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去求宋衍,宋靜姝跟宋昱卻不是打算傻傻的去跪著求人,至少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給宋衍一些壓力。

    先是叫了不少下人在附近傳了消息,宋昱才在張家暫住的宅子外麵跪了下來,宋昱看了一眼帶著帷幕的宋靜姝:“不是說好一起跪的,你怎麽不跪?”

    “我一個姑娘家,你是想讓我以後都嫁不出去嗎?”

    宋昱撇了撇嘴,早知道她那麽輕易的說跪就是有問題,但現在不是跟她計較的時候,也被強把她扯到地上讓她陪他一起跪。

    見聚集的人慢慢多了起來,宋靜姝退到了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宋昱也喊了起來:“大哥以前欺負你是我不對,你要是想打我想罵我都隨便你,一人做事一人當。”

    宋昱身邊還跪了一排小廝,宋昱說一句他們就重複了一句,中氣十足,保證讓宅子裏麵的人聽見。

    周圍的路人指指點點,後麵來的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就朝其他人問道:“這是怎麽迴事啊?看這人像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怎麽跪在這裏啊!”

    “這事你都不知道,這人是城北宋家的二公子跟自己的長兄不和,現在這人的長兄狀告這人的姨娘謀害他的母親,現在江南還有誰不知道這事。”

    “竟然有這事,城北那邊住的可都是高官大戶,這事鬧出來肯定丟人。”

    這人剛說完,就見宋昱又換了一句說辭喊道:“大哥有什麽事都衝著我來,祖父都氣病了,大哥你就是再討厭我也要為祖父想想啊!”

    “家裏老人都氣病了,這家的大孫子真是不醒事,什麽事不能關起門好好說,兄弟不和竟然能鬧得那麽兇!”

    “要是不鬧得那麽兇,我們這些人怎麽能看笑話。”一路人說道,“聽說過幾天就要開堂審理了,不知道最後會怎麽判,不管怎麽樣宋家的麵子估計都要被他們的大少爺丟光了。”

    “真是,我看這二少爺相貌堂堂,說話又大氣,往常就是欺負了他哥哥應該也是兄弟之間的玩鬧,他那哥哥竟然那麽記仇,這樣的事都非要鬧得不得安寧。”

    ……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宋昱心裏又酸又恨,雖然有宋靜姝的打點,這些人說話大部分都是偏向他的,但是想他一個堂堂宋府二公子,竟然跪在這裏由著這些市井小民討論,簡直丟人至極。

    比他原先設想的還要羞恥百倍。

    特別是他都那麽沒有麵子了,張家的大門竟

    然連打開的跡象都沒有,宋昱喉嚨不舒服幹脆不喊了,就讓身邊的小廝賣力的大叫,就不相信不能把宋衍叫出來。

    “外麵那麽熱鬧,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張庭源聽著外麵穿來的叫聲,放下手中的茶碟,戲謔地朝宋衍說道。

    宋衍表情陰沉,散發出來的冷意比以往更甚,虧他是他舅舅,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這府裏的丫頭連給他端個茶都怕的手發抖。

    真不知道到底誰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將軍。

    “有什麽好看的。”

    “看到以前的仇人跪下來求你,你難道就不覺得心頭爽快?”張庭源真不懂自己的這個外甥,這一切事都成了定局,以前受的委屈都能全部討迴來,他表現的並沒有多滿足,好像是事情本該就是這樣,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之中,因為是早就算好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必要因為這件事感到意外和高興。

    “跪下又怎麽。”羞辱對宋昱來說並沒有什麽用,窮困潦倒才能毀了他。

    宋衍手指拂過青花瓷茶杯的茶身,手指在上麵凸起的蝶戀花彩繪上輕輕的摩擦,腦海裏不禁又迴想起了虞詩看他的眼神,陰沉的表情更加陰沉。

    張庭源見他像是在想什麽,試探道:“這些日子也沒見你帶那個漂亮小丫頭出來玩,難不成你們吵架了?”

    宋衍擰了擰眉:“外麵太吵,報官讓他們消失。”

    他不想看熱鬧,張庭源卻是想看,朝管家搖了搖頭就道:“報什麽官,我就看看他能跪到什麽時候,他能跪到什麽我就聽這叫聲聽到什麽時候。”

    “有意思?”宋衍反問道。

    “自然有意思了,想到宋大知道他最心疼的兒子在這裏幹傻事是什麽反應,我現在就恨不得去宋大那兒看他的表情。”

    宋衍掃了一眼無聊的舅舅:“隨你。”

    說完就打算迴屋子,屏蔽了外麵的叫喊聲。

    “哎,怎麽就要走了,你還沒迴答我你是不是跟那個漂亮小姑娘吵架了?”

