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我隱約聽到院落裏有人在說話,還有馬的嘶鳴聲。暈暈的,我半坐起身,眼皮還直往下耷。

    剛才我又做了個夢;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夢的內容。慢慢的,我的聽覺在恢複;我聽得出,院落裏的那個人就是蘇全忠;他在哈哈大笑。不,不僅是蘇全忠在笑,還有許多人也跟著笑。我琢磨,大概又是他帶著那些隨從打獵經過這裏,順腳來看看。赭石溝附近常常有熊出沒,蘇全忠前來打圍,為的就是讓有蘇國增加些可耕之地,為的就是要防止野獸來破壞耕地。

    懶懶的,我躺在火炕上不願動彈。我的心思在那位白衣男子的身上。這位受德公子到底是什麽人?不過,我想,在這個年代,能稱得上公子的,都不是一般人物。我記得,我哥曾經說過,在商周時期被人叫作公子的都是王族。緊接著我又想到我原來的那個年代。我大姐和我爸常說我們一代不如一代;我爸那一代,個個都是高中畢業,等到了我們這一代,個個的連初中都不曾讀完,所以乍到這個後商時期,我竟然什麽都不知道,雖然我喜歡電視裏的那位給曆史塗黑的美女妲已,卻對她身邊的人物不甚了解;也許,這就是我那個年代疏於教育的結果;我的許多知識,都是從影視劇裏得到的,還有一些就是從網絡裏得到的。而影視劇裏的東西,就象那位大叔常說的,總是給那引起自以為是的編劇們胡謅瞎扯,把好好的一個故事會惡搞成滑稽戲,甚至會鬧出關公戰秦瓊、要離刺秦檜的笑話。哎,也是,坊間不流傳這樣一個流言嗎,學習好的考大學,學習不好看就演戲去,說不定走哪門子黑箱操作,為“藝術‘獻身後,就會一炮走紅,成為擁有身份證的有身份的人。

    唉,假如我是個好學生,假如我懂的東西多一些,我大概就是這個大商朝全知全能的巫;也許因為我的穿越會改變曆史;可惜我連中國曆史上出現過多少個朝代都不清楚,更不清楚大商朝具體的曆史。也許人的一生就是命運的捉弄與結果,經曆過什麽事,早就天注定。忽然我又想起那哥哥和那位保安付東偉常說的劉伯溫;我要是全知全能的,我準會成為劉伯溫,就象那句話說的,如果知道事先曆史的進程,那誰都是偉人……

    “……姑姑在生氣……”

    影影綽綽,我聽到雷震子悄聲的說了句。但我懶得動彈,眼睛睜著,望著昏暗的屋頂的梁柱,緋緋幻想著。忽然,一團黑影罩了過來。我扭過頭,一襲青衣的蘇全忠站在門口;光線從他身後漫射過來,促使我迷起眼;由於光線的刺激,我看不清他的神態。我隻是勉強一笑,半支起身子,說了句:“你又打獵來了?”

    “這次不是打獵,是打仗……”蘇全忠淡淡的說了句。

    我聽著卻一頭霧水;怎麽平白無故就要打仗,和誰打仗?雖然我學習不好,連初中都不曾畢業,地理更是一塌湖塗,可我還是知道有蘇國位於中原,還算太平……太平?!——不,也許不太平;電視裏不是講,紂王因為蘇妲已而發動了一場戰爭嗎?可現在的王是紂王嗎?於是,我信口問了句:

    “現在大商的王叫什麽——”

    “帝乙呀。”蘇全忠依舊站在門口:“我來接你進城,否則商兵到了這裏,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呢。”

    “哦。”我若有所思。既然不是紂王,又怎麽會有戰爭?難道曆史也記載錯了?於是,我又問了句:“是因為姐姐妲已嗎?”

    雖然我看不清蘇全忠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聽到我的話,怔了下神,因為他脫口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怎麽會呢?!我完全呆住了;看來,即便史書上記載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以訛傳訛的事情多著呢。屋外,傳來馬嘶鳴的聲音,還有雷震子輕聲和蘇全忠的隨從輕聲說笑的聲音。蘇全忠迴下頭,向屋裏邁了步,輕輕說道:

    “今天帝乙派來使者,又向父王要求聯姻;可是你知道,我姐姐不會嫁給他的兒子,雖然辛將來會繼承大商的王位,會給人們尊稱為帝辛……”那縷光從窗外灑到蘇全忠的臉上,我從中看到一絲的憂鬱:“所以,有蘇國要遭受到兵禍已經不可避免。”

    “可是妲已還要嫁人的……”差那麽一點,我就要說妲已遲早會成為大商帝王的妃子。

    屋外,雷震子不知在弄什麽,發出吃力的聲音。他是要扛什麽嗎?惹得蘇全忠的隨從們哈哈大笑?!

    “可我姐姐要嫁,也要嫁到東伯侯那邊,她心已經在那邊了——她對我父王說,要讓她嫁到大商,除非抬著她的屍體……”說著,他的手使勁兒拍了下黃土壘的窗台;幹燥的泥土噗簌簌的直掉碴:“所以我要來接你進城,讓你陪陪我姐姐。”

    “快放下吧,你扛不動……”

    “一會兒我們公子出來,你會挨訓的……”門外,傳來隨從們七嘴八舌的話語。

    “哦。”我胡亂應了聲,心裏泛起不情願:“可我不想進城,我隻想在這裏生活;再說,我相信一代帝王絕不會為一個女色而大興兵革,否則他就不是一個好帝王。”

    “你以為帝乙真的會為一個女色發動征伐嗎?”蘇全忠冷笑聲:“聽我父王講,早在武乙時,大商就要滅掉我們有蘇國,因為有蘇國距離商都朝歌太近了;大商的目地是統一車輿駛過之處,否則就不會經年整頓武備,成天要圖謀征伐東夷;而要想征伐東夷,我們有蘇國就是大商的必經之地……”

    “哦。”蘇全忠這樣一說,我就更糊塗了。我想起大叔說過的話,欲加其罪,何患無辭?!

    “你趕緊收拾下,我已經備好車;姒滕在家裏已經為你準備好房間了……”蘇全忠掃了眼窗外,就退了出去。

    哎呀哎呀的,雷震子還在門外不知鼓搗著什麽。

    “你這孩子,我的戟重七十二斤,你能扛動?!”蘇全忠腳還沒出門,就哈哈大笑。

    “我……要……扛……”

    聽得出,雷震子一邊使勁兒,一邊在吭哧吭哧的說。

    “快別鬧了,進去幫你姑姑收拾下東西,跟我到大王府去住。”蘇全忠吩咐道。

    “我不去;”雷震子嚷了句:“家裏有什麽呀,什麽都沒有,用不著收拾……”

    是呀,屋裏有什麽?真的是家徒四壁,除了這土炕,除了四麵牆,還有什麽?哦,還有一角的灶台以及淩亂擺在灶台上黑乎乎的土陶碗和一個陶鍋。我打個哈欠,懶懶的站起身,朝灶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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