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沉,凡塵笑,有酒伴,小碟菜,豈不快哉。


    人間行,白衣披,封笛劍,藏劍心,豈可有怒。


    小酒廝,人群竄,單被喚,不說累,豈有野心。


    凡塵歌,奏長笛,供人樂,隨賞錢,豈不買酒。


    指鼻罵,長棍打,人踹他,不還手,豈會不傻。


    半夜歸,忙碌身,天明起,雞天蹄,豈會麻木。


    大永皇朝江南行省古來風水寶地,風調雨順,於之魚米之鄉,達官貴人甚多,背劍提刀之人隨處可見,不說江湖廟堂高人天地任逍遙,單是號稱“百年長樂”的“長樂宮”中多少人豪氣一錠銀兩拿下那些露骨的姑娘。


    長樂宮,風月之地,號稱百位粉黛,這還不算驚豔整個長安城的“一驚鳳凰三仙女七柔骨”十一人,長樂宮完全算是穩坐這城中青樓妓院頭把椅。


    伴江南河流而建立的長樂宮乃是大永皇朝近百年間最讓人喜愛的酒肆青樓之地。


    江南姑娘多柔骨,長樂宮中輕紗遮麵最讓人難以拿下的三百頭魁是如何的讓人沉迷,那些打扮迷人長相驚豔有錢就張腿紅顏伶女更讓無數達官貴人癡迷。


    酒鬼。


    人如其名,每日需酌二兩濁酒,不多不少,剛好二兩,配上一疊小菜,日子也算是瀟灑,對於他來說,有一份打雜的工作能夠換二兩酒還能夠得到一些豪爽客人隨意打賞的賞錢過過日子就可以了。


    至於娶妻生子榮華富貴一生,那隻是半夜做夢才能做的事情。


    用他的話說就是。


    水牛放屁,不敢想,水中放屁,不會響。


    酒鬼每日在這青樓中做一些打掃衛生端盤子倒姑娘房間水的工作,雖不累,但長久這樣下去完全沒有出頭之日。


    酒鬼是一個男人,看見那些豪氣一錠錢財的有錢人摟著騷風露骨坦胸拋媚眼的姑娘們也會心動,小酒鬼也偶爾會不老實的跳起來,也會瞎想自己某天能夠堂堂正正的從大門走進來,然後對著那些故作清高有錢就張腿沒錢就翻白眼的姑娘們拉上床頭,特別是床頭一個床尾一個,這樣的日子那應該多麽的瀟灑。


    誰會珍惜,錢財乃身外之物,哪有身旁這些嗲聲嬌羞的姑娘柔媚身段滑手。


    這點野心,也算野心,雖小,但藏在胸口足夠了。


    一聽到有人叫喚酒鬼,他還得低聲下氣的點頭哈腰,生怕別人一個不悅,就對他拳腳相加,這些年間,他都不知道自己被打罵過多少次了。


    生活依然在過,日子依然在算,命也是苦,可苦也不苦。


    對於他的作風作為沒有人會去關心,管事者很喜愛這種小廝,盡管他提出的兩種要求讓人哭笑不得。


    猶記得三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身破爛衣物頭發披散活像個小乞丐的酒鬼跌跌撞撞的闖入了長樂宮中,嘴中依然吵鬧著要酒水。


    對於別處青樓之地,小乞丐裝扮的人物都是讓下人轟出去的,誰不想伺候有錢人,小乞丐裝扮之人豈會有錢,而不一樣的是長樂宮,管事者老鴇一聽有乞丐,準備讓下人轟他離開,可無意中酒鬼在門口撇過頭,就是這一撇頭,讓老鴇內心大駭,急忙吩咐下人準備好上房讓他入住,而來往的客人看到老鴇這般,都說他是一個好心人,沒有轟人出去,還準備上房讓人入住,此番作為讓別人佩服。


    而老鴇則是連夜快馬加鞭離開長安城,直到第二天天明之時,酒鬼醒來老鴇也迴來了,酒鬼看著四周,頓時哆嗦一身,急忙詢問自己在何地,當得知自己身處何地之時,打死都不願意出去。


    “既不願意離開,那就在這裏做一名端酒倒茶的小廝如何”老鴇問道酒鬼。


    酒鬼一聽,點點頭,提出兩點要求。


    “一,隻穿白衣做白衣小廝,不與人同”


    “二,每日二兩小酒一碟小菜,日日都要”


    雙方就這樣達成了某種擺不上台麵的交易,酒鬼姓名沒有人知曉,也沒有人願意知道。


    隻需要對他唿來喚去就可以了,酒鬼也樂的服務,久而久之三年一晃。


    酒鬼真的成為了酒鬼,每日小酒不停,天明起,深夜歸,睡草榻也不嫌棄,誰讓他叫酒鬼,有酒就好。


    長樂宮中的姑娘們和酒鬼相處以後發現他不一樣,從來不會和客人臉紅,也從來不多說話,用管事者的話說酒鬼是一個好人。


    對於這些穿著可以說是能省則省,不能省也要割掉一點衣物露出絲絲白皙骨肉的姑娘們,酒鬼不認為他們是壞人,或許在這個年代,男子為尊,女子為婢,在這裏的人更加讓人嫌棄,可酒鬼沒有那種感覺。


    誰不曾落魄,誰喜歡在這種風月之地任人蹂躪,一切還不是為了生計。


    有一次老鴇喝多了酒,把長樂宮中所有姑娘叫在一起樂嗬嗬的說道:“姑娘們,咱不是傻子,明了你們也是沒有辦法,可亂世之中,當今朝堂中乃至大永王朝都是男子為主,女子本就被人看不起,你們半邊雙峰聳動招蜂引蝶是被人如何的嘲笑,外麵那些窮鬼,誰不想進來這溫柔香中,不搶,不偷,不昧著良心,咱出去後也是一位好人,可歎世間規則無奈,女子如尊,男子為奴,一切何嚐不一樣,上位者有他們的心思,看不起下麵人,不論男女,不論老少,有權有錢之人誰會看的起下位人,一切,還不是因為這世道比狗娘養的還慘”


