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宗宇文流夙沉聲問道:“此乃張公子謀劃嗎?”張少英輕提劍身,應道:“名利之下勿須多言!諸位,得罪了!”張少英言罷白蘭劍已然遞出,諸宗掌事均暗暗心驚,其二人再神通這營中高手逾千豈是擺設!電光火石間,隱宗名士陳道喝道:“且慢!”陳道在武林中並不出名,但在隱宗聲名極高,匆匆不過五十有餘,以心性書法見長,心思細膩之人自是謀慮頗多。陳道喝退隨行護衛,沉聲說道:“光天化日,蓄謀搶劫,將我等置於何地!”


    當前的安靜隻是暫時,一旦鋪展開來諸宗不一定能護得住胎息珠,交給他們或許是最好的選擇。陳道上前數步突然啊的一聲撫胸倒地,呻吟道:“好強的真氣!”陳道這一倒地便抽搐不已,霎時驚駭諸宗掌事,但張少英確確實實出了劍。領悟稍慢點的,上官蝶舞已明其意,但這個中取舍其猶豫了。以縱橫派聲名,言而無信之事從未聽聞過,六宗會盟縱橫派便首當其中加以保證過。隻是胎息珠之事牽扯太大,非江湖信義可比,縱橫派若是有心而為,諸宗怕是吃了啞巴虧也得自己吞下,如今一切實實在在證明,禦留香一行聽命縱橫派行事。張少英見得陳道如此不由暗暗讚歎,人生在世,轉念之間一念而定,這種魄力看似簡單,實則極難,甚少有人能在轉念之間便做出沒有佐證的決定,人都相信自己生平所見,僅以執著。


    陳道無疑是這其中的佼佼者,上官蝶舞懂但她做不到將身體橫陳人前,且今日他也在,終究有些羞愧。上官蝶舞上前道:“張公子盛名威震武林,此等行徑無異於墮落,江湖中的輿論你也不顧及嗎?”張少英對上官蝶舞隱隱有些戒備,姬靈霜成語他說過刃宗有意讓上官家的滴血岩漿血脈與縱橫派相結合,以此勘驗孕育後代尋求武學突破,這是當年上官蝶舞不辭千裏來見他的原因。


    張少英念道:“清名已是雲中客,漫天浮雲照吾心,諸位請。”張少英展手便打不容細想,且陳道以輩分主持今後事宜,其已喝退護衛,再來怕是不及。以張少英之能力諸宗掌事並非不敵,但陳道開頭,一行人皆在猶豫之間,隻因胎息珠之事相對於諸宗實在幹係過大,一行人也不好決斷。這一猶豫上官蝶舞展手抵擋,禦留香的天罪之刃已抵在陳道後頸上,隻聽禦留香嘀咕道:“磨磨唧唧做甚?速速將寶物取來,大家相安無事豈非不好?”眾人雖迴過神來均覺荒唐,也幾乎明白張少英一行何了。


    上官蝶舞道:“我等這便去取!”說罷,上官蝶舞讓幾個駐事迴營商議,一行人快步迴到帳中,器宗楊宗歎道:“他們一聲不響便來搶奪,這是一道考題。前麵有兩條路,要麽奉上,要麽做個贗品。”司馬慧玉道:“贗品正在趕製!”楊宗讚許道:“此等決斷非藥宗不可!我等竭力維護便是。諸宗連綿百載,久負盛名,當此時刻更該同心協力共謀信義,方為武道七宗本色。”宇文流夙讚許道:“縱橫派退出聯合便覺得諸宗為了此等神物會自亂陣腳,實不該讓他們小瞧。”楊宗向司馬慧玉問道:“聖女本意呢?”司馬慧玉此時才明白為何自己離開蜀山父親都不曾叮囑一言,這是需要自己曆練,原本此次是大長老陳琦來的。藥宗上下對胎息珠極為重視,胎息珠若是在她手中有何閃失其萬死難贖。司馬慧玉沉默不語忽而下跪向幾人行大禮方自胸前的內衣乳間中取出一枚金絲球,至於真假眾人不知,這便是其行大禮原因。


    張少英一行取得東西並未翻看,兩人疾步返迴與玉織香一行匯合。迴來時玉織香一行並未發生甚麽,以縱橫派的識術手段,張少英不止一次的說過,人心叵測,他們之間也許同樣存在奸細,隻是相互不知罷了。縱橫派的識術在於利害,一旦觸及底線便會毫不猶豫的決裂,眾人雖以友相稱說到底仍是縱橫派的棋子。張少英當著幾人的麵打開了金絲球,裏麵的東西圓溜溜的並無奇特之處,怕是丟在地上也無人願意去撿,但禦留香直言此乃真品。禦留香此話一出雖平淡,但平日相談甚歡的眾人相互間都有一絲黯然。這一行雖隻有十數人,卻以張少英為核心,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影響到這支隊伍的存在。從禦留香那一句話開始,誰也無法斷定胎息珠究竟是真是假,甚至彼此都會相互防備,這便是縱橫派識術之威。


