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仲手上的托盤放著一個燒杯和一個冰塊,將托盤置於實驗桌台上,對門雀說道,“門老師,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這個水,也看了很多關於這個水的報道!”


    博學好問是聞仲的特點,或許這與他粗獷的外表不同,他的內心是一個極為敏感細膩的男人,他敏感的發現在所有的報道中講述神水效用的時候,病人的狀況都是雷同的,那就是全部都是癌症患者。


    “會不會是這種神水隻是針對癌症這種病症的呢,我這麽猜測的,所以對這個水有了另一個猜測!”聞仲琢磨分析條理清楚,門醫生被親情困惑,有時候是容易陷入僵化思緒的,隻有像聞仲這樣的局外人才能縝密摸索。


    聞仲將方才拿來的燒杯裏注滿了清水,然後將一並取來的冰塊從燒杯口置入,冰塊推波水痕沉沉的砸入杯底而後便靜置水底不再漂浮了。


    門雀先不明所以的迷茫,可突的轉念細想才覺蹊蹺,“怎麽會這樣,這個冰塊不是水結成的?”


    聞仲解釋道,“這水就是門老師您帶迴來的那瓶神水,我取了一小杯,無意中放進了冷庫裏,拿出來時已經結冰了!我想著將他化水稀釋便放在了一般水杯裏,沒想到這水結成的冰塊居然沉在了水底。”


    如果是平常水結成的冰塊是會浮於水麵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但此水所結的冰塊居然沉入水底,尋常人或許不以為意,可門醫生是專精學術的,明眼就知曉了其中的關竅。這幾天門雀醫生一直在分析的是這個水裏有摻雜了什麽特殊成分,卻忽視了一個最關鍵的因素,那就是這水到底是不是水。


    自然造物萬千詭異,就連這最簡單之水也變幻莫測,所謂水有常飲之水,而眾水中獨有特點的是一方重水。顧名思義,重水比尋常水重一微粒,除此以外無論形象色都與尋常水無異,珍惜之處乃是千方水中或許才有一毫厘,重水稀有,如今卻是軍用設備中必不可少的要素。


    門雀心驚不已,如此稀奇,那抬手僧又是如何製取,還能大肆宣揚傳播。門雀所擔心的並不隻是如此而已,重水雖物性與平常水相差無二,卻絕不是可做飲用的水源,依門雀推斷,重水能抑製細胞有絲分裂,同理亦能抑製癌細胞的生長速度,但現代醫學因重水的負麵效用以及對癌細胞抑製速度的過緩,所以並未將其應用在常規的癌症治療當中,那極個別的癌症康複患者或許真的隻能用奇跡或是運氣來形容了,但是對於正常人來說,若長期飲用此水,必然會對健康造成危害甚至死亡。


    拋開感性的衝動,利用自己專業的術能,再去看抬手僧的一切,似乎不再那麽神奇,抬手僧營造的神秘氣氛,在那樣的場合下自發的便會給人肅然的感覺,脫離了那個地方後,現在想來,抬手僧當時解說眾人困惑時未卜先知的能力,不過就是雜耍裏經常見過的魔術手法而已。


    現在的問題是,市麵上有多少這樣的水在流通,而抬手僧這個廢手假僧又師從何處製取了這樣稀有的軍事產物,若不揭發抬手僧的偽裝,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渾然不知間喝下這有害的神水。


    幸而當初李悅從家裏小廝哪兒還來的水被門雀攔下了,否則這有害之物再被王城喝下去,若有個三長兩短的,那李悅怕是跪爛一雙膝蓋老太太也原諒他不得。


    抬手僧的道行雖有作假嫌疑,可王城在靈感公子指點的住處修養這兩日,的確是精神多了,在遠處修養,既不用煩心上學,也不用謹守規矩,人一放鬆自然舒暢,而且後湖這裏神清氣爽,對身心養成大有裨益。


