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休閑,司空央月脫了鞋舒服地蜷縮在座椅中,孜孜不倦地盯著擱在小腿上的法律英語。

    “檢查指甲?”程璃天看了眼抵在書頁上的纖指,迴頭專心開車。

    司空央月抬起頭看他,愣了愣,見到他勾起的唇角心中恍然大悟,大罵一句這畜生講話真毒!“指讀!小學沒讀過麽!”她橫了眼駕駛座上的人,翻著白眼將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轉過身子,背對他。

    “喲,開眼界了。”程璃天輕笑:“十分鍾前就瞧你用大拇指指著第一行,讀過去,然後又馬上換了食指,再然後中指,無名指,小指,指讀原來要同時交替用五個手指完成指讀過程,小學畢業二十多年,我終於學到了指讀的奧義。”

    司空央月脊背一僵,窩在車窗底下不說話,猙獰的麵孔已經黑了一半,扭曲了另一半,暗暗用拳頭擊打自己胸口:冷靜!我要冷靜!可偏偏兩個拳頭帶動起全身的脈絡都在狂抖,難怪人家說十六歲到二十歲之間,是最有戰鬥力的年齡,現在她看什麽都可以成為武器,譬如腿上的書,它放在眼下是教材,拿在手裏就是兇器,眼看自己的手抄起法英企圖襲擊駕駛座上的人,她控製都控製不住,好!就讓他見識下什麽叫知識就是力量。隻可惜目標的一片衣角還沒有沾上,手中的書就被抽走了。

    “沒收。”他目不斜視專心看路 似乎心無旁騖。

    事實證明,先下手的不一定就強。

    司空央月的手依舊保持著書被抽走時的姿勢,一雙眼盯著程璃天的側臉,麵色鐵青。有生之年,她的偷襲就沒一次成功的經曆,他的反應相當牛,不僅牛還能牛到最高級,cowest!

    她抿了抿唇,不甘之餘想突擊伸手把書搶迴來,剛欲出擊隻見他側過頭來一笑,罷了!她更加不甘地將手收了迴去。還要聽他諷刺一句:“反應不靈,悟性倒還可以。”

    司空央月擰著拳頭,心情鬱悶的該自殺了,她憎恨自己的手腳遲緩,為什麽他永遠都能先自己一步有所動作,她憎恨自己的無能軟弱,因為她下一秒開口:“我上午有課,能不能還我。”

    程璃天看也沒看她,把書收進了座位底下。

    司空央月不自然地維持著笑容,但青筋突起了:“真的,中飯前一堂就法英。”

    “今天我上法英。”車子停穩,程璃天傾過身,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扣,親了親她的臉頰,笑得繾綣無害。“到了。”

    司空央月觸電一般捂上臉,另一隻手顫抖地掐著他禍水的嘴唇,看著陸陸續續到校的師生,強壓下火山爆發的胸腔,挑重點說: “交出來。”

    “我上。”程璃天被掐著嘴唇,好不容易才將這兩個字說清楚,卻聽司空央月在他耳邊咆哮:“我也上!”他抬手拉下臉上的手握在手心笑道:“你們劉騫請產假,我來代課,學院沒給我書,你的先借我看看。”

    司空央月沉默了一秒,便抱頭大叫一聲“不要”,摔門而出。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更別提仇人麵對麵授業解惑了,心中已是一片迷惘混沌,隻覺得房屋建築都開始渾渾茫茫。

    ………………………………………………………………………………

    “小月月你可迴來了。”吳剛在教室門口遇到行屍走肉而來的司空央月立即纏綿地勾搭上來。“快給哥瞧瞧病成什麽樣了。”他扣了扣司空央月的手臂,神情稍霽。“還好還好,瞧這手臂比我的小腿還粗上一圈呢。”

    司空央月猛咳一陣,一團火化為一口血從胸腔壓升到喉嚨口,她頹然搖搖頭用漠然的目光仰視著昏暗的蒼穹,淒涼,哀慟,欲哭無淚,因為淚已流幹,蒼天啊,她的周圍都招致了些什麽人要遭此等折磨摧殘蹂躪玩弄,冥冥造化之數皆不如人意,真叫人聲斷氣咽!