    “你問這個做怎麽?”宋衍想起這段時間她避而不見的樣子,兩人應該算不上吵架,而是他一直誤會了她的意思,所以現在兩人已經沒有了關係。

    看他這個樣子張庭源還有什麽不知道的,既然是這樣那這幾天宋衍的心情低沉就找到了原因,沒想到他這個冰冷冷像是冰人的外甥竟然也有為情苦的一天。

    “那小丫頭乖乖巧巧的,要是你們

    吵架了,一定是你做錯了什麽。”

    宋衍毫不辯解地點了一下頭:“我做錯了。”

    “既然知道是自己做錯了,那就去跟她道歉去啊!那小姑娘又不是不明是非的,你去給他道歉,她不就原諒你了。”

    張庭源以為侄子是因為不好意思道歉,正想傳授一些跟姑娘的相處之道給他,就聽他到。

    “她不想聽。”她不想聽他的道歉,不想聽他的解釋,隻是用厭惡的眼神看著他,估計是已經恨她恨到了骨子裏,既然是這樣他又何必自討沒趣。

    “她不想聽你就拉住她捂耳朵的手一句一句的說給她聽,對姑娘就是要死皮賴臉,當年你舅母看不上我,我不就是死皮賴臉的讓她嫁給我了。追姑娘你那麽冰冰冷冷的可不行,再說你不是要跟我去軍中曆練,這一去就不知道要去幾年,要是有心這事還是早些定下好,不然幾年後姑娘都不知道是哪家的了。”

    “算了。”一去幾年,不知道是死是活,她既然無心,他又何必強求。

    “怎麽就算了,小姑娘舅舅都叫了,我見麵禮也給了,怎麽可以算了。”

    宋衍看向張庭源:“舅舅你別管這事,以後再說。”

    “以後姑娘就跑了以後……”

    看著外甥的表情,張庭源歎了一聲:“好好好,你的事你自己決定,我不插手。”

    得了他的保證,宋衍邁步迴了後院。

    ……

    宋大爺知道宋昱到宋衍那裏下跪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宋昱跪了兩個時辰腿酸口幹,想起來走了又覺得路人看著不好,但張家宅子的門一直不開,宋昱就覺得自己是個傻子一樣,在這裏一直跪著。

    以前看宋衍下跪倒是挺容易的,一跪就是幾個時辰,也沒覺得他表情神態有什麽變化,自己跪了就覺得這下跪果真就是罰人的事,心裏就更恨害他在這裏下跪的宋衍和張庭源。

    環顧四周已經看不到宋靜姝的人影了,也不知道她跑到哪裏去了,出了這個餿主意,現在張庭源他們沒有反應,也不說來救他。

    宋大爺到了張宅看到自己一直疼愛的孩子臉色發白的跪著讓市井小民圍觀看著,恨不得衝進張宅去把張庭源和宋衍撕了,害了卿慧還不夠,連宋昱他們也那麽的欺負。

    “昱兒快起來,別跪壞了腿!”

    宋大爺出現不外乎在宋昱的眼前打亮了一道光,宋昱想起今天受的委屈就覺得有些眼

    熱,叫了一聲爹,就讓宋大爺把他扶了起來。

    站起來因為腳麻,踉蹌了一下:“爹,我腿好疼。”

    宋大爺聽著自己兒子的抱怨,覺得心疼的緊:“快去馬車裏坐著,等會叫大夫看看,塗了藥好好休息。”

    “可是姨娘的事……”宋昱看向張宅大門,“我跪了好久大哥也不出來。”

    “那個逆子!”宋大爺咬牙切齒,“我們先迴去再說。”

    路邊都是人,宋大爺現在就是想砸門把宋衍拎出來也要顧及名聲,隻能忍著找機會再把這次仇報迴來。

    宋大爺扶著宋昱往馬車上走,沒想到一直沒有動靜的大門卻突然打開,張庭源開門打了一個哈欠:“一直吵吵嚷嚷的連個覺都睡不安生,喲,這不是宋大老爺嗎?你扶著這是誰?怎麽看著有些像你家的二公子,可我記得你家二公子不是腿好好的,不是個瘸子啊!”

