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快帶我去看大夫……”


    陳河看著被關了許久,整個人瘦的不像樣的兒子,心裏複雜的很,此刻他一身臭氣熏天,明明知道自己的病沒救,還非要叫自己帶著他去看大夫,剛才若不是他吵鬧,此刻自己的就已經得手了!


    陳河胸中氣悶,將陳阿三推開,不耐煩的說:“你這病沒得治,吃藥也是瞎吃,趕緊進屋去,一身怪味臭死了,可別的把花柳病染給我了!”他說著,就皺著眉頭想要推著陳阿三再次叫他進屋去,可是陳阿三才剛剛出來,怎麽可能再迴到屋子裏無聊的等死?


    陳阿三頓時倉皇的就要逃竄,剛出門檻,便被陳河拽住,往屋子裏拖。


    到底他在那間屋子裏呆了很久,平日裏思慮過重,生怕自己死了,每日吃飯也不好好吃,整個人瘦的似乎隻剩下了骨頭架子,如何比得過一身力氣的陳阿,不過片刻,他便被陳河拉進了那間臭氣熏天的屋子裏。


    陳阿三紅著眼,看著陳河,心裏滿是憤恨,大吼道:“我可是你兒子,你就這麽狠心,要活生生的看著我去死!”


    34陳河一聽也怒了,吼著說:“你自己得了髒病,明知道治不好,還要花那冤枉錢,家裏可沒有那麽多年叫你糟蹋!”


    “錢錢錢,就是不舍得給我花錢,我可是你親兒子!”


    “我養兒子是為了防老,你如今這幅鬼樣子,我還養著你,沒叫你流落街頭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想如何?叫我因為你,將家裏的錢,花的一個子不剩嗎?那我將來老了,吃什麽,喝什麽……啊!”


    一聲痛苦的叫聲,陳河看著自己的手臂被陳阿三狠狠的咬在嘴裏,頓時,鮮紅的血順著他的牙齒流出來,觸目驚心。


    陳河疼的要命,嚎叫著去打陳阿三的頭,他也不鬆口。


    “鬆開,你是狗啊!趕緊鬆開!”


    陳阿三紅著眼,就是不鬆開,那雙渾濁的眼裏,滿是憤怒絕望。


    他想著,不讓我出去,就咬你!誰叫你不舍得給我治病,不舍得給我花錢,咬死你!


    陳河覺肉都要被咬掉了,百般無奈之下,看見了靠著牆壁的一根棍子,頓時,咬牙切齒道:“你鬆不鬆開,不鬆開我打死你!”


    陳阿三更是憤怒的死死的瞪著他,仿佛在說;我就是不鬆開,看你能真的打死我!


    陳河被那倔強的眼神刺激的徹底暴怒,伸手將那棍子掄起來,狠狠的敲在陳阿三的頭上,一下下去,陳阿三的腦袋上便開始血流如柱,鮮紅的血順著他的眼睛便滴下來,在昏黃的燭火下,看著讓人心跳加速。


    陳河的手有些抖,腦子裏突然想到了廂房裏的蘭芳,他想著,反正兒子終究是活不成,早晚都會去見閻王爺,不如現在就送他上路。


    一來,他也能少受一些苦楚,將來十八年以後又是一條好漢


    而來,他死了,蘭芳估計也就死心了,應該就不會在拒絕自己了,反正她也是個無依無靠的,沒了阿三,絕對會對自己死心塌地的!


    陳河的雙眼越來越紅,看著陳阿三倒在地上,雙眼沾著血,滿目驚恐的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怪物的眼神,那眼神太讓人難受,太難受了!


    那一刻,陳河腦子裏除了會對自己死心塌地的蘭芳外,唯一的念頭就是,讓兒子那雙讓人難受的眼,緊緊的閉上!


    再也不能睜開,再也不能大喊大叫,再也不能破壞自己的好事,再也不能讓蘭芳,心存留戀!


    狠狠的一棍子,帶著唿嘯的風聲,陳河咬著牙,將那棍子再次落在了親兒子的頭上。


    巨大的力氣,將那落在頭上的棍子震得他手登時發麻,棍子也不能握緊,掉在地上,滾了滾,沾著鮮紅的血,不動了。


    陳阿三也不動了。


    雙眼緊閉,滿頭是血的倒在地上,瘦弱道隻剩下骨頭的身子,倒在滿是髒汙的地上。


    空氣裏的惡臭,在唿吸間刺激著陳河,他紅著眼,喘著粗氣,緩緩抬起自己不停顫抖的手,轉身扶著牆壁走了出去。


    再也不會有那些讓人煩躁的叫聲吵得自己不得安寧,再也不會有那種讓他難受的眼神……


    他看著那已經緊閉的廂房門,頓時笑了出來,黑沉的眼,在漆黑的夜裏,伴隨著這怪異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蘭芳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肚子,縮在黑暗裏,聽著那讓人心都要跳出來的笑聲,咬著拳頭,無聲的流著眼淚。


    陳河坐在門口,愣了許久,才迴過神來,扭頭看看屋子裏早就沒有了生氣的兒子,站起身來,走到廂房門口,敲敲門,說:“蘭芳,你出來,三兒死了,咱倆去把他埋了吧!”


