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幕,落在沈氏眼中,就是傅緒之將自己的夫君傅賀之死死壓了一頭,她心裏頭哪裏能好受。


    若是當年傅瓊華沒有將她和傅緒之掉包,此時沈氏大概便沒有這般的困局了。她隻需擔心自己夫君的身子,想著法子叫自己有孕,畢竟,若長房隻有一個兒子,世子之位鐵定是落到傅賀之身上的。


    又想起前世沈氏和傅賀之各自的結局,謝姌心中不由得有幾分唏噓。


    ☆☆☆


    樨瀾院


    魏老夫人聽到了太子蕭衍親自來了府上給周氏祝賀生辰,還送了一幅孟宋元的牡丹真跡,震驚之後,帶著幾分感慨開口道:「還是我這兒媳有福氣,我這老婆子當了這麽些年的安國公府老夫人,也沒見太子殿下什麽時候給過我這樣的體麵。」


    董嬤嬤聽著老夫人這話,哪裏不知老夫人心裏頭怎麽想,隻笑著奉承道:「說到底,還是咱們安國公府,是咱家二少爺的福氣,太子想是因著這迴二少爺跟隨出京護送太子恩師棺槨迴祖籍有功,才給了咱們府上這般大的體麵的。要不然,大夫人每年都過生辰,之前也沒見太子親自來過,可見並非是因著大夫人的緣故。」


    魏老夫人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興許是吧,當年先皇後和周氏是自小的手帕交,可先皇後去後,太子雖看重咱們安國公府,卻也甚少提起周氏和先皇後交好之事。這迴突然提起,想是心裏頭念著先皇後了。」


    魏老夫人說完,沒有繼續再說,隻吩咐道:「你叫廚房做些好的,千萬別叫緒之怠慢了殿下才是。」


    說完,她又開口道:「說起來,殿下到了府上,我該親自去拜見的,可殿下沒有傳召,我這老婆子貿然前去沒得叫殿下不快,連累了緒之。」


    董嬤嬤聽著,接話道:「老夫人不必擔心,咱們二少爺可是打小便和殿下一塊兒長大的,殿下的喜好二少爺都知道,哪裏能照顧不周。便是有些不周全之處,依著二少爺和殿下的情分,想來殿下也不會怪罪的。」


    聽董嬤嬤這般說,魏老夫人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來:「是這話,緒之和殿下的情分哪裏是旁人能比的,當年若不是緒之冒著危險從火中救出殿下,哪裏還有如今的殿下。」


    魏老夫人壓低了聲音道:「說起來,咱們安國公府對殿下是有著救命之恩的,這情分,哪裏是其他勳貴能比的?」


    董嬤嬤不敢接這話,老夫人到底是當了這麽些年的安國公府老夫人,心裏頭少了幾分忌憚,竟也敢說什麽救命之恩。哪怕這是事實,可這話若是不小心傳到太子耳中,太子不知要怎麽想呢?


    太子和二少爺雖有自小的交情,可太子到底是君,老夫人這話實在是過了些。


    不敢叫老夫人再說出不敬的話來,董嬤嬤連忙將話題轉移開來,笑著道:「這會兒靜安院肯定熱鬧的緊,老夫人也不去看看?」


    魏老夫人沒好氣瞪了她一眼:「你這是什麽話,哪裏有當婆婆的放下身段去看兒媳的?再說,我年紀大了,實在受不得人多吵鬧,等她們那邊散了,老大媳婦自會過來給我請安的。」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她眉頭微微蹙了蹙,道:「也不知她有沒有照顧好瓊華,瓊華雖是咱們安國公府的姑奶奶,可嫁到謝家成了謝家夫人,難免被人看低了幾分。她這當嫂嫂的,可不能叫瓊華被那些人欺負了去。」


    董嬤嬤搖頭道:「哪裏會,姑奶奶未出嫁時大夫人便處處讓著姑奶奶的,再說大夫人知道您看重姑奶奶,豈會不護著姑奶奶一些?」


    魏老夫人點了點頭,道:「周氏是個好的,當年也是她最先看出了瓊華和那謝紹傳的苗頭,迴來告訴了我,因著這個,瓊華還和她嫂嫂鬧了一迴。」


    「唉,不管她這當嫂嫂的是真心還是假意,哪怕是因著我這老婆子,她都該護著瓊華才是。」


    ☆☆☆


    不多時,靜安院的宴席散了,周氏送走了賓客,稍微歇了歇,便和二夫人魏氏、傅瓊華還有姑娘們來了老夫人所住的樨瀾院。


    魏老夫人叫她過來問過了宴席上的情況,一家子熱熱鬧鬧,又說起話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見著魏老夫人有些乏了,眾人才從屋裏退出來。


