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意為殘,剝絲抽繭心法最終奧義--破繭化生,乃是殘己身傷人身,化己一身生之力為至強一擊。此為同歸於盡兩傷之法,不到生死關頭,萬不可用,切記!切記!”此時,柳風嵐頭腦中閃過當年師傅對“破繭化生”的講解和囑咐。

    用力一跺腳,借其反震之力,柳風嵐向前飛撲而去。腳下所鋪之青玉塊被深深的踩了兩個腳印,腳掌之下的玉石粉碎的如同細膩的麵粉,腳印的邊緣則裂開了不規則類似蜘蛛網的密密麻麻的裂紋。“月弧練虹”,雪白的亮劍似乎是從天際的邊緣破天而出,在地平線的上劃出一個完美的月牙弧光,化為一道亮麗的如虹白練,似聖潔而又似詭異的直向鎮南侯的胸口襲去。鎮南侯自然識得隻一擊的威力,絲毫不敢大意,不求傷人隻求自保。“飛雪過,殘梅留”,渾厚笨重的大刀竟然輕靈的舞密不透風,刀花之中隱隱有一朵梅花的存在,並在不斷的旋轉,像是沿著某個不為人知的軌跡移動著。刀氣凜冽,絲絲飄出,周圍之人彷佛瞬間感到寒冬臘月的寒氣,這股寒氣從心底產生的,難以抵擋,都不由自主的大了個寒顫。這是刀法到了一定境界後,其刀意顯現的表現,由此可見鎮南侯的刀法之高。白練撞上了寒梅的瓣瓣花瓣,並未能將其擊破,而是沿著眾多花瓣向旁劃開。本來如果刀花所形成的梅花是完整的額,那柳風嵐的劍也便難以突破,隻能無功而返。但鎮南侯的刀花隻是一朵殘梅,其中有幾瓣花瓣殘缺,柳風嵐的劍便毫不留情的沿著它的破綻向裏擊去。擊中鎮南侯胸口,柳風嵐卻沒有露出任何喜悅的表情,反而臉色一變,迅速向一旁閃去。

    “滴答,滴答”輕微的血滴聲傳來,柳風嵐低頭向左肋望去,卻看到一寸左右的傷口,鮮血從中一滴一滴無奈的流出。在抬頭向鎮南侯的胸口看去時,發現華貴的華服胸口破了一個拳口大的洞,而從中露出暗金色的內甲。想必這內甲也是一件寶物,竟然在擋住柳風嵐的一擊而絲毫無損。柳風嵐不由暗歎鎮南侯的心機竟如此深沉,假裝露出破綻再反擊。還好自己當時一覺察到不對就立刻,閃身避開,饒是如此,還是受到了輕傷。當時柳風嵐的劍擊在鎮南侯身上時,就感覺到就想在用一個鈍木棍捅在結實的生牛皮上,而沒有以前將劍順利插進人體的那種感覺,便意識到這是個陷阱,於是以最快的向以旁閃去。

    其實,柳風嵐卻是高看了鎮南侯。鎮南侯的“飛雪過,殘梅留”,本是一招舍車保將的招式,以保護身體重要部位為主。而鎮南侯逆用其法,將破綻留在重要的胸口上,但由於身體有寶甲保護,於是破綻也就不再是破綻了,反而反戈一擊將柳風嵐輕傷。

    柳風嵐低頭看了一眼左肋的傷,還好自己見機的快才隻是受了輕傷,否則就這一擊便可定勝負。暗暗活動了一下左胳膊,還好,傷口對左臂的影響不是太大。眼色一厲不再管這傷口,再度糅身而上。劍高高揮起,自左向右就是一個巨力下劈,這是一招很簡單的“力劈華山”,這隻要學過幾天拳腳的人都會。不過,這力劈華山要求沉,穩,緩,最好用斧子這種重武器才能將它的威力體現出來。而柳風嵐用的是輕靈飄逸的劍,不但難以發揮力劈華山的威力,而且輕薄的劍身易於折斷。看的鎮南侯眉頭暗皺,搞不懂柳風嵐怎麽會用出這麽一個敗筆出來,但他確信柳風嵐的力劈華山肯定不可能就這麽簡單,很可能有後招相接。

    劍已即將臨身,不容鎮南侯多想。暗一咬牙,見招拆招吧,便不再多想舉刀相格。當刀劍快相撞時,柳風嵐手腕一轉,原本是劍的刃與刀相撞的,現在變成了劍身與刀相撞。“嘣”一聲脆響,很輕易的柳風嵐的劍上半截被折斷,斷刃高高拋飛,直插屋頂。原本以柳風嵐寶劍的材質不會被輕易折斷的,但以劍身擊刀刃,再加上鎮南侯用的是把寶刀,而且還是以那種沉重的招式刀劍死磕,那劍斷便是理所當然的了。鎮南侯沒想到柳風嵐竟然兵行詭招,將寶劍的承受力錯誤的估計了,結果用力過猛將刀遠遠揮了出去,導致胸口空門大開。而柳風嵐似乎是早就算好了這種情況的出現,身體一團,如一隻小巧的靈猴般靈活的從刀光下麵鑽了過去,一下子竄到了鎮南侯的麵前,手中斷劍毫不留情向他麵門刺去。鎮南侯見手中之刀已然來不及迴救,左手彎曲成爪,一套擒拿手法展開,向斷劍迎去。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但這隻適用於兩人有一定的距離的情況下。而像柳風嵐他們現在這樣貼近的狀況,長兵器反而不靈活,掣肘著自己的活動。自古以來刺客都愛用匕首,除了匕首短小易於偽裝,藏蔽以外,還主要是因為匕首近身時的靈活。此時柳風嵐故意將自己的長劍被鎮南侯斬斷,給自己造了一個短小的斷劍出來,而且還因此致使了鎮南侯空門大開,這一招可謂既詭又奇。

