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告訴我,柔柔長大了愛漂亮了,我給她做的衣服她都特別的喜歡,隻不過,娘沒告訴她,這都是我做的。


    不過沒關係,在柔柔的眼裏,我這個娘早就死了,隻要她能穿上我做的衣服,我就很開心了。


    娘問我:“以後有什麽打算?是一直住在這裏,還是想迴去?”


    我知道母親不忍心我一直一個人在這鄉野中生活,可是如今我在這裏生活的時間久了,也不想再迴京城去了。


    那些關於皇宮和李業的事情,我刻意淡忘了許多,不想再迴去故地重遊,徒惹悲傷。


    還有春兒……我真的已經想不起他那張麵容了,隻依稀記得他的形態。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說:“還是一直住在這裏吧,這裏住習慣了,其實也挺好的,我要是迴到了城裏,日日夜夜都不能出門,弄得家裏人心情也不好,也不太合適。”


    娘又掉了淚,可眼神看著卻是欣慰了許多,說:“女兒,你一直一個人這麽生活下去,也太孤單了些,爹娘想著,給你找個上門女婿,也好有人陪你說說話,將來再生兩個孩子,你這一生也算沒白活了,你說行嗎?”


    我頓時愣住了,沒有想到,娘真的要給我找上門女婿,她以前說過這個話,我當時沒同意,那個時候我天天想著春兒,可這兩年過去了,春兒的記憶漸漸的淡忘了,我又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她這麽一說我還真是有些猶豫。


    我怕找不到一個像春兒那麽愛我的男人,我怕我又遇到一個李業一樣那樣薄情的男人,我十分的忐忑,忍不住搖了搖頭,說:“娘,我一個人生活其實挺好的,您不必擔心我。”


    娘卻拍了拍我的手,勸著我說:“女兒,你一個人生活三年五年也還好,可若日子久了,爹娘難免擔心你呀,太子爺寬厚,讓你活著出來,也沒說話,不讓你再成親。爹娘想著好歹給你找個上門女婿,你們夫妻兩個,和和睦睦的過日子,你身邊有個照應,爹娘不常來,也能放心些呀!”


    李業他……是挺寬厚的。


    我們好歹夫妻一場,他也念著那些情分,饒了我一命。隻可惜,他不是我的良人。他的一顆心都放在那個許蘭芳的身上,這輩子,想必也不會有女人,能夠越過她的頭上去,想起在宮中那些,我拈酸吃醋的日子,心情鬱結的日子,我就覺得現在一個人的生活,實在是太輕鬆了。


    可我看著娘滿頭的銀絲,和她蒼老的麵容,我最終還是點點頭,說:“娘,你和爹若真是不放心我一個人想要給我找個女婿的話,那你們操辦吧,隻要人好,老實,對我好,長得醜不醜,都沒有關係的,我們也就是搭夥過日子罷了。我也沒有什麽要求的。”


    這個世上,像春兒那樣愛我的男人,我怕是遇不上了,我隻求,不要再遇上一個,像李業那樣薄情的就好了,不管他長得好不好看,隻要他能夠對我好,就行了。


    娘見我同意,很開心,迴去沒兩天兩輛馬車,便來到我鄉下的家門前,我站在門口看著,前頭那一輛是娘的,後麵那一輛,走下來,一個年輕的男子。


    他說年輕也不年輕了,看起來,大概近三十的樣子,長得敦厚老實,笑起來笑容有些憨憨的,看起來就是一個敦厚的人,站在那裏看著我,目光有些忽閃,有些局促,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當時便笑了。


    娘招唿著他進了屋,我跟在旁邊悄悄的看著他,他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坐在椅子裏,端著茶杯,甚至我都能聽到,茶杯蓋子和茶杯,碰撞在一起發出的那些聲音。


    他緊張得連手都在顫抖呢,我撲哧一聲便笑了,站起來慢慢坐在他身邊,問:“你緊張什麽?我看起來像是吃人的老虎嗎?”


    他搖搖頭,笑容靦腆,“你不像老虎。”


    娘出門去了,留著我們倆人在屋裏頭說話。


    一杯熱茶端在他手裏,生生的涼了,他卻一口也沒有喝,偶爾鼓起勇氣看著我,我一笑他便低下頭,緊張的吱吱嗚嗚,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個男人,看著似乎,好欺負一些。


    我當時便下了決心,要這個男人,和我成親。


    他叫周端。


    是即將去通州上任的,一個小縣官,家裏沒有別的親人,隻有一個已經出嫁的妹妹,身家清白,沒有成過婚,也沒有養過妾。


    他為人老成敦厚,說話的聲音溫文爾雅的,我對這個男人很是喜歡。覺得和他成婚以後,像他這樣的脾氣一定是不會欺負我的,肯定不會像李業那個混蛋一樣,對我那樣的薄情冷酷。


    因為他著急去通州上任,我們的婚事辦得很急,就在村子裏麵擺了兩張酒席,爹和娘都來了,看著我們喝了交杯酒,他們便走了,洞房花燭夜,他緊張的滿臉通紅,都不知道要幹什麽了,站在門口,腳步像是釘了釘子一樣,動也不動一下,我坐在床上,等了他半晌,輕輕挑開蓋頭,看著他一身的局促,不由得笑了說:“相公,你怎麽不過來掀蓋頭啊?”


