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大概是見準了有虞瑾他們，虞詩不會跟他鬧起來，所以行為放肆一點收斂的意思都沒有。
席麵是分做了兩桌，虞詩的意思就是虞瑾陪宋衍在另一桌吃飯。要是其他的客人見到兩桌，大概就能懂主人家的意思，直接過去坐下了。宋衍卻像沒看到一樣，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虞詩的這一桌，在虞詩提醒的之後，神情自然一點避諱的意思都沒有，露齒一笑：“都是一家人何必那麽麻煩。”
誰跟你是一家人。
虞詩警告的看他，宋衍渾然不覺：“站著做什麽，坐下。”
無賴的宋衍著實難對付，想著他留在徽州的日子就這幾天了，虞詩就沒跟他計較，就當做聽不見看不見。
反正用完了飯就有借口把他轟走了。
宋衍看著桌子上的那條清蒸魚，想起他迴帖上麵寫的東西，還以為他寫了他喜歡吃魚，她會害羞惱怒，沒想到她沒想到那裏去，今日的菜色大半都跟魚有關。
宋衍目光幽深，比起桌上的這些魚，他更想吃另外一隻。
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開竅，他本來就寡言，更不擅長唱獨角戲。
“大表哥怎麽不吃東西？”見宋衍一直盯著姐姐看，虞瑾皺了皺眉，他覺得姐姐跟這個大表哥感覺怪怪的，雖然是親戚，但大表哥對姐姐似乎太親密了一些。
難不成是因為姐姐在他家住過的原因。
見宋衍因為他的話，沒有繼續盯著姐姐看，虞瑾趁機搭話道：“姐姐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昨天虞詩交代他要跟宋衍坐一席，他就想了許久要怎麽招待宋衍，跟他說些什麽話才不會讓場麵尷尬，想了半天唯一想到的就是圍繞著姐姐想話題。
一是他聽說了他是跟姐姐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二是他很好奇姐姐像他們那麽小的時候是什麽一個樣子。
虞瑾問出口，剩下的兩個小蘿卜頭齊齊看向宋衍，眼裏散發著好奇的光波，虞詩也豎起了耳朵，她還挺好奇她小時候在宋衍眼中是個什麽樣。反正在她的眼中，小少年宋衍就是一個板著臉的移動冰塊，明明是個半大的孩子，卻能讓大人對他產生害怕的情緒。
說起來也奇怪，她本來以為宋衍上門幾個孩子都會怕他，因為他身上的戾氣實在不討小孩子的喜歡，可是家裏的三個蘿卜頭似乎都沒有這樣的感覺，虞瑾可以正常的搭話，虞畫雖然有些羞澀但也不算怕宋衍，而虞祺是直接伸手讓宋衍抱到懷裏。
到底是她的弟弟妹妹膽子大，還是她太一驚一乍把宋衍看的太恐怖，在外人眼裏說不定他其實是個好相處的人也說不定。
此時的外人秋意悄悄對秋水說：“表少爺當了官之後氣勢越來越厲害了，幸好今天不用我們貼身伺候，你看那個上菜的小丫頭都嚇得發抖了。”
綜上，應該就是三個蘿卜頭都是膽大的，對宋衍的冰臉可以像虞詩一樣視若無睹。
“小時候的她。”宋衍頓了頓，像是知道虞詩也在聽，吊了吊桌上人的胃口，“跟他差不多。”
宋衍點了點虞祺，“不過要好看一些。”
虞祺沒有介意宋衍最後一句話，認真地點了點頭：“姐姐比祺兒好看。”
虞詩倒是愣了愣，他們初見的時候她的殼子有八歲多了吧，在他眼中她竟然看著就是個三歲的小孩嗎？
姨母還長誇她老成的像是個大姑娘，但是在宋衍眼中她就是個小孩？等到吃完了飯，虞詩還沒有從宋衍的這句話中出來，怕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宋衍隨意的一句話對她來說有那麽大的重量，讓她思索那麽久。
撤下了席麵，虞祺吃飽了就想睡覺，看著虞祺瞌睡，虞畫也跟著想睡，而看著跟自己一樣的臉昏昏欲睡，虞瑾腦袋也跟著往下點。
一個連環鏈形成，虞詩看著就讓奶娘把三個蘿卜頭送去休息，剩下自己一人陪著宋衍。
宋衍沒有要走的意思，虞詩這個主人也不好直接轟人，便婉轉道：“宋大人應該馬上要迴京了，不需要去收拾收拾東西？”
沒有了虞瑾他們，虞詩對宋衍稱唿又恢複了疏遠的宋大人。
“表妹真是在關心我的行程？”今天宋衍穿了一身淡青色的寬袖直裰，襯得他俊秀的眉目多了幾分書生氣，看著跟以往兩個樣子。
虞詩微微愣神，突然想起在宋家時宋太爺常說宋衍才華出眾，宋家要再出一個狀元了。她雖然沒見過宋衍寫的詩作，但是聽了不少宋太爺帶著宋衍參加詩會大殺四方的事。她那時候還想宋衍的相貌要是中了狀元，估計就不愁娶了，遊街的時候一定會得到不少京城貴女的青睞。沒想到轉眼宋衍就投了軍，而且還變成了一個無賴，沒事就拿她開玩笑。
“聽王大人說你到達京城的日子是定好了的，要是到時沒到，要按欺君之罪處理。”王義見宋衍不緊不慢的樣子實在擔心的厲害，所以尋了虞詩，特地把這事告訴了她。
順便表
達了他家將軍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讓她看在這份心上就接受了他。
虞詩隻覺得好笑，宋衍這樣冷性子的人怎麽可能為了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命，日程他應該是計劃好的。
“我是大人，王義也是大人，還以為表妹叫我大表哥叫膩味了，想換個別的稱唿，現在才知道這稱唿的意思是表妹是跟我疏遠了。”
宋衍以前從沒叫過她表妹，偶爾叫她都是連名帶姓的，虞詩皺了皺眉：“宋衍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見不複淡然的虞詩，宋衍幽深的眼眸半眯：“我以為表妹知道我的意思。”
