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連恆和白深深一出現,即便什麽都沒說,卻還是不經意的就吸引了全場很多人的目光,他們倆的形象氣場都如此出眾,好像自帶著光環……白深深還是美得讓人窒息,看起來似乎更年輕了,比原來也活潑了許多,唇邊一直帶著笑,發自內心的笑,幸福都寫在了臉上,而韋連恆同樣變了,變得陽光了很多,會對身邊的人友好招唿,眼裏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冷漠,不再是拒人以千裏之外了。


    他們的雙胞胎兒子也有兩三歲了,看到他們的到來的,都歡快的衝過來求抱抱,他們便一個人抱起了一個,又和現場的來賓們談笑風生起來。其中有對夫妻快生孩子了,韋連恆滔滔不絕的和對方談起育兒經來,他現在,居然是這種畫風了,讓我也有些意外。


    「哎,天底下的好處都讓那石賽玉得了,」同桌的大伯母張惠茹感嘆著,念叨,「以前還覺得她老公死的早,可憐,還不爭不搶的,大度,沒想到全是套路啊,看看人家,當初收買了老爺子的心,把遺產都拿去了不說,老公突然還死而復生了,又在公司裏挑起了大梁,兒子更是了不起,每年賺那麽多錢,兒媳婦兒也爭氣,一口氣給生了三個男孫,咳,你說這石賽玉前輩子到底修了什麽福才這麽幸運啊?」


    「……」梁秀行聽著她這些抱怨,蒼白的臉更加蒼白,不過她隻是淡淡的迴了一句,「你也不錯了,該知足了。」


    「我?」大伯母說,「秀行,你最近變得好奇怪啊,聽說你病了,現在好點了吧?」


    「好得差不多了。」梁苦笑。


    「咳,」大伯母又接著剛才的話題抱怨,「我知什麽足啊,你看你們一個個都抱孫子了,我家連海還是天天不著調,除了吃喝玩樂啥都不行,讓他工作做不好,讓他正正經經找個女人結婚吧,他說還沒玩夠,起碼要玩到35歲以後才考慮,咳,真是氣死我了!連雲呢,就更讓我生氣了,算了,說出來丟人!反正我自己也沒用,也沒法跟別人去比了,我估計到底都抱不上孫子吧,哎,不指望那兩個不爭氣的東西了!」


    梁秀行還是笑笑不說話。


    不知怎得,這樣子安靜而苦楚的梁秀行,讓我心裏泛起了波瀾,尤其看到她那瘦了一大圈的臉,那若不驚風的身子,那病怏怏的儀態,我越來越壓抑,暗暗嘆著氣,卻那麽無能為力。


    周一如觀察到我情緒的低落,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我的手,又把到處玩耍的鐺鐺喊了過來。


    「哇,連愷,這就是你女兒啊?」大伯母看到鐺鐺,眼睛一亮,誇讚道,「長得也太可愛了吧,跟你簡直一模一樣呢。」誇完以後,她又唉聲嘆氣,「秀行,我真羨慕你,孫女都這麽大了……你說他們一個個的,都沒聽見結婚什麽的,突然就有老婆了,孩子都這麽大了,哎,就我家連海啊,啥時候也給我一個驚喜就好了。」


    梁秀行哼了聲,「連海也不錯,說不定早就在外麵給你生了孫子了,你不知道而已。」


    大伯母說,「喲,我倒是想這樣的好事呢,不過就怕是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生的,那不是更麻煩?」


    這個時候,白深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我們旁邊,她沒有打招唿,隻是把她的小兒子牽到鐺鐺的麵前來,笑嘻嘻的說,「皓皓,快叫姐姐,小姐姐好美呀!」


    「姐姐好!」皓皓大方的喊了一聲,那小小的臉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韋連恆的縮小版。


    「鐺鐺,這是弟弟,來跟弟弟擁抱一下!」周一如也在旁邊笑著慫恿鐺鐺。隨後,她和白深深就熱情的聊了起來,一點不見外,好像以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哦,對了,連愷,你什麽時候給你老婆一個婚禮呀?」白深深突然轉向我,那雙絕美的眸子盯著我,讓我很是不自在。


    我看向了別處,故作淡定的迴答,「婚禮當然會有,還在準備。」


    「那到時候一定要通知我和連恆啊!」她笑得那麽自然,活力四射的樣子,讓我怎麽都躲不過對她的注視。


    不過,我如今對她的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沒了那份執念,她在我眼裏就是個光鮮亮麗的風景而已,風景很美,可跟我的生活無關。