    蘭芳聞言頓時停止了哭泣,緩緩的坐起來,看著那漆黑的兩扇門,猶疑了半天問:“他怎麽會死,剛剛不是還……”在說話呢嗎?


    不是還吵著要治病,不想死嗎?


    怎麽會突然間就……


    蘭芳腦子裏頓時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她震驚的看著門外,死死的揪著自己的裙子,不敢再說一句話。


    “快出來,咱們趕緊去把他埋了,放在屋裏頭晦氣!”陳河推著門,半晌不開,於是便咬牙道:“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闖進去,反正三兒也死了,這孩子不要也罷!”


    孩子!


    蘭芳聞言捂著肚子,最終還是咬牙下了床,慢慢的拉開了門。


    陳河果然沒有進來,站在門口,臉色嚇人的說:“你去拿鐵鍁,咱們趁著夜深將三兒安葬,也好叫他早點安息。”


    蘭芳木訥的點點頭,看著陳河進屋,將已經沒氣的陳阿三背在身上,她立刻拿了鐵鍁,跟在他身後。


    走在陳河的後麵,她很仔細的看著陳阿三滿頭的血……果然,他是被陳河打死了!


    蘭芳隻覺得眼前這個走路的男人,像是地獄裏來的惡鬼一樣,讓人害怕,自己的兒子都能動手殺了,還有什麽是他不能做出來的?


    她上下牙齒不停的打著顫,死死的忍住心頭的恐懼,盡量跟上他的腳步,免得惹惱了他,這孩子怕是就保不住了!


    陳阿三……畢竟是生活了幾年的相公,就算是心裏再怎麽恨,此刻看著他落得這個淒慘的下場,蘭芳終究是忍不住流下來眼淚。


    陳河將他背到了河邊一處樹林裏,這裏是沙質土地,很好挖,也偏僻,平時沒有人來,非常適合埋人。


    蘭芳捂著肚子靠在身上,目光怔怔的看著臉朝下的陳阿三,眼淚掉下來,再抹去,沒多久時間,眼眶便紅腫起來。


    陳河不過半個時辰,便挖出了一個大坑,他擦擦頭上的汗,將陳阿三拖著,扔進了一米多深的坑裏,然後便是填埋。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河總算是將剛剛挖出來的坑填滿了,他站在那平坦地上,看著那絲毫看不出任何痕跡的地麵,鬆了一口氣。


    蘭芳木然的看著那被填平的坑,抹去了臉上的淚痕,站直了身體,準備離開。


    陳河拿著鐵鍁,最後看了一眼那位置,便將鐵鍁放在了肩頭,轉身看著蘭芳,說:“走吧。”


    蘭芳便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後。


    陳河慢慢的走在前麵,過了一會,開口道:“三兒小的時候,最喜歡來這裏玩了,現在將他埋在這裏,也算合適。”


    蘭芳看著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她忽然停住腳步,抬頭紅著眼問他:“你為何要殺了他?你明知道他本來就活不久了,為什麽不能讓他再多活兩天?”


    陳河聞言身影下了下來,轉過身子來看著他,他背著月光,有些佝僂的脊背,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說:“總歸是活不成的,不管是早晚,他都要死。與其一直活著不停的受苦,被關在屋子裏發臭,還不如早點去了,也能少受一些苦!”


    多麽名正言順的理由,怕他受苦?嗬嗬,是怕他活著,給你造成累贅吧!


    蘭芳不再說說我還沒,跟這種沒有人性的畜生還有什麽好說的?自己如今還大著肚子,又是一介弱女子,如何能與他抗衡?


    陳河見她沉默,便上前一步,想要拉起她的手臂一起走,蘭芳卻猛然的後退,抬起頭,目光憤恨的看著他,咬牙道:“這是你兒子的墳前,你要當著他的麵,對我動手動腳,就不怕他化作厲鬼來找你索命嗎?”


    陳河聞言,伸出的手,終究是縮了迴去,恨恨的冷哼一聲,道:“他要來索命便來,我是不怕的,但是你,蘭芳,聰明的以後乖乖的跟著我過活就是了,你肚子裏到底是三兒的骨肉,念著這父子情分,我也會好好的待這個孩子。不過……”


    銀色的月光下,他緩緩側過臉頰,那雙眼幽黑的嚇人,隻聽他滿是陰測的說:“若是你不識好歹,那這孩子,留不留得住,還真是說不準!”


    “你無恥!”


    陳河張狂的大笑起來,雙眼中盡是癲狂,衝著蘭芳張狂道:“人死如燈滅,你還這麽年輕,難不成真要為他守活寡,就算是你願意,我也舍不得呀,哈哈哈……”


    蘭芳看著他行走在樹林中可怕的背影,心中離開的念頭,瘋狂的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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