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姌看著周妙容在周氏跟前兒撒嬌的樣子,微微斂下了眉眼。


    前世她便知道周氏十分疼寵周妙容這個侄女,因著長房沒有姑娘,所以周氏疼這個侄女就如疼自己嫡親的女兒一般,事無巨細事事都要過問,所以周妙容雖隻是一個表姑娘,又自小喪母,在長房的地位卻是很不一般,無人敢輕視給她臉色看。


    那時她也見過周氏和周妙容相處時的樣子,那時隻覺著周妙容這個表姑娘好福氣,有個當姑姑的這般疼她。


    可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隻覺心裏頭悶悶的。


    謝姌垂下眉眼,周妙容的目光卻是瞥向了坐在下頭的謝姌身上。


    今個兒謝姌穿著一身淡綠色繡芙蓉花杭綢褙子,下頭是條粉色八幅湘裙,隻挽了一個燕尾髻,發上插了一支金嵌粉色碧璽蝴蝶流蘇簪並兩朵珍珠珠花,這等打扮若是放在尋常地方也算得上一聲精致了,可在這安國公府,這綢緞首飾都有些不夠看,可偏偏謝姌生的極好,肌膚白皙細膩,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偏偏她還美而不自知,周身透著一股子她這般年紀不該有的沉穩,所以看上去便覺著格外打眼。


    周妙容自詡也稱得上是上等之姿,可如今瞧著謝姌,便覺著自己這相貌有些不夠看了。


    不過,謝姌到底出身謝家,家世才情都不如她,她倒不必拿自己和一個謝家女相比,沒得看低了自己。


    這般想著,周妙容便移開了視線,轉頭和姑母周氏說起話來。


    周氏知道謝姌還要去拜見二夫人魏氏,所以又說了幾句話後,便笑著對謝姌道:「你隨你瑩表姐去拜見你二舅母吧,不必在我這裏耽擱時間了,往後得空了你常來我這兒坐坐。」


    謝姌聽著這話,便從座上站起身來,對著周氏應了聲是,又對著大奶奶沈氏福了福身子,這才跟著傅瑩告退出去。


    從靜安院出來,傅瑩輕笑一聲道:「姌妹妹肯定詫異大伯母怎麽和容表妹這般親近,相處得和母女似的?」


    不等謝姌開口,傅瑩便解釋道:「姌妹妹不知,其實容表妹也算是打小就在安國公府長大的,她生母早早就去了,五歲時便有了繼母,在家裏總要受些委屈,大伯母心疼自己這個侄女,便將人接了過來,這一住便是好些年,府裏便是連祖母有時候都開玩笑說容表妹不像是表姑娘,倒像是長房嫡出的姑娘呢。」


    「不過這也不算玩笑,容表妹自打住進安國公府,吃穿用度都和大姐傅怡一般,有些地方倒是比我還要強些,這也是她的福氣,有大伯母這樣的姑母肯這般疼她,旁人是求都求不來的。」


    一路說著話,二人便到了二夫人魏氏所住的雲水院。


    她們進去的時候,魏氏和大姑娘傅怡正在屋子裏說話,見著傅瑩帶著謝姌過來,魏氏臉上便推起笑意來,拉著謝姌坐下,叫人給她們上了茶水和點心。


    謝姌給魏氏行了禮,又奉上禮物,說了一會兒話後才告辭從雲水院出來。


    傅瑩要送她迴去,被謝姌拒絕了,便隻帶著自己的丫鬟青黛一路迴了所住的碧蘅院。


    ☆☆☆


    這邊,周妙容帶著丫鬟倚湘迴了自己的知春院。


    丫鬟倚湘想著方才自家姑娘目光一直落在表姑娘謝姌身上,便忍不住問道:「姑娘怎麽那般看著姌姑娘?」


    周妙容輕輕一笑:「你難道不覺著這位新來的表姑娘國色天香姿容出眾嗎?」


    倚湘想了想,道:「這姌姑娘是生的好看些,可女子相貌雖重要,最要緊的卻是家世地位,姌姑娘雖有安國公府這個外家,可到底姓謝,父親又外放做官,官品也不高,縱是長的好看些又有什麽打緊?放在京城裏也不能憑著這皮相嫁入高門。」


    「再說,正所謂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女子生得太過好看了也不好,倒是姑娘這般才剛剛好,模樣身份都不差,又有姑奶奶這般疼您,可不比姌姑娘要有福氣?」


    倚湘想了想,又道:「姑奶奶這般疼您,您又和二少爺自小一處長大,是青梅竹馬的情分,若是姑奶奶再心疼您一些,說不準您便能長長久久留在這安國公府了。」


    周妙容聽著她這話,臉色一變,出聲訓斥道:「不可胡說,二表哥那般身份地位,又自小便是太子伴讀,時常進宮,哪裏是我能配得上的?」


    這般說著,周妙容眼底忍不住露出幾分自慚形穢之色。


    倚湘卻是道:「姑娘莫要妄自菲薄,二少爺身份高,可姑娘不也是平遠侯府的嫡女,出身才情還有容貌,哪裏就配不上二少爺了?依奴婢看,姑娘和二少爺是最相配不過的。更別說,您住在府裏這些年,二少爺待您可是很好的,每年的生辰禮都沒有落下,便是在太子殿下跟前兒當差,也不忘叫青陌將禮物送到姑娘麵前來,可見在二少爺眼裏,姑娘是極好的。」


