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起嘴角,薛明川抬眼瞧我,笑著問:“你擔心我?”


    他閃亮的眸子還有小虎牙,看的我心裏不是滋味,低頭掃了眼地麵,岔開他的問題:“張鳳她,怎麽那樣了?”


    “癌症擴散。”剛說一句,薛明川的手機響了,他摸出手機瞧了一眼,看清了上麵來電人的名字,猛地擰緊,隨即他招唿都不打的轉身,接了電話。


    “叔,怎麽了?”


    後麵的話我沒聽清,他進了電梯,走了。


    薛明川走後,我關上了門,轉身看見林雲宸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那些照片。


    聽見關門的動靜,林雲宸抬起眼皮問了我一句:“人走了?”


    我點頭迴答:“接了個電話,好像是他叔叔的,走的挺急。”


    蹭到林雲宸近一點的位置,眼睛不敢瞅照片,瞄著他的臉的問:“老大,袋子裏有沒有說張鳳怎麽那樣了?薛明川做的?”


    知道我看不了那些照片,林雲宸一邊收拾起那些照片一邊說:“她胰腺癌擴散了,五髒六腑沒一個好的,得知餘富輸光了錢又欠下五十萬,著急上火的功夫各種並發症也來了,沒錢看病,隻能在家硬挺著,變成了那副模樣。”


    見林雲宸收起了照片,我才敢過去坐在他身邊。


    “算是報應,”抽著煙,林雲宸繼續說:“當初她害的餘叔叔鬱鬱寡歡,現在她的生活要比叔叔痛苦百倍,照片我瞧了,活死人一樣,身上沒有好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道上做事的兄弟,也幹不出這麽讓人痛苦的事,老天的懲罰,才最公平。”


    彈了下煙灰,扭頭瞅了我一眼,林雲宸問:“餘富呢,你想怎麽辦?”


    看了眼林雲宸,我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


    雖然那些照片我沒向林雲宸那樣細細的觀看,不過隻一眼,已經足夠觸目驚心,一個人痛苦的連求死都不能,著實夠難受。


    我不是個有多大方的人,在我得知張鳳體驗最極致的痛苦時,心裏沒有一絲憐憫,我甚至希望她多活些時日,多感受一下那種絕望的日子,當初她沒了良心對我爸殘忍,就活該她現在不好過。


    我恨她,恨的要命。


    至於餘富,他就是張鳳養起來的一個巨嬰,沒了張鳳的照顧,他連基本的衣食住行都能解決,飯也不會做,菜也不會炒,連燒柴都弄不明白,沒了張鳳以後,他怎麽活?


    見我半天沒說話,林雲宸吐出一口煙霧,語氣淡然的告訴我一個讓我驚訝的消息:“你不用考慮太多,餘富不是餘叔叔的孩子,餘叔叔跟張鳳在一起的時候,張鳳就是二婚。”


    猛地抬頭,愣了又愣,這事我一點都不知道,我從來沒聽我爸說過,餘富不是他的孩子,而且,我爸對餘富並不偏心,他照顧我的同時,也疼餘富。


    掐了煙,摸了摸我的頭發,林雲宸替我做了決定:“安置好餘叔叔以後,我找人細細的查了你家,關於餘富,就讓他自己生自滅吧,以他的生存能力,不管他,已經是最大的懲罰。”


    他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假,不去管一個不能生活自理的人,懲罰確實夠大。


    之後林雲宸將那些照片給丟了,關於張鳳和餘富的事情,我也沒再聽任何人提起過,早在張鳳拿了林雲宸那一百萬開始,我們的關係,便已經一刀兩斷。


    這事兒過後,也到了開學的時間。


    開學前夕,林雲宸帶著我買了許多新衣服,凡事我看上眼一點的,他直接刷卡,毫不猶豫,後來我都不敢逛了,硬是扯著林雲宸迴了家。


    原本我是想住宿,但是林雲宸不同意,他說,我住宿了,就沒人給他按摩了。


    學校離家也不遠,不住宿就不住宿吧。


    開學這天,林雲宸送我,直接奔著校長室去了,在校長室裏,林雲宸跟個大爺似的,翹起二郎腿喝茶水,校長輔導員,都對他畢恭畢敬。


    我的輔導員帶我走的時候,他幾次開口想跟我說話,最後都咽了迴去,最後還是我住問他,是不是有事,輔導員對我點頭哈腰,滿麵笑容的問我:“您是宸總的妹妹麽?”


