有的經過之後,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了,而蠻千秋顯然還沒有從聶玄的敘述中迴過神來,自然也無法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互相保持著沉默。


    良久之後,蠻千秋突然站起身來,單腳狠狠一跺地麵,大吼一聲:“這是什麽兄弟!聶兄弟,這個紅楓現在在什麽地方?你告訴我,我立刻就去殺了他,管他是魔族還是人類,哪有這樣的結拜兄弟!”


    蠻千秋如此激烈的反應倒是出乎了聶玄的意料,也讓他的心中稍稍有點感動,光是聽自己這麽一說,就想幫自己出氣,而且能看出來此時蠻千秋的神態情緒完全是發自內心,沒有一點的偽裝做作,說明對於聶玄和紅楓之間發生的事情,真的讓他非常氣憤。


    聶玄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地麵,示意蠻千秋坐下:“他是我的結義兄弟,又不是你的,你怎麽比我還激動?再說,既然我和他已經義結金蘭了,他雖然對不起我,但是如果我也反過來去殺了他,那我的所作所為和他又有什麽區別?甚至,我還不如他!”


    說到這裏,聶玄閉上嘴巴,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道:“從我們結拜之日起,我就將他當兄弟看待,而現在,我依然還是將他當兄弟看待,甚至隻要他還沒有光明正大的做出對不起我的事,那麽我就會一直將他當兄弟看待!”


    蠻千秋重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對著聶玄舉起了大拇指道:“聶兄弟,我這輩子很少佩服人,但是就衝你的這番話,我對你是真的佩服的五體投地了,所以我更要和你結拜了,你放心,我是從正宗的人類修煉而成的散仙,跟魔界可是沒有絲毫的關係,而且一旦你我結拜成兄弟之後,按照你的話說,從今往後,我絕對將你當成我的親兄弟。”


    在其他人的口中,蠻千秋也許很壞,也許很可怕,但是通過短時間的接觸,聶玄卻發現,蠻千秋其實並不像其他人所傳言的那樣,就如同自己的義父,幾乎在所有人口中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但是實際上義父隻是性格有點孤傲,行事有點隨性而已!


    蠻千秋同樣如此,也許他有著很多壞毛病和壞習慣,聶玄還沒有發覺,但是至少聶玄能夠知道,蠻千秋為人絕對豪爽夠義氣!


    再加上蠻千秋此時說的這一番話,讓聶玄聽後心中一陣心潮澎湃,雖然心中還有幾分猶豫,但是卻再也不願多想,當即站起身道:“好,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要是再不同意,那就顯得我聶玄看不起你,來,我們今日就義結金蘭!”


    聽到這句話,蠻千秋先是一愣,繼而一喜,“唰”的一下也站起身來,大聲應和道:“好,痛快,來,聶兄弟,我們義結金蘭!”


    說完之後,蠻千秋口中陡然發出一聲大吼,然後突然握住聶玄的手臂,聶玄隻覺眼前一花,已經被蠻千秋帶到了霸王峰的峰頂之上,而此時那些散仙們仍然沒有散開,雖然各自都有了幾分醉意,但是對於聶玄和蠻千秋的突然出現還是顯得有點驚訝,齊齊放下手中酒杯,定定的看著兩人。


    對於蠻千秋將自己突然帶到眾人麵前的舉動,聶玄心中也是一愣,不明白他想幹什麽,不過自己反正也無法掙脫蠻千秋的手臂,所以索性也不說話,麵無表情的注視著蠻千秋。


    蠻千秋伸手對著地上的兩個酒壇一招,兩個酒壇立刻跳到空中,徑自飛到了了聶玄和蠻千秋的手中。


    蠻千秋一手拉著聶玄,一手舉起酒壇道:“眾位道友,你們聽好了,今天我要和聶兄弟義結金蘭,麻煩你們給做個見證。”


    眾人聽完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有人不管是有醉意的還是沒醉意的,現在都立刻清醒了過來,彼此麵麵相覷之後,不約而同的又將視線移到了聶玄和蠻千秋的身上,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說話,顯然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是吃驚不已。


