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這一襲話說得自信滿滿,他自認為桑言除了與他合作之外絕無出路。


    是啊,作為一個被封印了精神力的奏者,其身體素質本來就連普通人都不如,別說離開這個障礙重重的堡壘了,就算要解決博士都是一大難題。


    就當前情況來看,接受博士的提議是桑言唯一的出路。博士以及所有人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這麽認為,隻是……千算萬算算錯了一點,桑言,從來都不是普通的奏者。


    昏暗的房間悄無聲息,打破這一沉寂是博士發出聲響。他自信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往椅背上靠,突如其來的重量使得椅背與地麵摩擦出了聲響。


    博士一副完全放鬆的姿態,反觀少年則依然微微垂著頭,依然沒有顯露出任何半點情緒,就和博士最先進入房間看到的狀態一般,沒有任何變化。


    博士並不著急甚至遊刃有餘,在他眼裏桑言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我再給你一天考慮時間。”很豁達得下達了最後通緝,他覺得他已經很仁慈了給了少年那麽多寬限,如果是別人他絕不會廢話那麽多,但誰讓對方是桑言呢?是他想要拉攏的對象呢?


    當然,給了糖吃之後也不忘施加壓力;“為了你的同伴,我勸你不要做無意義的反抗。”


    同伴,指的是被崔斯特一個手刀弄暈的海詩。


    少年微微抬了抬頭,一瞬間的疑惑後馬上便了然。


    因為精神力透支而昏迷的他,依稀記得昏迷之前是海詩把他弄到房間中的,所以,海詩,是被抓起來了?


    “崔斯特留在這裏,有事你可以找他,畢竟你們曾經可是好友啊!”


    在‘曾經’兩個字上加重語氣,提醒著桑言他被背叛的事實


    扔下這一句話後,博士就起身準備離開房間,不過……這房間可不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桑言注視著博士離開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如果出現在曾經的桑言身上,那絕對是難以想象的,因為仿佛泉水一般的幹淨的人是絕不會露出如此富有攻擊性的笑。隻是……這樣的笑容,卻與此刻的少年十分相襯。


    他起身站在陰影之下,即使他並不高也並不健壯,但被濃重黑色所包裹的他卻散發著沉重到無法喘息的氣場。


    空氣凍結。


    “我沒有允許你離開。”


    這句話一出,整個安靜的空間像是被巨大的力量鎖定了一樣,連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而博士更是好像被下了咒,動彈不得。


    ……不可能,桑言明明被剝奪了聲音,怎麽可能出聲?


    在身體發生異樣的瞬間,博士就嚐試著掙脫他周圍看不見的束縛,但無論他怎麽嚐試晃動身軀都沒有任何變化。


    怎麽可能!!


    這是……精神力製約……


    怎麽可能!!


    對精神力領域了若指掌的博士,很快將這種現象與傳說中的可能性聯係了起來,但這可能嗎?


    從未見聞奏者能夠做到如此地步,隻憑借一句話就封鎖他人的行動,更何況說出的話語並不是停止行動的話語。


    這根本就是滑稽之談!!


    桑言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也不打算理會博士,果斷抬手扯下了脖子上的鐵圈。


    ‘鐺’鐵圈與地麵接觸發出了冰冷清脆的聲響。


    一步一步走出房間門,在經過博士的時候用餘光掃了他一眼,隨後頭也不迴得離開。


    空曠的空間內,原本興師旦旦自信滿滿的人背上爬上了冷汗,浸透了衣衫。


    僅僅隻是那麽匆匆一瞟,他卻感覺似乎被億萬利器穿刺而過,令他的身體不自覺得感受到恐慌。


    那直接賦予靈魂的痛楚,那不需要任何話語證明的壓迫感,那依舊沒有散去的約束都告知他——桑言,已經強大到不需要發聲就能壓製萬物的程度!他可以隻憑借一個眼神,一個意念,就達成他想做之事不費任何吹灰之力!


    從來沒有想象過,精神力能夠達到如此等級!從來沒有想象過,奏者能夠擁有如此高的控製力!從來沒有預測過,精神力3s以上,竟然是這般景象!


    “哈哈哈哈!很好!桑言,果然很好!”


    神情中的恐懼與難以置信馬上被狂熱所替代,耳邊充斥著張狂的笑聲,仿佛發現了什麽至寶一般,陷入了癲狂。


    當被當做神話一樣的流傳轉為真實,眼睜睜得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他怎能不激動?


    “我就知道,你會不會讓我失望的!!咳咳……”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咳出了血,但博士絲毫不在意,他全身的細胞都被桑言點燃,興、奮得叫囂著快些得到少年,快些再快些!


