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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鳳革這次迴來,人雖然消瘦,但精神麵貌特別的不錯。也是,唯一的、又那麽看重的兒子得救了,換誰心裏不高興啊。


    孩子出院迴家,倆口子去看他,田恬不知道□□是誰,也替小虎子高興呢。


    “真好!要不說到什麽時候總是說世上隻有媽媽好呢,孩子有事兒當媽的是真上啊。”田恬和張鳳革老婆聊天,卻在不經意間捅了張鳳革一刀。


    他老婆也是神補刀的選手,非常讚同的說:“可不是,男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女人偷偷生孩子。雖然同樣把孩子扔下了,但這個媽還算有擔當,孩子有事能站出來!同樣的情況,當爹的就不如當媽的肯奉獻。”


    張鳳革就坐在一邊,一字不漏的聽著,雖然他沒什麽表情,但是隔著桌子,高原都能感受到張大市長滿滿的尷尬。


    高原想笑又不好笑,捂著嘴咳了一聲,說:“時候不早了,我家小田兒也到點兒吃藥了,我們就先迴去了。”


    聽他用這種借口,田恬暗地在他的腰眼兒上狠狠掐了一把,你才藥別停呢!


    “對了,還真忘問你們了,這次你們去看病,大夫怎麽說的?”這時候大部分人的觀念還停留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上呢,結婚三年的小兩口沒孩子,旁人看了都替他們捉急。


    “說是有祖傳秘方,給我們又針灸又泡澡的,臨走還給開了一堆的藥,現在我們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好不好使都先試一試。”高原多不容易啊,為了躲點事兒,謊話一個接一個的。


    “說不上哪塊就治正道了,你們別著急!又沒什麽實病,就算不治,興許哪天突然就有了呢。”


    “嗯,我們也不著急,正好趁年輕多幹幾年。”


    又寒暄了幾句,倆人真要走了,張鳳革又囑咐一句,說:“對了,明天來我辦公室,跟我仔細說說卷款逃跑的那個會計,派出所是怎麽處理的。”


    “書麵兒材料已經放您辦公室了,明早我再去派出所問問有沒有新進展,到時候再一起跟您匯報。”


    倆人出來後,高原騎著大二八帶著田恬往家走,田恬也都習慣一年四季出行都是這種環保交通工具了。從善如流的從小包裏拿出個小墊子,放在了車後座,高原騎上車,她隨後也蹦了上去。


    有人就得問,公家不給配車麽,為什麽不開。真是笑話了,公家給配的車那是讓幹部辦公事用的,又不是滿足個人享樂主義的。別說高原一個主任,就是張鳳革這個大市長,每天上下班都是猛蹬125。


    田恬就說,這就是形式主義,但國人不就喜歡自己糊弄自己麽。所以就算起點很高,田恬依舊不喜歡坐辦公室,感覺限製太多了。


    “我今天交了停薪留職報告,如果能批下來的話,我想自己試著創業,幹點什麽。”


    高原對田恬就一個要求,開心就好!那麽好的工作她說不要就不要,高原就是一句話,無條件支持!


    不過田恬說的創業,他是真沒往大了想過,就以為她和欒月一樣,也想幹個小飯店啥的呢。欒月畢業後,分配到了公交總公司。因為愛管閑事,不小心得罪了領導的親妹妹,在單位沒少讓人穿小鞋,一來氣辦了病休,出來幹了個飯店。


    這年頭,不管幹什麽都是真火啊,剛開始她就是支個爐子烤羊肉串,排隊能都排出十幾米去。幹了一年,就又買房子又置地的,現在都開分店了。


    但是田恬可不是想幹飯店,欒月出攤那一年她是看到的,累的都沒個孩子樣了。她有自知之明,這種辛苦錢她是賺不了,而且好容易趕上這麽個好時機,要幹就幹票大的。


    她在電子這方麵有一定優勢,這東西不出幾年就是新貴,抓住現在的機遇,那就等於提前掌握住成功了。


    “你們手裏不是有扶持款麽,你跟我說說都怎麽個申請條件。”


    田恬話音剛落,高原‘嘎吱’一聲就刹住了車子,轉頭看著她問道:“你這是又要作什麽妖啊?還要往大扯裏整?”