    「會通知你們的。」周一如看我沉默,她便接過了話,同樣大方的說到,「都是一家人了,結婚到時還需要麻煩你們幫忙呢。」


    「當然可以啊!」


    這個時候,韋連恆也無聲無息的走了過來,特意跟張惠茹和梁秀行打了個招唿,這是他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當我與他對視的時候,雙方竟有些拘束,幾秒後,我主動跟他點了個頭,而他也點點頭,我們便不再有多餘的交流了。


    是的,過去的幾年發生了太多的故事,時間隻能把這些往事沖淡,但永遠沒法消失,我們即便默默的和解了,心底總還是有芥蒂的,至少現階段還做不到像兄弟那樣開懷大笑。


    周年慶典上,韋天歐領銜讓韋天華和韋天源都上去做了重要的發言,還在檯麵上一再的澄清了韋家這些年的負麵新聞,並且大度的把所有功勞都推給韋天華和韋天源,秀了一把兄弟情,讓外人覺得韋家在韋鵬程去後,還是很團結的,不存在分裂的傳聞。


    對韋天歐,我倒是打心底裏敬佩的。記得當年殺了韋連初,決心代替他迴到韋家時,碰到的第一個韋家的人就是韋天歐,他給我的感覺溫暖而正派,親切得毫無距離感,不過兩三句話就被他說服後上了車跟他迴韋家,後來發生的離奇車禍,是讓我始料未及的……記得車禍發生後,我整個人被撞得暈乎乎的但還有意識,他卻早就暈死過去,被卡在駕駛座上,滿頭是血,我當時管不了那麽多,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要死不要死,於是吃力的爬出了車外,但那是一個人煙稀少的郊外,我爬出去後根本找不到人唿救,跌跌撞撞的走了沒多久就摔到了馬路外邊的一個斜坡下麵去了,當時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是在醫院裏,被梁秀行和韋天源圍著喊連初……後來,迴到韋家,正逢上韋天歐的葬禮舉行,得知他『死亡』的事,我那時也失眠了很多天,想不通,他為何就死了?真的就這樣死了?


    收起了迴憶,周年慶活動也結束。在要離場時,韋天歐又提議韋家的所有人去他們家裏吃頓晚飯,韋天華和張惠茹都欣然答應,而韋天源卻找理由拒絕了,他在韋天歐跟前很是抬不起頭,梁秀行同樣推辭沒去,輪到我的時候,我自然也表示了推辭……


    我無法直視的除了白深深,還有韋連恆,心裏對他和她,一直是歉疚地,還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一個我每每想起來都覺得無地自容的秘密,那就是……以前韋連恆因非法集資坐牢,其實幕後的主使並不是黃玉致,而是我!那時已經走火入魔了吧,為了得到白深深,不惜策劃了這件事,策劃的很周密,讓黃背上了黑鍋,自己卻從未被識破,反而還裝了迴『好人……這個事,除了周一如,沒有人知道,我也擔心白深深知道後,會恨透我……所以,當初之所以願意放棄賽歐全部的股份,一方麵因為對白深深的感情,另一方麵,為了表示對韋連恆的那份歉疚吧。


    這件事,將永遠的爛在我的心底了。


    ***


    一晃又是幾個月過去了,我和一如沒有準備婚禮,但是卻迎來一個新的生命。是的,她又懷孕了,這件事讓病痛中的梁秀行也精神大振,讓好久沒有笑過的韋天源也笑了。因為以前流過產,她可能會習慣性流-產,所以我每天都抽出很多時間來親自照顧她,小心翼翼的如臨大敵一樣……以前她生鐺鐺的時候,我沒有陪過她一天,連她生產的時候都沒去見過一眼,還傷的她體無完膚,這一次,我無論如何要把這些遺憾補迴來。


    「真好。」又暴瘦的梁秀行那天出奇的慈愛,她握著周一如的手,「小如,謝謝你,讓我在臨死之前可以看到這個結果,我現在圓滿了。」


    「媽,你說到哪裏去了,我還等著你病快快好起來抱孩子呢。」周一如說。


    ……


    正當我們一家難得一片和樂融融的時候,突然外麵響起了警車鳴笛的聲音,緊接著,有兩三個警察進來了,後麵跟著韋連恆,白深深,韋天歐,石賽玉,他們都繃著臉,沉重而嚴肅。


    發生什麽事了?我的心也提了起來!


