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章 不是開始的開始

    大多數人認為北方的冬天非常冷,而風景宜人的江南是比較溫暖的。

    不過我要告訴你,這是錯誤的。

    盡管北方動不動就零下十幾二十度,可是北方的氣候比較幹燥,隻要沒風就冷不到哪裏去。而且北方因為氣溫低,居民的住房保暖措施做得很好,在家裏是不冷的。

    南方,尤其是江南一帶就不一樣了。水鄉的空氣比較濕潤,一到冬天,哪怕一絲風都沒有,空氣都是陰冷陰冷的。而且這種冷跟北方的冷不一樣,北方的冷隻要沒風就好過很多,而江南的冷,那是浸骨的冷——雖然你感覺上好像氣溫比北方要高一點。所以,你可以在江南一帶看到很多北方人穿得比南方人還要厚實,而世代居住在江南的本地人,反而更加耐寒。

    什麽?

    空調?

    空調當然好用了,可是你不可能背著個空調到處跑吧?而且就算再富裕的地方,也總有那麽一些貧民區存在,在那裏空調也是一種奢侈品。

    天一巷嚴格的說不算是貧民區,它隻是一個老城區,一個受到文物部門重點保護的老城區。早些年市政府曾經想拆了這裏重建,後來卻不了了之了。

    為什麽呢?

    因為天一巷一帶都是明清時期,甚至更古老的建築。文物部門一紙命令下來,市政想動遷這裏的念頭就隻好熄火了。

    雖然這裏動遷不了,可市政也不再打算為這裏更新一些硬件設施,比方電力。所以這裏得線路很多都老化和負載過大,如果再裝上空調這種用電量很大得電器得話,就很有可能線路會吃不消而過熱著火。

    幸好天一巷雖然是老房子,可是這裏的環境相當好。夏天走在那些用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前的青石板鋪就的路上,會讓你忍不住有脫了鞋光腳走路的衝動。而冬天,由於這裏沒有高樓大廈,也就沒有那些淩厲的穿堂風,稍微有點陽光,這裏就比別得地方要來得暖和。

    有時候,我們人類往往都不知道自己再追求什麽,明明知道這樣做了會讓自己生活的環境更加惡化,卻依舊停不下腳步來。

    從巷口進去,第一眼能看到的,是一座清朝時期的教堂。木頭和石灰、混泥土結合的建築物外體已經斑駁不堪,窗戶上有幾塊玻璃破掉了,上麵貼著的那些有著聖母聖父之類圖像的遮陽紙在寒風中刮擦作響。

    再往裏麵走一點,是一座觀音廟。相對於已經人去樓空的舊教堂而言,這個觀音廟算是“香火鼎盛”的了。至少每個月初一十五,天一巷周圍的老太太們偶爾還會來給掃掃地,給觀音菩薩上上香什麽的。盡管隻有那麽兩天,但總算也有了一點人氣。而舊教堂卻半年都不見得有人會去,因為教堂是教會的財產,自從新教堂造好後,這裏就被教會鎖了起來。還有一個原因卻是因為這裏是天一巷,尋常人沒事是不會往這裏走的。

    觀音廟再往裏一點,是一座關帝廟和一座閻王殿。也不知道當初的人是怎麽想的,居然讓關二哥跟那個黑臉閻王做了鄰居。

    關帝廟比觀音廟更加破舊,大門上原本有兩個小孩手臂那麽粗的銅門環,也不知道被哪個缺德小偷偷走了,連裏麵關二哥手裏拿著的那把青龍偃月刀都不見了。可憐的二哥空著手站在那裏,不知道他的臉那麽紅是不是也有因為丟了武器羞愧,或者被小偷偷了大刀氣憤的原因?

    至於閻王殿,嗬嗬,那裏更是人跡罕至。不過你還別說,人人都是怕死的,盡管觀音廟和關帝廟經常被偷東西,但閻王殿裏一應物事卻一概不少。

    也對,誰沒事去惹閻王爺生氣呢?找死啊?

    閻王殿再進去不遠就是那道聽說有三千年多年曆史的古城牆了,你可以在古城牆的牆體上找到一些模糊不清的鐵器劃痕,應該是古時人攻城的時候留下的戰爭的痕跡。越是靠近地麵的地方,牆體就越是隱隱的有一些暗紅色,老一輩的人說,那是人血浸染起來的顏色。

    在古城牆的牆根邊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廟,窗戶隻剩下一個空蕩蕩得窟窿眼,廟門口原本應該是柵欄的地方也早就空空如也,隻留下地上還有幾個深淺不一的土坑,在默默的說明這裏原本是有東西的。

    城牆上原先是經常有人走動的,比如晚飯後熱戀當中的情侶,比如夏夜中納涼的居民們,還有清晨背書的學子們。可是前幾年一個女人想不開把自己吊在土地廟後,這裏就再也沒有人走動了。沒有了人氣,這裏就顯得更加的破敗不堪。

