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蛇禮樂一眾長行,穿蕩於遠郊密林之中,送親八角蓮花轎中一女子微露白玉粉麵,頭紗下垂數數玲瓏輕巧的紗珠雖盡力遮掩依舊可見眉間細紋,玉珠叮當迴擺畫了些許女子淡愁心緒,不禁歎道,“竟這樣迴來了!”


    女子出嫁本應喜悅,可此女卻心有所牽,女子名為金巧,並非新嫁之人,丈夫於數年前意外過世,留她與一幼子相依為命,此次再婚,所嫁之人乃隱世名門鳳家的鳳博武,鳳博武是鳳家鳳老太太唯一的兒子,鳳博武的夫人早在十數年前病逝,留有一女兩子,大姐鳳子美,長子鳳子孝及幼子鳳子軒。


    此番兩人結合要說命運作弄也非不可,金巧與鳳博武十數年前便算相識,那時金巧不過二十來歲的青澀少女,而鳳博武早已立業有成,漫漫歲月流逝千變萬化,時至如今兩人失卻了舊愛,倒成全了彼此曾經錯失的因緣。


    經過一路吵鬧顛簸,金巧撥開隱約的麵紗,枝葉斑駁中已抵擋不住那處金碧輝煌,恍如皇宮大殿一般的建築,迎親眾人在一側門處等候多時,西裝革履的新郎,手捧花束,表情莊重,既已不是頭一次的,卻還有些生疏緊張。


    二婚本不應大操大辦,可鳳家不願虧待了這位新媳,場麵依然隆重,隻是舊俗有約,鳳家還是講究了一些,迎親時並未用正南門,而是走的西偏門。


    玉轎落地眾人迎上,先有兩壯實大漢俯身轎下成梯,待轎中新娘由伴娘攙扶而下,落腳男人背上,新郎遂去接轎。


    新郎彎身將新娘背在身後,黑色西裝與紅色禮服交融一體,頓時鞭炮聲起,眾人簇擁一團將新人送入宅內。


    宅內亦是喜豔紅彩,卻異常冷清,從西門園洞而入的小園,格調略單薄,若不是先有彩燈裝飾,怕是得陰僻無光,穿過小園便至中庭大花園,花燈結豔終於有了婚禮的熱鬧,新郎挺拔身姿背摟著新娘,一旁觀眾嬉笑喝彩,新郎便小聲耳語新娘,“路上辛苦了!”


    新娘金巧隔著垂落玉珠同樣聲音道,“不辛苦,倒是辛苦你費了這些功夫,其實沒必要這樣張揚的!”


    新郎鳳博武將新娘金巧背至正北大樓落下十三級台階前,左右又有鳳家白衣傭人兩邊排著,每經過一階之前,兩邊傭人便要撒了黑土覆蓋台階,讓新郎踏土而上。


    經階梯過去便是北樓正廳門向,廳內婚慶裝飾無一不足,高堂端坐一位白發蒼蒼的慈眉老婦,婦人麵色紅潤,神采奕奕,目光慈祥之處落在眼前的新媳。


    新人禮畢敬茶,敬稱母親之後,老婦和藹開口,“好,好,進了這個門兒,以後便是鳳家的媳婦,我自會把你當女兒一般!”


    新娘被帶入裏屋等候,新郎則負責招唿各路貴賓,大勢大族宴請賓客自非等閑,由表及裏的位座是身份的象征,越往中間去的便是極上的貴賓,外圍去的也極力攀附向裏應酬,貴賓禮數周全,紛紛與鳳老太太敬酒,鳳老太太酒力甚好,毫無推辭之意,如此大方豪爽無不叫人敬佩。


    倒是鳳老太太身邊一冷麵少年,略顯擔心,待又有人前來敬酒時,那少年先鳳老太太一步起身,突展笑顏說,“這杯酒不如就讓我替奶奶喝了吧!”


    不等對方迴應,少年一飲而盡,將酒杯空落,對方笑道,“哈哈哈,這位是鳳家的二少爺吧,久久不見方才差點認成了旁人!”