    一行人下山上馬徑向西行,整個隊伍裏除了張少英,禦留香二人沒人知道這條路何處才是盡頭。


    一行策馬西行到得祁門縣暫做停留。因為張少英與禦留香打賭,不出三日便有人截擊,今日是第三日正午。祁門縣並不大,一行人隻在客棧中足不出戶,附近的小吃正食每日不要錢的似的送入房中。一直等到下午眾人也不見有人來,了無生趣的幾人幹脆聚在一塊下棋作畫打發時間。而在遠處高岸上的大雁塔上,鬼斧,神工二人靠在門邊目視著下麵的祁門縣城,晁筠則席地而坐品著案上的上佳米酒。身畔的侍婢涴花邊伺候主人邊自飲,無疑,遇到這樣的主人是她的幸運。


    鬼斧與神工不同,他們雖身形魁梧高大,但自小熟讀經書的他們有著超高的學識,在天池會稱之為現學。通過鑽研現學他們可更清楚的知曉自己在這世間的位置,從而為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如今他們麵臨的問題是出手與不出手,雖然幾人從未商議過但大家均明白這是縱橫派的手段。從一開始他們便為今天做好所有的準備,隻等魚兒上鉤,他們天池會便是其中的一隻。而他們的問題是誰也不清楚胎息珠在哪一方,或者說自始至終這隻是個騙局,以他們對胎息珠的認知大多數訊息都來自雲都東皇聶羽。即便真的胎息珠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也無法知曉真假,便是這麽一個微乎若微的機會他們也不得不去爭取。因為無論他們是否願意,朝武聯合已成事實,屬於武林的恩怨,他們與諸宗沒有講和的機會,朝廷也不會給與他們生存的機會,除了反抗他們沒有任何出路。且以大勢來看他們明顯處於劣勢,無論當前有多大的犧牲,如果改變不了大勢,這些反抗,這些爭奪又有何用?


    晁筠是天池會的老人,身兼十三省大員之一,尚有雲台二十八將的榮譽印耀,如此他在二十八將中並不算出名。不同的是他精研中庸,或者說他的性格與張少英頗為相似,平庸的人總是透著不凡之舉,輕視不得。作為老將的他拿著不菲的薪俸以及大量貼補都揮霍在那肚皮中了。鬼斧神工二人靠在門邊許久不出聲晁筠倒頗有些無聊,美酒雖好連續數杯便有些乏味了。晁筠忍禁不住感歎道:“你們倒真閑得住!”鬼斧應道:“需要我二人為你應言以示雅興?”晁筠哈得一聲,搖頭說道:“明知對方是局卻不得不入局,這樣的局即使才能通天也無法臨機應變,因為主動權在人家手裏,這種感覺並不好,讓人難以心安!戰端一開腥風血雨,塗炭生靈。”神工插口道:“不用說我們都懂!大人我等何時出手?這才是我們關心的。”晁筠道:“從他們手中奪物毫無機會,即便有機會在你看一眼之前他們便會毀去此物,這便是縱橫派。”


    鬼斧搖搖頭歎道:“你一定要我們像白癡一樣聽你廢話以襯托你的高大嗎?”晁筠幹咳兩聲叮囑道:“能不能尊重些?我可是你們上司!”鬼斧神工相視一眼轉身向晁筠下拜高唿:“屬下該死,請大人恕罪!”晁筠瞧得兩個大個子跪在自己麵前隻感啼笑皆非頗為滑稽,唯有無奈而笑,歎道:“二位乃千年不遇的人中至極,如此羞殺在下了,請起!”鬼斧神工二人此時真有一股上去將其毆打一頓的衝動。非是他們輕浮,而是攤上這樣一個輕浮上司他們也無可奈何,畢竟是霸皇點的將,相較於這一點位列雲台二十八將之首的玉仙師要比他安靜的多。一行人就這般等到天黑晁筠方起身下塔向祁門縣城走去。他交給鬼斧神工的事情很簡單,將張少英一行逼出縣城,避免傷及無辜。


    鬼斧神工一向聽命行事,二人帶著差遣隊精英徒步前行。此時的官府早已下令宵禁,街上空無一人,換做以前謀逆身份的他們早已被這些官兵追得到處跑了。此時的金福客棧中禦留香一行正大眼瞪小眼瞧著窗外的大街生怕沒人來,天已黑再過兩三個時辰他們便贏了。此時張少英一行已整裝待發,一行明白,戰端一啟至死方休,他們可能都等不到那一天。當禦留香一行瞧得鬼斧神工那若隱若現的身形,禦留香撫胸向張少英說道:“算你厲害!”張少英微微一笑,此時該他擔心的是玉織香,她的存在將會限製大家的行動,因為她算是不會武功,這一點禦留香已印證過,當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她帶在自己身畔。盡管是累贅一行卻無嫌棄之心,畢竟美麗又有魅力的女子總是那麽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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