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母親不好,嘴上沒個輕重,害你傷了心。」


    魏老夫人其實也不知該怎麽寬慰,她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大夫人周氏和二夫人魏氏,周氏不知怎麽瞧著謝姌哭成這個樣子,心裏頭悶悶的,所以一時沒應承。


    倒是二夫人魏氏明白了老夫人的心思,連忙上去寬慰道:「這世上當母親的哪裏有不疼自己親生女兒的,你母親她就是因著頭疼,你頂了她一句,她才說出這番不該說的話來。」


    「姌丫頭你最是懂事,莫要和你母親見怪才好。」


    謝姌本就不打算繼續哭下去,畢竟她這個表姑娘委屈歸委屈也不能太過了,過了便惹人嫌,而不是叫人心疼同情了。


    所以,聽了魏氏說了句後,謝姌就慢慢迴轉過來,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淚,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對著魏老夫人道:「是姌兒不好,因著這點兒事情就驚動了外祖母和大舅母、二舅母。」


    魏老夫人哪裏會為著這事兒怪她,聽她這樣說隻覺著這孩子最是懂事不過,受了這樣大的委屈還能想到這些,因此連忙道:「怎麽會,是外祖母太疼你母親了,才將你母親養的這般任性,叫你受了這般大的委屈。」


    「你放心,外祖母定好好說她。」


    魏老夫人說著,便吩咐一旁的朝雲道:「帶姌丫頭去廂房洗洗,今晚就歇在我的樨瀾院吧,就住在寶雲閣吧。」


    這寶雲閣是樨瀾院除了老夫人這間外最大的屋子,裏頭還有書房,一應擺設都是最好的。


    往日裏,也隻有大姑娘傅怡留宿時才有體麵住在這裏。


    朝雲明白,老夫人這是在給謝姌臉麵,也是在趁機敲打姑奶奶傅瓊華呢。


    她應了聲是,扶起了坐在軟塌上的謝姌。


    謝姌對著魏老夫人和周氏、魏氏福了福身子,這才轉身隨著朝雲去了後頭。


    她微垂下眉眼,心裏悄悄鬆了口氣,經過她這麽一鬧,傅瓊華大抵是不敢再說周氏這個當大嫂的不幫著她,任由外人欺負她了。


    她若是這般說,隻會惹得安國公府上上下下都覺著她不好相與。便是魏老夫人,也隻會覺著傅瓊華任性胡鬧。


    朝雲親自服侍著謝姌在廂房淨麵後,便帶著謝姌一路到了寶雲閣。


    寶雲閣布置雅致,一應桌椅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木料,紫檀木的貴妃榻,黃花梨方形炕桌,桌上放著一套粉彩花蝶紋茶盞,靠牆放著多寶閣,上頭放著各種古玩器物,牆上掛著一副月中雙兔圖,雙兔毛色潔白如玉,真實而又生動。往裏便是內室,放著一張紫檀木拔步床,掛著雙層的床帳,外層用了紫色綢綾,裏頭是層粉藍色的薄紗,兩邊掛在帳鉤上,床榻上鋪著厚厚的湖綠色雲錦繡花鳥紋褥子,還有一床疊好的胭脂色繡芙蓉花被子。


    朝雲含笑對著謝姌道:「這寶雲閣是樨瀾院除了老夫人那兒最精致的屋子,往日裏也就大姑娘能有這個體麵在此留宿,如今表姑娘來了,老夫人最是心疼您這個外孫女兒,這才安排姑娘歇在了此處,不知要惹得多少人羨慕姑娘呢。」


    「姑娘安心在此住著,有什麽事情吩咐如意那丫頭就好,如意本就是在老夫人院裏伺候的,這樨瀾院她最是熟悉不過。」


    朝雲說著,又道:「姑娘若沒什麽別的吩咐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姑娘也早些歇著才是。」


    謝姌聽朝雲這樣說,笑著點了點頭,帶著幾分歉意道:「這麽晚了,勞煩朝雲姑娘了,等哪日我私下裏請你喝茶。」


    朝雲聽她這樣說臉上的笑意更多了幾分,笑著應下了,臨走前,她壓低了聲音道:「姑娘雖受了委屈,可在老夫人心裏,姑奶奶還是頭一份兒的。所以不管姑娘心裏如何想,千萬莫要叫老夫人覺著姑娘對姑奶奶生出怨懟來才好。再說,我朝已孝治天下,姑娘麵兒上禮數總要做足,莫要給人留了話柄才好。」


    謝姌有些詫異她會對她說這個,卻也領了她的好意,帶著幾分感激道:「多謝朝雲姑娘提醒,我知道輕重的。」


    聽她這麽說,朝雲也沒再說別的,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


    要是往日裏她肯定不會多嘴提醒這麽一句,可偏偏她覺著謝姌這個表姑娘實在是太可憐了些,這世上的父母大多都是偏心的,可像姑奶奶這般偏心,這般苛待自己親生女兒的也是少數。更別說,還說出那般傷人心的話來。她若不提點這麽一句,她怕謝姌隻能借著此事討老夫人一時的憐惜,日後反倒是將老夫人給得罪了,更難在安國公府立足下去。