    除了這些,天一巷還有很多民居。跟周圍環境一樣,這裏的民居也都是清一色的古建築。它們大多數都是磚木結構的,歲月的流逝讓這裏的房子外牆蒙上了一層淺黑色的灰質,老城區看上去就更加的破舊了。

    老教堂和觀音廟中間,是一座跟周圍環境差不多的兩層小樓。同樣的磚木結構房子,同樣灰黑色的外牆,同樣破舊的圍牆和院門。幾株枯黃的狗尾巴草在圍牆和院門上麵,迎著江南冬天的寒風肆意的搖擺著。暗紅色的院門上有很多斑駁的痕跡,門的上方有一塊長方形的匾,上麵有兩個缺筆少畫的繁體字——錢宅。

    多多躺在床上恨恨的揉著自己的眼睛,眼前是一如既往的熟悉的景象,頭頂是翻修過後有點微微發黃的天花板,床尾是一個古色古香的樟木大衣櫃,衣櫃旁邊是一張書桌,上麵有一台電腦和一些文具。床頭櫃上放著電話機和一些雜書,還有他的手機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

    如果非要說這個房間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書桌後麵的書架了,整整一麵牆都是滿滿的書。這裏本來是牆,可是多多為了方便,把原先的影壁拆了,讓房間跟隔壁的書房合成了一個稍微大一點的臥室。

    多多姓錢,在目前錢宅唯一的主人。

    說起這個名字,他就很是有些鬱悶。你說百家姓裏姓什麽不好,卻姓了個錢,偏偏還取名叫做錢多多。不明白的人一聽,哇塞!錢多多啊……

    其實多多沒錢,錢父錢母是祖國的同齡人,雖然現在媒體上不時會跳出那麽幾個所謂的專家大放厥詞,甚至撕破臉皮扮小醜狀。可是不能否認,五六十年代的那批知識分子大多數還是有良心和真才實學的人才。

    錢父錢母前幾年相繼過世了,他們留給多多最大的遺產就是書,滿滿一屋子的書。當然了此外還有幾萬塊錢,可是這點錢能幹什麽用呢?買房子的首付都不夠嘛!

    所以多多隻好繼續住在天一巷裏,盡管他非常討厭每個晚上都能聽到的那些若有若無的哭聲和說話聲。有時候多多懷疑自己晚上睡不著的毛病就是因為那些聲音造成的。

    老房子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的。

    你可以說是因為那些木頭由於晝夜溫差而產生熱脹冷縮發出的聲音,或者是到處都能生存的老鼠們爬過橫梁的聲音。問題是有一些聲音,你沒有辦法把它們跟那些正常的聲音聯係到一起——比方不知道什麽地方傳來的,隱隱的哭聲,仿佛是某個被丈夫欺負或者冷落了的,怨婦的哭聲。

    並不是隻有多多才聽到那些聲音,事實上天一巷的居民們大多數都有過這些經曆。隻不過多多的情況可能比較嚴重罷了,別人隻是偶爾聽到,而他從懂事起就幾乎每個晚上都會聽到那些莫名其妙的聲音。

    今天還很早,多多都能聽到巷口的馬大嬸的早餐店門開門的聲音。往常的這個時候都是他睡得最香的時候,可是今天卻醒了過來。

    當然不會是因為那些奇怪的聲音,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麵多多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一個冰冷的房間裏,房間靠牆有一排櫃子。多多隨意的拉開了其中一個,發現裏麵是一具屍體。

    死者是一個老人,麵容清瘦。別的死人嘴唇總是發白的,但這個老人的唇色卻是一種奇異的微紅,襯著灰白的臉色,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不用說,這個房間是死者在人世最後呆的地方——太平間了。

    太平間裏的死人基本上都是不穿衣服的,而這個老人卻穿著一套白色對襟外套,脖子上帶著一根紅色的繩子,繩子上串著一個指環。指環的樣子非常古怪,比尋常的戒指要寬很多,上麵有個銀色卍字圖案,除此之外就是黑黝黝的,也看不出是什麽材料。

    多多伸手去摸了一下。

    夢裏去摸東西怎麽會有感覺呢?要是有感覺就不對了。

    問題就出在這裏,他躺在床上一直在撚手指,夢裏麵那種冰冷得徹骨的質感仿佛被帶到了現實裏來了,他居然覺得手指冷得有些微微的發麻。而眼前明明是這個熟悉的房間,他卻好像還能清晰的看到那個蒼白色的,冰冷的太平間。

    天已經大亮了,多多決定拋開那個奇怪的夢。他起床套上羽絨衣外套,踢踏著拖鞋沒有洗臉刷牙就跑了出去——既然起早了就得去吃早餐不是?不然肚子可不好受。

    走出大門後,多多迴身去關門,然後他目瞪口呆的愣在那裏。

    大門上也有一個銀色的卍字圖案,跟夢裏見過的那個一模一樣。

    “我靠,見鬼了!”多多吃驚的喊道,手指上的感覺也越來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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