    少年收起冷峻麵孔,突然的笑容甚是詭異迷人,硬朗的輪廓與新郎鳳博武一般無二,唯有特點的是少年的眼睛,一雙標誌杏眼中的瞳空竟分雙色,右眼瞳孔墨綠深邃,左眼瞳孔琥珀晶瑩,配上少年雕塑的鋒利臉龐,竟有十分鬼魅。


    “子軒啊,喝的可是暖酒嗎!”鳳老太太關心道。


    那少年原來便是鳳家最小的兒子鳳子軒,子軒對鳳老太太晃動雙臂龍紋壺,“奶奶,是溫的呢!”


    在鳳老太太右側並坐另一個少年模樣,與鳳子軒麵容有幾分相似,隻是這相似之中略有不同的是,比較子軒的清瘦這個少年便飽滿許多,而且這個少年雖也有鳳子軒的眉眼形狀,卻不是鳳子軒特異的雙色瞳孔。


    鳳老太太笑對右側少年說,“子孝啊,子軒都替奶奶喝了,你這做哥哥的怎麽還沒動靜呢!”


    鳳老太太右側少年捧杯站起笑對鳳老太太恭敬道,“早就想去和各位叔伯認識一下,怎麽先讓弟弟搶了先!奶奶,我自罰一杯!”


    幹脆利落將杯酒喝盡的少年,便是子軒的哥哥鳳子孝,自覺請罰了一杯後又對鳳老太太說,“奶奶,今日賓客眾多,我怕父親難免有失周到,不如讓我去替了父親。”


    鳳老太太欣慰地笑道,“去吧去吧,也讓你父親帶你多認識些叔叔伯伯!”


    子軒見哥哥子孝帶酒離去,便也打算跟去,可鳳老太太拉住他說,“哎,你好好坐著,喝完這一壺可沒的第二壺了,若不是今天高興,平常哪有這些給你,就怕這一壺喝下去你待會兒都得鬧疼呢!”


    子軒撒嬌在鳳老太太身邊說,“我都長大了,哪裏還像小時候似得,著點兒涼就不舒服呢,現在身體可強健著,有奶奶照顧著,哪裏還會不舒坦呢!”


    孫兒如此甜言蜜語,逗得鳳老太太合不攏嘴,“你慣會說這些哄我的,吳克一個人伺候著,還習慣嗎,李悅調去給你新來的哥哥用了,你若覺著少個人不適應,奶奶便再挑個好的伺候你!”


    鳳老太太所言吳克和李悅兩人均是鳳家的傭人,鳳家的傭人分三六九等,吳克和李悅這樣能有鳳老太太說上名字的的便是位高一等,不為別的,就隻因為他們是從小便在少爺們身邊伺候的隨侍。


    所謂隨侍,其職責主要便是一日早晚寸步不離的照料少爺們的生活日常,日久天長與少爺們待著,關係必然匪淺。


    鳳子孝與鳳子軒都有自己的隨侍,稍有不同的是,子軒身邊曾經應有吳克和李悅兩個隨侍,哥哥子孝卻隻有他的隨侍朱宇一人伺候,這也是鳳鳳老太太對最小的孫兒一貫的寵愛,此時鳳子軒身後隻站吳克一位隨侍,另一位隨侍被鳳老太太指調去給新來的少爺,也就是新媳婦金巧帶進鳳家的兒子。


    “這以後家裏新來了母親,她也能好好照顧你,奶奶和你是有一天少一天了,隻要你能好好的,奶奶便放心了!“鳳老太太語重心長,粗糙幹皺的手握著鳳子軒的手久久不肯放下,對鄰桌的方向使眼說道,“還有他,新母親帶來的孩子!”


    鳳老太太所望見的少年坐在鄰席顯得相當惶恐,他身後的隨侍便是鳳老太太從鳳子軒身邊調去的隨侍李悅,李悅時而從桌前替少年夾菜放入碗中,還不時在少年耳邊低語指點。


    “看見了嗎,那孩子叫王城,是你新母親的孩子,人家不比你在家裏供著長大,剛來咱們家肯定生怕拘束的,他比你年長一歲,你若有心稱唿人家一聲哥哥也無妨,你若別扭也不強求如此,隻以為能一處伴著也算是解悶!”


