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蟹的牛車剛剛駛出城門,幾匹快馬就追了出來。起初,我並不知道是追我的,隻以為那是官府的什麽急碟。因此,我毫沒理睬,隻是坐我的車。雷震子卻好奇的探出頭,迴首望去。

    那幾匹馬臨接近牛車,竟然放慢了速度;其中一騎,繞到牛車前麵,豁地勒住了韁繩;毛蟹急忙籲了聲,將牛車停住;不過我相信,倘若這不是慢騰騰的牛車,早就撞到那匹馬上了。

    我和毛蟹同時抬起頭——毛蟹還順口罵了句髒話;可等毛蟹抬起頭,立刻就懼怕起來,額角上沁出汗。

    他們會是什麽人?——

    他們不會是強盜吧,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在這帝國王都附近;如果是強盜,那也太張狂了。不過,即便他們是強盜又能搶什麽,我身上一無所有。

    這一隊騎者飛快的臨近。依稀間,我看到他們都穿著一樣款式的衣服;強盜不會這樣刻意打扮的;這樣打扮的隻能是官兵。哦……很快,我又看到在城門口看到過的那位白衣男子也在其中;不僅僅在其中,而且是騎的最快的。他會是什麽人?我的腦子裏劃起魂。

    我正吃驚,那位白衣男子就矯健的躍下馬,瞅我微微一笑。也就在他微微一笑的刹那,我想起了他;在我剛剛到達這個荒蠻時代,我就見過他;不過,我並不知道他是誰。他以一個漂亮姿式躍下馬,恰恰跳到我麵前,緊接著變戲法般將一捧鮮花遞到我麵前。我吃驚的看著他,連同臉上的笑容一起呆住了。

    那是一捧向陽花,以及幾朵野百合;嗡嗡的,幾隻蜜蜂也湊趣的盤旋過來。我怕那這種昆蟲,怕蟄,所以我揮下手,想要驅散開它們。不過,此刻白衣男子怔下神,臉色變了變,掃了眼那些隨從,輕聲說:

    “不喜歡?”

    “喜歡。”我那天生的大嗓門嚷了句:“當然喜歡了,這麽漂亮的花,誰不喜歡呀;就是我這些蜜蜂蟄著我。”我忙解釋道;我看出他誤解了我的意思,同時我忽然覺得眼前這位男子太有意思了。不過,他不會認錯人了吧?於是,我又追問了句:“哎,你真是送給我的嗎?”

    “當然,寶劍贈英雄,鮮花自然要送給美女嘍。”他又是微微一笑。

    雷震子膽怯的拽了下我的衣角。那白衣男子警覺的掃了眼這孩子,卻沒吱聲。

    “什麽呀……”我想反駁他,卻無語了。沒有話說,自然要故作深沉,隻笑不答嘍。我瞥了眼毛蟹,那家夥居然額頭上出了汗,身子抖個不停,嗦嗦的,就跟見了鬼似的。

    隻不過,此刻也不需要我再說什麽,白衣男子已經重新躍上那匹脖頸上係滿鈴鐺的大白馬;他躍上馬的刹那,迴眸朝我神秘一笑,使我的胸口砰然一動。他已經調轉馬頭,準備往朝歌方向踅迴。我感覺自己就跟在夢裏似的,迷迷離離。

    “哎,”就在他將要策馬而去時,我一著急,在牛車上站直身子,大著嗓門嚷道:“喂,這花真的是送給我?”

    他籲的一聲,勒住馬韁,就那樣直挺挺的坐在馬背上,足足有十幾秒鍾;他的隨從們也紛紛停在馬背上,就跟中了孫行者的定身法似的,連表情都凝固了。我給他看的,亂騰騰的,一顆心都快竄出嗓子眼。

    “我是專門給你送花來的。”他嚴肅的、一字一頓的講道:“記著我的話,我從沒給別的女人送過花,你是第一位。”

    “哇塞,有這麽嚴重嗎?!”我微垂下頭,看了眼手裏的花束,撇下嘴,然後不自然的一笑:“那我謝謝你了……”

    他卻擺擺手,大聲說:“不必了,反正將來我也會娶你;記著,七天後,我會讓我父王到你有蘇國提親,”他的語言裏充滿了自信:“將來,我會讓你成為大商最顯赫的女子!”說著,他仰麵哈哈大笑:“三年前你就該是我的人;不過三年後你還是要成為我的人,這就是命運!”接著他順手扔過樣綠通通的東西,然後揚起馬鞭,駕的一聲,馬已經飛奔起來。

    刹那,我又想到那位深瑣於閨閣裏的妲已,於是順口大聲迴道:“哎,要是我不同意怎麽辦?”

    “那我就讓我父王派兵征討有蘇,把你搶來……”他的聲音漸漸減弱;一行馬匹踐踏起滾滾塵埃。

    天哪,用得著這樣暴力嗎?我嗅著野百合的香氣,恍恍惚惚還在迷醉。可是我並不是妲已,我隻是一介平民,一介從未來莫名其妙穿越時空而至的平民,怎麽能會改變曆史,成為天天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位妖豔美麗的女子?而且,曆史裏的妲已不是嫁給了大商的帝王嗎;而這位白衣男子又是誰?受德公子……我絞盡腦汁,也沒從封神裏想出有這麽一個人物。

    難道那是一個錯誤,一個史書上犯下的大錯,妲已真正嫁的不是那個紂王,而是別的什麽人。許多久遠的曆史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錯誤,以訛傳訛,到了最後誰都無法還原曆史真相。

    忽然,一張大汗淋漓的赤紅的臉現出我麵前,毛蟹嗑嗑巴巴的跟我說:“你……你……坐下,我……我們走……好……好嗎?”

    “嗯?!——哦……”直到這時我才發現自己還站在牛車上;那頭牛哞哞地叫。於是,我坐了下來。坐下時,我的屁股給什麽東西硌了下;抓起一看,卻是件彎曲的龍首玉佩。

    “姑姑,這是什麽呀?”雷震子輕聲問道。

    “不知道。”我胸頭還是一片亂,大著嗓門嚷了句。

    毛蟹再不敢正眼看我,他半低著頭,坐在駕駛位上,不再言語。我也沒心思再說下去,隻呆呆的坐在顛跛的牛車上,任由毛蟹趕著車。

    我不知道為什麽見到這位白衣男子心裏就會這樣亂;記得頭一次見到他就這樣,隻是那僅僅一麵就再沒見到過他。緊跟著,我又想到城門口他拽住那頭瘋牛的英姿。一幕幕的,他的影子在我的腦子裏胡亂浮現,就象播放小電影似的。

    雷震子死死拽住我的衣服。我掃了眼,大概因為牛車過於顛跛,他的身子在劇烈地晃,臉色一陣陣的白,煞白,紙一樣的白。我愛憐的撫了下他的頭。他趕緊小貓一樣偎到我身邊。

    他會是誰,讓毛蟹嚇成這樣?我迷惑不解。

    “喂,剛才那人是誰,把你嚇成這樣?!”想著想著,我忽然開口疑問道。

    毛蟹卻跟沒聽著似的,還在趕他的這輛破牛車;隻不過這牛車已經不走正道,歪歪斜斜的。雷震子死死拽著我的衣角不放手。

    “哎,哎……” 我輕輕揣了毛蟹腳:“你趕穩當點,行不!”

    毛蟹迴下頭,他臉上誠惶誠恐,汗直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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