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眼看著趙德方送別呂端二人,這南清宮中禁軍轉瞬間陸續撤退而去,南清宮之圍已解。


    趙德方走迴南清宮中,站在殿門之外的雲起迎上前來,向著趙德方拱手道:“岐王,這南清宮之圍已經解了,咱們也就此別過了?”


    趙德方一怔,麵上冷峻神色看了雲起一眼,說道:“這個……不急,隨本王入殿說話!”說罷,速步步入殿中。


    雲起跟在趙德方身後,隻見趙德方站在大殿中央,低著頭沉思許久,轉過身來,看著雲起,說道:“雲起姑娘!本王有個不情之請!”


    雲起心中奇怪,趙德方身負王爵,位極人臣,天底下拿不出手的東西著實不多,如何能求得了自己?一時間卻有些愕然。雲起道:“岐王有何事能求得了我?”


    這時展星晴孟軒也都一同入殿,趙德方看著展星晴與孟軒一眼,低聲一笑,說道:“適才,呂參政與王樞密也說了,四方軍中要安插一位都監,負責監察四方軍。本王想著,一時之間也尋不得合適的人選,又不能從四方軍中尋,這兩日看到雲起姑娘心思縝密,身手了得,就想著,希望雲起姑娘能入我四方軍中做這個都監!不知雲起姑娘意下如何?”


    趙德方言語誠懇,展星晴與孟軒麵麵相覷,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啊!四方軍都監雖說不是什麽高官,但也是吃糧當差,總比得浪跡江湖顛沛流離要好的多吧!而雲起卻是眉頭緊鎖,心中思索半晌,一直不曾言語。


    展星晴走上前來,嗬嗬笑道:“岐王倒是病急亂投醫了,雲起雖說身手不錯,但終究是女兒家,這軍營之中終究不妥吧!”


    這一節趙德方卻未曾想過,展星晴所言確實不錯,雲起一介女流在軍營之中大大不便,不禁歎息一聲,覺得有些可惜:“既然如此,那就當本王沒有說過吧!”


    雲起迴頭看展星晴一眼,淡然一笑,眼角餘光卻掃到了身後的孟軒,心中一轉念,迴過頭來,向著趙德方說道:“岐王,這四方軍都監一職,孟軒可否擔任?”


    趙德方抬頭看著孟軒一眼,看他麵上的金印,想到金槍門王存曾經向自己推薦過這個小廝,經過這兩日相處隻知道他武藝不高,且沉默寡言,雖說頗有俠義心腸,但終究難堪大用,四方軍都監雖說官階不高,但也是一軍之都監,如何敢輕易交托與他,但雲起開口說了,卻又不好當麵駁迴,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適才王教頭也向本王推舉過孟軒兄弟,王教頭是本王開手的師傅,他推舉的人自然不會差的,孟軒兄弟可曾有意入我四方軍中啊?”


    孟軒麵上一怔,口中支吾一聲,他是小廝出身,曆來都是得過且過隨遇而安,從軍當差吃皇糧這種事他想都沒想過,當即支吾著說道:“我……我……我何德何能,做不了的……”


    孟軒的迴答卻使得趙德方鬆了口氣,若是孟軒一口應承了,卻叫他難辦了,畢竟孟軒沒什麽本事倒真叫他做了都監,如何服眾?趙德方說道:“既然這樣,那本王就隻有先擱置了這事,以後再物色其他人選吧!這兩日多謝三位了!一點薄禮,不成敬意!”說著,趙德方一揮手,一名宦官從殿外走了進來,手捧著一個托盤,上麵蓋著一塊紅帕子。


    宦官走到孟軒麵前,揭開紅帕子,隻見托盤中擺放著十錠金子。孟軒看著這金子,加起來足有一百兩,他何曾見過這麽多的金子,連忙說道:“這可使不得,岐王……這……”


    “如何使不得?”雲起走上前來,一把接過托盤,迴頭看著趙德方,笑意盈盈,“多謝岐王了!也不枉我這幾日來迴奔波了!”


    孟軒看雲起如此,不禁說道:“雲起,這樣不妥吧!畢竟咱們不是圖謀錢財……”


    孟軒方才的表現本就讓雲起尤為不快,這時候卻又如此嘮嘮叨叨更加讓雲起煩躁,但趙德方在場她又不好發作,隻是收起這托盤之中的金錠,迴過頭向著趙德方一拱手,說道:“岐王,咱們就告辭了!來日要是有什麽事情但請吩咐一聲!”說罷,轉身離開大殿。


    孟軒與展星晴也向著趙德方拜別,緊隨著雲起離開了南清宮。


    唐立卿迎麵走來,看著雲起三人行色匆匆,不禁心中起疑,隻是駐足一下,又速步走進大殿之中。


    趙德方看唐立卿一眼,問道:“唐兄,可收拾停當了?何時啟程?”


    唐立卿拱手說道:“迴稟岐王,南清宮中已經收拾停當,隻是金樓之中還需要個把時辰,哦……北平王府那邊,二哥已經去了,隻是李姑娘不願離開北平王府……”


    趙德方猛地抬頭看了一眼唐立卿,麵上微微一動,低聲道:“北堂兄沒有與她說,我是要帶她迴西京嗎?”