宋衍說喜歡她的話，她也不是全部沒聽進去，隻是總覺得喜歡那麽縹緲的事情，隻是覺得男女之間的喜歡的事情發生在兩人身上太過縹緲，下意識想把宋衍這種行為解讀成沒事找事逗著她玩。
下人都在遠處站著，亭子隻有他們兩人坐著，沒有了旁人，虞詩也不用顧忌什麽。
“如果你是因為以前的那件事，想對我負責，我已經忘了你也不用在記著。”她真想不通宋衍會因為什麽喜歡她，除了那時候他的冒犯，她想不到還有其他的原因，讓他們再次相見他就認定了她，不止說要娶她，對著她還變了一副待人的方式。
要是說幾年後他徹底變了一個性子，對著其他人他還是一樣的冷臉漠然，隻是對著她會時不時的調侃。
“以前的什麽事？”不知道宋衍是故意的還是真不知道虞詩說的是哪一樁事。
見他眉梢挑起，眼裏滿是興味，虞詩自然就理解他是前一種，故意找茬讓他難堪了。
沒有才跟他重複一遍當時的場景，來勾起他的迴憶。虞詩接著道：“原本我是把你當做哥哥的，所以那時候我真是很生氣，恨不得再也不要聽見你的名字。可是那麽多年過去，我早就忘了，你也不用特意記著來負責。”
虞詩為了結束兩人莫名其妙的糾葛，違心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宋衍當時是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在她的想法裏有千萬種可能，最大的可能怕是他那時是該有通房的年紀，但是因為沒有通房，宋府的姑娘中他跟她的關係最為親近，他就一時想岔了。
畢竟他那時候雖然老成，但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宋衍不知道從哪裏采了一片葉子，翠綠的葉麵在他指尖穿梭，“每個親了你的人，你都那麽輕易的忘了？”
說到最後一句，宋衍猛然地抬起了頭，直勾勾地看向虞詩，漆黑的瞳眸銳利像刀。
虞詩怔了怔，看著他的眼睛，半天都沒有組織出語言。
要是有人冒犯了她，她怎麽可能輕易的算了，就如同是閔慶宇他起了念頭，半點沒有碰到她，現在被流放兩年，她半點不覺得他可憐，隻覺得他罪有應得。
但是宋衍是不一樣的，他跟閔慶宇是不一樣的，雖然他當時的舉動讓他的形象在她的心裏整個崩塌，可是她也隻想著再也不要理他，到了後麵她甚至想著他要是有正當的理由，她說不定會原諒他，就算不能恢複到以前的關係，至少不會在心裏恨他。
後麵他去從軍，也沒有起過讓他受傷或是戰死的念頭，隻是不再去關注他，當做不知道他這個人。
明明宋衍比閔慶宇過分多了，但為什麽她對他就那麽的輕拿輕放。
虞詩盯著宋衍，眉頭輕輕的蹙起，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反正不可能是因為宋衍比閔慶宇好看，大約是因為她把他當做弟弟，所以就對他寬容許多？
這也不可能，要真是把他當做了不懂事的弟弟，才更氣他的舉動，而不是包容寬恕。、
所以她到底是因為什麽，虞詩盯著宋衍那雙漆黑如深潭的眼眸，迷惑了起來。
亭子不遠處的秋意伸長了脖子想去看亭子裏麵的動靜，秋水看見了拍了拍她：“脖子伸那麽長小心脫臼成了長脖子烏龜。”
秋意臉皺成一團：“你就是調侃我，找些好看的動物也好，烏龜那麽醜，我們那麽親如姐妹你竟然拿來說我。”
說完，又被一旁的李媽媽拍了一下：“那麽大聲要是吵到姑娘跟表少爺說話怎麽辦。”
秋意臉皺的更厲害了：“那麽遠怎麽可能聽的見，我們在這不是一點都聽不到姑娘和表少爺的聲音嗎？”
李媽媽沒理她的抱怨，臉上好奇道：“姑娘跟表少爺現在在說什麽？可是在商量婚期。”
因為府裏的長輩都不在了，姑娘又做主做慣了，所以李媽媽這話自覺說的沒什麽問題，姑娘完全可以自己商量婚期，不用長輩出場。
“我怎麽知道，這裏半點動靜也聽不見，姑娘也不召我們去添茶。”秋意道。
“那你脖子伸那麽長做什麽？”她還以為她耳朵好，能聽見什麽動靜，所以才墊著腳拚命往亭子那邊望。
“就是聽不見才伸長脖子
看能不能聽見些什麽啊！”秋意理所當然，“雖然沒聽到姑娘和表少爺說過了什麽，但是看他們的表情，姑娘對表少爺似乎要溫和許多，你們看姑娘現在跟表少爺就對望著。”
李媽媽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但這妨礙她可以想象此時的情景。
“姑娘和表少爺真是般配，要是能成就好了。”李媽媽不是因為宋衍的地位，想讓姑娘嫁給他，隻是看出了姑娘自梳的念頭，怕姑娘真打在孤獨終老的念頭，正好宋衍撞了上來，就怎麽看他覺得怎麽好。
秋意她們幾個大丫頭也盼著姑娘能有一個好歸屬，聽到李媽媽那麽說紛紛都覺得亭內的兩人無比的般配，隻希望表少爺能厲害些，說通了姑娘，抱得美人歸。
……
虞詩看著宋衍沉思，宋衍也沒有出聲打斷她，如同她一樣直直的看著她，漆黑的眼裏藏著洶湧的波濤，隻等一個合適的機會釋放出來。
虞詩迴神過來，就發現自己的目光似乎在宋衍的臉上停留了太久，耳根不受控製的微微發紅。
“時候不早了，宋大人還是早些迴去吧。府裏沒有長輩，宋大人不適合多留。”
說著虞詩就想站起來送客，但宋衍依然穩穩的坐在椅子上：“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我怎麽能安心離去。”
見他擺出了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樣，虞詩蹙了蹙眉。
