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發生在小樹葬禮之後,桂姐說,小樹葬禮的時候她有偷偷的藏在人群後麵去看小樹。


    “那姑娘可憐,我對不起她,在卿墨我得知這件事情以後,第一時間拿了監控,原本這是卿墨的秘密,4樓那個地方,更是被明令禁止安裝監控的,但是卿墨的老總留了一手,他怕被人搞,暗地裏給裝上了。”


    說到這兒,桂姐彈了下煙灰到紙巾上:“我跟老總睡過一段時間,知道不少內幕,我要給你的證據,也就是那段監控。”


    舔了下幹燥的嘴唇,桂姐繼續說:“證據實打實的,任誰也抵賴不了,李總得知我這兒有證據以後,先是要開高價買,我沒賣,這輩子,我覺得自己夠不是人的,但是小樹這事,我心上真過不去,你也別把我想的多高尚,沒交出證據,也是為了自保,李總是個畜生,狗臉,說變就變,要是他翻了臉,想捏死我太容易了。”


    咳嗽了兩下,煙灰簌簌的落下,我在一邊聽著,眉頭緊皺。


    “他夠狠,找了個男人來勾引我。”說到這兒,桂姐笑了,她的笑不是嘲諷也不是無奈,是那種小女生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時,有些羞澀和喜悅的笑。


    仿佛是在迴憶那個男人,桂姐語調變輕變柔:“他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男人,他嗬護我,告訴我不在乎我的身份,不在乎我的過去,他的執著,讓我這個在歡場混了這麽多年的老女人,動了情,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想體驗一次真正的純粹的感情,而不是一直去當他人發泄的工具。”


    快速的瞧了我一眼,恍惚的,我感覺好像有那麽一瞬間,桂姐了所有的精神氣。


    “那陣兒因為小樹的事情,我已經有了離開的卿墨的心思,我想像個正常人似的活著,他的出現無疑是加強了我的這種信念,小念,你知道麽,那個男人用一個月的時間,毀了我一生。”


    說到這句,桂姐立刻改口:“不對,也不算是,我的人生,早在我16歲踏進這個圈子開始,就毀了,他不算毀了我的人生,他隻是要了我的命。”


    不知怎麽,我的猛地哆嗦了一下,眼睛看著桂姐問出一個特別俗氣的問題:“桂姐,你還愛他麽?”


    “愛啊,”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算是把我糟蹋成現在的模樣,我還是愛。”


    哆嗦著手,桂姐用力的吸了一口氣,像是抽這輩子最後一口似的,眼睛裏的執著和不甘,我看著心疼。


    “你知道麽,他是特別糟糕的男人,他在我麵前的所有好,都是偽裝,他有艾滋病,受李總指示在傳染給我,李總完全可以讓我出個車禍,偽裝成意外死亡弄死我,但他沒有,選擇了用最殘酷的辦法折磨我,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丟了煙屁股,桂姐抻了抻被子:“所以啊小念,別信男人,會死的很慘,我現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小念,我沒有其他的要求,證據給你,你一定要讓那個畜生得到該有的懲罰。”


    我應下,不用桂姐說,我也會這麽做。


    說了太多的話,桂姐累了,我扶著她躺下,掖被角的時候,桂姐突然抓住我的手,眼裏滿是渴求:“小念,你今天,不會走吧?”


    看著桂姐的眼神,我心生憐憫,這個女人很可惡,也很可恨,她不奢求任何人的原諒,承認自己所有的罪行,她讓我有些無可奈何。


    “不會,”我說:“放心吧桂姐,我照顧你。”


    之後桂姐睡了過去,她這一覺睡的我心驚,從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沒醒,我晚上想叫她吃飯,可她睡的太沉,我晃了她幾下,沒醒,一起一伏的胸口,證明她還有口活氣。


    晚上我守在桂姐的床前,迷迷糊糊中好像夢見了林雲宸,夢見他找我找的緊,又夢見他摟著別的姑娘,冷漠的說:“餘一念就是一歡場的丫頭,誰在乎。”


    早上我是被自己的噩夢嚇醒的。


    從桂姐的床邊爬起來,對上桂姐一雙空洞的眼睛時,著實嚇了一跳。


    “你醒了?”


    一夜之間,她好像虛弱了不少,像是昨天長時間的聊天,消耗了她太多的力氣。


    揉了揉眼睛,我緩慢點頭。


    猛地,桂姐抓住了我的手腕,眼睛腫迸發出的目光,驚悚駭人:“你一定要拿到證據,小念,你一定要弄死他!”


    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的我一個激靈。


    “證據,在哪?”


    我快速的眨巴著眼睛,迴過神來,撫上桂姐幹枯的手背:“桂姐,你不給我證據,我怎麽弄死李總?”