    田恬迴瞪他,一歪小脖子,說:“要幹當然就要幹大的,小打小鬧對得起我這麽大的幹部都下崗了麽。”


    高原想想她說的還真的挺對的,如果是他升到那個級別,沒個十年八年是不用想了,他又重新騎上自行車,說:“要拿扶持款,首先要有資質才行,管錢的就算是你老公,也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紅口白牙說說就能拿錢的。”


    “這個我當然懂了,到時候我在國外注冊公司迴來找合資,拉動當地產業,你們政府就得上趕子給我批款。”


    高原不想說,她又說對了,外來的和尚好念經這句話,在國內從古到今都適用。


    “那你是心裏有數要做什麽了?”


    “嗯,肯定還是我專業這方麵的,賣的是就是技術,投資小迴報高,而且在國內還是空白。


    等我病休批了,就帶你去國外看看,其實很多惠民的小技術,國外已經很成熟了。所以我就打算把這一類的技術,優化再加工後,變成我們本民族產業,惠利我們國人。”


    咳咳,高原的口水吃多了,她說話怎麽也愛打官腔了。


    “想法不錯,你就照著這個思路打報告吧,我肯定給你批。”


    聽出來他這是笑話自己,田恬照他腰上的軟肉掐了一把,說:“你能不能嚴肅點,跟你說正經事呢。”


    “我這還不嚴肅啊!你就是沒看見我的臉,其實我非常認真的!還有你能不能別總掐我一麵腰,這邊八成都紫了,好歹換換地方行麽!”


    高原就是在笑話田恬,突然說話這麽嚴肅,感覺她就像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裝成熟一樣,讓人好不習慣,嗬嗬。


    田恬又不傻,當然聽出來他在調侃自己了,又在他腰上掐幾把。剛才那兩下根本就沒使勁好麽,這迴非讓他真紫了不可。


    再說大丫迴家後,現在她是劉建國家的小財神爺了,兩口子好吃好喝的供著。張鳳革說了,這孩子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他就一直給錢。大丫出去遭了這麽大的罪,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摘了個腎呢,倆人糊弄她說她有病,是帶她去醫院治病的。


    大丫她媽王小紅屬於超生戶,是王英蘭的重點教育對象,大丫走了又迴來她都知道。但她也跟大丫一樣,並不清楚其中的細節,也以為大丫是去治病了。


    後來迴家她想想,大丫一個農村孩子,能跑城市裏治病,沒準就是那天高原幫忙聯係的。看來自己真是錯怪他了,怪不得他那麽生氣,以後有機會再見到他,一定得跟他道個歉才行。


    想到這裏,她不禁又想到那天見到高原時候的樣子,看來他生活的不錯,相貌真是一點沒變,反到是增添了歲月的睿智。聽說是和當初自己那個小徒弟結婚了,當初她就覺得那個小丫頭不是省油的燈,不然憑高原的條件和成份,肯定能找個條件更好的,而不是和資本主義的四類份子結婚。


    王英蘭在這個閉塞的小山村都待傻了,以至於跟不上外麵一天一個樣的形式,她仿佛還活在幾年前那個封閉鎖國的年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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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換幾十年後,田恬這樣的英雄人物,組織上肯定不會同意她停薪留職的,就算不想上班,那也得掛著頭銜,把這個人才給占上。但現在組織上更重視的是經濟改革,她又不是專業人才,民用科技這還沒得到重視呢。


