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將至,


    溫涼的雪花從空中細細密密的飄落,不久,樹的葉子,枝杈,以及雜草上都撒下了細細的一層白麵,夜風浮動著,草木的清香,夾裹著幹旱的泥土氣息隨著風兒伴隨雪花傳入前麵的小木屋中。


    “嗯?”


    莎莉很難相信在這樣的地方能夠看見一座結實的小木屋,看上去絲毫沒有受到任何的侵犯,幹淨且寧靜,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一樣盛開在汙濁的泥潭裏麵。


    可時間容不得她耽擱,她已經受了很嚴重的傷,同伴已經在剛才的大戰中死去,唯獨剩下她一個人苟活,暗藍色布衫已被血跡染深了顏色,變成了暗紅色,無論是露出恐怖傷痕的小腿,還是血跡斑斑的腹部都證明著,如果不能夠得到及時的治療,她很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倒在這裏。


    倒下去,就不可能醒來,連屍體也不會留下,即使那些畜生因為鼻子被風雪掩蓋了血的氣息而放棄,但從地底下湧上來的東西很快會將她分屍,化為養分。


    然後在雪花的掩蓋下,什麽痕跡都不會留下。


    這片森林已經不知道以這樣的方式掩蓋了多少拚搏的冒險者,而今天,莎莉,她也將成為這其中的一員。


    “好冷啊........”


    莎莉喃喃自語,雪花不斷飄落在身軀上麵,寒意不斷蔓延,莎莉看著麵前不遠處靜靜矗立的小木屋,咬了咬牙還是拖著艱難的步子走過去。


    縱使前人的教訓告訴她,森林裏麵就沒有正常的東西,哪怕是遇到一個笑眯眯的老爺爺,遞給你清水和野果,你得知道你被盯上了,下一秒你就會發現手中的東西變成毒蛇,狠狠的咬在你的手腕上。


    可莎莉還是決定不再去想那些,哪怕是死去,死在這樣的小木屋裏麵,也比死在荒地裏被那群東西分屍好吧。


    可她實在太疲憊了,僅有的力氣拖著這幅身軀努力的走著,可她倒下了。


    一朵血花綻放在她素白的小腿腳踝處,一股透徹的寒意再次從頭到腳傳遍整個身體,她哆嗦著已經凍得青紫甚至發黑的嘴唇,努力朝著麵前小木屋的木門爬去。


    森林的地麵是很硬的,莎莉一邊艱難的爬行著,一邊忍受著五指劇烈的疼痛,腹部那裏已經快沒有知覺了,她知道她差不多快了。


    真的不甘心啊,她莎莉沒有死在榮耀的決鬥上麵,反而是在寒冷和重傷的威脅下逝去,不知道家裏的某些人知道了,會不會恥笑呢?


    對不起啊,母親,做女兒的讓您失望了,女兒最終也沒能迴來見到您。


    木門麵前的木板台階觸手可及,可她真的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心漸漸的沉了下去,最後睜開沾滿血汙且黯淡的眼睛看著散發著昏黃色燈光的掛燈。


    最後一絲光芒在眼中消失,莎莉不甘地倒下了。


    倒下的時候,她的右手還放在第一級台階上。


    風聲大了起來,雪花愈加急促,灑落在莎莉的背上,降低著這幅軀體剩餘的溫度。


    屋內。


    壁爐裏火焰燃燒的正旺,不斷地映射著紅藍色的光,傳遞著熱量使得這間小木屋足夠溫暖起來。


    上麵有一隻鍾,指針停留在數字六與七之間的部分,牆上掛著一幅油畫,在這幅畫中,麗日藍天下闊大的海邊平台上姹紫嫣紅開遍,幾位衣冠楚楚的紳士和淑女享受著海風和陽光。遠處海麵上船帆點點,平台上旗幟飄揚,美麗的景色給庸俗而平常的世俗生活增添了些許詩意。一切看上去都那麽舒服。


    油畫的下麵正是一張床,這張床緊緊挨著木屋的牆壁,上麵躺著一位青年,正在安穩地睡著,背對著的牆壁有一扇透明窗戶,透露著黑漆漆的森林雪夜。


    刺目的炫光劃破天際,如同蜘蛛結網一般炸裂在空中,雨水伴隨著雪花落了下來,拍打在透明窗戶上,一陣陣輕微的悶碰聲不斷響起。


    “下雨了?”


    青年不知何時醒來,看著窗戶上不斷掉落的雨滴喃喃自語:“我記得天氣預報上說,今天應該風和日麗啊,我還想看日落呢......”


    事實上除了看日落,他還準備著去不遠處的山頭上看星星呢,要不然他為什麽要睡一下午覺?


