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鍾,僅僅半刻鍾,慕秋白當先起身率北宗諸眾向張少英,曲忘蕭躬身謝禮。張,曲二人亦感欣慰,睿智之人不需幫扶,點到即明,慕秋白實為大智之才。


    一行人的會晤皆在暗中進行,江湖上的變化則日益擴大,張少英一消失江湖上即流言四起。有人言張少英被縱橫派過河拆橋,有人言張少英連番首創大傷元氣,命不久矣。有人言張少英避居幕後暗中操縱。連當年張少英在秦州竹林內連殺一百四十六人的舊事都被傳頌出來,隻不過如此巨大的傷亡在常人看來似乎誇張的成分的過多,閑聊中做個話題罷了。總之江湖中的一切開始抹黑張少英,甚至抹黑縱橫派,一切都向不利的方向延續。如今武林盟盟網已成,成效顯著,花易玄意識到事情嚴重卻並未辟謠。武林盟七宗定俠已趨於穩定,盟網亦成,天下大勢武林盟盡在掌握。所不同的是四方門,且黑暗對武林盟的滲透更緊密了。


    花易玄做到了汾陽善昭禪師所提的三項要求,說服完禪宗五大主持,朝武和解之事方算名義上的大成。花易玄輾轉宋境一年有餘總算完成這件大事,出得少林寺隻感一聲輕鬆,加之又有柳燕陪在身畔,雖然其仍為人妻,花易玄並無非分之想。君子之行止於表裏如一,如今麵對柳燕不過是窈窕淑女般的欣賞。柳燕經過月餘的消耗已漸漸平靜,在一行人四周方圓十裏,鄺佐轄領雙衛護衛其安頓。此時的柳燕已然明白,這一切均是縱橫派早已謀劃好的。唯一心安的便是師尊以及掌門人,能夠有這份待遇若無掌門人首肯下屬豈能私自做主?隻不過師尊大半年都沒有迴自己的紙條了,自掌門人姬奔月代替迴信之後她便沒有再向師尊遞紙條了。她很想去看下師尊,但又如何呢?沒有阿姐的存在,她和丈夫的地位終究是尷尬的。她也好久沒有想起阿姐了,幾番生死磨煉她早已習慣淡然,這一切皆拜阿姐所賜。江湖上的流言蜚語明顯對縱橫派不利,深知厲害的柳燕更明白,以宗派利益為主縱橫派將會將這些矛盾轉移到張少英身上。丈夫的身後牽扯太多,一旦時機成熟,其必然成為縱橫派犧牲的棋子,這便是丈夫拋棄一切也要尋到胎息珠的原因吧?


    柳燕這時早已看淡一切,那種刻骨銘心的絕望她再也不想經曆。為了丈夫,為了阿姐,為了縱橫派,為了玄天派,為了盟主陳坦秋的期望,七年來她盡力了,此時的她隻想好好歇歇。但習慣識術的她不得不思慮當前的武林局勢,尤其是丈夫的安危。他是有苦衷的,自己也不會怪他,暫時自己也不會去找他,至少目前如此,一行人驅馬緩緩南行迴武林盟。瞧得柳燕一路的不悅,花易玄沒有任何的勸慰,識人大成的他已明白其不需要安慰。但柳燕眼神中的焦慮花易玄瞧在眼中亦是憐惜,當下寬慰了幾句,柳燕依舊波瀾不驚,隻是緩緩搖頭。問道:“你是否也參與其中?”花易玄搖頭道:“我之所為皆在武林盟,無關其它。”柳燕道:“當前的局勢對縱橫派並不利,縱橫派一旦出現問題,朝武契合將功虧一簣。”花易玄微微一笑,應道:“事在人為,盡心有至,其它的看天意。”柳燕知曉在花易玄這裏不會有甚麽收獲,說到底這天下間她唯一還有感情的便是縱橫派。雖然這一切皆在利益使然下,但師尊的恩寵,阿姐的傾心,丈夫的有意,她原本是滿意的,除此之外天下間再無其容身之處。縱橫派有難她還是不能不問,畢竟她還頂著縱橫派大幕司副使的身份。


    稍一思慮柳燕縱聲口哨通過內力遠遠傳下了少室山。待花易玄一行人下山來時,鄺佐已領著雙衛,橫網在山腳下接應。花易玄極眼望去,雙衛各著衣衫,做百姓打扮,但見到柳燕即人人氣息肅穆,堅毅之神不容質疑,宗派氣韻十足。鄺佐隨隨柳燕月餘,風餐露宿,用度全憑橫網供應,胡子都老長了。柳燕上前審視了眾人,說了句大家辛苦了。簡單的一句話縱橫派弟子聽來均甚感動,二主人乃輕善之人,女主人體恤下屬便受二主人影響的。倒是月餘不見柳燕的柳纖,柳泗二女見到柳燕已眼圈兒通紅。柳燕想起二女與自己榮辱與共當下細心安慰,隨後方與鄺佐單獨密談。.