    張庭源的話說完,周圍看戲的路人哄堂大笑,宋昱雙腿麻了無力,現在依靠在宋大爺的身上走路,一瘸一拐的可不跟瘸子一個樣。

    “張將軍你欺人太甚!”

    “我怎麽欺人太甚了,我家又沒死人,他在我家大門口充當孝子跪了那麽久,我沒有報官抓了他就是大度了,你現在還來罵我欺人太甚,我看是你們父子倆欺人太甚,把我張庭源當做軟柿子捏!”

    張庭源不要麵子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吵架,宋大爺卻不能像他那個樣子,氣的臉紅脖子粗。

    “昱兒算起來也是你的外甥,那麽大的太陽你見他跪著,你忍心嗎!”

    “哼!”張庭源還沒見過那麽不要臉的人,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宋大老爺不是腦子得了什麽病沒有看大夫吧?我外甥隻有衍兒一個,這個小子他娘害死了我姐姐我還要把他當做外甥,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腦子有病啊!”

    “你血口噴人,張氏是生了六丫頭之後身體不好病逝的,跟楊姨娘有什麽關係!”聽到他提起是卿慧害死了張氏,宋大爺激動了起來。

    張庭源嗬嗬笑了兩聲:“我姐姐生六丫頭的之後我又不是沒看過她,她雖然有些體弱,但絕對不到重病,就是那女人給她下了□□,才害的她早逝……我不跟扯這些,反正過幾天這件案子就要審理,人證物證俱在,我一定要讓那惡毒女人血債血償!”

    說完,張庭源輕蔑地掃過腿軟扒著宋大爺的宋昱,就那麽一個玩意,還想當他的外甥他倒是想的美。

    “姐夫你要是有空擔心那個姨娘,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寵妾滅妻,還強迫我姐姐把那姨娘生的幾個孩子都記做嫡出,我不止要跟那個姨娘算賬,姐夫我們的帳我也會好好跟你算算。”

    “昱兒他們是張氏自願記到她的名下,我何時強迫過她!”

    “嗬嗬!現在隨你怎麽高興怎麽說。”

    說完,張庭源嘭的一聲就把門關,宋大爺氣的胸膛鼓鼓囊囊,上了馬車迴到宋府這口氣都沒有喘過來。

    張庭源沒當兵之前一口一個姐夫叫的甜,現在不過混出了一點明天還真把自己當做一迴事了,想了半天又怕他是真的有什麽證據弄死卿慧,就馬不停蹄的去求宋老太爺。

    張庭源損了宋大爺之後,心裏也是氣悶,朝管家道:“你看宋大那個樣子,那個臭小子跪了那麽一段時間,他就像是被挖了一塊肉一樣,那衍兒呢,衍兒難不成就不是他兒子,衍兒跪了那麽多次就沒見他心疼過。”

    “宋大老爺太偏心了!”管家附和地說道。

    “心都不知道偏到哪裏去了,那女人生的兒子是兒子,那不成我姐姐生的兒子就不是兒子了,要不是王爺說不能徹底得罪宋家,我真想連著宋大也一起弄死。”

    “將軍可千萬使不得,宋大老爺再怎麽壞都是衍少爺和靜琪小姐的親爹,要是他真不好了,外人要怎麽看小姐和少爺。”

    張庭源歎了一口氣,隻恨當初父母識人不清,讓姐姐嫁給了那麽一個狼心狗肺的人,隻恨自己現在才有了本事討迴公道,要是他早些有本事,說不定就能把姐姐從宋府帶出來,不會讓她死在楊姨娘的手裏。

    他姐姐多好的一個人,不爭不搶,隻想守著自己身邊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楊姨娘的孩子也通通記做嫡出,就是這樣楊姨娘也不願意放過她,竟然給她下了毒。

    “無論如何,那姓楊的我都會讓她不得好死。”

    ……

    審案前夜,一臉憔悴的宋大爺叩響了張家的門。

    守門的小廝見到人愣了愣,怎麽才幾天過去,宋大爺就成了這樣,像是重病了一樣。

    “去通報一聲,我要見宋衍。”

