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和安逸迴來的路上,一直默不作聲,痛苦的往事曆曆在目,似是電影,再次播放重演。


    她的父親本是黃埔軍校的教官,在一個雷雨的夜裏,一家人本沉浸在睡夢中。


    突然,一群人莫名闖入家裏,見人就殺,見人就砍!


    她是被奶媽救下的,她親眼目睹了父母慘死,奶媽最終為了保護她也死於他們槍下!


    她在風雨夜中不斷奔跑,後有追兵,前麵是毫無退路的珠江!


    走投無路,她縱身跳了下去。


    當她再次醒來,眼簾內出現的是安逸那張擔憂的臉。就這樣,她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她側首看了看安逸默不作聲的臉孔,心知此時的他定是有很多事想問。


    沉思半晌,方梅最先開口說道:“有什麽話……你直接問就好,不要不做聲,這樣會憋出病來的。”


    安逸猶豫了下,惆悵開口:“你們……認識?而且……還是戀人?”


    “是,我們是認識,但不是戀人,是未婚夫。”


    聽此,安逸眉頭皺的更緊:“你……還愛他嗎?”


    “我對他……無愛無恨。”


    “什麽意思?”


    看著他詫異的表情,方梅歎息一聲:“安逸,當你把我救起,我再次睜開眼看見你時,過去的一切就已經成為了曆史。你才是我方梅今生唯一想嫁的男人,不要胡思亂想了,他和我已經不是同一條路的人,你和我才是患難與共的戀人。”


    安逸緊張的將她攬入懷中:“方梅,答應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放心,這輩子……我隻屬於你一人。”


    這一刻,兩顆心徹底融合在一起……


    ……


    下午,日微傾,涼意漸漸襲來。


    梅機關。


    南野清一走進辦公室,看著屋內的擺設,心中頓時悲痛欲絕。他似乎還能依稀感覺到南野太郎的氣息,兩個兒子,一個枉死高橋監獄,另一個又感染了鼠疫徘徊在死亡邊緣。


    而他卻還要忍受悲痛,為聖戰繼續奔波著。想到家鄉的妻子正望眼欲穿等待他們迴去,他頓時心如刀絞。


    雙拳緊握,如果太郎再有什麽事,他一定要讓吉田父子不得好死!


    叮鈴鈴……


    驚恐的電話鈴響起,他心中一抖,慢慢接起電話。


    “喂,我是南野清一。”


    “南野機關長,我是景騰。您的兒子又開始發作了,他開始出現嘔血,他……恐怕無法度過這一關,請您來醫院一趟吧!”


    聽到這個噩耗,他一下踉蹌坐到了椅子上,手中的電話哐啷垂掛在桌麵。


    他呆愣的坐在那裏,腦中忽然想到一個身影,那個人!那個人一定能救他的兒子!想到這裏,他連忙站起身,在酒井依子的陪同下向國際飯店開車而去。


    國際飯店,404房間。


    “石井君!拜托您了,救救我的兒子吧!”


    一進門,南野清一看著眼前一身白衣的男人,卑微的乞求著。


    這個男人名叫石井三木,公開身份是一名生物學家,研究藥理學。可實際上,他是東北給水部隊專門負責研究鼠疫杆菌的負責人。


    “南野君,您的兒子生命受到了威脅,應該去找醫生,我隻是個生物學家,不會治病救人。”


    石井三木冷冷的說,隨即就準備關門。


    “不!不是的!”


    南野清一用手抵住門,焦急的解釋道:“我的兒子是感染了鼠疫病菌,並且已經開始出現症狀了……”


    “什麽!他感染了病毒!而且還出現症狀了!”


    石井三木聽此,關門的手猛的頓住,臉上竟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是的,石井君,我知道,您這裏是有血清的是麽?求求您,救救我的兒子吧!”


    石井三木不做猶豫,連忙走進屋內拿過一個藥箱走出來:“快帶我去!”


    車上,酒井依子坐在前排,擔憂的側首問:“機關長,讓石井先生去不會有危險嗎?”


    “不會的!”


    石井三木麵色陰鬱的擺了擺手:“在上海,我隻是個生物學家,什麽都不是。再說,我現在的身份可是中國人,如果我不說,誰能認出來我的身份?”


    南野清一聽此,凝重的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自己的確衝動了,但為了兒子,他不得不冒險一試。


    ……


    陸軍醫院。


    福山雅竹站在走廊窗前,看著窗外藍色的天空,心內惆悵著眼下滿目瘡痍的國家。這時,南野清一他們匆匆走了過來。


    福山雅竹疑惑的看著逐漸走進的石井三木,那高傲的神色,令他眉峰一皺。當幾人擦肩而過時,一股與眾不同的味道竄入他的鼻端,似乎……是在哪裏聞到過,可一時間他又想不起來。


    “福山君,這裏風大,您當心著涼。”


    酒井依子將窗戶輕輕關上,關切的勸道。


    福山雅竹點了點頭,沉聲問:“和南野機關長共事,還習慣嗎?”


