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人要謹記兩點,不能做罪人,也不能做紅人。做了罪人,那就當不成人了,做了紅人,也就不是人了,

    這話是高原對她說的,田恬不明白,為什麽才二十出頭的他,會有這麽深的生活感悟,這是一生平順的她,一輩子也難以理解的吧。

    誠然,有閱曆的沉穩男人比較吸引人,但田恬也非常有自知之明,這種男人不是自己能駕馭的了的。但是高原對她那種滴水穿石般無微不至的關懷,已經滲透到了她的生活,甚至內心。

    人最可怕的就是習慣,田恬雖然一直不接受,卻已經不排斥他的接近了。

    高原這些天一直在城裏跑傷員的事,要不是秋糧上繳,他可能還要一陣子才能迴村子。

    今年全國遭災減產,家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都眼巴巴的盼著秋收的糧食下鍋呢。這個時候想把糧食運走,辛辛苦苦忙半年,到頭來自己還要餓肚子,上麵特別怕村民們會有情緒。

    村子裏的這些幹部領導,高原屬於實幹派的,支書特別依仗他,有什麽事都愛找他商議。當初他兩眼一抹黑被派到這個村子幹革、命,雖說他是組織上下派來的領導,但村裏的人封閉慣了,總是下意識的排外。高原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同誌,事實也證明他的眼光不錯,高原各方麵都非常有能力也能幫到他。

    麵對支書提出的又想村民滿意,又想在上麵立功的要求,高原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這個支書肚子大心大,唯獨頭腦不大,成天除了想美事兒就是那檔子事兒。

    開了小半天兒的會,總算是有點頭緒了,散會後他就趕緊去找田恬了。幾天沒見到他的小姑娘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照顧好自己,就她那吃shi都趕不上熱乎氣兒的慢性子,沒有自己時不時的投喂,八成又得餓瘦了。所以說資本主義要不得呢,都啥年代了還端著大小姐的清高,大鍋飯不用搶的,湯都撈不著喝。

    不出所料,再看到田恬就是瘦的尖嘴猴腮,一副難民的模樣。如果田恬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絕對會噴他一臉,這尖下頜,這大眼睛,這小細腰,放以後多少女人得願意花大把金錢去追逐的。雖然現在餓的有點難受,但是每次照鏡子的時候都是滿滿的安慰啊!

    不過她也發現了,自己就是個易上臉的人,吃飯也是先胖臉,害羞也是臉先紅。其實並沒有多瘦,但是少吃兩頓,好像臉頰就會瘦下去一層水膘兒。

    高原先把信件給她,按說她這樣下鄉接受再教育的黑五類,

    信件什麽的都要接受檢查。但朝中有人好辦事,隻要是高原經手的,都是不做檢查直接給她的。之後又給她一個油紙包,裏麵是肉包子,上次也是在這個地點給過她一迴,但是最後的結果是喂了狗了。

    “純肉的大包子,快吃吧,香著呢。”

    田恬聽到包子倆字,眼睛都藍了,都沒顧得上接信,先拆開油紙包在大白麵包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完全沒有上次高傲的不屑一顧的樣子。

    高原笑著看著她的吃相,溫柔的囑咐她說:“吃慢點,別噎著了。”

    所以說他愛戴新國家擁護新政權呢,如果沒有這樣的時世,他哪裏有機會能網住這樣一個傲嬌的大小姐。

    “你這迴的信地址好像有點不一樣,不過都是你家那個城市發出來的。”高原說道。

    田恬吃了一口包子,半眯眼陶醉的品嚐著這種能讓她落淚的味道,這絕對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食物了,沒有之一!她相信不管以後時間過去多久,她都不會忘記這種味道和這種感覺。

    聽了他的話,田恬又咬了兩口包子後,才接過信封看了看,落款上真的不是她家的地址。印象裏,在她們家被打成走資派後,所有的親朋好友就都已經跟田家劃清界限、一刀兩斷了。現在的人所追求的都是極端主義,要麽就是純潔的白璧無瑕的好同誌,要麽就是卑汙的人民所不容的反動派。