重新做迴了原位：“你解釋過你是因為的我的反應誤會，既然錯在我，自然跟其他的情況不一樣，所以我才會原諒你，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畢竟你會那樣，是因為我給了你錯誤的暗示。”
虞詩不知道她被宋衍碰觸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模樣是什麽樣子，但對於她來說，產生的那種感覺要是外露出來，大概所有人都會對她產生誤會，隻是不知道她對著宋衍外露了幾分。
在她的記憶裏，她都是咬牙忍住沒有外露，真不知道宋衍是怎麽看出來她的不對勁。
“對別人也那樣嗎？”宋衍簡單地換了一個話題。
宋衍沒說是什麽，虞詩卻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意思，搖了搖頭。
不過除了他，她也沒有接觸過什麽外男，這些年就抱過了虞瑾他們，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隻有對著宋衍，她才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還是對著其他同齡的公子也會那樣。
想到這個虞詩更堅定了以後不能成親的事情，那種感覺太羞恥，讓宋衍一個人發現就算了，怎麽能
還讓其他人發現了。
知道她隻會對他那樣，宋衍臉上多了一分笑意，他會誤會她的心意，就是他察覺到了兩人不小心碰到她會臉色緋紅，眼中含霧，那表情他略琢磨，便覺得是她歡喜的意思。後麵發現她偶爾後不經意的碰觸他，這誤會才加深了。
“這些年有喜歡過哪家公子嗎？”雖然派人打探過她沒有跟哪家公子來往過密，但宋衍還是問了一遍。
虞詩搖了搖頭：“我不想成親，隻想照顧虞瑾他們三個長大，既然我們的誤會已經解開了，宋大人也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這次輪到宋衍搖頭：“我說過在你身上從來不是浪費時間。”
虞詩覺得兩人又繞迴了原點：“宋大人的意思是就算沒有那件事也想……求娶我？”
虞詩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我算不上出眾，琴棋書畫平平，論家世與宋大人也不相配，宋大人為什麽想要娶我？”
對於虞詩來說宋衍沒有心儀她的理由，要是以前她在宋家不藏拙，詩詞歌賦出眾就罷了，可是她明明沒什麽優點可言，現在所擅長的事也是其他閨秀所不屑的。
既然她的家世不能給宋衍帶來任何的幫扶，本身也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優點，宋衍怎麽可能把她當做心儀的姑娘，難不成就因為他們是一起長大的？
說是青梅竹馬，其實兩人相處的機會也並不多。
虞詩問完就見宋衍笑了，是露齒的那種笑，因為這個笑宋衍俊朗的眉眼如同融了冰雪，整個人看起來開朗了許多。
“虞詩，你到底是覺得你有多差。”
相逢以來，宋衍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虞詩聽到他唇瓣吐出她的名字，不知道怎麽臉色有些發紅。
“什麽意思？”
“你長得很漂亮。”恭維被他說的自然無比，就像是闡述什麽事實一樣，“而且還很聰明，光是這兩點我心儀你就那麽奇怪嗎？”
閔慶宇警告向虞詩求親的人他是知道的，因為怕虞詩跟別人跑了，他還下令讓保護虞詩的人，閔慶宇遇到難解決的，讓他們也幫一下忙。
沒想到因為這個，虞詩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個多優秀的人，覺得她沒有讓人歡喜的優點。
虞詩臉色通紅，她以前也經常被姨母誇獎，但是宋衍的誇獎卻讓她有種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感覺，就像是原來我在宋衍的眼裏是這樣的，長得好看人又聰明。
光是想想虞詩就覺得別扭。
見虞詩不說話，低著頭想藏住她發紅的臉，卻暴漏了她通紅的耳朵，從耳尖紅到了耳垂，宋衍手指在桌台上點了點，克製地沒有其他的動作。
說不定他是被虞詩感染了她的病，讓他現在看到她就想去碰她，手腳視線都不受自己的控製。
沉默了一會，宋衍開口本想說些什麽，就見王義滿頭大汗的跑著來找他。
“將軍，小的有事稟告。”
見宋衍跟虞詩在亭子裏麵，下人都退得遠遠的，王義看這情形也知道小兩口在悄悄的說話，要不是事情緊急，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打擾。
看到宋衍的冷臉，滿頭大汗的王義生生打了一個冷顫。
宋衍和王義找了個安靜地方說話，秋意見兩人走了，緊張道：“看王大人來的那麽急匆匆的，不會是出了什麽大事吧！”
“少烏鴉嘴，這國泰民安的能出什麽大事。”李媽媽呸呸兩聲。
虞詩臉上的紅色已經消下了，看著兩人的背影，眉頭輕蹙，看王義的樣子就算不是什麽要命的大事，也不會是什麽小事。
宋衍迴來的很快，臉色跟王義走時沒什麽差別，虞詩看了幾眼就道：“要是有什麽要緊事，宋大人就快些去辦吧，別耽擱了時辰。”
正好也讓她思考一些宋衍的話，她現在都還是迷迷糊糊的。
宋衍遣退了下人，秋意她們看了一眼虞詩，見她沒有異議，就退出了庭外。
