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張少英讓符昭先去安慰家人,隨後進來議事。


    這時堂下一眾人個個是心驚膽顫,女主人對男主人的推心置腹當真無以複加,這些最核心的秘密這般抖將出來,即便想一想都情不自禁的打個寒顫。昨日還歡歡喜喜的做事,今日突然將那些不軌之事丟到你麵前,突然才發覺這個跟你多年交情的同事竟然是奸細,教人如何不驚?尤其是縱橫派的手段,能夠花這麽多的時間去忍受一個奸細,這份魄力便不是其他宗派可以比較的,這也是縱橫派凝聚力甚強的原因。這一刻,三壇各部對張少英的敬畏無形中更加沉重了,柳燕也才發現丈夫這一刻竟是如此令人著迷和畏懼,心底沒由來的一陣後怕。


    符昭在心壇雖隻是一個分壇副壇主,但其運事能力恐怕要超過扶搖,這也是姬沄一直看中符昭的原因,盡管他已經老了。也是因姬沄如此重視,禮遇人才,縱橫派才有不到兩百年便有如此巨大規模的原因。一眾人沒有等許久,符昭就迴來了,向張少英躬身一禮,隨即說道:“屬下數日前曾在眺望山挖到森獄殺手的屍體,不知主子瞧過了沒有。”張少英點點頭,一會兒不見,符昭已是神定氣閑的神韻,此時此刻這便是其竭力表現的報答。


    張少英暗讚一聲,應道:“都查驗過。”符昭即道:“以屬下所見,森獄聯盟的殺手很可能遭到了截殺。這些人屬下雖未見過,但屬下肯定都是這次伏擊的主力。”這些張少英從挖出姬靈霜隨行弟子和森獄殺手屍體時早已知曉,應道:“現在的問題是誰截殺了森獄殺手。”符昭道:“女主子身份特殊,敢動她必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要麽當場格殺,要麽以此脅迫。”張少英道:“來了十天了,都不見人來,妄測並不實際。”符昭道:“屬下這些年對森獄在福建路的各行各業一清二楚,但在城內還有一處窩點尚未拋出。”張少英歎道:“這次能一舉拿下森獄勢力你在暗中幫了不少忙吧?為何留下這一處?”符昭道:“匯集一處總比四處流竄的好。”張少英點點頭,說道:“當前隻有一個目的,找到靈霜。餘者所部暫憑我調遣,不得延誤。”堂下諸眾皆跪下領令,盡管不合規矩,但主人們夫妻一體,也是說得過去的。女主人作為大幕司副使,不止一次在眾人麵前說過,三壇事物其均可參與,並不界限。


    但今日這一切實在太詭異,一個陷害女主人的奸細竟然遭到了原諒,讓他去救女主人。許多人明白,這一切均是姬沄的看待和舉薦書起了作用,符昭的能力即便是領導縱橫派都不稀奇,正是因此才能著目他如此之久,這份殊榮並不是任何人都能想象的到的。許多人也開始理解為何當初姬沄毫無緣故的將符昭從縱橫派七壇之首的角壇副壇主貶到心壇來做一個幕僚了,算上時間,似乎正是其家人遭軟禁的時間。老一輩的也才知道,當初他家人喪生與大火之中也是障眼法了。原以為姬沄是因符昭能力太強招忌才將他降級留用的,今日想來竟是如此荒唐。


    符昭將自己的計策一條條講出來,在座的皆是一陣汗顏。這一切便似早已謀劃好了似的,符昭覺得當前的動靜還是太小,須得加以利用朝廷的力量,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這一提議得到了張少英的讚同。張少英相信縱橫派的能力,但與朝廷相比,總是要差上不少。同時符昭覺得縱橫派不能再克製,姬靈霜被劫張少英一直在竭力忍耐,這關鍵時刻便是將天捅破了都不為過。這些隻是簡單的建議,但對張少英來說猶如撥雲見日,心中有了眉目。當下下令三壇各出人力匯集福州,至少得三萬。同時請四方門郭曉援手,並昭告武林,百煉峰,森獄,黑海等六個殺手組織擒了姬靈霜,將這一切歸罪於殺手組織。同時在福州將森獄所部兩百二十三眾盡數戮了,以示懲戒。對於那些不知為誰賣命的最底層的人員,財力支撐一旦斷裂,各方關係跟著斷裂,已不足為慮,許多人大多是被拖下水的,何況大多數做的都是正經生意。


