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當然不會真信鳳子軒的死亡預告,荒唐可笑,怎麽可能有人能看明生死期限,王城如是告誡,卻身不由己地定身在浴室鏡前,仔細觀察自己的雙眼,這雙與鳳子軒相同的眼睛,本來就來的莫名其妙,除卻瞳色異常,其餘都沒有分別,門醫生細致檢查也告知不了究竟,難道真的有靈異神通嗎,王城仔細看,用勁看,眼睛眯成一條線,故意讓自己在鏡中的映像模糊,而後撐大眼睛再看,果然是莫名其妙,怎麽看都看不出異樣!


    王城的確想說服自己不去相信鳳子軒的荒謬預言,但他實際感知的冷暖突變卻是真實的,這不能不讓王城警惕,莫不是疑難雜症的預兆,到底該不該告訴門醫生呢,若因為自己害怕而耽誤了治療的時機,那豈不是追悔莫及,可王城真的很害怕,他害怕自己是真的患了怪症,倘若的確如此,他寧願假做不知,既是大限已定,也不想讓別人替自己煩惱。


    此時晚幕垂下星空將至,鳳老太太與靈感先生久聊時候,便請了靈感先生無論如何要留宿款待,老太太牽心孫兒,恨不得讓靈感先生常駐家中以保王城平安才好。


    靈感先生對於鳳老太太必得是上上至尊的貴賓,北樓二層與老太太的寢室隻隔一門的客房,便是隻有這樣極上的貴賓才可享用,靈感老頭盤腿榻上,未作休息之意,在桌上沏了兩杯茶,方將第二杯茶水倒滿,房門便響了。


    靈感老頭輕聲邀請,目不斜視道,“先生這麽晚了,找老朽有什麽事兒嗎?”


    ‘叮咚’兩下珠點碰打的算盤清脆,曹先生進屋關了門,沒請靈感先生的禮,自覺就坐桌邊,“這杯茶是給我的嗎?”曹坤捧著茶杯在手中晾了晾。


    靈感老頭閉眼憨笑,胡須微動緩緩說道,“本打算休息了,因算了還有來訪,便沏茶晾著,不知道先生這麽晚找老朽,所為何事!”


    “老人家,你可別跟我糊弄什麽瞻前顧後的鬼話,老太太信你這一套,我可沒那愛好!”曹坤忽然惡相兇意道,“是不是你跟陸甲說了鳳家後山的事情,鳳家後山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是誰告訴你的?”


    陸甲受盡折磨終了之際開口說過,他之所以一心收購鳳家後山,是因為聽了一個駝背老頭的占卦,形象類比,曹坤認定了靈感先生就是陸甲所說的駝背老頭。


    曹坤惡語威脅,似要生吞了靈感老頭一般,可靈感老頭淡定自若,分毫無懼,微品茶水的苦澀反而令他皺眉,“這茶有些陳了,不過陳茶有陳茶的味道,也算清雅!”


    “老東西,你活膩了是吧,別以為老太太信你些胡話你就無法無天了,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曹坤氣的臉紅,攥緊手上的鐵算盤,恨不得揮手一鐵塊砸了這妖言惑眾的老頭。


    “先生可別激動,無辜氣了自己也是冤枉,至於你說的什麽陸甲嗎,老朽記得,我是和他提起過鳳家後山的神鬼傳奇!怎麽先生要生如此大的氣呢!”靈感老頭依舊從容,反而是曹坤怒不可遏,“你從哪裏知道關於鳳家後山的事情的?”


    靈感老頭忽然笑道,“先生怎麽糊塗了呢,老朽占卜算卦這麽多年,知曉一些人間極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不是嗎,就譬如先生的孩子因被鳳家供奉的長明火燒傷至今昏迷不醒,想來先生你日夜夢中都在牽掛自己的孩子吧!”


    靈感老頭言語中提及曹叡,這是曹坤忍不可忍的,一步前傾拉扯住靈感老頭泛黃古皺的衣領,將憤怒的氣息噴在靈感老頭的臉上,“我不管你是從哪兒知道這些的,鳳家可不是你這種歪門邪道能惦記的!”


    靈感老頭將拐棍打推曹坤擒住衣領的手,不屑告訴,“歪門邪道這話兒,怎麽從先生嘴裏說出來如此荒誕呢,不知道哪位陸先生現下何處呢,先生這脾氣個性,想來那陸先生也沒好過吧!”


    調侃聲落,屋外忽來驚動,男女叫嚷之聲此起彼伏,曹先生慌張去看,靈感老頭也默默跟隨,出門時便遇見鳳老太太也在納悶,這大晚上的大喊大叫,若吵著孩子們休息可怎麽好,老太太見靈感老頭便作歉疚道,“叨擾大師休息了,也不知道外麵是怎麽了,吵吵嚷嚷的!”