    酒鬼不太認同老鴇的話,可也找不出理由反駁。


    就像他說的,這世道規則就是如此,誰敢說女子為尊之後,世間就沒有妓院,沒有男子賣身,女子也有權欲,男人隻是被無限放大而已。


    “酒鬼,這麽長時間,姐還不知你姓名,家住那裏”紅聯房內,酒鬼擺好酒水,坐在一旁剛剛洗浴出來的女子穿好薄紗長衫問道酒鬼。


    酒鬼輕輕的搖過頭,沒有轉過身子,一旦轉過身子,就能看到這春光乍泄的場景了,不過他不會,不是沒膽,隻是不會。


    盡管在這三年低頭抬頭總是能看到那群隱約間讓人熱血的肌膚,不過看了也沒上,讓自己一陣難受,還不如眼不看心靜。


    眼角依然漂到那白皙膚色中的紅通,急忙看著旁邊,腦海中把這一幕給刪除掉,嘴角牽動恥笑道:“紅姐,酒鬼一人無家,更不知家何處”


    “紅姐家乃是大永京城之地,年幼不懂事與雙親走散,後遇到我家相公,兩人郎才女貌讓人羨慕,可是沒有想到我那夫婿終日愛賭,最後連我...哎!我才被人用百兩紋銀換進長樂宮中,也幸,這麽多年,長樂宮管事者等人對我不薄,姐馬上要離開了,今晚算是我最後一單生意吧”


    酒鬼點點頭,“那人”想來就是她曾經的夫婿,內心唏噓不已,紅姐可算這裏麵最早的一批人了,從小被販賣此地,學習歌舞,涉及百門,隻為了取悅那些老男人,這麽多年,終於熬到頭了。


    “希望紅姐出去後早日離開這是非之地”酒鬼笑道,在江南行省中無數人痛恨臭罵長樂宮,畢竟這裏麵的漂亮的女子太多了,無數人都想著進來,進不來也會在外麵溜達幾圈,能看到那些紅衣青衣搖曳能聽到那些動聽的聲音之後就會很開心,這也讓無數女子在出嫁之時就會要求夫家簽一份不準入長樂宮的字據。


    “應該會離開大永吧,到時候天大地大,在見酒鬼之時不知何時了”紅姐感歎道!


    “不知紅姐離開之後準備做些什麽”酒鬼隨意問道,剛問完就有點後悔了,她們這樣的人應該趁早嫁出去為好,嫁的越遠越好。


    紅姐一愣,牙齒蹦蹦作響迴蕩在酒鬼耳畔,讓酒鬼心中凜然。


    “先買把利劍,之後迴京城,殺了我那狗娘養的夫婿”紅姐此刻很嚇人,和以前那溫柔嫻淑的樣子完全不一樣,酒鬼心中也明白。


    任誰遇到這樣的丈夫都會巴不得殺了他,紅姐也會,昧心自問酒鬼如果遇到這樣的人,也會動手鏟除。


    “縱然午門斬首我也在所不惜”紅姐淒涼一笑,酒鬼嗯了一聲,慢慢的拿著托盤離開了紅姐的房間。


    因為他透過窗戶紙看到了一個穿著華麗衣服帶著官冠的男子推門走進來了。


    “哈哈,小紅,好久不見”爽朗的聲音迴蕩在整個房間內。


    說話者一身肥肉,和外麵不遠處懸掛的豬半身有的一比,雙眼冒著綠光,手中還拿著一鞭子,讓人看見就懼怕。


    “呀,是梁員外啊,快過來喝一杯”紅姐的聲音變得有點顫抖,雖有不願,可奈長樂宮規矩不能破。


    凡接人者,不可拒客,否則斷一指。


    這條規定以前有人不在意,可當有個姑娘在大堂內被砍掉一指後,所有人明白,天地有天地的規則,天地以四方日月八方陰陽為規,皇朝有皇朝的規矩,以帝王為尊,自命天子,長樂宮也有規矩,都不可破。


    因為,終究是凡人,是賤民,沒有地位。


    走出房門,來到大堂,就看到無數個身穿青色長衫的小廝在來來迴迴端著酒水走動。


    有人端濁酒,有人取酒菜,有人拖地,有人擺桌,有人從客人房間端出那些嚇人的水,更有人被客人毒打捂著臉或則彎著身卻不敢出聲。


    四處可見身穿錦衣的貴人,有人哈哈大笑摟著頭牌姑娘,有人肆意動手。


    這就是江南行省之最幻世長樂。


    這是一個囚牢,困住了無數人的思想,靈魂,身體,讓他們在亂世之中被稱之下三濫者。


    無數人唾棄,嫌棄,沒有人看得起。


    這就是大永皇朝。


    “酒鬼,過來”一名身穿白衣的姑娘叫住酒鬼。


    酒鬼轉過頭,就看到一位白皙皮膚的姑娘站在房門處望著自己,急忙跑過去。


    “去給我買半斤紅妝,要元吉坊的紅妝,大紅,快點”姑娘拿出一些碎銀子遞給酒鬼。


    酒鬼接過,急忙跑出去。


    不一會兒就來到元吉鋪中買了半斤紅妝。


    看著手中被包裝好的紅妝,搖搖頭。


    “半斤紅妝可抵二兩好酒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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