    “啊……對啊,我忘了還要掀蓋頭的……”他說著便緊張地走過來,蓋頭下的我,不停的笑著,看著他那個呆呆傻傻的樣子,心滿意足。


    我聽見,蓋頭外麵的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便拿著秤,要挑我的蓋頭。


    紅色的布被調開了,燭火下,他那張溫厚的麵容上泛著紅,一身局促的慢慢的坐在了我的身邊,卻一動也不動,又像是一座雕塑一樣,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呢。


    我微微側頭過去看他,他真的好像,不敢動一樣。我覺得我們兩個總不能在這新婚夜裏,一直坐在床邊,坐到天亮的吧,和李業成親那晚,他拋下我去找許蘭芳了,我哭了半夜,卻依舊沒把他哭迴來,好不容易成婚第二次,可不能連這個洞房夜也不夠完美。


    我伸手過去拉著他的手,他的掌心很是粗糙,似乎是常年做重活的,不過我也不在意了,聽說他家境貧寒,這小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金榜題名,熬出了頭,卻又娶了我這樣一個身家不幹淨的女人,我一時眼眶有些酸澀,卻極力忍著,感覺他緊張的手都在顫抖,我笑著說:“夫君,洞房花燭夜,我們不能一直這樣坐著呀,要不,你去吹了燈,我們……我們歇了吧?”


    他聞言點點頭說:“那好,那我去吹……”


    他起身去吹燈,連著吹滅了四盞,到最後兩站的時候,我阻止了他說:“夫君別吹啦,洞房花燭夜,是要留著兩盞燈到天明的!”


    他聞言便憨憨傻傻的一笑,緊張的走過來看著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我看著他那個樣子,沒人住的就笑了,站起來,伸出手解他衣裳,他緊張的,側過臉去,不敢和我的雙眼對視。


    大紅色的喜服被我扔在了旁邊的矮榻上,裏麵一身紅色的中衣,襯得他的麵容更是紅的蝦子一樣。


    “夫君,上床歇息吧。”


    他聞言點點頭,有些慌的上了床,睡在裏麵,我看著他那個樣子,實在是笑得不行。


    接著開始脫我自己的衣裳,脫完了也剩了一身大紅的中衣,便放了帳子,躺在他身邊。


    他依舊一動也不動,閉這眼,假裝自己睡著了,我扭頭看著他,沒忍住的笑,笑夠了,就問:“夫君,這洞房花燭夜,咱們就這麽睡嗎?難道不應該……做點什麽嗎?”


    他聞言睜開了眼,扭過頭來看我,一雙眼黑漆漆的似乎含著些什麽,我正想笑,他突然鼓起了勇氣,翻身壓在了我身上。


    他居然主動了,天哪!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個,自打認識以來,連一句話都不敢主動和我說的男人,居然壓在了我的身上,我一身有些迴不過神來,雙手放在身旁,不知該怎麽辦。


    他氣喘籲籲的看著我,聲音都有些顫抖地說:“夫人……我,我要脫你……衣裳了……”


    那一瞬間,我承認,我真的愣住了,我也承認,我拚命的想笑,而我也極其不厚道的,真的笑了起來,而且是非常張狂的大笑。


    “哈哈哈……”


    他看著我笑,非常的不解,問我:“夫人你,你笑什麽呀?難道。我說錯了嗎?接下來,難道不是脫你衣服嗎?”


    他這麽一說,我笑得更是兇了,許久都喘不過氣來,直到很久以後,才看著他越來越疑惑的眼神,將他推了過去。


    他肯定是不知道洞房夜是要做些什麽的,或許他知道,但是他肯定沒有經曆過,所以不明白該如何去做,作為一個有經驗的人,我覺得,我應該教教他。


    況且成婚的時候,爹娘已經告訴她,我不是第一次嫁人了,想來主動些,他也是不會介意的。


    許久,他的雙眼發亮,“夫人,外頭涼,還是進被窩裏來……”


    我這一生,成了兩次婚,進了兩次洞房,隻有這一夜,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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