    所以她的申請還算順利,但因為還在編,作為特殊崗位人員,是不準許出國定居或者改換國籍的。


    領導也知道她的情況,年輕人嘛有衝勁兒有抱負,不愛在這個清閑部門待著他表示非常的理解。所以申請批的特別快,但還是囑咐她了,最近這一年半載的還是不要太折騰。


    也是,申請手續上寫的是因病停職,結果出單位就活蹦亂跳的,那不是給人家領導上眼藥呢麽。但她氣色紅潤身體倍棒兒的,能裝個什麽病啊,想了半天,才決定得個腰間盤突出的毛病。這個病不扒開皮兒誰知道裏麵咋迴事兒,還不是她說難受就難受,特別是得了這個毛病還不能久坐,簡直就是為坐辦公室人員量身打造的麽。


    病休後,田恬在家躺了兩天,第三天實在是躺不住了,準備出去放放風。其實她以前是正兒八經的宅女的,但一沒手機二沒電腦的,宅這種病也就不藥而愈了。


    兩口子吃完飯,收拾完就出門了,反正是要溜溜,就打算走路迴田家看看。因為田恬說得的是腰間盤毛病,為了裝裝樣子,出門的時候高原就攙著田恬走的。


    結果他們一出門,一個大院兒的大嫂就問他們說:“高主任啊!你媳婦兒這是有啦?!”


    兩口子結婚三年不懷孕,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倆人突然間這麽小心翼翼的,看著還真跟有了差不多。


    在大嫂殷殷八卦的注視下,田恬臉噌就紅了,慢慢的把扶著腰的手放下來,說:“不是,我這是腰疼病犯了,有點不吃勁兒。”


    這年頭結婚多年不孕,可是夠全家人著急上火的,大嫂覺得自己這是說到了人家小兩口的傷心處,比他們還不好意思的趕緊告辭了。


    望著大嫂矯健的背影,田恬生無可戀的對高原說:“你說我裝點啥病不好呢!”


    高原,笑!o(n_n)o哈哈~


    之後田恬也不裝病了,邁著和大嫂一樣矯健的步伐一路走到田家,之前停薪留職前沒跟家裏說過,現在事情已經都成定局了,也該告訴一聲了。


    “你說什麽!你拿命換的工作,說不幹就不幹了,你怎麽那麽大的心啊!高原你怎麽不勸著點兒,她不懂事你也跟著她瞎胡鬧麽!”


    老爺子順風順水一輩子,唯獨前幾年吃了資本主義的虧,所以他就覺得,不管掙多掙少,跟著政府幹最起碼能有個保障。隻是沒想到這丫頭主意這麽大,辭職這麽大的事情,都沒說迴來和家裏商量一下。


    高原一個當女婿的,當然是長輩教訓要聽從,可田恬不願意看到自己男人受屈,說:“爺你說他幹嘛啊,我自己決定的事情,用不著別人勸。我都這麽大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好賴,不能做自己的主了麽。”


    田恬口氣挺衝,老兒子紳士一輩子,就算生氣也不會占嘴上這點便宜,說:“行,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動你了,你愛怎麽地怎麽地吧。”


    古稀老人黯然轉身,田恬又覺得罪惡感滿滿了,連忙拉住老爺子說:“爺爺你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上班,是因為我得了腰疼病,一直沒說,也是怕你們惦記。”


    田家的獨苗苗啊,說有病了,老爺子是啥氣都忘了,連忙擔心的問道:“腰疼病?什麽時候得這麽個毛病了?班都上不了,是不是特別嚴重啊!去醫院看了麽!”