    鳳子軒聽罷,舉杯走向那少年去,先打了招唿,“是王城哥哥嗎!”,雖是和王城打招唿,可鳳子軒的眼光卻明顯是停留在他身後的隨侍李悅身上。


    少年抬頭看見鳳子軒的另類雙眼時,先驚了一跳,後才想得他的媽媽曾給他看過相片,這人便是新爸爸的其中一個兒子,便站起來迴道,“你是子軒吧!”


    鳳子軒坐在少年身邊,“嗯,你認得我?”


    “看過照片!”


    鳳子軒捧起酒杯,王城身後的李悅見了立刻上前滿了酒送上王城手裏,鳳子軒主動輕碰酒杯謙禮說道,“弟弟我年歲淺,若以後有哪兒輕怠了哥哥,還望哥哥別往心裏去!”


    鳳子軒雖看上去放低了姿態,實則一句話先發製人,令王城除了賠笑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鳳子軒迴了主桌座位,鳳老太太誇讚道,“嗯,以後跟人家也得好好相處,知道了嗎!”


    鳳子孝這邊尋了一圈酒禮後也剛落迴座位,見鳳子軒去和別人敬了酒,便去問他,“那人是誰?”


    鳳子軒麵無表情道,“你弟弟!”


    鳳子孝心領神會也去鄰席和王城招唿,待迴來後鳳老太太也語重心長的囑咐他,“子孝啊,家裏還是你最年長,你們大姐不在,以後家裏你就有兩個弟弟了,在弟弟們麵前得多做表率,可別因為人家的身份,就疏遠了,知道了嗎!”


    鳳老太太的話,無論如何也沒有迴絕的道理,既然以後會是一家人,和睦相處自是應該。


    大婚房內浪漫布置著粉色的玫瑰,新娘屈腿坐在婚床上,許是長途勞累,這會兒又沒太多旁人,她便放鬆了些,悄悄將麵紗撥開一些,依舊保持著含蓄穩重的笑容對看護在他身邊的一個女性傭人說,“這會兒宴席該開始了吧!”


    女傭笑著迴答,“夫人是餓了嗎,這裏有些點心是備給您的,等老爺招待完了賓客就會迴來了!這會兒由我陪著您呢!”


    新娘稍有鬆懈,拿了纏絲銀盤上的一塊粉色糕點吃了下,“這一天搗騰下來,一點兒東西都沒吃呢,還真有點兒餓了!”


    陪侍在側的女傭笑著說,“夫人今天可累壞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老太太按舊俗娶親,也是在意您呢,您看今天這婚宴來的都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想必老太太定時很喜歡夫人您呢!”


    新娘突然麵露擔憂的神情,“城城在外麵嗎?”


    女傭迴答說,“您說的是王城少爺嗎,夫人盡管放心,老太太吩咐了人隨身伺候著新少爺呢,過會兒宴席結束了,會帶少爺迴房裏休息!”


    新入鳳家的一對母子,忐忑的頻率都一模一樣,王城尷尬的坐在席中,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結束,送走了賓客後,鳳老太太向他招手,“王城啊,快過來給奶奶看看!”


    王城局促的站在鳳老太太麵前,身體僵硬,鳳老太太知道王城緊張,摸著他的手親切的說,“別害怕,你剛來我們家難免會陌生些,剛才兩位哥哥弟弟也和你認識過了,往後你們就是兄弟,我這個最小的孫兒子軒啊最是淘氣,若是他欺負了你,你隻管跟奶奶說,奶奶會替你做主的!”


    鳳子軒一聽這話,立馬就對鳳老太太撒起嬌來,“我哪敢欺負哥哥呀,奶奶可別一來就揭我的短,您這一說,新來的哥哥都要不待見我了!”


    王城便對鳳老太太說,“奶奶,我和子軒年歲差不多,也不用哥哥弟弟那樣稱唿的,我看子軒剛才和好多叔叔們說話,比我顯得成熟穩重多了,我還得多向子軒學學呢!”


    “好好好,你們幾個能和睦相處最好,奶奶也乏了,先迴屋歇著了!李悅啊!”鳳老太太望著王城身後的李悅說,“帶王城迴屋沐浴休息吧,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們兩個明天還要和新媽媽認識,都快迴去歇著吧!”