    黑暗的房間內麵容亢奮之人獨自唱著獨角戲,而他的這份瘋狂卻令他不顧一切追逐目標,哪怕引燃生命也絕不退縮!


    ……


    桑言的精神力一直因為重生的關係沒有達到頂峰,言靈師雖然從表麵上看是以語言為媒介,但實際上真正頂尖的言靈師並不需要將話語說出口就能完成言靈。他們的精神力與世界的規則想通,因此頂尖言靈師隻需要意念就能完成言靈。


    同時,到達這種高度的言靈師對精神力的掌控無人能及,精神力外放成為了他們進階頂峰的標誌,這也使得他們在一言一行之中都帶有難以言喻的威壓。曾經的桑言或許還需要言靈的加持使得自己達到精神力外放的效果,而此時此刻顯然他並不需要了。


    作為曾經最強的言靈師,桑言距離意念言靈差了半步,而此刻,他卻因一次背叛突破了這壁障,這簡直諷刺至極。


    雖然是剛剛學會精神力外放與意念言靈,不過初步熟悉這兩個技能對他而言並不難,將自己外放的精神力小心翼翼的包裹在身體周圍,使其形成自循環以至於不會流失。桑言做完這個調整後就前往了飛船控製室。


    原來在控製室待命的崔斯特很意外得看到桑言進來,這個時候桑言不是應該在與博士對峙麽?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仔仔細細得打量著少年,發現對方看上去與之前無疑,沒有受到不人道待遇的痕跡後,崔斯特稍稍安心了。


    等等,他不是應該一心向著博士麽?怎麽還會因為其他人有情緒波動?


    將疑惑埋藏在心底,崔斯特開口詢問;“你怎麽在這裏?”


    “你不知道嘛?”


    似乎是反問又好像是疑問,桑言輕描淡寫得問了一句。


    這樣的口吻、這樣的態度與原本輕輕淺淺的少年差了許多,甚至可以說背道而馳。如此轉變本應該很容易被發現,然而……受到桑言精神力蠱惑的崔斯特忽視這差別。


    “我不知道。”不經思考得誠實得迴答。


    “為什麽背叛我?”


    “我是博士製造的機器人,被命令接近你。我沒有背叛你,我一直都是博士的所有物。”


    崔斯特迴答的時候不帶一點語氣和情緒,隻是在陳述事實。卻因為這樣簡單的陳述,更令人心寒。


    桑言早就猜到了緣由,此刻從‘曾經唯一的好友’口中得知事實真相,讓他的心情跌倒了穀底。


    從不輕易信任別人的他,相信並且接納的第一個人,居然從未對他真實過。


    真實悲哀啊……


    ……所以,人,都是不可信的……


    伸手,撫上自己的心髒,收緊手指。


    他的心髒美跳動一下,他就覺得仿佛全身血液被吸幹那般,蒼白恍惚。


    ……所以……,我又為何要相信?……


    ……所以……,我又為何要有情緒?……


    曾經的他沒有任何情緒,活得簡單又直白,除了修煉言靈就是守護家族。而現在,他學會了情緒,卻隻是徒增他的煩惱罷了。


    他又為何要學會相信?為何要學會情緒?


    對情緒一知半解的桑言很容易陷入魔怔,而此刻他就在爆發的邊緣,他周圍的氣息也因為情緒起伏變得不安分起來,仿佛在下一秒就能將母艦撕裂


    “哐”得一聲,原本站得好好的桑言突然因身體不適倒在控製台前。他臉色蒼白緊縮著眉頭,眼神中似乎醞釀著風暴。


    “桑言,你沒事吧!”被聲響喚醒,崔斯特從精神力束縛中醒來看到桑言如此不適的樣子,急忙詢問。


    桑言側了側身躲開了對方意圖扶起他的手,沉默。


    他的精神力因為他的情緒波動變得不穩定,反應到他身體上就是各種疼痛。看來,要完全掌握著強大的精神力,他還必須要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


    將紛雜的思緒剔除,恢複了平靜的桑言沒有多想就將母艦上的兩個不速之客趕下了母艦。


    “帶博士下船。”


    用精神力下達了命令,崔斯特很快就將房間中依舊不能自由行動的博士帶下了飛船。也很快在母艦的禁閉室中找到了依舊昏迷的海詩。


    桑言想過就地解決他們,不過……在對方的大本營這樣做風險太大,因此作罷。


    現在,母艦上沒有了敵人的後顧之憂,也是時候離開這個堡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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