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鹿鳴怔怔地看著趙阿寶,眼前這個女子竟然露出了笑容,那種似乎解脫、安心的笑容。


    鬼醫坐著也沒有再說什麽。司馬鹿鳴道:“阿寶小姐,鬼醫說得不錯,這世上還有許多美妙的事物,你又為何不能放下心事呢?”


    趙阿寶不置可否,但依舊說道:“既使如此,又如何?”


    “生命總是來之不易的!”司馬鹿鳴說著,也不知為何搖了頭。


    趙阿寶歎道:“活著也不一定是好事……你不明白。”


    司馬鹿鳴卻同遭了雷擊一般,噔噔退後了幾步。是的,有時候活著也並不是好事……就像他,一個人,獨留在這個世上受罪,他母親死的那年,還曆曆在目。


    可是柳凝霜——他母親既使是死的那一刻,都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麽?司馬鹿鳴有些不明白了。


    “所以,你還認為活著一定就是好事嗎?”趙阿寶慘笑一聲。


    鬼醫似乎是看不下去了,立馬吼道:“閉嘴!”


    趙阿寶不敢再多說,司馬鹿鳴也不再迴話。


    鬼醫這女人的臉卻變得比天還快,還要無常。忽而有莞爾一笑:“活著或許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活著的時候卻能創造好事,而這些,死人是做不到的。而就算是死,也該死得有意義,而不是等著時間來慢慢收割生命,既無奈又讓人害怕。”


    趙阿寶認同地點了點頭,無論如何,鬼醫說的都是有道理的。可是,這依舊還是無法讓她放下。但是她又不會吃那藥。鬼醫還是樂見的,至少比她想象的還要好些,隻要她能夠放開心,那就能對症下藥。


    “死得有意義嗎?”司馬鹿鳴陷入沉思。死亡……簡直就是熟悉的感覺,他的父親……死的有意義嗎?他的母親死的也有意義嗎?


    他隻是歎了一口氣,滿是心事。鬼醫看在眼裏,也沒去多管,依舊是對著趙阿寶說道:“你年紀不大,大有年華。何必想不開呢?那逝去的人,何必再去留戀?”


    趙阿寶神色一黯,說道:“哪裏有那麽容易?而且,有的東西就算明知道是錯的,卻沒有不做的理由。你不知道這種痛苦。”


    鬼醫聽了,渾身一抖。沒經曆過嗎?唉……她又知道什麽呢?或許就像我不明白她一樣。


    “鹿鳴,我們走吧!”鬼醫突然說道,看來今天的醫治是完成了。


    司馬鹿鳴道:“已經弄完了嗎?”


    鬼醫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可就要看阿寶小姐這麽想了。”


    趙阿寶笑了笑,雖然這笑容並不好看,甚至說還有些可怖,但是這至少是她真心的笑了吧,這麽多年來,又哪裏這麽輕鬆過。


    鬼醫為她解了穴道,然後和司馬鹿鳴一同出了房門。


    趙青雲與陳氏並未離去,裏麵那是他倆女兒,又怎麽會離去?此時見鬼醫出了門,馬上迎上去,焦急地問道:“小女的病情……?”陳氏也是流露出關心之情。


    鬼醫半晌都不說話,此時她又帶上了麵具,不知是個什麽神情,令得夫婦倆心一沉。


    隨即,她說道:“並無大礙,不過……趙家主,你還是抽些時間,還有夫人多陪陪她吧,讓她想開一些。”


    “鬼醫……真的無事嗎?不需要開一些藥嗎?”趙青雲索然不質疑鬼醫的實力,但是,病真的不用吃藥嗎?莫神醫也是醫術高明的大夫,但不也是無法醫治嗎?


    若隻是關心,能起什麽作用?


    鬼醫冷笑一聲:“這信不信就是你們的事了,我大可說你家女兒藥石無醫。又何必誆你,自砸招牌?”


    趙青雲尷尬地笑了笑,知道自己說得不對。


    司馬鹿鳴心覺不妥,說道:“前輩不要生氣,鬼醫她說話就是如此。”


    “無事,她說得對!我們很少陪阿寶。”趙青雲愧疚地搖頭、歎氣。


    陳氏也是點頭,她知曉鬼醫說得對。


    不過鬼醫還是說道:“如果你們想要一副藥,可以過兩天來韓府來拿藥方,要不叫鹿鳴給你們送來也行!”


    司馬鹿鳴苦笑一聲,看來是把他當成個跑腿的了,不過他也不在意。雖說他和趙阿寶也不熟識,但是他和韓宇,實在是……朋友?或許吧,雖然內心並不是很清楚朋友的概念,但是韓宇死亡前的那一刻一直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對,就是為了朋友,韓宇他也不想看見趙阿寶就這樣鬱鬱而終吧。


    司馬鹿鳴道:“也可,隻要無甚大事送藥房過來也不是不可。”


    鬼醫卻是笑了笑:“鹿鳴!”她轉過頭,笑吟吟的看著司馬鹿鳴:“可不是送藥房啊,你還得把藥煮好給端來!”


    趙青雲夫婦倆也是錯愕,這是什麽道理,司馬鹿鳴也失笑,他有些清楚鬼醫的用意了,當即說道:“也可。”


    鬼醫便道:“那好!趙家主、夫人,我們就此告辭了,倒是阿寶小姐,還是多多關心下她吧,言盡於此。”


    趙青雲倆將他們送到府外,司馬鹿鳴隻得說道:“前輩,不用送了,若有事可以到韓府來找我們。”


    趙青雲隻得道謝,見兩人消失在街頭,有關上大門,迴到書房。


    迴到韓府,已經是傍晚,風雪緊逼而來,又比前幾日的緊密許多。司馬鹿鳴看著這漫天飄雪,歎了一口氣。


    雪是冷的,寒風蕭蕭,總會讓人感傷。鬼醫也是看著天上的飄雪。


    她說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話:“這雪真是大了!”


    司馬鹿鳴也沒聽出什麽來,隻是說:“本就很大,你作何感歎?”


    鬼醫笑了笑:“你看這灰與白,冷,豈不是最接近死亡的情景。這雪太大,隻怕是要淹沒不知多少人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鬼醫莫名地看了看司馬鹿鳴,問道:“你這問題倒也是奇怪,我怎麽知道一你在想什麽?”


    司馬鹿鳴看著漸漸黯淡的天色,緩緩說道:“爾非藥石,如何能醫?”


    “你想這句話?”鬼醫看著司馬鹿鳴的眼神都有些怪異了。


    司馬鹿鳴一笑:“怎麽了?”


    “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會想這句話……似乎沒什麽關係吧?”鬼醫道。


    司馬鹿鳴緩緩吐出一口氣,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冷還是什麽,身子抖了抖,他先說了句:“真冷。”然後說道:“你知道韓宇走之前眼裏是多麽的希望能夠迴來,他太想念北荒人和事了。”


    “所以呢?”鬼醫看著他。


    “他死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他心裏對我世界”他說道。


    鬼醫秀眉一挑,調侃道:“所以你是喜歡上那趙阿寶了?”


    司馬鹿鳴苦笑一聲,反駁道:“並非如此……隻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我覺得……有些奇怪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一陣心痛。”


    鬼醫聽了,隻是大笑,笑得似乎太忘乎所以,吸了幾口寒冷的空氣,咳嗽起來。然後淚水也被嗆出,但依舊還是笑。


    隻是不知道最後到底是笑還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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