    「姑娘如今也到了議親的時候,可要早些打算才是,免得侯府那位惦記,到時候想要拿捏姑娘的婚事,姑娘又該如何自處?」


    周妙容聽著她的話,眉目一冷,她自是知道倚湘口中所說指的是她的繼母卞氏。


    卞氏麵甜心苦,在她五歲時便敢叫下頭的人作踐她,那一迴她病了,大夫卻是診治說她是積食餓一餓才能好,所以,那幾日她餓的饑腸轆轆,差點兒就真的送了性命。若不是姑母正巧過來看她,瞧見她這個樣子,發作一通將她帶迴了安國公府,她還不知要被卞氏如何作踐。


    這些年她每年都要迴平遠侯府幾迴,每每迴去,卞氏臉上堆滿了笑意,卻是話裏話外說她不孝,自己有家反倒住在安國公府,莫不是覺著平遠侯府門第不夠高。


    卞氏這樣的人,她從來都不惜以最惡毒的想法來揣測她。


    見著自家姑娘冷下臉來,倚湘又繼續道:「姑娘可莫要覺著奴婢多嘴,這迴姑奶奶進京帶著兩位表姑娘一塊兒來,這嬿姑娘就不說了,性情隨了姑奶奶,模樣也不如何出眾,可這姌姑娘,模樣是一等一的好,姑奶奶心裏頭不定存著什麽心思呢。畢竟,若是旁人便罷了,老夫人那一關就過不去,可姑奶奶是老夫人放在心尖尖兒上疼的女兒,她若想叫姌姑娘嫁給二少爺,未必就如不了願。」


    「姑娘好好想想,與其嫁到別家,不如就長久留在安國公府,這樣大夫人就既是姑娘的姑母又是姑娘的婆母,哪裏會叫姑娘受半分委屈。」


    周妙容聽著這些話,臉色變了又變,心底止不住湧起一陣期盼來。


    若是她真的能嫁給緒表哥,長長久久留在這安國公府那該有多好。


    她看了眼倚湘,吩咐道:「這話隻在我跟前兒說說便好了,千萬別往外頭說。」


    倚湘知道自家姑娘是聽了進去,心裏頭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輕重。」


    ☆☆☆


    迴了碧蘅院後,青黛鬆了一口氣,對著謝姌道:「可算是拜見過了,所幸大夫人、二夫人都不是那等不好相處的。」


    「大奶奶瞧著也是好性子,隻是眉眼間帶著愁緒,整個人也清瘦了些,似乎身子也不大好。」


    謝姌想起方才在屋裏見著沈氏的樣子來,心裏頭輕輕歎了口氣。


    沈氏雖嫁給了傅賀之,可處境卻是有幾分艱難。一則傅賀之身子不好,是娘胎裏便得的病症,沈氏身為妻子自是要照顧時常生病的夫君,辛苦不必說。可比起這個來,沈氏的心結該是她至今都沒有過身孕,不能誕下子嗣。


    今日她聞到沈氏身上濃濃的藥味兒,不像是沾上的,倒像是她自己服用過。可以想見,沈氏為著能有身孕定是吃過不少藥的。


    其實她也能理解沈氏,甚至覺著沈氏前世拿遊醫的藥換了太醫的方子也不覺著詫異。畢竟,長房可有兩位少爺,大少爺傅賀之不同,二少爺傅緒之不僅身子康健,而且打小便是太子伴讀,在京城裏的名氣可比傅賀之要大得多。


    傅緒之如今沒成婚還好,一但成了婚,有了兒子,這世子之位定是要落到傅緒之身上的。


    這些都叫沈氏免不了多想,所以沈氏這般清瘦,也不全都是照顧傅賀之累著的緣故。更多的,是她思慮過多,壓力太大導致的。


    青黛又提起周妙容來:「這位表姑娘可真得大夫人疼愛,怪不得二姑娘都說她平日裏吃穿用度都比不過這表姑娘呢,二姑娘說這話,心裏頭肯定是有些計較的。」


    「不過,各人有各人的福氣,誰叫容姑娘有大夫人這個願意疼她的親姑姑呢?」


    青黛正說著,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有丫鬟打起簾子,進來迴稟道:「姑娘,老夫人那邊的朝雲姑娘來了。」


    謝姌一聽,忙叫人將朝雲請了進來。


    朝雲一進來,便對著謝姌行禮,表明了自己的來意:「老夫人瞧著您和嬿姑娘身邊隻一個近身伺候的丫鬟,便各指了一個丫鬟過來伺候,省得姑娘有事吩咐卻是叫不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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