    明明是40多歲的男人,卻用您字來稱唿我,怪別扭的。


    不過我應了他的話,扯謊說自己是林雲宸的遠房表妹,這樣我的身份也能掩蓋一下。


    估計這些人也想不到,在a城叱吒風雲的林雲宸,居然讓自己情婦念大學,這事傳出去,也真夠嗆。


    林雲宸給我選了金融專業,他也不指望我學的多好,我甚至覺得他是故意的,明知道看不懂金融,卻還是硬性給我選了這個專業,我猜著他心裏可能不想讓我念書,因為他以前說過,家裏缺個保姆,我上學了,家裏沒就沒有保姆了。


    第一天開學我跟那些大一新生一樣,東瞅瞅西看看,瞧什麽都新鮮,輔導員跟大夥簡單了介紹了一下我,就說我上半年因病沒來上學,所以下學期才來。


    我挺不喜歡這個借口,說自己生病什麽的,聽著難受,不過也沒反駁,那些學生很快的接受了我。


    不過他們接受我的原因,到是不是喜歡我,而是喜歡我身上的衣服。


    都是大品牌,那些女孩以為我是有錢人,問東問西。


    我在卿墨的半年,對女孩子的玩意了解的很多,應對他們這些學生,還算夠用。


    不過,大學並沒有我想的那麽好,我以為大學的女孩子,大部分都像小樹那樣有著最純潔的笑容,最善良的心。


    在大學學了兩個月,我發現,正如外界說的那樣,大學就是一個微型社會,有勾心鬥角,也有陰謀算計。


    薛明川不知道從哪聽來了我在念大學的事,他出現在我課堂門口的時候,有點驚訝到我了。


    瞧著我手裏的書,薛明川拿過去抱在手上,笑著說:“小辣椒,你行啊,跑這來了,不過挺好的,這兒適合你。”


    我們並排往外走,期間不斷的有女生一直圍著我們對著薛明川指指點點,她們聲音特大,誇薛明川帥,猜測我們之間的關係。


    薛明川自作主張,摟著我的肩膀齜著牙說:“這是我媳婦,都給滾一邊去,嗡嗡嗡跟個蒼蠅似的。”


    我忙推開他,仰頭瞧他:“誰是你媳婦,別亂說話。”


    厚著臉皮嘿嘿笑,薛明川自顧的說:“早晚的事。”


    懶得跟他吵,這會兒正是午飯時間,我問薛明川要不要一起吃飯,他眼睛一亮,立刻指這外麵說:“吃啊,走,我帶你去個好地兒。”


    說著,他要過來拉我,我沒讓,從包裏摸出飯卡問他:“你吃過學校的食堂麽?”


    “哎呦,”眼睛掃視了周圍一圈,薛明川得意告訴我:“我念大學那陣你還不知道幹嘛呢!”


    挑了眉毛,我又問他:“那你吃過大學的食堂麽?”


    瞅著我手裏的飯卡,薛明川不耐煩答了一句:“沒有,食堂人多,還髒,我帶你出去吃。”


    說著他又要來拉我,我往後退了一步,對著食堂的方向努了努了嘴:“今兒我請客吃食堂,你去麽,不去請迴吧。”


    說完,我邁步往食堂的方向走,薛明川摸著一下腦袋,嘴裏罵著:“我他媽的上輩子做了什麽孽,認識你這個小辣椒,你他媽的等我一會兒,我吃還不行麽,艸!”


    給薛明川叫了一份食堂有名的麻辣燙,他坐在食堂的裏,座位和桌子擦了好幾遍,這會兒瞅著眼前的麻辣燙,眉頭皺的不行。


    “這什麽玩意啊,小辣椒你是不是想讓我死啊?能吃麽?”


    拿起筷子,抬起眼皮淡漠的瞧了他一眼,吃著自己的麻辣燙:“愛吃不吃。”


    “麻痹我真是服了你了,筷子能不能擦擦在用啊!”


    吃的時候薛明川一直在抱怨,不過嘴倒是沒停,一直把麻辣燙往嘴裏塞,全程我都沒搭腔,跟林雲宸在一起,我已經養成了安靜吃飯的習慣,倒是薛明川絮絮叨叨的像個老太太。


    吃完了飯,薛明川也沒了那些講究,向後一靠,指著麵前的空碗說:“還他媽的挺好吃。”


    瞅他的模樣我笑了,感覺他這樣一直生活在高層的二世祖,也沒有那麽好過,這麽美味麻辣燙,他以前居然沒吃過,我突然想到了林雲宸,等晚上迴家的時候問問他吃過沒,應該也帶他嚐嚐。


    正想著出神,薛明川冷不丁的來了一句:“小辣椒,做我女朋友,名正言順,結婚的那種。”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姿態雖然看起來有些不著調,但是眼神認真,特別認真。


    輕笑了一聲,擺弄了下麵前的紙巾:“薛明川,你是不是失憶了,我現在什麽身份,你不清楚麽?”


    “我知道,”摸出根煙來點上,薛明川眯著眼睛瞧我:“那又怎麽樣,我又不嫌棄你,你當我女朋友,咱們談一段時間,然後你跟我迴家,結婚,生孩子,多生幾個,最好是女兒,像你。”


    愣愣的瞅著薛明川,他的話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對於生活,他居然想了那麽多。


    “說話,幹不幹給個動靜,小辣椒,你心裏明白,我說的這些都是真話,而且,這些是林雲宸不能給你的,光明正大的跟著我,不比偷摸的被他養著強?”


    他吞雲吐霧,每個字,都說到了點子上。


    的確,女朋友和結婚生子這樣的正常生活,確實是林雲宸不能給我的,從2010年開始,他就告訴我了,跟著他,無名無分。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比起陰暗的角落,誰不想活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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