    得空調養的機會,鳳博武也準備著手替王城刺紋的事情,這件事情鳳老太太已經催促過很多次了,鳳博武一直拖著是有所擔心的,他所擔心的是自己另外兩個孩子的看法,在他們眼中王城不過是外來子,能刺印族紋無疑將他與子軒和子孝的身份拉近無差,而鳳老太太更準許以主紋付印,這讓兩個鳳姓親子看見了,又得生出不必要的嫌隙,但老太太聖旨如山,鳳博武唯有遵從。


    刺紋族印的過程十分繁瑣,身體的潔淨是必須的,甚至要求刺紋者都必須齋戒禁欲,而族紋的刺紋者都必須是有鳳氏血脈之人,如今家裏也就是鳳博武能做這件事情。


    當日起,王城需在沐浴後清潔身體,除去寸末毛細,再用鱷梨製成的軟膏塗抹全身按摩,王城數次都在李悅熟悉的指法下按的差點兒就要睡了,因記著晚上還要喝一味湯藥,不得不無奈的醒過來,喝了無味的藥草湯汁兒,王城問李悅這幾日晚上睡得是否好,李悅一向睡得舒適,又是因為不用在正宅守時操作,便更有些慵懶了。


    王城卻睡不安好,難怪按摩的時候會困意想睡,這幾日夜裏,他總隱約聽見遠處山裏有獸禽嚎叫,越聽越醒,難以入睡,折騰好久才能再生困頓。


    李悅因知王城夜不安枕,所以方才喝下的藥草湯其實就也有安神助眠的效用,“山林子裏肯定有野獸的,晝伏夜出的,您好好睡,不用在意!”


    然而後山這兩天的確不太平,據說有兩個守山口的看守不見了,這事情經過傳到了鳳博武知道,鳳博武便下令去山上搜索,遍尋無果倒沒什麽,但去尋人的那些人中有兩個是曾經蹲守陸甲的大漢,他們迴報曹坤時說了一件滲人害怕的情況。


    掩埋陸甲的那個洞坑,因為大雨的衝刷陷成了泥坑,而其中本應埋著陸甲的棺木,因為當時並不是釘鎖的,似乎被大雨衝刷粉碎成了木板碎塊,最令人驚恐費解之處,裏麵居然沒有看見陸甲的屍體。


    莫非是被林子裏的野獸給叼去啃了,就連守山口的那兩個看守也不見了,這山裏一直太平,即便有野獸也該被馴化了,但既然出了隱患,鳳博武不得不做好戒備,以往守山口的配置隻有兩人,現下為防不測,又增添了兩人,這守山的工作,首當其衝的要職是防止家裏哪個沒規矩的偷跑上去,然則是防止外來不速之客從兩邊山林裏偷溜進去,至於山林裏的野獸,因著圍山一圈電網攔著,從來沒有跑下山放肆過。


    不管是否有人放心守備,鳳博武與老太太商量著,還是讓王城迴來住安全,畢竟已經住了一周,王城氣色恢複康全,再多住久了,老太太都得念想死了,老太太雖固執疼護王城,可鳳博武這次不得不對老太太說明道理,老太太心有誠意感悟佛理是好的,可一味迷糊信仰就成糟粕迷信了。


    門雀也將抬手僧所傳所謂神水的真相告訴了眾人,其實早在門雀察覺之前,就有科研機構對這個水提出質疑研究,也已經發現了重水的真相,有關部門已作出行動,全部掃蕩了市麵上流通的這種神水,並且向所有人宣講了這種神水的危害。


    老太太尊長麵子,就算抬手僧的事情被揭露有假,可老太太怎麽會輕易低頭,而且抬手僧所說的子軒和王城的事情又怎麽可能是弄虛作假的呢,雖不情願認錯,孩子在她眼中依然是比什麽都重要的,得過且過將就這次就算教訓了。


    “母親,以後別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往王城肚子裏送,那抬手僧就是個江湖術士,他那個什麽師傅估計也不是什麽善類,您上次給王城吃的那東西,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鳳博武得勢言辭,擔心老太太以後又會心血來潮給孩子用邪門歪道。


    老太太才不理會,他隻知道王城此刻的確是康複完全的,餐桌上的早點裏有一小份翡翠燒麥,是鳳老太太做的,隻做了三份,每個孩子一份,獨有王城那份是老太太親手撥開喂給王城用的。


    鳳子孝是好久沒有調侃了,憋了這麽久找到點兒發泄的機會就不會放過,冷言挑撥道,“王城弟弟病了這些天,奶奶可念叨了,要不是你迴來了,我們也沒機會再嚐嚐奶奶的手藝!”