    靈感老頭並無介意,“老太太家中傭人規矩,想必是出了大動靜才會如此驚慌的,不如去看看如何!”


    曹先生氣惱衝出北樓,未見明狀況便斥責道,“大晚上的鬼吼鬼叫什麽!”嗬斥聲未畢,便戛然驚悚,中院花庭裏,五六個大漢手持器具與正中一黑影嚴陣以待,位移身顯,月關灑落之時,曹先生再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那日在射場附近出沒的怪形生物,沒想到他竟突破了後山的鐵網圍守闖了這麽遠的路,跑進了主宅中來。


    “這,這是什麽怪物!”老太太隨後而出,見著花庭裏的陣仗,嚇的臉色蒼白,曹先生護在老太太身前道,“老太太,您先迴去,這裏不安全!”


    鳳博武此時也聞聲而至,“母親,您先迴去吧!”


    但老太太並未離開,反而求助靈感老頭道,“大師,這到底是什麽妖怪,何以鳳家會有這等邪物出沒。”


    “老太太莫慌!”靈感老頭安撫道,“先容老朽看看再說!”


    因老太太對靈感老頭深信不疑,便是不擔心的,可她卻忘了,她那最心疼的孫兒王城,是個有熱鬧就愛鑽的人,王城聽聞動靜便下樓來看,出屋看見怪異狀況,嚇得腿都軟了,老太太一瞥,王城居然跑出來了,急唿道,“還不快把王城帶迴去!”


    被眾人圍在中央的怪物轉動恐怖人臉,先探鳳老太太的聲音而去,眾人立馬警備保護,但那怪物很快對老太太這一側沒了興致似得,將注意力著重去了王城的東樓,李悅早已將王城保護進了東樓,可王城也是個不怕死的,即便害怕也非得滿足一下好奇,“外麵那是什麽東西啊!”


    李悅又怎麽知道是什麽,不管是什麽,反正絕無善意,若是在老太太麵前他在保護不周讓王城傷了哪裏,他怕是膝蓋跪裂了也不能原諒,“少爺,您別管是什麽了,快跟我迴屋裏去吧!”


    中庭花園依舊對峙局麵,家仆看護都不敢上前應對這不知是人是鬼的妖怪,靜待此時,不知從哪裏傳來叮咚木聲,黑夜微光中的人臉怪物忽然動靜起來,他猛然發怒,齜開蹂躪在一起的嘴肉,狂嘯而奔,方向徑直東樓而去。


    老太太嚇慌尖叫道,“還不快堵著捉了他!”


    男仆不敢違背老太太的命令,即便心裏怕的要死,還是不管不顧的衝了過去想要攔住,可那怪物力如拔山一般,所有迎麵而來的衝擊都被怪物的雙臂推甩到兩邊,已在怪物即將衝入東樓的千鈞一發之際,南樓又來一批護衛,這一批護衛不似方才那些隻是守夜的柔弱,結實塊狀大漢,手持武器均為鋒利殺器,更有火槍配置,瞄準怪物行動先發兩槍以作威嚇,待怪物受嚇行動遲緩下來,再有兩人各持一支長矛衝鋒而上,刺入怪物肢體將他固定,怪物仰頭哀嚎,痛意席卷蔓延,但怪物依舊氣力不泄,拚命甩扯四肢,將紮住肢體的長矛連同粗壯大漢一塊兒飛甩落地。


    兩人不成便再添兩人,四支長矛分別紮入四肢,徹底讓怪物無法動彈,但怪物依舊奮力頑抗想要掙脫,此時曹先生漫步走來,從一人手中拿了一把長矛,使勁兒從那怪物的人臉腦袋上刺入,頓時白乳液體從破口噴出,怪物發出最後一聲悲鳴嘶叫,終於安靜了。


    老太太在鳳博武攙扶下過去觀察,怪物已沒有氣息,滿身粗毛附體,四肢撐開的形狀的確像個人形,更有人模人樣的撕裂麵孔,老太太訝異問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靈感先生隨老太太而後,與曹坤曖昧笑道,“或許是什麽枉死在鳳家的人,陰魂不散化成了這邪物!”


    曹先生此刻近處看了此物,背後涼意突襲,這怪物身毛中潛伏著的一顆顆微小蘑菇,就是他曾經為了折磨陸甲,在陸甲身體皮膚上培植的蘑菇菌種,估摸這怪物的大小尺寸,也和陸甲相當,但是麵孔已經成了凜冽的慘狀,是分不清楚的,若要仔細,或許得讓門雀檢查實驗了。


    王城看外麵動靜消了,便想出去看,老太太哪能讓王城看見這樣汙穢的怪事兒,連忙推手讓李悅帶他迴去,心裏一念琢磨道,“靈感大師,咱們鳳家到底是著了哪路邪道了,今年如此多災多難的!”