    花易玄得柳燕突然展現出的幹練神韻亦暗暗觸動,其早已非當年的單純,人終究是會變的。


    柳燕與鄺佐一番交談方知自己的幕僚司仍運作如常,姬奔月甚至來了問候信,並未有其它要求,柳燕當下詢問鄺佐當前局勢的看法。作為幕僚首要職責即對上司盡心盡力,不得有絲毫隱瞞。鄺佐直言事情太過錯綜複雜,大勢之下是好是壞很難說,但縱橫派經受的起任何考驗。柳燕稍一思慮問道:“你們也不擔心嗎?”鄺佐暗暗吸口氣,自己是她的幕僚,並非男主人的幕僚,職能不同,男主人的作為他是有所端倪的,但並非己事,亦不可與人相談。麵對夫妻三人如今的遭遇,縱橫派上下是頗為關心的,鄺佐想了想,說道:“主人乃大幕司副使,很多事可直接翻閱來報。”鄺佐隻是遣人護衛,幕司人員並未隨行,要調閱行文需要時間。做為大幕司副使幕僚司等六司人員是晝夜不離身畔的,柳燕不想再去碰大幕司的事。大幕司正是擔心她不能掌控好這個樞紐,才將大幕司放在了漢江大營,不調迴總壇是為了不讓她寒心,不放在身邊是怕其有所差池,甚至許多機密唯有張少英知曉,但這些柳燕都懂,建製雖好卻寒了人心。自入縱橫派以來她仁善待人,從不排斥異己,安插親信,這也是縱橫派弟子沒有排斥她的原因。


    這段時日柳燕思慮漸進清晰,畢竟與阿姐形影不離,縱橫派識術其已有大成,隻是不願顯露罷了。玄天派在蘭州的局勢愈近堪危,黨項人經過中原武林的血腥震懾雖安分了幾年,卻一直在暗中積蓄力量。縱橫派當前為玄天派的支柱,她不可率性妄為,這便是當年奶奶硬撐著最後一口氣也不讓張少英休妻的原因。何況阿姐也並沒有主動劃清界限,並承認奶奶的遺言,事情仍有可轉換的餘地。柳燕思慮再三還是決定看看近來的來報,否則自己一旦實際脫離大幕司職權,可能評測過後其會被排擠出大幕司,這一點與人情無關,一切遵循建製,亦是縱橫派強大的原因。自漢江調閱來報一來需要至少需八至十日,柳燕當下去找了花易玄說明用意,花易玄直接了當問道:“你的參與能改變甚麽?被動的選擇往往力不從心乃至適得其反,你有決心?”柳燕深吸一口氣應道:“天下人都以為我們是縱橫派的棋子,但這是縱橫派的考量,不合意的人無能扛起這個責任。”花易玄點點頭,應道:“如此,你我就此別過,萬事小心。”柳燕突然問道:“在你的身後是陳盟主對嗎?”


    來了,來了,這是試探,這是花易玄第一感覺,她瞬間又變迴去了,縱橫派識術果然名不虛傳。花易玄不假思索應道:“我若言不是,你信嗎?”柳燕莞爾一笑,盈盈側個叉手,轉步便去。花易玄一時瞧得有些癡了,月餘的相伴二人謹守以禮,那種近在咫尺卻難進分毫的覬覦反而折磨人。望著柳燕遠去的背影,身後隨了數十眾,這些人放在武林盟都是獨擋一麵的好手。但他始終擔心,張少英的選擇也許非盟主所料。


    柳燕離開花易玄一行向南行,如此可減少橫網前來的路程,到得第四日雙方便依路引碰了頭,六司人員亦盡皆前來。柳燕詳細翻閱了來報,雖說都是早已處理好的,這些卻是縱橫派當前的形勢,從這其中可以看出很多事。此時的縱橫派有些軍心不穩,姬奔月雖是掌門人卻不是一個大謀之才,其威望在縱橫派遠遠不及阿姐,甚至是張少英。張少英早已退出了縱橫派,柳燕並未看到其情況,內心中隱隱有些失望又有些怨恨,咽不下心中的委屈。翻閱至半夜,因是在客棧中,柳燕並未迴自己房間,而是與符昭等幕僚司人員伏案而睡。在識術中,這是親近屬下的行為,感情是可以控製的,拿捏到位遠比錢權美麗女子更有凝聚力,姬靈霜便經常如此。且橫網將整個客棧包了下來,也惹不到閑言閑語。到得天亮整個客棧突然騷動起來,柳燕剛驚醒,便見斥候令闖了進來,神色頗為忐忑,門外不值守的雙衛亦緊張兮兮的瞧著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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