    細看這位名叫李悅的隨侍,幹淨利落的模樣,和他身著的白色傭人服一樣潔淨,有意思的是放眼望去穿著這種白色傭人服的鳳家男傭,除了穿著同樣的製服外,還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們全都剔除了頂上毛發,光禿禿的一片放在俊俏的臉孔上不僅未失姿色,反而更襯托出堅毅的男性魅力。


    不僅李悅如此,鳳子軒和鳳子孝身後的男傭也都是極俊俏的標準美男,正是同樣的造型才更能分出高下,與這三個孩子貼身的男傭比較,正在收拾餐桌的那些似乎就略有遜色了。


    李悅給王城領路,從宴客的正南樓外三門宴客廳出來,經一花間石子鋪路向東去,進入另一輝煌大樓,這一路上華麗的裝飾看的太多,王城對這座東樓見怪不怪,可從樓梯上到臥室的樓層,還是不得不發出驚歎。


    整整一層皆是金銀交錯,白玉立柱的金龍纏邊,吊燈懸下玲瓏水晶白光四射令人頭暈目眩,最奇的是中央落座一尊雄偉奇獸的冰雕,雖以全冰雕塑,周遭卻無半分寒意,可當王城好奇觸手貼伏冰上頓時冰徹刺骨如錐心一般,李悅忙將王城護迴身邊說,“少爺別摸,這冰塑是百年前由名匠用極地積冰所製,雖不散發寒氣,可本體極為陰寒!”


    “百年?”王城不禁驚異,奇巧工藝的冰塑造型宛若天宮造物,居然更有百年之久,“難道不會融化嗎?”


    “鳳家位於深林本就陰冷,而且製著冰塑的匠師用的不傳秘法可保冰塑持久,別說百年,就是再過百年,隻要不是天崩地裂,這冰塑也不會消減分毫!”


    由冰塑中央射向三處分別指向三個金光浮龍的大門,李悅指往最左側的一間說,“王城少爺,您的臥室在這裏!行李已經提前送來放在臥室了。”


    王城跟隨李悅進屋,屋內又是一番洞天,無盡奢華的細心周到中就連李悅送上的柔絲擦手毛巾上也是他喜歡的茉莉香。


    “聽說王城少爺家鄉盛產茉莉,覺得您應該習慣這種味道,屋內用的也都是茉莉的香末,這是特調的香末氣味不濃,隻稍淡淡的味道放鬆身心!”


    王城來不及反應李悅的介紹,又被臥室裏的環牆整壁的畫卷所吸引,李悅跟隨在為他介紹,“這卷綠水清煙圖是老爺著名師所畫,畫的是揚州的瘦西湖,因為揚州是王城少爺的故鄉,老爺特意命人連夜趕製的!”


    瞧著一卷長畫竟鋪了整麵牆壁,水波粼粼竟有破卷而出的流瀉之態,王城看了很是喜歡,


    “叔叔他費心了!我有點累了,想先睡了!”


    “睡之前,先沐浴吧,今天累了一天,是該沐浴後好好休息的!”


    金巧曾經一再囑咐王城,到了鳳家一切都要悉聽照做,這樣的家族規矩禮數想來也豐富,王城剛來不敢肆意了,即便困乏想睡,還是得去沐浴。跟隨李悅從方才上來的樓梯轉向另一邊,眼前一扇精雕木門,門後便是沐浴前的的更衣室,更衣室一麵有巨大立鏡,李悅讓王城先在這裏換上浴衣。


    王城哦了一聲卻無動作,他在等李悅離開,可等了一會兒發現李悅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他默默說道,“我要脫衣服了!”


    李悅親切笑道,“您的浴衣在這兒,換下來的衣服一會兒會有傭人來收拾清洗,少爺大概是累了,我來伺候您吧!”


    說著李悅便去脫王城的衣服,突如其來伸向自己的陌生人的手難免抗拒,更何況還是要來脫自己的衣服,王城條件反射的別捏,拉扯著自己的衣領說,“我自己脫就行了,你……你要一直待在這裏嗎?”


