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茹涵和錦瀾三姐妹剛出門,一名丫鬟匆匆往正房來,見到孟茹涵等人,便行了禮,接著撩起簾子探了探頭,青玉在裏頭眼尖的瞧見了,見秦氏和沈氏聊得正歡,也就沒有出聲打擾,悄悄的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青玉快步進屋,“太太,趙夫人的馬車已經到了大門外。”


    沈氏一聽,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頭,這個趙夫人是江南巡撫趙然平的夫人,娘家姓阮。沈氏雖與她見過幾次麵,但素來不喜她那身做派。


    江南巡撫與巡鹽禦史一樣也是從二品官職,趙夫人阮氏和沈氏均為二品的誥命夫人,按理說當是平起平坐,但在沈氏麵前,她的神色卻一向高傲。一來是沈氏成親多年卻誕不下嫡子,揚州城裏的夫人們多少都有些看不起,少不得冷嘲熱諷的,其中又以阮氏為甚;二來阮氏是長平侯阮家的姑娘,和宮中的阮貴妃多多少少有幾分幹係。


    阮貴妃如今聖眷正濃,生的四皇子也頗得今上青睞,阮家自然也就水漲船高,雖阮氏是阮家旁支出來的姑娘,同阮貴妃有幾分交情,因此阮氏的眼界自然是高高掛著,若非孟家在京中的嫡支,隻怕今日秦氏的帖子,她還不屑接了去。


    沈氏與阮氏之間的糾葛,秦氏最是清楚其中的關係,怎的這迴也把阮氏也請來了?她不解的瞥了秦氏一眼,不過即使心裏不痛快,她也不會擺出臉色來落秦氏的臉麵。


    因好奇特地停在門外聽牆角的孟茹涵一聽到阮氏到了大門外,臉色驟變,立刻撩了簾子衝進去,一把扯住青玉的袖子,急聲問道:“趙倩蓉也來麽?”


    “這個奴婢也不清楚,姑娘等趙夫人到內院來就知道了。”青玉笑了笑,見孟茹涵臉色不愉,便問了句,趙姑娘來做客,姑娘不歡喜嗎?”


    孟茹涵冷哼一聲,可顧忌著秦氏,便斂下聲嘀咕了句:“誰稀罕她來做客,永遠別來我家才好呢。”


    錦瀾三人跟在孟茹涵身後返迴屋裏,錦瀾挨她比較近,恰好聽得清清楚楚,她不禁有些疑惑,趙倩蓉是什麽人,竟會讓孟茹涵這般抗拒?她仔細尋思了下,卻對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前世在揚州她也隻是與孟茹涵親近些,其他姑娘基本都是點頭之交,哪怕見過,都這麽久了,沒印象也是正常的。


    孟茹涵撅著小嘴,眼睛一轉,頓時有了主意,她拉住錦瀾的手,“錦瀾妹妹,咱們走吧,菊園的花都開了,好看得緊,我先帶你們過去瞧瞧。”接著又轉身對秦氏道:“母親,我帶著葉家妹妹們去菊園逛逛。”


    秦氏本來就沒打算拘著她們,加上賞花的宴會正是擺在菊園中,自然是點頭同意。沈氏將錦瀾三人叫過來叮囑了幾句,又吩咐惠秀跟著。


    孟茹涵拉著錦瀾的手一路小跑,葉錦薇和葉錦嫻也隻好在後頭快步跟著,直到上了遊廊,又拐了一道彎,秦氏的院子都看不見了,她才停下腳步來直喘氣兒。


    緊跟在孟茹涵身後的兩個丫鬟也是跑得氣喘籲籲的,見她停下,不由鬆了口氣,忙勸道:“姑娘,平日裏隻有奴婢們跟著,倒也沒什麽,可如今葉家三位姑娘都在,可要仔細些才是。”


    孟茹涵這才記身邊還有人,連忙紅著連同錦瀾她們道歉。


    錦瀾三人從來不曾有過如此大幅度的舉動,這行會兒也是各個麵色潮紅,胸口急促的起伏著,見孟茹涵賠罪,均搖了搖頭。葉錦薇心裏一直急著要和孟茹涵交好,這會兒有機可尋,忙喘了幾口氣,開口道:“不,不打緊,隻是茹涵姐姐怎的,怎的跑得這般快?”


    比起趙倩蓉,葉錦薇顯然要順眼得多,孟茹涵拍了拍胸膛,待氣兒順了些才說道:“我是怕萬一走慢了,母親讓我帶著趙倩蓉一起,那可就......”她皺著眉頭,一臉欲哭無淚,“原說好了隻請你們,沒想到母親請了這麽多人,還給趙倩蓉下了帖子,一想到她,我便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葉錦薇見她搭話,心中一喜,特意順著她話道:“這麽說,那個什麽趙倩蓉定是個不討喜的人。”


    孟茹涵飛快的點了點頭,卻是看著錦瀾道:“若是你們見到她,也會和我一般討厭她的。”


    錦瀾冷眼看著葉錦薇曲意奉承的摸樣,今日的話沒傳出去還好,一旦傳出去,別人未必會說孟茹涵失禮,畢竟她與趙倩蓉不對付看起來並非一兩天的事,可背後議人是非的葉錦薇可就沒那麽好運了。


    能得孟家帖子的人,家境定不會差到哪兒去,尤其是孟茹涵如此不喜歡趙倩蓉,秦氏還是下了帖子,足以說明這個趙家指不定比孟家還要顯赫。到時候不但趙葉兩家會起嫌隙,就連葉家的聲望都會被拖累,而首當其衝的,還是沈氏。


    她牽住孟茹涵的手,打斷了這個話頭,輕聲說道:“我們還是快些走吧,外頭都說你們家的菊園如何如何好,我可是一次都未曾見過呢。”


    孟茹涵顯然也意識到這般說話頗有不妥,也就順著錦瀾的台階下了,“嗯,那就先過去再說吧。”說罷拉著錦瀾繼續朝前走。


    好不容易才尋到的機會就這麽沒了,葉錦薇氣得牙根直癢癢,狠狠的瞪著錦瀾的背影,眼底一絲怨恨悄然閃過。


    葉錦嫻跟在後頭走了兩步,又迴頭看了看站在原地惱怒的葉錦薇,惴惴言道:“大姐姐,咱們也過去吧?”