    楊姨娘的事他跑斷了腿,疏通了無數遍,也沒人願意幫他,連就算最後判了罪換個死囚把人換下來的辦法都沒有。

    宋太爺那裏無論他怎麽求,都直接告訴他楊姨娘必須死,原本宋太爺還想讓這件事大事化小,

    楊姨娘死了沒關係,但出了那麽一個醜聞宋大爺的官位說不準就坐到了頭,沒有了上升的機會,可是張庭源堅決,而他一項引以為豪的孫子對他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幹脆就不管了這事,沒想到一輩子順風順水,臨到老了卻讓宋家丟了那麽大一個臉,在祖宗祠堂坐了半宿,也不見宋大爺,就讓人傳了個消息給他,他不管這事。

    宋大爺求救無門,隻能來找宋衍,想到他要給宋衍低頭,宋大爺就氣的出不來氣。

    可現在如今能救卿慧的也隻有宋衍了。

    小廝急匆匆的去報信,到後院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宋衍,因為宋大爺點名是要見宋衍,就不知道要把這事報給老爺知道還是當事人知道,就猶豫了幾步。

    宋衍看見了就道:“誰來了?”

    見宋衍主動問起,正好小廝也不用猶豫了:“迴少爺,是宋大老爺來了,說要見少爺。”

    小廝本以為宋衍會想以前一樣不見,沒想到宋衍點了一下頭,朝門口走去。

    想了想,小廝怕出什麽事,還是急急忙忙的去找了張庭源報告這事。

    宋衍走到了門口,目光淡淡掃過宋大爺,麵色看不出什麽情緒:“進來吧。”

    看到這一切事情的罪魁禍首,宋大爺咬牙切齒,如果這次不是來求人的,他真想一巴掌打到宋衍的臉上。

    甩了袍子,宋大爺氣唿唿的進了門。

    宋衍把他請到外廳坐下,吩咐丫鬟上了茶,就道:“什麽事?”

    宋大爺惡狠狠地瞪著宋衍,他來找他還能因為什麽事,這不是在明知故問,意識到宋衍見他說不定就是想羞辱他,讓他這個父親在他這個兒子麵前低頭,宋大爺腦袋就像是有一把火再燒。

    “這水你是想燙死我!”

    宋大爺拿起桌上的茶水灌了一口,被其中的茶水燙的扔掉了茶杯。

    丫頭連忙跪下認錯,宋衍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父親來是為了喝茶?”

    不帶任何情緒的反問在宋大爺耳裏聽著就像是嘲諷一樣,嘴裏的燙出的泡火辣辣的疼,宋大爺重重做迴了原位。

    “楊姨娘從來沒在我麵前說過你的壞話,她性情再單純不過,你不要從別人那裏聽說了什麽,就覺得她是什麽壞人,當年她跟你母親感情情同姐妹,若是你娘得知你這樣冤枉楊姨娘,恐怕在地下也不會安穩。”

    宋衍安安靜靜聽完他說的這

    番話,聽他提起他母親,嘴角微勾起了一道弧度:“情同姐妹?為救那個女人,父親你真是什麽話都說的出來。”

    宋衍抬眸直勾勾地看向他,目光直入他的眼裏,將他的憤怒厭惡看的一清二楚。

    “她毒害母親的事你知不知道?”

    宋大爺最討厭的就是宋衍滲人的眼神,緊緊皺著眉:“楊姨娘沒有害你的母親!”

    “算了,你知不知道又怎麽樣,反正沒有你的放縱她也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宋衍做了一個結論,就沒有再跟他說話的意思,“你走吧,你和她欠我母親的,我都會一筆一筆讓你們還迴來。”

    “孽子!你竟然那麽跟我說話,你把我當做父親了嗎!”

    宋大爺拍桌而起,怒火中燒的看著宋衍。

    相比他,宋衍就像是平靜的不在狀態。

    “沒有,早就沒有了。”宋衍的語氣平靜的就像是沒有起伏,抬手抓住了宋大爺想揮向他的手,“這樣難道不應該嗎?”

    “你這個孽子!畜生!我當初怎麽沒把你溺死,讓你這樣氣我!”

