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則是仙宗如今唿聲最高的洛子秋。他的身份經過仙宗長久嚴密的勘驗,最終坐實其確為教皇之子洛子秋。洛子秋掌管長離便展現驚人領導的手段,自入仙宗一直大度若簡,卻又有著隨行自意的超強理事能力。隨在其身畔的流派以一式派杜開為首,東陽,南神,飛鳳為輔。這四派皆是當年仙宗總壇內亂之派,在仙宗一直鬱鬱不得力,倍受護門長老農紫函的刻意壓製。且為了保存仙宗本體不會長期內訌,如今的四派宗主皆為上一任宗主的孫輩,同樣正值壯年。杜開平日裏不慕名利,縱情山水,多次表明自己隻願維持一式派發揚。但其天度自然,看似淡然無爭的個性無不在掩飾其天生具有號召力的梟雄之身。如今看來農紫函所料不錯,這個機會終給他等到了。


    而冷逍遙麵對的第三個人則是重耀,仙宗門戶。如果不改革,重耀是穩定仙宗本體的最佳人選,戰神派經過重耀的重新遴選在數月間便完成內在建製改革,前後愈以數百計的黑榜精英悉數入列,雖然多數是張少英挑選剩下的,但同樣不差根基,隻是需要些時間,亦是一份大大的人情。這些人將在仙宗武學建製下發揮最大的潛力,戰神派將成為仙宗名副其實最強戰力。黑榜這巨大的一鍋湯最終戰勝了人倫,屈服了現實。黑榜百十年來所凝聚的根基和巔峰在宗派麵前也不過是大魚吃小魚,雖然後遺症比較多。這一鍋肉湯縱橫派吃光了肉,剩下湯都如此人才濟濟,殺戮確實是鍛造強者的最強路途。如此仙宗三分陰陽之境的停泄有望再度超越,屆時又是何等壯麗景象?每每念及於此冷逍遙亦在感歎自己的師尊,他一生依靠和敬愛的師尊真與異端勢力有關嗎?他原本以為自己了解師尊,但如今他已看不透師尊的存在。冷逍遙與重耀交集並不深,但與妻子靈女關係甚好,對聖女一派頗為親近。冷逍遙在思考自己究竟該如何定義重耀,他雖然適合當前的局勢,但他一生傾力於突破三分陰陽的極限,以其性似乎並不熱衷權利。如此若能說服他也許尚有一絲把握,最明顯的區別便是,洛子秋入宗以來重耀作為仙宗門戶從未說過一句話。教皇雖引領三分陰陽之進境,但並不代表其子也能如此,且洛子秋出身於黑榜,雖有領導者之才但其心端正嗎?如此睿智心計之輩是否該謹慎?


    以當前的仙宗困境,護門長老自立一派,左右護法秉持門主,大少司命秉持三分界院,餘下一個三分派乃為教皇嫡出,暫時情況不明,幾派各有建製職責和曆史遺留問題,情況更加複雜。冷逍遙是個睿智之人,理事能力果斷幹練,他有著足夠的本錢,他的第一步便是重耀。論及重耀與張少英慕秋白一行走得頗近,黑榜精英他冷逍遙是一個也沒撈著,按說自己與張少英該更加親近才是,也或許有了玉林苑弟子的根基,精英對他來說並不重要。於張少英來說縱橫派自然會選擇最有潛力之輩,這與情感無關,也證明重耀接手仙宗的機會遠遠大於他冷逍遙。這也就時當初師尊數道急令讓蒙陽和偷神王去求親。如今偷神王與孟依仙結為連理,有了這一層的牽絆,冷逍遙同樣有機會。


    重耀一直在處理水清柔之事,但冷逍遙覺得重耀遠不會如此簡單,仙宗留下的疑案諸多問題至今未明。冷逍遙一發信,重耀便迴信,他竟然也在尋自己的路上。這一番見麵讓重耀頗為感慨,看似強大的仙宗再在麽斷的時間內分崩離析,若沒有門主仙尊的放縱絕不會出現這樣的亂子。不過出了也好,出現問題總要有人解決問題,壓抑隻能緩解而無法根除。兩人一見麵便即密談,出乎意料的是重耀竟然選擇公開支持冷逍遙。冷逍遙思索再三問道:“這是那小子的手段?”重耀沉聲道:“在武學傳承和宗門之位我隻能二選一。”冷逍遙刹那間哈哈大笑,剛剛自己還想攀關係,不想人家早就做了該做的。冷逍遙問道:“你有麵對今後的準備嗎?”重耀道:“仙宗雖然再建多年,但建製彌亂,門主傾力挽救也隻能做成外殼。先是戰神派內亂,再是教皇失蹤,進而總壇內亂,冥王會戰我師尊戰死,再加上金陵之戰的慘敗,整整十六載,當這一切躍然紙上你能發現甚麽?”冷逍遙皺眉道:“你覺得這一切是一起的?”重耀搖頭道:“隻是臆測,並無實據。”冷逍遙深吸口氣,睿智如他,自信如他,這個問題他竟然從未想過。十六載的光陰仙宗實力一直在下降,內訌嚴重,這些事匯聚一起雖有理性卻著實有些荒繆。冷逍遙的沉思讓重耀越來越明白,張少英說得沒錯。冷逍遙看向重耀思量的目光,問道:“你想說甚麽?”重耀道:“他說得沒錯,你一生逍遙,皆順風順水,雖能力出眾,但經驗欠缺。”冷逍遙皺眉道:“這麽差勁?”重耀道:“每個宗派皆有自身情況,任何宗派也不可能與縱橫派一般。我隻是想提醒你,牽一發而動全身,你準備好了?”冷逍遙哼哼一笑,說道:“我還有退路麽?”重耀沉聲道:“那就動手!內訌麽!仙宗垮不了!”冷逍遙狡黠問道:“你是真心支持我的麽?”重耀搖頭道:“這是現在最好的選擇。在這個間諜盛行的時代裏,洛子秋再有魄力,也不適合仙宗。杜開那一群人睿智有加,但不懂得維護宗派至上的原則,這四派合在一起也不過烏合之眾。你是仙宗聖主,九派當家,身份上有絕對的實力。我已上書總壇,仙宗門戶之言加上你自身的本錢,三個月內我便要推你上位!”冷逍遙不住點頭,歎道:“真是犀利啊!權謀之術縱橫派玩的那叫一個熟練霸道。”