“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我要立刻啟程迴京。”宋衍淡淡道。
虞詩聽到他要迴京，怔了怔，才說了那樣的話，就要一走了之，還真符合他的性子。
“怎麽走到那麽急，京城出什麽事了嗎？”虞詩想到姨母，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在關心我？”宋衍尾音上挑，勾的人癢癢發麻。
都要走了還不忘冒犯她，虞詩輕咳兩聲，當做沒聽見：“祝宋大人一路順風。”
“嗯。”虞詩起身送了他幾步，隻見他突然轉頭，狹長的鳳眼準確捕捉到了她。
“等我迴來。”
宋衍這句話的聲音不大，卻堅定的讓人不容忽視。
虞詩愣了愣，沒有迴他。
……
宋衍走的很急，當天就收拾好東西連夜就走了，毫不拖泥帶水就像是
沒有來過一樣。
走了一尊大佛，城裏的權貴頓時覺得舒坦許多，隻是有些人見虞詩沒跟著走有些奇怪，不少人見宋衍的架勢，都以為虞詩已經算是宋家人了，現在看來竟然不是。
不過這事各自在家好奇一下子就行了，有了閔慶宇的教訓，連打聽都沒人敢往虞家打聽。
宋衍來了又走，沒有給虞家帶來什麽影響，下人還是照常的做事，隻有李媽媽開始問了虞詩幾次宋衍走之前有沒有說什麽，得知了沒有，不知道是去山上燒香去晦氣，還是找大姑紮小人去了。
虞詩沒有管她，聽秋意說李媽媽做夢都在說宋衍不好，也隻是一笑而過。宋衍走之前說的話，她覺著沒必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她不打算等誰，宋衍那句話是聽了就要忘了的話，何必一直記著。
少了一個人日子照常過，虞詩沒有把生意再做大的打算，她覺得毛氏說的對，虞瑾和虞祺還是念書考科舉為主，生意的事懂一點不要被掌櫃管事愚弄了就行了，既然是這樣，家裏小富就好，也不用拚命的賺錢累積家產。
因此虞詩算是閑下來不少，虞瑾在書院上學，虞祺請的有夫子，虞詩幹脆就教起虞畫琴棋書畫起來。
碰久了算盤賬本，再碰琴棋書畫隻覺得手生的很，虞詩也隻是交虞畫一些基本的東西，自己也跟著慢慢找迴當初的感覺。
宋衍離開以後，虞家門前熱鬧了一陣子，閔慶宇被關了之後，閔家牟足了勁收虞家二房的欠債，不過這錢沒收兩天，不知道是誰向官府舉報了不少閔家作奸犯科的事，逼債可以但是閔賭場沒少為了逼債殺人逼良為娼的，再加上一些其他的罪責。
閔家的家產竟然少了一大半，牢房裏也抓了一溜的姓閔的，都是些幫閔家做事旁支親戚。閔家當官的親戚也沒有保他們的意思，宋衍離開之前閔家就從巨富成了普通商賈人家。宋衍在的時候閔家不敢來跟虞詩道歉，宋衍走了閔太爺隻差沒蹲在虞詩門口，要跟她哭一哭他的不孝兒。
錢沒了，要是兒子也沒了，閔太爺恨不得要一頭撞死。
閔慶宇的罪雖然大概定了，但還沒有執行，要是虞詩現在願意不追究，再想些辦法不是不能把閔慶宇弄出來。
宋衍在的時候他不敢惹怒宋衍，但現在隻剩虞詩了，他就想著虞詩是個小姑娘，說不定有戲，就帶著他的幾個孫女，去虞家求虞詩。
虞詩自然是不見，直接通知了官府的人來處理，怎麽都是曾經給了他不少
孝敬的人，縣令也沒有重罰，就意思意思教導了兩句。閔太爺就嚎的更兇，虞詩知道虞瑾在書院裏麵都被指指點點了，就直接請了狀師狀告閔太爺，這才消停了下來。
經過這一役，虞詩徹底成了個沒人求娶的了，關於她的傳言幾乎都是心狠手辣，她逼走繼母和虞家二房的事被翻出來說了不少遍。
虞詩權當沒聽見，虞瑾每日都要去書院上學，卻不像虞詩那麽淡然。
虞瑾憋著沒跟虞詩說他受的委屈，虞詩因為閑下來陪著弟弟妹妹的時間多了，見著虞瑾情緒一直低落，才發現了他的不對。
“是不是在書院有人給你委屈受了？”虞詩試探地問道，她差人問過書院的夫子，夫子迴她說虞瑾跟同窗都很和睦，她還想沒事了，見自己問完虞瑾要哭要哭的才覺得不對勁，要是沒事了虞瑾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虞瑾搖頭不說：“沒有。”
三個蘿卜頭一向都是一有事就告訴他她，所以麵對不願意說心裏話的弟弟，虞詩顯得有些束手無策，看著他那張跟她有幾分相似的胖包子圓臉，虞詩把他揉進了懷裏。
“是不是想娘了？”這種時候要是有毛氏在，說不準虞瑾就說了，她果真還是不該讓幾個孩子跟親娘分離。
沒想到虞瑾聞言還是搖了搖頭，憋著眼淚不沾濕虞詩的衣裳：“娘做錯了事，等她反省了再把她接迴來。我明白的。”
“那是為什麽？”虞詩抬起他的臉，“憋著不說，憋出病了，姐姐會心疼的。”
“我不想去書院了，我跟姐姐學著做生意好不好，我學會了姐姐就可以嫁人了，就不會被我們耽誤了……”
說著虞瑾低著頭不想讓虞詩看見他掉眼淚的樣子，帶著哭腔道：“我為什麽還不長大，我要是快點長大就好了……”
外麵的謠言除了說虞詩心狠手辣之外，還有說她被宋衍拋棄了的，說她滿身銅臭味怪不得宋衍看不上她，就把她當做個玩意玩完就走了。
還說她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要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二房的事情，虞瑾知道都是假的，所以可以當做沒聽見，但是外麵人說虞詩嫁不出去沒人要，編造她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他隻恨自己還是個小孩沒辦法幫姐姐去教訓那些人，隻會讓他們更得意洋洋。