    鎮南侯臨危不亂,苦練多年的鷹爪功便體現了它的威力。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彎曲的鷹爪兇狠的向柳風嵐的手腕叼來,鷹爪和斷劍你來我往的纏鬥了好幾個迴合,誰都沒能突破對方的封鎖。而此時鎮南侯的右手刀也開始迴救,向柳風嵐的後背砍去。柳風嵐左手以“纏”字訣將他的刀死死地攔在空中,難以斬下。由於柳風嵐手上有斷劍對鎮南侯的鷹爪,且是攻其不備,便大占上風。但卻也難有機會將鎮南侯一擊斃命,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表麵上看去柳風嵐大占上風,鎮南侯的情況岌岌可危,就差一點便可以將鎮南侯擊斃。而事實上柳風嵐此時十分心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無比,先是身中劇毒,而後以秘法激發潛能,再後又受了輕傷,此時已是強弩之末。自己已不能再堅持多久,隻需再過片刻自己就會被生生耗死。手中的力氣正在一分一分的漸漸變弱,斷劍的攻擊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左手也逐漸有些不支難以纏住鎮南侯的刀。

    久攻不下,而自己的力氣在逐漸消退,柳風嵐知道不能再這麽磨耗下去了。心一橫,右手一甩,孤注一擲般向鎮南侯的麵門射出了斷劍。鎮南侯眼角微微一跳,餘光發現一道白虹向自己飛射而來,腦袋還沒反應過來,但武者的本能使他將頭迅速的向一旁偏去。但為時已晚,未能完全避開柳風嵐的斷劍,鋒利的劍刃在鎮南侯英俊的臉龐上劃過,留下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皮肉翻卷幾乎可以見到裏麵白生生的骨頭,很快鮮血不斷湧出,血紅一片,遮住了猙獰的傷口。柳風嵐看著暗歎可惜,終究沒能將其就此擊斃,而自己兵器又失。鎮南侯本對自己的容貌很是注重,此時卻被人毀容,心中惱火可想而知。原本見柳風嵐使用秘法激發潛能,知道他不能持久,便存著將其慢慢耗死的想法,以守為主,以攻為輔,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此時在怒火刺激下,全力搶攻,猛提一口氣,加大左手的力度向柳風嵐的右手狠抓而去。此時柳風嵐兵器已失,且在射出斷劍的瞬間露出了破綻。倉促間舉拳迎去,而他的拳法以平直為主,變化過少,在這狹窄的空間的難以發揮出來。而且他一身功夫大都體現在劍法上,並不像鎮南侯這般練過鷹爪硬外功,並有一套擒拿手法相配合。柳風嵐知道自己的缺點,便狠狠的一個“直搗黃龍”徑直的向鎮南侯心窩捅去,想來個圍魏救趙。哪知鎮南侯的鷹爪靈活的很,鷹爪略一翻轉,便直接將柳風嵐的手腕叼住,死死地扣住脈門。麵露殘忍的微笑,手中狠加幾分力氣,隻聽“嘎嘣”幾聲脆響,柳風嵐的右手便被輕易的絞斷。得意而張狂的向柳風嵐看去,想慢慢欣賞他的那種痛苦,絕望的神情,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變態的嗜好。可惜卻讓他失望了,柳風嵐非但沒有絕望的表情,反而向他詭異的一笑。鎮南侯被他的笑的頭皮發麻,警惕的想向後退去。“呔”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喝後,隻見鎮南侯手捂喉嚨,滿臉不可置信的瞪視著柳風嵐,不過一個唿吸的時間,他的臉色變成了青黑色,很快蔓延到全身,最後僵硬的倒下。細細看去,可以發現鎮南侯的喉嚨上插著根寸許的牛毛細針,上麵閃著藍汪汪的反光,一看便知是淬了劇毒。這根毒針乃是夢萱在最後的那個吻中留給柳風嵐的最後殺招,這本是在一聲大喝時從口中射了出去,出其不意終將鎮南侯擊斃。

    鎮南侯一死,手下之人失去了主心骨,亂作一團。所謂樹倒猢猻散,柳風嵐大喝一聲“滾”,那些人如逢大赦,忙不迭的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見人已走光,柳風嵐頓時委頓下來,剛剛不過是強裝樣子硬撐著而已。連番中毒,受傷,特別是那個竭澤而漁的“破繭化生”將生機全都抽光。此時功力已難壓製體內劇毒,“哇”的一聲,再也壓製不住了,一口黑色毒血突然吐了出來,微微搖頭,輕聲苦笑,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了。頭發呈現出病入膏肓的破敗灰白色,而非往常的泛著瑩光的雪白色,原本深邃的眼神此時卻像風中殘燭忽明忽暗。晃晃悠悠向如煙的屍體走過去,原本很是簡單的十來步,此時對柳風嵐卻猶如天鏨般難以逾越。眼睛已經變得很是模糊,隻感到金星直冒,基本看不到前方的東西,純粹是靠感覺在走。與其說是走還不如說是在漂,兩天腿似乎比剛出生的嬰兒的腿還要脆弱,根本一點都使不上勁。“撲通”再也支撐不住,柳風嵐腿一軟便撲倒在地。掙紮了好久依舊沒能爬起來,仔細的向四周看去,找到了如煙的方向,手腳並用艱難的向她那兒爬過去。一步,兩步,三步……柳風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少個現在的奇小無比的“步子”,才終於到了如煙的身邊,身後拖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印子。左手緊緊握著如煙冰冷的素手,喃喃道: “萱萱,我來了……”。非常緩慢而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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