    重耀道:“所以,所謂的人倫,所謂的同門都不可成為阻礙你的腳步。”冷逍遙道:“要想站穩道德至高點,改革目的,宗派意識,凝聚意識,發揚意識,皆成幫手。於道義,於人倫,於同門,於曆史都有所交代。”重耀道:“這是你的問題!”冷逍遙微微一笑,說道:“你的性子其實很張狂,隻是這世間並無多少人能引起你的興趣,當今的時代正適合你這種人存在。”重耀問道:“如若有一日有人比你更適合仙宗你如何抉擇?”冷逍遙道:“這個並不複雜,即便離開仙宗,冷逍遙依舊逍遙。”重耀道:“世間萬事,適所當為,願你記住今日之言。”冷逍遙抱拳道:“放心!”重耀起身走到迴廊眺望雲太湖,說道:“我來尋你並非此事,而是有秘事相告。如若有一日我有不測,你當可追查下去。”


    冷逍遙立時揮手讓蒙陽等盡數退出居內,其起身走到重耀身畔應道:“洗耳恭聽。”重耀道:“如若將十六年的一切歸於一類,那這一切的起源都源自於我師兄妹三人決裂那一年,乾德三年正月。往事已息,記憶卻曆曆在目。我師兄妹三人自小在一起修習武藝,本就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喜歡同一個女子並不稀奇。兩個青年俊傑一旦較上勁來自是各自發力,麵對兩個對自己嗬護備至的師哥,一個懵懂初開的少女自是左右躊躇。那一日我醉酒表明心意,半推半就成就了孽緣的開端。仙宗雖不禁門內結親,但師尊有嚴令三十庚之前不予姻親。仙宗門規嚴苛,師尊又威嚴不珂我倆隻好出逃。之後師尊遣大師兄來追,心虛作祟之下我二人盡敗其手,且身在島上,要調動船隻幾乎不可能。此時小師妹選擇放我走,犧牲其自身。小師妹其時年紀雖小,但心計端深,大師兄就這般入了小師妹的計策中。你亦知曉,戰神派立弟子向是門內盛事,三個弟子裹在一塊兒等於毀了師尊一切。”說到此處重耀有些停頓,方續道:“以今日而論之,我倆若當麵認錯,最不濟也不過逐出師門。隻因師尊太過高大,我三人自小從不敢違逆師尊教導,方至此等禍事。兩個繼承仙宗門戶的希望與同一個女弟子有染,違逆門規,違逆人倫,小師妹在仙宗是待不下去了,大師兄與我也難以再見,最後師尊讓他們自己做了選擇。”冷逍遙道:“是叛離而非逐出門戶,仙宗聲譽保全,你也保全了!當時必是俠師兄看重你,否則豈能因小舍大。”


    重耀道:“這一切你覺得有問題嗎?”冷逍遙搖頭道:“並無多大出入,隻是在選擇上,為甚麽選擇你?”重耀緩緩點頭,應道:“我三人排序以心智而定,大師兄與我皆端穩,唯小師妹聰睿好動,某些方麵甚至超過我倆,她才是該留下之人。”冷逍遙道:“也許這個問題困擾你許久,但如果事實本身並非如此,你該會很難過。”重耀微微一笑,說道:“我問過禦留香,那一戰師尊並未立時死去,也許這就是個謊言。”冷逍遙冷眉一凜,問道:“仙宗門戶,戰神派一派宗主會有問題?”重耀道:“看看如今的玉仙師,他的選擇足以證明此事與師尊有關。其時的師尊三分陰陽之學初成,留下我也不過印證三分陰陽之極端。”冷逍遙道:“俠師兄為人端正不珂,怎會分不清詩畫江山之實際,以事態論之,玉仙師該是間諜。”重耀歎道:“這個問題困擾我四十餘載,當他二人同時出現時我雖有猜測但未有實據。”冷逍遙感歎道:“縱橫識術。”重耀緩緩點頭應道:“今時今日他必有問題,但小師妹呢?當年離開時她便咒罵師尊偏袒,而我懾於師尊威嚴,愧與心中良知,不敢有一言求情。”冷逍遙問道:“四十多年過去,你們還有多少情誼?”重耀搖頭道:“人活著便會不斷的惦記遺憾,牢記仇恨,疾於私憤。而私憤的最好方式便是毀掉一切。”冷逍遙微微笑道:“恨到要毀掉仙宗,是否有些誇張?”重耀道:“你了解過詩畫江山的內容嗎?”冷逍遙歎道:“詩畫江山若成,這中華之地當衍生世間最完美之天下。這一切的前提是,擋在前麵的一切都要清除。”重耀道:“你很清楚,他們並非一定要做到哪一步,而是理想抱負存在的抗爭。朝廷不懂這些麽?你要在史書中留下印記朝廷便千方百計的抹除,你寫的野史泛濫,我便使盡一切手段加以禁錮。也許所謂的異端勢力並不在乎能否源遠流長,不過是被動接受世俗的征伐罷了。”冷逍遙讚歎道:“精辟!這兩年你的變化真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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