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雲起起了個大早,走出房間,迴頭看到孟軒坐在桓輕羽的門前,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之上熟睡著,雲起走上前來,拍著孟軒的肩膀,孟軒猛地驚醒,迴頭看到雲起,揉了揉雙眼,說道:“你起這麽早啊!”


    雲起說道:“你就這樣在這一整晚嗎?”


    孟軒唉的一聲歎了口氣,說道:“跟她折騰到那麽晚,好不容易才讓她睡著,我不放心,就在門口守著!”


    雲起微然一笑道:“她要找姐姐,你就讓她去唄!何苦受這罪!”


    孟軒道:“你說這等便宜話有什麽意思!若非你昨晚跑了,我能遭這罪嗎?”


    雲起拉起孟軒,連聲說道:“行了行了,你迴房間睡吧,我來守著這裏!真是帶了個活祖宗!”


    孟軒也不言,起身打了個哈欠,轉身迴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未多時就已然睡去。


    雲起看孟軒迴到自己的房間裏,迴頭看著桓輕羽的房門,伸手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到桓輕羽躺在床榻上還在熟睡之中,看著桓輕羽嘴角輕輕上揚,好似做了什麽美夢一般。


    雲起見一切祥和,無甚意外,也放心了,走到桌前,坐了下來,端起茶盞,倒了一盞茶水飲了一口。未多時,雲起走出房間,下了樓,離開客棧。


    過了有一個半時辰,天色大亮,孟軒醒轉過來,起身走出房間,看著桓輕羽門前隻有一個凳子,也不知道雲起去了哪裏,孟軒看著桓輕羽的房門虛掩,連忙走上前,推開門,看到桓輕羽坐在妝鏡台前,手裏拿著頭麵首飾仔細把玩著。


    桓輕羽迴頭看到孟軒,笑盈盈的說道:“小七哥哥!你來啦!你看我帶這個好不好看!”孟軒這才注意到桓輕羽頭戴著金飾珠釵,看起來有些突兀,卻又不好明言,微然一笑說道:“好看好看!”孟軒說著走進房中,徐視了一周,卻未曾看到雲起。


    孟軒問道:“你可曾看到雲起?”


    桓輕羽一怔,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說道:“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我一個人啊!沒看到雲起姐姐!”


    孟軒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房間,下了樓,來到大堂上。桓輕羽也追出房間,這大堂之上的掌櫃的與夥計看到桓輕羽,神色有些異樣,似笑非笑,昨夜夢遊之際,這些人也都見到桓輕羽的樣子,再看此刻的樣子恍若昨夜無事一般,不禁覺得有些滑稽。


    桓輕羽看了這些人的神色異樣,心中有些奇怪,對著孟軒小聲說道:“小七哥哥!他們怎麽這麽看我?”


    孟軒當然知道是何意,卻不敢明說,支吾一聲說道:“定是因為你頭上珠釵太好看了!”


    這麽一說,桓輕羽竟然恍然大悟,哦的一聲拉長了音,笑道:“我就知道是這樣!我再上去把那幾件飾物都帶上!”說著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桓輕羽一路小跑上了樓迴了自己的房間。


    “真是豈有此理!”正說著,隻聽得一聲怒叫,孟軒迴頭一看,卻是雲起從外麵走了進來,怒氣衝衝地走到孟軒麵前,手一拍桌案,坐在桌前,端起一碗茶就是一飲。


    孟軒疑聲問道:“又怎麽了?”


    雲起放下茶碗,擦拭嘴角的茶水,怒聲說道:“我路過府衙門口看到告示,都在通緝女斥候雲起呢!”


    孟軒哦的一聲,麵帶平常之色,倒了一碗茶,說道:“這怎麽了,你是殺手,通緝你不是很正常麽?”


    雲起秀眉一揚,厲聲喝道:“說女斥候雲起盜竊七州州府衙門的官銀!又說雲起殺了多少條人命!這等憑空栽贓陷害!這些王八蛋哪隻眼睛看到了!”


    這一叱罵,頓時滿堂安靜,眾人盡是看著雲起,不敢吭聲。


    雲起頓時不再說話,低頭思量。孟軒也知道雲起這般吵嚷,隻怕會招來官府之人,當即壓低聲音說道:“你嚷什麽!好好說話便是!”