    “老太太方才也看見了,這邪物不主正北方向,卻向這東樓,想必是陰意相吸的緣故,隻要除盡不潔,自然便可放心!”


    靈感老頭雖不直言明白,可意思老太太是明白的,指的就是王城被他已死的父親冤鬼纏身之事,怪事一樁一樁,鳳老太太對此些都極為講究,決定按照靈感老頭授意的,將鳳家族印全圖刺紋王城以保孩子不被惡鬼侵蝕,但此事還得與鳳博武商榷,數百世的規矩頂著的,但凡鳳家男子紋刺族印隻可截取一份,絕不能整身。


    “母親,您又被那老頭灌了什麽迷藥了,給王城用主紋,子孝都很大意見了,您還主意讓他整身全用,祖宗規矩,整身族印是萬萬不能的,您就不怕折了王城嗎?”鳳博武駁道。


    老太太又何嚐不明白,可他擔心王城的種種危難可是親眼所見,“孩子才來我們家不到半年,這都多少劫難了!靈感大師說的對,他那個父親若知道孩子非他親生,成了冤魂厲鬼還能放過孩子嗎?”


    “母親!”鳳博武對母親的迷信甚是無奈,“王城現在不是好的很嗎,您就別疑神疑鬼的了!”


    “我怎麽疑神疑鬼了,那日的怪物還不夠明白嗎?”老太太嗬斥道,“你現在有了那個女人,我說什麽你都不聽了,王城是流著我們鳳家血的孩子,他要有什麽不測,祖宗都放不過你!”


    鳳博武奈何不了母親的固執,心想反正如果真的要刺紋整身族印,沒有個把年頭是絕不可能的,期間估計母親也會轉念作罷,隻好暫且應允了老太太的想法。


    靈感先生對鳳家的了解頗深,關注鳳印之意也很顯然,他有此目的若真是善意道德,那還真得稱他一聲佛心善人,人無完人,靈感先生所作所為,也不過因己之利罷了。


    魏德住宅處,靈感先生正用黑針在魏德後背刺紋形狀,結構延伸與鳳家的族印相似,可它的圖案方直規則棱角分明,氣質硬朗幹脆,細看是截然不同的,“刺完背後這片垂角格鱗,魏先生的銘印就算完成了!”


    魏德俯身靜止,若有所思道,“大師何時能讓我紋全龍印?”


    靈感老頭笑道,“魏先生切勿心急,銘印可不隻是隨意圖畫而已,內含歲月光華,若急功近利,隻會自噬己身,老朽得仔細推算時辰,才能替您刺紋。”


    魏德蹙眉有疑道,“大師,您跟我說刺了這龍紋印會如獲天賦,可我已經刺紋了這麽多了,為什麽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魏先生還是太心急了,銘印可不是什麽拿著便能用的法寶,他不過是集合先人曆練而成的一種秘鑰,奇妙傳說古往今來,多少人現今明白人自以為是將過去傳說當做荒謬,卻不知因此流失了多少傳承。這銘印紋於皮膚隻是媒介,若想觸發,得有機緣也許訓練,無事是能不勞而獲的,便想這銘印一般!”


    靈感老頭緩緩解釋道,“古有夢想著,冥思翱翔,得一方法苦練,將植一苗,每日跨苗而躍,日月更替樹苗筆直,那人便每日從樹頂飛躍,直至一躍千丈高飛入雲,此法化入肌理融入血脈,數代傳承成為銘印,但獲銘印著,若有機緣便能如前輩苦修的方法,入雲千丈,此銘印便是飛躍紋,如此眾多還有其他銘印,或眼觀千裏耳聽八方,力拔山河觀人心智,種種銘印數不勝數,但異能者多受排擠,或漸被忘卻!然而卻有信奉癡迷以求者,我們南宮一族與他們鳳家一族便是其中,我們兩家祖輩苦尋各處銘印,融會貫通各自一派形成一體,紋此全身後琢磨數年修煉,始得一身驚異!隻是我們南宮一族人丁單薄家族凋零,如今隻剩我這老頭。倒是他們鳳家昌盛了萬年!”


    魏德背後已刺紋完畢,裹了纏帶繃上,端正坐起問道,“大師,您真有辦法得到鳳家的整身族印嗎?”


    “老朽自然有法,魏先生隻管放心,當初我們南宮家與鳳家分道揚鑣,搜羅的銘印各不相同,若今日能將兩印合二為一,必然會有無量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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