    沒想到,警察直接走到韋天源麵前,亮出了自己的證件,「韋天源先生,我們已經有相關證據證明你涉嫌參與十幾年前的一起刑事案件,請跟我們去一趟警局。」說著,已經用手銬把韋天源的手拷了起來。


    韋天源根本沒有反駁沒有辯解,整個人特別平靜,好像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到底怎麽迴事?!」梁秀行著急的拽住韋天源,再張皇的看看韋天歐一家人,她似乎明白了什麽,但是又很糊塗,「天源,你說實話,你犯了什麽罪?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韋天源深唿吸了下,絕望的閉了閉眼睛,「對不起,秀行,你照顧好你自己」再轉向我,「連愷,爸以後看不到未出世的孫子了,也沒有機會再跟你們生活了,你要孝敬好你媽,要對一如好點,自己也要保重,爸爸對不起你……」然後,他老淚縱橫。


    「究竟是什麽事?」梁秀行快要崩潰。


    我也亂的不得了,走到韋連恆麵前,問他,「發生什麽了?」


    韋連恆並沒有含糊,冷冰冰的告訴我,「韋天源,就是當年策劃我爸出車禍,並且差點害死你的那個嫌疑人!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他,況且,他剛才也承認了。」


    聽到這個,我猶如當頭棒喝……而梁秀行更是晴天霹靂一般的軟倒在地!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我完全接受不了,消化不了,也無從辯解。我怔怔地看向韋天源,再轉向韋天歐這邊的人,我的心跳的很快……


    「不會的,不會的,」梁秀行拚命的搖搖頭,她已經哭了出來,她抓住韋天源,嘶聲叫著,「這是真的嗎?你當年想謀殺天歐?他出車禍真的是你故意策劃的啊?你說啊!說啊!」她發瘋的搖撼著韋天源。


    韋天源低下了頭,「是。」


    「你——」梁秀行忍不住一巴掌扇了過去,吼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兒子也在車上,你差點就害死了連愷!?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為什麽……」梁秀行哭著喊著質問著,然後看了看石賽玉,她咬咬唇,終於明白了,再哽咽的質問韋天源,「是不是因為她?你喜歡石賽玉,你想跟她結婚,你就要殺了你的親弟弟,你這個魔鬼,你比我還狠!」


    韋天源徹底的沉默了,頭越埋越低,低到了塵埃裏,麵如死灰,完全做好準備接受命運的審判了。


    我僵在那裏,半天都反應不過來,就覺得無地自容,覺得恥辱……


    「還等什麽,走吧。」韋天源催促著警察,又對我們說了最後一句話,「你們不用為我傷心,我反正也老了,以後將死在獄中,不用來看望我,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受不了了,在內心震盪了很久後,走到了韋天歐麵前,「叔叔,我替我爸跟你說句抱歉,但是他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牢獄之災,我可以代替他去坐牢,你讓警察把我帶走吧。」


    「連愷!」在旁邊愣了很久的周一如立即就喊住了我,很生氣的說,「你什麽意思,你去坐牢?你讓我怎麽辦,你讓我肚子裏的孩子和鐺鐺都沒有爸爸嗎?你太自私了!」


    「……」我一時被她問住,剛才衝動,的確沒有考慮到這麽全麵,但要讓韋天源去坐牢,我同樣不能接受。


    「連愷,你別管我,」韋天源嚴肅的說到,「你身後還有老婆孩子,不要說這種糊塗話,這是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去承擔。」


    但這時,梁秀行突然又沖了過來,膝蓋一彎就突然在石賽玉和韋天歐麵前跪了下來,她聲淚俱下的,「賽玉,天歐,我求求你們饒了天源吧,都是一家人,我們不計較了好不好?你看,你們家什麽都有了,何必再追究這麽多?賽玉,我真的求你,我求你網開一麵,不要把我老公送去坐牢,你就看在他喜歡你,維護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你不要計較吧,他之所以犯了這種大錯,隻是因為對你太瘋狂啊……」她已經泣不成聲,「天歐你高抬貴手吧,天源是你的親哥哥啊,你真的忍心讓他去做這麽多年的牢嗎?爸爸還在世的話,他也不忍心看到你們兄弟反目啊,我求你們了……」


    「你起來,」韋天源要把她拉起來,「這時我自己的事,我都沒跟他們下跪,你去跪什麽,你起來……」


    韋天歐一臉的嚴肅,搖搖頭,始終沒鬆口。


    「秀行你起來吧。」石賽玉也是很氣憤,「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你換位思考下行不行,你想過我的苦痛嗎?我失去天歐這麽多年,每天都是熬過來的,現在麵對這個結果,我除了悲痛還是悲痛,誰也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麵……」


    這時韋天華不知什麽時候也來了,他也跟著指責,「天源,沒想到你居然這麽狠毒啊,簡直是禽獸不如啊!你說你怎麽就幹得出來這種事呢你,我們一家的臉讓你丟完了!」


    「就是!」張惠如也煽風點火,「我說天歐和賽玉,你們這次可不能心軟,雖然天歐活著迴來了,但想想就覺得好恐怖啊,對親兄弟都敢下此毒手,真不知道他還會幹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一定不要心軟!」


    「好了,」韋天源麵對指責,也默認了自己的罪行,他說,「我不需要原諒,該怎麽判就怎麽判,走吧。」


    然後,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警察把韋天源帶走了!


