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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老太君胳膊摔斷了,褚直再想留在這裏也得立即趕迴去。


    顧二娘也得一塊迴去——別說兩人還沒和離,就是離了老太君也沒什麽錯,她還不至於寡情到這種程度。


    這算聽到這個消息後褚直得到的一點點安慰了。


    在褚直的心裏,老太君的地位比褚陶還要高出很多,在他兩世慘淡的時間裏,隻有這位老人給過他無微不至的關懷。


    一路上,看著褚直冷峻的側顏,顧二娘心裏也不大好受,卻忍住了勸慰他的話。


    兩人到平陽府的時候,大夫已經給老太君包紮過,兩塊木板夾著老太君的右上臂,用布纏著吊在脖子上。


    一屋子人,除了褚陶、雲和、大夫,旁邊還站著褚良、褚寒。褚良是跟著褚直一直在軍營裏,褚寒是跟著王寧和謝如玉到了平陽後,就搬過來了,住在挨著老太太的一個跨院裏。


    此外,二娘沒有意外地看見明柔郡主帶著婢女秀妍侍立在最遠的地方。雖然有所心裏準備,可仍是覺得不舒服。


    褚陶見二娘跟褚直一起迴來的,鬆了口氣,請雲和和大夫外麵說話了。


    褚寒看見二娘,眼骨碌碌轉了兩圈,想說話因老太君神色不大好忍住了。


    老太君從受傷就一直往外瞧,終於看見二娘跟著褚直進來了,忍不住落下淚來。慌得眾人連忙勸慰。二娘少不得好言安撫一番,並答應老太君隻要沒有公務在身,都得過來陪她。


    等老太君歇下了,二娘出來,眾人都還在外麵等著。


    此時夜色已深,平陽城宵禁,褚直、褚良都迴不了軍營,平陽府雖有許多空房,卻未來得及打掃,褚寒喊褚良去他那兒睡去了。


    明柔欲言又止地站在角落裏,唯有秀妍道:“郡主,您不能久站,還是先坐著。”


    似乎被這話激靈了一下,明柔沒有坐下,而是衝顧二娘道:“姐姐,現在天晚了,就不要走了吧,我那兒有打掃幹淨的臥房……”


    顧二娘眼尾一挑,看向明柔。


    明柔感覺到一股壓力從她頭上慢慢壓下,最後落到了她肚子上。


    “好,你先迴去吧,我跟三爺住老太太這兒。”


    明柔以為顧二娘不會留下,卻沒想到她把褚直都安排好了。


    褚直坐在椅子上,看似平靜,手指卻在袖子裏敲著椅背。


    “那……三爺……”明柔知道這不是爭的時候,但那一口氣就憋在胸口。


    “郡主現在懷有身孕,早些迴去歇著吧。”褚直淡淡道,說完眼睛朝二娘瞄了一眼,他的意思絕對不是關心明柔啊!


    明柔無話可說,由秀妍扶著出去了。


    春燕打了水過來:“少奶奶,我把東廂收拾出來了,今天晚上您和三爺就先住東廂吧。”義軍還沒到平陽的時候,春燕就從謝如意那兒知道了明柔的事,心裏自然很氣憤,但她還是希望二娘能夠留下。


    褚直聽見春燕說話覺得這丫頭從來沒有這麽讓人喜歡過。


    “不了,我一會兒就走。”二娘道。


    說完不管褚直和春燕吃驚的表情,又問道:“老太太哪摔倒的,你帶我去看看。”二娘總覺得此事有些可疑,老太太大風大浪都一根汗毛不少的經過了,今個兒竟然把胳膊給摔斷了,也許她是多想了,但親眼看看才踏實。


    “我也去。”褚直立即站了起來。


    二娘懶得搭理他。春燕擎了燈,三人走到天擦黑時老太太摔倒的地方,空蕩蕩的一塊平地。


    “老太太是踩著一塊石頭滑了一跤。”


    好端端的地,哪來的石頭?


    “石頭呢?”