    李悅這才明白王城是有些羞澀,便背身過去說,“我是少爺您的隨身侍從,平時都要寸步不離的在您身邊的,您若覺得有些別扭,我轉過去便是,您的浴衣在這兒!”


    王城趁著李悅轉身的時候,快速的脫掉衣服,趕緊把浴衣穿在身上,“穿好了!”


    李悅迴過身,又幫王城將浴衣整理了一下,“您剛來鳳家,以後就習慣了!”


    李悅將更衣間另一邊的門打開,突然就有一股熱氣從冒了進來,王城踏出更衣室,立馬就呆住了,門外的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浴室,這分明就可以說是一處溫泉了,難以想象就在這間溫池的另一邊居然還有一座終年不化的冰塑。


    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是二樓,二樓走廊邊緣有龍頭吐水,水柱落入一樓取真山石磊堆砌而成的人工池塘。


    眼尖的王城看見水池裏已經坐著兩個人了,透著霧氣看仔細後他認出水池中坐著的正是鳳子軒和鳳子孝。


    李悅在王城耳邊說,“少爺,我陪您下去吧!”


    從樓梯轉下,熱溫蒸騰卻未見沸汽,濕溫熱感有讓人昏昏欲睡,李悅沒等王城注意便把他的浴衣從身後抽了下來,王城防不勝防的裸露在外,條件反射的捂住身下,尷尬的不知所措。


    “少爺,小心著涼,我扶您進去吧!”


    王城趕緊鑽進了水裏,用水池把自己的身體遮掩,許是位置降低了些,方才鼻息間的悶熱瞬間反而清涼了,剛剛好的水溫包裹著疲累的身體,王城本想放鬆整日的堅持,卻依舊不能,畢竟現在池裏還有另外兩位新兄弟泡著,三人分坐三邊,王城覺得頗是尷尬,欲說些什麽打開些話聊,卻見著正麵的鳳子軒閉著眼睛休息,作罷想法怕擾了別人,然而鳳子孝看見王城後,便笑迎著說,“弟弟怎麽這麽晚才來,今天累了一天路程,是該好好泡一泡,去去乏!你說是吧,子軒!”


    鳳子孝把話題轉向鳳子軒,誰料鳳子軒從小憩的中睜眼盡是猙獰,外加他本就詭異的雙色瞳孔,簡直妖豔攝人,鳳子軒沒有接鳳子孝的話茬直接從水池裏站了出去,看似一塵不染的身體就這麽毫不避忌的展現在所有人麵前,王城打算避開視線之時,卻看見鳳子軒健碩的身體上居然刺著黑色的刺紋,從他雙肩掛下的兩條黑紋以斜入的角度一直滑落腹部兩側,腰側橫著又有數條黑紋呈現優雅的紋理,當鳳子軒轉身時,那些優雅的紋理才顯出全部,子軒的背上由背脊的細長橢圓花紋為中心宛如綻放的絢麗光芒似得爬滿了後背,隻是填充光芒色澤的不是純白之光,而是幽暗深邃的黑墨。再細看那些黑色條紋,並不隻是一味的黑色,在黑色的線條中,依稀能看見細致的曲折紋理仿佛遠古的圖騰一樣神秘。


    王城看傻了眼,直到鳳子軒身後的男傭吳克將浴袍披掛在鳳子軒的身上,王城才收迴自己驚異的視線。


    鳳子孝見鳳子軒要走,便說,“子軒今天好像也累了,話都不想說!王城弟弟一人休息吧,我也該迴去了,明天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鳳子孝從水裏站起時,王城下意識的也往鳳子孝的身上去看,果不其然,鳳子孝身上也有黑紋圖案,隻是和鳳子軒的不同,鳳子孝身上的圖紋是由肩至肘,看起來不像鳳子軒那樣的麵積,可當鳳子孝完全從水裏站出來時,王城才知道自己判斷錯了,鳳子孝的紋身不止雙臂覆著,他的大腿深處鼠蹊從上而下也刺滿了同樣製式的黑紋呈現對稱的螺旋纏繞直下,而這些纏繞的黑紋又衍生出許多枝節連接成圖,竟更像足了圖騰似得兩腿修長紮根筆直,王城好奇的抬起身子想看仔細了,那紋理甚至一直蔓延到鳳子孝腳趾的每一個隙縫中。


    鳳子孝從溫池裏走出來,他身後的隨侍朱宇要替他披上浴袍的時候,鳳子孝用力將浴袍推開反感地訓斥,“你想熱死我嗎!”