    凡是被規劃到第二類的人,大家就跟躲瘟疫一樣,不止躲的遠遠兒的,還要鄙視你。

    信是從老家寄來的,那隻能是以前認識的人,所以田恬特別納悶的拆開了信,看完後才恍然明了寫信的人。

    來信的第一行要寫上紅小書裏的一段摘要,之後也不能按常規寫什麽親愛的同誌,如果和她表現的關係太過親密,被檢查到的話,會被劃為階級同類的。

    之後就是正題,先是批評她,上麵寫道,你是人民的敵人,要好好改造自己,爭取早日迴到人民中來,到時你還會是我們的好同誌。

    雖然田恬心裏知道這是現在寫信的常規寫法,但就是看的很不爽,這樣添堵一樣的關心,壓根就不如別來信了。

    信是田正來的,意思就是他現在做了時報的記者,因為北大荒兵團傳來豐收的喜訊,此事中央非常重視,特意派了參觀團,他是隨隊來做采訪的,順便看看她。

    對於這個她剛來時給過她幫助,記憶裏又很溫馨甜蜜兩小無猜的田正,田恬是對他是報有一定的好感的

    。

    “呀!是小正哥要來了呢!”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田恬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高原一直自認為他是現在女權人士口中,那種尊重女性,不大男子□□主義的那種人。可聽她叫的這麽近乎,不知為啥,這心裏就是忍不住泛酸。他不承認自己是霸道,也就是有那麽點小心眼兒罷了,畢竟這是自己認定的人了,憑什麽管別的男人叫的那麽親近。

    趁著她在那專心的啃包子,高原不著很的套了幾句話,也初步了解到這個田正到底是什麽人。青梅竹馬不說,還絕對的對這丫頭有點意思,不然在那麽誰會再那麽危機的時候,冒險去通風報信。

    當田恬把第二個包子已經咬的差不多的的時候,才突然發覺,自己這個樣子貌似是在吃獨食。現在這個形勢,弄口吃的都不容易,兩個純肉餡的大包子,她可不相信是高原吃夠了給她剩下的。

    “高大哥!包子被我快吃完了。。。對不起!”田恬愧疚的把所剩不多的包子雙手捧到他麵前,雖然是她的狗剩,可在食物短缺的現在,這半個肉包子,不管從誰嘴裏摳出來的,都是好東西了。

    “你吃吧,我都吃過了,這是特意給你留的。”高原將包子又推迴給她。

    田恬嘟著嘴巴又推了迴去,說:“我不信!現在又不是以前,肉包子多到能用來打狗,這會兒這麽皮薄餡大的包子,都夠接待總理的級別了,怎麽可能讓你吃完又帶走的。

    還是你嫌棄我剩下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在太好吃了,一時沒忍住!不過我每天刷兩遍牙齒,絕對健康清新,你放心吃吧。”

    如果高原知道傳、銷這一詞的話,絕對就能非常準確的形容田恬此刻的作態了,而且這還是一次非常成功的銷售。看到她湊過來的臉,大眼睛晶晶亮的看著自己,就算他平時以理智冷靜著稱,也忍不住心頭一熱的想答應她任何的要求。

    高原就這樣握著她的手腕,就這她的手,在包子上小小的咬了一口,說:“包子確實是特意留給你的!不過我真吃過飯了,還管飽的,所以吃不下了。我嚐一口就行了,剩下的你都吃了吧。”其實他這還是說謊,就算吃了還管飽,他迴村子也有小半天兒了。

    在這種饑荒的年代,倆個人共吃一個包子,根本不純在什麽愛昧不愛昧的問題。但作為一個思想活動特別豐富的宅女,就算餓著肚皮,也控製不住這多思的心思。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間接接吻了吧!!!在這種純真

    年代,她思想這麽齷齪真的好麽?!堅持就是羞恥y!!

    盡管田恬努力低著頭降低存在感,但敗筆就在於她長的白啊!兩隻耳朵和修長的脖頸,都粉紅粉紅的,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姑娘想歪了。

    高原也是沒有過感情經曆的人,二十年來就是為了生存和吃飽肚子奔波算計了,男女之間這點事兒,他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經曆。

    就吃個包子而已,他本來是一點也沒多想,直到看到田恬在那羞答答的小口小口咬包子,他才如雷劈般的反應過勁兒來。

    他吃了她吃的包子,她又吃了他吃的包子。。。是這麽個節奏吧??!!

    高原不懂什麽叫間接接吻,但這樣就已經足夠刷新他對情感認知的極限了,讓從來都是冷情又理智的他,竟然也跟著鬧了個大紅臉。

    要是有外人看見,絕對得以為這是什麽傳染病呢,一個這樣兩個還這樣,傳播的速度還這麽快。

    “包子。。好吃麽?”在這種曖昧到尷尬的氣氛下,高原的智商也降到了曆史新低,問了一個讓倆人更加不知所措的問題。

    田恬也好不到哪去,本來智商就捉急,現在更是集體離家出走了。把最後一口狗剩,臭不要臉的又舉到人家嘴邊,說:“挺好吃的,要不,你再嚐嚐?!”

    剛才那一口,高原沒多想,咬一口不過是為了滿足她的要求。這一次不一樣了,雖然最後這一口包子被嗑的慘不忍睹,但並不妨礙它散發著的濃濃粉紅。所以,高原沒像之前那樣為了田恬能多吃點而推讓或隻淺嚐,他毫不猶豫的‘啊嗚’一口,就把那塊被咬的七零八落,還包含著田恬口水的包子給吞吃入腹了。

    末了他還露出森森的大白牙一笑,說道:“好吃!這包子真甜。”

    所以,智商不在線的看來不止是田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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