    “還好……”


    話雖如此,福山雅竹卻還是從她的眼神中看見了無奈,忽然,視線觸及到酒井依子脖頸上的一條傷痕,不著痕跡的問:“依子,你脖子上怎麽受傷了?”


    酒井依子心中一頓,連忙用領子遮掩了下,原本平靜的臉上泛起了波瀾,眸中掛著哀傷。


    她倔強的搖頭苦笑:“是我練劍的時候不小心傷的。”


    “哦,我還以為,你是被你父親責罰了呢。”


    福山雅竹漫不經心的說道:“曾經看見你的父親責罰美黛子,我看著她可憐就求父親將她帶迴家。如果,當時是你在場,我想此刻我們應該是形同兄妹吧!”


    “福山君,這是你的肺腑之言嗎?”


    酒井依子激動的淚光在閃爍著,渴望著那個自己想要的答案。


    “當然。”福山雅竹淡淡的點頭。


    聽此,酒井依子雖然很高興,可心中還是懷著一抹失落:“可是,我沒有美黛子那麽好的運氣,能隨時陪在您身邊。”


    “如果,你在南野機關長那裏不開心,可以隨時來找我傾訴,我願意當你的聽眾。”


    “真的嗎?”


    福山雅竹點了點頭:“對了,剛剛我看見南野機關長很盛氣淩人的樣子,見到我連個招唿都不打。”


    酒井依子歎息一聲:“您也別怪他,剛才院長來電話,南野君的病又加重了,這不,他請來了石井……”


    說到這裏,她猛然似是想起什麽,連忙閉上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可這些話卻讓有心的福山雅竹記在了心裏。


    而此時,303房間。


    石井三木看著南野太郎身上出現的症狀,仔細檢查了一番,隨即問景騰院長:“他發病的時間記下了嗎?”


    景騰院長點了點頭:“是的,記下了。”


    聽此,石井三木滿意的笑了笑,隨即轉身拍著南野清一的肩膀,笑道:“謝謝你為帝國聖戰作出的貢獻,你的兒子是目前我見到最優秀‘馬路大’……”


    “什麽!‘馬路大’!不!我的兒子不是!不是‘馬路大’……”


    他轉身憤怒的看著景騰院長,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怒罵道:“景騰!你竟敢用我兒子做實驗!”


    “不!不是這樣的!南野機關長!”


    景騰院長捂著腫痛的眼睛辯解道:“我也不知道,病毒怎麽會打在您的兒子身上。”


    “你不知道?”


    南野清一厲聲問:“病毒是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有!”


    “是……但是我辦公室保險箱裏的確丟失了一支……”


    “胡說八道!”


    南野清一剛要再次揮拳打去,卻猛地被石井三木攔了下來。


    “南野君,你要冷靜!你的兒子能成為帝國的‘馬路大’應該是他作為軍人的榮幸,他這是在為聖戰做貢獻。”


    看著眼前視生命如糞土的石井三木,南野清一敢怒不敢言。他怕會熱鬧了他,那太郎的性命可真的堪憂。


    想到這裏,他平負了下淩亂的心情,沉聲問:“石井君,你是否研究出血清樣本了?”


    “我還在努力。”


    石井三木拍了拍他瑟瑟發抖的肩,沉聲道:“放心,我會竭盡全力保住你兒子的性命。不過,你現在必須馬上帶上口罩,否則,我不敢保證,你會不會是下一個‘馬路大’”


    南野清一眉峰皺了皺,深深看了看南野太郎,隨即冷聲說道:“好了,石井君,我想您已經出來很久了,還是和我迴國際飯店吧!”


    “不了,我決定留在這裏觀察,以便更快研究出細菌樣本和血清樣本。”


    “可是,這裏很危險。”


    “中國哪裏不危險?現在,這已經是我帝國的陸軍醫院,你們難道都無法保證我的安全了嗎?”


    南野清一無言以對,沉默半晌點頭同意道:“好吧,那我現在就派人部署。”


    說完,南野清一拖著沉重的身體走了出來。


    這時,一個一瘸一拐,肩膀受傷的男人慌張跑上前。


    “機關長!”


    南野清一看著兩人,凝重的問:“誰把你們打成這樣的?”


    “是羽生課長!他派人打死了三浦倉介,還將我倆打傷了。”


    “為什麽?”


    “因為花野真衣。”


    “花野真衣?”


    “是的,羽生課長想將這個人從西門宅邸弄出來,三浦倉介得知後,想半路將她截下,為了換迴南野少爺。”


    “那花野真衣呢?”


    “花野真衣被羽生課長的另一夥人劫走了。”


    “真是混蛋!”


    南野清一咒罵了句,隨即冷聲嘀咕道:“吉田英柱,你這老狐狸,一定是你指使人做的這些。”


    而在窗台邊福山雅竹和酒井依子聽到這些話沒有理會,依舊若無其事的閑聊著。


    當看見南野清一負氣而去,酒井依子無奈的歎息一聲,轉身跟隨在他的身後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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