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時,外麵大雨之中走進來五六個漢子,皆是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神色匆匆,眾人步入客棧之中,領頭者巡視一周,見滿屋子坐滿了人,唯獨角落之中空著,也不多言,一同步入角落之中,席地而坐。


    領頭者迴頭對著掌櫃的言道:“快些拿了酒肉過來!”聲音粗狂,有些蠻橫之腔。


    掌櫃的不敢怠慢,當即招唿夥計從後廚拿了酒肉遞給這一群人。


    隻見這一群人扛著一口大箱子到了角落之中,眾人圍在箱子前,酒肉放在箱子上,眾人一同吃喝,也不多話。


    雲起看了一眼,輕聲對著孟軒說道:“這幾個人是你老鄉!”


    “老鄉?”孟軒一怔,不明其意,“什麽意思?”


    雲起不答,衝著那領頭者叫道:“幾位兄台,可是從江陵府來的?”


    領頭者遲疑一下,迴頭看了一眼雲起,也不搭話,依舊是低頭吃酒。身上蓑衣滴著水落在身下的草席之上。


    癩子起身,趁著酒勁,來到領頭者麵前,嚷道:“你這廝,占了我的席地也就罷了,卻打濕了我的床鋪!這是何道理!”說著,手拍在領頭者肩頭之上,這領頭者肩頭一動,眾人也未曾看清,竟然將這癩子震飛五六尺遠。


    雲起驚聲道:“好內力!”


    領頭者冷聲一笑,說道:“哪裏來的苕貨在這裏撒潑!”


    這一群人一同看著癩子,隻見一人說道:“不過是個告花子,大哥卻也多心了!”說著從腰間掏出十兩銀錠子扔給癩子,說道:“這銀子夠你買一千個鋪子了!快快滾開,莫要再叨擾我等吃酒!”


    看得這幾人言談,雲起更加確信這些人確實是從荊楚而來,雲起在雲端宗待過一段時間,雲端宗又地處雲夢大澤,與江陵府毗鄰,這江陵府的方言更是耳濡目染,雲起如何不知。心中想著:“如何江陵府荊州的人來到西京了?看著箱子不小,卻也不知道箱子中放著是什麽東西!”


    這癩子拿著銀子,在手中顛了顛,口中咧嘴笑著,看起來尤為猙獰,眾人不由得迴過頭不再看去,隻聽得連聲哎呦的聲音,雲起定眼一看。癩子手中攥著銀錠子,隻是片刻之間,銀錠子竟然被捏成了銀球!


    雲起倒抽了一口涼氣,未曾想在這個小小的偃師縣竟然有這般高手!徒手竟然將銀錠捏成銀球,如此手勁非得是極高的外家功夫才能有此造詣!


    癩子把銀球往那人身上一扔,說道:“這等便宜貨也想買我地鋪!”


    癩子方才施展手勁,這幾人也看在眼中,也都是一驚,未曾想這個癩子竟有這等手段,快不可小瞧了。這幾人正欲拔劍,領頭者當即喝道:“不可!既然是他的地鋪!咱們挪個地方便是!”說罷,這幾人抬著箱子,挪了幾尺。


    癩子喝道:“賊廝鳥,滾遠一些!你們在我眼皮底下吃喝,我哪曾睡得著!”


    這一言,那領頭者也忍不住了,冷聲道:“莫要得寸進尺了!”


    癩子嘿嘿一笑,拔出腰間寬刀,出刀極快,眾人隻能看見刀刃寒光乍現,在空中劃出一道銀線,橫刀正欲向這幾人抬著箱子的手上劃去,這幾人心中一驚,箱子脫手而落,發出沉重的一聲響。


    雲起到未曾看這幾人交手,隻是注意到方才落地的箱子,這一聲悶響頗有些奇怪,雲起心中犯疑思量著這箱子之中究竟是什麽東西!


    癩子看著箱子,口中笑道:“我也不和你們糾纏,這樣吧,箱子裏的東西見者有份,分我一成,這鋪子也就給了你們!怎樣!”說著伸手正欲探著箱子,領頭者連忙攥住癩子的手腕,用力一捏,這一捏夾著內力,尋常之人定然難以忍受,誰曾想這癩子竟談笑自如,恍若無物,手腕一轉,中指食指扣住領頭者脈搏之處,猛地發力,領頭者頓時整條手臂一陣疼痛難當,正欲撤手,卻為時已晚,手腕脈搏已然被這癩子死死的扣住。


    餘下幾人見此,一同拔劍正欲刺來,癩子手指微微一用力,領頭者痛的嘶啞咧嘴,癩子看著這幾人,冷聲笑道:“哎呦呦!你們幾個不管你們老大的性命了?”


