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一說起女人,支書就興致高昂,不停的向高原傳授他自以為是的經驗。高原表麵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其實心裏腹誹著:我媳婦兒我願意慣著,你這是鹹吃蘿卜淡操的哪門子心!別說騎脖子了,我還想放頭上頂著,又礙你啥事兒,也沒吃你家大米飯。

    不過高原是不會幹找不自在的事兒,占了便宜偷摸樂得了,他愛白唿就白唿,聽聽也不能缺塊肉。跟著支書也有幾年了,對他實在是太了解了,他說話的時候要是沒人接茬兒,說一會兒也就完了。如果要是有人搭話,那完,就聽他沒完沒了吧。

    反正指標都是現成的,添上名字這事兒基本就算是成了,當然田恬這樣的還要有個先進事跡,不然根正苗紅的工農兵大學是不會錄取一個前黑五類份子的。

    要不就說田恬該著有命兒呢,老話怎麽說的,有福之人不用忙。她從家裏迴來之後,一直挺為糧食的事犯愁,高原能接濟,但也不是長久之計。他是有存糧,可也有數的就那些,不可能幹吃不沒。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就算兩年三年,可能都會過的挺舒服。後來加她兩口人吃糧,眼見存糧就下的飛快,再多兩口就更完了。

    而且村裏還發生了一件特別痛心的事,幾家上歲數的老人,集體跳了山澗,為的就是給家裏年輕人減輕負擔,多留條活路。其中有兩個老人,還是當初收留高原到村子的那個老頭的兄弟,小時候對高原也頗有照顧。高原的心畢竟不是鐵打的,對這個養他的村子,還是有些感情。

    現在老山外圍是沒什麽可吃的東西了,除非是進到山腹,但進山的路非常險峻,又有古時留下的暗坑陷阱,想要進到山腹非常的艱難。高原小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條墓道,可以直通山腹,但高原卻不敢說。

    因為那個洞口實在是太隱秘了,現在說出去太湊巧了,很容易讓人抓住把柄。解放初期剿匪,他因為一己私利沒領路導致死了那麽多的戰士,這個責任他擔當不起!

    但要讓他看著村子裏的人死絕,也實在狠不下心,他是真心喜歡田恬,所以把藏在心底這麽久的這個重大秘密跟她說了。

    想他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這一刻他真的熊了,就怕田恬覺得他覺悟低,還害了人命,會不跟他處了。

    說實話,死那麽多人,是挺讓人遺憾的。但高原那會兒才多大啊,沒吃沒喝一個孩子,自私點不是情有可原麽。當時他肯定也沒想到後果會那麽嚴重,不然現在他都狠不下心,怎麽可能明知道大部隊去送死還無動

    於衷。

    田恬能理解他,這一瞬間高原覺得壓在心裏的大山一下就去掉了,這些年背負這麽多人命的愧疚,才算煙消雲散。他以前也安慰自己,並不怪他並不怪他,他也有提醒過山上危險。可死了那麽多人,不管對錯吧,隻他知道密道卻沒上報這一條,就夠判他一百個來迴兒的死罪了。

    所以就算現在,他依舊不能做這個知情人,隻能讓田恬假裝無意間發現了這條通往山腹的密道。

    深山裏雖然也遭災,但因為從來沒有人進入,還是有不少可吃的東西,算是緩解了x兵團下屬這些大隊村民的缺糧困境。這上上下下,就是幾千條人命啊,而就這一條,讓田恬立了個個人二等功。加上之前她‘創作’的那兩首膾炙人口的歌曲,又是高中畢業的高學曆,完全符合工農兵錄取的要求。

    前兩年隻有南方兩省創辦了工人大學,不限製學曆,從有實踐經驗的工人和農民種選拔。進修畢業後,從哪來的再迴哪去,隻是身份從普通工人變成了幹部。

    可是今年,上麵批文,決定恢複考試製度,而且是首都最好的兩所大學重新招生。在正治條件合格的情況下,高文憑是優先錄取的,通過文化考核,分科班、進修班和普通班,最低要求小學畢業。畢業後即可確定幹部身份,按相應的學位,分配到各地有需要的地方。

    這樣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教育的高原,就沒有根正苗紅的工農優勢了,審核初期就被刷下來了。而田恬,卻非常戲劇性的,因為她是那兩首歌的作者,而被錄取了。