    掌櫃的走上前來,麵上堆著笑容,說道:“客官好大的氣性啊!那些通緝告示不過是擺擺樣子!咱們這些老百姓心裏都清楚!不過是那些狗官挪用銀子找個由頭推脫了罪名罷了,亦或破不了的案子也把髒水潑在那女斥候的身上!”


    孟軒一怔,迴頭看了一眼雲起,疑聲問道:“還有這等事?你怎就知道不是女斥候雲起做的案子?”


    掌櫃的說道:“我沒見過什麽女斥候雲起,但我知道就算她是江洋大盜,也不可能短短數日盤桓唐州、汝州、鄭州三座州府衙門盜竊官銀吧!就算她能通天徹地,有偌大神通,這跑也跑斷腿了!而且殺人之事更是離奇了,那些人命官司都是積壓了三五年了,甚至還有的積壓十幾年之久,就這麽巧一股腦兒這幾日都說是女斥候雲起所殺的?難不成那女斥候打娘胎裏出來,就開始殺人了?”


    雲起道:“殺人官司,我聽說有一件是洛陽的什麽何府滅門案子的,就這幾日的,說女斥候進牢房裏麵殺了何家的人,然後又到何府滅了何家滿門,這可不是積壓三五年的官司吧!”


    掌櫃的嗬嗬一笑,壓低聲音,輕聲道:“這確實是近幾日的事!不過這何府滅門是因為何家主人被河南府下了大獄,酷刑毆打致死!何家的人不願意啊,聲稱要到東京大理寺告狀,然後河南府府尹差人喬裝打扮星夜包抄何家,把何家滿門盡數誅殺啊!事後就聲稱是女斥候雲起所殺!你想想,什麽深仇大恨,能讓女斥候雲起跑到牢裏去殺人!”


    正說著,隻見得兩三個官差步入客棧中,其中一人當堂嚷聲叫道:“掌櫃的呢!掌櫃的出來!”


    掌櫃的見到官差不敢怠慢,連忙奔上前來,說道:“我便是掌櫃的!差老爺有何事吩咐?”


    官差拿出一張告示遞給掌櫃的,說道:“近日那賊寇女斥候雲起屢屢在河南地界犯下大案,我奉相公之命來給各位街坊商戶發下告示,你們若是見到什麽可疑的人趕緊前往府衙告知!明白嗎?”


    掌櫃的看了看告示,連連點頭,笑道:“是是!府尹相公的命令,我等自然不敢怠慢,這女斥候窮兇極惡,簡直喪盡天良,確實該抓!不殺此賊,咱們這些百姓的日子過不安穩啊!”


    掌櫃的之言使得雲起火冒三丈,口中低聲道:“我現在就讓你日子過不安穩!”起身正要上前,孟軒連忙拉住雲起,輕聲道:“不可!不可!”


    雲起哼的一聲,轉過身去。那官差說道:“也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這些日子江湖上的草莽英雄都開始走動了,每個人都聲稱要殺雲起而後快!尤其咱們西京河洛四俠,更是恨的雲起牙根癢癢!這範大俠府上正在料理喪事,範大俠身份地位你們是知道的,唯恐那個女斥候出來搗亂,咱們相公尤為重視,你們各家商戶也要把眼睛睜大點,可不能讓這女斥候在咱們河南地界上再為非作歹了!其實啊,要我說這雲起應當不是一個人,有可能是個黑道幫派,要不然短短數日怎能輾轉三座州府盜竊官銀呢!可是啊,我這等縝密斷案,咱們府尹相公愣是不信,險些還要判我個幹涉斷案的罪名!”


    雲起忍不住厲聲嚷道:“放屁!”


    這一句話那官差卻是聽到了,官差看著雲起年歲不大,還是個姑娘家,也不介意,輕蔑一笑道:“小娘子近些日子也不要出門溜達了,洛陽城不太平,若是那女斥候雲起出來了,估計你這樣貌怕是難以自保啊!”


    孟軒看著雲起,心中覺得好笑,拉長聲音說道:“沒聽說過女斥候雲起劫財還得劫色啊!”雲起怒目一瞪,猛地踩了孟軒一腳。


    官差還在信口胡說八道:“那可不一定!這等窮兇極惡的悍匪什麽事幹不出來!前些日子西城的當鋪家小姐都被賊人奸汙了,估摸著與那雲起逃不了幹係!你們呐,就當心吧!”