    碩大的溫泉水池裏頓時隻剩下王城一個人了,一個人自在的破了一會兒水,忽的覺得水裏怎麽有黑影晃動,王城細看下去,猛然發現水裏竟然有活物遊動,嚇得立馬跳出水麵,指著沸騰的熱水說,“裏麵有東西?”


    李悅卻不緊不慢地過去將浴袍給王城披上說,“別怕,那是十指翡翠,隻是魚而已!”


    王城裹緊了浴衣退離溫池遠些,再細看了才發現,沸水裏遊動的蹤影竟然星星點點,更是疑惑地問,“這水裏怎麽會有魚,剛才怎麽沒看見?”


    “這是從火山溫泉裏移養來的,剛才您和兩位少爺都在,水裏人多,魚群膽怯便藏匿了,此刻隻您一人在,他們便遊出來了!”


    “這可是熱水,放這些魚在裏麵幹嘛?”王城還是費解。


    李悅咧嘴一笑將李悅請往邊上站,再對高處擊掌兩聲,忽然聽得不知道哪裏的轟轟作響,響聲畢竟像是從牆壁裏傳來似得,王城尋著聲響動靜看去,二樓階台延伸出的吐張龍頭上,隨著聲響逼近,微張龍嘴中緩緩流下的細長水柱突然從內噴出沸騰的水花,水花在空中四濺飛舞匯聚後雨點般地落入正下方的大池,溫池裏安靜遊動的十指翡翠在水點落入水池時激起的水花裏彈跳悅動,每一條十指翡翠都有漂亮均勻的豎紋,側身兩邊分有五條,一隻魚便有十條豎紋,加之此魚通體翠綠,故名十指翡翠。


    十指翡翠隻生於沸水之中,遇冷便死,是極為珍惜的生物,因特殊的生態造就了其特異的生理係統,將十指翡翠置於水中可以清淨水質,如此便能保證這一泉溫池的水周而複始潔淨如初。


    王城既已從池子裏出來,李悅便將他帶去一側的汽蒸屋,指著軟床讓他躺下幫他油壓舒緩,王城有些抗拒不肯急著想迴去。


    李悅知道王城還在羞澀,“少爺您對我太見外了,我以前是伺候子軒少爺的,老太太讓我老伺候您,就是覺得我做事穩妥,您趴在這軟床上,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李悅連說帶哄的將王城按在了軟床上,把他的浴袍抽走,王城突然感到後背一絲涼意,害羞的把臉埋在床上,哪有第一天認識的人就這麽零距離接觸的,當王城還在別扭的時候,李悅溫柔的大手已經貼在他的肌膚上了。


    特調的茉莉精油抹,在王城的掌間化開,手掌的溫度帶著熟練的手法在王城的背後有規律的按壓,王城瞬間汗毛豎起,他一邊羞澀著被裸露在陌生人麵前的尷尬,可又不得不承認李悅的手法實在是舒服,按壓在肩頸的穴道上時,王城甚至忍不住的呻吟了起來,王城意識到自己方才情不自禁的叫聲,害羞的埋著臉。


    李悅笑著說,“少爺今天真是累了,給您按一按穴位,待會兒也好睡些!”


    李悅手掌從肩膀不斷往下,從背後落向腰間的凹陷,王城的身材不錯,雖不像子軒和子孝一樣有結實的硬肉,也沒有多餘的贅肉顯得線條非常勻稱纖細,李悅不禁打趣兒道,“少爺太瘦了!”


    王城也不知道怎麽迴答,就嗯了一聲當做迴應。


    李悅繼續按摩,位置已經從腰間越來越下,觸碰到上臀邊緣的時候,王城更是抓緊了枕頭,既舒服又難受羞澀的憋著,狠狠地壓著身體,太過安靜反而令他倍加尷尬,為了讓自己分心其他,便找了話題問李悅,“剛才我看見子孝哥哥和子軒弟弟身上都有的那個刺青,是什麽?”