    聶玄同樣也有點吃驚,因為他沒有想到蠻千秋會來這麽一出,竟然當著這麽多散仙的麵來和自己結拜。


    不過聶玄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來表達自己的意見了,因為蠻千秋已經拉著聶玄“噗通”一聲雙雙跪倒在地,此時整個霸王峰頂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所以兩人的這一跪可以說是十分響亮。


    蠻千秋和聶玄兩人麵朝東方而跪,蠻千秋首先大聲道:“今天,我霸王蠻千秋願和聶玄結為異姓兄弟,從今往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請皇天後土和在座所有人見證,如果我有違背誓言之處,當如此壇。”


    說到這裏,蠻千秋猛然高舉手中的酒壇,一仰脖,隻聽到“咕嘟咕嘟”之聲,刹那之間,一壇酒便倒進了他的肚子,緊接著蠻千秋另外一手緊握成拳,用力向著手中的空壇子咋了過去。


    隻聽到“砰”的一聲悶響,蠻千秋的拳頭擊中了壇子,一股罡風席卷而出,吹得他身旁的聶玄,長發飄散,而罡風之下,整個壇子竟然化為了烏有!


    蠻千秋的豪語和壯行讓聶玄心中也充滿了慷慨激昂,隨即大聲道:“今天,我聶玄願和霸王蠻千秋結為異姓兄弟,從今往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情皇天後土和在座所有道友見證,如有違誓,當如此壇。”


    說完之後,聶玄同樣將酒壇送到了嘴邊,仰頭便倒,辛辣的酒水衝進他的口中,直入他的腹中,瞬間酒壇便已經空了。


    喝完之後,聶玄抓著酒壇的單手掌心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團紅色的光球,並且以快的速度擴大著,很快便變得和酒壇一樣大小。


    隨著聶玄口中一聲“爆”,紅光猛然爆裂開來,而在紅光消散之後,酒壇同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時,蠻千秋陡然仰天發出一陣狂笑,拉著聶玄就站起身來,然後雙手搭在聶玄的肩膀之上,朗聲道:“兄弟!”


    聶玄看著蠻千秋,微微一笑:“大哥!”


    兩人之間的長幼次序根本就不用排,已經是六劫散仙的蠻千秋比聶玄大了實在不知道多少歲了,所以自然他是大哥,聶玄是弟弟!


    隨著兩人互相道出稱唿,四周圍觀見證的那些散仙們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頓時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唿之聲!


    方小童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而他雙手之上各舉著一壇酒,笑嘻嘻的遞給兩人道:“今天可是兩位的大喜日子,從今往後,我們霧鎖山又多了一位老大,哈哈,今天誰要是不喝醉,誰就是小狗!”


    聽到這句話,聶玄才反應過來,蠻千秋是霧鎖山的老大,如今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和自己義結金蘭,這也就意味著自己在霧鎖山的地位也提高到了頂點。


    雖然聶玄不清楚這是蠻千秋故意如此,還是無意如此,但是不管怎麽樣,聶玄現在還是非常高興,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大哥。


    蠻千秋和聶玄分別接過方小童手中的酒壇,兩人同時放聲大笑道:“好,今天誰要是喝不醉,誰就是小狗!”


    隨著兩個人同時仰脖喝酒,周圍的散仙們自然又是一陣歡唿,其他人也開始痛飲起來,於是一時之間,整個霧鎖山都充斥著濃鬱的酒香味。


    方小童的話自然是玩笑話,以蠻千秋和聶玄兩人的修為,就算喝上千萬斤酒,也是不可能喝醉的,隻不過兩人此時心中都是十分高興,所以這才附和著方小童的話,開懷暢飲。


    當兩人差不多同時喝完壇中酒之後,放下酒杯,蠻千秋用力拍著聶玄的肩膀道:“兄弟,來,大哥帶你參觀一下整個霧鎖山,這所有山頭之中,你隨便挑選一個,或者霸王峰歸你,我再另外選一座山頭去。”


    蠻千秋話裏的意思自然是準備讓聶玄以後就住在霧鎖山內,不過聶玄當然不肯了,剛想開口拒絕,忽然眼角一瞥,發現寒玉峰的山洞之中緩緩的走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是自己的義父,邪皇皇朔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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