    孟軒撲哧一聲,捂嘴偷笑。雲起終於怒不可遏,憤然起身,拔出打刀,厲聲喝道:“看我不撕爛他的嘴!”孟軒連忙上前拉住雲起。


    這官差沒想到雲起竟然跟自己動手,說到底自己也算是河南府中的捕快幹吏,這些小民見到自己哪個不是敬畏有加,哪曾想一個姑娘家的竟然要上手,當即嚷道:“哎喲嗬!這是哪家的潑皮破落戶,都敢上手了!那後生你別攔著她,我倒要看看這個女子能把我怎麽著!”


    雲起雙手被孟軒緊緊拉著,連連掙紮,口中喝道:“你鬆開,我非得讓那廝知道我能把她怎麽著!”


    孟軒不敢鬆手,對著官差賠笑道:“她一時犯了癔症,有些癲狂,官爺莫要與其一般見識!”


    官差哼的一聲說道:“有病就要去治,莫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發癲!到驚得我一身冷汗!好了,我也不怪罪於你,這就走了!掌櫃的,可要留點神了!”說著,三位官差一同離去。


    見得這三位官差走得遠了,孟軒這才把雲起鬆開,雲起滿腔怒火,罵聲道:“這些王八蛋,就這樣來編排我的?說我奸汙良家女子!我非得去河南府非得把那鳥衙門一把火燒了!”雲起說著正欲走出客棧,孟軒連忙擋在前頭,說道:“明知道他們是胡言亂語,你又是何必呢!更何況,你若是表明身份,這洛陽城中要某你性命的不在少數!你可要想清楚啊!”


    雲起冷聲道:“你滾開!這口氣不消,我以後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一旁的掌櫃的呆住了半晌,才說道:“你……你就是女斥候雲起?”


    雲起迴頭看著掌櫃的,想到他方才奴顏婢膝的附和那官差,怒不可遏,說道:“現在沒工夫搭理你,你的賬,等我迴來再算!”


    這時候,桓輕羽走上前來,看著滿頭皆是各種飾物,當真是珠光寶氣,令人目不暇接。眾人看的皆是愕然,桓輕羽走到雲起麵前,方才的事桓輕羽皆不知,笑臉盈盈地問道:“雲起姐姐,你看我好不好看啊!”


    雲起厲喝道:“你走開!”這一聲厲喝,把桓輕羽嚇懵了,呆住了半晌,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之中滑落,卻也不敢哭出聲。


    雲起看桓輕羽這般模樣,心中覺得不應當如此對這麽一個小姑娘,有些心軟下來,眉頭一皺,對著孟軒說道:“你來哄著她,我去去便迴!你放心,我不會鬧出人命的!”


    孟軒說道:“那你把兵刃放在這裏,我才放心!”


    雲起看孟軒這般小心,不由得輕蔑一笑,隨手將腰間打刀解了下來,放在桌上,正欲出門。


    孟軒連忙叫道:“就放下這一把刀?你把你身上的家夥什全都拿出來!”


    “你!好好好!我都給你!”雲起怒視孟軒,連連點頭,將身上帶著的破穹刃、匕首、太刀、柳葉刀,各色兵刃全部放在桌上,孟軒仍舊是不放心,繞著雲起轉了一圈,看不可能再藏著兵刃,這才放心。


    雲起速步步出客棧,一路向北而行。


    雲起走遠了,孟軒來到桓輕羽麵前,卻不知道該當如何安慰,躊躇片刻,桓輕羽擦拭麵上的淚水,哽咽的聲音對著孟軒說道:“小七哥哥,雲起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她為什麽對我這麽兇?”


    孟軒道:“這倒不是,她心情不好,也沒有惡意,可能言語不當,你也別往心裏去!你若是再哭,再好看的頭飾隻怕也不好看了!”


    桓輕羽破涕為笑,擦幹麵上淚水,轉身又迴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雲起蒙受這等不白之冤如何能平靜下來,方才走了沒多久,身上沒帶兵刃,總覺得身子輕飄飄空落落的,極為不適應。心中想著不應該聽孟軒的話,起碼帶著一件匕首也能踏實一些。搖頭一歎,自語道:“總算是還留著一件兵刃,隻是這軟劍我用的不精啊,罷了,也隻能這樣了!”說著,從腰間腰帶夾層之中抽出一把極為細軟的長劍,這長劍瑩白似雪,看起來倒像是一根布條纏在腰間一般,軟劍拿在手中更是輕飄飄的,雲起也顧不了許多,速步向著河南府衙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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