    春燕擎了燈在前頭花叢下麵找了一會兒,找出來一塊鵝卵石:“就是這個,當時我一腳給踢到這兒了。”


    二娘接過去看了看,就是尋常的鵝卵石,但是非常光滑。


    她視線往高處一掃,發現平陽府的圍牆上麵砌有這樣的鵝卵石,大概是裝飾用的。


    鵝卵石的來源不好說。


    褚直也瞧見了,見夜風把她袍擺都吹了起來,上前道:“許是意外……這麽晚了,還是別走了。”


    二娘瞧了他一眼,沒說話,把那鵝卵石塞到腰上,就往外走去。


    “那我送你……”褚直見留不住她,沮喪追上去。


    因為老太太胳膊斷了,一連兩天,二娘不得不跟褚直同進同出起來,每次迴到平陽府她都能看見明柔小媳婦似的守在老太君外屋。想也不用想,老太君一心盼著自己跟褚直和好,是不會讓明柔近前服侍的,所以明柔隻能呆在外麵。但這樣,每次二娘都有些自己在欺負孕婦的感覺。


    她心情愈發不好,而且褚直說去查,到現在都沒有迴信。即使理智上她覺得褚直被坑的可能性很大,卻越來越狐疑起來。


    到了第三日,二娘從兵營迴來,陪老太君說了會兒話,又見明柔提著食盒在外麵候著,便趁褚直去見褚陶之際離了平陽府。


    她孤身騎馬行在街上,正漫無目的時,忽有一女子攔住馬叫她。


    那女子年約十八/九歲,模樣極是端莊秀美,雖然穿著粗布衣裙,仍是不掩姝色。


    二娘端詳她許久才猛然認出她是誰。


    “裴姑娘?”


    裴婉見顧二娘認出了自己,福了一福:“國公可好?老太君可好?我前些天剛逃難到平陽,聽人說三少奶奶做了將軍,原來不信,如今見到才知所傳不虛。”


    說到最後怯怯一問:“不知四爺也在平陽麽?”


    文王殘暴,權貴世家若有不從,便隻有一個被殺的下場,所以燕京權貴多有出逃者。這裴婉是褚淵未過門的妻子,怕是還不知道褚淵的死訊。褚淵死在自己手上,她怎麽能直接告訴她?


    裴婉等著她迴話的時候,大約是見她氣勢逼人,兩隻手不安地握在一起。


    二娘從馬上看到她裏衫領子有些磨破了,道:“國公和老太君都還好,從褚家流放開始,褚淵就不知所蹤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如果褚淵一直不出現,這姑娘的父母應該會為她另覓良人。


    裴婉聞言怔了一怔,才黯然無措道:“這樣啊……”


    二娘點點頭,準備離開。


    裴婉忽然上前一步:“老太君現居何處……待我有空時上門拜訪她老人家。”裴婉雖如是說,卻麵露慚愧,將一雙缺乏養護的手蜷著縮在身體兩側。


    “就在平陽府。”二娘最終道。裴婉雖然還沒和褚淵成親,卻已算褚家的親戚,褚家的事兒,她就不好多管了,左右隻是給這姑娘一個地址,她不說她也能打探到。


    顧二娘沒將遇到裴婉的事兒放在心上,卻不想次日她到平陽府,就看見裴婉搬進來了。


    老太君除了胳膊不能動,別的都還好,對二娘道:“裴家姑娘隻身流落平陽,我看還是接過來跟我住在一起,也省得裴家人擔心。”


    二娘聽老太太這麽說,知道她還惦記著褚淵。再怎麽恨,也是褚家的骨血。當日設下埋伏射殺褚淵,褚直下令嚴守秘密,不知道這事兒褚陶知不知道。


    二娘心下悵然,直到裴婉走過來拜見她才迴過神來。


    “你這孩子怎麽了?我讓廚子做了你愛吃的栗子燒肉,一會兒留下吃飯。”老太君覺得她是因為明柔郡主心不在焉,又加了句:“就你、我,還有裴姑娘。”