    還不是為了晚上有個好的精神嘛。


    可日落看不了了,雨下的這麽大看來也沒有星星了。


    那就隻好準備晚飯了。


    無奈聳聳肩,揉了揉眼睛,順手披上一件白色襯衣係上紐扣,腳踩著拖鞋準備給自己準備簡單但美味的晚飯。


    麵包生菜,雞蛋培根,簡單的幾分鍾後一個三明治就做好了,擠上一點沙拉,從底下的櫃子裏拿出一大瓶牛奶給自己倒一杯。


    牛奶放在桌子上,桌子正對著壁爐,坐在這邊也很暖和,他準備一邊看書一邊吃晚飯,這是他長期以來的習慣。


    隻是今天注定有點不一樣的地方,或許是不同尋常的天氣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決定打開門看一下。


    木門被打開,一股冷風攜帶著斜落的雨水雪花飄進來,他不禁打了個顫,覺得自己應該多穿點衣服。


    於是把門關上,迴去套上了一件黑色大衣,再出去。


    門上有兩盞昏黃的吊燈,光芒足以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地方。


    他哈了哈手掌,覺得有點奇怪,他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了,今天出來為什麽會有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很陌生。


    天氣太暗,除了被燈光照射到的水滴和雪花,他什麽也看不見,於是把放在櫃子裏的手攜式探照燈拿出來,推開了開關。


    “誰?”


    打開開關他就嚇了一跳,因為他往下走,踩到台階上自然把探照燈的方向指向腳下,卻不曾想看見了一隻手,再往下一看,是一個人。


    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雖然他沒有看見她的麵容,但隻憑那暗金色的頭發,他想著,正常的男人都不會染金色吧?


    除非這個人不正常。


    可為什麽會倒在這裏呢?


    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走近一點,他注意到這個倒下的女人身著暗藍色的布衫,樣式有點像中世紀的西方人,且腳踝處是一片血紅。


    “不會....死了吧?”


    心中猛地閃過這個念頭,頓時有點害怕,他可是什麽都沒有做啊,他隻不過睡個覺出來就看見了她而已。


    他注意到一個細節,這個女人的右手搭在了台階上麵,並且保持著一個緊抓的姿勢,說明這個人倒之前還在想著要爬上去。


    為什麽呢?


    諸多疑問環繞在他的心頭,他帶著這些疑問,顫抖著右手伸進了女人的脖頸處,在右側用自己還帶著一些溫度的中指和食指感受了一下。


    跳動雖然非常微弱,但還有,隻是就像暴風雨中搖搖欲墜的火苗一樣,下一秒就可能熄滅。


    這可不行,萬一她死了,警察找我怎麽辦?


    他準備抱起這個女人,看能不能救救她。


    可他又想:要是我沒有救活她,警察還是找我啊,我什麽也不知道啊。


    他陷入了兩難的處境。


    可咬咬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他不怎麽相信這話,但總得給自己做事找個好的理由吧。


    用力抱起了這具軀體,冰凍且有些僵硬,如果不知道的話,真以為是屍體。


    不過要是在這麽拖延下去,就真的成了一具屍體。


    搖搖頭,嘴巴咬著探照燈的繩子抱著女人踏上台階,很小心,因為雪花和雨水的緣故,木製的台階也有可能打滑,容不得他不小心。


    把探照燈放在外麵,艱難地用抱著女人脖頸部位的右手打開房門,然後進去。


    “唿!”


    屋內還是很暖和的,他喘了一口氣,先將女人輕輕的放在木質地板上靠著牆壁,探了探鼻間,還有氣才放下心來。


    “嗯?”


    葉曉明擦了擦雨水,又忽然發現女人的腹部有一大團血跡,剛才因為背對著,所以並沒有發現,現在看見了,葉曉明差不多就明白了。


    小心翼翼的將布衫揭開,發現除了素白的皮膚之外,就是一道極其恐怖的傷口,裏麵的血肉都被翻轉出來,血液都快流幹了,凝固下來是黑紅色的。


    拿出備用的急救箱,按照上麵的說明書一步一步的進行,畢竟這玩意隻是以防萬一,他還從來沒有用過呢。


    棉簽沾著酒精擦著傷口的邊緣,顯然是很疼的,葉曉明注意到女人雖然深度昏迷,可眉頭會不自覺的皺起來。


    挺好看的。


    看臉幾秒鍾腦子裏忽然閃出這麽一個念頭,搖搖頭專心侍弄起來。


    因為傷口很深,葉曉明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夠用最笨的方法,酒精消毒之後,用清水和鑷子把凝固的血汙小心的刮下來,然後在用紗布包住連後腰在內的整個傷口。


    腳踝處倒是不比較簡單,不過看上去好像有點骨折,葉曉明也不敢亂動,他什麽都不懂,隻好酒精消毒,然後包上紗布。


    好看的手指也滿是傷痕,清水洗了一下包上創可貼。


    接著將女人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床上,蓋上被子。


    “最好早點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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