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件事告訴他?”


    蘭芳那一瞬間,仿佛能夠預測,自己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他臉上會有什麽樣的表情,那種不相信,那種懷疑的,揣測的眼神……她頓時搖頭,說:“不行,不能告訴他,絕對不能!”


    玲兒不明白,夫人和太子爺向來是無話不談的,為什麽到了這件事的時候,卻要瞞著彼此呢?難道太子爺其實心裏真的不信夫人和白公子是清白的嗎?


    夫人向來在宮裏,就連那個時候再王府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何能和外男發生什麽事情,太子爺英明神武,怎麽會因為一顆金花生,就懷疑夫人的心呢?


    “夫人,您沒試試告訴太子爺,怎會知道他不信您呢?”


    蘭芳聞言眼淚便掉下來,眼神中的痛心越發的明顯,說:“他從迴來就是陰沉著臉,看我的眼神都不大對,若是他真的信我,在得知這金花生的時候便會開誠布公的來問我,而不是存著一顆懷疑的心疑神疑鬼。他沒問我,就說明他認為他的想法是對的。”


    即便是在一起這麽久,即便是當初被王心雨設計出了王府流浪那麽久,在風涼山和雲雷共處一室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疑心過,這一次,是不同的,他真的懷疑了!


    玲兒聞言不知該如何是好了,不過她也知道,男人的疑心病,最是厲害。夫人既然說太子爺是疑心了,那這件自然是不能現在說出來的,可是他們就這樣彼此隱瞞這過嗎?


    這過的下去嗎?


    “夫人,您得想想法子啊,可不能因為這金花生在太子爺心裏失了分量,您迴宮以後,還要和太子爺生活一輩子的呀!”


    她真的不敢想象,夫人若是失了寵,會被那太子妃折磨成什麽樣子!


    蘭芳聞言苦澀一笑,說:“想什麽辦法,這件事現在絕對不能提出來,否則他會認為我是在狡辯,是在欲蓋彌彰,這件事在他的心裏就是會越描越黑的……”


    “那這該如何,難道您就什麽也不說,由著太子爺猜忌您?”


    猜忌?自己在王府的時候向來處處謹慎,從來不敢逾矩半分,就算是到了東宮,連雲雷都不多見了,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疑心自己和白敬軒發生了什麽……嗬嗬嗬,他掛在嘴邊的那些寵愛,也不過是說說罷了!


    記得皇後娘娘說過的,男人的寵愛,就是過眼雲煙,得之珍惜,去之不可惜,因為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你根本就是留不住的……


    他因為這顆金花生這般疑心自己,說到底,不過是怕自己給他帶了綠帽子。


    男人,所有的男人,在麵臨這件事的時候,都會不夠冷靜,即便是常說,愛自己的李業!


    玲兒不說話,站在一邊,看著蘭芳不再掉眼淚,心中焦急。


    蘭芳站起來,擦擦眼淚,坐在鏡子前,一邊梳頭,一邊看著自己微紅的眼眶,說:“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該如何就如何,迴去也不能和金貴透漏半分,別以為他是你的夫君,你就可以什麽事情都和他說,金貴可是和太子爺自小一起長大的,你告訴了他,他扭頭就會將這件事告訴李業的。”


    “奴婢知道了,奴婢不會說的,這件事非同小可,奴婢也不敢說。”


    雖然不知道夫人是什麽打算,可是金貴那邊,的確是不能叫他知道的。


    蘭芳梳好頭,深吸一口氣,說:“他不說,我就當不知道,看他能忍得了幾時!”


    “可是夫人,總不能一直這樣,這對您真的沒好處啊!”


    “現在馬上就要班師迴朝了,不著急,不過是月餘而已,等迴到了京城,再去聯係白敬軒,看他如何說!”


    這金花生,他既然要了就該好生的收著,如今卻被李業看見,一開始還是他提醒自己,要說著金花生是掉了的……可惜,昨日他問自己的時候,自己不知道是如何一迴事,偏偏說金花生是去當了……


    她將臉深深的埋在掌心,也難怪李業疑心自己,本來這件事就是自己有錯在先,可是,他這般的因為一個花生就揣測自己的清白,她實在太失望!


    說明他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是打心眼裏不信自己,否則,怎麽會迴來套她的話?


    “玲兒,去吧,該做什麽做什麽,不要叫誰瞧出什麽來。”


    “是,那奴婢迴去收拾東西了!”


