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拆開信件,隻見信上寫著:“今夜子時,夜探金樓!”


    “夜探金樓?”展星晴驚聲說道,“他讓你去那裏幹什麽?”


    雲起搖頭道:“我不知道……”迴頭看著一眼孟軒,孟軒麵上一陣悵然,雲起走上前來,輕聲道:“此間事了,你有什麽打算?”


    孟軒道:“我想去青樓看看……”


    孟軒在章家這些年,心中對章小妹有著很深感情,但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有絲毫逾越,更沒有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可這段時間章家家破人亡,誰曾想,在他心中那個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被賣入青樓,一時之間多少辛酸湧上心頭。


    孟軒手提長槍獨自一人步出了客棧,雲起正欲追上去,展星晴拉著雲起,輕聲道:“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他要真的走江湖這條路,需得把後路全部都斷了!再說了,時候差不多了,該去相府把這些事情籠統告訴李沆!”


    雲起看著孟軒背影出奇的落寞,想到展星晴所言不無道理,也不再去追孟軒。與同展星晴押著劉協君章泰,仵作緊跟在後麵,一行五人步出客棧。


    孟軒來到青樓前,一大清早青樓前沒多少人,老鴇見有客來訪,出門迎接,與同幾個**對著孟軒拉拉扯扯,脂粉氣味一股腦兒往孟軒鼻子裏竄,孟軒厲聲道:“滾開——”


    老鴇不敢著惱,笑言道:“客官一大清早好大的火氣啊!待會兒讓姑娘們給您去去火!”說著招唿**來伺候,孟軒提槍一樹,立在青樓大廳之中。


    老鴇見得明晃晃的槍頭,笑道:“客官這等趣味,這大鳥咱們這兒姑娘可吃不消啊!”


    老鴇張嘴便是渾話,孟軒哪裏理會,問道:“我來這裏尋人!章小妹在哪?”


    老鴇看孟軒來勢洶洶,好在她多年來在青樓經營何等仗勢未曾見過,卻也不頂撞,隻是笑言:“客官瞅著臉生,不似熟客!我這裏姑娘這麽多,哪裏有什麽章小妹!客官定是花街柳巷轉混了,跑到我這來尋晦氣!”


    孟軒看著這青樓之中的姑娘一個個花枝招展,在嫖客麵前如此不知廉恥,人盡可夫的模樣。想到章小妹這樣的大家閨秀在這裏遭罪!心中大怒,一把提著老鴇的領口,重重推在桌前,口中厲喝道:“你他娘的還不肯說嗎!!章小妹在哪!!”


    孟軒手提長槍,麵帶兇狠之狀,這是他多年來頭一遭,這些日子遭遇幾經生死,他都未曾有過這般模樣,像是積鬱多日的苦恨此刻一股腦全部迸發出來。


    老鴇見孟軒臉上的金印與這等兇狠的眼神,隻道是強人來了,哪敢再說笑,連忙哀求道:“這一夜未曾消停,哪曾知道如今小妹在哪間房中……”


    這一言如同五雷轟頂,孟軒手中緊握拳頭,恨不得將這老鴇一拳打死,他緊閉雙目,終究忍住了,鬆開手,轉身走上樓,挨個房間搜查。


    走到盡頭,遠遠就聽到哭喊之聲,孟軒心中一緊,走到聲音之處,一腳踹開門,隻見室內一片狼藉,章小妹正蜷縮在牆角,衣衫不整,哀聲哭泣,一光膀子的大漢酒氣熏熏,對著章小妹施暴。


    看到這情景,孟軒如何不惱,走上前來,抓起大漢的肩膀,奮力一提,這大漢當即摔倒在地。孟軒一拳打在大漢的臉上,這一拳打下,大漢痛聲大叫,口中怒吼道:“哪裏來的強人!”


    孟軒不答話,又是一拳招唿上去,大漢倒在地上,無力還手。這接連幾拳下去,頓時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孟軒仍舊是不停手,拳拳到肉,隻是一心要將此人打死在此。


    這大漢口中不停地求饒,孟軒哪裏聽得,連日裏遭逢這些大難,孟軒幸得不死,但這滿腔的怒火此刻並發出來,殺氣騰騰,哪裏收得住。接連打了二三十拳,求饒之聲也漸漸弱了。


    眼前的大漢麵上血肉模糊,也沒了求饒的力氣,孟軒手上滿是鮮血,他知道再一拳上去,這人隻怕必死,哪裏管得這般許多,如今的他麵帶金印,從此再無出頭之日,索性真如這人所言,做個強人便是!


    孟軒這一拳正要揮下,隻聽身後章小妹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不要啊——小七!你若打死了他,便再難迴頭了!”


    孟軒拳頭停在空中,腦中此刻想到了雲起,雲起正在為自己的冤案奔波,如若此刻真的殺了一條人命,豈不是枉費了雲起的苦心,如此衝冠一怒,倒也不甚理智。


    打了這麽許多拳,孟軒心中的怒氣也漸漸平複,章小妹那一言也算是為自己的性命考慮,心中卻也稍感安慰,往日來始作俑者陷害自己性命的事,此刻卻也消逝的無影無蹤。


    孟軒放下拳頭,起身走到床前,拿起衣裳,披在章小妹身上,拉起章小妹,離開房間。


    孟軒這般大鬧青樓,早已使得外麵雞飛狗跳,隻道是賊寇強人來犯,青樓之中的小廝打手,也都列在門外層層包圍。


    孟軒步出房間,一手拉著章小妹,另一手提著長槍,滿身血汙,眾人哪敢輕易上前,孟軒走一步,他們退一步。一直退到了樓下。


    老鴇走上前來,也沒了方才喜笑顏開,衝著孟軒罵道:“你這強人!竟敢來我這裏打殺人命,擄走我的姑娘,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孟軒架起長槍,麵上絲毫不露怯懦神情,口中叫道:“再不滾開,樓上那人便是你的榜樣!”