    謝姌也帶著青黛往自己所住的碧蘅院那邊去了。


    行至半路,卻是見著路上一個丫鬟小廝都沒有,她還沒來得及奇怪,就見著站在不遠處穿著一身青色錦衣麵白無須的崔公公。


    謝姌心下一緊,不等她反應,崔公公便上前拱了拱手道:「謝二姑娘,我家殿下在前頭,叫姑娘過去一趟呢。」


    見著謝姌麵露緊張,崔公公又道:「姑娘放心,殿下說要獨自賞一賞這園子裏的梅花,已經清路了,這裏無人敢過來,姑娘不必擔心被人見著。」


    崔公公說著,就做了個請的手勢。


    前日他們得了那張香方連夜叫人將香製了出來奉到了殿下跟前兒,可那香雖對殿下的頭疾有幾分緩解,到底是不如那日在福安寺遇著這謝二姑娘的時候。


    魯院正猜測,許是隻有謝二姑娘才能安穩了殿下的情緒,緩解殿下的頭疾。


    他們雖覺著詫異不解,可倘若真是如此,這謝二姑娘的出現對殿下來說就是一件喜事了。


    今日殿下親自來安國公府祝賀周氏生辰,便是借此機會和這謝二姑娘見上一麵,以確認這謝二姑娘真能緩解殿下的頭疾。


    謝姌拒絕不得,隻能跟著崔公公往前頭走去。


    不多時,謝姌便在一片梅花林前見到了長身玉立,背對著她正在賞梅的蕭衍。


    初開的綠萼梅花純白中帶著幾分淡綠色,單瓣、複瓣和重瓣朵朵盛開,冷淡梅香沁入鼻間,叫謝姌覺著立於梅林前的蕭衍更多了幾分孤冷和威嚴。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謝姌緩步上前,恭敬地請安。


    蕭衍迴過身來,目光落在福身請安的謝姌身上,他看得有些久,目光裏又多了幾分審視和壓迫之感,叫謝姌覺著渾身不自在。


    就在謝姌覺著腿有些酸,身子差點兒要晃動的時候,蕭衍才開口道:「起來吧,謝二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怕孤。」


    謝姌聽著他這話一時愣住,隨即忍不住想,不說前世她便知道最後坐在皇位上的是太子蕭衍,就說重生迴來她在福安寺差點兒被他掐死,她也該怕。


    心中這般想著,謝姌麵上卻是不敢表現出半分來,隻恭敬地道:「殿下身份貴重,威嚴日盛,臣女自是對殿下心存敬畏。」


    她穿著一身黃綠色繡玉蘭花褙子,五官精致,眉目如畫,站在那裏格外恭順,蕭衍卻是從她的這種恭順中敏銳地察覺出幾分清冷和疏離來。


    蕭衍想到他叫人細查謝姌的過往,不過一個謝家小門小戶家的嫡次女,又不被生母喜歡,沒有養成畏畏縮縮上不得台麵的性子,反倒恭順之下的這份兒疏離和清冷,叫他覺著有些奇怪。


    他上前一步,「那日你在福安寺衝撞了孤,應承了孤的賠禮,孤怎麽還沒見到?」


    「可是將孤的話忘在了腦後,這就是你所謂的對孤心存敬畏?」


    謝姌沒有想到蕭衍竟會問起這個,她想起被自己藏在箱籠裏的那些瓷青紙和泥金,一時愈發緊張起來,又聞到他身上淡淡中又夾雜著幾分清苦的香氣,下意識就退後了一步,福了福身子,解釋道:「臣女初來安國公府,依著規矩要拜見幾位長輩所以閑暇時間甚少,又想著既是給殿下的賠禮,便該靜下心來認真抄寫,這才耽擱了幾日。」


    她想了想,又道:「等今日舅母的生辰宴後,臣女定盡快將經書抄好。」


    謝姌說這話時微垂著眉眼,不敢直視蕭衍,所以並未見著蕭衍抬指輕揉著眉心,片刻間,眉眼微微舒展,眼底隱忍的煩躁竟是慢慢消散開來。


    蕭衍眼底微微閃過一絲詫異,看了眼麵前依舊福著身子等他示下的謝姌,開口道:「行了,就依你說的辦,孤這裏沒有別的事情,你且退下吧。」


    謝姌聽他這樣說,心裏頭大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身子都放鬆下來,蕭衍離得她近,自是將這一幕收入眼中,卻也不覺著奇怪。


    他身份貴重,滿京城又都知道他性子狠辣,這謝二姑娘會怕也是正常的。


    再說,這迴他印證了這謝姌能夠緩解自己的頭疾和躁鬱之症,自然是敬畏他才好。


    蕭衍看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崔公公,對著他點了點頭,崔公公眼底閃現出一抹欣喜來,上前對著謝姌道:「謝二姑娘,老奴送您出去吧。」


    謝姌聽他這樣說,對著蕭衍福了福身子,便跟著崔公公轉身離開了。


    她的心依舊撲通撲通跳的格外厲害,既覺著蕭衍為著一個賠禮特意將她傳召過去有些奇怪,可又實在猜不出蕭衍這樣做還有什麽別的理由,她念頭一轉想到了如今在碧蘅院伺候的丫鬟如意,想到幾日前她借機和自己討要的那張香方,還有現下蕭衍要她抄寫的佛經,聯想到前世她的魂魄寄居在蕭衍手腕上的佛珠裏,見著蕭衍頭疾發作時壓抑著的難受和因著隱忍而跳動的青筋,謝姌心裏頭突然就生出一個念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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