看到這個樣子的虞瑾，虞詩心疼的厲害，擦幹了他臉上的淚就道：“瑾兒的心意姐姐都知道，也知道瑾兒想保護姐姐，可真是因
席麵是分做了兩桌，虞詩的意思就是虞瑾陪宋衍在另一桌吃飯。要是其他的客人見到兩桌，大概就能懂主人家的意思，直接過去坐下了。宋衍卻像沒看到一樣，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虞詩的這一桌，在虞詩提醒的之後，神情自然一點避諱的意思都沒有，露齒一笑：“都是一家人何必那麽麻煩。”
誰跟你是一家人。
虞詩警告的看他，宋衍渾然不覺：“站著做什麽，坐下。”
無賴的宋衍著實難對付，想著他留在徽州的日子就這幾天了，虞詩就沒跟他計較，就當做聽不見看不見。
反正用完了飯就有借口把他轟走了。
宋衍看著桌子上的那條清蒸魚，想起他迴帖上麵寫的東西，還以為他寫了他喜歡吃魚，她會害羞惱怒，沒想到她沒想到那裏去，今日的菜色大半都跟魚有關。
宋衍目光幽深，比起桌上的這些魚，他更想吃另外一隻。
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開竅，他本來就寡言，更不擅長唱獨角戲。
“大表哥怎麽不吃東西？”見宋衍一直盯著姐姐看，虞瑾皺了皺眉，他覺得姐姐跟這個大表哥感覺怪怪的，雖然是親戚，但大表哥對姐姐似乎太親密了一些。
難不成是因為姐姐在他家住過的原因。
見宋衍因為他的話，沒有繼續盯著姐姐看，虞瑾趁機搭話道：“姐姐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昨天虞詩交代他要跟宋衍坐一席，他就想了許久要怎麽招待宋衍，跟他說些什麽話才不會讓場麵尷尬，想了半天唯一想到的就是圍繞著姐姐想話題。
一是他聽說了他是跟姐姐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二是他很好奇姐姐像他們那麽小的時候是什麽一個樣子。
虞瑾問出口，剩下的兩個小蘿卜頭齊齊看向宋衍，眼裏散發著好奇的光波，虞詩也豎起了耳朵，她還挺好奇她小時候在宋衍眼中是個什麽樣。反正在她的眼中，小少年宋衍就是一個板著臉的移動冰塊，明明是個半大的孩子，卻能讓大人對他產生害怕的情緒。
說起來也奇怪，她本來以為宋衍上門幾個孩子都會怕他，因為他身上的戾氣實在不討小孩子的喜歡，可是家裏的三個蘿卜頭似乎都沒有這樣的感覺，虞瑾可以正常的搭話，虞畫雖然有些羞澀但也不算怕宋衍，而虞祺是直接伸手讓宋衍抱到懷裏。
到底是她的弟弟妹妹膽子大，還是她太一驚一乍把宋衍看的太恐怖，在外人眼裏說不定他其實是個好相處的人也說不定。
此時的外人秋意悄悄對秋水說：“表少爺當了官之後氣勢越來越厲害了，幸好今天不用我們貼身伺候，你看那個上菜的小丫頭都嚇得發抖了。”
綜上，應該就是三個蘿卜頭都是膽大的，對宋衍的冰臉可以像虞詩一樣視若無睹。
“小時候的她。”宋衍頓了頓，像是知道虞詩也在聽，吊了吊桌上人的胃口，“跟他差不多。”
宋衍點了點虞祺，“不過要好看一些。”
虞祺沒有介意宋衍最後一句話，認真地點了點頭：“姐姐比祺兒好看。”
虞詩倒是愣了愣，他們初見的時候她的殼子有八歲多了吧，在他眼中她竟然看著就是個三歲的小孩嗎？
姨母還長誇她老成的像是個大姑娘，但是在宋衍眼中她就是個小孩？等到吃完了飯，虞詩還沒有從宋衍的這句話中出來，怕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宋衍隨意的一句話對她來說有那麽大的重量，讓她思索那麽久。
撤下了席麵，虞祺吃飽了就想睡覺，看著虞祺瞌睡，虞畫也跟著想睡，而看著跟自己一樣的臉昏昏欲睡，虞瑾腦袋也跟著往下點。
一個連環鏈形成，虞詩看著就讓奶娘把三個蘿卜頭送去休息，剩下自己一人陪著宋衍。
宋衍沒有要走的意思，虞詩這個主人也不好直接轟人，便婉轉道：“宋大人應該馬上要迴京了，不需要去收拾收拾東西？”
沒有了虞瑾他們，虞詩對宋衍稱唿又恢複了疏遠的宋大人。
“表妹真是在關心我的行程？”今天宋衍穿了一身淡青色的寬袖直裰，襯得他俊秀的眉目多了幾分書生氣，看著跟以往兩個樣子。
虞詩微微愣神，突然想起在宋家時宋太爺常說宋衍才華出眾，宋家要再出一個狀元了。她雖然沒見過宋衍寫的詩作，但是聽了不少宋太爺帶著宋衍參加詩會大殺四方的事。她那時候還想宋衍的相貌要是中了狀元，估計就不愁娶了，遊街的時候一定會得到不少京城貴女的青睞。沒想到轉眼宋衍就投了軍，而且還變成了一個無賴，沒事就拿她開玩笑。
“聽王大人說你到達京城的日子是定好了的，要是到時沒到，要按欺君之罪處理。”王義見宋衍不緊不慢的樣子實在擔心的厲害，所以尋了虞詩，特地把這事告訴了她。
順便表
達了他家將軍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讓她看在這份心上就接受了他。
虞詩隻覺得好笑，宋衍這樣冷性子的人怎麽可能為了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命，日程他應該是計劃好的。
“我是大人，王義也是大人，還以為表妹叫我大表哥叫膩味了，想換個別的稱唿，現在才知道這稱唿的意思是表妹是跟我疏遠了。”
宋衍以前從沒叫過她表妹，偶爾叫她都是連名帶姓的，虞詩皺了皺眉：“宋衍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見不複淡然的虞詩，宋衍幽深的眼眸半眯：“我以為表妹知道我的意思。”