    鳳老太太隻管王城沒空搭理子孝的挑撥,鳳博武是最討厭子孝油嘴的習性,子孝這人也明知他的作為惹人厭煩,可總不收斂,每迴被父親責備了又要繼續怨恨別人。


    鳳博武厲聲斥責了子孝無中生有的閑話,“既然喜歡吃,就多吃少說,你現在已經這麽大了,別還當自己是小孩子!我吩咐你做的事情你都做了沒?”


    鳳子孝不用上學,在家閑著實在太遊手好閑,鳳博武不指望他能做大事兒,就交代他和曹坤多學學家裏的賬目明細,盤點每日用度,鳳子孝哪裏是那樣勤快的人,隻是跟著曹先生身後插科打諢罷了。


    曹坤沒必要在鳳博武麵前做壞人,鳳博武問了一日流程,他隻需迴答妥當便是,然鳳博武還是警惕了子軒,“子軒,這幾日別去後山射場去練了,山上最近野獸不太平,怕是不安全!”


    鳳子軒是最家中法製的,父親說的,他便答應,甚至不用告訴他原何,他都會老實照做,這點就和王城不一樣了,年幼的好奇心以及被老太太嬌寵的慣性,使得他現在越來越有肆無忌憚的趨勢。


    王城的一點兒任性並不招人反感,反而因為他對傭人態度和善,不少傭人都私下竊竊他的好,王城的任性反而隻對熟悉的人才有,其中受他委屈最多的便是李悅,或是造成叫醒他打擾了,都會遭一頓埋怨,仗著自己功課優異,王城幾次都想和老太太說能不能不去上學了,幸而這個想法先透漏給了他的母親金巧知道,金巧現在反而成了家裏對王城最沒好臉色的,她明白一家子寵著,孩子肯定要膩壞了,這不就是嗎,居然都想著不去上學的主意了。


    金巧指尖點醒糊塗的王城,嚴肅警告他,“你現在怎麽這麽懶了,我都聽李悅說了,你每天懶床不起,現在還指望能不去上學,你可別覺得奶奶縱容你,你就能為所欲為!”


    王城將屋裏其他人都使喚迴後屋自在,他才能好好的乖巧窩在金巧懷裏撒嬌,“媽媽難得能和我說會兒話,怎麽一來就教訓我,我不過就是隨便說說的,哪能真不上學啊!”


    “你可別隨便說說,你奶奶說不定真能叫先生在家裏教你,你也不看看家裏現在什麽情況,子軒呢我是搞不清楚,子孝那是顯而易見的對你不滿,每天早上聽他有意無意說兩句塞心的話,我就吃不下飯了,我倒不是怪子孝,奶奶偏袒你我也沒辦法,但是你自己不能不會做人呀,媽媽老早就告誡過你了,到了這個家要守規矩,你看看你現在還像剛來那時候嗎!跟你兩個兄弟要多走動,不然這關係怎麽化得開!”


    金巧思緒了好多恐怕萬一,必須一五一十交代與他的兒子明白清楚,王城現在少爺脾氣越發硬了,母親的話隻當聽過而已,至於別的嗎,他心想有奶奶那樣的靠山在,別的什麽也不用想。


    王城的越發得意,子孝便越是咬牙不滿,晚間三人在一起沐浴時,子孝瞧見王城胸前做了準備刺紋的圖樣底花,心裏訝異難止,這胸前所能刺紋的必然是族紋主印,難道父親的意思是要讓王城刺上這象征鳳家至尊無二的地位嗎。


    不僅子孝察覺不妥,子軒也是隱隱在意的,可子軒與子孝不同,子孝的在意隻是為自己的失落,而子軒的在意則與他一直以來的疑惑有關,奶奶對這個外姓來的孫子,實在太過嗬護了,嗬護的有些不正常,他對王城的身份不禁心生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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