    「天源!」梁秀行再次瘋狂的追了出去,「天源!不要,不要帶走他……」她撕心裂肺的喊了幾聲後,突然就暈倒在地!


    「媽!」


    梁秀行被送進了醫院,沒有搶救過來,去世了!原因不僅僅是癌症,還有突發的心髒病……她就這麽去了!沒了!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崩潰了,在她的遺體麵前痛哭了很久,而韋連歆更是傷心的暈倒過去好幾次,韋天源也哭了,不停的對著冰冷的她,說著沒有用的話,一切都來不及了,她死了就是死了,再也說不出來,聽不到了,那種錐心之痛,那種無法言說的絕望,把我緊緊的包圍……我好後悔,好後悔生前沒有對她好點,沒有多喊她一聲媽,為什麽一定要在無法彌補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她其實對我那麽好?


    辦完梁秀行的葬禮,韋天源也被拘留了。


    屋子裏隻剩下我和周一如和鐺鐺,鐺鐺每天都喊著爺爺奶奶,我也沉浸在無邊的痛苦裏緩不過來。連歆也搬過來跟我們住在了一起,她說她一個人太冷清了,她每晚都睡不著,就算睡了也會夢到媽媽……家裏始終籠罩著一層悲涼,大家相對不言,也吃不下東西,就在一天天的煎熬裏,讓時間來淡化悲傷。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隨著一如的肚子逐漸大了起來,隨著公司的業務繁忙起來,我們不再那麽喘不過氣來了,生活在迴歸正軌……因為梁的死亡,韋天歐和石賽玉又多了些愧疚,本來不想再追究韋天源的責任,但是韋天源執意要自己去承擔,並且這是刑事案件,沒法撤案,所以最終,經過多方的協調,韋天源以故意殺人未遂的罪名被判了4年。


    後來,連歆交往了一位靠譜的男朋友,漸漸走出哀傷,而周一如也順利生了一個男孩,讓我們實現了兒女雙全……新生命帶來的新希望,讓我內心平靜而滿足。孩子出生後,周順成夫妻開始頻繁來家裏照顧小孩,跟我們走得很近,幫著料理家務,一家人在一起還算其樂融融,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家裏失去雙親的苦痛。


    在我生日的那天,我和周一如帶著兩個孩子,去梁秀行的墓碑前上了香燒了紙,下午又去監獄裏探望了韋天源,他沒有多大的變化,精神狀態也不錯,比較平和,說在監獄裏的日子反而比在外麵舒服多了,再也不用每天憂心忡忡,現在很放鬆。


    經過一家花木店的時候,周一如提議進去買幾盆綠色植物。她平時很喜歡擺弄這些,家裏養了許多花花草草,她還不嫌多,每次經過這些店總要進去看看……兩個孩子穿梭在綠叢中,我們則在那裏挑選。


    「爸爸,這個樹叫什麽名字?」鐺鐺問。


    「幸福樹。」


    「那我們買一顆吧。」鐺鐺脆生生的說。


    「鐺鐺啊,家裏已經又好幾顆幸福樹了,不用買了。」周一如說。


    「要買!」鐺鐺一本正經的說,「幸福樹越多,我們才會越幸福呀!」


    我被鐺鐺逗笑了,摸著她的頭,「好,寶貝說買就要買。」


    從店裏出來,我們走在一條鋪滿陽光的小徑上說說笑笑。我一個人走在前麵準備把車子開過來接他們,偶然迴頭來,看到周一如一手提著一盆綠蘿,左邊的鐺鐺認真抱著一盆綠寶石,而右邊走路都還搖搖晃晃的兒子也像模像樣的抱著一盆君子蘭……我呆呆的盯著這個畫麵,心裏暖暖的,軟軟的,竟有些流淚的衝動。


    原來,這就是我的全世界。


    兜兜轉轉這麽久,愛過恨過,瘋狂過,偏執過,消沉過,絕望過,總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以為再也沒有未來了。可如今,當一切歸於平淡,才發現自己已經擁有了這世間最寶貴的東西。


    以後,我再也不會孤獨了,我有了他們,有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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