宋衍說喜歡她的話，她也不是全部沒聽進去，隻是總覺得喜歡那麽縹緲的事情，隻是覺得男女之間的喜歡的事情發生在兩人身上太過縹緲，下意識想把宋衍這種行為解讀成沒事找事逗著她玩。
下人都在遠處站著，亭子隻有他們兩人坐著，沒有了旁人，虞詩也不用顧忌什麽。
“如果你是因為以前的那件事，想對我負責，我已經忘了你也不用在記著。”她真想不通宋衍會因為什麽喜歡她，除了那時候他的冒犯，她想不到還有其他的原因，讓他們再次相見他就認定了她，不止說要娶她，對著她還變了一副待人的方式。
要是說幾年後他徹底變了一個性子，對著其他人他還是一樣的冷臉漠然，隻是對著她會時不時的調侃。
“以前的什麽事？”不知道宋衍是故意的還是真不知道虞詩說的是哪一樁事。
見他眉梢挑起，眼裏滿是興味，虞詩自然就理解他是前一種，故意找茬讓他難堪了。
沒有才跟他重複一遍當時的場景，來勾起他的迴憶。虞詩接著道：“原本我是把你當做哥哥的，所以那時候我真是很生氣，恨不得再也不要聽見你的名字。可是那麽多年過去，我早就忘了，你也不用特意記著來負責。”
虞詩為了結束兩人莫名其妙的糾葛，違心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宋衍當時是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在她的想法裏有千萬種可能，最大的可能怕是他那時是該有通房的年紀，但是因為沒有通房，宋府的姑娘中他跟她的關係最為親近，他就一時想岔了。
畢竟他那時候雖然老成，但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宋衍不知道從哪裏采了一片葉子，翠綠的葉麵在他指尖穿梭，“每個親了你的人，你都那麽輕易的忘了？”
說到最後一句，宋衍猛然地抬起了頭，直勾勾地看向虞詩，漆黑的瞳眸銳利像刀。
虞詩怔了怔，看著他的眼睛，半天都沒有組織出語言。
要是有人冒犯了她，她怎麽可能輕易的算了，就如同是閔慶宇他起了念頭，半點沒有碰到她，現在被流放兩年，她半點不覺得他可憐，隻覺得他罪有應得。
但是宋衍是不一樣的，他跟閔慶宇是不一樣的，雖然他當時的舉動讓他的形象在她的心裏整個崩塌，可是她也隻想著再也不要理他，到了後麵她甚至想著他要是有正當的理由，她說不定會原諒他，就算不能恢複到以前的關係，至少不會在心裏恨他。
後麵他去從軍，也沒有起過讓他受傷或是戰死的念頭，隻是不再去關注他，當做不知道他這個人。
明明宋衍比閔慶宇過分多了，但為什麽她對他就那麽的輕拿輕放。
虞詩盯著宋衍，眉頭輕輕的蹙起，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反正不可能是因為宋衍比閔慶宇好看，大約是因為她把他當做弟弟，所以就對他寬容許多？
這也不可能，要真是把他當做了不懂事的弟弟，才更氣他的舉動，而不是包容寬恕。、
所以她到底是因為什麽，虞詩盯著宋衍那雙漆黑如深潭的眼眸，迷惑了起來。
亭子不遠處的秋意伸長了脖子想去看亭子裏麵的動靜，秋水看見了拍了拍她：“脖子伸那麽長小心脫臼成了長脖子烏龜。”
秋意臉皺成一團：“你就是調侃我，找些好看的動物也好，烏龜那麽醜，我們那麽親如姐妹你竟然拿來說我。”
說完，又被一旁的李媽媽拍了一下：“那麽大聲要是吵到姑娘跟表少爺說話怎麽辦。”
秋意臉皺的更厲害了：“那麽遠怎麽可能聽的見，我們在這不是一點都聽不到姑娘和表少爺的聲音嗎？”
李媽媽沒理她的抱怨，臉上好奇道：“姑娘跟表少爺現在在說什麽？可是在商量婚期。”
因為府裏的長輩都不在了，姑娘又做主做慣了，所以李媽媽這話自覺說的沒什麽問題，姑娘完全可以自己商量婚期，不用長輩出場。
“我怎麽知道，這裏半點動靜也聽不見，姑娘也不召我們去添茶。”秋意道。
“那你脖子伸那麽長做什麽？”她還以為她耳朵好，能聽見什麽動靜，所以才墊著腳拚命往亭子那邊望。
“就是聽不見才伸長脖子
看能不能聽見些什麽啊！”秋意理所當然，“雖然沒聽到姑娘和表少爺說過了什麽，但是看他們的表情，姑娘對表少爺似乎要溫和許多，你們看姑娘現在跟表少爺就對望著。”
李媽媽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但這妨礙她可以想象此時的情景。
“姑娘和表少爺真是般配，要是能成就好了。”李媽媽不是因為宋衍的地位，想讓姑娘嫁給他，隻是看出了姑娘自梳的念頭，怕姑娘真打在孤獨終老的念頭，正好宋衍撞了上來，就怎麽看他覺得怎麽好。
秋意她們幾個大丫頭也盼著姑娘能有一個好歸屬，聽到李媽媽那麽說紛紛都覺得亭內的兩人無比的般配，隻希望表少爺能厲害些，說通了姑娘，抱得美人歸。
……
虞詩看著宋衍沉思，宋衍也沒有出聲打斷她，如同她一樣直直的看著她，漆黑的眼裏藏著洶湧的波濤，隻等一個合適的機會釋放出來。
虞詩迴神過來，就發現自己的目光似乎在宋衍的臉上停留了太久，耳根不受控製的微微發紅。
“時候不早了，宋大人還是早些迴去吧。府裏沒有長輩，宋大人不適合多留。”
說著虞詩就想站起來送客，但宋衍依然穩穩的坐在椅子上：“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我怎麽能安心離去。”
見他擺出了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樣，虞詩蹙了蹙眉。