    唐立卿點了點頭說道:“說了!李姑娘隻是留給二哥一張字條,讓二哥帶迴交給岐王!”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張字條,約莫手指寬大小的字條,趙德方打開字條,上麵隻寫了七個字:“西望長安不見君”。


    趙德方口中喃喃念著這句話,低聲沉吟片刻,搖頭歎了口氣,說道:“罷了……罷了……罷了……”


    趙德方接連說了三個“罷了”,看起來尤為傷歎。他捏了捏眉骨,搖了搖頭,說道:“她在北平王府老王妃那裏,我也放心了!金樓那邊收拾好之後,就起程迴西京吧!”


    唐立卿點頭應允,正準備離去,又轉過身來,對著趙德方輕聲說道:“岐王!不可讓那孟軒走了啊!他極有可能是……是燕懿王的遺孤!”


    唐立卿之言有如一聲炸雷使得趙德方耳邊轟鳴,趙德方麵帶不敢相信的神情,迴頭看著唐立卿,疑聲問道:“你……你說什麽?”


    唐立卿俯下身,在趙德方耳邊說道:“昨晚邢沐春來了,看他的意思這些日子保住孟軒性命是邢沐春謀劃的,也就是說,孟軒極有可能是燕懿王的遺孤啊!”


    趙德方麵色鐵青,猛的起身,在殿中來迴踱步,繼而停下步子,對著唐立卿說道:“一定要把此事查的一清二楚!如若真的是他,決不能讓他走!一定要把他帶迴來見我!”


    唐立卿得令,當即轉身正欲離去。趙德方又是叫道:“且慢!不能在東京動手!等離開東京再動手!到那時候,把他帶到西京!你明白嗎?切記不可驚動官家的人!”


    唐立卿知道趙德方所言利害,不敢怠慢,向著趙德方一拱手,轉身行色匆匆的離去。


    趙德方看著唐立卿遠去的身影,轉過身來,仰天長歎道:“風雨欲來啊……”


    雲起離開南清宮後,轉身往南而去,步伐快捷。展星晴與孟軒緊緊跟著,孟軒追上前來,對著雲起說道:“你還沒說為什麽要接受岐王的錢財呢?這樣豈不是讓岐王輕視了我等?”


    雲起迴頭哼的一聲冷笑道:“岐王為什麽號稱八賢王?那是因為他喜好招賢納士,你想想,起初他要招攬我們被我們婉拒了,再給錢,我們再拒了,他豈不是麵子上太過不去了嗎?就算咱們歸附於他,也總不能得罪他吧?”


    “我說雲起啊!”展星晴嗬嗬一笑,“你劫走了他的愛姬,還不算是得罪他嗎?不過大丈夫胸懷天下,若能招攬到你這種人才,就算失了一個愛姬,也不算什麽!對了,待會離了東京,你們打算去哪?我可是要迴雲端宗了,那章家小妹還在邢伯那兒呢!估計也等得急了!”


    雲起聽到展星晴提到了邢伯,心中有些堵得慌,她眉頭一皺,腳下的步子愈發的快了。


    孟軒道:“小姐她這幾日還好嗎?”


    展星晴看孟軒有些牽掛章小妹,覺得好笑:“我這幾日可是和你們在一處的,又不是和她在一起,不過她在邢伯那裏應該好一些吧!你看雲起不都是邢伯拉扯大的嗎?”


    展星晴正說著在抬頭看著雲起已經走出十尺之外,展星晴叫道:“雲起,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看邢伯嗎?”


    雲起停下步子,轉身看著展星晴,說道:“我就不迴去了,替我向他問好!我要北上去太原府,孟軒,你是跟著星晴呢,還是和我往北去?”


    “去太原府?”展星晴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轉念一想,哦的一聲點頭,“是了,下個月就是將軍殿首座易主!你是要去瞧瞧熱鬧?”


    雲起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要去找一個人,一個能解開我謎團的人!”


    孟軒不知道雲起說的是什麽意思,雲起問他是去太原府還是跟展星晴走,卻讓他有些為難,說實話他還是想去看看章小妹,卻又礙於麵子不好說,隻是低著頭沉吟片刻。


    展星晴看出他的意思,說道:“你還需要他考慮嗎?我是不可能帶著他的!莫說雲端宗不許男人進入,就算是能進去,八百裏雲夢大澤,他武藝低微怎麽進去?你就讓他跟著你去吧!不過,陌上郎啊!適才在南清宮中的時候,岐王要招攬你,你就應承便是!為什麽還支支吾吾的窩囊相,我都輕看你了!”


    孟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是雲起走上前來,說道:“你倒以為岐王真的會招攬他嗎?不過是礙著他招賢納士的賢名,不得已說的話,孟軒好在沒有應承,要不然如何安置他倒成了問題了!”


    雲起三人邊走邊說著,不一會就走到了城門之前,城門前昨日還是人山人海的禁軍把守,這時候禁軍已經撤去,隻剩下尋常守城的兵士。雲起三人走出城,離開東京。


    這一次怕是真正的離開了東京,孟軒迴頭看了看東京的城牆,腳下駐足,許久不舍離去。


    畢竟這個地方他待了十年,東京城的一草一木他都是很熟悉,還有那些茶攤中的泥腿子,雖說那些人身份低微,卻是自己交心的知己,這一去也不知道何時能歸,一時間,卻是難舍了。


    雲起看出孟軒之意,輕聲說道:“別看了,走吧!”


    孟軒低著頭,嗯的一聲,緩緩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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