    宋衍臉上綻開了一個笑,冰冷的如同高山雪嶺的花:“真可惜。”

    ……

    楊姨娘的案子是公開審理,不過宋太爺怕宋大爺去公堂上丟人,直接就把他關在了府裏,連去都不讓他去。

    至於宋昱兄妹因為下跪的那事,也被關在了府裏。

    所以楊姨娘可算是臨死前也沒看到她最親近的幾個人。

    平日保養得宜的楊姨娘,不過短短幾天就老了無數歲,憔悴的就像是一個老嫗。

    上堂楊姨娘沒見到宋大爺的蹤影,心就死了一半,後麵見張庭源找來了當時下藥的丫頭,買藥的婆子,就徹底的心如死灰,連掙紮都沒有力氣再掙紮。

    這事沒有宋家的人插手處理的很快,審案的官員為了給宋家人留一點麵子,沒有下令讓楊姨娘斬首示眾,而是拿了喝下會腸穿肚爛的□□讓她喝下。

    楊姨娘自然不願意喝,被侍衛硬壓著灌進了肚子裏,□□見效的很快,楊姨娘瞪圓了眼睛,全身抽搐了一陣子就沒了氣。

    宋衍淡然的看完了這一幕,就朝張庭源說道:“事了了,走吧。”

    張庭源吩咐了把楊姨娘的屍身扔到亂葬崗喂狗,就點頭道:“是該走了,在江南耽誤了那麽長的時間,你舅母都來信說想我了。”

    張庭源滿足的笑完,道:“這就要走了,你真的就不去看看那個漂亮的小丫頭?現在不看過幾年說不定就是別人的媳婦了。”

    “不看了。”想起虞詩那雙水汪汪的大眼,她適合更平靜的生活,適合讓她不厭惡不害怕的人。

    ……

    楊姨娘死了,宋衍走了,明明宋府隻少了兩個人,但一下子就那麽靜了下來,下人們說話走路的動靜都變小了許多,就像是驚到了什麽。

    宋大爺被放出宋府的時候,楊姨娘的屍體都被野狗撕咬的差不多了,收殮了屍身,宋大爺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

    宋太爺雖然不想再管大房的事,但是見到他最看好的大兒子變成這樣,還是不想看他繼續墮落下去,跟他促膝談了幾個夜晚,之後宋大爺雖然還是像往常一樣去當職,但看著就像是少了些什麽。

    見他這個樣子,宋太爺也沒有再關著宋靜思,把她從莊子上放了出來。

    在莊子上住了那麽久,迴來又見最疼她的姨娘死了,宋靜思算是徹底改了性子,內裏無論是什麽樣子,但表麵至少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了。

    甚至比起張揚的以前,如今看起來多了一絲畏縮。

    姨娘死了,宋靜姝見著這樣的宋靜思,也沒有在把她弄迴莊子的打算,大房算是空前和平了下來。

    黃氏也每天帶著笑,她才不管宋大爺是不是失了魂,反正以前他便看不到她,現在人走了等到他忘了總是有其他的機會,就是宋大爺一直是這個樣子,反正院子裏沒有了討人厭的姨娘,她可以獨攬大房內院的權利也是好的。

    知道宋衍走了,雖然早就猜想到了,但虞詩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個夢雖然沒在做了,但是宋衍吻她的感覺卻刻在心裏,怎麽都忘不掉。

    竟然就那麽走了,她以為至少會給她留個口信。

    不過不留也是理所當然的,他本來就是個冷淡沒耐心的人,她避而不見了幾次,他自然就會跟她劃清關係,不會再糾糾纏纏。

    他不是糾纏的性子,她自然也不會是。

    虞詩醒神把這些年宋衍送她的禮物都放在了箱子裏,明明來宋府隻有幾年,沒想到宋衍竟然送了她那麽多禮物,市麵上難找的孤本書本,他親自刻的白玉遊魚玉雕,還有她說她會圍棋他送的棋子……

    她竟然收了他那麽多的禮物,想來他那裏也有很多她迴贈的禮物吧。

    原本想著他送禮物

    是為了讓她幫他好好照顧宋靜琪,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那個。

    想起那天的事,虞詩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平成這樣,跟茜紅的天差地別,也不知道他怎麽會摸上來。

    要是他沒有做這個動作,她還能騙自己他是喜歡她才會親她,可是……虞詩甩了甩頭,沒有可是,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抹去宋衍存在的痕跡,兩人已經沒有絲毫關係了。

    把東西收完,虞詩看向書桌上的兩尾魚,手放在了琉璃缸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動,這兩尾魚陪了她那麽久,跟宋衍無關,她隻是舍不得把他們放迴湖裏。

    把收了東西的箱子放在不起眼的角落,虞詩舒了一口氣。

    宋衍既然能走的那麽幹脆,她也能忘得幹幹脆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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