    癩子扣住了領頭之人的命門,這幾人如何不知,當即退避一旁,也不敢貿然出手。領頭者滿麵是水,也不知道是痛的發汗,還是方才的雨水。


    領頭者痛聲道:“你是哪路英雄,如何這般刁難與我?”


    癩子看著領頭者這番模樣,也有些好笑,搖了搖頭,迴頭看著雲起,笑聲道:“女斥候!我這手段不比你的差吧!”


    雲起心中一驚,未曾想這個癩子竟然認出自己,驚了一下,微然笑道:“羅老爺子的手法自然厲害的!”


    癩子麵上一奇,說道:“哦?你這妮子竟然認出我?”


    雲起笑道:“河洛一帶,外家功夫這等了得而且還如此精通刀法的,自然是鬼修羅羅勝了!”


    羅勝聽此,哈哈一笑道:“你這女斥候果然有些眼力!不錯不錯!不過我有事請教,這廝死在頃刻,你有什麽法子能讓他起死迴生麽?”


    雲起這才知道羅勝擒拿這人是假,卻是要與自己較個高低!卻也並不退縮,當即說道:“這有何難!你雖說外家功夫了得,內功未必及的上他,他稍稍隻要是忍著點痛,以反擒拿之法,自可脫身,說不定還可以將你擒拿呢!”


    那領頭者聽得此言,頓時一咬牙,手腕一推,羅勝頓時覺得手掌一陣氣流竄湧,心中一驚,手掌一撤,領頭者手上解了束縛,正欲反手擒拿而來。羅勝倒退兩步,橫刀一劈,領頭者大驚,當即欲退。


    雲起看在眼中,口中高唿:“你的劍是擺設麽?退什麽!”


    領頭者心驚,拔出長劍,橫劍一擋。羅勝冷聲一笑,一招釜底抽薪,抽刀側砍,這一招很是厲害,向著領頭者腰間砍來,領頭者大驚,踉蹌後退。


    若是平時這領頭者自然不會如此狼狽,雲起出招指點之下,到讓他有些慌張,一招之下,卻不知道下一招該當如何。


    雲起搖頭一歎,說道:“他招式極快,你切不可與他拚招式!以內力抵擋便是!”


    這一下,領頭者當即點頭,飛身而上,羅勝乃是外家高手,內功遠不及此人深厚,方才數招仗著招式迅捷,一時將其拿住,可這領頭者脫身,幾招之下,仗著內功遠勝自己,倒使得自己落了下風。


    羅勝連忙後退數步,橫刀一架,高聲道:“夠了!今兒領教了!鬼修羅佩服!”


    領頭者見羅勝認輸,也不糾纏下去,收起長劍,轉身走到雲起麵前,向著雲起一拱手,說道:“多謝姑娘指點!”


    雲起微微點頭一笑,迴頭看著羅勝,問道:“羅老爺子得罪了!”


    羅勝嗬嗬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雲起姑娘,我這算不得什麽!隻是你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呐!”


    雲起不解,問道:“什麽意思?”


    羅勝道:“你在東京得罪了岐王,已然名揚天下!這河洛一帶的群雄找你晦氣呐!如今黑白兩道都要殺你而揚名!你可要當心呐!”


    這一言說罷,孟軒走上前來,問道:“怎麽得罪了岐王?那日走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雲起看了一眼孟軒,笑道:“我得罪的人多了!多一個岐王又怕什麽!”


    孟軒道:“那接下來怎麽辦?”


    雲起笑道:“怕什麽!咱們已經到了洛水邊上,等雨停了,渡過洛水,便就不是他河洛地界,還怕什麽河洛四俠河洛群雄的?”


    羅勝連忙說道:“我聽說洛水對麵,河間劍客北堂赫在那等著你呢!”


    “北堂赫?滄州北堂赫?我又沒得罪過他,他等我做什麽?”雲起嚷聲道。


    羅勝道:“北堂赫是北堂正溪的兄長!你說呢?”


    雲起麵色陰沉,低聲道:“若是驚動北堂赫可就不好了!看來需得想個法子了……”


    孟軒看雲起神色不對,看來這個北堂赫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不禁問道:“北堂赫是什麽人?”


    羅勝看著孟軒一眼,輕蔑一笑道:“小兄弟對江湖之事看來一竅不通啊!我來告訴你吧!天下武林有三大幫會四大世家五大門派,三大幫會乃是清河水幫、南江盟、還有摩尼教,四大世家便是滄州北堂家,江陵府南宮家、濟州東方家、cd府西門家,五大門派便是太原府龍城將軍殿、東嶽神劍門、西蜀萬劍穀、南疆雲端宗、中原金光寺!”