    “在我家。”吞咽了一下口水,桂姐說出了一個具體的地址,接著告訴我:“櫥櫃子下麵,有一塊地磚是活動,下麵是空的,證據就在那裏麵。”


    仔仔細細的接下地址和放證據的地方,我安撫著桂姐莫名激動的情緒:“我知道了桂姐,他跑不了。”


    像是鬆了勁兒,桂姐一下垮了似的,她眼睛看著天花板,眼淚刷刷的往下流,順著眼角流進頭發,打濕了枕頭。


    “小念,我不是故意為難你,我就想在臨死之前,能有個人能真正的好好照顧我一次,這輩子,沒人真的拿我當人看,我想當個好人的時候被人騙,我昧了良心之後,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小念啊,離開宸總吧,這個圈子,女人混不起。”


    拿了紙巾想給桂姐擦眼淚,她頭一偏,躲開了我的手,從枕頭下麵摸出我的手機和一把鑰匙丟過來,哽咽的嗓子對說:“走吧,去拿證據,動作快一點,說不定在我閉眼之前,還能見到那畜生受懲罰,能痛快的咽口氣。”


    被桂姐打開的手僵住,我瞅著她稀疏的頭發好一會兒,摸起手機和鑰匙站起身:“知道了,桂姐,我會盡快。”


    帶上口罩和帽子,我離開醫院的時候,之前叫我好好照顧桂姐的小護士看見我了,她似乎喊了我幾聲,我腳下沒停,出了醫院立刻打車去了桂姐告訴我的住址。


    到了地方,我摸出鑰匙開了門,桂姐家整潔的出乎我的意料。


    玄關處的拖鞋,客廳茶幾上擺著的杯子,屋內的裝修風格以及一些小玩意,沒有一樣,能看出桂姐是個漂浮在紅塵裏的女人。


    邁著步子進門,之前在卿墨的時候,桂姐穿的衣服都特別暴漏,無不透漏著一股子騷勁,可她家裏的衣服,正常的不得了,我走到她衣櫃處的時候,衣櫃門開著,裏麵的衣服按照季節擺放,特比整齊,而且,這些衣服幾乎都帶著標簽,桂姐應該是從來沒穿過。


    在衣櫃的一側,我看見一件格格不入有些破爛的校服。


    抬起手,我摸著那件有些泛黃的舊校服,眼眶酸澀的難受,我猜,這麽多年了,桂姐從16歲開始,應該跟我一樣,沒有一刻不想離開夜總會的,她一定是厭惡透了這圈子,但又,無可奈何。


    有些人走的路,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深吸了一口氣,將衣櫃關好,邁開步子往廚房的位置走,找到櫥櫃打開,果然有一個櫥櫃是空的,我拿下櫥櫃的活動的板子,看到了下麵的地磚。


    帶著緊張的心情,用指甲敲開地磚,抿著嘴將地磚拿開,暴露在我麵前的,是空蕩蕩的灰色水泥,證據,不見了。


    一陣天旋地轉,我感覺腦子像是被人敲了一記悶棍,要不是自己現在手扶著櫃門,我恐怕就要栽倒了。


    耳朵嗡嗡的響,眼前也變成了一片黑,短暫的難受勁兒過去以後,我滿腦子都是:“證據不見了,怎麽辦?怎麽辦?小樹怎麽辦?”


    待實現恢複了正常,徒手在裸露的水泥上翻找,就那麽兩個巴掌大的小地方,我愣是找了好久,手指都撓的破了皮。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淚水溢滿了整個眼眶我一邊哭一邊找,不甘心的要命。


    “餘一念,你果然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冷不丁的想起一個聲音,我刷的一下站起身來,垂著滴血的手轉過身去,就見我這輩子最恨的臉,在我麵前詭異的笑著。


    李總視線下移,看到了地上櫥櫃小麵小小空擋,嘴角一扯,陰陽怪氣的說:“娘們就是會藏,居然放在那兒,餘一念,識相的,東西交出來。”


    看到證據不見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李總來翻過,除了他,誰還會找這份證據?可現在他的語氣,明顯是在跟我要證據,難道說,不是他拿走了?


    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李總,我沒說話,不知道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不說話?那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陰沉著語調,李總沒多廢話,甩了下腦袋,立刻有人從外麵進來,手上拿著刀向我走來。


    這個拿刀的男人,我怎麽覺的有點眼熟呢?


    “反正你都是要死,早死晚死,都一樣。”


    變態的瞅著我笑,李總那副模樣,真的恨人。


    眼睛盯著麵前拿刀的男人,警惕的往後退,廚房就那麽大,我退,又能腿到哪去呢?


    沒兩步,身子就頂到了窗台邊上,斜眼瞧了下窗戶外麵,心裏被開始滿眼絕望。


    這是八樓,我跳下去,必死無疑。


    拿著刀的男人,眼中流露出貪婪的光芒,他上下打量著我,對身後李總說:“李總,這姑娘反正要死,不如讓我先快活快活?”


    “別他媽的廢話,要快活我給你找,女人還不有都是,這個趕緊做掉!”


    拿刀的男人吧嗒兩下嘴,像是可惜似的,隨後拿著刀眯眼接近我。


    “別、別過來……”


    身邊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東西,我嚇的哆嗦著嘴唇,每個字,都帶著顫音。


    “姑娘,到了陰曹地府,可別怪我!”


    隻見男人握緊了刀,眼看著下一秒就要向我殺來,我大叫了一聲‘不要’,繞起手臂做出防禦的姿勢。


    “餘一念!”


    “額啊……”


    先是一身唿喊,接著聽到一聲痛苦的悶哼,我睜開眼睛放下手臂,就見林雲宸拎著已經軟下去的李總的衣領,一臉焦急向我這邊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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