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祐婚假最後一天,夫妻二人迴門。

    徐鳳姑和薑福年一早就等在院子門口,見二人馬車駛過來,麵上便帶了笑。等馬車停下,裴祐下車之後迴身體貼地扶著薑婉下車,二老臉上的笑更燦爛了一些。

    “爹,娘!”薑婉見自己的爹娘居然等在門口,連忙迎了上去,“你們怎麽等在這兒?小心著涼了。”

    徐鳳姑笑道:“都是莊稼人,哪就那麽弱了。”

    她仔細打量著自己的閨女,見她眼角眉梢都是喜悅,這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思也定了下來。女婿有前途,又對女兒好,這可是天大的福分。從前或許她還對裴祐稍有微詞,但此刻,她看裴祐這女婿,倒是滿意得很。

    “姐,姐夫!”薑穀看著自己姐姐臉上的笑意,對於裴祐搶走自己姐姐的不滿終於消散,笑容燦爛地打著招唿。

    裴玉蓮也跟在徐鳳姑二人身後,怯生生地喊道:“哥哥……嫂嫂……”

    一行人歡笑著進了門。徐鳳姑和薑福年想把主位讓給裴祐坐,畢竟他是官,他們是民,裴祐不肯受,一時間僵持,最後薑婉說:“都別讓了,咱們坐圓桌去。”

    圓桌自然沒有主次之分,六人圍成一圈,反倒親近。本來都是同一個村出來的,過去也時常見麵相處,初始的隔閡感在聊過幾句之後就沒剩多少了。不過到底沒辦法像普通人家那樣親近,畢竟過去裴祐在村子裏的時候,村民們對他的態度都帶著一些敬意,薑福年和徐鳳姑也一樣,如今裴祐做了官,他們就更不可能像對待普通女婿一樣對他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過飯,裴祐一時興起教薑穀和裴玉蓮識字去了,薑婉就留下陪爹娘說話。

    徐鳳姑道:“婉婉,明日我和你爹就迴昌平了吧。”

    薑婉驚訝道:“這麽快?”隨即她不舍地挽住了徐鳳姑的手臂,“娘,就不能多留幾日嗎?”

    徐鳳姑慈愛地摸了摸薑婉的腦袋,嗔笑道:“都嫁人了,還跟娘撒嬌……爹娘在這邊已經住了那麽久,該迴了。京城這地方,太過繁華,我和你爹實在是待不慣。”

    “……我會想你們的。”薑婉吸著鼻子道。穿過來這麽久,再加上一直以來他們對自己的愛護,她早已把二人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想要好好孝順一輩子的。

    “你要是想爹娘了,就迴來看看我們。要不找人送信,咱們過來看你們也是一樣的。昌平縣離京城說遠也不遠,怎麽都能見到麵的。”徐鳳姑笑道

    。

    薑婉低低地應道:“嗯……”

    她其實也想讓他們在京城住著,可他們不習慣,她也不能強逼他們,這樣反而不怎麽痛快。因此,就像是徐鳳姑說的,逢年過節就聚一聚,其餘時間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也挺好的。

    這一天迴去的時候,裴玉蓮和薑穀都隨著薑婉二人迴了裴府。他們一個是裴祐的妹妹,一個現在正學著經商,自然不可能跟徐鳳姑和薑福年迴昌平縣去。而羅納和謝承疇,早在薑婉成親當天吃過酒席就走了,謝承疇的母親生病,他要迴去盡孝,而羅納一個人留在這兒也沒意思,自然跟他一道走了。

    裴府夠大,因此薑婉讓祥雲閣的夥計們都搬到裴府去。多租一個院子的租金倒是不多,隻是要是她住在裴府,而他們住在院子裏,這要是有事情,一來一迴的也不方便。

    第二天,裴祐一早要去當值,薑婉就沒讓他陪著,自己去送了爹娘,看著他們乘坐的馬車離開城門遠去,她的心裏也忍不住湧上離別的愁緒。

    甜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裴祐的婚假到期後,薑婉自然也正式開始她婚後家庭事業兩手抓的日子了。

    薑婉覺得,在古代要做到事業家庭兩碗水端平,在有錢的情況下,比現代更容易一些。裴府有下人,生活上的瑣事根本不用她太操心,隻是有些人情來往,需要她多注意些。平日裏裴祐去當值,她來祥雲閣,等他下班,她也迴家,兩人甜甜蜜蜜,和諧得很。等有了孩子之後,一切可能會有所改變,但薑婉覺得依然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跟現代的上班族不同,她不用打卡不用跟同事競爭上位,她就是祥雲閣的老板,早點去遲點去都不要緊,有時間的情況下把事情做好就能兼顧家庭,她的家庭不會太影響事業。

