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鶴「呀」的一聲,趕緊捂住了嘴巴。  「別提蝸牛好不好?」  「啊?哦,我對那個也覺得頭痛。一看到那個黏黏糊糊的肉疙瘩,就有一種本能的反感。本來喜歡它的人就沒有幾個吧。不過,給它身上撒上鹽,再看著它邊蠕動邊溶化的樣子……」  「別說了!……」  夕鶴好像突然摔倒一樣,一下子倚在了靠背上。  3  夕鶴和淺見趕到醫院的問訊處,對方要求他們暫等片刻。不一會兒,從走廊對麵走過來一位不認識的男人,開口問道:  「是三鄉夕鶴小姐吧?我是伊勢佐木警署的,甲戶麻矢小姐正在那邊等你,請跟我來。」  夕鶴默默地點了一下頭。淺見抱著胳膊,也跟在了警察後麵。警察迴頭看了他一眼,問道:「您是她家裏人嗎?」  「我是她的朋友,叫淺見。」  「淺見先生……沒聽她提過嘛,算了,先來吧。」  說完,繼續在前麵帶路。看來,這位警察打算呆會兒把淺見也作為調查對象。  他們進了電梯。出乎他們的意料,電梯把他們直接帶到了地下二層。  (這不是停放屍體的地方麽!——)  淺見越發覺得自己猜中了。  「死因是什麽?」  他小聲問道。  「咦?……」  警察用力皺著眉頭。翻著白眼瞪著淺見,很不情願地迴答說:「還在調查當中。」  地下室二層走廊主要用來運送屍體。一種特有的冷氣、藥味、薰香味道以及各種惡臭混合在一起,淺見不由得感到後背發冷。  甲戶麻矢在遺體安放室,另一個警察以及夕鶴認識的兩個睿天洞的職員都在那裏。  一看到夕鶴,麻矢就撲了過來,放聲大哭。夕鶴安慰著麻矢,並向她介紹說:「這位是淺見君。」睿天洞的兩個男職員也各自小聲自我介紹著:「我是永岡。」、「我是東木。」永岡四十五、六歲,東木三十七、八歲左右。他們兩個人與夕鶴、淺見換了班就迴公司了。好像是警察交待了要去店裏搜查。  遺體橫放在屋子中央,上麵覆蓋著白布。前麵擺放了一個簡單的祭壇,裏麵點著線香,香菸緲緲。  警察說道:「您的朋友們也來了,現在總可以了吧?」  從警察的話語中似乎可以推斷出,剛才麻矢肯定不願意離開父親的遺體,有些不聽話。  「那兩位也來確認一下遺體吧。」  警察不客氣地說道。  夕鶴與淺見跟在麻矢後麵戰戰兢兢地靠了過去。警察掀開了死者臉上的白布。  「叔叔……」  夕鶴閉上了眼睛,身子靠在了淺見的胳膊上。麻矢也倚著夕鶴,三個人肩並肩地倚靠在一起。  淺見緊緊摟著兩位姑娘。就像書中形容的那樣,這確實是不幸和幸運共存的場麵。然而,即便淺見是個毫不相下的局外人,此時此刻他也感覺不到絲毫的幸福。  「是什麽毒?」  淺見觀察著遺體,突然冒出了一句。  聽了這話,警察的表情變得很難看。  「對了,可以問一下你的住址和姓名吧?」  淺見從口袋裏掏出了皺皺巴巴的名片遞給了警察。  「什麽頭銜也沒有啊。你的職業是?」  「自由現場採訪記者。」  「現場採訪記者……」  那語氣顯得很不以為然。在警察的心目中,與媒體有關的、特別是自由現場採訪記者這一類人,絕對是要敬而遠之的。  「請各位暫且到那邊,我們想了解一下有關情況。」  警察像是在驅逐他們似的,打開了門。恰好此時,夕鶴的父親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是三鄉伴太郎,甲戶君的朋友。」  跟警察打了聲招唿之後,他輕輕地拍了拍麻矢的肩膀,站到了遺體的旁邊。  「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端詳著死者的麵龐,他悲憤交加。不怒而威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板上。  「那麽,請您也一起來吧。」  警察麵無表情地催促道。  他們來到了同一樓層的一個小房間。那裏大概是專門為死者家屬提供的休息室,預備了一整套蓋著白布的接待用具。  「遺體不久將送去進行解剖,所以,很快就會有一清二楚的結論。不過,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各位,死者是中毒身亡的。」  麻矢大概已經聽說了,所以一點兒反應也役有,可是三鄉父女倆卻掩飾不住吃驚的表情。  「可是,為什麽……」  伴太郎懊惱地說道。  「不,想知道『為什麽』的,莫過於我們這些做警察的。」  警察不客氣地說道。  「能否為我們講一下死亡時的情況?」  淺見說道。  「最先發現死者的是這位甲戶麻矢小姐以及店裏的兩位職員,稍後請直接向他們打聽當時的細節。作為警方,我們想先聽聽在座的三位,對甲戶先生的死亡能否提供什麽線索。」  「能否稍等一下?」  伴太郎的語氣很平靜,但是態度堅決地說道,  「服毒身亡意味著是自殺嗎?」  「還不能就此斷定,但從目前來看,那種可能性較大。」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沒有辦法提供任何有關他要自殺的線索。」  「理由是?」  「第一,我絕對想不出有什麽事情逼得他非要自殺不可。第二,我和他還約好了今晚去吃飯。」  「哦?是嗎……」  警察皺起了眉頭,然後沖另一個警察使了個眼色。另一個警察大概是他的部下,很默契地站起身走出了房間,似乎去與某個地方進行聯絡。不用說也知道,自殺和他殺在搜查方式上是有很大差別的。  「如果不是自殺的話,就隻有他殺了。關於這一點你是怎麽看的?甲戶先生跟誰結仇了嗎?有沒有這一類的情況?」  「也沒有那種事情吧……」  伴太郎說道,末尾兒顯得很猶豫。  「應該有什麽事吧?」  警察目光敏銳,咄咄逼人地問道。  「不,沒有。不過,正如您剛才所說,如果不是自殺的話就隻有考慮他殺的可能性了,對不對?」  「那是自然。」  「他是個古董商,所以會不會是因為這方麵的緣故呢?……比如說店裏遭到了搶劫之類,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嗎?」  「哦。」警察不以為然地一笑,挖苦似地看著伴太郎。  「案發現場是在店裏,這點你倒是蠻清楚的嘛。我可是一句都沒有提起過呢!」  「哦,是嗎?不是在店裏嗎?因為都這個時間了,所以我就想當然地以為他是在店裏的。」  「不,確實是在店裏!他是在店裏死亡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第一個發現他的是麻矢小姐豈不是有些奇怪。店裏的那兩個店員應該在呀?」  「在呀!確實在,但是他們沒有注意到。上午十點多鍾,他女兒來到店裏,進了社長室,這才發現甲戶先生已經死了。據他們說,在這之前,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社長就在店裏。」  「什麽?這麽說,在職員上班之前他就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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