    等到朝雲退下去後,青黛才走到謝姌跟前,帶著幾分擔心道:「姑娘這樣一來,可算是將夫人得罪了,往後夫人怕是更看不慣姑娘了。」


    如意在一旁聽著,不等謝姌開口,便道:「夫人偏心,姑娘若是一味受著,隻會叫夫人變本加厲。再說,姑娘如今來了安國公府,老夫人怎麽說也是姑娘的外祖母,便是為著人言可畏這四個字,老夫人也不會叫姑奶奶這般欺負姑娘的。所以奴婢覺著,姑娘這一步走得對。不然,哪怕是旁人見著姑娘的委屈,姑娘自己不表露出來是個什麽態度,老夫人、大夫人她們都不好插手。」


    謝姌笑著點了點頭,走到軟塌前坐了下來。


    青黛連忙端了茶水和點心過來:「姑娘快喝盞茶潤潤嗓子,方才姑娘哭成那樣,奴婢瞧著眼淚都忍不住也要落下來呢。」


    謝姌伸手接過茶盞放到嘴邊輕輕抿了兩口,見著夜色已深,便對著如意道:「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今晚就叫青黛來守夜。」


    如意點頭應下,她到謝姌跟前兒伺候有幾日了,早就明白謝姌待青黛很是親厚,今個兒鬧出這麽一場事,她們主仆二人私下裏定也有好些話要說。


    她福了福身子,便轉身退下了。


    等如意走後,青黛才上前服侍著謝姌解下了頭上的簪釵,伺候著她更衣,又換上了一件粉白色領口繡著朵朵梅花的中衣。


    她壓低了聲音問道:「姑娘,咱們要在這寶雲閣住幾日?」


    雖說寶雲閣哪裏都好,比起她們姑娘住的碧蘅院不知要好了多少,可她住在這裏,心裏頭總是覺著不自在,覺著是在魏老夫人的眼麵前住著,難免會拘束些。


    不知姑娘心裏頭怎麽想,是想在這寶雲閣多住兩日,好叫府裏的人知道魏老夫人這個當外祖母的對姑娘有多看重。還是說,住幾日便迴她們的碧蘅院去。


    反正,她覺著依著魏老夫人這會兒對姑娘的這份兒憐惜,姑娘哪怕是在這寶雲閣住上十天半個月,魏老夫人也不會叫人來趕她們姑娘走的。


    謝姌轉過身去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還住幾日?你沒聽說這寶雲閣往日裏隻有大姑娘傅怡才有資格住?便是二姑娘傅瑩都沒住過一日。」


    「咱們今個兒借住一晚,等明早給老夫人請了安,便迴自己的碧蘅院去,也免得招了大姑娘的嫌。」


    畢竟,在她身世為揭穿前,傅怡才是這安國公府最尊貴的嫡女。


    青黛聽謝姌這麽說,想起那日跟著謝姌到二房拜見二夫人魏氏時碰到大姑娘傅怡,大姑娘對待姑娘並不親近,態度隻淡淡的,帶著一股子藏不住的高高在上,心裏頭就明白了自家姑娘為何要這樣說。


    她忍不住道:「大姑娘瞧著是比二姑娘不好相處些,不過姑娘可是魏老夫人的外孫女兒,既是表姐妹,也不至於姑娘在這寶雲閣住幾日,大姑娘便不喜了吧,畢竟這寶雲閣又不是大姑娘自己的采薇院。」


    話雖這樣說,青黛卻也知道姑娘不好在此處多住,免得得罪了大姑娘。


    青黛扶著自家姑娘在床榻上安置了,自己也在外間的小榻上睡下了。


    她本就性子有幾分單純,心裏雖擔心姑娘得罪了夫人往後日子不好過,可又想著如今姑娘左右有魏老夫人這個外祖母護著,而且姑娘如今看起來可比過去要厲害了多,所以睡下一會兒便睡著了。


    而謝姌,卻是躺在床榻上,陷入了沉思。


    她不後悔今日將傅瓊華對她的苛待鬧到老夫人跟前兒,叫大夫人周氏和二夫人魏氏她們都知道了,畢竟正如如意所說,有些委屈若是自己不說出來,旁人便是見著了,也不好替你出頭。更別說,謝姌知曉自己的身世,本就不願意再伏低做小處處討好,被傅瓊華任意拿捏磋磨了。


    經此一事,安國公府上上下下都會知道傅瓊華對她這個親生女兒的所作所為,往後她便是想要拿孝道拿捏她,也會陷入被動的局麵。


    可同樣的,她今日鬧到魏老夫人跟前兒,傅瓊華便也知道了她性子並不如在她跟前兒表現的那般綿軟好欺,不過謝姌也不怕,她名義上還是傅瓊華的親生女兒,她便是想要對她做什麽,也不好太過了。更別說,前世傅瓊華對她最大的算計就是算計她和傅緒之的事情,隻要她小心避過,就不會再落得和前世那樣的局麵。


    她更擔心的,是太子蕭衍那裏,還有自己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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