    倒是在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看來,薑婉成親之後依然拋頭露麵地做生意,不合婦道,他們覺得裴祐太慣著薑婉了,居然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天天在外“迎來送往”。

    而無德居的姑娘們,對於薑婉婚後還繼續管著祥雲閣的事,自然大為讚賞。她們接受了之前的“流言”,一直認為薑婉高風亮節,令人欽佩,對於她雖然嫁了人,卻依然抗爭著堅持出來開店的事十分佩服。她們自問做不到她這樣果斷堅決,可這並不妨礙她們對她的敬意。

    之前薑婉還沒來得及開展的故事會在她婚後正式如火如荼地開始了起來。她略有心機地挑選了一些故事內容,以符合這些大小姐們的價值觀,更容易讓她們產生代入感的那種。有時候

    是一些神話故事,有時候是一些大家小姐的戀愛故事。在她的帶動之下,部分比較有創造力的小姐們也漸漸開始說她們的故事,雖然一開始故事的內容比較老套,足以見她們的青澀,可薑婉對此總是以鼓勵為主。很快,故事的數量差不多到了能集結出版的時候,薑婉就選了自己的兩篇小故事,再加上別的姑娘裏麵較為優秀的那些,跟書店聯係之後自費出版。

    書的第一批次印數並不多,主要是為了給無德居的姑娘們留個紀念的,因此錢是薑婉墊著,一人一本發了,剩下的都放在無德居裏麵。倒是後來那書店老板跑來找薑婉,問她讓他們印的那書能不能對外出售。

    薑婉當然不會嫌錢多,更不會嫌棄無德居的名氣太響亮,因此這本名為《無德故事集》的小說集便正式對外出版了。根據約定,書按照分成的形式兩邊均分利潤,賣出幾本就拿幾本的銀子。等書賣了一段時間,第一批分成到手之後,薑婉就集合了無德居裏目前擁有的二十三名會員,在望月樓宴請她們。

    得知薑婉今日用的銀子是她們的故事賣出的銀子,無德居的姑娘們都十分開心。這是她們親手賺到的第一筆銀子,意義非凡。

    至此之後,無德居的姑娘們對於講故事出版一事更為積極,薑婉時常舉行內部故事會,想好故事的人就講給其他人聽,由大家投票,一個月選出獲得票數最高的八篇小故事,集結成冊付梓。而因那書店老板為人厚道,薑婉也跟他達成了長久合作的共識。

    《無德故事集》就這麽成為了一個連載的刊物,一月一本。書的封麵上除了“無德故事集”五個大字,下方的署名是“無德居”,而按照刊出故事的作者的個人意願,書頁內每個故事的作者名字可以是她們的真實姓氏,也可以是筆名。刊出故事的人當中,大概有一半選擇了刊出自己的真實名姓,比如說某某員外郎家黃二小姐之類的。目前無德居裏多是未婚姑娘,這樣也是一個打響個人名頭的機會,可以求得更好的姻緣。

    至於《無德故事集》分成所得,則被薑婉並入無德居的活動費用裏麵去了。之前那些銀子都是走祥雲閣的賬,而這之後,無德居已經可以自給自足了。

    成了親之後的生活對薑婉來說改變不太大,這也是她所滿意的狀態,別人說什麽對她來說毫無價值。

    這一日淩晨,薑婉迷迷糊糊間握住了裴祐的手,腦中忽然閃過一些畫麵,陡然驚醒。

    在那些畫麵裏,身穿華服的裴祐臉上帶著的是她所陌生的倨傲,像

    是高高在上一般俯視著所有人,有人在他腳邊哭求,有人在他麵前下跪,他卻都無動於衷。而在另一些畫麵裏,裴祐的歲數看上去比現在要多好幾歲,麵上倨傲還在,卻淪為了階下囚。她看到其中一個畫麵上有一封奏折,隱約看到奸相幾字。最後的畫麵,是他被押往刑場,圍觀者紛紛拍手叫好的場景。

    薑婉嚇得一個哆嗦,她看到的……是裴祐的未來?

    許是薑婉的動作略大,睡得迷迷糊糊的裴祐忽然睜開雙眼,困倦地問道:“婉婉,你怎麽了?”

    薑婉呆呆看了他一陣,他麵上還帶著未醒的迷茫,與那些畫麵之中的倨傲神情毫無相似之處。

    “婉婉?”裴祐又清醒了些。

    薑婉連忙低聲道:“我沒事,隻是不小心驚醒了,你快睡吧。”

    聽她這麽一說,裴祐就放了心,再次閉眼睡去。

    而薑婉,卻呆呆地望著裴祐熟睡的麵容,直到清晨也沒能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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