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將殺人藍圖付諸實行的機會終於來臨了…… 吉澤惠子在三個月之間,絞盡一切腦力,完成所有準備,就是等著這一天的到來。隻要不碰上千分之一,不,萬分之一的無法預料到之不幸,若巧妙運用此機會,她自信計劃應該會成功! 惠子並未考慮百分之百的完全犯罪能夠達成,但,很奇妙的,她覺得百分之九十九的完全犯罪應該能夠做到。 不管是警察或檢察官,都隻是普通人,絕非千裏眼——這是她如此推定的根據。更何況,向他們提供判斷資料的證人或事件關係者,通常不但不是千裏眼,更隻有平均值以下的觀察力…… 所謂百分之九十九的完全犯罪,當然並非指被發覺的可能性為百分之一。而是,如果萬一誰推理出行兇方法,指出自己是兇手,若一切皆照計劃進行,在法庭上不會被宣判死刑! 檢察官要下有罪的判決,需要絕對的證據。在推理小說中,這點經常被忽略,但是,現實上,隻要兇手不「俯首認罪」,隻憑推測仍不能定罪。 惠子曾徹底的研究過推理小說,仿佛有誌於當這方麵的專門作家一般……其目的則是:這次的殺人計劃。 作家們絞盡腦汁設想出的完全犯罪之絕大部分,幾乎無法應用於現實之中,這是因為,推理小說本來就非犯罪的教科書或報告。雖然最近的現實主義推理小說中,也有描寫實行的簡易方法,但,那種內容若從完全犯罪的尺度來看,未免太糟了……推理小說的絕妙詭計,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需要太多繁瑣的操作,也要動太多手腳,以故事而論,這樣確實較有趣,然而,實際殺人時,照理應該盡可能採取簡單且確實的方法。 最主要是,惠子明白自己的能力界限,她沒有設計出複雜的密室或殺人的機械方法之頭腦,也無巧妙的扮演一人二角的演技才華,更無搬運屍體的體力。若是勉強自己,絕對會產生某些破綻。 所以,在現實上,最好是非常單純,而且能完全觸及他人盲點的行兇方法,畢竟,花費愈少工夫,犯錯的可能性也愈小。 惠子心想:最好避免偽造不在現場證明的方法。不在現場證明詭計愈巧妙愈麻煩,而且具有雙刃之劍的性質,一旦事機敗露,很可能反成為對自己的致命一擊。 另外,無其他證據而隻是偽造不在現場證明,會讓嫌疑更濃厚,所以,盡量別亂動謀略手腳,隻要未留下致命的證據,不需要不在現場證明。 推理小說中也常出現嫁罪予人的手法,不過,實際上沒有此等必要。若嫁罪予第三者是行兇目的之一,那是另一迴事,否則就不該多費工夫。即使認為若不另外塑造兇手,自己就有遭懷疑的危險存在,也最好是不要採用此種方法…… 罪重要的,吉澤惠子想出的殺人藍圖是著眼於行兇的經濟性,盡可能單純、容易,又不費工夫的殺人計劃。她認為,以結果而論,這是最為安全。 即使是有九成的安全性,若連續使用兩種詭計,就隻有約八成的機率,而若連續三種,就將近低於七成三了,所以,避免一切計謀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完全犯罪」。 隻是,這項計劃有一個很大的缺陷,那就是需要有共犯。為了獲得共犯,惠子在這三個月間用盡所有努力,而在好不容易塑造出共犯的現今,對此,應該不必再擔心了,何況,她也準備妥了彌補此一缺陷的計劃…… 無論如何,這是一逝即失的機會。 英國古諺有謂「機會有前發,但其後腦部卻全禿」,惠子打算確依此實行。 她的心情很冷靜,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沒有恐懼、不安、躊躇,當然,也沒有武士般麵對決死之鬥時的顫抖,甚至連憎恨也都消失了,隻感覺心境輕鬆……第二節「今夜……真的嗎?」 緒方誌郎兩頰肌肉緊繃,以畏怯的眼神凝視著吉澤惠子。 距兩人所坐的樹蔭下草皮數公尺外,正午的陽光投下炙熱的光影。 「你隻是開車而已。」 「話是這樣沒錯,但……」 「你比我更被逼得走投無路呢!」 緒方誌郎咬緊下唇,沉默無語。吉澤惠子再次緩緩眺望著眼前幾乎已看厭了的景物。 高大混凝土牆環繞的大東化藥神戶工廠建地相當廣,進入大門,左手邊是雙層建築的辦公室,右手邊是三棟工廠,正麵是寬闊的空地,左右為一至六號倉庫,正麵轉角有研究室的白色建築物。惠子以神鬼附身般的眼神凝視著研究室的正麵玄關一帶。 「今晚……他確實會獨自留下來嗎?」緒方誌郎以結巴的語氣問。 「應該不會錯。他明天要和董事長見麵……說不定也會提起你的事呢!」 「不可能吧……我尚未被抓住把柄……」 「可是,他在懷疑你,而且,董事長對他可說是絕對信任。」 緒方誌郎臉色蒼白,口中喃喃自語,也不知道在念些什麽。 「話是有點偏離主題,不過……」惠子以冰冷的語氣繼續說:「反正,他是為了這次的新產品而和董事長見麵,所以,今天之內必須整理妥至目前為止的一切資料,依此可判斷,他今晚會留在研究室內至很晚。」 「他會找人幫忙嗎?」 「你以為他現在會做這種事?研究室內的所有人都變成神經質,懷疑心強烈,這點,你不是知道得最清楚嗎?」 「到如今,你就別再諷刺了……」 「他大致上已看穿和西鬆化學合謀想偷竊此次的新產品秘密之主角是你了……不過,對你之外的其他人大概也不會放心。」 「夠了……我懂啦!」 「萬一除他以外還有別人,我們隻要中止計劃就行。但,即使中止,也不可就這樣退縮,而是再等待下次的機會……」 「你真是可怕的女人……簡直就像馬克白夫人……」 「我隻不過是個愚蠢的女人。」這時,惠子臉上首度浮現暗鬱的微笑。或者,這才是她脫掉麵具之後的真正表情吧!「為什麽說我是馬克白夫人呢?就算殺掉他,我也沒有任何好處。不管是物質上或精神上,別說益處了。甚且會有負麵代價……有利的反而是你,他若死了,你可以滿足自己的野心……」 「但是,提出這項計劃之人是你……為什麽?」 「所以我承認自己是愚蠢的女人……我無法原諒曾欺騙自己過的男人,這點,已告訴過你好幾次了吧!」 「可是,隻因這點理由……」 「話雖不錯,但,所謂的殺人動機都屬主觀性質,不是嗎?外人看來或許很可笑,但,本人卻是真的沒辦法忍受……殺人也是一種熱情,和戀愛一樣,外人看來也許像白癡般。」忽然,惠子站起來。「走吧!不可能一直在這種地方溜班……今晚八時我們再見,行吧?」 「沒問題。」緒方誌郎沉重的點點頭。 「你不會害怕得逃走吧?」 「如你方才所說的,若從動機之點來說,我的比重的確大多了。」誌郎扭曲嘴唇笑了。第三節「吉澤小姐,就這樣擱著,剩下的明天再做。」第三研究室主任倉本良彥說。 「好的……」惠子在填滿細小數字的圖表空欄內記入五位數的數字,麵露微笑,迴答:「這樣應該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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