    眾位打手正欲蜂擁而上,忽然間,一黑衣男子步入青樓之中,向著老鴇一拱手說道:“媽媽!主人有令,放了孟軒!”


    老鴇看到這個黑衣男子,畢恭畢敬地說道:“可這人要搶走這裏的姑娘!”


    黑衣男子看了孟軒身後的章小妹,說道:“這章小妹也不是你們這裏的人!他若帶走,你也不可強留!”


    老鴇點頭道:“是!”


    老鴇說罷,眾位打手也退在一旁。黑衣男子走上前來,向著孟軒一拱手,說道:“主人說,這次是他看走了眼,隻道你是個懦弱的小廝,卻不曾想你卻是個血性漢子!”


    孟軒不答話,拉著章小妹往門前走去。隻聽得身後的黑衣男子說道:“陌上郎孟軒!將來我們還會再見!”


    孟軒仍舊不言,步出青樓。


    出了青樓,也不曾往客棧去,看著這青樓客棧盡是暢園之中的產業,孟軒頓時生了厭惡之心。拉著章小妹步出暢園,在大街上行走。


    來來往往的行人看到這個身染血汙的少年郎攜著衣衫不整的少女,皆是倍感奇怪,忍不住迴頭看了幾眼,卻無一人敢言說。


    孟軒隻想著帶著章小妹迴到章家,好歹那裏也是章小妹居住的家。來到東城章府。才僅僅隻過了一個月的時間,章府已然麵目全非,府上的小廝也都作鳥獸散。隻留下一個荒涼的宅院。


    孟軒推開門,步入府中。院中空空如也,言不盡的荒涼之感。孟軒看著這個自己曾經待過十年的府苑,如今竟然破落如此,心中如何不感懷!


    孟軒迴頭看著身後的章小妹,本是大家閨秀,如今卻成了殘花敗柳,如何不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呢?章小妹麵有彷徨之色,坐在院中,神情恍惚,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孟軒又何嚐能說什麽呢?說到底自己成了今天這般光景,也拜章小妹所賜,可是看到章小妹這樣的情形,心裏哪裏恨得出來,走上前來,輕聲道:“你將來有什麽打算?”


    章小妹抬頭看著孟軒,淚眼婆娑,茫然的神情,連連搖頭道:“我不知道……”


    孟軒看著章小妹這樣神情,心軟了下來,低著頭說道:“我去給你找點吃的吧!你在這等我!”說罷,正欲走出章府。


    突然間章小妹抱住了孟軒,孟軒心中一顫,雙手一抖,手中長槍陡然掉落,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章小妹道:“求你了,不要走……”


    孟軒手碰到章小妹的雙手,發覺她的雙手如同寒鐵一般的冰涼,輕聲說道:“小姐,我不走遠,去去便迴……”那一刻恍若是迴到了從前一般,孟軒還是把她當做章家小姐一般對待,心中也不敢有一絲非分之想。


    孟軒一個狠心,鬆開了章小妹的雙手,撿起長槍,速步步出了章府。


    孟軒方才出門,走到街頭,看著街道上商販叫賣之聲不絕於耳,走到賣炊餅的地方,正要買一些炊餅,那小販看到孟軒這副模樣,心中有些驚愕。


    身後突然一聲高叫,孟軒迴頭一看,卻是宋老幺。不由得微微一笑。宋老幺走上前來,說道:“小七兄弟!你怎麽在這裏啊!我聽說你一大早鬧了暢園?”


    孟軒眉頭一皺,也不迴話,拿起炊餅付了錢,轉身便走。宋老幺追上來,又問道:“卻是為了章家小姐?”


    走到牆角,孟軒停住步子,迴頭看著宋老幺,輕聲道:“老幺哥!小七有個不情之請!章家小姐如今家破人亡,我又不能把她留在章府,隻怕她睹物思人,更加傷心了!”


    宋老幺點了點頭,說道:“小七兄弟說的是啊!有什麽難處,盡管說,俺宋老幺能辦到的自當給小七兄弟幫忙!”


    孟軒道:“章府百畝良田,如今隻怕也要被開封府充公了!不知道老幺哥有什麽好去處能夠安頓於她?”


    宋老幺歎息一聲,說道:“小七兄弟,俺宋老幺粗人一個,所知道的地方,隻怕會埋沒了章家小姐啊!”


    孟軒道:“覆巢之下,能有安身立命之所已實屬不易,如何談得埋沒一說?”


    宋老幺有些躊躇,他家有妻小,總不能把這個大姑娘送到自己家中,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好去處。正躊躇著,隻見二人已然到了章府門前,步入府中,章小妹迎上來,看到宋老幺,她也不認得,當即道了個萬福。章小妹整理好了衣衫,也梳洗罷,雖不施粉黛,卻也嬌俏的緊。


    宋老幺看到這般貌美女子,也不知該當如何迴禮,隻顧著嗬嗬傻笑。


    孟軒帶著章小妹與宋老幺進了廳堂,簡單收拾了一下廳堂,想到大清早又不能幹嚼炊餅,便與宋老幺來到廚房之中生火造飯,好在廚房之中還有些米麵,當即煮了一大鍋粥。章小妹也一直陪同在孟軒左右,寸步不肯離開。


    三人圍在爐前,吃著炊餅與稀粥,章小妹吃慣了精細食物,這等粗食卻頭一次吃,但也不敢挑剔,一口一口的細嚼慢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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