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離去,天晴一個人在屋子裏發呆,雖然一夜沒睡,但現在怎麽睡得著,她隻覺得大難臨頭,今後不會太平了。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嚇了天晴一跳,是張智打來的,“你胳膊上的抓痕擦藥了嗎?”

    “我沒有心情管它,張智,你幫我看看病曆,我不記得自己開過地高辛。”

    “小裘,你怎麽還不清醒,病曆早就查封,事故調查委員會在處理這件事。”

    事情真的很大,“這次可能麻煩了。”

    “不是可能,你要有心理準備,馬上就會展開調查。”

    學了這麽多年的醫,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從剛進大學,業餘時間就比別的專業的同學少,參加各種繁瑣的資格考試,打仗一般的讀研究生,一天天的熬,剛開始工資很低很低,還不如門衛,現在終於好一點,又避免不了醫療事故,在這個社會行醫,就是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病人家屬在醫院大門拉出橫幅,“還我親人”,一個個戴著白花,真是可憐,通常發生事故,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醫院很多地方做的不到位,有些病人也很喜歡胡攪蠻纏,但是天晴這一次不同,事故鑒定委員會很快得出結論,就是地高辛的使用不當,具體責任還要討論。

    文瑩找到天晴,“剛才委員會找我調查情況,問我你的工作態度,還問了很多關於‘安樂死’的問題,我沒有留心,迴答可能對你有點不利,實在對不起。”

    “沒關係,我明白你的苦衷,實話實說嘛,”天晴拉著文瑩的手,感謝她對自己的關心。

    天晴接受委員會專家組的正式調查,一排陌生的老頭老太太坐在前麵,貓頭鷹一般,眼睛裏容不得沙子,決不會放過疏漏,讓人肅然起敬。

    一位麵容威嚴的老先生開口,“裘醫生,你有沒有給監1床病人李富年使用過地高辛。”

    “有,從入院開始,到7月25日停用。”

    “之後呢?”

    “沒有,我反複迴憶,絕對沒有。”

    一位戴老花鏡的女士側著臉,“但醫囑上的署名是你。”

    “我沒有簽過名。”

    “的確不是你的筆跡。”

    “是誰簽的,你們查出來了嗎?”

    主持調查的中年男性語氣沉穩,不容置疑,“這不用你擔心,你隻管迴答問題。”

    戴眼鏡的女士推推眼睛,“雖然不是你寫的,但你是監1床的主治醫生,你從來沒有看到這條醫囑?病患出現症狀距離醫囑開出的時間,足有3天,病情惡化前的早晨,你還查過房。”

    天晴啞口無言。

    委員會的成員之間小聲交換了一下意見,天晴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從表情看,對自己很不利。

    那位老先生又發問,“裘醫生,據你的同事反映,你認為半身不遂的人非常拖累家人,‘安樂死’應該合法,如果病患需要,你決不會拒絕,你還說如果有可能,你願意用胰島素。”

    “戈文瑩這樣對你們說?”天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是她好朋友所謂的有點不利。

    最邊上一位專家目光炯炯,“不管是誰說的,你有沒有說過?”

    “沒有,”天晴迴答得很堅決。

    但是再堅決也沒有用,經過天晴那樣一問,誰也不相信她沒有說過,戈文瑩真的很厲害,這次天晴會為她的謊言判刑,技術事故與責任事故的判罰差別已經很大,而如果是蓄意殺人,就要移交公安部門,誰都知道“安樂死”是不合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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