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通過碎玉倒映出來的景象,羅小天依舊無法看到整個戰場。並非是碎玉沒有將整個戰場倒映在其中,而是在更加遙遠的地方,有更加恐怖的力量存在,以羅小天的層次,根本無法理解那些存在。


    無法理解,所以對羅小天而言,那裏如同被迷霧所籠罩著,仿佛不存在。


    突然間,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倒映之中,仿佛是隔著真實與虛幻的界限,從那片倒影之中發現了有人在窺視著這裏。


    那個存在探出食指,其上沾染著斑駁的血跡,但並非是他自身的血跡,不知道經過多少歲月的血跡依舊未曾幹涸,如同鎖鏈一般的禁錮在食指上。隨著食指探出,血跡越發的明亮,最後宛若燃燒一般的,在食指上灼燒出痕跡來。


    但那個存在絲毫都不在乎,他探出食指,朝著這個敢於窺視這裏的渺小存在摁過來,如同摁死一隻螞蟻一般的,輕輕碾壓過來。


    從那個存在探出食指開始,羅小天就動彈不得,生命都漸漸消散,仿佛在那根食指探出來之後,羅小天便已經死亡,活著反倒是假象。


    那根食指經過獸皮巨鼓時,稍稍頓了一下,似乎是在忌憚什麽,隨後加快速度超羅小天碾過來。


    碎玉在震動,其中倒影的畫麵在扭曲,在撕裂,僅僅因為那個不知名的虛幻的倒影,一道裂紋從碎玉上蔓延開來,這塊隻剩下拳頭大小的碎玉,要被繼續崩碎。


    恐怖的氣息從碎玉中蔓延出來,在羅小天識海之中擴散,帶來毀滅的前奏。


    瞬間,像是有什麽被觸動了似的。


    羅小天感覺到識海之上,有什麽動了。


    然後一切都被驅散,擴散開來的恐怖氣息消失,碎玉之上的裂紋停止擴散,就連碎玉之中的畫麵都被斬斷,之前存在的極為遙遠的迷霧消失不見,像是被撕裂開來的畫卷一般,隻剩下獸皮巨鼓附近的淒慘景象。


    這一切說來話長,但實際上不過是一瞬間發生的。


    羅小天上一個瞬間還在觀測識海中的碎玉,這時便渾身冒汗,大口喘著氣,險死還生的慶幸,更是感覺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他看不到,在一丈之外,那恐怖的戰場之上發生的事情。


    被這片戰場所埋葬的東西蘇醒了,極遠處,羅小天所看不清的畫麵所在之地,埋葬在其下的存在翻動著身軀,一尊不可用語言來描述的存在蘇醒了過來,祂的外形不可用目光來觀測,即便被觀測到,在不同存在的觀測中,祂所展現的姿態都是不一樣的。


    祂探出一根指頭,一如碎玉中的倒影一般,朝羅小天碾壓過來。


    但是羅小天不再有感覺,因為對於超出自身層次太多的存在,甚至都無法感覺到恐怖。


    那根指頭從遠處探出,劃過大半個戰場,在靠近獸皮巨鼓之時,其上所沾染的血液如同火焰一般燃燒起來,將那根指頭灼燒出黑煙。


    咚!


    一聲沉悶的鼓聲不知從何方傳來,那是屬於獸皮巨鼓的聲音,但卻並沒有在獸皮巨鼓上響起來。


    那根指頭上的血跡燃燒的更加劇烈,竟是直接將那根指頭灼燒的斷裂開來,有金色的血液從斷指上流淌出來,灑落在地上,混合著金色血液的塵埃扭動著,站起來一個個身形各自不同的極其怪異的東西,仿佛被創造出來的新的種族。


    但這戰場上恐怖的力量讓那新生的種族在誕生的瞬間便被抹滅,一切的生靈都不被允許在這裏生存。


    斷指落下,被抹滅,但祂並未曾停止。


    無數的指頭從極為遙遠之處探出來,要將這個敢窺視這裏的渺小存在抹滅。


    獸皮巨鼓的聲音不再響起,仿佛之前那一聲便耗盡了最後的力量。


    有無形的力量擴散,不知從何起,不知往何去。


    那股力量是“道”,卻與天道和大道都不同,如同一個異類一般的。


    無數的指頭被抹滅,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的,不留一絲痕跡的消失,仿佛從未存在。


    但祂依舊維持停止下來,不將這個敢窺視這裏的渺小存在抹滅,祂不會停下來。


    但下一下瞬間,祂卻是停了下來。


    因為祂感覺不到那個渺小的存在了,就像是從未存在過這裏一般的,絲毫痕跡都未曾留下來。


    若是祂還完整,必然會疑惑,但隻剩下殘骸的祂,就此繼續沉睡下去,或許將會永遠的沉睡下去,直到真正蘇醒活著消逝的那一天。


    ————————


    諸天萬界與萬界墳陵的交界之處。


    這裏極大的一片區域都沒有世界存在,曾經在這裏的世界不是被吞沒在萬界墳陵的攻伐之下,就是被大能用莫大的手段遷移到他處去了。


    屬於諸天萬界的虛空是被時空亂流所充斥著的,原本就並不平靜的時空亂流被人為的加劇其暴動的程度,暴虐的時空亂流是極好的屏障,抵擋住絕大部分的外敵,而能穿過時空亂流的存在,也都負著傷,大大減輕了修士們的壓力。


    但即便如此,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修士隕落。能到這裏來的修士,至少都是馭空境之上的,煉心境居多,而後便是超凡境的修士。諸天萬界絕大多數的超凡境及其之上的修士都在這裏。


    然而這並不能讓局勢有所改善,從第一天起,戰線就在不斷的被推後,用無數修士的命去填,也無法阻止。


    因為……敵人是域外天魔。


    在某一刻,修士們觀測到萬界墳陵之中有暴動發起,無數由域外天魔所演化出來的怪異存在被那暴動所波及,泯滅消散。


    他們看到,萬界墳陵中有巨大的存在出現,每一個都如同一個世界,它們在暴怒,要從萬界墳陵中出來。


    “是什麽讓這些東西惱火成這樣子?”


    說話的是個道袍男子,被稱為茶道人的他不複往日的溫文爾雅,一頭亂發胡亂的披著,道袍上也是到處都是破爛,更是在胸膛處有被利器劃開的口子,上邊有變黑的血跡,可以想象得出曾經都要將他劈成兩半的傷口。


    “誰知道呢,管他的。倒是這波暴動會有更多的天魔化物過來,難得的休息時間就這樣沒了。”背著三柄不同的劍的男子歎氣道。


    其他人倒也沒什麽怨言,來到這裏的時候,他們心裏就早有準備。


    或是死在這裏,或是突破到更高層次,然後再死在這裏。


    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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