    李悅順著王城緊繃的大腿深處輕緩按壓,一邊迴答他的問題,“那是鳳家的族紋,子軒少爺和子孝少爺都有,老爺也有,族紋隻刺男性家族身體上,據說起先鳳家祖先從一世外高人所得的秘法圖案,將其紋印身體可以驅邪避兇!這族紋本是全身一體的,可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起的,家中男子再有紋印次紋的都隻能擇身體部分,您也看見了,子軒少爺所紋主在背,子孝少爺所紋主在下身,老爺的我沒見過不知道在那裏!至於您的,過幾天老太太會有主意的!”


    “我也要紋?”王城突然激動的爬起來,身前的清爽讓他立馬意識到自己顧忌的尷尬,伸手取了浴衣來遮住,“我也要紋那個嗎?”


    “您別怕,那圖紋看著詭異而且麵積不小,但是家裏的老師傅是手藝人,讓他來紋不會弄傷你的!”李悅扶著王城起來替他穿好了浴衣領他走出汽蒸室,出門已踩在鋪著溫熱的地毯上,寶藍色華貴地毯兩邊分站兩總角小廝,一人手捧茶盞一人手捧衣物。


    捧茶的先將茶奉給李悅,李悅再將茶托著喂給王城喝下,茶味酸甜似果木氣味,潤至喉嚨還有清甜迴甘,沐浴浸泡久了喝上這樣一口的確滋潤舒暢,喝完了茶,捧茶的小廝取迴茶盞便由邊門退走,此時捧衣物的小廝才將一件印染花底的熒綠睡衣展開送上,李悅依樣接來,對那小廝示意退下,那小廝明白了便果斷繞後從與方才小廝退去同樣的邊門走了,李悅兜了衣服至於肘間,對王城說道,“這是您的寢衣!”


    難道要王城就在這裏換衣服嗎,此處像是一個隔間,除了前後兩門,左右兩側均有一整片的水晶透壁,頂上懸一花燈璀璨,四相輝映通透光明,王城有些局促,可想著都已被人伺候沐浴了,再躊躇忌諱反而不好,便背過去將浴衣脫了,伸手遞去給李悅,李悅拿了浴衣,立刻將寢衣撐開放在王城的身上。


    也是奇怪,王城雖知道李悅為自己穿上寢衣了,可竟絲毫不覺得身上有穿著痕跡,待王城給他係好腰間荷葉封帶,王城便問他,“這衣服好輕啊,穿著像沒有似得!”


    “這寢衣使用狼蛛絲線製成的,因狼蛛吐絲黏附力極強,用來製作衣料布匹工序極為繁複,不能用深色印染所以通常都是製作寢衣用些清淡花樣,製成這樣一件寢衣,約莫得用三四年的時間才可以。”


    李悅隨帶王城從晶瑩剔透的隔間出來,步入一樓後王城便大概認識了一些,此時已近午夜,可一樓大廳依舊燈火通明,每一處都有守夜看著,再有廊前院裏還不時有人巡夜值守。


    “怎麽還有那麽多人!”王城打了個哈欠,泡足了溫暖沐浴又有李悅精妙的按摩手法,舒筋活絡之後困意突襲道,“好困啊,太亮了!”


    李悅立馬喊了附近守夜的人說,“太亮了,滅些燈,等少爺迴去了再打開!”


    值夜的一人立馬去關了旋梯而上的幾盞亮燈,黯淡了一些王城才覺得眼睛舒了,李悅送王城上樓後,值夜那人立刻再將燈打了,樓下又亮成一片白晝。


    “這些是值夜的,夜不滅燈是鳳家千百年來的規矩,老太太和老爺夫人所住的北樓,有一籠長明火,每日時時都得有人看守,傳說這長明火是老祖宗那輩就傳下來的火種,象征著鳳家,火不滅便是鳳家永存!”


    說話時李悅已將王城送至寢室門口,還未進門卻聽了李悅說這些,便驚異道,“千百年,鳳家這麽有曆史嗎,說真的,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我們市裏還有這樣一個家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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