    張少英這一大動作,圍觀的諸宗皆派信來詢問,張少英一一迴應。這時候諸宗皆感到了縱橫派的警惕,似乎對諸宗已經不放心。張少英要做的便是等,等對手沉不住氣,先來找他,如果再無結果,那張少英隻有極端做法了。他在出發時就給姬沄,奔月送了信,但姬沄隻是給了他符昭的履曆,事情已經發生,唯有傾力挽救,姬沄對姬靈霜雖愛護,但人事上更加淡然,更著意讓張少英鍛煉一番,這份心力非同凡響。


    郭曉收到張少英的來信已是三日後,姬靈霜被擒一事數日之間傳遍武林,令人唏噓不已。這是在要縱橫派的命,縱橫派豈能輕易便罷?一個不好甚至影響到朝廷。從張少英來信可以看出,他完全是無禮的行為,說是援助,氣勢上卻是命令一般。郭曉更加思慮的卻是這事的影響,有了朝廷的協助,大量的人力物力,找人確實比較容易。是人你便得吃喝拉撒,除非你待在一處一直不動,這兩種情況皆有可能,甚至是白忙活一場。但即便如此,你還得忙,如今是捅到自己這裏,自己若是不幫手,捅到皇帝那裏去,到頭來還是自己忙,反而耽擱了時機。但如今最棘手的問題卻是福建路監司,帥司一路長吏竟然跟一個殺手組織有牽連,且證據確鑿,這一點實在太過荒唐。他此時離福建路並不遠,這般大案他是無法直接過問的,當下上奏朝廷,同時親自來了福州。


    郭曉來時很匆忙,但在福建四方門尚有不少人馬。這時福州的情形很亂,靠的便是縱橫派在把持,否則一旦亂起來,後果不堪設想。有了縱橫派的把持,諸多蛛絲馬跡的線索便不會被抹得一幹二淨。四方門不在朝廷建製中,郭曉即便來了也隻能越權,控製住監司,帥司,隻等朝廷的差遣文書。張少英是等不了這麽久的,也沒指望郭曉能幫多少忙,他要的便是大動靜,不到十日,縱橫派,心壇,箕壇,尾壇三壇匯聚近三萬眾在福州城郊,立時引起百姓的恐慌。好在清楚張少英的意圖,不然郭曉得急瘋了不可。直到第十一日,朝廷的文書才姍姍來遲。有了第一步的控製,郭曉出手之間已控製了局勢,並暫代福州兩司差遣,等待朝官前來接任。這一切雖在不經意間,但對張少英全然無幫助,他已有些忍耐不住了。各路疑似的人跡線索不斷擺到張少英麵前。


    南宮家的撤離南宮玥做的一絲不苟,完全查不到出路,如此厲害的對手張少英更不敢掉以輕心。對於來的線索張少英不論真假一一送往橫網勘驗,不惜耗費巨大人力。縱橫派上下對於一直高高在上的女主人失蹤一事頗為盡心。這些人多是孤兒入門,其後代自小在縱橫派長大,對縱橫派極力維護。橫網一旦全力運行起來,其能力不亞於官府。但對於姬靈霜的訊息卻總是無法確認。郭曉手中的訊息也是如此,正是因為不確定,他沒有給張少英多少有價值的線索。張少英極力思索間,柳燕更不敢去打擾丈夫,擾亂丈夫的思緒。丈夫看似平靜,實則上神經蹦的很緊,一旦受到敏感的刺激,很可能就此爆發,到時將更加不可收拾。且三壇盡歸丈夫節度,究竟有多少人能夠信服,這是威信問題,丈夫雖有領導武林之實,但並不代表縱橫派人心盡歸於他。一旦姬靈霜出了意外,她夫妻二人在縱橫派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畢竟二人並沒有為縱橫派做多少事,皆是憑親而來。事實上在這個問題上,姬沄都沒有為張少英做多少正名,全賴張少英自己維持。


    倒是符昭,認為姬靈霜定是待在謀處並未移動。他與張少英不同,自小在縱橫派長大,對橫網的信任要超過張少英。同時對於隨行姬靈霜部屬屍體的勘驗,以及被殺森獄殺手的傷口,認為姬靈霜先是受到山體滑坡的侵襲導致陣型大亂,隨後受到河水的灌溉從而被擒,隨後遭到不明人士的偷襲。從森獄殺手的傷口上,符昭看到了數招屬於儒家六藝劍法的劍招。隻是這些劍招似而非是,顯是刻意隱藏,若非細膩並不能一眼瞧出。縱橫派的武學鑽研何其精深!劍招弈理更是千錘百煉,符昭最終斷定六藝劍法禦字訣中的“悠悠之水”“波瀾不驚”“楊柳依依”三招。盡管如此,張少英仍舊難得頭緒。儒門流派眾多,各地的名士雖引領一方,但並不得朝廷倚重。且六藝劍法流傳數百年之久,流派眾多,難以從中尋得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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