重新做迴了原位：“你解釋過你是因為的我的反應誤會，既然錯在我，自然跟其他的情況不一樣，所以我才會原諒你，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畢竟你會那樣，是因為我給了你錯誤的暗示。”
虞詩不知道她被宋衍碰觸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模樣是什麽樣子，但對於她來說，產生的那種感覺要是外露出來，大概所有人都會對她產生誤會，隻是不知道她對著宋衍外露了幾分。
在她的記憶裏，她都是咬牙忍住沒有外露，真不知道宋衍是怎麽看出來她的不對勁。
“對別人也那樣嗎？”宋衍簡單地換了一個話題。
宋衍沒說是什麽，虞詩卻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意思，搖了搖頭。
不過除了他，她也沒有接觸過什麽外男，這些年就抱過了虞瑾他們，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隻有對著宋衍，她才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還是對著其他同齡的公子也會那樣。
想到這個虞詩更堅定了以後不能成親的事情，那種感覺太羞恥，讓宋衍一個人發現就算了，怎麽能
還讓其他人發現了。
知道她隻會對他那樣，宋衍臉上多了一分笑意，他會誤會她的心意，就是他察覺到了兩人不小心碰到她會臉色緋紅，眼中含霧，那表情他略琢磨，便覺得是她歡喜的意思。後麵發現她偶爾後不經意的碰觸他，這誤會才加深了。
“這些年有喜歡過哪家公子嗎？”雖然派人打探過她沒有跟哪家公子來往過密，但宋衍還是問了一遍。
虞詩搖了搖頭：“我不想成親，隻想照顧虞瑾他們三個長大，既然我們的誤會已經解開了，宋大人也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這次輪到宋衍搖頭：“我說過在你身上從來不是浪費時間。”
虞詩覺得兩人又繞迴了原點：“宋大人的意思是就算沒有那件事也想……求娶我？”
虞詩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我算不上出眾，琴棋書畫平平，論家世與宋大人也不相配，宋大人為什麽想要娶我？”
對於虞詩來說宋衍沒有心儀她的理由，要是以前她在宋家不藏拙，詩詞歌賦出眾就罷了，可是她明明沒什麽優點可言，現在所擅長的事也是其他閨秀所不屑的。
既然她的家世不能給宋衍帶來任何的幫扶，本身也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優點，宋衍怎麽可能把她當做心儀的姑娘，難不成就因為他們是一起長大的？
說是青梅竹馬，其實兩人相處的機會也並不多。
虞詩問完就見宋衍笑了，是露齒的那種笑，因為這個笑宋衍俊朗的眉眼如同融了冰雪，整個人看起來開朗了許多。
“虞詩，你到底是覺得你有多差。”
相逢以來，宋衍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虞詩聽到他唇瓣吐出她的名字，不知道怎麽臉色有些發紅。
“什麽意思？”
“你長得很漂亮。”恭維被他說的自然無比，就像是闡述什麽事實一樣，“而且還很聰明，光是這兩點我心儀你就那麽奇怪嗎？”
閔慶宇警告向虞詩求親的人他是知道的，因為怕虞詩跟別人跑了，他還下令讓保護虞詩的人，閔慶宇遇到難解決的，讓他們也幫一下忙。
沒想到因為這個，虞詩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個多優秀的人，覺得她沒有讓人歡喜的優點。
虞詩臉色通紅，她以前也經常被姨母誇獎，但是宋衍的誇獎卻讓她有種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感覺，就像是原來我在宋衍的眼裏是這樣的，長得好看人又聰明。
光是想想虞詩就覺得別扭。
見虞詩不說話，低著頭想藏住她發紅的臉，卻暴漏了她通紅的耳朵，從耳尖紅到了耳垂，宋衍手指在桌台上點了點，克製地沒有其他的動作。
說不定他是被虞詩感染了她的病，讓他現在看到她就想去碰她，手腳視線都不受自己的控製。
沉默了一會，宋衍開口本想說些什麽，就見王義滿頭大汗的跑著來找他。
“將軍，小的有事稟告。”
見宋衍跟虞詩在亭子裏麵，下人都退得遠遠的，王義看這情形也知道小兩口在悄悄的說話，要不是事情緊急，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打擾。
看到宋衍的冷臉，滿頭大汗的王義生生打了一個冷顫。
宋衍和王義找了個安靜地方說話，秋意見兩人走了，緊張道：“看王大人來的那麽急匆匆的，不會是出了什麽大事吧！”
“少烏鴉嘴，這國泰民安的能出什麽大事。”李媽媽呸呸兩聲。
虞詩臉上的紅色已經消下了，看著兩人的背影，眉頭輕蹙，看王義的樣子就算不是什麽要命的大事，也不會是什麽小事。
宋衍迴來的很快，臉色跟王義走時沒什麽差別，虞詩看了幾眼就道：“要是有什麽要緊事，宋大人就快些去辦吧，別耽擱了時辰。”
正好也讓她思考一些宋衍的話，她現在都還是迷迷糊糊的。
宋衍遣退了下人，秋意她們看了一眼虞詩，見她沒有異議，就退出了庭外。
“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我要立刻啟程迴京。”宋衍淡淡道。