    “奶奶,您不要總叫裴我姑娘,叫我婉兒就可以了。”裴婉笑道,雖然有些憔悴,但比起昨日她見到她時,就跟缺水的花兒終於澆上了水一樣,不過還沒有完全恢複好。


    “是個伶俐聰明的孩子,婉兒你先跟二娘坐。”老太君讓春燕扶著她出去了。


    二娘想著老太君是去淨手去了,閑坐在椅子上等著。、


    等老太君走了,裴婉眼望著二娘小聲道:“少奶奶,您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二娘餘光早看到她在忐忑,笑笑道:“裴姑娘別擔心,我昨個兒有事在身,沒想到姑娘是孤身一人,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放姑娘走了。”


    裴婉麵帶愧色:“我也是無奈,我到平陽半個月了,身上銀子都花完了,又和家人聯係不上。”原來裴婉在闔家逃離燕京的時候跟家人走散了。


    “你就安心在這兒住著,老太君已經派人去打聽你家的消息了。”


    裴婉應了一聲。


    一會兒老太君迴來,褚寒也過來了,大家一起用飯不提。


    飯畢二娘騎馬出城,她今個兒早上沒來給老太太請安,特意中午迴來的,就是為了跟褚直錯開。


    出了城後,見還有些時間,就騎著馬沿著兵營外頭的小路遛遛。


    沒想到遛到一處僻靜處,從樹叢裏忽然鑽出四個蒙麵殺手。


    二娘一點也不慌張,手腕一抖,銀鞭就靈蛇一般甩了出去,第一鞭就把其中一人的衣裳給抽爛了。這四個人雖然訓練有素,招招兇狠,武功底子卻不能跟顧二娘相比,尤其這一年多時間,顧二娘日日上陣殺敵,不但於鞭法武功上有所感悟,渾身的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濃烈。未幾她便抽翻了兩個,剩下兩個一個被她卷中小腿,一個被她踢中勒骨,她正待一口氣拿下這兩人的時候,褚直忽然騎著馬從後麵趕過來了。


    原本抽昏過去的兩人立即從地上一躍而起,衝褚直掠去。


    二娘不免精力分散,被她控製住的兩人趁機逃脫。


    二娘向褚直的方向追去,前頭那兩個人把褚直從馬上掀下去,奪了馬就跑。


    她聽褚直哀嚎,怕他有什麽閃失,放棄追人,先去看褚直傷勢。


    褚直跌在路旁的草叢裏,並沒有受多大傷,就是有些驚嚇,瞪著眼睛問她:“你沒事罷?”


    二娘沒好氣道:“我沒事。”


    要不是他來,這幾個人哪能跑的了?他怎麽不早不晚這個時候來了?


    說完,二娘懷疑地看著褚直:“你怎麽來了?你來幹什麽?”


    褚直跟喉嚨裏卡了一顆棗似的,他當然是兩天沒見著她好不容易看見了才跟過來的。


    憋屈到極點,褚直忽然靈機一動,捂著腰“哎呦”了一聲。


    孰料,二娘隻是懷疑地看著他。


    “我腰斷了,你還不過來看看?”褚直不耐道。


    腰斷了?剛才還好好的。


    二娘道:“那你等著,我去給你找個大夫。”


    褚直從地上爬起來:“罷了,我迴去自己揉揉吧,左右也沒人疼我。”


    二娘聽他這麽說,眸子一沉,反問他:“你查的如何了?”


    褚直一聽就蔫了,又過去了四天,他不知道他派去的人為什麽還沒有迴來。


    “大約快有消息了……”


    二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騎上自己的馬先走了。


    “哎,二娘,顧二娘,剛才是誰想殺你,你得罪誰了……”褚直追在後麵喊道,但是顧二娘已經頭也不迴地走了。


    是誰想殺她,顧二娘心裏有點數。這裏是平陽,四處都是義軍的人馬,新帝的人很難混進來,就算混進來,第一個刺殺的目標不該是褚陶或者雲和麽?那兩個裝死的,隻是把褚直掀了下去,而沒有傷他性命。看來是專意衝她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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