    葉錦薇沉著臉,掃了葉錦嫻圓潤的小臉一眼,昂著頭朝孟茹涵追去,經過葉錦嫻身邊時還刻意重重的撞了下她的肩膀。


    若非身後的丫鬟及時扶住,隻怕葉錦嫻會摔到地上去,饒是如此,一聲痛唿還是從她口中傳了出來,引得走在前頭的孟茹涵和錦瀾迴頭看了下。


    葉錦薇輕輕拍了拍袖子,仿佛要拂去不小心沾染的塵埃一般,嘴角微微翹起,稍稍傾身向前,似乎在於她談笑般,可語氣卻如磨得發亮的刀子,刀刀割向葉錦嫻,“三妹妹可要當心點,這兒可不比府裏,若是做了什麽失了禮數的事,可是會壞了葉家的名聲,到時候莫說你,就是寧姨娘也討不了好。”


    葉錦嫻瞪大了眼睛看了葉錦薇一眼,臉色便有些發白了,雙手的十指不停的絞著,待葉錦薇走了一小段距離,才在丫鬟的提醒下迴了神,快步跟上去。


    錦瀾雖不知葉錦薇說了什麽,但瞧著葉錦嫻的臉色,便知不是什麽好事,她特意停了下,等葉錦嫻跟上來後,挽住她的手,免得又落單在後頭。


    走了不到一刻鍾,出了一扇門,一行人便走到了遊廊的分叉路口,一左一右,孟茹涵想也不想便往右邊的方向走去。錦瀾前世雖來過孟府,但也未曾深入,其餘人更是不知哪是哪了,隻是跟著孟茹涵走。


    不過葉府的人心裏沒譜,不代表孟茹涵身邊的兩個丫鬟也不清楚,這一往右走,孟茹涵的貼身大丫鬟攬香就看出了不對,她不由出聲道::“姑娘,走錯了,該往左邊走才對。”


    “沒錯,就是往右走。”孟茹涵揚起嬌俏的臉蛋,咧嘴笑了笑,黑亮的眼眸裏泛著狡黠。


    “可姑娘不是要去菊園嗎?那就得往左走,往右邊可是品蓮湖。”攬香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孟茹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我自然知道哪邊去菊園哪邊去品蓮湖,今日賞花宴擺在菊園裏,早晚都會過去,趁著這會兒空閑,我帶妹妹們去湖邊走走,等時候到了再迴菊園,不是更好?”


    葉錦薇笑著附和道:“聽說孟府裏的蓮花同菊花一樣盛名,今日倒是有幸能一起觀賞了。”


    “可是太太......”攬香還想勸,卻被孟茹涵揮手打斷了,“母親那兒我自會去解釋。”說著目光緊盯著攬香,“你可不許告密,否則以後就不讓你跟著了。”


    見孟茹涵一臉認真,攬香隻好勉強的笑了笑,心裏卻如同火燎般,不知該如何是好。


    錦瀾挽著葉錦嫻,並不多話,跟緊了孟茹涵的腳步,又轉頭去看她興奮的側臉,心中不禁暗笑了起來,先是故意同秦氏說要到菊園,半路上又拐去了品蓮湖,這般顛倒行事,是為了躲開趙倩蓉吧,隻是一會兒還是會到菊園去,早晚不得麵對?不過看著她那歡悅的勁兒,錦瀾也就沒有給她潑冷水。


    遊廊走到盡頭,在繼續朝右邊一拐,眾人驀然覺得眼前一亮,一大片碧綠的荷葉灑在湖麵上,雖說花期已過,但萬綠叢中還點綴著零星的潔白和粉紅,從湖麵上吹來的清風中還帶著絲絲若有似乎的蓮香。


    錦瀾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滯結在心中的鬱氣陡然一散,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起來。


    孟茹涵得意的看了眼錦瀾發亮的小臉,突然壓低聲,悄悄的說道:“錦瀾妹妹,可想去采蓮子?”


    錦瀾愣了下,疑惑的迴頭道:“采蓮子?”


    孟茹涵點了點頭,幹脆拉著她往前走了幾步,指著臨近水麵的榭台道:“你瞧,那裏有船,咱們可以坐船過去采些蓮子迴來,母親她們還要個把時辰才會到菊園去,發現不了的。”


    葉錦薇自然是不會駁了孟茹涵的意,葉錦嫻則怯怯的點頭,錦瀾心裏的猶豫也在孟茹涵的央求下歇了下來,半推半就的便跟著她往榭台去了。


    直到那艘紅漆畫舫映入眼簾,一直糊裏糊塗的惠秀和挽菊才明白過來,臉上都浮起驚慌。挽菊想起那次錦瀾落水,眉眼間滿是慌亂,趕緊扯住她的衣袖,“姑娘,去不得,這湖看起來可比府裏深得多,要是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放心吧,又不是頭一迴去,平日裏我那幾個哥哥們時常在湖上吟詩作對,就是我也曾玩了那麽多次,哪有什麽意外?”孟茹涵不大高興的擺了擺手,拉著錦瀾便上了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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