    得知能離開鄉下返程,還能去首都上學,吃上供應糧,田恬都高興瘋了。她本來就不是心思細膩的人,又被突如其來的喜訊衝昏了頭腦,倒是一時沒照顧到高原的情緒。

    其實剛開始下來通知的時候,高原是皺眉,可也沒什麽太多的想法,時不待人罷了。要是真想去,隻要支書這條線不斷,明年改下檔案,添上小學畢業,他還是一樣能去。

    但自從錄取通知書下達後,田恬對他若即若離的態度,讓他特別的不是心思。

    高原這人,本來就小心眼兒又心思重,不禁就想的多了些。她這樣的千金大小姐,就算落魄了,也都是鼻孔朝上,為何卻答應和他這樣的泥腿子交往?為糧食?還是為了利用他達到返城的目的?

    高原有些執拗了。

    但顯然,田恬並沒有察覺到高原的這些想法,依舊隻顧沉浸在喜悅中。

    “這件幹活的衣

    服不要了,鞋子也不要了,這被子也被火炕烙的一股柴火味兒,也不要了。可算是要和這種悲慘生活說beybey了,這些痛苦的記憶誰還要帶著它們,都填灶坑燒了,我要和它們saygoodbey。”

    嗬嗬,那我呢,怕是也在你beybey的行列中吧!高原就靜靜的看著她,從頭到尾,田恬一直亢奮的說這弄那,就是沒給他一個眼神。

    其實也不像高原想的那樣,心存利用的想法,也並不是想甩了他。隻是突然得知能迴到相對於正常的生活環境,她一時被興奮衝昏了頭,本身又不是多細心的人,這才忽略了高原。

    現在是高原鑽到牛角尖了,一門心思的認為田恬一開始就沒存好心,其實如果他能主動上前找她說話引起她的注意力,自然就能發現事實並不像他想的那樣。

    田恬興高采烈,高原的黯然退場,直到她要去報道的前幾天,高原這才說要給她做頓好吃的,算是踐行。

    越到要走的這一天,田恬的心反而平靜下來了,她這一走,和高原就算分隔兩地了。很多人都說異地戀沒有好結果,但倆人也算同甘共苦過來的,她對彼此還是很有信心的。

    以前她總覺得和高原的成長環境差很多,倆人並不適合,但一起經曆了這麽多風風雨雨,說是生死劫難也不為過。她現在無比的篤定,比高原好的人不難找,但像他一樣對自己這麽好的,再難有第二個。什麽差距啊,還是差異啊,加起來也抵不過這一個‘好’字。就算村,也是對他最好的那個;就算土,也是對她最好的那個;沒有共同語言,也依舊是對她最好的那個,就這一點,她就沒什麽可猶豫的了。

    她知道此次走出農村,會見識到更寬闊的視野,也會接觸很多優秀的人,但她心裏卻已經認定了高原。

    想到這裏,她把自己的枕頭拆開,從裏麵拿出一隻金鑲玉的長命鎖。記憶裏,這個鎖是田恬從小帶到大的,上麵刻著她出生的時辰和一個田字。後來大清算開始,這種資本主義腐蝕人心的東西不讓帶,田家人也還是讓她收好貼身裝著。說是小時候她總是小病小病不斷,找人給算了後,用這個長命鎖壓著,要到十歲後才行。可過了十歲後,田家人還是讓她帶著,圖個心理安慰。

    這個長命鎖的重要性,她以前跟高原說過,當時她還開玩笑的說,自己帶了一輩子的東西,意義非凡,以後就拿它當彩禮,給男方下定。相信這個東西給高原,他就會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就像以前一樣,算是下聘定下了

    。

    不過要把自己的心意,赤果果的暴露出來,想想還真是有點難為情。她就用手絹把長命鎖包好,找了個以前裝奶糖的鐵盒子,放了進去。

    田恬拿著盒子來到高原家,進屋後,羞答答的把盒子遞給了他。高原因為心裏有事兒,也沒什麽心思和她弄這些小兒女的情趣,接過來後就隨手放到火炕上的櫃子頂。

    田恬也覺得如果他現在打開,自己實在是太難為情,如果等她走後再看,就正好省得尷尬了。

    田恬跟高原在一起,依舊還是那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做派,坐在炕上等著他端好吃噠。要不怎麽說,高原這個一天學沒上過的要飯花子長起來的莊稼漢,能俘獲她的心扉。高原實在是對她太好了,生活上不用她操心,工作上也都安排好了,就連思想上也是她怎麽高興就怎麽哄著她來。整天被這麽慣著寵著嗬護著,誰能不喜歡,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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