    玲兒出了門,拉開門的那一瞬間,風雪夾著寒氣飄進來,她周身遍布的全是冷。


    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木然,你不信我,你居然不信我……最終掉出一滴淚,緩緩滑落。


    天黑時候,他果然沒來,叫金貴過來說,和鍾老將軍議事,不過來休息了休息了,叫她早點睡。


    金貴還告訴她,他其實是喝多了……


    她木然坐在床上,想起早晨他離開時,那一場瘋狂,頓時合上眼,淚水滑落滿臉。


    次日一早,蘭芳早早起來,梳洗好,便聽見了外頭亂糟糟的,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出門,大軍已經整肅完畢。


    李業臉上胡子拉碴的似乎沒睡好,站在他的房門前,正好看到這裏。


    蘭芳沒有笑,表情凝重的看著他,透過飄雪,穿過人潮,就那麽定定的看著他。


    他似乎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眉頭微微皺著,腳步動了一下,就那麽一下,便停住了,沒有過來。


    她心地頓時涼透,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便轉身迴到了屋裏。


    他現在,是在躲著自己吧,因為不確定自己還幹不幹淨了,所以躲著……嗬嗬嗬,真是可笑!


    玲兒過來的時候,大軍就要開拔,兩人一起出了門,將東西交給金貴他們拿著,兩個女人便依舊上了那輛馬車。迴去的時候,多準備了幾輛馬車,鍾老要用一輛,李業和秦玉晉各自一輛。


    那些士兵們,都穿著厚厚的棉衣,腳下是厚厚的靴子,就算是雪很大,一時半會也濕不了衣裳和鞋。


    馬車外,大雪依舊飛揚,蘭芳坐在車裏,腦子裏紛紛亂亂。


    幾萬人的大軍就這麽說走就走了,卓卓也站在自己的殿門口,看著這大雪歎口氣,身後他的妹妹卓雅,拍拍他的肩頭,說:“男子漢大丈夫歎什麽氣,不過是敗了,又不是永遠會敗,等來年,再戰一場就是了!”


    卓卓聞言是啞然失笑,看著自己的唯一的妹妹,說:“你真是……發動一次征戰,咱們族裏就少了將近萬人的新鮮血液,這萬人可都是年紀輕輕的兒郎,若是明年再戰,怕是依舊會折損不少,這樣的戰爭代價太大了,還是先休養生息吧!”


    卓雅聞言點點頭說,“聽說那太子已經班師迴朝了,若是大學來了不宜出兵,現在正是好時機!”


    卓卓聞言笑笑,許久問:“父王上次叫你做什麽去了,你迴來時候臉色那麽差,都不和我說話?”


    卓雅聞言臉色又陰沉下來,說:“他居然叫我去和親,想用我換中原人的糧草布匹和草藥,我才不依!”


    卓卓聞言眉頭也皺起來,想了許久歎口氣,揉著妹妹的頭,說:“都怪哥哥敗了,惹得父王不喜,將主意打到你的頭上。”


    卓雅看著他為難的眼神,忽然心中心疼,說:“哥哥,你別擔心我,我是不會去和親的,父王對我們不好,我隻是心中生氣罷了,當年母妃病重,他居然都不肯過來看一眼,如今卻指著你征戰四方。這不過是敗了幾場,他就這樣對你,我才不聽她的,姐妹那麽多,他想叫誰去叫誰去,我死也不去!”


    “妹妹放心,你盡管說不去,父王若是逼你也不要怕,哥哥自然保得住你。”


    若是連妹妹也護不住,那他將來搶這王位也沒什麽意思。


    卓雅哈哈一笑,說:“我自然知道哥哥保得住我,其實我也想去中原的,從小在這邊塞長大,我也想去中原生活看看那邊是什麽樣子,不過哥哥放心,隻是想想,不會真的答應父王的,我知道和親的公主,十之八九都沒有好下場,所以我才不去。”


    卓卓聞言笑笑,不再說什麽,隻看著那王宮,攥緊了拳頭。


    大軍一路往迴,迴去的時候下了雪,路更難走,速度自然是慢了下來,蘭芳和玲兒沒有事情,就在馬車裏做針線,可是,馬車晃來晃去的,很容易就紮到手,她們的手指上,全是一個個的針眼。


    玲兒看了心疼,說:“夫人,您就別做了,看看這手指,都成什麽樣子了?”


    蘭芳聞言淡淡一笑,說:“不做這個,我還能拿什麽解悶?”


    她可不像那些女人,能看書,能下棋,就算是不拿針線,也能有法子排解,她除了針線,卻什麽也不會。


    一本書,隻認識些簡單的字,看的也頗為費盡,而且也看不懂,倒不如不看。


    其實做針線挺好的,路途這麽遠,迴去的時候,怕是給承安和香香做的衣裳都能做好了。


    大軍緩緩停了下來,到了一個地方,準備安營紮寨了。


    士兵們個個開始熱火朝天撿柴火,絲毫不因為沒有地方睡覺而難過,反而因為將要吃飯了,興奮的不行。


    蘭芳下車方便,正和玲兒往樹林中走,看見李業也下了車,遠遠的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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