    吳剛不依不饒,嘴裏唾液以每秒30毫升的加速度分泌來提供他的噓寒問暖。

    司空央月一邊客套地敷衍吳剛,一邊進教室,找了位子剛退下包,感覺座位的斜對麵傳來一道視線。司空央月知道是他,心下流過一股暖意,抬頭朝他恬淡一笑,那人竄上臉的赤紅大麵積鋪開,他撓了撓頭嘴角有連個似隱似現的笑靨,目光一閃,想說些什麽,又壓了下去。倒是吳剛搗鼓著背包在一旁窮三八:“你看李豆,你看呀,人家一直在看著你呢。你請了一星期病假,他足足纏了我五天,非要我帶著他上門去找你。”

    司空央月羽睫低垂,字字句句聽在心頭。她喜歡同李豆在一起,無尋懾人心魄,臉紅心跳,唯有一種靜水深流,無可追溯,他像一口古井,靜穆安然,柔和清潤,平靜如恆,讓人在不經意間意醉神迷。

    吳剛斜了眼滿臉紅彤彤的李豆,收迴視線開始整理起筆袋,嘴上仍沒閑著。“我說你搬家了新地址我不知道,他說他知道,你說他知道自己不去找你,非拉著我去幹嘛!你看看我這眼袋,一星期被折騰的沒睡過一個好覺,我告訴你你有無限連帶責任啊。”吳剛搖頭晃腦地抱怨個不停,全然不顧斜對麵的那顆頭顱越低越下麵,就快藏到課桌下麵去了。

    司空央月不忍李豆再這麽無止盡的窘下去,趕緊打斷吳剛,自己卻沒能忍住噗的笑出聲來。國慶節和接連的一個雙休日除外,賈觴鶴又給她開了一星期的病假單,她當時想不到更好的理由,隻能將計就計騙他們身體不適可能是甲流前兆,要在家靜心調養,靜觀其變,以尋良方,以備不測。但沒想到這一星期的失蹤竟會誘得李豆出來表白,現在迴想起那晚的一通電話,她又有點羽化登仙的飄飄感了。她隱忍地凝視著那個沉湎在羞澀而直不起背的男人,恨不得馬上飛奔到他麵前對他下手幹些能滿足她獸欲的動作。

    正在這時,賈觴鶴衣冠楚楚地走進教室,邁上講台,麵向全班,麵色蒼白,羸弱,神情驚懼而哀戚:“同學們,我來晚了。現在我要哀痛的宣布兩件事,第一件事:今天程璃天老師來代你們劉騫老師上法律英語。”

    台下馬上有所不解。“院長,天哥帶個課你那麽痛苦幹什麽。”

    “第一件事是引子,我的哀痛全來自於第二件事。”賈觴鶴用袖子抹了抹淚,啞著嗓子。“你們天哥用獨特的手段逼我中午請客。”他眨眨眼硬從眼眶裏榨出一道淚。“所以你們上完法英就跟著程璃天去“老房子”吧。”

    “噢!天哥萬歲!”幾乎賈觴鶴的話音剛落,全班刹那間沸騰起來了。其中最癡狂的莫屬吳剛,捧著植村秀白粉一層層往臉上狂掃,眼放淫光,嘴裏一刻不停的喃喃自語,內容單一偏激:“院長請客,院長請客,院長請客……”一眨眼的功夫,那張臉就能堪比日本藝伎,他接著倒出包中所有的化妝品,又是唇蜜又是眉粉的占了一半課桌,司空央月有點招架不住。“他是請客又不是約會,而且全班這麽多人。”

    “你看你土鱉的小農思想又來了,請客約會的結果一樣,都是男方付賬。”吳剛手舉鏡子,在鏡子中教育司空央月:“而且人越多陪襯的也就越多,就越有脫穎而出的氛圍,懂不懂小月月,想要抓住男人就要有心機,要空前的有心機。”

    司空央月沒有迴答,繼續埋頭盯著桌上的行政法,腦門淌下一滴冷汗。

    這時,前排有同學八卦:“欸,院長,天哥他怎麽威逼你了。”

    賈觴鶴一怔,微妙地看了眼那位同學,表情猥瑣更上一層:“我們曾住一間房,他對我的習性很了解,今天早上他反鎖了門。”說到這,他頓了頓,低頭玩起手指,羞答答。“兩個男生的事情……不太好說,太髒了孩子們。“眼尾一挑,他扭了扭柳枝腰,留下半句蠱惑人心的話,就嬌嗔著顛出門去了。

    爆發僅在瞬間的窒息之後,一個原本正正常常的教室頃刻淒聲蕩漾嘶吼漫天,女同學個個捶地,精神恍惚,不能自拔,男同學則心中劇震,潸然淚下痛哭流涕,一個上午無法自已。果然人無完人,臉蛋美身材棒腦子好,全民的偶像最後還是栽在了興趣愛好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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