    田奶奶也關心的圍了上來,讓這麽大歲數的兩個老人跟著擔心,田恬特別有罪惡感,於是說:“沒大事,就是不能久坐,說是靜養一段時間完全能恢複健康的。”


    老人們歎息一聲,頗為自責的說:“肯定是插隊那兩年做下的毛病!唉,要不是這個家的拖累,怎麽會千裏迢迢被發配到農村幹苦力,你個小娃娃能有什麽錯。”


    “爺爺,別這麽說嘛!我們是一家人,就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田恬摟著老人的肩膀,撒嬌的說道。


    她這麽一胡攪蠻纏,大家也都忘了剛才悲傷的情緒了,老爺子說:“工作不幹就不幹了,什麽都沒有身體重要。正好你們可以搬迴來住,讓你奶天天給你熬點湯水補一補,結婚這麽長時間沒個動靜,是不是那兩年年紀小,在兵團幹重活給累著了。趕緊好好調養調養,趁我們還活著,也讓我們再見一輩人。”


    兩口子在外麵自己過都自由散漫慣了,三不五時的迴來盡盡孝心還行,但卻不願意迴來跟老人一起住。這跟嫌棄沒有關係,就是生活習慣不一樣,不太能過到一起去。像偶爾迴來一趟,為了老人高興委屈點順著他們的意,住一起就不行了,總不能迴家一直都端著吧。


    但今天說有病,怕是把二老嚇著了,恐怕是得迴家住一段時間,安撫安撫他們的情緒了。


    倆人說迴去收拾收拾東西,路上田恬說:“還想著過幾天去國外溜達一圈呢,現在倒好,自己給自己挖了坑。沒個把個月,老爺子老太太都不待讓我出門的。”


    “那就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養養身體,你確實有點瘦了。”


    “什麽瘦啊!你不知道減肥是女人的終身事業麽,我這兩年不跳舞已經很不注意身材了。以前我練芭蕾的時候,我這個身高如果超過八十,那都要被人嘲笑的。”


    高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個土包子跟不上人家新潮人士的想法,所以也不跟她強。但老一輩兒的思想,總認為白白胖胖就是福氣,他就也希望田恬長胖點,這樣就能健康點。


    “你現在又不跳舞,多少胖點也沒事,就我媳婦兒長這俏模樣,就算變成胖子,那也是最漂亮的胖子!況且你這樣也不胖,正好,特別勻稱,看著就漂亮。”


    結婚這幾年,高原是領教過女人對‘美’這個字的執著了。不說田恬,就田奶奶吧,如果她換了個盤發的方式,誰要誇上一嘴,老太太得美一天。他那老丈母娘更是那樣,出門誰要說她長的年輕,她能樂一天。誰要是管她叫聲大娘,能氣的三頓不吃飯,所以一看田恬有炸刺兒的意思,他趕緊說幾句好聽的安撫安撫。


    唉,當男人不容易啊,又要顧家掙錢,還要會說甜言蜜語來保持家庭的和諧。


    倆人說說笑笑就到家了,拿出小皮箱,裝點經常用的東西。田家有倆人的臥室,生活用品和衣服是不缺的,但像一些書籍資資料是要帶過去的。


    田恬收拾到一半,就覺得有點難受,開窗戶透透氣還不行,最後跑廁所吐了一迴才算舒服。


    今天為了安兩老的心,田恬又在老宅跟著他們吃了一頓,老人們總是認為能吃是福,孩子能吃就沒病沒災。田恬本來就不大的胃口,楞連著塞了兩頓飯,高原以為她是吃傷食了。


    “嗯,是吃的有點多,迴來可能又嗆風了。”


    嘔吐算是最難受的人體反應之一了,田恬吐完後,基本就算是個廢人了。


    “那今天就在家休息吧,明天再迴老宅子那頭。”媳婦兒生病了,高原恨不得以己帶之,心疼的不行。跟捧個玻璃娃娃一樣的把田恬抱上到床上躺下,哪能還讓她下地啊。


    “可是爺爺奶奶還等著呢。”


    “放心吧,一會兒我過去說一聲,你眯一覺吧。”高原柔聲細氣的耐心哄著她。


    “嗯,那別說我吐了,不然他們又該擔心了,這大晚上的,沒準還得過來。”


    “我知道怎麽說,就說家裏來人了!行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麽,放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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