    孟軒點了點頭道:“這個我聽說過,坊間有歌謠說什麽:俠王第一宗,南北武林盟。三星同曜日,四海波瀾時。五嶽難相望,楚漢不相容。何日再傾覆,血染南江頭。說的就是當今武林各大門派之事吧!”


    羅勝看著孟軒,眼前一亮,微微點頭說道:“倒是我小看了這位小兄弟了!你說的沒錯,這歌謠中的‘四海波瀾時’,說的就是四大世家由盛轉衰,四大世家在二十餘年名噪一時,不可一世啊!隻可惜曇花一現,沒多久就卷入了萬劍穀與神劍門劍派正宗之爭!相互自相殘殺,也就逐一消亡了!如今在世的隻剩下北堂門閥,還有遠在唐州的阮瓊月!東方家族倒還有一個東方鳴……可這東方鳴已然是神劍門的月觀閣閣主了……這劍派正宗之爭真是江湖之中的一大災難呐!”


    雲起聽得新奇,連忙問道:“阮瓊月?她怎麽會是四大世家的人,不瞞羅老爺子,我認得阮瓊月,卻不知她當年之事,你快說說那劍派正宗之爭是怎樣一迴事?”


    羅勝一怔,問道:“你自個兒性命都快難保了,卻還有心思聽這等往日奇聞異事?”


    雲起笑道:“我雲起有九條命,哪那麽容易死?你快說說!”


    羅勝道:“既然如此我便說了!這劍派正宗之爭,乃是二十五年前的一件往事!初才小兄弟說的歌謠之中有句話‘五嶽難相望,楚漢不相容’,這句歌謠正是說的是劍派正宗之爭!卻說萬劍穀創派之人名叫聶劍涯,本是神劍門嫡傳弟子,自幼聰慧無比,武學造詣極高,他苦心修習神劍門至高心法‘九天龍吟功’之時,對劍法理解有些偏頗,神劍門主張修習內功以氣禦劍,聶劍涯不以為然,既然號稱劍門便就應當以習練劍法為主,從而以劍馭氣,當時神劍門的掌門華祿祖師認為聶劍涯性情乖僻,走火入魔,便將其軟禁在封禪台之中長達十年,聶劍涯堅持己見,在封禪台中獨創一門極高的劍法,就是萬劍穀開山武學‘七十二路迴風拂柳劍’!華祿祖師下山雲遊,繼任掌門神機子將聶劍涯釋放,與聶劍涯較量劍法之時,九天龍吟功卻敗在了七十二路迴風拂柳劍之下,從此名震江湖!聶劍涯反出神劍門,在西蜀劍閣山穀之中,創立了萬劍穀!”


    孟軒哦的一聲點了點頭說道:“原來萬劍穀是這麽由來啊!”


    羅勝繼續說道:“聶劍涯創立萬劍穀,廣招門徒,方才那老漢所說的北平王召集天下武林人士抗擊大遼,聶劍涯的萬劍穀當年也有份參與!後來聶劍涯百年之後,他的兒子聶行淵,也就是今天的劍神,他繼承了萬劍穀穀主之位,這聶行淵與他父親一樣,也是個武學奇才,他與同同門師兄弟論劍之時,將七十二路迴風拂柳劍刪減至六十四路,那時候萬劍穀在西麵已然是第一大派,盛名地位直追神劍門,在這時候江湖之中便就有了劍派正宗說法!


    “神劍門萬劍穀兩派劃分東西,這劍派正宗的名號關係到劍門的名聲,兩派都想爭執,唉……可是,這正宗之爭,從頭至尾,神劍門和萬劍穀卻都沒有打過一次,倒是附庸這兩大派的眾多小派卻因這點虛名爭執個你死我活!先是四大家族出麵調停之時,卻各自心懷鬼胎,三大家族聯手將東方家族覆滅,而後三大家族自相殘殺,之後各自勢力皆被地方小派蠶食,四大家族也就此覆滅……這時候,神劍門與萬劍穀相互指責對方,說對方用卑劣手段指使四大家族自相殘殺!劍派正宗之爭也在此時爭執的最為厲害!”


    聽得羅勝所言,客棧之中的眾人不由得搖頭歎息。


    雲起問道:“那後來呢?”


    在一旁的那一群江陵人的領頭者說道:“後來的事,我知道!南宮家族隻剩下一個幼女,名叫南宮璃,她被帶到了俠王宗之中,改名換姓,後來入了雲端宗,成了雲端宗的夕月使……”


    雲起點頭道:“哦……原來如此啊!卻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沒想到我那阮姐姐竟然有這等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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