虞詩聽到他要迴京，怔了怔，才說了那樣的話，就要一走了之，還真符合他的性子。
“怎麽走到那麽急，京城出什麽事了嗎？”虞詩想到姨母，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在關心我？”宋衍尾音上挑，勾的人癢癢發麻。
都要走了還不忘冒犯她，虞詩輕咳兩聲，當做沒聽見：“祝宋大人一路順風。”
“嗯。”虞詩起身送了他幾步，隻見他突然轉頭，狹長的鳳眼準確捕捉到了她。
“等我迴來。”
宋衍這句話的聲音不大，卻堅定的讓人不容忽視。
虞詩愣了愣，沒有迴他。
……
宋衍走的很急，當天就收拾好東西連夜就走了，毫不拖泥帶水就像是
沒有來過一樣。
走了一尊大佛，城裏的權貴頓時覺得舒坦許多，隻是有些人見虞詩沒跟著走有些奇怪，不少人見宋衍的架勢，都以為虞詩已經算是宋家人了，現在看來竟然不是。
不過這事各自在家好奇一下子就行了，有了閔慶宇的教訓，連打聽都沒人敢往虞家打聽。
宋衍來了又走，沒有給虞家帶來什麽影響，下人還是照常的做事，隻有李媽媽開始問了虞詩幾次宋衍走之前有沒有說什麽，得知了沒有，不知道是去山上燒香去晦氣，還是找大姑紮小人去了。
虞詩沒有管她，聽秋意說李媽媽做夢都在說宋衍不好，也隻是一笑而過。宋衍走之前說的話，她覺著沒必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她不打算等誰，宋衍那句話是聽了就要忘了的話，何必一直記著。
少了一個人日子照常過，虞詩沒有把生意再做大的打算，她覺得毛氏說的對，虞瑾和虞祺還是念書考科舉為主，生意的事懂一點不要被掌櫃管事愚弄了就行了，既然是這樣，家裏小富就好，也不用拚命的賺錢累積家產。
因此虞詩算是閑下來不少，虞瑾在書院上學，虞祺請的有夫子，虞詩幹脆就教起虞畫琴棋書畫起來。
碰久了算盤賬本，再碰琴棋書畫隻覺得手生的很，虞詩也隻是交虞畫一些基本的東西，自己也跟著慢慢找迴當初的感覺。
宋衍離開以後，虞家門前熱鬧了一陣子，閔慶宇被關了之後，閔家牟足了勁收虞家二房的欠債，不過這錢沒收兩天，不知道是誰向官府舉報了不少閔家作奸犯科的事，逼債可以但是閔賭場沒少為了逼債殺人逼良為娼的，再加上一些其他的罪責。
閔家的家產竟然少了一大半，牢房裏也抓了一溜的姓閔的，都是些幫閔家做事旁支親戚。閔家當官的親戚也沒有保他們的意思，宋衍離開之前閔家就從巨富成了普通商賈人家。宋衍在的時候閔家不敢來跟虞詩道歉，宋衍走了閔太爺隻差沒蹲在虞詩門口，要跟她哭一哭他的不孝兒。
錢沒了，要是兒子也沒了，閔太爺恨不得要一頭撞死。
閔慶宇的罪雖然大概定了，但還沒有執行，要是虞詩現在願意不追究，再想些辦法不是不能把閔慶宇弄出來。
宋衍在的時候他不敢惹怒宋衍，但現在隻剩虞詩了，他就想著虞詩是個小姑娘，說不定有戲，就帶著他的幾個孫女，去虞家求虞詩。
虞詩自然是不見，直接通知了官府的人來處理，怎麽都是曾經給了他不少
孝敬的人，縣令也沒有重罰，就意思意思教導了兩句。閔太爺就嚎的更兇，虞詩知道虞瑾在書院裏麵都被指指點點了，就直接請了狀師狀告閔太爺，這才消停了下來。
經過這一役，虞詩徹底成了個沒人求娶的了，關於她的傳言幾乎都是心狠手辣，她逼走繼母和虞家二房的事被翻出來說了不少遍。
虞詩權當沒聽見，虞瑾每日都要去書院上學，卻不像虞詩那麽淡然。
虞瑾憋著沒跟虞詩說他受的委屈，虞詩因為閑下來陪著弟弟妹妹的時間多了，見著虞瑾情緒一直低落，才發現了他的不對。
“是不是在書院有人給你委屈受了？”虞詩試探地問道，她差人問過書院的夫子，夫子迴她說虞瑾跟同窗都很和睦，她還想沒事了，見自己問完虞瑾要哭要哭的才覺得不對勁，要是沒事了虞瑾怎麽會是這個樣子。
虞瑾搖頭不說：“沒有。”
三個蘿卜頭一向都是一有事就告訴他她，所以麵對不願意說心裏話的弟弟，虞詩顯得有些束手無策，看著他那張跟她有幾分相似的胖包子圓臉，虞詩把他揉進了懷裏。
“是不是想娘了？”這種時候要是有毛氏在，說不準虞瑾就說了，她果真還是不該讓幾個孩子跟親娘分離。
沒想到虞瑾聞言還是搖了搖頭，憋著眼淚不沾濕虞詩的衣裳：“娘做錯了事，等她反省了再把她接迴來。我明白的。”
“那是為什麽？”虞詩抬起他的臉，“憋著不說，憋出病了，姐姐會心疼的。”
“我不想去書院了，我跟姐姐學著做生意好不好，我學會了姐姐就可以嫁人了，就不會被我們耽誤了……”
說著虞瑾低著頭不想讓虞詩看見他掉眼淚的樣子，帶著哭腔道：“我為什麽還不長大，我要是快點長大就好了……”
外麵的謠言除了說虞詩心狠手辣之外，還有說她被宋衍拋棄了的，說她滿身銅臭味怪不得宋衍看不上她，就把她當做個玩意玩完就走了。
還說她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要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二房的事情，虞瑾知道都是假的，所以可以當做沒聽見，但是外麵人說虞詩嫁不出去沒人要，編造她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他隻恨自己還是個小孩沒辦法幫姐姐去教訓那些人，隻會讓他們更得意洋洋。
看到這個樣子的虞瑾，虞詩心疼的厲害，擦幹了他臉上的淚就道：“瑾兒的心意姐姐都知道，也知道瑾兒想保護姐姐，可真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